[諜戰特工] 幕後 作者:長風(已完成)

 
Babcorn 2018-6-13 17:33: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7 157726
Babcorn 發表於 2018-9-19 20:24
第410章:同情

  “同情,程海濤,你覺得我很傻嗎?”唐錦怒不可遏,平時打打小報告也就算了,根本動搖不了他的地位,他並不在乎。

  這種小人也有小人的作用,至少還能擋一擋明槍暗箭,也時刻提醒一下自己,別太過忘乎所以了。

  但是,他居然說因為“同情”才給了那阿輝一支菸。

  同情一個殺手同夥,這還是一個警察該有的立場嗎?

  “督察長,現在外面都稱孫亞楠為義士,英雄,我也是中國人,我也覺得他做的對,難道漢奸不該殺嗎?”程海濤嗤笑一聲。

  “陸顧問是漢奸嗎?”

  “又不是我說的,你問我幹什麼?”程海濤避開問話道,“我不過是給了兩支菸而已,就算煙裡面有點兒東西,但那東西不能致人死命吧?”

  “審訊的時候,你給他一支,這個大家都看見了,你什麼時候給的第二支?”唐錦問道。

  “押解嫌犯回監室的時候,他又管我要了一支,我給了,還給他點著了。”程海濤平靜的道。

  “誰看到了?”

  “那我就不清楚了,當時我就在3號監室門口停留了一小會兒,隨後就離開了,這不水生給他送飯的時候,人不是還好好的嘛。”程海濤道。

  “督察長,水生送飯的時候,人的確好好的,沒有問題。”齊桓對唐錦道。

  “他督察長,我不過是給了嫌犯兩根帶料的煙而已,你們就把我當犯人一下審問,我要到總監那裡控告你。”程海濤怒道。

  “你可以去告我,但是你給犯人的香菸中摻雜了白面兒,身為警務人員,這是什麼行為,你自己清楚。”唐錦冷笑道,告狀,他還真不怕呢。

  “唐錦,我現在可以走了嗎?”程海濤滿臉憤然的站起來,發問道。

  唐錦點了點頭,雖然程海濤做的事兒有些越界,可並沒有證據表明他跟阿輝的死有必然的聯繫。

  他又是法捕房的警務人員,沒有證據也不能扣押人家。

  “你可以走,但是近期不能離開法租界。”

  “哼!”

  “督察長,這個程海濤擺明了有問題,看他那副囂張的樣子,哪有一點兒把您放在眼裡?”齊桓不滿的望著程海濤離去的背影道。

  “不要這麼說,你要是被人懷疑,只怕也會心裡不舒服,發飆的。”唐錦道,“他這個態度是可以理解的。”

  “真要排除程海濤的嫌疑?”

  “阿輝中的是氰化鉀劇毒,程海濤只是給了阿輝兩支帶料的香菸,而且裡面沒有檢測出氰化鉀,怎麼證明人家跟阿輝的死有關?”唐錦反問道。

  “唉,白忙活一場……”齊桓嘆了一口氣,以為有突破了,誰知道,還是白忙活一場。

  “也不是白忙活,有人急著殺了阿輝,這說明阿輝活著,會對某人產生致命的威脅,齊桓,你說,這個人會是誰呢?”唐錦悠悠一聲,嘴角流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孫亞楠!”

  “沒錯,這個阿輝應該是孫亞楠的親信,只怕是很多秘密都知道,而有人不想讓我們知道這些秘密,故而……”

  “阿輝前天早上的行蹤,調查了嗎?”

  “查了,據鐘錶店的其他夥計說,那天一開門,阿輝就出去了,一直到中午才回來。”齊桓道,“但是,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幹什麼去了。”

  “老陸遇刺的哪一天呢?”

  “時間過去的有些長了,他們也記不太清楚了,不過,阿輝晚上看店,平時也都在店裡幫忙,很少出去,出去的話,也就是買些生活用品什麼的。”齊桓道,“而且阿輝平時沉默寡語,沒什麼朋友。”

  “那他是怎麼染上毒癮的?”

  “哦,這個跟他患有風濕痛有關,為了止痛,誤食紅丸,就落下這個毛病。”齊桓解釋道。

  唐錦點了點頭,紅丸一種毒品,確實有止痛的功效,但容易上癮。

  “這個阿輝在鐘錶店的薪水幾乎大半兒都用在購買紅丸上了,而染上這個毛病之後,就更加不愛跟人交流說話了。”

  “這個阿輝染上毒癮有多久了?”半掩的辦公室被推開,陸希言從外面走了進來,問道。

  “陸顧問,你怎麼來了?”

  “下午,袁銳來找我,問了一些有關阿輝屍檢的問題,他告訴我,阿輝胃溶物內有大量的嗎啡,可血液裡的嗎啡濃度並不高,因此我跟老袁分析推斷,阿輝死的時候,很有可能是把嗎啡和氰化鉀一起吞服。”陸希言解釋道。

  “嗎啡跟氰化鉀一起吞服,這怎麼可能?”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剛才齊桓提到了紅丸,讓我猜到了一種可能,才沒敲門就直接打斷了你們的談話。”陸希言道。

  “什麼可能?”唐錦與齊桓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的問道。

  “紅丸的成分是嗎啡和紅糖,如果,把氰化鉀放進紅丸裡面,那就是一顆毒藥,咬破的話,瞬間致命,吞進肚子,胃液融化之下,最終毒破身亡也不過是時間問題。”陸希言解釋道。

  “也就是說,紅丸包裹氰化鉀吞下之後不會馬上死,可能會過一段時間才會毒發身亡?”唐錦一下子抓住了重點。

  “沒錯,理論上是可以控制死亡時間的,但具體多長,就不得而知了。”陸希言道,“這個需要做個實驗來驗證一下。”

  “這麼一說,那下毒的人範圍可就廣了。”唐錦微微一皺眉。

  “從胃溶物裡和血液裡的嗎啡濃度對比看,從吃下去到毒發身亡,最多不超過一個小時,所以,如果是有人下毒,這下毒之人一定是在阿輝死之前一個小時內接觸過的。”陸希言道。

  “死前一個小時,那這個範圍可就小很多了,我馬上去排查。”齊桓興奮的一揮手道,縮小了調查範圍,這是一個重大的發現。

  “齊桓,先等一下。”

  “督察長?”齊桓疑惑一聲。

  “唐兄的意思是,調查的動靜不能太大,要悄悄的進行,以免驚動了下毒之人?”陸希言道。

  “還是老陸知我心意。”唐錦微微一笑。

  “督察長,我明白了。”齊桓點了點頭。

  “唐兄,阿輝的死對誰有利,你我都清楚,這件案子只怕比我們想像的中要複雜。”等齊桓出去,陸希言走過去,把門關上,這才回來鄭重的對唐錦道。

  “哎,你知道嗎,今天一早,我就接到了戴老闆的命令,讓我們儘量配合營救孫亞楠。”唐錦慨嘆一聲。

  “為什麼?”陸希言非常吃驚的問道。

  “可能是因為孫亞楠過去鋤奸立下的功勛吧,這樣的人在軍統內那是屬於英雄的,軍統盡力營救也是應該的。”唐錦道。

  “那唐兄你打算怎麼做?”

  “我接到的命令只是配合營救,至於怎麼營救,營救方案是什麼,我現在也不清楚。”唐錦道。

  “這可真是怪了,之前戴老闆怎麼沒有下令營救,怎麼現在突然要下令營救呢?”陸希言問道。

  “我也不知道,戴老闆做事,不會對下屬解釋太多的,既然下了命令,就會要求下屬不折不扣的完成。”唐錦道。

  “這件事,你是什麼態度?”

  “戴老闆的命令,我不敢違抗,不過,這個孫亞楠的身上有不少疑點,如果就這樣放過的話,太可惜了。”唐錦道。

  “你沒有向戴老闆匯報孫亞楠身上的疑點了嗎?”

  “我當然匯報了,但戴老闆似乎並不認為這些疑點有什麼問題。”唐錦無奈的說道。

  “會不會是戴老闆需要用人,看上了孫亞楠呢?”

  “這不大可能吧,孫亞楠兩次折在咱們手裡,他有什麼能力能夠被戴老闆看中?”唐錦搖頭道,“軍統內高手如雲,比他強的那是比比皆是,難道還挑不出一個比他強的?”

  “說的也是,那這就奇怪了,戴老闆為何如此重視這個孫亞楠,還親自下令讓咱們配合營救呢?”

  “不知道,頭疼……”

  “阿輝死了,孫亞楠是我們手上唯一的線索,既然戴老闆下令,唐兄,那我們就不用糾結了,執行命令就是了。”陸希言道。

  “老陸,你不介意嗎?”

  “我介意什麼,孫亞楠雖然三番兩次想要殺我,可不也沒把我怎樣,再者說,他也是誤會我才做出的舉動,我要是非要揪著不放,豈不是讓親者痛,仇者快了嘛。”陸希言呵呵一笑道。

  “老陸深明大義,愚兄敬佩。”

  “你我其實都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別把我說的那麼高尚。”陸希言與唐錦相視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

  “你說什麼,戴雨農下令讓唐錦配合營救孫亞楠?”陸希言從法捕房出來,就把胡蘊之約了出來。

  他們現在算是合作夥伴,出來見個面,喝杯茶,不會太引人注目。

  “我也搞不清楚戴雨農的意思,看情況,唐錦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孫亞楠到底什麼地方被戴笠看中了?”陸希言很奇怪。

  “會不會是這個孫亞楠的行動能力?”

  “軍統裡面高手如雲,缺他一個嗎?”陸希言白了胡蘊之一眼。

  “那就是他有什麼特別之處,這好像也沒看出來,呵呵。”胡蘊之隨後自己都訕訕一笑。

  “我想到了一點,不過不知道對不對。”陸希言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

  “什麼?”

  “軍統之前有關孫亞楠的材料裡,沒有提到他曾經加入過鐵血鋤奸團,也就是說,孫亞楠的這段歷史軍統方面並不掌握。”

  “你的意思是,戴雨農現在知道了他這段歷史,要利用他重新打入鐵血鋤奸團中來?”胡蘊之不愧是多年的情報工作者,簡直就是一語中的。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呀!”陸希言點了點頭,這個猜測他也是沒多久才想到的,要不是戴雨農這道營救的命令,他還真想不到呢。

  “唐錦跟鐵血鋤奸團合作,關係密切,這個秘密戴雨農自然不可能對他說了,戴生性多疑,他不會輕易相信手下人的。”胡蘊之分析道。

  “嗯,老胡,你分析能力見長呀!”陸希言嘿嘿一笑,嘴角微微上揚。

  “可是,他把人救出來了,怎麼打入鐵血鋤奸團中來呢?”胡蘊之反問一句道。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戴雨農這人可不好捉摸。”
Babcorn 發表於 2018-9-19 20:24
第411章:送別

  “土肥原賢二從北平來上海了,還住在重光堂,林世群和丁默村這二人正在積極的與土肥原賢二搭上關係,土肥原賢二本來就是搞情報出身的,對這二人的興趣很大,可能會親自接見他們。”

  “刺魚同志的消息?”

  “嗯,還有,武漢會戰後,日軍攻勢暫緩,主要是因為部隊傷亡和給養的問題,暴露出日本作為一個島國,戰略資源主要依賴輸入的短板,隨著戰爭時間的擴大,戰線拉長,這種劣勢會越來越大……”

  “行呀,老胡,你現在情報理論水平見漲呀。”陸希言嘿嘿一笑。

  “別笑,上級希望我們能多多獲取有關日本國內對華的軍事,政治方面的戰略情報,這是我們這個小組的任務。”胡蘊之道。

  “我這兒有一個消息,日軍在廣州灣集結大批艦隊,意圖不明,我雖然不太懂軍事,但這個情況說明日軍近期在南海有大的動作。”陸希言道。

  “你這個消息從何而來,準確嗎?”

  “我的人親眼所見,你說準不準確?”陸希言嘿嘿一笑。

  “你的人,你怎麼在廣州那邊還有人?”

  “確切的說是‘軍師’的人,最近聯繫上了,開始為我提供一些情報,還有,我把譚四派去香港了,他們最近就在那邊活動,日本海軍軍艦齊集,他們也給我發來了電報,親眼所見,不會有假。”陸希言解釋道。

  “你說的這個情況,我會馬上向上級報告的。”胡蘊之點了點頭,這個時候,日本海軍突然在廣州灣集結大批軍艦,絕不是去旅遊的,一定有重大的軍事行動。

  而有海軍參與的作戰行動,一定跟海洋有關。

  這個情況是值得重視的。

  “譚四去香港做什麼?”

  “她老婆在香港,這一次是過去團聚的,視情況,是否留在香港那邊主持局面,還有,我們的近海制海權差不多都要被日本人封死了,海上走私渠道隨時都可能被切斷,我跟你提過的,所以,我可能會取道海防城,考察一下滇越鐵路,那可能是我們下一步運輸物資的主要渠道。”陸希言解釋道。

  “嗯,你要親自去嗎?”

  “當然,如果不親自去考察一下,我怎麼也不放心,我有法國護照,去那邊沒有任何問題,何況這一次,我還有一名幫手。”陸希言道。

  “你是說蒙特?”

  “沒錯,他在法屬印度支那首府河內工作過一段時間,可以做我的保護傘和嚮導。”陸希言道,“譚四也可以暗中跟隨,保護我。”

  “你想的很周到,有具體時間和計畫嗎?”

  “具體時間還沒有定,不過至少要在香港把春節過了,然後再定行址。”陸希言道,人還沒去呢,哪有什麼具體計畫?

  “好,我會把你的這個情況一併匯報的,什麼時候離開上海,記得提前通知,我去送你。”胡蘊之道。

  “行。”陸希言點頭答應,叫上在一邊喝茶嗑瓜子的麻小五駕車回家。

  ……

  回到家中,天色已黑。

  “你怎麼才回來,明天一早就要送爸和小浩上船了,今晚咱們一家人吃個飯,大家都在等你。”

  “我這不是跟人談事兒稍微耽誤了一下嘛。”陸希言解釋道。

  “梅梅,不就晚了一小會兒嘛,沒事,小安,趕緊過來坐。”老孟頭又沖麻小五一招手,“小五,你也過來,一起坐下吃飯,今天這頓晚飯就算是咱們這一家的團圓飯了。”

  “先生?”

  “小五,你就坐阿香邊上吧。”陸希言點了點頭。

  “爸,我給您把酒滿上。”陸希言擼起袖口,拿起燙好的酒壺給老孟頭把酒杯斟滿酒道。

  “好,好……”

  “爸,祝您和浩子明天一帆風順。”

  “謝謝,這杯酒我喝了。”老孟頭很高興,舉杯道,“安子,你和梅梅也要早點兒過來喲。”

  “放心,我這邊一忙完,就跟梅梅過去。”陸希言答應一聲。

  “吃菜,吃菜……”

  一家人其樂融融,就是筱慧有些不開心,因為,她沒有爺爺陪他玩兒了,還不能去香港,小妮子為此還偷偷哭過鼻子呢。

  孟繁星倒是心軟過,要不要把筱慧帶上,但是陸希言堅決沒同意,此行並不是遊玩為主,帶上一個孩子,風險和意外太多了。

  何況顧小白也在香港,帶孩子過去,能不讓她們父女倆見面嗎?

  這不僅僅給顧小白帶來潛在的暴露的風險,同樣也會暴露何小芬和筱慧的身份,一旦被聯繫上了,那她們的關係就暴露了。

  “梅梅,明天你去送爸和浩子,我可能沒有時間過去,行禮多的話,那就再叫一輛車。”吃完飯,回到樓上書房,陸希言道。

  “還是為案子的事情?”孟繁星點了點頭。

  “有些棘手,不過,我有解決的辦法,你不用擔心。”陸希言道。

  ……

  兩人的行禮確實有些多,裝了滿滿的四隻大皮箱,其中有兩箱都是給奚夢瑤帶的東西,吃的,穿的,和用的。

  剩下的就是老孟父子倆的東西,也帶了不少,還有藥。

  “閆磊,一輛車不夠吧,打電話給車行,叫一輛車過來。”陸希言一看,這麼多東西,一輛車還真運不走。

  “是,先生。”閆磊答應一聲,去打電話叫車了,鐵血鋤奸團名下的產業就有汽車行,不但安全,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一會兒,你去碼頭把他們都送上船。”陸希言吩咐閆磊道,“然後陪梅梅去遠大律師行,一些文件需要處理一下。”

  “好的。”

  “爸,浩子,我就不送你們上船了,今天醫院的工作比較忙,我們在香港見。”陸希言對老孟頭道,“預計明天中午你們就能到香港了,貴叔會安排人去接你們,你們到了之後,可以給家裡來個電話,我們若是不在,小何也在的。”

  “知道了,你就放心好了,我年輕的時候,也是在外面闖蕩過的。”老孟頭拍著胸脯說道。

  “小五,吃完了沒有,咱們該走了?”陸希言扭頭沖餐廳喊了一聲。

  “來了,先生。”麻小五抓起一個包子,就衝了出來。

  ……

  碼頭上,一艘遠洋客輪停靠在岸邊,這是一艘懸掛英國國旗的輪船,屬於太古洋行旗下的一家輪船公司。

  孟繁星給行禮辦理了託運手續,還買了保險,所以行禮先一步上船了,人還在碼頭的待客區域。

  “爸,若是覺得不舒服,記得吃藥,那個藥很管用的。”臨上船,孟繁星有囑咐父親一遍道。

  “知道了,梅梅,我老了,可沒糊塗。”

  “浩子,照顧好爸,聽見沒有,到了香港,第一時間給家裡來電話。”孟繁星又鄭重的交代孟浩一聲。

  “知道了,姐,長途電話費好貴的。”孟浩嘿嘿一聲。

  “咱家差那點兒錢嗎?”孟繁星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開始登船了。

  望著老孟頭和孟浩父子倆隨著長長的隊伍登上客輪,孟繁星忽然感覺鼻子一酸,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

  嘟嘟……

  汽笛聲響起,客輪緩緩的駛離碼頭,向東駛去,漸漸的變的看不清了。

  ……

  法捕房,政治處。

  “萬先生,您這邊請。”

  “多謝。”萬默霖微微一頷首,雖然他是杜老闆的管家,過去在法租界也是呼風喚雨的人物,但今時不同往日了。

  杜老闆遠避香港,現在法租界青幫勢力最大的是當了漢奸的章嘯林,許多人都跟過去了。

  杜老闆的影響力不如從前了,他們這些跟杜老闆根本扯不開關係的都需要低調一些,免得給別人抓到把柄。

  所以,現在的萬默霖除了替杜老闆看家之外,深居簡出,過的十分低調,就連青幫內的一下事務都甚少顧問,他只做好一個管家。

  雖然萬默霖不怎麼管事兒,可誰都不能忽視他的存在,杜老闆遠在香港,依然能夠遙控上海這邊。

  “唐督察長,老朽沒有打擾您辦公吧?”萬默霖穿著灰色棉袍,灰白的頭髮,身材有些發福,不知道的,還以為就是個鄉下土財主,哪有一點兒黑道高人的風範?

  “萬老來,我歡迎還來不及呢,快,給萬老沏茶。”唐錦呵呵一笑,從座位上站起來迎了上去。

  “萬老,請坐。”

  “謝謝。”

  “萬老很少來巡捕房,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這不是要過年了,按照過去的慣例,這巡捕房眾兄弟的年敬該給了,我過來找唐督察長商議一下,今年的年敬該是什麼標準?”萬默霖呵呵一笑。

  “這個是杜老闆的心意,無論多少,兄弟們領受就是了,還勞您親自跑一趟?”唐錦忙道。

  “這是老朽擬的一個單子,唐督察長看一下,普通探員和巡捕是這個數,探長以上的翻倍。”萬默霖從袖口裡掏出一張紙條來,遞了上來。

  “萬老太客氣了,這一年,大家都過的不容易……”唐錦掃了一眼,東西跟往年差不多,但今年這個年景,杜老闆不在上海,收益縮水不知道多少,還能拿出這麼多來,足以說明杜老闆會做人了。

  “唐督察長,那件事?”

  “好說,好說,我這邊都好配合,問題是日本人那邊,我可做不了他們的主。”唐錦呵呵一笑,把紙條摺疊起來道。

  “那就沒問題了。”萬默霖嘿嘿一笑,從唐錦手裡取回了紙條,起身一抱拳,“那老朽就不打擾唐督察長處理公務了,告辭。”

  “萬老難得來一次,喝口茶再走?”

  “不了,老朽還有事,改日做東,請唐督察長德勝樓喝茶。”萬默霖道。

  “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8-9-19 20:24
第412章:土肥原的目光

  虹口公園北,一處茂密的樹叢中,有一幢孤零零,陰森森的西式二層樓住宅,重光堂,土肥原賢二在上海私宅,對於這個住所,他自己也不是很喜歡。

  但是,它卻在過去的半年內對日本在華的政策有著巨大的影響力。

  因為這是日本對華特別委員會,土肥原機關在上海的總部。

  外面黑雲壓城,很快就下起了雨雪。

  這半年來,土肥原賢二老了只怕不止十歲,為了他的“扶持中國一流人物”的擔任“傀儡”計畫而殫盡竭慮。

  時至今日,不管是他,還是大本營的當初的設想都已經差不多破產了。

  “將軍,下雪了。”晴氣慶胤手裡拿著一件軍大衣站在土肥原賢二的身後。

  土肥原賢二隻穿著單薄的和服,站在窗邊,望著外面飄蕩的雨雪,榻榻米的矮幾之上,一份皺巴巴的電報。

  這是華北方面軍越級給大本營的電報,是向大本營告他的狀的。

  大意是:武子玉一再背信棄義,其行為已經忍無可忍,要求大本營立即停止土肥原機關的工作。

  這是全盤否定了他這半年來的工作,土肥原賢二的內心是委屈的,也是極其憤怒的。

  他是無法接受華北方面軍提出的建議的,儘管武子玉幾次撕毀協定,那是事實,華北方面軍提的這個問題也有一定道理,但提出停止對“武”的工作,實在是武夫的一種短視的行為。

  眼下國內經濟困難,戰爭資源匱乏,前線的將領們只知道建立武勳,拚命的進攻,而把帝國拖進了戰爭的泥潭,眼下其實已經到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地步,軍事上並未有徹底的打垮重慶方面的抗爭信心,反而抵抗越來越強。

  就算用汪兆銘來代替“湯”在一線的將領中,也有反對意見,大本營也是聲音太多,朝令夕改,有時候讓人無所適從。

  華北的治安問題很複雜,要解決困境,在土肥原賢二看來,唯一的辦法就是建立一個強有力的新的中央傀儡政府,以華制華,但他的意見,除了擁立“武子玉”之外,似乎找不到更為合適的人選。

  “晴氣君,你對丁默村和林世群兩個人怎麼看?”土肥原賢二終於轉過身來,看了早已站在身後許久的晴氣慶胤一眼,走過去,在晴氣慶胤的幫助下,穿上了軍大衣。

  “丁默村老練深沉,一看就是一個城府極深的人,不過此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好.色,至於林世群,這個人看上去很和氣,像一個風度翩翩的青年實業家,但我能感覺到他內心對權力的渴望,這是個能忍所不能忍的人。”晴氣慶胤想了一下道。

  “嗯,你的看法還是蠻客觀的。”土肥原賢二點了點頭,“每個人都有自身的優點和缺點,我們只要加以引導和控制,就能夠成為我們所需要的人,上海是中國經濟最活躍的城市,帝國的未來需要它變得更加穩定和繁榮,一切不利於的因素都是我們要剷除的對象,而我們想要徹底的掌控這座城市,必須要學會用人,比如林世群和丁默村這樣的人。”

  “屬下謹遵將軍教誨。”

  “我聽說,他們已經跟香港的佛龕建立了聯繫?”話鋒一轉,土肥原賢二忽然問道。

  “是的,丁、林二人對汪兆銘和平運動持支持態度,雙方還達成了初步合作的意見。”晴氣慶胤道。

  湯少川被殺,武子玉的工作又被華北方面軍全盤否定,土肥原機關的工作已經完全陷入了停頓,迫使土肥原賢二必須把目光投向了出走河內的汪兆銘。

  當初那份密約可不正是在他這座“重光堂”中籤訂的嗎?

  也許結果不會那麼糟糕。

  “晴氣君,你覺得我應該見一下這兩個人嗎?”土肥原賢二問道,他在這個位置上,不能完全憑藉個人好惡,哪怕是秘密會見,那也不可能做到密不透風,然後被外界解讀的,

  “將軍,這二人雖然有缺點,但也是當下我們需要的人。”晴氣慶胤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強調了“需要”。

  “需要”就是價值,有價值自然是要見的。

  “呵呵呵,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在我飛回北平之前,見一下兩個人吧。”土肥原賢二忽然笑了起來。

  “什麼時間?”

  “明天下午吧,你派車把他們二人秘密接過來,另外,請領事館的清水書記官一起過來。”土肥原賢二吩咐道。

  “你的意思是讓清水書記官當他們的引薦人?”

  土肥原賢二點了點頭。

  ……

  雨雪很大,陸希言下班,汽車在馬路上都不敢開的太快。

  “小五,這段時間你都住在我家裡,你家裡什麼情況?”陸希言坐在車後排,忽然想起來問道。

  “我家裡一切都好,先生,您不用擔心。”

  “我是說,你抽空回家看一下,買些米面和豬肉送回去。”陸希言道,“只聽說家裡父母健在,還有其他兄弟姐妹嗎?”

  “有,上頭還有兩個姐姐,姐姐都嫁人了,還有兩個哥哥,不過都夭折了。”麻小五道。

  “你是家裡唯一的男丁呀?”

  “不是,我還有個弟弟,今年才十二歲。”麻小五笑道。

  “明天週末,我放你假,買上一百斤大米和一袋麵粉,二十斤豬肉,二十斤豆油回家看看。”陸希言道,“買東西的錢,我讓閆磊支給你。”

  “先生,真不用的,您平時給的已經不少了。”

  “少廢話,又不是給你的。”

  “那小五就謝謝先生了。”麻小五感激一聲。

  ……

  第二天是週末,星期六。

  “梅梅,快點兒,約了索爾先生吃午飯,別讓人家等急了。”

  “來了。”

  只聽見一陣“噔噔”的聲音傳下來,孟繁星穿著一件粉紅色妮子外套從樓上下來,俏皮的小圓帽,微微一絲傾斜,一種活力俏皮的感覺油然而生。

  “希言,你看我穿這一聲行嗎?”

  “可以了,非常漂亮。”陸希言呵呵一笑,“別忘了把包帶上了。”

  “哦……”孟繁星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包沒有拿。

  孟繁星的法語已經說的很有腔調了,索爾完全不相信,她在一年前是一個一句法語都不會說的人。

  這頓午餐其實就是敲定雙方達成秘密收購協議的。

  索爾這邊,除了知情的管家歐伯曼之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陸希言也只帶了孟繁星,畢竟,後面的許多事情,都會有孟繁星代他進行處理。

  雙方會成立一個過渡管理的工作組,由雙方指定的律師和會計等參加,相關產業的移交工作也會在隨後進行。

  先是一些不動產,然後是企業和工廠,最後是股權,預計整個移交過程會在半年內完成。

  索爾對歐洲的戰局很不樂觀,尤其是對自己的祖國,法國對德國的一位的退讓很不以為然。

  要知道,德國在一戰中是戰敗國,而法國是戰勝國,兩國是結下血仇的,而德國那位小鬍子首相是一位種族主義者。

  英法犧牲捷克的利益,暴露了他們內心的怯懦,這會助長對手的囂張氣焰的。

  在索爾看來,德國遲早會跟法國有一戰的,而這說不定會引發整個歐洲大陸的一場大混戰。

  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悲劇將會在歐洲重演,而即便是在亞洲,索爾對中日之間的戰爭看法也很悲觀。

  他認為中國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將來會成為日本的殖民地,甚至會被日本直接吞併的危險。

  當然,陸希言是不認同的,這半年來他接觸到不少來自日本國內的數據,越是瞭解的多了,他就越覺得日本現在就是一個打腫臉的胖子,看上去很胖,其實就是虛胖,而中國呢,雖然瘦弱,看上去蔫蔫兒的,但是忍耐力強。

  我正面打不過你,我就跟你周旋,我耗盡你的體力,拖的時間越長,對我就越有利。

  只要中國軍民上下一心,眾志成城,日本想要擊敗中國,那是不可能的。

  索爾雖然認為德、法必有一戰,但他還認為法國一定可以戰勝德國,法國是安全的,因此希望陸希言在上海待不下去的話,可以去法國。

  陸希言沒有拒絕,畢竟這是人家的一番好意。

  真到了那一步,只怕他寧死也不願苟活的,父母在哪兒,他的魂兒就在哪兒。

  索爾會在年後回國,上海方面的事情,他全權交給了歐伯曼代為處理,畢竟重要的協議都已經簽署了,剩下的就是對接了。

  還有,歐伯曼回留在上海,繼續管理他在上海剩餘的一些生意,索爾在使館馬路上的一棟花園洋房也交由歐伯曼居住。

  索爾還會辭去法國總商會會長的職務,交由誰來繼任,那就不是陸希言能夠關心的了,反正不可能是他。

  至於索爾在法國總商會內的人脈關係,這個陸希言倒是可以承接一部分過來,畢竟索爾不是完全把在上海的生意都變賣了。

  索爾在華和東南亞一帶都有相當的影響力,他的那些社會關係和人脈也是陸希言現在迫切需要的。

  因為,接下來他馬上要去的海防城,就法屬印度支那聯邦非常重要的海港城市,未來,很可能許多重要物資都要從海防港上岸,通過滇越鐵路運回國內,支援國內的抗戰。
Babcorn 發表於 2018-9-19 20:24
第413章:接頭

  “小何,太太呢?”早上,陸希言跟麻小五出去跑了一圈兒回來,發現孟繁星不在家,問了一句。

  “先生,太太接了一個電話,出去了。”何小芬回答道。

  “太太沒說去哪兒嗎?”

  “沒有,跟阿香一起出去的。”何小芬道。

  “跟阿香一起出去的,知道了。”陸希言點了點頭,既然有阿香跟著,那安全問題就不用擔心了,大白天的,在法租界還真沒有人敢動他陸希言的女人。

  “先生,我回去了。”麻小五進來,交代一聲。

  “嗯,早去早回,替我向你父母問好。”陸希言點了點頭。

  “好的,先生。”

  麻小五開車離開了,今天陸希言休息在家,不用車,麻小五回家看望父母和年幼的弟弟,需要用車。

  陸希言回樓上書房繼續搞自己的博士論文。

  ……

  “伯母好。”孟繁星上樓來,開門的是藍麗瑛的母親,老人家去年住院後,身體一直不太好,幾乎在家養著,樓都很少下。

  也虧的孟繁星接濟,要不然,藍麗瑛憑藉自己的那點兒薪水,還真負擔不起母親的醫藥費和營養。

  加上她自己的開銷並不小,因此很多時候很拮据。

  孟繁星的接濟也不是直接給錢,這樣藍麗瑛也不會接受,藍麗瑛不但是她的私人家庭老師(英文),又給安平公司做英文翻譯工作,每個月的薪酬不比她海關工作的薪水還要多不少。

  就是這樣,母親的一個月的醫藥費也佔區了好大一份比例,要不是現在人際交往方面減少了,估計每個月下來,只怕也沒多少結餘。

  “梅梅來了,快,進來,小瑛出去買早餐了,馬上就回來。”藍麗瑛的母親忙熱情招呼孟繁星進來。

  經常過來,早就熟悉了。

  老人家很善良,就是年輕的時候受過太多的苦,老了身體就差了,要不是用藥養著,估計早就撒手而去了。

  “謝謝伯母。”

  孟繁星沒有等多久,藍麗瑛就從外面回來了,買的早飯,到不是她懶,不在家裡開火,而是他母親喜歡吃街角的一家豆腐腦,所以,只要想吃,她幾乎每天雷打不動的去給老人家買來。

  “梅梅,來了?”

  “麗瑛姐,接到你電話,我就趕過來了。”孟繁星從沙發上站起來道。

  “媽,給您買的豆腐腦,您趁熱吃,我跟梅梅有些事兒說。”囑咐一聲,藍麗瑛拉著孟繁星的手進了小書房,並順手把門帶上。

  “孟繁星同志。”

  一聽到“同志”兩個字,孟繁星也不由的繃起了臉,變的嚴肅起來,這說明接下來藍麗瑛說的是正事。

  “麗瑛姐,什麼事兒?”

  “昨天夜裡接到老家的電報,經過研究決定,老家同意你跟隨陸希言去香港,但是到了那邊之後,需要聽從組織的安排。”孟繁星道。

  “有任務嗎?”

  孟繁星感到驚訝。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這是接頭暗號和地點。”藍麗瑛掏出一張寫滿數字的紙條遞了過來。

  孟繁星瞧了一眼就知道,這是老家給她單獨的密電文,她有一套獨立的密碼本,為她一個人掌握,藍麗瑛都不知道的。

  “我知道了,麗瑛姐。”孟繁星收起紙條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上海這邊就只有你一人了,你要小心。”

  “放心吧。”藍麗瑛點了點頭。

  “過年了,過兩天我讓阿香給你送點兒年貨,你不要推辭,咱們姐妹的感情不是一點兒金錢能夠衡量的。”孟繁星道。

  “好,那我可以過一個舒舒服服的春節了。”藍麗瑛開心的一笑道。

  “我先走了。”

  “我送你。”藍麗瑛起身道。

  ……

  蒂斯勒咖啡館。

  “老胡,怎麼選在這個地方見面,是不是太顯眼了?”陸希言上來,一眼就看到了胡蘊之,今天的他穿了一身西裝,頗有些上層成功人士的范兒。

  “我們之間不是合夥人了嗎,有這層關係,今後來往就少了那麼多的忌諱了。”胡蘊之微微一笑道。

  “那也不用這麼張揚吧?”陸希言道。

  “我們就見個面,喝個咖啡,正常的社交活動,光明正大,偷偷摸摸的反而會惹人懷疑。”胡蘊之道。

  陸希言點了點頭,他還是沒有從過去的關係中轉變過來,既然是認識的朋友,又是合夥人,那日常見個面,喝個咖啡很正常。

  思維是需要隨著關係而轉變的。

  “你約我出來,不會只是喝喝咖啡這麼吧?”陸希言端起杯子微微抿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刺激著味蕾,精神不由的為之一振。

  “當然是有事兒了,你去香港過春節的事情,組織上同意了,另外,你從海防過道,前往雲南秘密考察的事情,上級也覺得非常有必要,首長都誇你有戰略眼光呢!”胡蘊之道。

  “我也就是想多開拓一個走私物資的渠道,沒你說的那麼誇張。”陸希言聽了,不禁嘴角微微翹起一個弧度。

  “具體行程的安排,等你到了香港那邊跟那邊的同志見面後再定。”胡蘊之道。

  “嗯。”

  陸希言點了點頭,現在只是一個構想,真要成行,還有許多準備工作要做,起碼路線什麼的需要一個提前規劃。

  “我去香港,要跟戴雨農見面的事兒,你跟上級匯報了嗎?”

  “說了,組織上分析,戴雨農見你,一是為了見你這個留學回來的醫學高材生,以示親厚,有籠絡你的意思,還有,他看重你在海外的關係,特別是走私藥品的渠道,這一塊,重慶方面也是極為重視的,因為這關係到前方抗日將士的性命,戴雨農也想通過藥品生意為他鋪路,掌握更多的政治資源。”胡蘊之道。

  “還有一個問題,我還不算是國民黨黨員,萬一戴雨農要我加入國民黨,我該怎麼辦?”

  “你不是已經加入軍統了嗎?”

  “加入軍統,也不一定是國民黨黨員,再說我是半路出家的,跟那些人不同,唐錦跟我提過,但我一直推脫說自己不願意介入黨派之爭,之所以加入軍統,一半兒是為了抗日救國,一半兒是為了復仇。”

  “原來是這樣,這我不好答覆你,不過,戴雨農問起的話,你也可以這麼說,起碼可以拖延一陣子,然後再給答覆。”胡蘊之道。

  “那好,這個問題先不談,之前給我給你提到的情報,你跟上級匯報了嗎?”陸希言問道。

  “你的情報上級很重視,經過我們的偵查和其他消息渠道綜合的信息判斷,日軍可能要要對海南下手。”

  “海南可是我們唯一的出海通道了,一旦被日軍佔領,那我們的出海口就完全被堵死了,而且,日軍在海南修建機場和港口的,南亞大陸將會形成實質的威脅,這樣海外援助的通道就剩下陸路了,這陸路的運輸條件太差了,又都控制在英法兩國手裡……”陸希言這一急,額頭上都出汗了。

  “我們急也沒有用,老蔣那邊對我們提供的情報從來都是打折扣的,更別說,現在調兵的話,時間上來不及了,人家早就準備好了,隨時都能發起進攻!”胡蘊之道。

  “哎……”陸希言嘆了一口氣,都怪自己國貧家弱,人家怎麼欺負,連還手的力氣都沒有。

  “盡人事,聽天命吧,總比什麼都不知道,突然被人打上門強。”胡蘊之道。

  “喝咖啡。”

  “對了,還有一件事,得提前跟你說一下,讓你有個心理準備。”胡蘊之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道。

  “什麼事?”

  “可能要讓你幫忙帶一個東西去香港。”胡蘊之道。

  “帶東西,什麼東西?”陸希言奇怪的問道。

  “具體是什麼,目前我也不是很清楚,總之是個非常重要的東西。”胡蘊之鄭重的說道。

  “連你也不知道?”

  “我只是接到了一則通知,其他的也不知道。”胡蘊之道,“還有,你的妻子孟繁星也是我們的同志吧?”

  “你怎麼知道的?”陸希言詫異道,這個秘密只有“老李”掌握,胡蘊之雖然也是自己同志,他跟孟繁星是兩條線,不發生交叉聯繫的。

  按照規矩,胡蘊之是不可能也不允許知道孟繁星的身份。

  “這麼說,你知道?”陸希言一張嘴,換成胡蘊之趕到吃驚了。

  “如果不是自己通知,組織上又怎麼會同意我們結婚?”陸希言道,“不過,她還不知道我的身份。”

  “她不知道你的身份?”胡蘊之感覺自己腦子有些亂了。

  “老李同志曾經問過我的意見,要不要對她說明身份,我最終選擇是暫時不說,我們雖然都為黨工作,但畢竟是兩條不同的線,對她隱瞞也是一種保護,你是怎麼知道的?”陸希言關心的是這個問題。

  “組織上決定在你和孟繁星去香港的這段時間,由我暫時接管她的工作,等她回來之後,再交還給她。”胡蘊之道,“所以,上級才把她的身份告訴了我。”

  “這麼說,你要跟她接頭?”陸希言古怪道。

  “對,約在明天,霞飛路的明德書店。”胡蘊之道。

  “你跟她一接頭的話,她馬上就會知道你的身份,而我跟你又有合作關係,難保她不會猜到我們的關係。”陸希言道。

  “你的意思是,繼續對她隱瞞?”胡蘊之道。

  “嗯,你們的接頭是必須的嗎?”

  “是的,我們得把工作交接一下,當然是必須的。”胡蘊之道。

  “這樣,你找個教堂,偽裝成神父,讓她去告解室跟你接頭,你們倆只要對上暗號,不需要見面也能把工作交接了。”陸希言道。

  “這倒是個辦法,可我不是個神職人員呀?”胡蘊之道。

  “偽裝不會嗎?回去做一下功課,這種事兒還用我教?”陸希言鄙夷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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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章:援助丁、林特工計畫

  重光堂。

  空空蕩蕩的房間內,除了榻榻米上一個茶几之外,沒有一點多餘的擺設,只有一隻爐子燒的紅通通的,上面一隻銅壺,燒開的水發出“咕咚咚”的聲音。

  一個個子不高,身材看上去有些敦實的背影倒映在門框的之上。

  “將軍,他們來了。”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門被人從外面向兩邊推開,一身少佐軍服的晴氣慶胤快步走了進來,沖盤腿坐在榻上的土肥原賢二微微的一躬身。

  “請他們進來吧。”眼觀鼻,鼻觀心的土肥原賢二緩緩抬頭一聲。

  “哈伊!”

  在清水董三的引領下,丁默村和林世群一前一後,亦步亦趨,走進了土肥原賢二的會客室。

  “請!”

  “清水君。”

  “土肥原將軍,您好。”清水董三畢恭畢敬的一個鞠躬。

  “這兩位中國客人,介紹一下?”

  “是,這位是丁默村,丁先生。”清水董三指著身穿灰鼠色西裝,身材纖瘦額的丁默村介紹一聲道。

  “丁先生,久仰。”土肥原賢二和煦的一笑,憨態可掬的模樣,使人不由的忘記他是一個凶殘狡詐的特務頭子,倒想是一個和藹可親的鄰家老人。

  介紹完丁默村,清水董三又把林世群介紹了一下,土肥原賢二一樣微笑的寒暄一聲,並且自我介紹了一下:“我是土肥原,歡迎兩位中國客人,請坐。”

  招呼三人上了榻榻米,圍著案几坐下,土肥原賢二還掏出一包香菸來,主動給丁、林二人散了香菸。

  “晴氣君,水開了,給客人沏茶!”

  “是,將軍。”

  雖然土肥原賢二對丁、林二人的瞭解要超過清水,但是清水還是給土肥原賢二介紹了一遍丁、林二人的情況。

  土肥原賢二林世群曾經在蘇聯留學的背景很感興趣,畢竟日本認為最大的敵人不是中國,是日益壯大的紅色巨人,蘇聯。

  對林世群的問話,顯然要比丁默村多了一些,這讓丁默村的臉色似乎變的不太好看。

  丁默村似乎有些心急了,瞅準一個機會,他猛地開口說道:“土肥原將軍,今天見到您,我很高興,我想向您表達一些我們的立場,並希望您日後能夠多多照顧。”

  “丁先生有話可以直說,我們現在已經是朋友了,不是嗎?”土肥原賢二就像是一個談判高手一樣,掌握著整個談話的節奏。

  丁默村的城府和涵養似乎並不是那麼深,脾氣也有些急躁,也許,這反而是一個可利用的方向。

  “那就恕我直言了,我們國民黨本來準備與貴國攜手,爭取東亞的和平和繁榮,可貴國卻繼續進行武裝侵略……”

  丁默村不會日語,所以,他的話需要通過清水董三翻譯,他的這些話實在有些過格,換做其他日軍將領,只怕早已動怒了,但土肥原賢二卻不以為然,仍然和和氣氣的讓他說下去。

  “但是,繼續對抗作戰會加速中國滅亡,這我知道,共產黨一心想要延長戰爭,不知道土肥原將軍讀過中共的《論持久戰》沒有,他們的目的就是儘量把戰爭的時間拖得長長的,趁亂發展他們的力量,然後消滅國民黨……”

  丁默村越說越激動,臉孔上浮現出一種病態的潮紅,越說越興奮,甚至那充滿血絲的眼睛裡還擠出晶瑩的淚花。

  這麼直截了當的表述,可把在一邊的林世群看的是目瞪口呆,看來,這我丁大哥是對這一次見面是早有準備了。

  丁默村的直接,讓在中國生活三十年的土肥原賢二有些愕然,跟他打交道的中國的政客們一個個說話從來不會明確說明自己想法,總會跟你繞圈子。

  這位丁默村倒是很直接,直白的讓他都有些接受不了。

  “我完全能夠理解丁先生的話,你擔心中國未來前途,這種心情難能可貴,日本過去是犯了很多錯誤,我們不想重複那些錯誤,對於中國共產黨的認識,我完全有同感,日華兩國如果不及時恢復友好關係,東亞就會陷入無休止的戰爭之中。”土肥原賢二微微緩了一下情緒說道。

  丁默村臉上露出一絲激動的笑容。

  晴氣慶胤端上來沏好的紅茶,還有水果,喝著茶,吃著水果,房間內的氣氛變得融洽起來。

  土肥原賢二給紅茶裡加了一點兒糖,手裡的湯匙輕輕的攪動著,取出來,放在茶几上,緩緩道:“丁先生對眼下上海頻發的恐怖暗殺活動,有什麼想法?”

  丁默村與林世群都不由的眼睛一亮,終於說到重點了,這可是他們今天來拜訪的主要目標。

  湯少川被軍統暗殺,害的他的“南湯北武”計畫,一下子就閹割了一半兒,這一點對土肥原賢二來說打擊可不小。

  何況,湯少川跟他私交還不錯,算是能談得上話的老朋友。

  “土肥原將軍,我們給您帶來一份禮物。”丁默村沖林世群一個眼神,林世群忙點了一下頭,從隨身攜帶的皮包中取出一張很大的表來。

  這張表的題目為《上海抗日團體一覽表》。

  “這張表是林先生調查得到的,世群,還是你來說明一下。”丁默村微微一笑,顯示自己的大度和胸懷。

  “土肥原將軍,清水長官,你們,上海抗日勢力的核心是重慶方面的國民黨黨組織,在上海,他們的總部是上海市特別黨部,下設是個黨部以及各學校、工會和文化團體,市黨部統一管轄這些黨部和特別黨部,規定他們的基本活動,並在軍統局的領導下開展抗日活動。”

  “抗日別動隊有為數眾多的民間團體,如青年抗日會,婦救會,抗日鋤奸團以及共產黨領導的抗日救國會、人民陣線等,他們在各自的部門內開展抗日活動……活躍在上海的主要特工組織有兩統,地下黨和三民主義青年團等,各組織的負責人,勢力一截經費情況,表中都有詳細的描述,可能會有出入,但不會太大,丁兄原來主管郵電檢查,他對這方面的情況非常清楚。”林世群繼續道。

  丁默村微微一笑,面部泛起一絲得意的潮紅。

  “林先生,這張表格簡直觸目驚心,如何才能戰勝這些敵人呢?”土肥原賢二也是情報工作的老手了,雖然他也覺得這張表格上列舉的有誇大的嫌疑,但確實要比他們調查掌握的要詳細的多了。

  看來,還是中國人瞭解中國人,尤其是他們自己人。

  “我們重點對付的是兩統,這兩個組織在上海力量最為龐大,觸角也是最廣的,只要打掉這兩個組織的核心力量,其他的都不堪一擊,中統的市黨部中有不少人都是我的部下,他們內部鬥爭激烈,綱紀紊亂,缺少強有力的統一。”

  “等一下,根據我們得到的絕密消息,中統的徐泰來將他手下最神秘的‘黑山老妖’派回了上海,要知道這個人可是非常厲害的。”晴氣慶胤打斷了一下丁默村的話。

  “黑山老妖,幾年前我還忌憚他三分,現在,就算他再厲害,孤家寡人,又能有多大的作為?”丁默村道。

  “孤家寡人?”

  “黑山老妖過去一直在關外活動,他的部下都在關外,這個時候回上海,就憑他一個人,單打獨鬥,不具備太大的威脅,何況現在的上海中統早就被我們控制和滲透的差不多了。”丁默村道。

  “吆西,丁先生,你繼續說。”土肥原賢二眼睛一亮,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

  “軍統才是我們最大的對手,不過他們的組織成員太駁雜,弱點也十分明顯,他們更容易被外部誘.惑而發生動搖,我太瞭解他們了,只要抓住其中一人,我們就能順藤摸瓜,牽出一片來,而我們最終的目的不是要將他們投進監獄,或者殺了他們,而是把他們轉化過來,為我所用。”

  “這樣的人足夠忠誠嗎?”

  “忠誠,晴氣少佐,這個世上,沒有絕對的忠誠,但有足夠的利益。”丁默村嗤笑一聲道。

  “丁先生,你繼續。”

  “把我們的敵人爭取過來為我所用,我們的力量會不斷壯大,而對手則會不斷的減弱,到最後徹底的瓦解。”丁默村興奮的道。

  “異想天開了吧?”

  “丁先生,這的確是一個天才的想法。”土肥原賢二卻拍手稱讚道,“只是,要做到這一點,只怕是不容易吧?”

  “當然,如果僅僅靠我們,那還做不到,但如果土肥原將軍能夠給予支持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土肥原將軍,我這裡有一份計畫書,請您過目。”

  林世群又從皮包裡掏出厚厚的一疊文件出來,扉頁上面七個黑色的大字《上海特工計畫書》。

  土肥原賢二接過來,翻開第一頁,認真的看了起來。

  越看,土肥原賢二臉上的神色越鄭重起來。

  “丁先生,林先生,這份計畫書我想仔細研究一下,在給你們答覆,可以嗎?”土肥原賢二突然合上計畫書道,“我想知道,在你們的計畫裡,有沒有關於對付鐵血鋤奸團的內容?”

  “鐵血鋤奸團,將軍為何單單對於這樣一個組織如此感興趣?”

  “因為他們傷了我最好的學生,還綁架過晴氣少佐,這樣的組織是不能夠繼續在上海存在的。”土肥原賢二道。

  “您的意思是,要我們剷除鐵血鋤奸團?”林世群訝然道。

  “你們不是已經交過手了嗎,如果你們能剷除他們,我就相信你們所說的一切,並且竭力推薦和幫助你們完成這個完美的計畫。”土肥原賢二一揮手中的《上海特工計畫書》道。

  “我們需要經費、武器還有電台等設備。”

  “可以,找晴氣君,他會安排一切,給你們想要的。”土肥原賢二點頭道。

  “願意效勞。”
Babcorn 發表於 2018-9-19 20:25
第415章:安排

  送走清水董三與丁,林三人,晴氣慶胤返回會客室。

  “將軍,您真的覺得他們這個計畫有可行性?”晴氣慶胤內心並不看好丁默村和林世群的這個計畫,因此不免有些疑惑。

  “你有比它更好的計畫嗎?”土肥原賢二眼皮微微抬起,反問一聲。

  晴氣慶胤微微低下了頭。

  上海的抗日勢力太猖獗了,尤其是在租界,不但是日本人,就連那些跟日本關係不錯的中國人以及上海特別市政府的官員,都隨時面臨著軍統分子的威脅。

  可他們進不了租界,他們在租界沒有執法權,而現階段,他們又不能跟英法等國撕破臉皮,那樣,他們就很難獲得他們想要的戰略物資了。

  在租界內,扶持一個類似於特工的組織,以華制華,用來對付躲在租界,肆意反日的抗日組織。

  這是現階段最好的辦法了。

  “將軍,如果援助丁、林二人的話,那他們兩個以誰為主呢?”晴氣慶胤問道。

  “你這話算是問到點子上了。”土肥原賢二微微一笑,晴氣慶胤還是能夠迅速的轉變自己的心態的,這也是他欣賞他,並且選擇他擔任自己助手的一個重要原因。

  “丁、林二人各有他們的優缺點,我們既需要他們通力合作,為我所用,但又不能讓他們鐵板一塊,那樣對我們會有尾大不掉之勢。”土肥原賢二道。

  “還是將軍想的深遠。”

  “我明天還要飛北平,這裡的事情還是交給你負責,對於丁,林二人的援助,你需要多多把關,平衡他們二人的權力。”土肥原賢二囑咐道,“如果有什麼事情難以決斷,可以去找竹內雲子商議,她雖然身體不行了,可論對中國的瞭解,要在你之上。”

  “我明白,我會謹遵將軍的教誨的。”

  “影佐大佐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正要向將軍您匯報……”

  ……

  福開森路,陸公館。

  “喂,陸公館。”

  “小何,我是孟浩,我們到香港了,我姐夫呢?”孟浩興奮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先生出去了,太太在家?”

  “是小浩從香港打來的電話嗎?”孟繁星聽到樓下的說話聲,馬上就下來了。

  “浩少爺,太太跟您說話。”

  “喂,小浩嗎,你跟爸到了把,好好的吧?”孟繁星從何小芬手裡接過電話,緊張的問道。

  “姐,我和爸都挺好的,就是這裡比家裡溫度高一些,貴叔派人來接我們了,房子也給我們找好了,你就放心好了,我跟爸現在都已經在香港的家裡了。”孟浩道。

  “爸呢,讓他聽電話?”

  “爸旅途有點兒累,已經回屋歇下了,就不跟你說話了,明天我去接夢瑤,不跟你說了,長途電話費太貴了。”

  “那你告訴我,香港那邊的家裡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孟浩報了一個數字,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都快當爹的人了,還著麼毛毛糙糙的,真是的。”孟繁星記下電話號碼,忍不住嘴上埋怨一句。

  說話間,陸希言回來了,推門進來,剛好聽到孟繁星嘟囔一聲。

  “怎麼了,梅梅,誰惹你生氣了?”陸希言把大意掛上衣架,換上拖鞋,走過去問了一聲。

  “小浩和爸平安到香港了。”

  “這不是好事兒嘛,你怎麼還一臉的不高興?”陸希言靠著孟繁星身邊坐了下來。

  “這浩子一點兒事兒都不懂,我這不是想跟他多說幾句話,他居然急急忙忙的給掛了。”

  “他和爸新到一個地方,還不得熟悉一下,年輕人,圖個新鮮勁兒,再說,這長途電話費多貴,他能替咱們省點兒也好。”

  “我就是沒聽到爸的聲音,有些不放心。”孟繁星道。

  “不是還有貴叔在嗎,他老持穩重,要是有什麼事兒,早一份電報過來了,你呀,別太擔心了,浩子和爸又不是小孩子。”陸希言勸說道,“別想那麼多了,趕緊的,做飯去,我都餓了。”

  “小五不在,你一個人出去多危險?”

  “殺手都抓到了,有什麼危險的,再說,大白天的,法租界可是現在上海最安全的地方了。”陸希言笑道,“別整天怕這兒,怕那兒的,我又不是手無戶籍的文弱書生。”

  “行,我現在就給你做飯吃,晚上想吃什麼?”

  “紅燒排骨有嗎?”

  “有。”

  “我上樓去了,飯好了,叫我。”陸希言也站起來,去樓上書房了。

  ……

  第二天,週日。

  法租界洋涇濱教堂。

  “仁慈的父呀,迷途的人需要你的指引……”孟繁星一身紫色呢絨大衣,打扮的像一個上層的貴族夫人,燙了一頭波浪捲發,充滿成熟的風情,站在耶穌受難的十字架錢虔誠的禱告道。

  “神父,我要告解。”進入告解室。

  “孩子,你有什麼需要對父神說的?”胡蘊之臨時客串神父,也進入了另一間室內。

  “我有一個頑劣的弟弟,他總是不聽話,做一些讓我不好的事情,我該怎麼辦?”按照約定的暗語,孟繁星道。

  “他年紀不大吧?”

  “是的,神父,我這個弟弟今年剛好十六歲又四個月。”孟繁星道。

  “是嗎,那他是壬戌年七月生人,對嗎?”

  “不,神父,我弟弟就是壬戌年八月初六出生。”孟繁星道,把時間說錯一個月就是暗號。

  “啄木鳥同志,從現在開始,我將暫時接替你在上海的工作。”胡蘊之說道。

  “我知道,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你叫我老鬼就好了。”

  “老鬼,這是你的代號嗎?”孟繁星好奇的問了一聲。

  “嗯,算是吧,啄木鳥同志,你現在把你跟農夫同志接頭的暗號和緊急聯絡的方式以及死信箱的位置告訴我。”胡蘊之道。

  “好,我跟農夫的接頭暗號是……”孟繁星快速的把自己的工作交接了一下。

  “好,我知道了,等你回來,我們還在這裡交接工作,接頭方式還是一樣。”胡蘊之道。

  “你怎麼知道我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消息渠道。”胡蘊之道,“我先走一步,你過三十秒再離開。”

  “好。”

  ……

  “老唐,你開玩笑吧?”陸希言一大早被唐錦叫了去,然後,唐錦告訴他,孫亞楠曾經是“鐵血鋤奸團”中人。

  “老陸,我不是跟你開玩笑,這是戴老闆給我發來的密電,已經證實,孫亞楠是‘軍師’安插在軍統內的棋子。”唐錦拿出一份密電,拍在陸希言的面前。

  “這怎麼可能?”陸希言還是不相信,當然這一切都是裝出來的。

  “老陸,如果不是這樣,為什麼‘軍師’會無緣無故的派一個人到看守所?”唐錦問道。

  “你的意思是,他們在看守所接頭了?”陸希言腦筋一轉,馬上就明白唐錦懷疑什麼了。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既然孫亞楠是軍師的人,那他為什麼出來之後,還去醫院刺殺我呢,這說不通。”陸希言反駁道。

  鐵血鋤奸團跟他的關係,唐錦心裡清楚,“軍師”似乎沒有理由要殺陸希言,何況,陸希言還是他跟唐錦之間的溝通的橋樑。

  大家現在都在同一條船上,哪有自己把船掀翻的道理。

  “孫亞楠有問題?”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如果,孫亞楠真的是軍師的人,那他在看守所內就該跟那個人接上頭了,那他就應該知道那份處決的命令不過是試探,沒有必要越獄,可他偏偏越獄了,而且他是有機會逃走的,卻反過頭來又去醫院刺殺我,這說不通呀。”

  “也許是‘軍師’不想讓你知道孫亞楠的真實身份,畢竟你已經知道他是軍統的人了。”唐錦分析道。

  “那他為什麼又要孫亞楠被我們抓住呢?”

  “也許,他想讓孫亞楠繼續潛伏在軍統中,為他提供情報,畢竟,他們之間的恩怨是沒有那麼容易過去的,防著對方一手,這很正常。”唐錦道。

  “那怎麼確定孫亞楠就一定能夠活下來呢?”陸希言反問道,“戴老闆又是如何得知孫亞楠的身份,他又為什麼要下令營救他呢?”

  “可能是想反向臥底吧。”

  “策反孫亞楠,再臥底回鐵血鋤奸團?”陸希言有些吃驚,也許只有這個理由能解釋戴雨農下的這道命令的意圖了。

  “或許,戴老闆希望從他的嘴裡獲得更多有關軍師和鐵血鋤奸團的情報。”唐錦的分析或許也是一種可能。

  “唐兄,我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我們需要慎重。”陸希言道。

  “正因為如此,我才把你叫過來商量。”唐錦道,“假如這個孫亞楠真的是軍師的人,不管怎樣,都不能讓他死在法捕房,當然,也不能死在日本人手裡,好歹也是為國立過功的人。”

  “怎麼救人?”

  “方案一,拒絕日本人的引渡,交由特區法院審判,當然,不會判死刑,然後過一段時間,事情平息了,保外就醫。”

  “只怕沒那麼容易,日本人不會善罷甘休的。”

  “方案二,同意日本人的引渡,然後中途劫人,一勞永逸。”唐錦道。

  “誰來執行這個任務,陸金石的行動隊,還是軍統上海區?劫人之後怎麼辦,送給鐵血鋤奸團?”陸希言問道。

  “那就不管我們事兒了,孫亞楠落入誰的手中,都跟我們沒關係了,你說呢,老陸?”唐錦嘿嘿一笑。

  “你傾向於第二種方案?”陸希言聽出來了,唐錦傾向於第二種營救方案,他不想管戴雨農幹什麼,只想維持自己跟“鐵血鋤奸團”的關係。

  或者說,他也希望他不要捲入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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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 法幣母版(雕刻鋼凹板原版)

  唐錦看著陸希言,沉默不言。

  第一種方案只怕也不是戴雨農想要的,雖然風險更小,但拖延的時間更長,而且中間會不會出現變數,誰也說不準。

  第二種方案,風險大,但是一旦成功,對唐錦來說,牽扯也少,而且也不會影響他跟鐵血鋤奸團的關係。

  對唐錦來說,最大的風險不是劫人,這不需要他來執行這個任務,他只需要把消息通知給陸金石的行動隊就可以了。

  剩下的就不是他能夠控制了。

  他的風險來自“鐵血鋤奸團”,因為,如果“孫亞楠”被截胡的話,那他沒辦法向戴雨農交代。

  而現在看起來,戴雨農下令營救孫亞楠是跟他的身份有關,既然,他都明確指出孫亞楠的身份。

  那在沒有弄清楚戴雨農的意圖之前,是不能夠讓孫亞楠落入“軍師”和鐵血鋤奸團手中的。

  但是,這事兒,他又有自己的難處,若是刻意對陸希言隱瞞的話,只怕會影響到雙方的關係。

  而在上海,他很多方面都需要“鐵血鋤奸團”配合,一旦交惡,他今後的工作可就不好做了。

  當然,作為上級的戴雨農他是不會考慮這些的,他考慮的是整個軍統的利益,或者說大局。

  當然,這個大局未必就是抗戰的大局,也許是他自己的大局。

  戴雨農下令營救孫亞楠,明顯是看中了他隱藏的身份,其背後的目的就是為了鐵血鋤奸團和軍師。

  唐錦把這個秘密透露給自己,其目的也就是想讓他把秘密透露給“軍師”,讓“軍師”覺得,並不是他唐錦在算計他,背後算計他的人其實是戴雨農。

  但也可能是唐錦在試探他,試探他跟“鐵血鋤奸團”和軍師的關係到底有多深。

  “唐兄是組長,你怎麼決定都行,我對孫亞楠沒有個人仇怨,除非生死搏殺,我沒有想要報復的想法。”陸希言道。

  “他可是兩次差點兒致你於死地?”

  “這就是一個誤會,他認定我是漢奸,想殺我,這是人之常情。”陸希言淡淡的一笑道。

  “老陸,我都不知道說你什麼好,你太仁義了,這種人其實不值得理解和同情的。”唐錦嘆了一口氣道。

  “唐兄,既然孫亞楠曾經是鐵血鋤奸團的成員,軍師也試圖派人跟他取得聯繫,他們之間到底說了些什麼,我們現在不得而知,可如果軍師要營救孫亞楠,那他那次越獄後,就應該主動消失了,為何還要再回來刺殺我,還有,衛生室的那個電話,也是軍師派人通知我的,他如果想要救人,為什麼卻幫我們抓人呢?”陸希言道。

  “是有些奇怪,如果孫亞楠真是‘軍師’的人,人都出來了,應該會把人接走,而且以‘軍師”跟你的關係,他怎麼會讓孫亞楠再一次刺殺你,還又被我們抓住了呢?”唐錦點了點頭。

  “唐兄,這一切都解釋不通呀。”

  “是呀,有時候我都懷疑這個孫亞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這麼軸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唐錦道。

  “唐兄,要不要我去探探口風?”

  “你怎麼說呢?”

  “我就說,日本人要引渡孫亞楠,軍統方面制定了一個營救計畫,具體是什麼,還不清楚。”陸希言道。

  “若是軍師讓你打聽營救計畫的具體內容呢?”

  “我就說,這一類的行動計畫屬於絕密,我只是一個傳話的中間人,不該我知道的,他們不會讓我知道。”陸希言道。

  “這樣也行,看‘軍師’的如何反應。”唐錦點了點頭。

  “那就先這樣,我先回去了。”陸希言起身道,“去香港過春節之前,還有一堆事要忙呢。”

  “那我就不留你了。”

  “那個阿輝的毒殺的案子找到嫌疑犯了嗎?”陸希言點了點頭,臨走之前,隨口問了一聲。

  “還沒有,現在有三名嫌疑人,但是都沒有確切的證據指向他們當中任何一個。”唐錦很沮喪的道。

  “下毒的方式搞清楚了嗎?”

  “基本上清楚了,袁銳做了動物試驗,將微量的氰化鉀劇毒摻入紅丸之中,給狗服下後,大概十分鐘之後,死亡,檢測胃溶物和血液內的嗎啡濃度,基本上與阿輝死的情況非常接近。”唐錦道。

  “也就是說,有人把氰化鉀摻入紅丸,讓阿輝自願服下,然後中毒身亡?”

  “是的,能夠證明這一點,袁銳說請教了你才有了這個重大的發現。”唐錦豎起大拇指道。

  “那看來,是有人不想阿輝開口說話了,否則,為什麼要毒死他呢?”

  “你認為是他殺?”

  “除非你們搜查的不仔細,讓阿輝把劇毒紅丸藏了起來,否則,這不是很明顯嗎?”陸希言道。

  “說的也是,人是齊桓親自押回來的,他應該不會粗心大意到這個地步,看來,真有人想要殺人滅口。”唐錦點了點頭,認同陸希言的判斷。

  “阿輝不過是鐘錶店的夥計,即便他是孫亞楠的交通員之類的,他難道還比孫亞楠更為重要嗎?”陸希言道,“需要有人要用這種手段致他於死地?”

  “老陸,你想說什麼?”

  “我不知道,反正總感覺有些不對勁,但是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陸希言搖頭苦笑一聲道。

  “哎……”唐錦也看得出來,這裡面有問題,可問題出在哪兒呢,他也是一樣的,說不上來。

  “回見了。”

  ……

  百老匯大廈,頂層,竹內雲子長期包房。

  “雲子小姐,聽說土肥原將軍昨天下午親自接見了丁默村和林世群二人?”淺野一郎跪坐在竹內雲子面前。

  “大本營對中國戰略的調整已經開始了,淺野君,今後,我們的工作更重了。”竹內雲子將自己包裹在狐裘內,只是微微露出半張小臉而已。

  “土肥原將軍要重用丁、林二人了嗎?”

  “在租界,我們終歸行動不便,而丁、林二人就不同了,他們是中國人,又曾經在他們的情報機構工作,遠比我們熟悉兩統和中共地下黨以及鐵血鋤奸團這樣的反日組織,所以,我們要利用他們。”竹內雲子秀眉微微一舒展,鼻孔輕輕哼了一下。

  “那我們呢,雲子小姐,如果打擊抗日分子的事情交給他們來做,那我們幹什麼呢?”淺野一郎問道。

  “監督,今後我們特高課除了諜報工作之外,就是監督他們為大日本帝國做事。”竹內雲子道。

  “監督他們做事,這可是一個不錯的差事。”

  “雖然做事的是他們,可我們必須要掌握他們全部的秘密,尤其是他們工作的方法,要學過來,為我所用。”

  “哈伊!”

  “‘鼴鼠’計畫進行到哪一步了?”竹內雲子問道。

  “接下來,鼴鼠將會通過軍統的營救獲得自由,而他接下來會通過一些列的甄別,獲得軍統高層的信任。”淺野一郎道。

  “軍統將會如何營救?”

  “最簡單的方案就是,在我們引渡的時候,直接在半途把人劫走。”淺野一郎分析道。

  “你確定,他們會用這個方案嗎?”

  “這是最迅捷的方案,而且以他們在租界內的勢力,完全可以輕鬆做到,只要掌握引渡的確切時間和押送路線。”淺野一郎道。

  “鼴鼠如何通過軍統的甄別呢?”竹內雲子問道。

  “一塊十元法幣的印鈔母版。”淺野一郎嘿嘿一笑,“這東西原來藏在商務印書館,中國·軍敗退的時候,沒來及運走,就藏在商務印書館的地下儲藏室內,而不巧的是,被我無意中發現了。”

  “你拿到了法幣的印鈔母版?”竹內雲子很吃驚。

  “不,母版並不在我手中。”淺野一郎搖了搖頭道。

  “你是想印刷假幣,然後拿到市面上套取我們所需的物資。”竹內雲子瞬間明白淺野一郎的想法。

  這已經脫離了傳統戰爭範疇了,這是另一種戰爭方式,經濟戰,或者叫金融戰。

  “不,雲子小姐,如果靠印刷假幣,那只能獲的一時的利益,甚至會擾亂經濟,何況,沒有行長印章,我們就算印出來的法幣也會讓人輕易的識破的。”淺野一郎道,“鼴鼠出來之後,會帶著軍統的人找到這塊母版,然後帶回去。”

  “不錯,鼴鼠若能將法幣母版帶回去,這麼大的功勞足以讓他成為軍統的功臣,立足絕沒有問題。”竹內雲子點了點頭。

  “現在熟悉‘鼴鼠’的人都用合理的手段解決掉了,軍統絕對不會懷疑到我們的頭上。”淺野一郎道,“這會讓他的身份變得更加真實可信,無懈可擊。”

  “淺野君,中國有句話,叫月滿則虧,就是告訴我們,話不要說的太滿,凡是要多考慮一些。”竹內雲子道。

  “哈伊。”

  “對了,你對陸希言的試探怎麼樣了?”竹內雲子問道。

  “目前並沒有發現他有任何的異常,不過,鼴鼠報告,他在看守所,有個人跟他關在一起,據說是個流浪漢,故意搶劫,又在看守所內被人毆打,然後跟他關在一起。”

  “哦,有這樣的事情?”

  “我懷疑這個人是被刻意安排接近鼴鼠的,但鼴鼠說,他沒有發現對方有可疑的地方,鼴鼠越獄的那一天,他剛好被保釋出去了。”淺野一郎道。

  “一個流浪漢,誰來保釋他呢?”

  “這個流浪漢是來上海投奔親戚的,鼴鼠說,是法捕房幫他找到了親戚,才被保釋的。”

  “法捕房什麼時候這麼熱心了?”

  “這倒不是法捕房熱心,是這人犯的罪不大,就搶了一口吃的,夠不上判刑,關在看守所,還要管他吃住,也是一筆負擔,所以,才幫他找了一下親戚。”淺野一郎解釋道。

  “這倒也合情合理。”竹內雲子點了點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8-9-19 20:25
第417章:任務

  “法幣母版,這東西怎麼可能還留在上海?”陸希言聽了胡蘊之的介紹,大吃一驚,這麼重要的東西,居然沒有早早的運到重慶,而是留在上海。

  “重慶中央銀行也是最近清點法幣母版的時候才發現的,後來通過追查,發現這枚母版很可能還在上海。”

  “這東西要是落到日本人手裡,他們就可以大量的製造假幣,然後去國統區套取物資,擾亂我們的經濟,那後患無窮,所以,必須要將它安全的帶出上海,決不能讓日本人得到它。”

  “你說的讓我帶一個東西去香港,不會就是這法幣母版吧?”陸希言皺眉道,這要是猜不到,這一年多的地下工作都白幹了。

  “現在日本人,軍統,還有一些西方情報機構都盯上了這塊法幣母版,不過,他們誰也不知道這枚母版藏在什麼地方。”胡蘊之道。

  “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不過有人知道。”胡蘊之道,“取母版的事情不用你操心,組織上自有安排,你的任務是護送它安全的抵達香港。”

  “護送?”

  “對,護送,我們只是想做一個雙保險,母版會有專人攜帶,會安排跟你同一條船去香港。”

  “你擔心到時候船上會混雜其他人?”

  “一旦動了母版,肯定會驚動日本人,到那個時候,誰都想得到他,想要把它帶出去,就需要一個掩護了,母版先有你帶上船,等到了香港在交給護送它的人。”胡蘊之解釋道。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護送的人暴露,或者出現變故,那他就會自動成為護送“母版”到達香港的人。

  “你們決定什麼時候送母版離開上海?”陸希言得問清楚了,自己需要提前安排,還有購買船票。

  “不出意外,應該是一個星期後,下下周的星期一。”胡蘊之道。

  “去香港的船票現在非常緊張,你們需要提前購買。”陸希言道。

  “嗯,他跟你不同,住不起頭等艙,只能跟別人擠在一起,母版放在他身上也不安全,所以才想出這麼一個辦法。”胡蘊之道。

  “你把具體船次和時間確定下來,我讓人訂船票。”陸希言道,這個任務聽起來很容易,但真正做起來,並不輕鬆。

  他必須的提前做好準備。

  “好,我明天給你醫院辦公室打電話。”胡蘊之點了點頭,結束了談話。

  ……

  星期一上班,陸希炎接到了唐錦的電話,法捕房高層同意日本憲兵司令部對孫亞楠的引渡,時間是第二天上午的十點,地點法捕房看守所。

  唐錦最終還是選擇了第二種營救方案。

  看來,戴老闆很著急,要不然,第一種方案更穩妥一些,而且,真的運作起來的話,也不是做不到。

  至少法國人對面子還是很看重的,不會對日本人太過卑躬屈膝,要知道,法國在東亞也是有巨大利益的。

  而日本表現出來的侵略性,也是讓他們感到不舒服的,法國人還沒到需要看日本人臉色的地步。

  也不一定是他選擇的,這件事上,他可能也生不由己。

  不管背後的原因如何,陸希言都覺得,孫亞楠這個人是有問題的,可放在法捕房看守所,只怕是看不出來了。

  本來還有一個同夥阿輝可以利用一下的,但現在人已經死了。

  索性不管了,以靜制動,靜觀其變好了。

  ……

  晚上下班回家,上樓。

  “怎麼樣,今天的跟歐伯曼的交接工作?”推開書房門,看到孟繁星霸佔了書房的一角,正在伏案看文件呢。

  “英文的文件我還可以讓麗瑛姐幫我,這些法文的,我實在是沒辦法,只能回來求你了。”孟繁星道。

  “我看看。”陸希言取了一份文件,瀏覽起來,是一份用法文寫的法律文件,有很多法律專用術語和名詞。

  別說孟繁星了,就是普通法國人,也未必能夠完全讀懂這裡面的含義。

  陸希言要不是在巴黎的時候,經常接觸一些案子,多少懂一些這方面的知識,只怕他也是看不明白的。

  “你看不懂的文件,我明天帶給唐錦,他學的就是這方面的,咱們的投資公司裡也有他的股份,這個時候他不出力,誰出力?”陸希言呵呵一笑。

  “他那麼忙,還有空看這個?”

  “咱們給他看,也是讓他知道他的錢投資在什麼地方,人家幾乎把全部身家都投進來了,總不能知情權都不給吧?”

  “說的也是,那這些我就不糾結了。”孟繁星一拍自己面前的一摞文件,站起來,做了一個伸腰的動作。

  “對了,梅梅,我已經跟醫院打好招呼了,下周就開始休長假,咱們如果沒有特別的事情,早一點過去。”陸希言道。

  “好,我這邊還需要三天處理一下文件,具體交接工作可以讓閆磊去做。”孟繁星點了點頭。

  “可以。”

  “先生,太太,吃飯了。”樓下傳來何小芬的聲音。

  “走吧,梅梅,先吃飯。”

  “小何,筱慧呢?”來到樓下餐廳,陸希沒有見到囡囡,問了一句。

  “在房間內畫畫呢。”

  “是嗎,我去看看。”陸希言非常興趣的道,朝囡囡的房間走了過去,門虛掩著,陸希言看到一個瘦小的背影端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一支筆在白紙上畫著,側面一看,小臉蛋專注務必。

  “筱慧?”

  “乾爸。”聽到陸希言的聲音,顧筱慧驚喜的一回頭。

  “畫什麼呢,讓乾爸看看?”陸希言推門走了進去,來到顧筱慧的身後道。

  白紙上畫的是一家三口,一對年輕的夫妻和一個小女孩,在草坪上嬉戲,仔細一看,怎麼跟自家的花園很像,難道畫的是他跟孟繁星嗎?

  “筱慧是想爸爸了嗎?”陸希言將顧筱慧抱起來,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坐了下來。

  顧筱慧搖了搖頭。

  “為什麼,這不是爸爸和媽媽嗎?”陸希言手一指畫上的年輕的夫婦問道。

  “這是干爸和乾媽,還有媽媽和小浩叔叔,我還沒有畫好呢。”顧筱慧認真的說道。

  “筱慧,你爸爸在做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他不能在你身邊照顧你跟媽媽,但是他是愛你的,想你的,明白嗎?”陸希言道。

  “真的嗎?”顧筱慧眼底流露出一絲疑惑。

  “當然,乾爸從不騙人,等他把事情做好了,就會回來啦,到時候,你就可以跟他在一起生活了。”陸希言道。

  “拉鉤。”顧筱慧伸出右手小拇指。

  “好,我們拉鉤。”陸希言呵呵一笑,伸出小拇指與顧筱慧的小拇指勾在一起,“畫我們回頭再畫,先去吃完飯好不好,今天你媽媽做了你最喜歡的吃的紅燒魚。”

  “噢,太好了,我要去吃魚。”

  ……

  “筱慧,來,坐乾媽身邊來。”

  “謝謝乾媽?”

  “閆磊怎麼還沒回來?”開飯了,家裡五個大人,就差一個閆磊沒回來,孟繁星問道。

  “他估計有什麼事兒吧,不等了,筱慧都餓了,一會兒給他留點兒飯菜就是了。”陸希言道。

  “也好,吃飯吧。”

  “筱慧,多吃點兒魚肉,吃魚肉聰明……”孟繁星給顧筱慧夾菜道。

  “太太,夠了,小孩子吃不了那麼多的。”何小芬忙道。

  “小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兒,沒關係。”

  “筱慧,吃點兒蔬菜,營養才能均衡,不能挑食,明白嗎?”陸希言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到顧筱慧碗裡道。

  “知道了,謝謝乾爸。”顧筱慧甜甜的一聲。

  嘟嘟……

  是閆磊回來了。

  吃過晚飯,閆磊跟著陸希言上了樓上書房。

  “先生,這是今天剛收到的,楚澤託人給帶回來的。”閆磊打開公文包,從裡面取出一個文件袋來。

  “什麼?”

  “不清楚,楚澤的意思,必須由先生您親自打開。”閆磊道。

  文件袋上有蠟封,還貼了封條,顯然是為了保密的需要,這個時候楚澤讓人給他帶什麼呢,有什麼不能等到他到香港之後再當面交嗎?

  “把我辦工作左邊第三個抽屜裡的裁紙刀取過來。”陸希言吩咐一聲。

  閆磊走過去,拉開抽屜,取出裁紙刀遞了過來。

  文件袋內是一張人物肖像圖,還配了文字說明。

  “先生,是孫亞楠。”看到那張人物肖像圖,閆磊驚呼一聲。

  陸希言點了點頭,這的確是楚澤根據自己對孫亞楠見過的幾面的印象請人畫出來的,還配了一些印象說明,身高,體重,性格,習慣性動作等。

  “閆磊,你見過孫亞楠嗎?”

  “我只見過照片。”

  “楚澤也見過照片,但他還是給我送來這幅肖像圖?”陸希言問道,“他是也無法通過照片來判斷看守所裡的那個孫亞楠就是他和軍師認識的孫亞楠嗎?”

  “可能是照片無法判斷吧,長的相像的人有很多,比如雙胞胎?”閆磊道,“我就見過長的一模一樣的雙胞胎,連他們的父母都無法辨認。”

  “據我所知,孫亞楠家裡雖然不只有他一個,但他絕對沒有孿生的雙胞胎。”陸希言仔細比對楚澤捎過來的畫像和“孫亞楠”的照片說道。

  “先生懷疑這個孫亞楠非彼孫亞楠?”

  “如果不是刻意隱瞞什麼,那麼這個孫亞楠身上的疑點不少,就算對比這這張肖像圖和照片,他們之間也是有細微的差別的。”陸希言點了點頭,旋即又道,“但一個至少是兩年前,而照片是現在拍的,我們在路上有時候遇到幾年前的熟人都未必能認出來,何況,楚澤僅僅只是跟這個孫亞楠照過面?”

  這也是楚澤為難和拿不準的地方,萬一弄錯了,那可是一條人命。
Babcorn 發表於 2018-9-19 20:25
第418章: 以靜制動

  “你先出去吧,這幾天公司上的事情,你多費心了。”陸希言吩咐閆磊一聲道。

  “是,先生。”閆磊點了點頭,從書房內退了出來。

  陸希言對比書桌上的照片和肖像圖,陷入了沉思,腦子裡不斷的浮現出他跟“孫亞楠”接觸的所有的畫面。

  他希望能再找到一些破綻,來佐證自己的判斷。

  “希言?”

  “梅梅嗎,進來。”陸希言答應一聲,孟繁星一定是以為他跟閆磊談事兒呢,才沒有直接進來。

  “我以為你跟閆磊在談事兒呢。”孟繁星已經洗漱了,換上了睡袍,顯然是打算準備休息了。

  一瞅牆上的掛鐘,都已經十點鐘了,他在書房這一發呆居然超過一個小時了。

  “這是什麼?”孟繁星看到陸希言辦公桌上的“孫亞楠”的照片和肖像素描圖,好奇的問道。

  “梅梅,以你們女人的直覺,幫我看看,這兩個人有什麼不同?”陸希言拉過孟繁星的手過來道。

  “這,這是同一個人嗎?”孟繁星仔細端詳了一下,微微訝然的問道。

  “如果我要說他們不是同一個人,你能看出他們不同之處嗎?”陸希言反問一句。

  “從臉型來看,他們是非常相似的,這是肖像圖,不是照片,很難做出準確的判斷,細微的差別還是有的,但也可能是人為的誤差,希言,這二人不會是孿生兄弟吧?”孟繁星驚訝的問道。

  “不是。”陸希言很肯定的道。

  “希言,這個人是誰,值得你坐在書房對著他看了一個晚上?”孟繁星問道。

  “這個人,你應該聽說過,叫孫亞楠。”

  “孫亞楠,那不是三番兩次刺殺你的那個軍統殺手嗎?”孟繁星掩嘴驚呼一聲。

  “對,就是他。”陸希言手一指照片說道,“這就是孫亞楠被捕時候的照片,而這一張肖像圖,他也叫孫亞楠,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我總覺得這兩個人有些不一樣。”

  “這明明是同一個人,有什麼不一樣?”孟繁星大惑不解的問道。

  “從這張臉看,似乎看不出多大的不同,不過,這兩個人背景資料和性格行為卻有些細微的差異。”陸希言撇了一下嘴道,“還記得上一次,我跟你提過的,一個人同名同姓的人,有兩個不同的籍貫,一個是在江西石城,而另一個在福建寧化,雖然具體地址並不清楚,但這兩地是緊挨在一起的。”

  “你說的就是這個孫亞楠嗎?”孟繁星之前聽陸希言提起過的。

  “沒錯,就是他,他曾經是鐵血鋤奸團中人,後來不知為什麼就脫離了,抗戰爆發後加入了軍統,最後成了軍統在上海的一個獨立的鋤奸行動小組的負責人,受軍統局直接領導。”陸希言道,“這是唐錦告訴我的,現在,軍統要將孫亞楠營救出去,下令唐錦予以配合。”

  “這麼說,這個孫亞楠這一次是逃過一劫了?”孟繁星有些不滿,雖然說是誤會,可誤會是會死人的。

  這個孫亞楠也真是的,一次不成,來了個第二次,第二次不成,居然越獄出來,還來了個第三次。

  這麼軸的軍統殺手還真是少見。

  “差不多吧,只要他不再來找我的麻煩,我也犯不著跟這麼一個渾人計較。”陸希言自嘲的一笑道。

  “渾人?”

  孟繁星秀眉一蹙,拿起楚澤寫的有關他對孫亞楠的觀感和認識,以及又看了兩者的調查資料,這眉毛是越擰越深了。

  “梅梅,你是不是也察覺出什麼來了?”陸希言一抬頭,問道。

  “依照我對軍統中人的行事風格的瞭解,這個孫亞楠的確又很多地方讓人覺得難以理解,不過,他既然是軍統收編的外來人員,沒有經過正規的訓練,似乎也可以理解,現在的許多抗日鋤奸組織都是憑著一腔熱血在做事兒,沒有明確的主張和指導方針,鬥爭經驗也很少,非常容易中了敵人的圈套。”孟繁星道,“就像你,僅僅是因為出手救了竹內雲子,報紙上一報導,還有,日本人故意的捧你一下,世人就誤會你當了漢奸了,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例子並不少。”

  “我做的事,我自己知道問心無愧就好了。”陸希言抓住孟繁星的手道,“不管這個孫亞楠到底是什麼人,我現在能做的,就是靜觀其變,以靜制動。”

  “嗯。”孟繁星點了點頭,在沒有搞清楚之前,最好的處理方法,就是什麼都不做。

  “不早了,我把這些東西收起來,咱們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呢。”陸希言起身來,將桌上的文件資料收起來,放入書房內的保險櫃裡。

  ……

  因為陸希言要休長假,許多事情都需要安排一下,而且他這一次休假可能長達一個月,除了工作移交之外,還有自己的四個學生也需要安排一下。

  他們已經是實習醫生了,再有半年時間,就可以畢業了,當然,他們還繼續可以留下讀研。

  不過,陸希言雖然是明星醫生,還沒有資格帶研究生,就算要帶,也得等他完成了博士論文才行。

  拿到博士畢業證,憑他的學術能力,應該可以帶研究生了。

  所以,陸希言還必須在上半年完成自己的博士論文。

  “老師,普魯賽博士說有一個病人請您過去會診一下?”

  “好的,我這就去。”

  “老師,這份文件需要您簽一下。”

  “……”

  “盛教授,您來了。”

  “陸博士,聽說你要休長假?”盛熙元從外面進來,面帶微笑的問道。

  “是呀,早就有這個準備了,盛教授,快請坐。”陸希言起身招呼道,“成誠,快給盛教授泡杯茶過來。”

  “不用了,我過來說幾句話就走。”盛熙元搖了搖手道。

  陸希言沖成誠點了點頭,示意他出去。

  “希言,你跟我說實話,鴻偉一家現在怎麼樣?”盛熙元坐下來問道。

  “盛教授,您跟奚伯父是什麼關係,您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呢?”陸希言已經不是第一次聽盛熙元問這個問題了,他都採取的是迴避和不回答的態度。

  盛熙元可沒什麼地下工作經驗,萬一說漏了嘴,讓日本人知道的話,那頃刻之間就是大禍臨頭了。

  所以,寧願對他隱瞞,也不要告訴他真相。

  “你可別騙我,孟浩那小子為什麼早先一步去香港?”盛熙元問道,“自己未婚妻一家無緣無故的失蹤了,他居然還有心思上班,破案,還升職了?”

  “這一次我們是全家一起去香港過春節,他正好因公負傷,在家裡養傷,就讓他先行一步,替我們找好住處,安排一切。”陸希言道,“這有什麼不對的?”

  “為什麼要突然去香港過春節,香港人生地不熟的,哪有在上海熱鬧?”

  “盛教授,過節只是順帶,我們這一次過去,還有商業考察任務的,還有,我跟梅梅結婚,還沒帶她出去度蜜月,這一次也是一舉數得。”陸希言解釋道。

  “真是這樣?”

  “當然是這樣了,盛教授,我們除了同事之外,還算是親戚了,我有必要對你隱瞞嗎?”陸希言道,“奚伯父一家只是躲出去了,等過些時候,事情過去了,日本人也淡忘那件事兒了,自然會跟您聯繫的。”

  “那他躲出去之前,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盛熙元對妹夫一家不聲不響的就離開上海,還是有怨念的。

  “奚伯父不說,也是為了我們和他自己的安全著想,誰都不說,誰都不知道他們去哪兒了,這樣才是最安全的。”

  “你說的有道理,可是……”

  “盛教授,只要奚伯父一家沒有落入日本人之手,總有一天,我們是可以再見面的。”陸希言安慰道。

  “希望吧,我那可憐的夢瑤侄女,也不知道會吃多少苦。”盛熙元再一次失望的道。

  “先生……”

  麻小五推門進來,看到盛熙元再跟陸希言說話,忙招呼一聲:“盛教授也在?”

  “那個希言,你忙,我先過去了,什麼時候上船,說一聲,我去碼頭送你。”盛熙元起身道。

  “不用了,盛教授,就是一個普通的假期旅行,沒必要搞的那麼隆重。”陸希言忙道。

  “你們聊。”

  “先生,督察長讓我告訴您,這一次營救行動由丁松橋行動組執行。”麻小五稟告道。

  “王天恆和趙立軍呢?”

  “這次行動把他們排除在外。”

  “這是陸金石想要爭功呢,還是戴老闆的安排?”陸希言驚訝道。

  “不清楚。”麻小五搖了搖頭,這種機密,只怕是唐錦都未必知道的很清楚,何況麻小五這樣一個小卒子。

  ……

  薛華立路,法捕房看守所。

  上午十點,插著日本軍旗的兩輛汽車緩緩的駛入了看守所的停車場,一輛汽車,一輛卡車。

  卡車上大約有一個班的日本憲兵,不過他們都是沒有攜帶任何武器的,因為法租界不允許日軍攜帶武器進入。

  再說,押解一個沒有任何武器的犯人,又有法租界的巡捕保駕護航,似乎沒有必要攜帶武器。

  雙方高層已經達成了引渡協議,今天在這裡,不過是把最後一道程序給完成。

  “把人帶出來!”簽完字,唐錦一揮手,命令手下將孫亞楠從看守所的監牢裡押了出來。

  “淺野先生,人我就交給你了,希望他能在審判中得到應有懲罰!”

  “那是自然,請唐督察長放心,我們大日本帝國絕對公正的對待每一個人。”淺野一郎嘿嘿一笑,命人給孫亞楠換上手銬和腳鐐。

  “那我就不遠送了,走好。”唐錦也冷笑一聲。
Babcorn 發表於 2018-9-19 20:25
第419章:唐錦的推論

  望著淺野一郎押著“孫亞楠”上車後得意洋洋離開,唐錦臉上的笑容瞬間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冷笑。

  “督察長,已經通知他們了。”齊桓來到唐錦身邊,輕聲說道。

  唐錦“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那督察長,咱們現在回哪兒?”

  “去曹斌那兒,你去把老陸約出來,中午咱們在那兒,順便等消息。”唐錦吩咐一聲,從看守所到曹斌在呂班路上的非凡影樓也就是幾分鐘的車程。

  剛好快到飯點兒了。

  “好的,我這就去。”

  唐錦開著車先去非凡影樓,齊桓則直接跑過去找陸希言了,廣慈醫院就在薛華立路的對面沒多遠。

  走幾步路就到了。

  ……

  “老齊,你可不常來我這兒,那個成誠,把我上一次買的那個武夷山大紅袍給齊探長沏上。”陸希言笑呵呵的將齊桓迎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陸顧問,您太客氣了,中午,督察長在非凡影樓,叫您一塊兒過去。”齊桓脫下警帽說道。

  “沒看你穿過警服,還別說,真不錯。”

  “我這都壓在箱底兒好幾年了,這不是要跟日本人交接引渡,上頭要求穿正式的制服,我才懶得穿呢。”齊桓道,“這身黑皮,穿在身上總覺得低人一等。”

  陸希言笑了笑,不理會齊桓的牢騷話,道:“你先坐一會兒,想要抽菸的話,去隔壁。”

  醫院不是私人是場所,就算陸希言自己想抽菸,也得找個沒人的地方,影響病人是不好的。

  “沒事兒,您忙,我去找小五。”齊桓嘿嘿一笑道。

  “也好。”

  ……

  大世界,人流如織。

  這是法租界最繁華的娛樂場所,即便是天寒地凍,還是有不少人過來玩耍,只不過比平時人少多了。

  陸金石的臨時指揮部就在大世界對面的溫泉浴室三樓,中午洗浴的人並不是很多,他包下了靠路口的一個間包房。

  淺野一郎押送“孫亞楠”的車隊會從八仙橋街道過來,然後從下面這個十字路口向東,往外灘方向。

  這個十字路口南邊是法租界,北面是英租界。

  十點十分,行動隊長丁松喬推門進來,走到陸金石身後,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八面佛派人通知,押送車隊已經出發,預計二十分鐘後到達。”

  “知道了,你下去準備吧。”

  “是。”

  10點33分,陸金石從望遠鏡內看到插著日本旗的汽車從南邊的八仙橋街駛了過來,因為街上人不少,車開的並不是很快。

  滴滴……

  坐在車上的淺野一郎忽然睜開雙眸,微微一抬頭看了車窗外一眼:“中島,到哪兒了?”

  “前面就是愛多亞路了。”

  “嗯,開滿一點兒,注意不要傷著行人。”淺野一郎閉上眼睛吩咐一聲。

  “哈伊。”

  路口,汽車減速轉彎。

  就在這個時候,人群中突然竄出兩個年輕人,他們套上了事先準備好的防毒面具,朝裝載日本憲兵的卡車裡扔了一個東西。

  炸彈!

  卡車上的日本憲兵們嚇的一個個從車上往下跳,人群中衝出四五個戴著防毒面具的人沖上卡車,將這戴著手銬腳鐐的孫亞楠一把從車上拽下來!

  黑色的頭套往起頭上一套,路邊一輛黃包車衝了過來,把人往黃包車上一扔,拉著就迅速的沖對面馬路而去。

  現場一片煙霧滾滾,很快就巡邏的巡捕就發現這裡出事兒,警笛聲大作。

  “長官,我們遇襲了……”前面汽車內,中島一下子踩住了剎車,慌張的一回頭,對淺野一郎道。

  “別慌,下車,準備近戰防禦,看住嫌疑犯,租界巡捕一會兒就到!”淺野一郎摸了一下自己的近乎失明的左眼命令道。

  “攔住那輛黃包車!”看到孫亞楠被人拽下卡車,拖上黃包車,飛馳而去,中島伸手大叫一聲道。

  一聲槍響。

  “日本兵抓人了……”

  不知道誰在混亂的人群中高喊了一聲,本來就已經亂做一團的路口更是失控了,到處都是盲目奔跑的人群。

  還有有人不斷的在路口拋出數枚煙霧彈,整個路口都瀰漫著煙霧,根本看不清誰是誰。

  那些日本憲兵沒有攜帶武器,被兩顆煙霧彈嚇的跳下車後,根本不知道往什麼方向,一個個如同沒頭的蒼蠅似的。

  “八嘎,不要亂跑,不要亂跑……”憤怒的中島,掏出了配槍,也對天放了開了一槍,但這一槍非但沒有阻止人群的混亂,反而更是增加了恐慌,局面一時間更是無法控制了,即便是大量的巡捕過來,也無法阻止。

  淺野一郎坐在車上,慢條斯理從懷裡掏出一根菸來,打火機,點燃,吸了一口,似乎外界的混亂對他沒有半點兒影響。

  “淺野長官,危險,請您馬上下車!”中島拉開車門,對淺野一郎急切一聲道,“我掩護您馬上去安全的地方?”

  “中島,你還沒明白,這些人並不想殺人,他們用煙霧彈,目的是擾亂我們令我們混亂,擾亂我們的視線,他們真正的目標是孫亞楠。”淺野一郎從車上下來,慢條斯理的解釋道。

  “您早就知道……”中島驚訝道。

  “如果他們不來,我或許會大大的失望,既然來了,那我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淺野一郎微微一笑,“中島,收攏我們的士兵,別讓人趁亂鑽了空子。”

  “哈伊!”

  溫泉浴室三樓包房內。

  “先生,解救行動成功,日本人在租界沒有執法權,不敢亂追,現在現場一片混亂,正適合我們脫身。”丁松喬再一次出現在陸金石身後。

  “嗯,通知弟兄們撤離,別留下什麼線索。”陸金石點了點頭,有準確的情報支持,這樣的行動不成功的話,那就是他這個領導者的無能了。

  “要不要跟八面佛說一下?”

  “嗯,應該知會一聲。”陸金石點了點頭。

  ……

  非凡影樓。

  唐錦正跟曹斌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呢,忽然樓下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曹斌起身道:“估計是陸老闆的電話到了。”

  唐錦點了點頭。

  曹斌下樓接電話,也就過了一小會兒就上來了,面帶喜色道:“丁松喬打來的,營救行動圓滿成功。”

  “看來,接下來就沒我們什麼事兒了。”唐錦呵呵一笑。

  “就怕這孫亞楠再出什麼幺蛾子。”

  “他要是再出幺蛾子,就算戴老闆再怎麼看重,也不能輕饒了他。”唐錦眼底閃過一絲殺機道。

  “說的也是,也就是陸顧問心胸大度,這要是換了我,早就一刀結果了他了。”曹斌道,“殺人者,人恆殺之,這天經地義的道理。”

  “老陸是喝過洋墨水的,跟咱們不一樣。”

  “你不也在國外長大的,咋就不一樣呢?”曹斌反駁道。

  “不提這個了,這事兒算是有個圓滿的結局,我想戴老闆也不會讓他繼續留在上海了,今後,眼不見為清就是了。”唐錦搖了搖手道,“對了,咱們中午吃什麼?”

  “不是你請客嗎?”

  “到你這裡來,還讓我請客,老曹,你可真不要臉。”唐錦指著曹斌的鼻子,哼哼一聲道。

  “……”

  “老曹,老曹,接客了……”

  “一聽就知道是齊桓這個傢伙。”曹斌臉色訕訕,走到樓梯口,“上來吧,我們在樓上。”

  “陸顧問,您請。”

  “多謝。”

  “老陸來了,你來給我們評評理。”唐錦抓住陸希言的胳膊道,“你說我們到了這裡,誰應該管飯?”

  “這個你們事先有約定嗎?”陸希言知道曹斌性格中有些小摳門兒,但那是對不熟悉的人而言。

  “沒有。”

  “那就客隨主便了,主人總不能讓客人餓肚子吧?”陸希言呵呵一笑。

  “老曹,你聽聽,終於有人說句公道話了,我們到你這裡來,你該不該管飯?”唐錦哈哈一笑。

  “行,不就一頓飯嗎,我請就我請,我打電話叫人送就是了。”曹斌無奈一聲下樓去打電話了。

  “剛接到丁松喬的電話,營救行動十分順利,孫亞楠已經安全了。”唐錦給陸希言遞上一根菸道。

  “這麼容易得手了?”

  “有心算無心,如果這樣都失敗的話,那陸金石這個智多星的外號也是白瞎了。”唐錦道。

  “這次營救行動是陸金石指揮的?”

  “嗯。”

  “接下來他們會怎麼安排孫亞楠,是先藏匿起來,等風頭過後送出上海,還是繼續留在上海執行鋤奸任務?”陸希言問道。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人只要從我這裡出去了,就跟我們沒關係了。”唐錦搖了搖頭道,“而且這一次沒有通過軍統上海區執行營救任務,而是通過陸金石這條線,本身就有些不尋常。”

  “對了,老陸,‘軍師’那邊怎麼說?”

  “沒有回應,可能我們的判斷都錯了吧,孫亞楠在鐵血鋤奸團待過一段時間不假,但只是一般成員,沒有進入核心,不掌握機密,退出也就退出了。”陸希言道。

  “這倒是有可能,那怎麼解釋他有派人進看守所與孫亞楠同吃住呢?”

  “也許只是想用過去的情分,想重新拉攏和利用吧。”

  “嗯,要不然,他也不會讓人告訴你,孫亞楠在越獄之前,在看守所衛生室給外面打了一個電話了,這倒是像借刀殺人。”唐錦道。

  “或許吧。”陸希言吶吶一聲。

  “那這個孫亞楠的過去鐵血鋤奸團的身份豈不是毫無價值,戴老闆花費如此大的代價營救,完全就是無用功?”

  陸希言聞言不由的微微一呆,按照這個推論的話,這還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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