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幕後 作者:長風(已完成)

 
Babcorn 2018-6-13 17:33: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7 157729
Babcorn 發表於 2018-9-29 10:08
第430章:真面目

  天一亮,胡蘊之就用黃包車把馬雲飛接去自己的通閩茶莊了。

  他租的這個地方,雖然是在鬧市中,但鬧中取靜,有一個小的後院,倒是挺適合適合養傷的。

  益民診所人來人往的,不適合養傷,也容易暴露。

  麻藥勁兒過了之後,馬雲飛已經醒過來了,但是他的身體十分虛弱,只是匆匆跟胡蘊之說了幾句話之後,又睡著了。

  胡蘊之坐了一個簡易的吊架,給他吊上生理鹽水和葡萄糖以維持他身體的需要,一個失血過多的人,是需要補充大量水分的。

  幾乎一宿沒有闔眼。

  胡蘊之又困又餓,直到店裡的夥計來了,他才讓夥計出去給他買了些吃的回來,才算是稍微的緩解了一下飢餓的感覺。

  陸希言驅車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鐘左右了。

  “老胡,情況怎麼樣?”

  “不太樂觀,有些發燒。”胡蘊之有些發愁的道。

  陸希言微微一點頭,術後發燒的現象非常正常,傷口發炎感染,只要沒有出現嚴重的併發症,那就好。

  “我帶了退燒藥,還有針劑,給他打一針,再看看。”陸希言道,他是醫生,不是神仙,能做的他盡力去做。

  “那就太好了。”胡蘊之點了點頭。

  胡蘊之一直都在想辦法給馬雲飛進行物理降溫,冷毛巾貼額頭,還有酒精擦拭掌心和腳心等手段,但這只能輔助降溫,真正的把體溫降下來,還的靠馬雲飛自己。

  “老馬醒過嗎?”

  “天亮的時候醒過來一次,我就把他從診所接來我這裡來了,那兒實在不安全,我也沒辦法在那兒照顧他。”胡蘊之解釋道。

  “他都跟你說了些什麼?”陸希言問道。

  “沒來記急細說,身體太弱,又發著燒,我讓他別說太多話。”胡蘊之解釋道。

  “法幣母版呢?”

  “在我這兒,老馬醒過來第一件事也是問這個。”胡蘊之道。

  “老馬怕是走不了,這法幣母版只能由我帶去香港了,老胡,這事兒,你向上級回報沒有?”

  “我光顧著救人,根本來不及抽身去見白鴿同志。”胡蘊之道。

  “我去吧,今天我剛好去銀行,換一些現金。”陸希言解釋道。

  “嗯,也行。”

  “嗯……”

  正說著話呢,忽然聽到一聲微弱低沉的“哼哼”聲,是馬雲飛醒了,退燒針起了作用,加上身上傷口的疼痛,他意識清醒後,在疼痛刺激之下,甦醒過來了。

  “老馬,老馬,你醒了,昨天夜裡,幸虧陸博士出手,把你從鬼門關上拉回來了。”胡蘊之俯身下來靠近馬雲飛的耳朵說道。

  “陸博士,謝謝你。”馬雲飛雙眼微微睜開,看到了陸希言,以微弱的聲音感謝道。”

  “馬先生客氣了,我本來就是一個醫生,救死扶傷是我應該做的。”陸希言微微一笑道。

  “老張,能不能請陸博士先出去一下,我有話跟你說。”馬雲飛壓低了聲音的道。

  “這,好吧。”胡蘊之點了點頭,陸希言的身份還不宜對馬雲飛公開,這是組織機密,就算能讓馬雲飛知道,他也沒有權力決定。

  陸希言聽到了,自然明白,微微一點頭,從房間內出來。

  反正,胡蘊之一會兒會把他們倆的談話告訴他的,不過是轉述一下,沒什麼區別。

  一根菸沒抽完,胡蘊之就從裡面出來了。

  “走,上我的閣樓說話。”胡蘊之招呼一聲。

  閣樓是胡蘊之的茶莊的辦公之所,私人場所,做了隔音處理,只有他來的時候,才有資格進入。

  “老馬怎麼說?”

  “老馬說,他昨天夜裡去取‘法幣母版’的時候碰到了另一夥人,他們應該是從外面直接進入封存的地下印刷車間的,他來了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從對方手裡直接搶走了‘法幣母版’,但是對方一共三個人,除了一個身手不行之外,另外兩個都是高手,其中還有一個還是他還認識。”胡蘊之嚴肅道。

  “熟人?”

  “是熟人,也是仇人,此人叫丁松喬,原青幫中人,後來加入復興社特務處,現在應該算是軍統,民國二十三年,我上海特科紅隊被叛徒出賣,幾乎全軍覆沒,老馬是死裡逃生中碩果僅存的幾人之一,之後雖然留下來繼續戰鬥,但不得不藏匿身份,不敢再公開露面了。”胡蘊之道。

  “丁松喬,這個名字好耳熟,我好像聽說過。”陸希言眉頭一皺道。

  “此人身手敏捷,是行動的一把好手,當年參與了抓捕紅隊的行動,老馬跟他照過面兒,所以,老馬認出了他,他也可能認出了老馬。”

  “我想起來了,他是陸金石的手下,我是見過的。”陸希言想起來了,上一次,他代表“鐵血鋤奸團”與唐錦還有這個丁松喬碰過面的,只是沒有交流,但印象還是很深刻的。

  “這麼說軍統也得到法幣母版的情報了?”胡蘊之驚訝的道。

  “這個已經很明顯了,不過老馬怎麼跟他們撞到一起了?”陸希言很覺得奇怪。

  “這可能就是個巧合吧,我們並沒有收到這方面的任何情報。”胡蘊之愣了一下道。

  “法幣母版上交組織會如何處置?”陸希言問道。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胡尷尬的一笑。

  “沒關係,我就是隨口一問。”陸希言點了點頭,“老馬這個狀況肯定不能護送母版去香港了,他什麼意見?”

  “他本來不同意你單獨攜帶母版去香港,可實在是關係重大,母版不能留在上海,所以在我的勸說下,他同意由你單獨攜帶母版去香港。”胡蘊之道。

  “那就好,我就怕他不答應,那就麻煩了。”陸希言鬆了一口氣。

  “這是母版,他讓我交給你,你到了香港之後,去九龍城的福鑫旅館,交個老闆宋鑫。”胡蘊之遞上裝有“法幣母版”的盒子說道。

  “沒有接頭暗號嗎?”陸希言訝然道。

  “你只要說是老槍托你帶過去的就行,其他的不用多說。”胡蘊之道。

  “明白了,我會第一時間送到的。”陸希言點了點頭。

  “這一次真是難為你了,讓你執行這種任務。”

  “說什麼呢,這任務又沒什麼危險。”陸希言道。

  “對了,老馬說,在搏鬥中,他殺了對方一個,傷了一個,還有一個應該沒怎麼出力,沒什麼受傷。”胡蘊之道。

  “也就是說老馬的身份可能暴露了?”陸希言道。

  “嗯,必須做最壞的打算。”胡蘊之鄭重的道。

  “那老馬在你這裡會不會給你帶來危險?”陸希言問道。

  “老馬說,他離開的時候看過了,沒有尾巴。”胡蘊之道。

  “還是謹慎一些好,這樣,我讓漢傑幫你找一個安全所在,把老馬轉移過去。”陸希言道。

  “不在我這兒,誰來照顧老馬呢?”胡蘊之問道。

  這倒是個難題,馬雲飛跟段益民不同,他能動,還有妻子照顧……

  “對了,把老馬送去跟老段做伴兒,咋樣,老段是大夫,段太太又是護士,她倆照顧老馬你也能放心。”陸希言一拍大腿道。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呢。”胡蘊之道,“早知道昨晚就……”

  “昨晚可不行,老馬傷的太重,要是折騰過去,會死人的,再說安全屋那邊根本沒條件做手術。”陸希言解釋道,“益民診所是離你最近的地方。”

  “你是醫生,你考慮的比我周全多了。”胡蘊之點頭稱是。

  “白天目標太大,老馬現在病情也不是很穩定,晚上吧,我讓漢傑直接派車過來。”陸希言道。

  “好,回頭我跟老馬解釋,都是自己同志,事有從權,應該沒有問題。”胡蘊之道。

  “沒什麼事兒,我就先走了。”陸希言道。

  “好,我就不留你了。”胡蘊之點了點頭,送陸希言從前門離開。

  ……

  百老匯大廈三樓,竹內雲子辦公室。

  “雲子小姐,淺野一郎求見。”酒井稟告一聲。

  “請他進來。”竹內雲子正在批閱文件,微微一抬頭吩咐一聲道。

  一身憲兵少佐制服的淺野一郎走進了辦公室。

  “喲,淺野君,升職了。”竹內雲子看到這一幕,不由得驚訝一聲。

  “感謝雲子小姐的推薦。”淺野一郎雙腿一併攏,鄭重的一鞠躬道。

  “不,這是淺野君你應得的。”竹內雲子道,“我不過是稍微的提了一下。”

  “不管怎樣,都要感謝雲子小姐,若沒有您在將軍年前竭力舉薦,淺野也沒今日的地位。”淺野一郎道。

  “淺野君,那件事辦的怎麼樣了?”竹內雲子問道。

  “非常順利,丁、林二人十分歡迎柳尼娜小姐加入他們,並且把十分重要的位置交給她。”

  “要小心中國人的權謀之術,他們表面一套,背後一套,權術玩的比任何人都熟練。”竹內雲子提醒一聲。

  “哈伊,淺野明白。”

  “鼴鼠有消息嗎?”竹內雲子接著問道。

  “鼴鼠已經初步獲得軍統信任,接下來會更加獲得重用。”淺野一郎道。

  “他本來就是軍統的人,現在不過是回去,甄別後獲得信任是正常的,就看他能走多遠了,我們不能只靠丁默村和林世群,那樣我們就太被動了。”竹內雲子道。

  “明白。”

  “雲子小姐,剛剛得到密報,商務印書館……”酒井推門進來在竹內雲子耳邊低語一聲。

  竹內雲子聞言剎那間臉色微微一變。
Babcorn 發表於 2018-9-29 10:09
第431章:條件

  “雲子小姐,是出了什麼事兒?”看到竹內雲子臉色的變化,淺野一郎忍不住問了一聲。

  “商務印書館印刷廠封存的車間發生盜竊事件,現場還有血跡,還有一條直通外面的密道,租界警務處已經介入調查。”竹內雲子說道。

  “發現被盜物品了嗎?”

  “沒有。”

  “這就對了,應該是鼴鼠開始行動了,可為什麼現場還有血跡呢?”淺野一郎驚訝道。

  “有血跡,說明現場發生過戰鬥,看來,法幣母版的秘密並非我們獨家掌握,一定還有人知道。”竹內雲子敏銳的判斷道。

  “您的意思是,進入商務印書館印刷廠的不只有鼴鼠,還有另外一夥人,他們在下面發生了打鬥?”

  “不然,血跡從而來?”竹內雲子道,“這個案子咱們不能明著插手,只能暗地裡查,否則一旦被對手警覺,計畫都有可能暴露。”

  “我明白,我找機會聯繫鼴鼠,他一定知道一些情況。”淺野一郎也是緊張的出了一層白毛汗,鼴鼠計畫對他來說,太重要了。

  ……

  “我要帶小牡丹走,我被你們救了,日本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憑他們的能力,想要查到小牡丹是遲早的事情,一旦落入日本人手中,那會怎樣,陸先生和丁兄心裡都比我清楚,日本的憲兵隊在閘北,幾乎每天都在殺抗日分子,他們沒有人性的……”孫亞楠要求道。

  陸金石要送他走,他當然也要提條件了。

  “不行,送你一個人離開,我們就已經冒了巨大的風險了,還要再帶一個人,太危險了。”丁松喬想也沒想就拒絕道。

  “丁兄,你想一下,我一個人走安全些,還是兩個人走更安全呢,現在日本人還沒查到小牡丹,我們兩個可以扮作夫妻,更容易掩人耳目。”孫亞楠道。

  “這……”

  “丁兄,我這副殘軀,只怕也沒女人能看上了,小牡丹不嫌棄我,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我怎麼的也要給老孫家留下一點兒香火吧。”

  “孫老弟,你立下的功勞,將來飛黃騰達,什麼樣的女人沒有,非要這麼一個要姿色沒姿色,要身材沒身材的舞女?”丁松喬不悅的道。

  “我倆在一起,她不圖我的錢,我也不圖她的色,我答應過他,救她出苦海,她就伺候我一輩子。”孫亞楠道。

  “兄弟,沒想到你還是個情種,這樣,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去跟陸先生說說,他同意的話,問題不大。”丁松喬道。

  “多謝丁兄了,小弟我現在囊中羞澀,只能容後再報。”孫亞楠感激萬分道。

  “孫兄日後發達了,別忘了拉兄弟一把就是了。”丁松喬道,接觸之下,他覺得這個孫亞楠還真是有勇有謀,這一次去香港,面見戴老闆,說不定日後飛黃騰達,真有求到人家的時候。

  雪中送炭可比錦上添花強多了。

  丁松喬敲開陸金石的房門。

  “跟他都說了嗎?”陸金石一看是丁松喬,擰上手中的鋼筆帽,用文件袋將桌上的文件掩蓋道。

  他是個不喜歡被人窺視自己秘密的人,就算是最信任的下屬也一樣。

  “說了,他願意去香港,但是提了一個要求。”丁松喬“嗯”了一聲,回答道。

  “什麼要求?”

  “他要求帶他那個相好的舞女小牡丹一起走。”

  “荒唐,他把我們軍統當成什麼地兒了,軍統人員抗戰期間不得結婚,他這是想要違抗戴老闆的禁令嗎?”陸金石嚴厲道。

  “陸先生,孫亞楠是通緝要犯,讓他單獨行動的話,危險係數會增加,如果給他配一個女人,偽裝成夫妻的話,那是不是被發現的幾率會大大的降低呢?”丁松喬道。

  “我們不是派人護送他去香港嗎?”陸金石眉頭一皺。

  “陸先生,除非我們把小牡丹也轉移送走,否則,日本人發現她跟孫亞楠的關係只是遲早的事情。”丁松喬道。

  “怎麼可能?”

  “孫亞楠被日本人逼的,只能用入獄的方式以保住自己的性命,但是,他還是沒想到,法捕房也會向日本人低頭,將他引渡給日本憲兵隊,要不是我們出手,他這條命只怕是沒機會活下來了。”丁松喬道,“此人多智,善隱忍,但也有缺點,是個多情種子,這反而容易為我控制,先生以為呢?”

  “那把小牡丹扣在我們手中,不是更容易控制?”陸金石道。

  “那樣就太明顯了。”丁松喬道,“眼下是他最難的時候,咱們幫他一把,日後說不定他也能還我們一個人情。”

  “你覺得這孫亞楠能成事兒?”

  “就憑你這小子能想到用犯事的法子躲到法捕房監獄裡區,讓法國人保護他這一招,一般人能想到嗎?”

  “確實敢想敢做,可他不也是判斷錯了嗎,這法國人不也是像日本人低頭了嗎?”

  “可是這日本人為了引渡他,也花費了不小的代價。”丁松喬道,“法國人也是好面子的,這要他們低下高傲的頭顱,不容易。”

  “呵呵,只怕是有人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吧,哈哈哈。”陸金石很痛快,在軍火案子上,他對唐錦跟鐵血鋤奸團聯手耍了他,害得他竹籃打水一場空,這個怨算是結下了。

  這一次,他也沒有把“孫亞楠”的事情告訴唐錦,算是對他的一種報復吧。

  “陸先生,孫亞楠那邊我該如何回話呢?”

  “現在買票的話,還來得及嗎?”

  “正常的船票當然買不到了,可若是加價的話,應該沒問題。”丁松喬道。

  陸金石站起來,在房間內來回的踱著步子,他並不相信這個孫亞楠是個情種,也不相信一個女人能拴住一個男人。

  但孫亞楠既然提出這個條件,必然是清楚軍統的家規的。

  難道他是想試探什麼?

  “法幣母版”沒有拿到,任務沒有完成,他是在擔心到了香港之後,會被處決嗎?

  “好,答應他的要求,你去找人,高價再買一張船票,明天一早,帶人去把小牡丹接去碼頭,送她們一起上船。”陸金石命令道。

  “是。”

  ……

  “晚上少喝點兒,明天早上我們就要去香港了。”吃過晚飯,陸希言招呼麻小五一聲,準備去凱旋歌舞廳赴蒙特的約。

  “知道了,我又不是去喝酒的。”陸希言伸手寵溺的刮了一下孟繁星的鼻子道。

  “早點兒回來。”

  “嗯。”

  “阿香,行禮都收拾好了嗎?”

  從陸公館到巨福路的凱旋歌舞廳也就是十幾分鐘,陸希言算是這裡的常客了,不算自己另一個身份的話。

  “先生,歡迎光臨。”

  舞廳本來就是三教九流,藏污納垢之所,這是免不了的,如果太過標新立異的話,會惹人注目的。

  但是陸希言嚴禁自己人碰那些東西,讓人家破人亡的東西。

  “嗨,蒙特。”

  “嗨,陸!”蒙特過來,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熊抱,兩人不但是朋友,又是合夥人,利益關係已經很深了。

  對蒙特來說,走私的生意完全不需要他操心,每個月都有大比的進項,上海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夢幻之都,不但帶給他巨額的財富,還有放縱的享受。

  有錢,在這裡可以比做皇帝還要快活。

  當然,這樣的生活似乎並不能持續下去了,歐洲局勢的緊張,作為法捕房中高層來說,多少是瞭解一些的。

  一旦歐戰爆發,他可能面臨要回國參戰的命運,甚至還需要與德國佬在戰場上面對面的廝殺。

  蒙特不喜歡德國佬,非常的不喜歡。

  “日本人已經快要把東南沿海封鎖了,就算是友邦的貨船,他們都會隨時登船檢查,尤其是裝有戰略物資的輪船,明年我們的生意會有很大的影響。”陸希言直接了當的道。

  “我們的生意不是一直很好,沒有問題嗎?”蒙特不解的問道。

  “我們走私的是醫藥,而且相當一部分都是治療槍傷的消炎藥和違禁藥,現在日本人已經完全掌控海關了,除非我們把日本人買通了,否則,這些藥想要通過非法的渠道進來,根本不可能。”陸希言道,“正規渠道進來的藥,利潤太低,除非我們跟日本人做生意。”

  “為什麼不跟日本人做生意?”

  “德國跟日本是盟友,一旦歐戰爆發的話,你願意跟德國佬的盟友做生意嗎?”陸希言反問道。

  “當然不願意。”

  “所以,海路直接進入中國不通的話,我們可以試試陸路。”陸希言道。

  “陸路,你想走滇越鐵路?”蒙特眼睛一亮。

  “聰明,蒙特,你不是在河內工作過一段時間,那邊應該有關係吧?”陸希言道,“我來負責國內的關係的疏通,你來負責法屬印度支那聯邦的關係,到時候,咱們不但可以做藥品生意,甚至其他的生意都可以做。”

  “陸,要不然我辭職吧,直接去海防?”蒙特被陸希言這一說,心動不已。

  “你捨得這裡的花花世界嗎?”陸希言笑問道,他倒是並不想讓蒙特過去,蒙特如果常駐海防的話,那就有很多事瞞不了他。

  蒙特有些猶豫了,海防雖然也是海港城市,可比起上海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沒有了醇酒和妖豔多姿的美人兒,這日子怎麼過?

  賺錢不就是為了享受生活的嗎?

  “你也不用辭職,你這個位置,對我們的生意是有很大幫助的,而且,有些事情未必需要親力親為,我不也是交給下面人去做,錢是一個人賺不完的。”陸希言提點一聲道。

  “有道理,陸,我發現,你就是我的幸運星!”蒙特很快就想通了。

  “我想讓你跟我一塊去一趟海防,實地考察一下,把生意先做起來。”陸希言說出了自己的意圖。

  “什麼時候?”

  “農曆春節後。”

  “好,我找個時間休假,去香港找你。”蒙特點了點頭,爽快的答應下來,這件事對他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Babcorn 發表於 2018-9-29 10:09
第432章:老馬認出那張臉

    從凱旋歌舞廳後門出來,陸希言上了郭漢傑的汽車,去了拉都路的安全屋,馬雲飛今天下午被胡蘊之和郭漢傑轉移過來了。

  跟段益民一家三口住到了一起。

  陸希言到的時候,剛好胡蘊之也在,他也是不放心,茶莊關門之後,就過來了。

  “來了。”

  陸希言沒有直接見過段益民夫婦,今天晚上是第一次見面,才知道,他是買下益民診所的幕後老闆。

  喬玉珍這才明白,為什麼自己出價一萬大洋,人家連價都沒還,原來這裡面早就有淵源了。

  “陸博士是愛國民主人士,組織上通過他用正規渠道買下你的診所,希望你不要介意。”胡蘊之解釋道。

  “不介意,不介意,其實我對陸博士也是嚮往已久。”段益民有些激動,診所並沒有賤賣,又有一個不錯的未來,他有些遺憾,但內心還是高興的。

  “老馬的手術就是陸博士做的。”

  “是嗎,難怪,我看過老馬的傷情,居然只切除了部分脾臟,這要是換做我的話,只怕是只能整體切除了。”段益民驚訝道。

  “我就是來看看老馬,明天我就要離開上海一段時間。”陸希言豎起大拇指道,“段大夫,你的事情老張跟我說過了,落到那幫人手裡,能堅持一個字都不說的,真漢子!”

  “這些漢奸走狗,遲早會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的。”段益民恨的咬牙切齒一聲。

  “老段,帶我們看看老馬去。”胡蘊之提醒一聲,陸希言出來的時間不能太長,否則,麻小五該起疑了。

  “好,陸博士,老張跟我來。”段益民答應一聲,領著陸希言和胡蘊之往裡走去。

  馬雲飛的身體不適宜住在樓上,就在樓下的偏房內,搭了一張床,燒了些木炭,屋子裡並不寒冷。

  三人進來的時候,段太太喬玉珍正給馬雲飛喂食一些米湯,這個時候,他也只能稍微的進食一點兒流質食物。

  看到胡蘊之和陸希言,馬雲飛露出一絲喜悅的笑容。

  “老馬,你怎麼樣?”胡蘊之上前抓住馬雲飛的手問道。

  “死不了……”聲音很微弱,但還能聽得見。

  真是一條漢子,樂觀,堅強,陸希言不禁被這樣一種情緒感染了,自己原來是跟這樣一群人一起戰鬥,既是同志,又是戰友。

  這種感覺是過去從未有過的。

  “我就知道你命硬,哈哈。”胡蘊之開心的笑了起來。

  “我還要留著這條命打鬼子呢。”馬雲飛吃力的一字一句道。

  “好,好,等你傷好了,咱們一起打鬼子。”胡蘊之笑道,“現在,你少說話,好好養傷。”

  “謝謝。”

  “老段,老馬的情況怎麼樣?”胡蘊之起身過來,將段益民拉到一邊兒小聲的問道。

  “今天送過來的時候,他還有些發燒,用了退燒藥後,情況有些好轉,如果沒有出現傷口嚴重感染或者併發症的話,修養一段時間就可以恢復。”段益民道。

  “那就好,老馬就拜託你了,需要什麼管給你們送給養的人要,只要不是太為難的,都能給你弄到。”胡蘊之道。

  “老鬼同志,我還是不明白,救我的到底是什麼人,還有陸博士是怎麼回事兒?”段益民懷疑的問道。

  “陸博士的身份,我不是跟你解釋過了嗎,是抗日愛國民主人士,至於救你的人,跟陸博士有點兒關係,他們是一群抗日愛國的義士,首領叫軍師,相信你也有所耳聞。”

  “軍師,這個名字我聽說過,好像他們過去是暗殺大王九哥的手下吧?”段益民驚訝道。

  “沒錯,就是他們,現在中央不是要求我們聯合一切可以抗日的力量,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嘛,軍師他們雖然是幫派中人,但他們誅殺漢奸,保國護民,就值得我們爭取。”胡蘊之道。

  “道理我明白,何況我還受了人家大恩,老鬼同志,你放心,我絕不會對任何人提起半個字,就算玉珍我也不會說。”

  “上不傳父母,下不告妻兒,這是干我們這一行的規矩。”胡蘊之點了點頭,伸手拍了一下段益民的肩膀道,“再告訴你一個消息,上級同意你去新四軍工作的請求,另外,在傷好之後,會安排專人送你妻子和孩子直接去延安。”

  “去延安!”段益民激動萬分。

  “對,去延安,這下你該放心了,到了延安,她們母子就絕對的安全了。”胡愈之道,“你太太學的是醫學護理,到了那裡,她也可以發揮自己的專長,也能為我們的革命事業做貢獻。”

  “好,太好了。”段益民興奮的眼中淚花翻滾,把妻兒送回老家,說實話,他還是有些擔心的,畢竟老家長沙也快成了戰區了,戰火一旦燒起來,日本人殺起來人,那是不分男女老幼的。

  “過了年,就送她們走。”

  ……

  “陸博士,我想起來一件事?”陸希言再一次給馬雲飛檢查了一下,並且給他調整了一下治療的方案。

  “老馬,你說。”

  “我在取‘母版’的時候,還見到了一個人,我一開始沒想起來是誰,但我現在想起來了。”馬雲飛睜開眼睛吃力的說道。

  “什麼人?”

  “刺殺你的那個殺手,孫亞楠。”馬雲飛緩緩道。

  “什麼,孫亞楠?”陸希言大吃一驚,馬雲飛怎麼會碰到孫亞楠,而且還是在商務印書館的地下印刷車間?

  他知道是陸金石的人劫走了孫亞楠,也知道馬雲飛碰到的丁松喬就是陸金石的手下,但是他沒有把孫亞楠跟這件事扯在一起。

  陸金石怎麼會讓孫亞楠參與這次行動,難不成陸金石手下沒人了,不,陸金石可是杜月晟的弟子,青幫子弟遍佈整個上海灘,陸金石想要用人,那一抓一大把。

  何況,孫亞楠另外一層身份似乎早已被戴雨農掌握,這麼重要的任務怎麼會讓一個“外人”參與。

  一瞬間,陸希言的腦子裡閃過無數個念頭。

  “老馬,你怎麼認出孫亞楠來的?”陸希言懷疑,是不是馬雲飛認錯了。

  “法捕房張貼的通緝令我見到過,要不然,我也不知道他就是孫亞楠了,雖然只是照了一個面,但那張臉我記得很清楚,就是他。”馬雲飛解釋道。

  “老馬,你告訴我這些……”

  “我老馬的命是陸博士救的,孫亞楠三分兩次的想要殺你,我是想提醒陸博士,注意安全,不可大意。”馬雲飛道。

  “好,我明白了,老馬,謝謝你。”陸希言鄭重的道了一聲謝,“你好好休息,養傷,等我從香港回來,再來看你。”

  馬雲飛點了點頭。

  陸希言和胡蘊之只逗留了不到十分鐘,就上了郭漢傑的車離開了。

  “老虎,剛才老馬跟我說了一個情況,他昨天夜裡……”陸希言湊到胡蘊之耳邊小聲說道。

  “什麼?”胡蘊之大吃一驚。

  “這件事絕沒有那麼簡單,老胡,你得仔細查一下,隨時跟我保持聯絡。”陸希言道。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胡蘊之點了點頭,“前面路口放我下來,我自己叫車回去。”

  ……

  “先生,你去哪兒了,我到處找你呢?”陸希言返回凱旋歌舞廳,果然看到麻小五滿舞廳的找他。

  “我剛才碰到一個朋友,拉著我去包廂喝了兩杯。”陸希言解釋一聲。

  “原來是這樣,我到處都找不到您,還以為出事兒了呢。”麻小五“喲”了一聲,緊張不已。

  “好了,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陸希言道。

  “我去開車。”麻小五跑了出去。

  “蒙特,我不陪你了,得回去了,我們香港見。”陸希言去找蒙特打了一個招呼。

  “香港見。”蒙特玩的正嗨,沖陸希言一揮手,喊了一聲,又回頭鑽進舞池裡,跟一個扭腰女郎跳了起來。

  ……

  回到家中,孟繁星已經睡下了,可能昨晚一直擔心自己,沒有睡好吧。

  簡單的洗漱了一下,陸希言坐在床上,並沒有馬上入睡,腦子裡一直都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孫亞楠怎麼會跟丁松喬一起出現在商務印書館地下印刷車間。

  丁松喬出現,他可以理解,可孫亞楠過去跟青幫並沒有交集,而陸金石也不過是奉命營救他。

  按照軍統的家規,孫亞楠現在應該是在被甄別當中,暫停一切行動的。

  可孫亞楠偏偏參與了行動。

  陸金石和丁松喬怎麼得到“法幣母版”藏在商務印書館的地下印刷車間的資料室內的情報的。

  礙於身份關係,陸希言無法從馬雲飛口中得知情報的來源。

  但很明顯,馬雲飛並不是唯一獲得情報來源的人,軍統那邊也獲知了這個情報,而在巧合的是,兩方選擇了在同一時間去取“法幣母版”,剛好就撞上了。

  孫亞楠出現的時機讓人懷疑,還有,他身上的諸多疑點……

  ……

  “組長,這孫亞楠肯定有問題!”曹斌向唐錦匯報導。

  “什麼問題?”

  “你不是讓我把那塊手錶信物交給陸金石嗎?”曹斌解釋道,“今天有回信了,暗語對上了,但是孫亞楠並沒有發現手錶的問題。”

  “他沒有發現上時針和分針的問題嗎?”唐錦問道。

  “沒有,看到手錶,對上了暗號,其他的什麼也沒有說。”曹斌道。

  “會不會是忘了,或者說,陸金石他們拿給孫亞楠的時間剛好是手錶上的時間呢?”唐錦道。

  “這……”曹斌愣住了。

  按照約定,信物除了手錶之外,還需要手錶上的時間對應,什麼時候接頭,手錶上時針和分針就需要調至同一時間前半個小時,這是約定驗證接頭人身份的方法,就算暗語對上了,如果這個驗證不對的話,那說明接頭人是假的。

  上次一接頭,不但換了一塊手錶,還故意的把時間弄錯了,阿輝沒有看出來,當然,阿輝現在已經死了,死無對證,這個約定可能阿輝並不知道,所以,唐錦就想再試驗一次。

  而這一次,似乎“孫亞楠”自己忘記了,沒看出來,當然,信物交給了陸金石,什麼時候給“孫亞楠”看,那他們就無法掌控了。

  萬一剛好對上時間,孫亞楠沒有異議,這也很正常。

  “我要不要去再問一下?”

  “你不要去問了,替我把陸金石約出來,我要當面跟他談這件事。”唐錦道吩咐一聲道。

  “組長要親自跟他談?”

  “嗯,此事幹係重大,如果孫亞楠有問題,我們必須慎重對待,萬一讓心懷叵測之人混進我們當中來,那後果不堪設想。”唐錦道。

  “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8-9-29 10:09
第433章:放長線

  “希言,你怎麼還沒睡?”孟繁星睜開惺忪的睡眼,爬起來,一看床頭燈還亮著,陸希言坐在邊上,眼睛睜著,一動不動。

  “有點兒事想不明白。”陸希言道。

  “什麼事兒?”

  “我博士論文裡的事兒,說了你也不明白,你睡吧,我再想一會兒,反正每天上了船,也沒什麼事兒可干,我就蒙著被子睡大覺。”陸希言笑道。

  “別想太晚了,我先睡了,困死了……”孟繁星點了點頭,陸希言博士論文裡的東西對她來說確實深奧了些,說了她也不懂,不一會兒,就又熟睡過去。

  要不是“任務”緊要,他真的想把孫亞楠這個尾巴解決了再去香港,現在只能暫時的放下了。

  他刺殺自己的動機和時機選擇的十分巧妙,似乎是精心選擇過的,否則為什麼早不刺殺,晚不刺殺,偏偏選擇在那個時間點呢?

  吳禿子在黑市上出“暗花”,買自己的命,自己得到消息必然會小心防備,按照道理,選擇在這個時機刺殺,應該是最困難的。

  如果他早有計畫的話,應該趁他不備之時動手才是,至於殺人動機,看似合理,卻又跟他過去的暗殺行動不太相似之處。

  他雖然救了竹內雲子,可並未替日本人做事,所謂“漢奸”,稍微有一點辨識能力的人,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孫亞楠若是個普通老百姓,或許難以分辨,可他是行動組的組長,這種行為本身就是一種異常了。

  再就是他的口音,當然,也可能是他故意的偽裝,可他的身份明明是可以查到的,他的偽裝又有意義?

  越獄後,又潛伏回醫院,再一次刺殺自己,看似鍥而不捨,誓要誅殺“奸佞”,可他是一個特工,怎麼能又做出如此不冷靜的舉動?

  還有,他在老西門吸引唐錦注意力的幫手,是不是阿輝現在都還不知道,如果是,還好說,如果不是,那又會是什麼人呢?

  不能因為阿輝死了,就忽略這條重要的線索了。

  唐錦給阿輝的案子結案,是怕查下去,牽扯出什麼人來,還是,他不想在“孫亞楠”的案子上糾纏下去呢?

  可以確定的是,“孫亞楠”越獄是唐錦設下的圈套,把他逼急了所致,他絕不是表面上表現的那麼怕死。

  他一定隱藏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還有,第一次刺殺中,死掉的那四個人,他們的身份都是“孫亞楠”交代的,而時候法捕房都並沒有深入調查。

  這四個人的確是在“孫亞楠”的鋤奸小組的名單中,可名字對了,不代表人就是那個人。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

  “孫亞楠”的問題很大,他甚至想到了這個人可能並不是真的孫亞楠,是被另一個人替換了的可能。

  他不是也偽裝成“軍師”,號令整個“鐵血鋤奸團”而到現在除了知情.人之外,其他人還沒有發現破綻嗎?

  但他是有譚四他們這些人配合,底下的人見到“軍師”的次數屈指可數,何談深入瞭解,難發現也是正常的。

  那跟孫亞楠在一起的行動隊員,那是朝夕相處的,想要替換一個人,只怕是很難的。

  “孫亞楠”還牽涉到“軍師”的手中掌握的神秘名單,上面的那些人到底是做什麼的,現在還不得而知。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絕對是“軍師”暗中謀劃的一個大計畫,所謀者不僅僅是當下,恐怕還有未來。

  這個計畫是什麼,現在還不得而知,或許楚澤知道一些,也有可能他也不知道,“軍師”死的太突然了,許多秘密都隨著他的死亡而帶到地下去了。

  必須重新對“孫亞楠”進行一次詳細徹底的調查,就從他死去的手下查起,陸希言決定了。

  “鐵血鋤奸團”剛好進入冬眠時間,但也不能讓所有人都無所事事,太清閒也不是好事兒,這不給他們找到事兒做了。

  天一亮,陸希言就把閆磊叫進了書房,將自己思考了一晚上的問題對他一一交代,調查方向和懷疑對象。

  “先生是懷疑這個孫亞楠被人掉了包嗎?”閆磊聽完之後,大吃一驚道。

  “我現在也沒辦法給你準確的答案,一切都要等你和漢傑接下來的調查結果出來,我要的是證據。”陸希言道。

  “這個孫亞楠身上的確有許多不合理的解釋,如果不仔細的想的話,還真是容易讓人忽略過去。”閆磊點了點頭。

  “正常的人的思維邏輯,沒有什麼太大的漏洞,可我們不能用正常的人思維來看待問題,那樣就會掉進敵人為我們設計好的局裡。”陸希言道。

  “明白,我會轉告五哥,對孫亞楠和他的手下在上海的所有行動暗中調查的。”閆磊點了點頭。

  “告訴漢傑,小心一些。”陸希言囑咐一聲。

  “明白。”

  “對了,老馬的事兒,不要跟其他人講,你跟漢傑知道就好了。”陸希言吩咐一聲。

  “不跟二哥,三哥他們說嗎?”閆磊一愣。

  “回頭我跟他們解釋。”陸希言道。

  “好。”

  陸希言與孟繁星三人攜帶的行禮並不多,一大一小兩隻皮箱子,箱子裡裝的是一些衣服和書籍,還有陸希言的博士論文草稿。

  還有一些吃的,由阿香提著。

  三個人,兩輛汽車,九點鐘左右,就到了碼頭。

  碼頭上人頭躦動,陸希言三人下車後,麻小五和閆磊分別從車後備箱裡把行禮提了出來,跟在三人身後。

  他們買的是頭等艙,還是套間,自然不需要跟著排隊檢票,不過,郵船是停在江心上,需要乘坐駁船過去後才能登船。

  檢票時間還沒到,只能暫時先找一塊地方等待。

  滴滴……

  身後忽然響起了一道熟悉的汽車馬達聲,是唐錦的座駕,陸希言一扭頭,看到唐錦與齊桓一路擠著人群朝他們走了過來。

  “老陸,我是緊趕慢趕,總算是趕上了。”唐錦伸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漬說道。

  “唐兄,不是說好了,不要來送的嗎,我不就是去香港度個假,過完年就回來。”陸希言道。

  “老陸,借一步說話。”唐錦微微一低頭,輕聲道。

  “什麼事兒,這麼神秘?”

  兩人在碼頭上找了一個稍微空曠的位置,唐錦給陸希言遞了一根菸,點了之後,吸了一口道:“孫亞楠這小子有問題。”

  “這事兒不是過去了?”陸希言訝然道,再說,這本來就是兩個人的共識呀。

  “我的意思是,這小子的身份,我約了陸金石今天晚上,跟他說這件事。”唐錦心事重重道。

  “身份,他身份有什麼問題?”

  “孫亞楠被派到上海來執行任務,按照規矩,一旦失聯,必須有一套緊急接頭的方案,他留下的是一塊手錶和暗語,必須是手錶上的時間和暗語同時對上,才能確定對方的身份。”唐錦道,“手錶是壞的,但上面的時間並不固定,但必須比接頭的時間提前半個小時,暗語就不用我說了,也是圍繞手錶來的。”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我是覺得,這件事只有你能幫我出出主意。”唐錦道,“你被孫亞楠刺殺後,我為了驗證他的身份,就給戴老闆去了密電,接頭的方法和信物都轉到我的手裡,阿輝那邊,我派人過去接過頭了,但我命人拿的是另外一塊手錶,而且手錶上的時間也沒有調整過。”

  “沒接上頭?”

  “不,接上了,阿輝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但沒有給出太多的信息。”唐錦道。

  “那這就奇怪了,既然定下如此嚴密的接頭方案,為何阿輝會承認呢?”陸希言眉頭一皺。

  “阿輝死了,現在無從查證,也許阿輝並不清楚手錶時間的驗證秘密。”唐錦道,“直到陸金石派人找到我,說孫亞楠並不信任他們,問有沒有可以取得他信任的辦法,我就想到了那塊接頭信物手錶。”

  “孫亞楠和阿輝一樣,沒有察覺到手錶上的時間嗎?”

  “我不能確定,畢竟陸金石拿走手錶後,會在什麼時間給孫亞楠看,如果剛巧手錶上的時間……”

  “這種概率是極低的吧?”陸希言搖了搖頭。

  “是,我也希望我的猜測是錯的,可是,這也許只是我的一廂情願。”唐錦表情有些陰獰。

  “你想怎麼做?”陸希言問道。

  “不知道,陸金石那邊應該是相信了孫亞楠,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們就會有暴露的危險。”唐錦道。

  “如果孫亞楠真是身份來歷不明,那他最有可能是什麼人?”

  “日本人的間諜。”唐錦幾乎不用細想,脫口而出。

  “那孫亞楠過去還是鐵血鋤奸團中人的身份又該如何解釋呢?”

  “這……”唐錦愣住了,“軍師那邊沒有給你透露一些消息嗎?”

  “我只是你跟他的中間聯絡人,他最多信任我不會對他不利,但不會把如此機密的事情告訴我吧,尤其是我跟你的關係更為親密。”陸希言道。

  “如果孫亞楠是軍師放在軍統的臥底,那他沒有必要安排他刺殺你,除非是另有所圖。”唐錦分析道。

  “唐兄,你懷疑什麼?”

  “老陸,我不敢說,但有沒有這種可能,真正的孫亞楠已經落入日本人之手,或者已經死了,而這個孫亞楠根本就是另一個人假冒的。”唐錦石破天驚的道。

  陸希言微微眯起了眼睛,面朝浩浩蕩蕩的黃浦江,這個問題他也考慮了一個晚上,答案基本上趨於一致。

  “如果是這樣,那日本人一定所圖不小,眼下絕不會輕舉妄動,陸金石他們應該不會有危險。”陸希言道。

  “放長線?”唐錦眼底閃過一絲冷芒。

  “最好,誰都別說,越多人知道的秘密,那就不是秘密了。”陸希言道。

  “我懂了。”唐錦點了點頭,他來見陸希言,不是他心裡沒主意,是他下不了這個決心,希望有一個人幫他一起做決定,並分擔這份壓力。
Babcorn 發表於 2018-9-29 10:10
第434章:離開上海

  “老陸,一路順風。”

  “珍重。”

  “再見!”

  與唐錦來了一個臨別的擁抱,陸希言帶著孟繁星和阿香登上接客的駁船,漸漸的駛離了碼頭,船舷邊上,三人奮力的衝著岸邊送行的閆磊等人揮手告別。

  人群中,陸希言看到了一個身穿灰布棉袍的胡蘊之,他也來了,只是沒有過來跟他道別。

  可能是看到唐錦在邊上吧,不方便。

  另外一艘接客的駁船,丁松喬將孫亞楠和小牡丹和另外一名手下也送上了船,緩緩的駛向江心的法國郵船杜美總統號。

  一共兩艘接駁船,來回接了差不多三趟,才把所有的客人都接上了杜美總統號,喏大的郵船,船上一共裝載客人和船員,兩千多人呢。

  頭等艙是有特權,不但有獨立的空間,還有好的位置,比擠在普通艙那狹小的空間強多了。

  郵船上除了必要的生活設施之外,還有舞廳,酒吧,賭場等等,這裡也有舞女,據說都是洋妞兒,陪一宿的價格是在岸上的好幾倍。

  但有錢人就是喜歡這個調調,更是趨之如騖。

  住頭等艙的都是貴賓,船上有專門的人服務,像拿行李這種粗重的活兒自然有人搶著做。

  因為,那會有一筆不小的小費。

  除了孟繁星的手裡的小皮包外,他們所有的行李都是讓船上的侍者運上船的,頭等艙的客人行李只要不超過一定數量,是不需要辦理託運的。

  黃浦江沒什麼好看的,何況寒冬臘月,江上寒風如刀一般,江水也是污濁不堪,一上船後,陸希言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倒是第一次出海的孟繁星和阿香主僕有些小興奮,出去轉了,以她們倆的身手,安全不用擔心,也就隨她們去了。

  總不能讓她們兩個關起門來,看著自己睡覺吧?

  一覺醒過來,舷窗外面已經漆黑一片了,這一覺睡的時間可是夠長的,連午飯都完美的錯過了。

  摸了一下枕頭下面,裝著“法幣母版”的盒子還在,打開燈,打開盒子檢查了一下,沒有問題。

  這盒子關係重大,他是隨身帶著的,片刻不敢離身。

  頭等艙是一室一廳,一個臥室,一個小書房兼會客廳,還有衛生間,船上的空間有限,這樣的套房在整個杜美總統好上也不超過二十間。

  當然還有更大的,那費用就更高了,既不經濟,也沒有這個必要,

  會客廳內,兩個女人,一個在看書,另一個則坐在沙發上,玩著一把小飛刀,刀鋒在手指頭間飛舞,快的人眼都難以捕捉,就不怕把自己手指頭給割傷了?

  論玩刀,他還真不如阿香這個小丫頭。

  有如此一雙靈活的手,不做外科大夫可惜了,沒辦法,她已經錯過了學習的最佳年齡,除非她願意放棄自己現在的一切,刻苦學習,或許還真能夠成為一名醫術出眾的女外科聖手。

  這丫頭明顯沒有那個耐心,所以,陸希言也就不提這個了。

  “梅梅,幾點了?”

  “六點半了,你這一覺睡了差不多近九個小時。”孟繁星合上手上的小說,一抬頭說道。

  “可能最近太累了,有吃的沒有,我中午就沒吃飯。”

  “有千層酥餅,還有牛肉乾。”

  “行,湊合著吃吧。”陸希言對吃並不太講究,只要是能填飽肚子的,他都能咽的下午。

  “阿香,給先生拿點兒吃的。”

  “噢。”默默玩著刀的阿香答應一聲,收了手中的小刀,也不知道藏在什麼地方,這是她的秘密,只有她自己知道。

  千層酥餅,牛肉乾,還有一些果脯之類的,為了安全起見,在船上,陸希言不打算碰船上的任何東西,帶的乾糧還是不少的。

  反正就一天一.夜,撐一下就過去了。

  再說,坐在底艙的窮人還只能在懷裡揣上幾個冷饅頭,就著鹹菜和涼水,自己這比他們要幸福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孟繁星給陸希言泡了一杯熱牛奶,吃著千層酥餅就著牛肉乾,這樣的晚餐其實很不錯了。

  至於兩個女人,那吃的可就多了,帶了不少小零食上船,餓了隨時都可以吃,餓不著她們的。

  咚咚……

  突然傳來一道敲門聲,三人不由的露出緊張的表情。

  “我去開門。”孟繁星道。

  “不,我來。”這種事怎麼讓一個女人去呢,應該是男人的事情,陸希言拍了拍手,走過去,微微側身,距離艙門一個拳頭的距離,轉動門把手,拉來門。

  “陸博士。”

  門外站著一個大鬍子的老人,一身帥氣的白色制服,鬍子也是修剪過的,看上去很精神。

  “老薩,怎麼是你?”陸希言認出來了,這是自己的一個病人,叫薩柯,他親自給動的手術,急性闌尾炎,都化膿了,手術後,在醫院住了半個月才康復出院。

  “我在客人的名單中看到了博士你的名字,我非常開心。”薩柯笑道。

  “老薩,你怎麼在這艘船上,還穿成這樣?”陸希言忙請薩科進來。

  “陸博士,你不知道嗎,我是杜美總統號的輪機長?”薩科得意的一聲道。

  “您是杜美總統號的輪機長?”上下打量了一下薩柯壯碩的身軀,陸希言點了點頭,他信了。

  “如假包換。”薩柯露出一個頑皮的笑容。

  “哦,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太太,孟繁星,這是阿香,我太太的侍女。”陸希言介紹道。

  “陸太太,你好!”薩柯非常禮貌的一個彎腰道。

  “薩柯先生,您好。”

  “陸博士,我想請您和您太太一起共進晚餐?”薩柯發出邀請道。

  “這……”陸希言猶豫了一下,薩柯是他的病人,又是這杜美總統號的輪機長,這要是拒絕的話,那就太不近人情了。

  誰會想到在船上他們沒露面,都能遇到熟人呢。

  “老薩,你能不能稍等一下,我和繁星換一下衣服?”陸希言道。

  “好的,我在門外等候。”薩柯開心的點了點頭。

  “梅梅,看來,這頓晚餐我們不能不吃了,老薩真的是我的病人,不過,我還真不知道他是杜美總統號的輪機長,這也太巧了。”陸希言與孟繁星進入臥室,關起門來小聲道。

  “雖然是熟人,但還是要小心,畢竟我們對他並不是完全瞭解。”孟繁星道。

  “嗯,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儘量的少吃,能不吃就不吃。”陸希言道,“防人之心不可無。”

  “我明白,阿香呢?”

  “帶上。”陸希言想了一下道。

  “好了。”換上西裝和旗袍,陸希言與孟繁星挽著手跟著薩柯前往船上的餐廳,薩柯是輪機長,在船上僅次於船長和大副的實權人物,因此可以很輕鬆的獲得了一個獨立的包廂。

  “陸博士,很高興能在杜美總統號上遇見您。”薩柯非常熱情,給陸希言夫婦倆準備的是法式大餐。

  先是開胃酒,然後才是正餐。

  正餐有,牛排,鵝肝,還有魚羹等,都還照顧了中國人的口味,薩柯為了招待陸希言這個救命恩人,算是考慮的相當周到了。

  能看出來,薩柯是真心的,雖然法國人有時候很傲慢無禮,可對於真正有本事的人,或者說強者,他們還是尊重的。

  西方人的文化的基因裡帶著一種對強者的尊敬和服從,雖然陸希言是東方人,還是一名中國人,可在薩柯的心裡,能夠把他送地獄之門拉回來的人,就是一位強者。

  法餐的量一般不會很多,不過種類不少,還有飯後甜品和水果,這些自然是女孩子的最愛了。

  “老薩,謝謝你今晚招待!”吃了一頓豐盛的法式晚餐,是應該向主人道謝的,這是禮節。

  “陸博士客氣了,能跟您和太太共進晚餐,是我的榮幸。”薩柯滿臉紅光,今晚他真的是非常高興。

  “謝謝。”

  “陸博士下次若是乘坐杜美總統號回上海,只要提前跟我說一聲,我給你留一個頭等艙,只要船沒有出發,隨時可以。”薩柯拍著胸.脯保證道。

  “那就多謝了,我們回去了。”陸希言道。

  “在船上有什麼需要,隨時過來找我。”薩柯沖陸希言擺手道。

  “好的。”

  餐廳內吃飯人還有不少,陸希言跟孟繁星手挽著手穿過廊道,忽然一個熟悉的背影映入了眼簾。

  喝了不少酒的陸希言一個激靈,那一點兒醉意消失的乾乾淨淨。

  怎麼會是他?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艘船上?

  陸希言與孟繁星快步的走出了餐廳,還好那個人始終是後背對著他,應該沒有看到他,還有,他對面坐著一個年輕的女人,他們是一起的嗎?

  “希言,怎麼了,你走的這麼急?”孟繁星察覺到了,陸希言剛才走出餐廳的時候,明顯到後面的步子加快了不少,她穿的是旗袍,腳步小,都有些跟不上了。

  “回去說。”陸希言壓低了聲音道了一聲。

  孟繁星不再多問,與陸希言一道返回船上的套間包房內。

  “梅梅,我剛才忽然在餐廳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讓我大吃一驚,所以才加快腳步出來,就是怕被發現。”陸希言回到房間內,拉著孟繁星坐下解釋道。

  “你看到了誰?”

  “孫亞楠。”陸希言鄭重的道。

  “孫亞楠,那個刺殺你的軍統殺手?”孟繁星聞言,頓時緊張起來了,這個孫亞楠三分兩次的刺殺陸希言,現在又出現在同一條船上。

  “沒錯,雖然我沒看到他的正臉,可他這個背影我太熟悉了。”陸希言道,“我不會認錯的。”

  “他不會是來追殺你的吧?”

  “不知道,反正,接下來的行程,我們一定要格外小心了,從現在起,我們三個人,必須同進同退。”陸希言道,“你去囑咐阿香一聲。”

  “好。”

  “晚上我們輪流守夜,必須有一個人是清醒的。”陸希言又加了一句。

  “明白。”
Babcorn 發表於 2018-9-29 10:10
第435章:前因後果

  “陸金石,你說什麼,你把孫亞楠送走了?”唐錦大吃一驚,陸金石居然這麼快就把孫亞楠給送走了。

  這簡直給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他還想暗中對孫亞楠進行調查,結果人都離開了,那還怎麼調查?

  “這是上峰的命令,我也是遵照上峰的指令執行。”陸金石並不把唐錦放在眼裡,就算唐錦在法捕房的位置和作用無人可替代,他的資格和在軍統裡的地位都比唐錦老多了。

  “什麼時候走的,坐船還是汽車?”唐錦強忍著怒火問道,畢竟在這之前,他對陸金石也有故意隱瞞。

  “船,今天上午的一艘法國郵船。”陸金石道。

  “杜美總統號。”唐錦吸了一口涼氣,今天上午,離開上海碼頭的法國郵船,就只有杜美總統號這一艘。

  “這唐督察長也知道?”

  “哼。”唐錦冷哼一聲,今天他去碼頭送陸希言夫婦,他能不知道嗎,但他是不能對陸金石講的。

  “你們就這樣把人送走,為什麼不提前跟我說一聲呢?”

  “上面沒有這個指示,再說,人從你那裡出來後,就跟你沒什麼關係了,軍統的家規,你不會不懂吧?”陸金石反問道。

  “你少拿家規來說事兒。”唐錦道,“這個孫亞楠身上疑點頗多,你們就這樣冒然把人送走,太危險了。”

  “而我認為恰恰相反,他人不在上海,就算想興風作浪也沒有那個本事。”陸金石呵呵一笑道,“唐督察長,你是杞人憂天了。”

  “別的不說,他三番兩次刺殺我法捕房高級顧問陸希言博士的動機就有悖常人理解的地方。”唐錦道,“還有在法捕房政治處拘押室阿輝的中毒身亡,都還沒有真正的搞清楚。”

  “刺殺陸希言博士的動機,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反正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了。”陸金石想了一下,說道,“那是他故意為之,井上公館麾下的第34號特工暗殺隊,你知道吧?”

  “知道,咱們軍統颶風隊在租界老對手了,這跟他們有關係嗎?”

  “之前,第34號特工暗殺隊受井上雄一的指示一直在暗中追殺孫亞楠和他的行動組,孫亞楠和他的行動組只能東躲西藏,從英租界藏到了法租界,但還是被第34號特工暗殺隊發現了行跡,孫亞楠跟總部聯繫的電台損壞了,無法與總部取得聯繫,他們孤立無援,想到了一個辦法,躲進法租界的監獄裡區,這樣,就算第34號特工暗殺隊,甚至是日本人都拿他沒有辦法。”

  “這就是個愚蠢的決定,不知道法租界跟日本人已經簽署了秘密的引渡協議嗎?”唐錦冷嘲一聲。

  “那就只有賭一把了,而且他這一主動現身,就會引起我們的主意,繼而啟動緊急聯絡方案,法租界我們關係深厚,營救的話,也相對容易一些,只要進入我們的保護之中,那除非日本人明目張膽的派兵進入法租界,否則,就憑第34號特工暗殺隊是奈何不了我們的。”

  “為什麼不用孫亞楠把第34號特工隊引過來,一網打盡呢?”唐錦反問道,“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孫亞楠另有重要任務。”

  “什麼任務,連我都不能知道?”唐錦有些不滿的質問道。

  “也罷,這件事你遲早也會知道的,我現在告訴你,也不算違規。”陸金石想了一下,他不說的話,憑戴雨農對唐錦的信任,知道事情的全部經過那也是時間問題。

  “孫亞楠被井上公館盯上,是他手裡掌握了一個秘密,這個秘密是……”陸金石壓低了聲音,簡明扼要的把“法幣母版”的前因後果講了一遍。

  唐錦聽的是心驚肉跳不已。

  照這麼解釋的話,那孫亞楠身上的某些他們覺得不正常的疑點似乎得到了完美的解釋,比如他刺殺陸希言。

  並非真想殺人,而只是想進法捕房的監獄,躲避井上公館的追殺。

  但是很不幸的是,他們演的過頭了,低估了陸希言和麻小五的戰鬥力,結果當街刺殺一口氣死了四個。

  這太悲催了。

  之後的連續兩次刺殺,只怕也是有報復的嫌疑了。

  把假刺殺,變成真刺殺,把他和陸希言都迷惑了,當然,他們也忽略了一點,第一次刺殺死了四個人,這已經是結下死仇了。

  那麼下面的殺人動機就比起當初來說,不那麼單純了。

  “這麼說來,戴老闆下令必須營救,真正的原因是因為‘法幣母版’對嗎?”唐錦問道。

  “沒錯,相信這東西的重要性你是知道的,一旦落入日本人手中,後果是災難的。”陸金石道,“日本人的造幣技術遠比我們先進,他們得到母版,如果想要仿製的話,那是易如反掌,一旦大量的假幣進入我們後方流通,會怎樣?”

  “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

  “告訴你又能怎樣,你的身份能暴露嗎?”陸金石反問道,“要知道,你的身份在軍統內,只有極少數人知道,我在來上海執行任務之前,都還不知道。”

  “那你們是拿到了‘法幣母版’,讓孫亞楠帶去香港嗎?”

  “沒有,‘法幣母版’很有可能落入上海地下黨手裡,不過,這總比落在日本人手中要稍微好一些。”陸金石有些羞慚的說道。

  “什麼?”

  “說來也是巧合,就在我派人跟孫亞楠去商務印書館取‘法幣母版’之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遭遇到了我們過去紅隊的一位老對手,說來,你可能聽說過。”陸金石臉色訕訕道。

  “誰?”

  “具體叫什麼,我也不知道,就算有,那也是化名,但他有個綽號,叫老槍。”

  “老槍,名字有些久遠了,似乎有些印響。”唐錦仔細的在腦海裡搜尋了一下,是有這麼一個人的印象,但是不深刻。

  “當年這個人在紅隊很有名氣,死在他手底下的共產黨叛徒沒有十個也有八個,當年抓捕的時候,僥倖逃脫了,就再也沒有出現,沒想到這一次因為‘法幣母版’現身了。”陸金石感慨一聲。

  “既然如此,那就找他們要唄,現在可是國共合作時期,他們也要聽從國民政府的領導?”

  “說的容易,且不說他們不會承認,而且我們手裡也沒有證據,就憑在黑暗中照了一面,人家還不啐你一臉?”

  “那你有麻煩了。”唐錦有些幸災樂禍。

  “這事兒你得幫我,幫我把這個老槍找出來。”陸金石道,“你今天就是不約我,我也要約你出來談這件事。”

  “這個老槍幾年才露這一面,現在他已經拿到了‘法幣母版’,說不定早就離開上海了,以共產黨的活動能力,把個把人送出上海,那還這沒什麼難度。”唐錦道。

  “他受傷了,而且傷的挺重,走不了。”陸金石道。

  “你們衝突了?”

  “他殺了松喬一個手下,還刺傷了松喬,自己也被松喬刺了一刀,在右腹部,很深,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他很可能喪命。”陸金石道。

  “你們查過了?”

  “嗯,一無所獲,他一定沒有去醫院,只有去黑診所和一些小診所,但是這些並不在我們的掌控之中,想查的話,不容易。”

  “讓王天恆和趙立軍幫你查查看,他們一直在英租界活動的比較多,商務印書館又在英租界?”

  “這個秘密不能讓他們知道。”陸金石沉默了一下道。

  “好吧,我可以讓人幫你留意,但不保證一定能查到。”唐錦道,“你還是想想如何應付戴老闆的詰難吧。”

  “我只對杜老闆負責。”陸金石呵呵一笑道。

  唐錦笑了笑,陸金石是杜月晟的人,雖然也屬於軍統,但相對來說,並不太買戴雨農的帳,只是在帳下聽命而已。

  與陸金石分開,唐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呂班路的非凡影樓。

  曹斌聽了“孫亞楠”的事情原委,也是目瞪口呆,這裡面居然還有這麼大的隱情,怪不得總覺得這“孫亞楠”腦子有些軸,某些地方不合常理,原來竟是這樣。

  “組長,你真要幫陸金石嗎?”

  “幫是要幫的,但怎麼幫就要商榷一下了。”唐錦道,“孫亞楠身上的一些不合常理的地方,雖然得到瞭解釋,但他身上的疑點卻並未完全消除,戴老闆這一次居然沒有事先跟我們通氣,而是用了陸金石的人,這說明他對孫亞楠的身份也是有顧慮的。”

  “你的意思是,戴老闆並不信任孫亞楠。”

  “戴老闆什麼時候相信過別人?”

  “這倒也是,戴老闆除了對蔣委員長忠誠之外,對誰都不信任。”唐錦呵呵一笑。

  “這樣,曹斌,你先把弟兄們撒出去,查這個綽號老槍的人,有什麼消息,立刻通知我,但不要私下行動。”唐錦命令道。

  “我明白。”曹斌點了點頭。

  “給戴老闆發電報……”

  “陸顧問那邊,他可是跟孫亞楠在同一艘船上,這萬一撞上了,那可就麻煩了。”曹斌擔心道。

  “那也沒辦法,他們現在在海上,我也沒辦法通知到老陸,只能祈求他們沒碰上面吧。”唐錦道。

  ……

  百老匯大廈。

  “雲子小姐,今天上午,鼴鼠已經順利登上去香港的法國郵船杜美總統號了。”淺野一郎求見竹內雲子,報告道。

  “商務印書館是怎麼回事兒?”

  “據鼴鼠的密報,除了他之外,還有人知道‘法幣母版’藏在商務印書館地下印刷車間的秘密,哪天晚上,他們同時行動,結果撞上了,對方搶走了‘法幣母版’。”淺野一郎道,“還殺死陸金石一名手下。”

  “智多星陸金石,他居然還在上海?”竹內雲子驚訝一聲。

  “是的。”

  “搶走‘法幣母版’的什麼人?”

  “地下黨。”淺野一郎道。

  “地下黨,有意思,你準備怎麼做?”竹內雲子微微一笑,反問道。

  “據鼴鼠說,那人雖然搶走了‘法幣母版’,卻也身負重傷,相比軍統方面一定會沿著這個線索追查下去,所以,我打算坐山觀虎鬥。”淺野一郎道。

  “看戲?”

  “眼下是鼴鼠獲取信任的關鍵時期,我們不能有任何輕舉妄動,一旦被對方察覺,那就前功盡棄了。”淺野一郎道,“真正的好獵人是要有耐心才行。”

  “不錯,淺野君這是悟出來了。”竹內雲子讚歎一聲。

  “都是跟雲子小姐學的,中國古人云,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淺野一郎道。

  “說得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8-9-29 10:10
第436章:抵達香港

  一.夜平安無事。

  第二天一早,陸希言睜開雙眼,掀開身上的大衣,看到孟繁星和阿香也都醒過來,正在衛生間梳洗打扮。

  “希言,你醒了,看你睡著了,沒忍心叫你。”孟繁星走過來道。

  “我什麼時候睡著的?”陸希言坐起來問道。

  “凌晨三點多吧,我和阿香睡醒了,本來打算叫你去臥室睡的,你不同意,說是把床讓給我們,你睡沙發就可以了。”孟繁星解釋道。

  “嗯,我先洗把臉,咱們弄點兒早飯吃一下。”陸希言起身朝衛生間走了過去。

  咚咚……

  “誰呀?”

  “陸博士,你好,我是船上餐廳的侍者,薩柯先生吩咐讓我們給您送早餐過來。”一開門,一名侍者身份的人推著餐車站在門口。

  “多謝,阿香,幫這位侍者一下。”陸希言點了點頭,他訂的是頭等艙船票,是包括餐費的。

  但他可以選擇吃或者不吃。

  當然,一般情況下,餐廳提供的是最基本的早餐,特許需要,那就需要加錢了。

  陸希言這一份顯然超過了郵船上基本服務了,是薩柯專門為陸希言夫婦安排的,真的是非常熱情。

  “替我謝謝薩柯先生,讓他破費了。”陸希言掏出一美元的小費,塞在侍者的手裡說道。

  “謝謝陸博士。”侍者非常開心,難得見到這麼大方的客人。

  意大利通心粉,披薩,還有肉狗,面包,牛奶以及魚子醬……

  每一樣量都不多,但都很精緻。

  “吃吧,沒事兒,剛才送餐的人的確是船上的侍者,他收小費的動作一看就知道經常這樣。”陸希言對兩個對著誘人香味早餐的吞嚥口水的女人說道。

  “這你都能看出來?”孟繁星狐疑一聲,這可是經過專業訓練的特工才具備的技能,她印象中,陸希言可沒有這方面的訓練和經驗。

  “小五教我的。”陸希言哈哈一聲,麻小五是軍統青訓班出來的,算是優等生了,不然也不會派到唐錦手下了。

  船是沿著固定的航線走的,這個季節海面上風平浪靜,船行的又快又穩,偶爾會看到一兩艘貨輪,比我五千噸的郵船來說,顯得太渺小了。

  因為發現了孫亞楠在船上,陸希言和孟繁星都收起了去外面吹一吹海風的念頭,萬一碰上了,容易多生事端。

  其實,躲在船艙裡看書也不錯。

  陸希言這個假期,也不是什麼事兒都不干,他還的琢磨自己的博士論文呢,打算在年後就要完成。

  但是論文的答辯就比較麻煩了,不過,到時候自然會有解決的辦法。

  杜美總統號是經停香港,然後會補充一些給養和淡水,再帶上一波客人,繼續下一段的航行。

  這一路上很順利,雖然在經過台灣海峽的時候,碰到了插著旭日旗的日本海軍軍艦,但他們對懸掛了法蘭西帝國國旗的郵船並沒有任何反應。

  只是有兩架偵察機在上空盤旋了兩圈,可是把船上的人們緊張了好一會兒。

  日本海軍在這片海域已經是主宰式的存在,西方列強們面對這樣的現狀,也只能退讓,妥協。

  當然,高盧雄雞的驕傲還是要保持的,浪漫的法國人也會罵粗口的,而且,你還聽不懂。

  這就是雞同鴨講了。

  陸希言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日本軍艦真想幹什麼,就憑個人的力量,也改變不了。

  還不如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日本人除非腦子進水了,在這個時候攻擊民用的郵船,要知道,在船上可是有一半兒的歐洲僑民。

  日本現在國際外交上的壓力可不小。

  要是那個日本海軍軍官腦子一熱,把戰爭給引爆了,那對中國來說,反而不見得是一件壞事兒。

  可惜,他們並沒有這麼做,就是派了兩架飛機低空跟著飛行了幾分鐘,就來了一個低空俯衝,然後甩了一個轉彎,耀武揚威一番,就飛走了。

  這很猖狂!

  過了台灣海峽,香港就不遠了。

  “算時間,我們大概在下午五點之前到達香港。”陸希言算了一下,雖然海面上風平浪靜,可這個時候吹的是季風,逆風行駛,船速是正常行駛的七成。

  中午,薩柯又來了。

  “陸博士,今天天氣不錯,你和太太怎麼沒有去甲板上走走?”薩柯非常熱情好客,看得出來,他是個不錯的輪機長。

  “太太有些感冒了,甲板上風大,不宜吹風。”

  “哦,陸博士真是一位體貼的紳士。”薩柯大為讚賞,並邀請共進午餐,陸希言怎麼推辭都不行,只能帶著孟繁星跟著去了。

  午餐也很豐盛,這也符合法國人的習慣,他們一般午餐吃的很好,晚餐相對來說簡單一些。

  中國人的午餐比較簡單,晚餐則比較豐盛,因為忙碌了一天,晚上回到家,好好的吃上一頓飯,這才是最美好的事情。

  文化的差異,必然會帶來飲食習慣的差異,西方的經驗不能照搬到東方來,否則就會水土不服。

  老薩的酒量很好,陸希言根本招架不住。

  陸希言估算的不錯,他睡了一覺醒來後,就瞧見了沐浴在夕陽之下的維多利亞港,很漂亮。

  嗚嗚……

  汽笛聲陣陣,香港雖然不如上海,但也算是一個國際城市了,一個彈丸之地,聚集了百萬的人口。

  英國人倒是將它打造成了在遠東地區勢力的橋頭堡。

  上海淪陷後,香港成了許多上海富人首選移居的城市,尤其是那些不願意跟日人同流合污的商人和實業家們,紛紛在香港置業,轉移財產,一時間,帶動了香港的經濟達到相當程度的繁榮。

  香港的地價和房價也是應聲而漲。

  這邊是深水海港,郵船可以直接停靠,比在黃浦江邊,想要接駁船方便多了,臨下船,薩柯還親自過來送行。

  送給了陸希言兩瓶波爾多酒莊的紅酒,這可是他自己都舍不得喝的,陸希言堅持不收,可架不住老薩的堅持。

  同時他也回禮了,贈給了老薩一盒正宗的古巴雪茄,這讓老薩開心不已,他很喜歡抽雪茄,但正宗的古巴雪茄可不容易買到。

  碼頭上,陸希言見到了翹首以盼的貴叔和孟浩。

  “姐,姐夫,你們總算到了。”孟浩興奮的跑上前來,接過了孟繁星手中的皮包,卻對陸希言手上那隻更大的視而不見。

  “臭小子,真是親疏有別,我這個比你姐重多了。”陸希言笑罵一聲。

  “你是男人嘛,應該的。”孟浩可比理會陸希言的埋怨,嘻嘻一笑。

  “小浩,幫一下你姐夫,我這箱子裡都是些衣物,不重的。”孟繁星莞爾一笑,將皮箱再一次拿了回來。

  “還真是女生外向。”孟浩嘟囔一聲,“阿香,我幫你拿箱子吧?”

  “不用。”阿香的回答從來都是簡潔明了,一個多餘的字都沒有,除了對孟繁星外,很少給外人笑臉。

  這樣的丫鬟,估計也就孟繁星能接受得了,換別人,早就不知道被罵成什麼樣子了。

  脾氣比主人還大的丫鬟,有幾個?

  “少爺,您和少奶奶總算是到了。”貴叔非常開心,他原本就是家裡的老人,要不是老夫婦倆出事兒,陸家也不至於這樣。

  “貴叔,讓你費心了。”陸希言上前道。

  “少爺,我就租了一輛車,擠一擠,應該可以坐的下。”貴叔不好意思道。

  “沒關係,我們行禮也不多,五個人,一輛車,坐得下的。”陸希言呵呵一笑,“上車吧,我們回家。”

  “好咧。”

  裝好行禮,陸希言給孟繁星拉開車門,讓兩女坐了進去,他繞過去,從另外一邊拉來車門坐了進去。

  孟浩開車,貴叔坐在孟浩邊上,從碼頭往他們在香港的新家而去。

  新家在九龍約道,那是富人區,街道兩遍都是獨立的小樓,在今年房價比去年至少貴上五成的情況下,在這裡買下一棟房子,絕對是有錢人。

  18號,數字很吉祥。

  一座帶花園的洋房,地上三層,地下一層,帶獨立車庫的,佔地面積不到一畝,這樣一棟房子,在如今的香港,至少需要十萬元。

  這錢,陸希言還花得起,這也是為了一個門面,如果連這樣的宅子都住不起,別人有怎麼會相信你的實力呢?

  老孟頭已經站在門口的台階下許久了。

  終於聽到門鈴聲了。

  快步過去開門。

  “爸,怎麼是您?”從車上下來的孟繁星看到開門的人是老孟頭,驚訝的問道。

  “家裡就我跟夢瑤,夢瑤害喜的厲害,總不能讓她下來給你們開門吧?”老孟頭看到孟繁星和陸希言等人安全的到達,自然是歡喜不已。

  “少爺,我給您拿行李。”

  “不用你貴叔,我自己來。”陸希言忙道,貴叔年紀大了,他怎麼能讓一個老人給他拿這麼重的行李箱子?

  “少爺和少奶奶的房間在二樓。”

  “我們住二樓,那浩子和夢瑤住幾樓?”

  “浩少爺她們住三樓。”貴叔道。

  “那不行,夢瑤懷孕了,害喜,住三樓不方便,還是讓他們住二樓吧,我們住三樓。”陸希言道。

  “這……”

  “貴叔,您就聽希言的吧,讓夢瑤搬下來,這樣下樓方便些。”孟繁星微微一笑道。

  “好,既然少爺和少奶奶都這麼說了,我馬上來安排。”貴叔點了點頭。

  “阿香,你去幫貴叔一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8-9-29 10:10
第437章:任務接頭

  “我去給家裡打個電話報一下平安。”安頓下來,陸希言道。

  “電話在二樓書房。”老孟頭道,“香港這邊電話費比上海還便宜一些,但長途酒鬼一些,按分計算的,上海那邊,五分鐘內一個價。”

  “是嗎?”

  陸希言上了二樓書房,孟浩應該是很少過來,櫥窗裡的書籍都是外文的,基本上沒有動過的痕跡。

  電話機就擱在書桌上。

  “喂,能我想要一個長途,上海法租界,福開森路117弄2號……對,就是這個電話號碼……”

  等待了大概有五分鐘,電話接通了。

  接電話的是閆磊。

  “閆磊,是我,我們已經順利抵達香港了,你記住這個電話號碼,有事兒的話,可以打過來,家裡的事兒,你多費心了。”

  “知道了,先生,您放心好了。”閆磊回答一聲。

  孟繁星在樓下廚房張羅著晚飯,陸希言則一個人待在樓上書房,到香港,第一件事兒就是去九龍城的福鑫旅館,把“法幣母版”交給宋鑫。

  然後第二件事,就去跟早已抵達香港的譚四取得聯繫。

  在香港他要跟上海的郭漢傑等人保持暢通聯絡的話,可不能用有線的長途電話,必須是無線電台。

  譚四他們是攜帶電台過來的。

  然後還要等候軍統戴雨農的召見,以及,最重要的是他還的去見在香港等候他多時的老李同志。

  事情並不少,得一件一件的來。

  這裡不是上海,沒有了麻小五和閆磊的保護,一切都的自己一個人來,充滿了未知的危險。

  將隨身攜帶的“法幣母版”放入書房內的保險箱內,設置好密碼。

  這東西必須盡快的送走,不能有片刻耽誤。

  “希言,吃飯了,你一個人在書房發什麼呆呢?”正考慮下一步該如何,書房的門被孟繁星從外面推開了。

  “哦,來了,今天晚上吃什麼?”

  “貴叔特地買了鮑魚和蝦,做了一些廣東菜,說是讓你嘗嘗。”孟繁星道。

  “是嗎,走,說的我都快流口水了,咱們下去吃飯。”陸希言忙起身說道。

  “來,我們一家人在香港終於團聚了,乾杯!”陸希言和孟繁星一到,這個家頓時人氣滿了。

  “繁星姐,你總算來了,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奚夢瑤孕吐的厲害,雖然孟浩到來,讓她歡喜不已,總算有人能陪伴自己了,許多女兒家的事情又不方便跟孟浩說。

  “好的,一會兒,我去你房間。”孟繁星點了點頭。

  “吃菜,吃菜,貴叔,你在香港還是一個人住嗎?”陸希言問道。

  “回稟少爺,我還是一個人。”

  “一個人住太不方便了,要不然搬到家裡一起住,反正家裡地方大,你住進來,還可以陪爸說說話。”陸希言道。

  “對呀,他們年輕人的事兒,我們插不上嘴,你過來,咱們老哥倆還能下個棋,喝點兒小酒什麼的。”老孟頭滿臉的希望。

  “爸,您還喝酒?”

  “香港這邊天氣暖和,我這哮喘一天都沒發過,喝點兒酒沒問題的。”老孟頭解釋道。

  “爸……”

  “好了,梅梅,爸的身體,適量喝點兒問題不大,你不要太擔心了。”陸希言忙拉住了孟繁星。

  “貴叔,我們以後可能會常來香港住,你一個人還不如跟我們住在一起,大家相互有個照應。”陸希言道。

  “少爺都這麼說了,我豈敢不從。”貴叔忙道。

  “來,貴叔,我敬您一杯,這大半年來,若沒有您在香港,我們安平大藥房也不會在香港站穩腳跟,還發展出數家分店來。”陸希言站起來舉杯道。

  “這還是少爺經營有方,老爺和夫人泉下有知,一定會感到欣慰的。”貴叔說著,眼圈紅了起來。

  陸希言也有些感傷,父母去世一年多了,他回來的時候,已經入土為安了,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據說屍體被壓在廢墟下面,挖出來的時候已經面目全非,根本不能看了。

  天氣炎熱,根本放置不住,只能草草收斂,兩口棺材還是老孟頭找人花高價買的,要不然,只怕連一個容身之所都沒有。

  “貴叔,都過去了,活著的人要向前看。”陸希言道。

  “少爺能明白這個道理,我們這些跟隨老爺多年的人都感到高興。”貴叔情緒激動,捂著嘴巴說道。

  陸希言想要報仇,可他該找誰去報仇,他也不知道是誰投下的那顆炸彈,他的父母大仇其實就是國仇了。

  只有把侵略者徹底消滅,才算是真正的報仇,才能告慰父母的在天之靈。

  “貴叔,以後別叫我少爺了,叫我希言就行了。”

  “不行,這上下尊卑,阿貴不能僭越。”

  “貴叔,希言是不習慣別人這麼叫他,這樣,阿香他們都直接稱呼希言為先生,你也這麼叫吧。”孟繁星道。

  “先生?”貴叔有些不大習慣,但最終還是同意了。

  香港這邊氣候濕潤溫暖,比上海要暖和多了,在上海出個門,不穿棉襖的話,能凍的你瑟瑟發抖。

  到了這邊,夜裡可能會冷一些,白天穿個毛衣,外面穿個外套基本上就不覺得寒冷了。

  “希言,聽貴叔說,這套房子是你讓貴叔買下來了。”吃過晚飯,上樓休息,孟繁星一邊整理帶來的衣物,一邊問道。

  “嗯。”陸希言點了點頭。

  “你這是打算在香港長住嗎?”孟繁星道。

  “我打算讓爸留在香港,這裡的氣候比上海好,就是怕他一個人在這裡寂寞。”陸希言道。

  “上海的局面越來越複雜,爸留在香港也好。”孟繁星點了點頭,“夢瑤一個人在香港,也需要有人照顧。”

  “這段時間,物色一個可靠的人,等我們走後,可以給爸和夢瑤洗衣做飯。”陸希言道。

  “要是把小何帶過來就好了。”

  “小何不行。”陸希言搖了搖頭,顧小白就在香港,何小芬若是來了,那顧筱慧怎麼辦?

  不是不讓他們夫妻一家團聚,而是,顧小白不能有羈絆,才能在軍統內安心的工作。

  “嗯,明天我讓貴叔幫忙找找,年前的話,想要招人的話,只怕不容易。”孟繁星道。

  “這件事不著急,慢慢找。”陸希言道,“對了,夢瑤孕吐的情況嚴不嚴重?”

  “前些日子還挺嚴重的,吃什麼,吐什麼,最近一個星期好多了,可能是心情好的原因,沒有那麼嚴重了,今天看夢瑤臉上的氣色還是不錯的,就是營養差了點兒。”孟繁星道。

  “夢瑤懷孕有多少天了,找時間讓浩子帶她去醫院做個詳細的檢查。”陸希言道。

  “嗯,好,這事兒我會提醒小浩的。”

  “明天,我打算出去一趟,咱們既然在香港過年,就得置辦一些東西,雖然從上海帶過來一些,但還不夠。”

  “行,我陪你吧?”

  “不用,你不是還要寫論文嗎,這段時間不用工作,正好可以安心寫論文,我讓貴叔從辦事處給我派兩個人跟著就行了。”孟繁星道。

  “也行,香港治安還是不錯的,你帶上阿香。”陸希言點了點頭,對於安全問題,他到並不太擔心,孟繁星可不是尋常女子,阿香的身手就更不是一般人能對付的。

  “嗯。”

  “洗個澡,把睡衣換上吧……”

  ……

  陸希言是不可能安安靜靜的待在家裡寫論文的,第二天一早,孟繁星帶著阿香,貴叔開車出門,他也隨後換上了一件帆布夾克,頭戴一頂灰色的鴨舌帽,也出了門。

  九龍城距離他住的地方不是很遠,那裡是一個貧民窟,治安和環境是全香港最差的,小偷,煙販,通緝犯……

  這裡是個三不管的地方,只要躲進了這裡,香港的警察,國內這邊就更沒辦法管了,廣東省都被日本人佔領了。

  這裡是犯罪分子的溫床。

  陸希言要去的地方自然不是在城內,而是在城外,地方並不好找,加上他那半生不熟的粵語,一張嘴就知道他是從國內來的。

  好在他有準備,衣著打扮比較簡單樸素,不然,幾次都差點兒被人帶溝裡去了。

  費了半天的勁兒,他才找到了馬雲飛口中所說的那個福鑫旅館,招牌不大,幾乎淹沒在一排招牌裡面。

  狹長的街道,正不知道,一家開在這裡的旅館還有沒有生意。

  不過看街上的人流量,應該還是不錯的。

  空氣有些污濁,貧民窟就是這樣,上海的貧民窟和難民區也這樣,可能是習慣了,街上的老百姓一個個都沒覺得什麼。

  街邊賣什麼的都有,還有一些姿色不怎麼樣的女子,站在樓梯口,手裡夾著香菸,沖路的行人搔首弄姿。

  “抓小偷……”

  小偷飛奔而至,沒有人伸手去阻攔,甚至還刻意的讓看一條路,周圍都是冷漠的表情,追趕的是一位年輕的漢子,一臉的焦急,大冬天的,光著膀子,追著一個瘦弱的身影。

  理智告訴他,不要多管閒事兒,但是他看那漢子一臉的憤怒和焦急,還是忍不住伸腿絆了一下那個瘦弱的黑影。

  吧嗒!

  瘦弱的黑影猝不及防,一下子凌空飛起,摔倒在地上,年輕的漢子直接就撲了上來,將人死死的摁在了地上。

  陸希言則不動聲色的隱身人群之中,前面不遠,福鑫旅館的招牌已經在頭頂了。

  丟錢的大漢從小偷身上取回自己的錢物,扭頭想要尋找幫了自己一腳的人,卻發現人早就沒有蹤跡了。

  在九龍城,做好人,千萬不要留名。

  這個話,是後來老宋對陸希言的忠告。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4 07:35
第438章:老宋

  這裡的街道第一層都是鋪面,旅館開在了二樓,一個粗黑的箭頭畫在樓道的牆上,直指向樓上。

  仰頭,抬腳,正要上樓,忽然衣擺被扯了一下:“恩公,剛才那一腳是您嗎?”

  “兄弟,你認錯了人了。”陸希言一回頭,真是那追趕小偷的漢子,這七八度的天氣,光著膀子的,這是不多見。

  “對不起。”那漢子忙低頭道歉一聲。

  一股子魚腥味鑽入陸希言的鼻孔,再看他身上還有一些殘留的魚鱗,估計不是漁民就是買魚的魚販。

  “沒關係。”陸希言點了點頭,都是低層混飯吃的窮苦人。

  抬腳上了樓梯,拐上二樓,看到了一扇小門,門口上一個更小的招牌,上面寫著“福鑫旅館”四個字,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漆都掉了快三分之一了。

  門是開著的,陸希言直接抬腳就走了進去。

  一個小吧檯,沒看到人,靠門口的擺著一張長椅,應該是給走累了的客人歇腳的,牆上張貼著住店的價目表,算是明碼標價。

  “喲,先生,住店呀?”稍微等了一小會兒,一個身材臃腫中年的漢子掀開門簾從裡頭走了出來,看他走路的姿勢,似乎有一隻腳殘疾了,有些跛腳,笑容很和煦,一看就是個生意人。

  “老闆貴姓?”陸希言呵呵一笑,走了過去問道。

  “免貴姓宋。”老闆愣了一下,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客人,不住店,卻一張嘴打聽自己的姓氏。

  “宋老闆可有一個姓馬的故人?”

  “姓馬的故人?”宋老闆聞言,表情立刻有些警惕起來,手也輕輕的放到了拉開的抽屜裡。

  雖然光線很暗,但陸希言眼力要比普通人好多了,目光斜視,他看到宋老闆手裡抓著的是一把匕首。

  “宋老闆別誤會,在下沒有惡意,我只是想請教一下,宋老闆可是叫宋鑫?”陸希言後退一步,以示自己沒有危險的意思。

  “這裡的人都知道我叫宋鑫,先生,如果您住店的話,我歡迎,不住店的話,請您離開。”宋鑫不客氣道。

  “是老槍讓我過來的。”

  “老槍,你知道老槍!”宋鑫眼中閃過一抹精芒。

  “老槍有事兒,脫不開身,他不能來,囑咐我過來的。”陸希言點了點頭。

  宋鑫微微一皺眉,拉開的抽屜迅速的關了起來,坡腳臃腫的身材忽然變得靈活無比,一下子就竄到了門口,向下張望了兩下,又回過身來。

  “宋老闆,就我一個人。”陸希言知道他看什麼。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先生尊姓?”

  “免貴姓陸。”

  “陸先生,隨我來。”宋鑫領著陸希言朝裡面的一扇門進去,一條不太長的通道,燈很暗,也就能看清楚腳下的路。

  不過,宋鑫領著他直接打開口邊的一道門,走了進去,打開燈道:“這裡是我住的地方,有點兒亂。”

  陸希言大量了一下這個房間,不大,也就七八個平方,一張靠窗戶的書桌,一張床,還有一個衣櫃,另外還有一張舊沙發。

  亂倒是沒看出來,就是空間小了點兒。

  取了煤氣爐上的燒開的水壺,宋鑫給陸希言泡了一一杯茶:“陸先生見諒,我這裡沒什麼好茶,您將就著喝。”

  “謝謝。”陸希言接過來,道了一聲謝。

  “陸先生,老槍他沒事吧?”宋鑫也坐了下來,語氣有些蕭索的問道。

  “沒多大事兒,就是受了點兒傷。”

  “嚴重嗎?”宋鑫緊張的問道。

  “挺嚴重的,差一點兒就沒命了。”陸希言一邊說著,一邊將“法幣母版”的盒子取了出來,“他讓我來香港找你,並把這個東西交給你。”

  宋鑫吃驚的接了過去,打開盒子看了一眼,迅速的合上了。

  “陸先生知道這盒子裡裝的是什麼東西嗎?”

  “知道,盒子又沒鎖。”陸希言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陸先生沒動過心?”

  “這東西對普通人來說,那是懷璧其罪,我可不敢動心。”陸希言起身道,“東西我送到了,宋老闆,我也該告辭了。”

  “陸先生要走?”

  “不走,宋老闆還要留我吃飯不成?”陸希言哈哈一笑。

  “不,不,陸先生高義,宋鑫替老槍謝謝了。”宋鑫站起來,鄭重的給陸希言一鞠躬。

  “宋老闆,告辭。”陸希言一抱拳,開門離去。

  這馬雲飛交代的事情算是完成了,從福鑫旅館出來,陸希言大步流星的往剛才來的方向而去。

  “這位兄弟,你跟著我幹什麼,我都告訴你,認錯人了。”陸希言很快就發現自己被跟蹤了。

  只是這跟蹤者的技術實在是太業餘,還沒走多遠,就被他發現了,是那個追小偷的漢子。

  “恩公,我附近的人呢了,就你是生面孔,在這條街上,基本上沒有人多管閒事的,所以,這幫我的人一定是您。”那漢子漲紅了臉道。

  “就算是我,你打算怎麼樣?”陸希言無奈道。

  “我,我……”那漢子憋的不知道該怎麼說話。

  “行了,你該幹嘛幹嘛去,別再跟著我了。”陸希言微微一搖頭,鄭重的警告一聲道。

  “恩公,你小心點兒……”

  還沒走多遠,陸希言就發現有些不對勁兒,自己被一群陌生人給圍住了,剛才那個那漢子撲倒的小黑影就在其中,這些是小偷的同夥,他真想罵娘了,要不是那漢子找上自己,這些人怎麼會這麼快找上自己?

  有道是雙拳難敵四腿,陸希言能想到的只有一個辦法,跑!

  他在前面跑,一群人在後面追,上演了一場追逐大戰,陸希言記憶力不錯,雖然被人帶著繞路才找到九龍城,可只要腦子裡過了一邊,他就基本上把路認的了。

  往人群多的地方跑,三兩下功夫,就如同魚入大海,把身後的人甩的差不多了。

  回頭一看!

  陸希言差點兒沒氣的倒過去,那漢子居然也追了上來,幾乎差點兒跟他面對面撞上了。

  “我說你腦子缺根筋兒呀,你追我幹什麼,還嫌我目標不夠大嗎?”陸希言怒斥道,怎麼沒見過這麼缺心眼兒的。

  “恩公,我怕你出事兒……”那漢子緊張的不知所措。

  陸希言也知道,這漢子沒壞心,就是好心辦壞事兒了,一揮手道:“行了,別再跟著我了,那些人是小偷的團夥吧,他們沒見過我,但認識你,懂嗎?”

  “懂,懂了。”那漢子只是直腸子,但不是傻,這麼一提醒,總算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

  “恩公,我叫洪四海!”那漢子衝著陸希言猛的一鞠躬,然後撒腿就跑了。

  陸希言喘勻了一口氣,看到街邊有個公用電話亭,走過去,投了一個幣,打了一個號碼。

  “喂,我是醫生,在……”

  過了約一刻鐘,一輛汽車停在了電話亭邊上,車上下來一個人,正是早已抵達香港半月有餘的譚四。

  譚四蓄了鬍鬚,穿的跟美國西部牛仔差不多,完全跟在上海的時候是兩個人。

  “先生,您總算來了。”譚四過來,給陸希言一個結識的擁抱。

  “四哥,我也想你,怎麼樣,在香港還好吧?”陸希言問道。

  “還行,弟兄們一開始還不適應,現在已經搞到了一塊落腳地了。”譚四嘿嘿一笑,自信的道。

  “嗯,咱們只需要一個安身立命之所就可以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知道,先生,上車,我帶你去咱們的地方。”譚四道。

  譚記麵粉廠。

  “弟兄們人數不少,得吃飯,而且這麼多人聚在一起,很容易被人起疑心,所以,我就跟楚澤商量一下,盤下了這個麵粉廠,一來弟兄們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二來,也不會讓人起疑。”譚四開著車,載著陸希言進入麵粉廠。

  “我在兄弟們面前露面不合適吧?”

  “您放心,我早有安排。”譚四點了點頭,汽車直接開進了麵粉廠的一個車庫裡,車庫門一關,然後陸希言才從車裡下來。

  “先生,您從這邊走,這條通道直接通向我的臥室,只有少數人知道。”譚四領著陸希言通過車庫的秘密通道進入臥室。

  “您稍等,我出去一下。”譚四他們剛到,就聽到外面傳來敲門聲。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譚四又進來了。

  “先生,剛剛接到閆磊的電報,說今天一大早唐錦就去了陸公館,確認您安全到達香港之後才離去。”譚四進來說道。

  “哦。”

  陸希言驚咦一聲,詢問自己有沒有抵達香港,打個電話問一下就可以了,何必要親自去家裡問呢?

  難道說在郵船上見到的那個背影真的是孫亞楠,他得到了消息,不放心才親自去家裡問的。

  “麵粉廠效益怎樣?”

  “還可以,養活弟兄們沒問題,就是一開始大家都挺不情願的,後來也就習慣了。”譚四道。

  “不錯呀,四哥,以後得叫你一聲譚經理了。”

  “先生取笑我了,就這一個麵粉廠,我都管的夠嗆,要不是楚澤派人協助的話,我還真搞不下去。”譚四嘿嘿笑道。

  “楚澤那邊情況如何?”

  “楚澤那邊比我這邊要好一些,收購了幾個食品加工廠,做牛肉和漁產品罐頭,還弄了一個錢莊,工廠都比較遠,在深水埗那一帶,明年打算購買幾條船,開一個貨運公司。”譚四道。

  “嗯,不急,我們剛來,先站穩腳跟再說。”陸希言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4 07:36
第439章:消息確認了

  “孫亞楠來香港了,跟我同一艘船。”

  “這小子瘋了吧,非要致先生於死地不成?”譚四雖然在香港,但也知道孫亞楠接二連三刺殺陸希言的事情。

  “哎,不好說。”陸希言真有些猜不透,“他如果跟我同船抵達的話,應該是有跡可循的。”

  “您是打算讓我把他找出來嗎?”

  “香港可不是上海,我們在這裡的力量還做不到吧?”陸希言道。

  “嗯,如果一個人真的躲起來,想要找到的話,的確很難,可如果他真的還要對先生下手的話,那只需要暗中盯著先生您,那找到他就不難了。”譚四解釋道。

  “有道理。”陸希言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在這裡,以後就好找了。”陸希言坐了一會兒,起身道,“我不能待太久,該走了。”

  “我送您出去。”譚四道。

  “好。”

  ……

  上環皇后大道,經典咖啡廳,淡雅的音樂,優美動人的旋律,讓人精神上得到極大的放鬆。

  門被輕輕的一推,一道素雅的身影進來了,正是喬裝打扮的孟繁星。

  “老李。”

  “孟繁星同志,我們又見面了。”

  “是呀,時間過的真快,一晃這一年的時間就過去了。”老李也是感慨一聲,“趕了這麼長時間的路,辛苦了,快請坐。”

  “還好,我是在碼頭做輪船過來的,順便遊覽了一下維多利亞港,風景很不錯。”孟繁星微微一笑。

  “等你看的時間久了,也就不覺得新鮮了。”老李呵呵一笑,“喝什麼?”

  “紅茶吧,我喝不慣咖啡。”

  “好。”老李一抬手,招呼一聲“waiter”,“給這位女士來一杯紅茶,順便給我來一杯咖啡,不加奶,謝謝。”

  “老李同志,這一次來香港,主要因為我先生,還有我弟弟的緣故,他未婚妻懷孕了,又不能回上海,一個人待在這邊,孤苦伶仃的,所以就借度蜜月和休年假的機會,過來順便照看她一段日子。”

  “孟繁星同志,這些你不需要解釋,我們都知道了。”老李呵呵一笑道。

  “是。”

  “孟繁星同志,這一年,你的工作完成的很出色,為黨提供了諸多有價值的情報,功勞不小。”老李道。

  “老李同志,我其實也沒做什麼,充其量就是一個交通員。”孟繁星不好意思道。

  侍者把紅茶和咖啡送了上來。

  “你把上海那邊的情況跟我具體的說一說。”老李道。

  “好的,老李同志……”孟繁星點了點頭。

  “這麼看來,上海的鬥爭形勢是越來越嚴峻了,美英法對日的綏靖政策令日本的侵略胃口越來越大,這對我們的抗戰是非常不利的。”老李微微皺眉,有些憂心道。

  “像索爾這樣在上海奮鬥了半輩子的人都不看好這場戰爭,足可見歐美列強現在是自顧不暇,日本才會如此肆無忌憚的侵略我們的國家。”孟繁星悲憤的說道。

  “是呀,這就是國貧家弱的悲哀。”

  “老李同志,我能做些什麼?”孟繁星問道。

  “你剛到香港,先適應一下這裡的環境,再說,你只在香港停留一個月時間,剛好可以學習和領悟一下中央最近的文件指示精神。”老李道。

  “好的,我聽組織的安排。”孟繁星道,“那關於我先生……”

  “你先生的問題,組織上會研究考慮的,你不要著急,組織上認為他至少是一名進步愛國人士。”老李道。

  “我明白了。”孟繁星略顯失望。

  “不要有心理包袱,當初組織上同意你們結婚,自然會負責的。”老李不想多說,可又不想讓孟繁星多想。

  “這是我家的電話,有事的話,可以打這個號碼。”

  “行,我知道,有需要我會直接聯繫你的。”老李收起紙條,放進了口袋裡說道。

  ……

  陸希言從譚四的麵粉廠回到家中時候,兩個出去逛街購物的女人還沒有回來,索性就躲進了二樓的書房,搗鼓自己的論文了。

  直到天快擦黑的時候,才聽到樓下傳來汽車的聲音。

  女人的購買力確實不可小覷,吃的,喝的,還有用的,買了一大推回來,還有很多干貨。

  要在香港過年,將來還要時不時過來住一下,那就跟度假完全是兩回事兒了。

  “希言,後天就是小年了,聽貴叔說,天后廟香火很盛,我想去看看,你陪我去好不好?”吃過晚飯,兩個人回到房間,孟繁星道。

  “你不是無神論者嗎,怎麼還信這個?”

  “我又不是去燒香拜佛,我就是去瞧瞧熱鬧。”孟繁星道。

  “好,人多的地方小偷也多,咱們還是不要穿的太好,也別帶太多的錢。”陸希言提醒一聲。

  “嗯。”

  “明天我打算讓貴叔帶我去咱家的幾家藥房看看,來香港了,都不知道自家生意在哪兒,有些不合適。”

  “你去吧,我明天還有些事情。”陸希言道。

  “你有什麼事兒?”

  “我要去一趟港大圖書館,查一下有關論文的資料,港大的收集的國內外的期刊比較全面,福來梅院長給我寫了一份介紹信,正好明天去一下。”陸希言道。

  “那我們明天一起乘船去香港島,然後各自分開?”孟繁星道。

  “也好。”陸希言點了點頭,去港大查資料,不過是他找機會外出的藉口,而且也可以避開與孟繁星一起。

  不然,有些事情,他怎麼都瞞不過她的眼睛。

  ……

  上海,法租界呂班路,非凡影樓。

  “老陸已經安全到達香港了。”

  “這就好,組長,你沒把孫亞楠的消息告訴那個閆磊吧?”曹斌也是鬆了一口氣,問道。

  “沒有,這個閆磊雖然是老陸的管家,但他是‘軍師’的人,所以,我沒有把這個消息冒然告訴他。”

  “你的意思是,閆磊是‘軍師’放在老陸身邊的人?”

  唐錦點了點頭。

  “那怎麼辦,陸顧問如果不知道孫亞楠跟他同船的話,豈不是有危險?”曹斌擔憂的說道。

  “聽陸金石的解釋,孫亞楠應該不會再刺殺老陸了,之前的刺殺不過是為了自身安全而為之,只是他沒想在老陸和小五手中折掉四個手下,聰明反被聰明誤。”唐錦嗤笑一聲道。

  “那會不會報復?”

  “孫亞楠並不知道老陸一家坐船離開上海去香港度假,陸金石安排他去香港也是早有準備,只是趕巧了,兩人居然同坐一條船,不過船上有客上千人,他們兩個一個頭等艙,一個普通經濟艙,遇到的可能性不大,只要船上沒遇到,等下了船,那就根本東西,碰到的幾率就更小了。”唐錦道。

  “那還是要想個辦法提醒一下,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呢?”曹斌道。

  “怎麼提醒,直接跟那個閆磊說?”

  “也不一定呀,咱們不是有小五嘛,小五不也住在陸公館,而且他也知道老陸香港那邊的電話,咱打過去提醒一下不就完事兒了?”

  “對呀,我怎麼就沒想到呢,老曹,我這是犯了燈下黑的錯誤了。”唐錦忙道,“快,給陸公館打個電話,讓小五過來。”

  “好咧。”

  躺在床上看書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但這個時候忽然聽到樓下孟浩喊了一聲:“姐夫,電話。”

  “誰呀?”他才到香港一天,怎麼就有電話打過來,知道這個號碼的,也只有家裡人。

  “唐督察長。”

  “唐錦,他怎麼知道我在香港的號碼?”陸希言嘀咕一聲,披著一件外套從三樓下來了。

  電話在二樓書房。

  “喂,唐兄。”

  “老陸,你不夠意思,到了香港,也不給我來個電話,報個平安?”唐錦佯怪一聲道。

  “呵呵,閆磊不是都跟你說了嘛。”

  “他是他,你是你,這能一樣嗎?”

  “呵呵,我這剛安頓下來,疏忽了,回去我給你賠罪,好不好,請你去上海最好的飯店,怎麼樣?”

  “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沒逼你。”唐錦嘿嘿一笑道,“說正事,你知道嗎,孫亞楠跟你一條船,也到香港了。”

  “你這麼一說,我想我可能在船上見到他了。”

  “你們見面了?”電話那頭唐錦驚訝失聲道。

  “那倒沒有,不過我看到一個人背影很像他,跟他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女人,是誰我不認識,不過,我們沒有面對面,他應該沒有發現我。”陸希言道,唐錦這個電話,讓他基本上確定了,自己在船上見到的那個人就是孫亞楠了。

  “那你小心點兒,有些話電話裡不好解釋,等你回來,我慢慢跟你說。”唐錦鄭重的提醒一聲。

  “謝謝,我會的。”陸希言道。

  “沈先生那邊,替我問好。”

  “好的。”陸希言知道,唐錦說的沈先生就是軍統的戴老闆。

  ……

  銅鑼灣,某私人公寓內。

  “老闆,八面佛來電,扁鵲已經抵港!”一個年輕的小寸頭推門走進一間辦公室,來到一個身穿中山裝的中年人身後,微微欠身稟告道。

  “知道了。”中年男子濃眉大眼,其貌不揚,一雙眼睛閃爍著冷冽的光芒,他就是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軍師調查統計局副局長,軍統實際的掌控者戴雨農。

  “孫亞楠到了嗎?”

  “到了,謝站長派人去接的,安排住進了咱們的安全屋。”

  “嗯,好,他身上還有傷吧,先養些日子,我再召見。”戴雨農一抬手,吩咐一聲,“去吧。”

  “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