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幕後 作者:長風(已完成)

 
Babcorn 2018-6-13 17:33: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7 157715
Babcorn 發表於 2018-9-14 09:11
第400章: 試探

  “姜培,過來。”

  “警官,什麼事兒?”姜培屁顛兒屁顛兒的跑了過來。

  “你小子運氣不錯,有人保釋你,收拾一下,明天可以出去了。”看守所的獄警嘿嘿一笑道。

  “不行,我不出去,這裡吃好,喝好的,我才不出去了,出去還得忍饑挨餓的。”姜培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嗨,我說你小子還想懶在我們這兒不走了?”獄警拿起棍棒狠狠的敲打了一下鐵窗怒道。

  “我不走,就不走……”姜培一攏著衣袖,蹲坐在地上,嘴裡嘟嘟囔囔道。

  “你小子反了天了,告訴你,你明天不走也得走,老子這裡都快人滿為患了,還得供著你們吃喝,真把這裡當自給兒家了?”獄警惡狠狠的道。

  “……”

  拘留所,所長辦公室。

  “唐督察長,您喝茶。”所長站在一邊,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唐錦,恭恭敬敬的陪著笑臉伺候著。

  “這幾天,有沒有人故意接近那個孫亞楠?”唐錦問道。

  “沒有。”

  “真的沒有?”

  “絕對沒有,您交辦的事情,我哪敢有絲毫的怠慢?”所長額頭上都見汗了,他雖然拘留所的所長,可哪能跟唐錦這種已經是法捕房高層實權人物相比。

  “把這個,讓那個孫亞楠簽了!”唐錦掏出一張紙來,交給那所長道。

  “槍決,督察長,這……”所長嚇的不輕,他擔任拘留所所長時間也不短了,還沒聽說過,從拘留所直接把人提出去槍決的。

  “孫亞楠是恐怖分子,罪大惡極,而且他本人也招供畫押,無須審判,著立即槍決,這是上面的命令,你照做就是了,出了事兒,我負責。”唐錦道。

  “好,您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所長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道,出了事兒,他肯定跑不了,可是官大一級壓死人,他能怎麼辦?

  “好了,你讓他把文件簽了,明天中午我過來提人。”唐錦收起翹起的二郎腿,起身拍了一下所長的肩膀道,“這件事辦好了,少不了你的好處。”

  “謝謝督察長。”

  “記住,這件事最好不要讓太多人知道,明白嗎?”

  “明白,明白,督察長慢走。”所長跟在後面彎著腰道。

  ……

  廣慈醫院,外科,陸希言辦公室。

  “唐督察長。”

  唐錦沖成誠微微一擺手,示意他出去,他這是有話單獨要跟陸希言談。

  “老陸,我可是按照你的吩咐做了,你知道,我擔了多大的干係?”唐錦走到陸希言面前,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這可不是我的吩咐,是‘軍師’的意思。”

  “他這麼做為了什麼?”唐錦問道,“譚四就沒告訴你?”

  “說了,這個孫亞楠行為有些怪異,哪有軍統巴不得人家不知道自己身份的,一上來就承認自己身份?”陸希言道。

  “還有呢?”唐錦追問一聲。

  “有這一條還不夠嗎?”

  “當然不夠,有很多人表面上大義凜然,其實意志力很弱,而且很怕死,這樣的人,只要稍微用點兒刑,他會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唐錦道,“這個孫亞楠也許就是這樣一種人。”

  “唐兄,你不是說孫亞楠的身份沒問題嗎?”陸希言一抬眼問道。

  “好,我就知道,你一定知道些什麼,看來你跟‘軍師’的關係非同一般。”唐錦緩緩道。

  “‘軍師’知道我跟你的關係,他也希望通過我跟你建立私人之間的關係。”陸希言道。

  “你的意思是,在某種程度上你代表了軍師?”

  “不,就跟你給我的定義一樣,我只是一個中間人,但我這中間人必須恪守一些規則,比如,維持你們的信任和不偏向你們任何一方。”陸希言道。

  “老陸,你現在是軍統的人,你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嗎?”

  “我知道,只是,我是軍統難道是要失去做人的原則和自我了嗎?”陸希言道,“唐兄,我們是人,不是提線的木偶,該遵守的工作紀律我們當然要遵守,但我們也要有自己的是非觀,你說呢?”

  唐錦微微愣了一下。

  “唐兄,我會為軍統做事,但不會給某一個人賣命。”陸希言鄭重的道。

  “好,我明白了,老陸,也許你說的是對的,但我們做情工的早就應該把各人的生死和榮辱放到一邊,甚至尊嚴也不需要,從我們踏進來,這就是我們的宿命,沒有榮譽,甚至不會在歷史上留下痕跡,你懂嗎?”唐錦道。

  “我們是要忘記個人的生死和榮辱,甚至可以讓人踐踏我們的尊嚴,但是不等於我們自己也可以放任這一切,那樣的話,我們活著跟機器有什麼區別,行尸走肉?”

  “我們不要在爭論這個問題了,好嗎?”唐錦打斷道,“我的確還以孫亞楠身份,所以,要求上峰啟動緊急接頭預案。”

  “孫亞楠的行動小組還有人?”

  “沒錯,江西路上的美亞鐘錶店,就是他們的聯絡點,一旦遭遇變故,就會啟動緊急聯絡預案。”

  “什麼預案?”

  “一塊手錶,還有接頭暗語,如果能同時對上,就說明沒有問題,如果對不上的話,那就有問題了。”唐錦道。

  “你派人去接頭了?”陸希言驚訝道。

  唐錦眨了眨眼睛,點了點頭。

  “沒有問題?”

  “暗語和接頭都非常順利,看不出任何破綻,但是,我給接頭的人的手錶雖然一模一樣,但上面的時間和指針不一樣。”唐錦道。

  “你是說,手錶上的時間必須對的上,才沒有問題,對嗎?”陸希言點了點頭,這種緊急預案是有風險的,弄不好接頭的人直接就陷進去,所以,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如果是真的接頭人,一定知道需要驗證時間和暗語,否則,接頭人就有問題。

  秘密接頭地點和人出現問題,那這個孫亞楠又是怎麼回事兒?

  “你的人沒有被跟蹤吧?”

  “沒有,我的人只是跟美亞鐘錶店的夥計阿輝接上了頭,具體並沒有下一步的指示,對方也只是請求軍統方面營救孫亞楠而已,其餘的也沒有多說。”唐錦道。

  “你懷疑什麼?”

  “老陸,假設,我們來假設一下,假設孫亞楠已經投敵,這一切都是日本人給我們設的一個圈套,你覺得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唐錦身體前傾,趴在桌子上,湊近了陸希言,壓低了聲音問道。

  “投敵,不大可能吧,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不是每個人都能熬過那些酷刑的。”唐錦道。

  “可我檢查過孫亞楠的身體,並沒有發現又遭遇酷刑的痕跡,當然,有些成年舊傷,也都是一年以上的,這方面想要對我隱瞞,很難的。”陸希言道。

  唐錦點了點頭,陸希言還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資深法醫,如果孫亞楠遭遇酷刑而變節的話,首先身上這傷是瞞不過去的。

  “我也不願意相信,不過,死亡是一次最好的檢驗,如果,他真的不怕死的話,那說明我們的判斷錯誤,那接頭的阿輝可能並不知道接頭手錶的細節,如果,他有什麼異常的話,那我們就要重新甄別了。”唐錦痛苦的閉上雙眼道。

  誰都不希望一個曾經的抗日誌士的英雄突然變成了一個可恥的變節者。

  “那個阿輝監視了嗎?”

  “當然,我讓曹斌暗中監視了,不過,到目前為止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唐錦點了點頭。

  “如果他真的怕死,並且真的相信我們要秘密處決他的話,那我想他今晚就一定會有所行動。”陸希言道。

  “你的意思是,他會越獄?”

  “看守所的獄警只怕不是他的對手,我跟他動過手,我知道他的身手,如果不是我反應快,加上他不熟悉環境,可能我這條命還真就交代在他手上了。”陸希言道。

  “如果他越獄的話,那我們還好辦了。”唐錦道。

  “如果他有所企圖的話,他這一越獄,那之前的努力可就都白費了。”陸希言雙臂環繞胸口,背靠椅背說道。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你忘了,我們不是有人跟他在同一個牢房裡嗎?”陸希言道。

  “對呀,我怎麼把這一茬兒給忘了,這孫亞楠若是越獄,一定瞞不過同監牢的人,可我們怎麼才能及時知道消息呢?”

  “孫亞楠越獄,不正是我們想看到的嗎?”陸希言道,“出去之後,我們才知道他去什麼地方,見什麼人?”

  “高,實在是高!”唐錦豎起大拇指道,“那他若是什麼都不做,那我們還能真把他給槍決了不成?”

  “一個坦然面對死亡的人,他為什麼要把自己交代的那麼清楚呢?”陸希言道,“除非這一切都是設計好的,而且他早就知道自己會被引渡?”

  “那照你這麼說,無論他做出怎樣的選擇,都一樣?”

  “那唐兄,你希望他如何選擇呢?”陸希言笑問一聲。

  “這……”

  “唐兄,你要是沒事兒的話,我該去病房了,失陪了。”陸希言起身道,獨自留下唐錦在辦公室裡冥思苦想。

  其實,兩種選擇對他和唐錦來說,都有利,如果孫亞楠選擇越獄,那他跟唐錦就可以對孫亞楠暗中進行甄別,而且他們還不會輕易暴露,因為一切都是在暗中進行。

  如果孫亞楠選擇坦然赴死,最多就是唐錦在懷疑他,故意的用死亡威脅他,試探他,而且隨後會直接把他移交給日本憲兵司令部。

  那樣這件事就跟法捕房和唐錦沒有關係了,如果孫亞楠真有問題,回到日本人那裡,那為難的只怕是日本人了。

  這樣他和唐錦反而可以冷眼旁觀了,孫亞楠沒問題,除非他變節,否則日本人恐怕不會放過他的。

  日本不殺他,那他肯定有問題。
Babcorn 發表於 2018-9-14 09:12
第401章:美亞鐘錶店

  “美亞鐘錶店,我聽說過,在江西路上,店不大,信譽很好,開了有些年頭了。”閆磊道。

  “讓黑貓留意這個美亞鐘錶店一個叫阿輝的夥計,還有,把這個鐘錶店的相關資料給我弄來。”陸希言吩咐道。

  “先生,這美亞鐘錶店有問題嗎?”

  “有沒有問題,現在還不知道,儘量觀察,不要讓人發現,另外,曹斌的人可能也在,讓黑貓小心避開。”

  “明白了,先生,還有別的事兒嗎?”

  “肖揚明天撤出,林世群一旦發現不對,肯定會動手抓人的,都佈置好了嗎?”陸希言問道。

  “一切按照你的計畫,保證夠林世群喝一壺的。”閆磊嘿嘿一笑。

  “按照原定計畫行事,若發生意外,一切以肖揚撤離安全為重。”陸希言鄭重的吩咐一聲道。

  “明白。”

  ……

  法捕房看守所。

  “孫亞楠,吃飯了。”

  有魚有肉,還有鹽焗雞和酒,還有一碗豆腐以及一碗大白米飯,聞著那叫一個香呀,可是,看到這飯菜,看守所裡的犯人看著沒有一個羨慕的。

  反而如同躲避蛇蠍一般。

  “警官,這是給我的?”孫亞楠看著桌上的五道菜,紅燒肉,魚,還有一隻鹽焗雞,外加一個湯,還有一壺老酒。

  還有他從進來就見過一面的看守所所長,那臉上的笑容,充滿溝壑的臉色慘白慘白的,看上去讓人覺得瘆得慌。

  “孫亞楠,你的好日子到了,莫怪我,這是上頭的意思。”看守所所長命人打開牢門,將飯菜端了進來,自己也走了提溜這一桿菸槍走了進來。

  “這是斷頭飯?”孫亞楠聽明白了,一下子眼珠子瞪的老大,然後一屁.股跌坐那草蓆之上。

  “哎,你明白就好。”所長嘆了一口氣道。

  “為什麼沒有審判,你們這是草菅人命!”

  “就你犯下的罪,還需要審判?”所長不屑的一聲,“就算讓你上法庭走一遭,也是一個挨槍子兒的命。”

  “胡說,誰說我就一定會被槍斃?”

  “我懶得跟你說,槍決的命令已經下來了,明天中午上頭就會來提人,然後直接押赴刑場,這一頓是你最後一頓了。”所長“啪”的一下,把一份“槍決”的命令摔在孫亞楠面前的桌子上。

  “不,這不可能,你們不經過審判就殺人,這是草菅人命!”

  “兄弟,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到了這裡,生死就由不得你了,你的案子我也聽說了,行刺我們法捕房的顧問陸先生,你知道陸先生是什麼人嗎?”所長冷笑道,“你真是不開眼,陸先生是我們法租界醫術最好的醫生,他活人無數,救過多少達官貴人,你想殺了他,那些達官貴人生病了,誰來治?”

  “他,狗漢奸一個,有什麼值得你們尊敬的。”

  “漢奸,陸先生是給日本人做事了,還是殺了抗日誌士了?”所長駁斥道,“不就是救了一個日本娘們兒,那是在醫院,他是醫生,能不救人嗎?這個道理都不懂,虧你還是個讀書人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吧。”

  “你,他救的那個日本女特務,已經害死了多少仁人志士,她若是活著一天,我們就要死更多的人,只要她死了,我們多少人就會得救!”

  “屁,她死了,日本人就不派別的人來接替她了,那替代她的人說不定比她跟殘忍呢,到時候死的人更多呢?”

  “這不可能……”

  “吃吧,吃飽了好上路,起碼黃泉路上還能做一個飽死鬼。”所長搖了搖頭離開了牢房,似乎對孫亞楠年紀輕輕的生命就此終結而感到惋惜。

  “兄弟,你吃不下,我幫你吃怎麼樣?”

  姜培一直看著這一幕,見到所長離開了,留著哈喇子湊了上來。

  “你想吃?”

  “嗯呢……”姜培點了點頭,這可比冷饅頭就發餿的白菜湯好多了,多日不見葷腥兒,早就忍不住了。

  “滾!”

  “不給就不給嘛,凶什麼凶?”姜培訕訕一笑,突然伸手過去,撕了一個雞腿,就躲到牆角啃了起來。

  “混蛋……”孫亞楠頓時惱怒的破口大罵,衝過去,對著姜培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完全沒有平日冷靜的模樣。

  姜培抱住了腦袋,嘴裡還猶自啃著雞腿。

  七八下之後,孫亞楠鬆手了,似乎恢復了些許理智,也似乎是覺得自己這樣做毫無意義。

  “起來,陪我喝酒。”孫亞楠踢了蜷縮在角落裡的姜培一腳。

  “……”

  “放心,我不打你了,這麼多酒菜,我一個人吃不下,臨死之前,有一個人陪我也不錯。”

  “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

  “兄弟,明天你就要出去了,哥哥我擺脫你一件事,如何?”孫亞楠道,“就當是你吃我這一頓飯的報答?”

  “大哥,你讓我做啥?”姜培撕下半隻雞,一邊啃,一邊問道。

  “江西路上有一家美亞鐘錶店,你出去後,去這個鐘錶店找一個叫阿輝的夥計,跟他說,來年清明節給我上一炷香,他就明白了。”孫亞楠道。

  “就這一句?”

  “對,就這一句,你別忘了,一定要過去。”孫亞楠道。

  “放心,我一定去,一定去。”姜培吃完半隻雞,又伸手直接從碗裡抄起一塊紅燒肉,那一層肥肉,一層瘦肉,吃到嘴裡,那簡直就是人間美味。

  “真香呀,多久沒吃過這麼香的紅燒肉了!”

  “這豆腐你吃不吃,你不吃,我可吃了?”

  “你吃吧,味道太鹹了。”孫亞楠道,這斷頭飯雖然不錯,但是太油,太鹹了,他有些適應不了。

  唯一做的還算可以的就是那條魚了,他基本上只吃魚了。

  ……

  “喂?”睡的迷迷糊糊的,忽然一陣急促的電話鈴響起,陸希言從溫暖的被窩裡坐了起來,抓起床頭的電話聽筒。

  “老陸,孫亞楠越獄了!”

  “什麼?”陸希言聞言,頓時什麼睡意都沒有了。

  “就在剛才獄警查房的時候,發現少了一個人,一看就剩下你安排進去的那個,孫亞楠不見了。”唐錦在電話裡道。

  “你等著,我現在就過去。”陸希言忙道。

  “希言,出什麼事兒了?”孟繁星從被窩探出藕臂來,抱住了他問道。

  “唐錦來電話,說刺殺我那個殺手從看守所越獄了。”陸希言揉了揉太陽穴,看了一下時間,快五點鐘了。

  “什麼,殺手跑了?”孟繁星也驚醒過來。

  “我得馬上去一趟看守所,唐錦在哪兒等著我呢。”陸希言從床上下來,“你再睡會兒,我把小五叫起來一塊兒去。”

  “那你小心點兒,這殺手可是差點兒兩次要了你的命?”孟繁星擔憂道。

  “沒事兒,我有數。”陸希言點了點頭。

  陸希言匆匆穿上衣服,叫醒麻小五,然後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就跟麻小五除了們,直奔看守所而去。

  犯人越獄,這可不是小事兒,而且還是政治處的犯人,看守所所長第一時間就通知了政治處的值班警員。

  值班警員哪敢怠慢,隨後就通知了唐錦,唐錦在家裡給陸希言打了一個電話,便隨後驅車趕過來了。

  不過,他比陸希言快一點兒,早一步先到的看守所。

  看守所所長所喪考妣的站在唐錦面前,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犯人入獄,這在他在看守所所長任上還是頭一回。

  “怎麼回事兒,誰能給我一個解釋?”

  “督察長,我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那孫亞楠怎麼就打開監牢的大門跑了……”

  “這麼大一活人,說跑就跑了,看守所是茶館兒嗎,隨便什麼人都能進進出出?”唐錦怒道。

  “……”

  “一個個的不吭聲了,昨天夜裡誰值班?”唐錦喝問一聲。

  “是我。”一名獄警顫顫巍巍的舉手站起來道。

  “誰先發現孫亞楠越獄的?”

  “也是我。”

  “把過程跟我說一遍。”唐錦命令一聲。

  “下半夜我值班,天太冷了,我就喝了點兒酒,迷迷糊糊的我就睡著了,大概四點鐘的時候,我讓一泡尿給憋醒了,於是我就出去撒了一泡尿,回來心想清點一下人數,就發現孫亞楠不見了。”

  “其他人,崗哨就沒有發現有人出去?”

  看守所這麼多犯人,不可能就靠一個人,剛才那個獄警只不過是下半夜負責的,還有其他的獄警,門口站崗的,巡邏的,就算他玩忽職守,喝酒睡覺,總不至於其他所有人都沒有發現一點兒動靜吧。

  一個大活人,總不能就這樣憑空消失了吧。

  “所長,清點犯人人數了嗎?”

  “已返現孫亞楠越獄,我們上就把犯人都叫醒了,清點人數了,其他人都在,就差他一個。”

  “跟孫亞楠同監的那個犯人呢?”

  “他睡的跟死豬一樣的,我們費了好大勁兒才把他叫醒,他說什麼都沒聽見,也不知道孫亞楠什麼時候跑的。”所長解釋道。

  “自己人呢?”

  “自己人?”所長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一個囚犯,他想要從看守所裡出去,除非他長了翅膀,那麼就只有換上你們的衣服,從這道門大搖大擺的出去!”唐錦道。

  “不可能吧,看守所裡所有人都在這兒了,一個也不少呀?”

  “所長,昨天夜裡,咱們所還有一個人,今天凌晨剛走的。”一名獄警突然說道。

  “誰?”

  “就是咱們所裡的衛生員,他昨晚喝多了,就沒回去,睡在衛生室,早上我看見他走的。”

  “你為什麼不攔著他?”所長急了。

  “我攔來著,他說家裡有急事,得馬上回去,所以就……”

  “你確定看清楚了,是他嗎?”

  “看著像,聲音也像……”那獄警仔細回憶了一下,“我當時也犯瞌睡來著,也就沒多問。”

  “一定是他!”唐錦咬牙切齒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8-9-14 09:12
第402章:有點兒意思

    怕死是人類的天性。

  一個人當得知自己要面臨死亡的時候,他會做出怎樣的選擇,都是可以理解的,有人畏懼了,退縮了。

  有的人戰勝了內心的恐懼,變得無所畏懼。

  在衛生室的床底下,找到了剝的精光的衛生員,手腳捆住了,嘴裡還塞了毛巾,凍的渾身發抖,再晚來一會兒,只怕人都要被凍死了。

  “快,燒熱水!”

  “不能用熱水,用體溫,人體凍僵之後,血管裡的血液無限接近凝固點,根據熱脹冷縮的原理,這個時候用熱水,血管受熱,會急劇膨脹,血管爆裂,必死無疑!”陸希言忙喝止道。

  “那怎麼辦?”唐錦等人傻眼了。

  “體溫,用我們的體溫,相讓身體回暖。”陸希言道。

  “陸顧問,怎麼做?”

  “把衣服脫了,抱著他,蓋上被子。”陸希言道。

  “愣著幹什麼,是你脫,還是我脫?”唐錦看所長磨磨蹭蹭的,忍不住直接衝他吼了一聲。

  “我脫,我脫……”

  “人甦醒後,最後送去醫院檢查一下,防止有凍傷。”陸希言吩咐一聲。

  ……

  “唐兄,看來這個孫亞楠果然有問題。”陸希言把唐錦叫到自己車上,說道,“下面,你打算怎麼辦?”

  “發通緝令,人是從看守所跑掉的,跟我的關係不大。”唐錦道。

  “不過,那份槍決的命令可是你親自送過來的。”陸希言道,“你的嫌疑最大?”

  “我就知道,這是個坑!”

  “唐兄,如果孫亞楠真有問題,那佈置這個局的人一定不會想讓他死掉,而現在,他自己主動越獄,對我們來說,主動權就在我們手中了。”陸希言知道唐錦心裡不舒服,忙安撫道。

  “你是說,孫亞楠行刺你,然後被抓是刻意安排的?”唐錦道,“可這一點兒都不像呀?”

  “能讓我們相信的話,那只有假戲真做了,否則,怎麼能騙過我們的眼睛?”陸希言道。

  “目的呢?”

  “現在還不知道,不過我感覺應該是衝我來的。”

  “衝你?”唐錦道,“你有什麼值得別人如此上心?”

  “就憑我跟鐵血鋤奸團有過接觸,如果真有人希望從我這裡打開缺口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找機會接近我,或者說在我身邊安插人手。”陸希言道,“不過,他們無法做到這一點。”

  “你身邊有我的人,還有軍師的人,針插不進,水潑不進,這的確很難。”唐錦點了點頭。

  “那跟這個孫亞楠有什麼關係呢?”

  “說不上來,但我還是覺得這個孫亞楠刺殺我的目的不單純,他並非想要單純的殺了我,像他這麼軸的人,應該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可他居然選擇越獄,這個最危險的方式來逃避懲處,雖然說是你那份‘處決’的命令壓斷了他心頭最後一根稻草,可從他在獄中放鬆的姿態看,他並不認為自己會死,或者說並不認為自己會被處決。”陸希言分析道。

  “你分析的有道理,可現在人已經跑了,以他的能力,我們想要找他可不容易了。”唐錦道。

  “唐兄,如果你越獄,第一件事做什麼?”

  “應該先找一個藏身之所。”唐錦道,“先把自己藏起來再說。”

  “不,先要把搶來的這一身衣服換掉,不是自己的衣服,不合身,容易被人發現,兩個選擇,一個是偷,一個就是買,他搶了那個衛生員的衣服和錢財,兜裡有錢,我估計應該去一些舊衣市場。”

  “為什麼不是成衣鋪?”

  “因為他兜裡沒有那麼多錢,如果不省著點兒花的話,只怕是撐不了多久。”陸希言解釋道。

  “那如果是偷呢?”

  “如果偷衣服,那他就容易暴露行蹤,即便是能成功,他也不敢冒這個險。”陸希言道。

  “有道理,我馬上安排人手佈置。”

  “舊衣攤一定是在人多的地方,而且附近肯定四通八達,便於脫身,所以,抓捕不能在那裡進行,一旦發現行蹤,派人跟蹤就是了。”陸希言一把拉住唐錦的胳膊道。

  “知道了。”唐錦點了點頭。

  “先生,咱們現在去哪兒?”麻小五發動汽車問道。

  “去醫院。”陸希言道。

  ……

  “老師,您今天怎麼來這麼早?”每天成誠這個助理都會提前二十分鐘左右到醫院,但沒想到,今天有人比他來的更早。

  一開門,居然是陸希言。

  “有點兒事,提前來了。”陸希言呵呵一笑,“你每天都來這麼早嗎?”

  “嗯,我就是提前過來做一下準備。”

  “玉壺春的生煎,剛買的,趁熱吃了,你們四個人人都有份兒。”陸希言手一指茶几上的牛皮紙包道。

  “謝謝老師。”成誠歡呼一聲。

  “先生,這孫亞楠越獄,我擔心,他可能還會來找您麻煩,所以,我建議讓許清和王霖回來,保護您的安全。”麻小五建議道。

  “老師,怎麼回事,刺殺你的那個殺手越獄了?”成誠嚇了一跳。

  “沒事兒,一條喪家之犬,他現在逃命還來不及呢,哪顧得上我,不用那麼草木皆兵。”陸希言笑道,“成誠,出去別亂說,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驚慌。”

  “知道了,老師。”

  “先生?”

  “好了,我知道了,唐兄那邊需要人手,我這邊有你足夠了,難不成同樣的錯誤你會犯第二次?”陸希言伸手制止麻小五繼續說下去。

  其實陸希言倒是希望“孫亞楠”再來,如果他真是一個執著的而且有些頑固不化的人,他就一定還回來的。

  ……

  八點半左右,電話鈴響了。

  “老陸,發現他了,在老西門附近的萬生橋菜市場附近舊衣攤買了一套舊衣物,我的人正跟蹤他進了市區,我馬上部署抓捕!”唐錦打來電話。

  “知道了,你小心點兒。”

  “小五,現在你放心了吧,既然發現了他的行蹤,抓捕應該沒有問題的。”陸希言放下電話對麻小五道。

  “先生,您別忘了,他可還是有同夥的。”麻小五道。

  “你也認為他沒有交代清楚?”陸希言呵呵一笑,他跟唐錦都認為,孫亞楠上一次在醫院行刺他的時候一定還有一個同夥存在。

  但是孫亞楠堅持稱那就是他自己一人分飾三個角色,先引走了麻小五,然後又換了女裝,用假髮套把許清和王霖引走,再潛入成誠的助理辦公室,伺機刺殺?

  一個人能完成三個人的戲份,這是否可行,理論上是可以的,畢竟這中間是有一個時間差,只要把握好這個時間差,完全能做到。

  而孫亞楠本來也就是想迷暈成誠之後,再換上成誠的衣服進陸希言的辦公室刺殺的,只不過,陸希言有事跑過來找成誠了,打亂了他的計畫。

  後來,在廊道的垃圾箱裡的確找到了一套女人的衣服和假髮,這似乎也佐證了孫亞楠的證言。

  但是,陸希言不相信孫亞楠能做到這一點,當然他也沒有找到合理的證據,畢竟時間上有些吻合,但是直覺告訴他,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許清和王霖一口咬定,他們見到的就是一個女人,不是男人偽裝的,他們聽過那個聲音,不可能是從女人嘴裡發出來的。

  “先生,您不可大意。”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小五,這樣,再沒有抓到這孫亞楠之前,從現在開始,除了我進手術室之外,你寸步不離,怎麼樣?”陸希言道。

  “會不會影響先生工作?”

  “沒事,我相信唐督察長很快就會把人抓捕歸案的。”陸希言十分篤定的說道,“走,跟我巡房去。”

  ……

  “恢復的有點慢,不過總的情況還是不錯的,舍甫琴科先生,酒一定要少喝,我剛才好像看到你在藏什麼東西?”

  “沒有,陸博士,你一定是看錯了。”

  “是嗎?”陸希言彎下腰來,在床頭櫃子後面拎出一隻酒瓶子來,裡面至少還有一大半兒的白酒。

  “這是什麼,舍甫琴科先生?”

  躺在病床上的白俄老人舍甫琴科老臉一紅,突然一個嗝兒打出來,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

  “這酒我給沒收了,等你出院之後再還給你,如果讓我和護士發現你在偷喝酒,我就把你直接從醫院扔出去,你這樣喝下去,待在醫院又什麼用?”

  “小五,收起來。”陸希言把酒瓶子扔給麻小五,“下一個。”

  “恢復的不錯,道口有些發紅,你是不是撓了?”

  “陸博士,有點兒癢,我沒忍住。”病人不好意思道。

  “癢,那是在長刀口,要忍住了,過一會兒其實就不癢了,撓的話,會感染的,併發症會很危險的,知道嗎?”

  “知道了,陸博士。”

  “好,記得按時吃藥,相信很快就會出院的。”陸希言安慰的道。

  “陸博士,陸博士,急診那邊有個病人,請您過去一趟……”正按部就班的查房呢,忽然一名修女急衝沖的從外面跑了進來。

  “怎麼回事兒?”

  “銳器刺入導致胸腔出血,有些控制不住了,劉大夫說,現在也只有您出手了。”修女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樊坤,你替我接著查房,柯默跟我走,去急診。”陸希言迅速的命令道。

  “錦雲,你去手術室待命。”

  “好的,老師。”巫錦雲答應一聲,也迅速的離開了病房,朝手術室方向跑了過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8-9-14 09:12
第403章:還真來了

  “老師,今天多虧你反應及時,要不然這個病人今天就沒命了。”經過兩個多小時的搶救。

  送來的病人終於保住了一條命,暫時活了下來。

  “還不能這麼說,要看他的後續治療情況。”陸希言道,“柯默,我想讓你去急診科鍛鍊一下,你覺得呢?”

  “老師讓我去急診科是為了訓練我的應急處理能力吧?”

  “嗯。”

  “我去,只是我在法捕房那邊有時候還有些案子需要處理?”柯默道。

  “沒關係,沒特殊案情,你可以每個星期一半兒時間去那兒,一半時間在醫院。”陸希言道。

  “好的,老師。”

  ……

  “這個春節,老師打算休一個長假,全家人去香港過年,順便還有些事情要辦理,在休假期間,我給你們都做了安排,還有作業,過兩天,我走之前會交代你們的,陸希言一邊說,一邊推開辦公室的門。

  剛走進去,忽然一道黑影從門口竄了出來,手持一把鋒利的尖刀朝陸希言後背狠狠的紮了下去。

  “老師,小心!”緊隨其後的柯默嚇的尖叫一聲。

  而麻小五一把將他拉了出去,絲毫沒有猶豫的就撲向那個黑影。

  黑影面孔猙獰,這一刀下去,就是想要陸希言的命,但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陸希言突然右腳跟一勾。

  腳後跟直接衝他的兩腿之間而來。

  他要繼續紮下去,不可避免的,自己的下陰必然會中招,一驚之下,連忙收住了前傾的身體。

  麻小五從後面撲了過來,一把扣住了黑影的左肩,將他猛的摁了下來。

  陸希言這個時候突然一轉身,一把扣住了黑影的右手腕,將他手中的尖刀給奪了下來。

  “孫亞楠,事不過三,你還真來了。”陸希言一挑開黑影臉上的蒙面,嘿嘿一笑道。

  “狗漢奸,我也殺了你!”孫亞楠被麻小五死死的摁在地上,動彈不得,但還是掙紮著對陸希言怒罵不休。

  戲演得不錯。

  要不是閆磊剛才來醫院找他,告訴他一些事兒,他還真有些相信自己會不會冤枉了這個孫亞楠了。

  “柯默,沒嚇著你吧?”陸希言忙過去吧自己的學生從地上扶起來。

  “沒有,老師,這就是那個三番兩次想要殺你的殺手吧?”柯默有些驚魂不定,不過對於刺殺老師的凶手,他當然是義憤填膺。

  “沒事就好。”陸希言走過去,撥通了電話,讓唐錦來領人。

  唐錦來的很快,不到一刻鐘,就到了!

  “老陸,這孫子人呢?”唐錦見到陸希言,氣沖沖的問道。

  “那兒呢。”陸希言一努嘴,孫亞楠被反綁在椅子上,嘴裡塞著抹布,衝著陸希言怒目相向呢。

  “王八蛋,我讓你越獄,越獄……”

  “唐兄,好了,好了,要打回去打,別在我這裡,這裡是醫院,你把人打傷了,我還得給他治?”

  “進來兩個人?”唐錦忿忿不平,招來兩名巡捕,把人從陸希言辦公室押走了。

  “聲東擊西,傻子也看出來,這小子外面還有人了。”陸希言笑呵呵的給唐錦一杯熱茶道。

  “不是美亞鐘錶店的阿輝,老曹的人一直盯著呢。”唐錦道。

  “另有其人?”陸希言眉頭一皺。

  “是,要不然,我怎麼會又被他耍了一次,他越獄出來的目標就是你!”唐錦咬牙說道。

  “不見得,如果他想再回去的話,刺殺我,再被抓,這是最合理的途徑。”陸希言緩緩道。

  “什麼意思?”

  “孫亞楠越獄之前,在看守所裡的衛生室給外面打了一個電話,你知道這個電話是打給誰的嗎?”陸希言問道。

  “他在看守所裡打了一個電話,這事兒我怎麼不知道?”唐錦吃驚道。

  “是姜培,姜培一直都在暗中監視孫亞楠的行動,孫亞楠越獄的過程他親眼所見,包括他打暈了看守所的衛生員,換上對方的衣服冒充衛生員逃離看守所,他都知道。”陸希言解釋道。

  “他既然都看到了,為什麼不早示警?”

  “你不想看看這個孫亞楠越獄之後做些什麼嗎?”陸希言道,“我們一直懷疑他的真實身份,可找不到任何證據,只有他自己露出破綻,我們才能順藤摸瓜。”

  “那個姜培是不是今天被人保釋出來,那豈不是……”

  “就算姜培還關在裡面,你覺得,還能把他倆關在一起嗎?”陸希言反問道。

  “也是。”

  “鬧出這麼大的事兒,我想法捕房有理由推遲引渡了。”陸希言道,“唐兄,日本人對引渡孫亞楠的態度如何?”

  “態度很堅決,但總感覺又不是那麼急迫。”唐錦道。

  “是嗎?”陸希言陷入思考,“孫亞楠”連續三次刺殺,每一次都想要他的命,他沒有看出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可偏偏這個人身上諸多疑點。

  這又不得不讓他產生懷疑,他刺殺自己是真的出於民族的情感,誤認他為“漢奸”,還是另有其他原因。

  “孫亞楠”既是軍統,又曾經在“鐵血鋤奸團”待過,不管是否是重名之人,但他的出現,絕不是巧合。

  這裡面一定有什麼是他沒想明白的。

  軍統方面難道真的不知道“孫亞楠”過去的身份嗎,亦或者,這個孫亞楠就是“軍師”在軍統內的一枚棋子。

  但就他對“孫亞楠”的瞭解,不太像,“軍師”怎麼會選擇這樣一個人臥底軍統,這樣一個不理智,甚至說偏執的人如何能夠成為“臥底”特工,那“軍師”的也太沒有眼光了。

  軍統是什麼所在,相互監督,相互調查,這是他們的傳統。

  作為軍統派駐上海的獨立的鋤奸行動隊的負責人,他身上有太多的不合常理了,而姜培這些日子同吃同住的觀察,這個“孫亞楠”除了口音有問題之外,還有他的生活習慣和不經意一些動作,特別是最後一餐,斷頭飯。

  那可是按照客家人的傳統做出來的,如果“孫亞楠”如同資料上情況,這些飯菜應該是他從小吃到大的。

  一個人大限將至,能吃到家鄉的飯菜,他的情緒應該是波動很大的,可是,他對這些飯菜一點兒情緒都沒有,凡是多油,多鹽的客家菜他一筷子都沒有動,只有那條味道稍微清單的魚吃了不少。

  他是故意的嗎?

  根據姜培的觀察,應該不是,何況他都承認自己的身份了,有必要故意的裝嗎?

  問題是,現在唐錦和他手上都沒有一張有關於“孫亞楠”的照片,這就給甄別“孫亞楠”的身份帶來極大的困難。

  這年頭,不是什麼人都能留下一張照片的,“孫亞楠”沒有留下照片,這也很正常,所以也不能苛求什麼。

  “唐兄,我覺得這一次可以把‘孫亞楠’的照片在報紙上刊登出去。”陸希言道。

  “老陸,那他日後豈不是無所遁形了?”唐錦嚇了一跳,這要是把照片刊登出去,那不光是整個上海,只怕全中國都知道了。

  “怕啥,他要是真是我們的人,事後,想辦法送他去重慶。”陸希言道。

  “這倒是個辦法,不過動靜時不時大了點兒?”唐錦明白,陸希言這是想用這個辦法甄別“孫亞楠”的真實身份。

  “法捕房不都發了通緝令了,那報社發一兩張照片又算什麼呢?”

  “也對,這事兒跟咱們沒關係,誰讓他越獄呢。”唐錦一想,也明白了,這事兒都不用他們去安排,報社自發就刊登了。

  ……

  萬國飯店,竹內雲子的套房。

  “這個蠢貨,對手的試探都看不出來,如果不是及時補救,整個計畫都毀在他的手裡。”竹內雲子臉上密佈寒霜。

  酒井立正站在那裡,把腦袋低的低低的,不敢出口辯駁什麼。

  “美亞鐘錶店那邊沒有問題吧?”竹內雲子道。

  “沒有,阿輝已經我們的人,他們查不出什麼來的。”酒井鄭重的道,“信物也交給陳小光看過了,沒有問題。”

  “‘鼴鼠’計畫至關重要,耗費我們大量人力和物力,絕不容有失,明白嗎?”竹內雲子厲聲道。

  “屬下明白。”

  “雲子小姐,屬下不明白,到底是誰在試探我們的鼴鼠,法捕房嗎?”

  “法捕房內有軍統潛伏的高層,這是我們最新得到的情報,但這個人是誰,我們還不知道,但鼴鼠居然被這樣一個小小的試探給嚇住了,差一點兒毀掉全盤計畫,當初是怎麼訓練的?”竹內雲子怒道。

  “淺野長官說,時間太緊了,對‘鼴鼠’的訓練急了一下,正好有這個機會,錯過了,要等下一次的話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酒井解釋道。

  “‘鼴鼠’這一次被抓,只怕短時間內法捕房是不會同意引渡了,這也正好符合我們的意圖。”

  “雲子小姐,這‘鼴鼠’都被抓了,我們怎麼才能把人送到‘軍師’身邊呢?”酒井問道。

  “這你就無需知道這麼多了,淺野君早有安排。”竹內雲子道。

  “哈伊!”

  ……

  林世群在海思棋社佈置了秘密抓捕行動,但是他沒想到的是,他想要等的劉傑沒有來,而明明進入棋社二樓包廂的,並且發出接頭信號的肖揚也離奇的失蹤了。

  葉耀新帶著人撲了一個空,垂頭喪氣的回去了。

  至此,有關段益民這條線的線索全部斷絕,林世群忙了一個月,不但人沒抓到,就連吳四寶現在還關在英租界的監獄裡。

  雖然在裡面沒有性命之憂,可讓英國人折了面子,不關上幾天,就這樣放人了,英國人哪有面子?

  林世群在上海這邊灰頭土臉,倒是香港那邊有了好消息,派去跟周福海拉關係的翦建午終於見到了周福海的太太楊淑慧,建立了聯繫,一拍即合。
Babcorn 發表於 2018-9-14 09:12
第404章:裝糊塗

    “事不過三,這個孫亞楠還當真給我來了三回,呵呵。”陸希言自嘲的一笑,不過,這孫亞楠也夠倒霉的,兩次都折在他手裡。

  “先生,您還笑得出來,剛才我都快嚇死了。”麻小五埋怨一聲,“那一刀真紮下去,您可就算不死,呸呸……大過年的,我說這個幹什麼?”

  “你覺得,剛才孫亞楠這一刀能殺了我?”陸希言問道。

  “如果紮實的話,您就算不死,也得重傷。”麻小五仔細回憶了一下說道。

  “小五,你來扮演孫亞楠,我們把案件重演一下,如何?”陸希言心中一動,忽的有了一個想法。

  “案件重演?”

  “你照我說的去做就是了,來,你藏在辦公室的門後,右手持刀。”想到就做,陸希言捲了一張報紙當做是孫亞楠手中的尖刀,然後讓他隱藏在門後。

  然後陸希言走出去,從外面推門進來!

  麻小五按照孫亞楠剛才的出刀的軌跡朝陸希言後背心紮了下去。

  “不對,小五,你方向不對,再來……”

  “……”

  “應該是這樣,小五,我覺得我們需要把上一次孫亞楠刺殺我的場景再一次重演一遍。”陸希言道。

  “上一次?”麻小五不明所以,上一次都過去很多天了,細節方面,他也事後才知道的。

  “你不記得沒關係,我記得,你按照我說的做,來。”

  “當時我,我進來,看見成誠趴在桌上,我就去查看,忽然感覺到背後有異常,於是我就一個閃身……”

  “他當時應該站在這個位置,刀在右手,橫握,目標是我的咽喉,不,不是咽喉,偏了一點兒,應該是鎖骨上面這個位置,你來試試?”

  “先生,咱們這個重演現場有什麼意義?”麻小五不理解的問道。

  “先陪我演完,待會兒再告訴你。”陸希言直接打斷道。

  “噢。”

  “再來!”

  “……”

  “小五,我有些明白了,呵呵呵。”經過數次的重演,陸希言忽然笑了起來,對麻小五道。

  “先生,您明白什麼了?”被這樣擺弄來,擺弄去的,累的麻小五全身骨架都快散了,這可比跟人直接打一場還難受。

  “小五,你覺得,孫亞楠三番兩次都能潛入醫院,還能輕易的接近我,這個人的能力如何?”

  “很厲害。”

  “比你如何?”陸希言問道。

  “我不知道,但如果正面交手的話,他應該不是我的對手,其他方面就不知道了。”麻小五老實的道。

  “你一個人能做到他做到的嗎?”

  “一個人,有些難度,但也並非不可能。”麻小五認真的想了一下,“先生,您的意思我明白,您是說他一定還有一個幫手,這個幫手一直在暗中協助他,但是,我們卻對這個人一點兒線索都沒有。”

  “嗯,你說的對,醫院是公共場所,任何人都可以進,這一次如果沒有這名幫手引開唐兄的注意力,只怕很難分身潛入醫院,所以,這個同夥還沒有找到之前,法捕房就有理由拒絕日本上海憲兵司令部的引渡。”陸希言道。

  “先生,這是好事嗎?”

  “好事兒,只怕是未必,呵呵。”陸希言笑了笑。

  “先生,我不太明白?”

  “你幫我約一下唐督察長,晚上我請他吃火鍋,老閆家羊肉火鍋。”陸希言道,“把齊桓也叫上,還有老曹,一起叫上。”

  “羊肉火鍋,好!”

  “去吧,我先打個電話訂一個位置,這家的生意,到了晚上,那叫一個爆滿。”陸希言呵呵一笑。

  ……

  再被抓進巡捕房,孫亞楠的日子可就沒有之前那麼好過了,就算他是自己人,唐錦也不能輕易放過他了。

  起碼也要給他一個難忘的教訓。

  “說不說,說不說……”皮鞭浸泡了辣椒水,再沾上青鹽,那一鞭子下去,除了疼痛之外,馬上就是一種火.辣辣的如同鑽入骨髓的感覺。

  讓人痛不欲生。

  這一招下,多少銅皮鐵骨的硬漢子都承受不住,乖乖的張嘴招供。

  “啊……”淒厲的慘叫聲不絕於耳,聽的外面的唐錦都感覺有些心臟緊縮,毛骨悚然的。

  這酷刑不施加在自己身上,那是體會不到它的可怕。

  “孫亞楠,本來老子還敬你一條漢子,不過現在看來,你不過是一個有眼無珠的蠢笨之輩,你跑就跑了,為何還要殺陸顧問,說,到底是是誰讓你怎麼做的?”齊桓走過去,一把捏住了孫亞楠的下顎,厲聲問道。

  “我就是殺一個漢奸而已,沒有人指使。”

  “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給我打!”齊桓怒道。

  “是。”

  “上一次在廣慈醫院,這一次在老西門舊衣攤,都顯示你暗中還有一個幫手,說,他是誰,住在什麼地方?”

  “我沒有幫手,就我一個人……”

  “探長……”

  “知道了,你先替我審著,我去去就來。”齊桓點了點頭,吩咐一聲手下人一聲,拉開門出來。

  “督察長,您有什麼吩咐?”原來是唐錦叫人把他叫出來的。

  “你悠著點兒,別把人給我弄死了,老陸讓小五傳話,晚上請吃羊肉火鍋,叫你一起。”唐錦低聲道。

  “真的,陸顧問請客,那可以一定要去。”齊桓嘿嘿一笑。

  “咱們投資那事兒,差不多定下來了,以後,咱們就算沒了差事,也有一份保障,起碼妻兒老小不會跟著挨餓。”唐錦道。

  “那還不是跟著督察長您才有這機會。”

  “那還陸顧問的面子,賚安洋行那麼大的產業,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接下來的,以後,得叫陸老闆了。”

  “陸老闆,叫著挺順口的,督察長,您說,這陸老闆日後會不會當上咱們法租界的華董?”

  “不好說,不過眼下這個時局,隨時都有變天的可能,所以,咱們走一步算一步吧。”唐錦道。

  “跟著您,準沒錯的。”齊桓嘿嘿一笑。

  唐錦的麻煩還不僅僅於此,他偽造的所謂的“槍決”孫亞楠的命令,這是導致孫亞楠越獄的誘因。

  雖然說沒有造成多大的人員傷亡,人也隨後抓到了,但影響產生了,尤其是人是從看守所裡跑掉的。

  為了減輕責任,看守所所長屁.股一轉就把他給出賣了。

  薩爾禮抓到唐錦這個把柄,自然要在卡爾總監以及公董局總辦面前告狀,卡爾總監雖然欣賞唐錦的能力,卻也不能過分袒護。

  出了事兒,總要有人背鍋的,這一次,雖然唐錦膽大妄為,但他是出於辦案,想要試探一下這個孫亞楠的,那份“處決”的命令並沒有生效,事實上,它也不會生效,只是誰都想不到孫亞楠會越獄,而且還如此輕易的成功了。

  看守所所長才是最大的責任人。

  至於唐錦,隨後很快就將越獄的嫌犯給抓住了,沒有造成人員傷亡,算是功過相抵了。

  當然,如果不是唐錦強大的人脈關係,只怕這一次他真的是想要脫身就難了,起碼降職的處分是肯定的。

  ……

  “是唐錦?”

  “雲子小姐,這件事已經在法捕房內傳開了,千真萬確。”酒井站在竹內雲子面前,彎腰低頭道。

  “這個人很有背景,青幫,公董局高層,還有商界都有很深的人脈,不然僅憑他那點兒海外關係還坐不上政治處那個位置。”竹內雲子道,“他也是我們在法租界活動最需要注意的人。”

  “雲子小姐,這個唐錦為什麼要這麼做,目的又是什麼?”酒井問道。

  “淺野君知道嗎?”

  “林世群那邊的行動失敗了,肖揚這條線完全中斷,淺野君正忙著幫林世群協調關係,讓英租界警務處釋放吳四寶等人。”酒井道。

  “發生這樣的事情,法捕房是不會同意我們立刻引渡孫亞楠了,我該回去了。”竹內雲子道。

  “雲子小姐,我們就這樣離開,對手會不會?”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可不是聰明人的做法,這都是誰都明白的道理。”竹內雲子道。

  “明天一早,我們回去。”

  “哈伊!”

  ……

  老閆羊肉館。

  最好的包廂,留給了陸希言。

  圍爐坐下,鮮嫩的羊肉,配上嗆喉的烈酒,這才是男人的吃法,不過,陸希言自覺酒量有限,就不跟他們三個拼酒了。

  “老曹呢,我不是讓你們叫他了?”

  “他發現一點兒線索,蹲點兒去了,回頭,你單獨請一次就是了。”唐錦夾起一顆花生米扔進嘴裡說道。

  “是嗎,我也有一條線索。”陸希言嘿嘿一笑。

  “什麼?”

  “孫亞楠越獄的時候,在看守所的衛生室打過一個電話,電話具體內容不知道,但我想打給誰,應該能查到的。”

  “老陸,你怎麼不早說?”唐錦一愣,埋怨一聲。

  “我也是剛知道。”陸希言嘿嘿一笑。

  “是那個跟孫亞楠關在一起的傢伙,對不對?”唐錦馬上就明白了,這種事兒,除了那個人之外,還能有誰知道的這麼清楚,敢情這小子在看守所裡一直裝睡呢。

  只怕是孫亞楠越獄的全部過程他都看到了。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不過,咱們還是比人家慢了一拍了。”陸希言嘿嘿一笑,他是故意的,畢竟他也有私心。

  “這個‘軍師’,還真是處處的搶在我們前頭,他到底為啥對這個孫亞楠如此感興趣?”

  “唐兄,這個我還真不知道。”陸希言裝糊塗道,以唐錦的聰明,要不了多久就能想明白。

  但這個事真是捅破的話,對“鐵血鋤奸團”來說,那可就不是什麼好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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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楚澤的電報

  唐錦心中念頭一轉,忽然明白了,有很多事情,看破不說破,否則,就沒辦法做朋友了。

  朋友就是用來成全的,如果太過苛刻的話,那就沒朋友了,該糊塗的時候,還得是糊塗。

  “老陸,來走一個,以後兄弟還仰仗你發財呢。”

  “發財就未必了,但有我一口飽飯,絕不會餓著兄弟們的。”陸希言嘿嘿一笑。

  “幹了!”

  “齊桓審了一個下午了,這傢伙一口咬定沒有同夥,還把你罵的特別難聽。”唐錦放下酒杯說道。

  “是嗎,我估計老齊再審他也不會開口的,這種人肯定經過這方面的訓練,這種刑罰對他來說,沒什麼用。”陸希言道。

  “這年頭,就算是軍統內最頂尖的特工也承受不了這種酷刑,只有共產黨裡才有這種硬骨頭……”

  “督察長,陸顧問,你說這小子不會是共產黨吧?”

  “你覺得呢?”陸希言問道,他知道,這個“孫亞楠”絕對不是共產單,甚至不是軍統,但到底是什麼人,他還沒看清楚。

  “不像,這要是共產黨,他們是有紀律的,不會搞這種刺殺,尤其對你這樣的人,他們不會這麼是非不分的。”唐錦道,“你這樣的,在人家眼裡真不算什麼。”

  “唐兄,上峰是什麼意思?”

  “我把這邊的情況匯報了,上峰還沒有回覆,估計也是被這孫亞楠的愚蠢給難住了。”唐錦道。

  “一個人能承受這麼重的酷刑,為何卻如此怕死呢?”陸希言問道。

  “這的確有些匪夷所思。”

  “還有,他都已經成功的越獄了,明明可以找個地方一藏,等風聲一過,然後逃之夭夭,銷聲匿跡,為何還要再來醫院刺殺我一次?”

  “老陸,你的意思是,他這是故意的,投懷送抱?”唐錦驚訝的放下筷子。

  “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這個孫亞楠行為相當詭異,前後矛盾的地方不少,讓人捉摸不透。”陸希言嘿嘿一笑。

  “不說他了,我們喝酒吃肉!”

  “……”

  從閆家羊肉館到福開森路陸公館並不遠,也就是十分鐘的車程。

  “先生回來了。”

  閆磊給開的門,看他這身打扮,顯然是還沒打算睡,在家裡等他回來呢。

  “小五,把車庫門鎖好。”

  “哎,知道了,先生。”麻小五答應一聲。

  “走,跟我去樓上書房。”陸希言沖閆磊一個歪頭,輕聲道,換上了拖鞋,踏上二樓的樓梯。

  二樓書房,閆磊緊隨陸希言走了進來,並且反身過去,將門關好。

  “什麼情況?”

  “先生,已經查到了,孫亞楠在看守所裡打的那個電話是給美亞鐘錶店的。”閆磊鄭重的說道。

  “哦,能確定嗎?”陸希言道,“那個時間點,美亞鐘錶店怎麼還有人?”

  “夥計阿輝就住在店裡,看店。”

  “那這就解釋的通了,我估計明天唐錦也會查到的,接下來就是協調英租界警務處逮捕這個阿輝了。”陸希言道。

  “還有,鯤鵬(楚澤)從香港發來一份密電!”閆磊道。

  “密電呢?”陸希言問道。

  閆磊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電報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數字,並沒有譯成文字,顯然這份電文只有陸希言能夠知道其中的內容。

  “你去書架上,把那本《康熙字典》給我取過來。”陸希言吩咐道。

  “是,先生。”

  陸希言沒有刻意保密,而是有意的讓閆磊知道,這也是以防萬一,這“軍師”最後雖然留下一些文件資料,可是還是有很多謎隨著他的故去而石沉大海。

  電文很長,講的居然是“孫亞楠”的事情,顯然,楚澤在香港的報紙上看到了有關陸希言刺殺的報導,也知道了“孫亞楠”的名字,這才給他發來這樣一封長密電。

  楚澤居然知道“孫亞楠”,而且他們見過,並且對“孫亞楠”的過去有一定的瞭解,而且“軍師”過去跟他都在美亞鐘錶店消費過。

  楚澤提到過,“軍師”過去至少在美亞鐘錶店消費過三次,其中就有一次給當時的秋山雅子買過一款女式腕錶。

  “孫亞楠”為了籌措抗日資金,曾經出讓過一次美亞鐘錶店,但此後這個鐘錶店依舊是他在經營。

  楚澤還提到了“孫亞楠”手下幾個人,其中就有第一次刺殺陸希言被當場打死的四人之中的兩個。

  “閆磊,你馬上漢傑想辦法,把‘孫亞楠’的照片給鯤鵬送過去,不能用郵遞的方式。”陸希言吩咐閆磊道。

  “浩少爺不是馬上就要去香港嗎,讓他帶過去不就可以嗎?”閆磊道。

  “不行,這件事不能讓他知道。”陸希言道,“這小子別看他平時大大咧咧的,其實心很細的,一旦被發現,那必定會刨根問底兒。”

  “行,我明白了,明天我就去跟五哥說這件事。”閆磊點了點頭。

  “這事兒,我要盡快得到結果。”

  “明白。”

  電報雖長,可畢竟承載的信息有限,楚澤這份電報也是變相的提醒自己,這個“孫亞楠”極有可能是“軍師”埋下的暗子。

  是刻意為之,還是無心插柳,這就不得而知了。

  那份花名冊上的人,有數十人之多,有些已經不在了,不在的很好分辨,那就是寄出去的錢被退回來了。

  還有一些可能也不在了,因為這錢不是發給本人的,而是他們在家中的父母妻兒的,以保障他們的生活的。

  因為他們本人或許已經換了個身份,不能再給家裡寄錢了。

  這些人最多的原來是在南京,蘇州,杭州,但南京一場浩劫,活下來的都十不存一了。

  然後就是山城重慶,因為小公子的緣故,那邊“軍師”還是佈置了一些人手,但在上一次的營救過程中,已經犧牲了兩個。

  必須把這些人都找到,聯繫上,這些人現在用不上,日後未必用不上。

  ……

  回到房間,床頭燈還亮著,孟繁星手裡捧著一本小說。

  “幾點了,還不睡,明天不是還有一場考試嗎?”陸希言走過去,收了孟繁星手中的書道。

  “希言,你就讓我看一會兒,這本小說寫的挺好看的。”

  “考試之前看小說,你可真一點兒都不怕考試不及格?”陸希言一看小說封皮,《生死場》。

  “考前放鬆一下,有助於提高考試成績,你這個大博士難道連這個都不懂?”孟繁星俏皮的一笑,“把小說還給我。”

  “你就看吧,不准超過十一點。”陸希言沒好氣的把小說丟到了孟繁星手裡。

  “聽閆磊說,刺殺你的那個殺手昨天夜裡從看守所越獄了?”

  “確切的說,應該是今天凌晨,不過,人已經抓住了。”陸希言爬上.床,鑽進被窩,躺了下來。

  “人都跑了,怎麼還被抓了?”

  “他非要我死,又跑到醫院來了,結果運氣不好,又讓我給逮住了。”陸希言輕描淡寫的道。

  “你抓的?”

  “梅梅,別一驚一乍的好不好,這小子缺心眼兒,我也沒辦法。”陸希言道,“老祖宗都教導我們了,事不過三,他非得要來第三次,怪的了誰?”

  “希言,你受傷沒有,起來讓我看看?”

  “沒事兒,這不小五一直貼身保護我呢,有他在,區區一個剛從牢裡跑出來的殺手能傷的了我?”

  “這法捕房也真是的,這麼重要的犯人居然能讓他從看守所裡跑出來,這看守所的所長是怎麼當的?”

  “看守所又不是監獄,誰能想到,這人居然能用一根雞骨頭把鎖給挑開了呢?”

  “雞骨頭開鎖,他是怎麼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應該是運氣好,雞骨頭可比鐵絲脆多了。”陸希言也覺得匪夷所思,但是,孫亞楠就是用一根雞骨頭打開手銬腳鐐和監牢門上的大鎖的。

  “這應該是用的一種巧勁兒,稍有不慎,骨頭折在裡面,想再開的話就難多了。”孟繁星道。

  跟閆磊說的一模一樣,但閆磊這位“小太爺”也坦言,他沒試過用雞骨頭開鎖,但如果雞骨頭夠細,夠硬的話,理論上是可行的。

  雞骨頭跟牙籤差不多,太脆了,容易使不上力,但如果用巧勁,是有大概率能打開手銬的。

  這一點倒是有些符合“孫亞楠”的特徵,開鐘錶店,會修理鐘錶,這種人的雙手是相當靈活和穩重的,開鎖什麼的,對他來說,不是多難的事情,就跟做外科大夫一樣,沒有一雙靈巧的手是做不到的。

  從這一點看,這又十分符合他本人的身份特徵,陸希言也覺得自己的懷疑是不是出了偏差。

  “晚上吃飯的時候,唐錦跟我說浩子的長假批下來了,明天就可以去辦理休假手續。”陸希言道。

  “那就好,後天我打算跟爹和小浩去看一下我媽,你有空嗎?”孟繁星問道。

  “後天,我看看,如果醫院不忙的話,我可以請假出來一會兒。”陸希言點了點頭,不在上海過年,走之前上個墳也是應該的。

  “嗯,那我們出發之前,給你電話?”

  “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8-9-14 09:13
第406章:阿輝

  “督察長,查到了,昨天凌晨,孫亞楠在看守所衛生室內打的這個外線電話,是美亞鐘錶店,當時鐘錶店內,只有看守店舖的夥計一個人。”

  “阿輝?”唐錦驀的一抬頭。

  “沒錯,就是他。”齊桓道。

  “馬上準備一下,協調英租界警務處,抓人。”唐錦命令道,英法租界原本同屬一體,後來鬧矛盾分開了,不過兩租界的警務部門合作是非常密切的,所以,一般情況下,只需要簡單的手續,就可以越界抓人,前提是,不是持有外國護照的公民。

  “是,督察長。”

  ……

  英租界的警務處反應還會很快的,一個鐘錶店的夥計,不是什麼大人物,又是涉及一起刺殺案,沒有理由阻攔。

  抓捕過程很順利,阿輝當場就被從美亞鐘錶店帶走了。

  “什麼,阿輝被法租界便衣帶走了?”淺野一郎接到手下中島的稟告,那是大吃一驚,這完全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是的,法捕房政治處帶走的人,我們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中島道。

  “怎麼回事,阿輝不是跟軍統的人接上頭了嗎?”淺野一郎追問道,“不是說,情況一切正常嗎?”

  “長官,會不會是我們什麼地方出問題了?”

  “讓我想想,想想……”

  “雲子小姐,您來了。”中島忽然一併腿,畢恭畢敬一聲,把淺野一郎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是竹內雲子來了。

  淺野一郎忙請竹內雲子在自己辦公室的沙發坐下來。

  “雲子小姐不是在法租界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我剛從那邊回來,就聽說你這邊出事兒了,過來看看。”竹內雲子風輕雲淡的一笑道。

  “沒想到事情傳的這麼快……”

  “是我留意了。”竹內雲子淡淡的一笑解釋道,“鼴鼠犯了一個錯,就需要一定的代價去彌補。”

  “您的意思是,犧牲那個阿輝?”

  “阿輝跟軍統接上頭,他的作用已經完結了,何況這一次抓他的是法捕房,正好,借刀殺人。”竹內雲子輕描淡寫一聲。

  “可是,人落在法捕房手裡,他萬一要開口說話的話,那我們的計畫可就要暴露了?”淺野一郎著急道。

  “那個阿輝知道多少?”

  “知道的雖然不多,但很關鍵,我們沒有動他,就是因為一旦換人了,會讓對手起疑心,所以……”淺野一郎猶豫了一下道。

  “那就只有讓他開不了口了。”竹內雲子道。

  “這人現在可是在法捕房手裡,我們還怎麼滅口?”淺野一郎道。

  “放心吧,想要從法捕房內救一個人,哪還有些困難,但是想要殺一個人,這還不難做到。”竹內雲子道。

  “您有辦法?”淺野一郎驚喜道。

  “他活不過今晚十二點。”竹內雲子微微一笑。

  ……

  陸希言是在中午吃飯的時候接到唐錦的電話,美亞鐘錶店的“阿輝”落網了,齊桓親自過去將其從英租界押了回來。

  關在政治處的拘押室。

  看所守雖然更適合關人,但是,唐錦現在已經不太相信了,萬一再來一個“越獄”的事件,那可就讓外界看笑話了。

  審訊會在隨後進行,唐錦想讓陸希言過來,一起參謀參謀。

  陸希言下午有一台手術,病人指定的,手術難度也比較大,耗費時間很長,他根本走不開,於是就推掉了,反正到時候唐錦會告訴他審訊結果的。

  耽誤誰,也不能耽誤病人,這是一個做醫生的行為準則。

  “今天下午的手術,除了樊坤擔任三助之外,你們三個都要來手術室觀摩,必要的時候,也要出手幫忙。”陸希言吩咐道。

  “是,老師。”

  ……

  手術從下午一點半開始,一直持續到晚上近七點鐘,差不多五個小時,如此高強度的手術在廣慈醫院也是不多見的。

  “把病人送去特護病房。”

  “是,老師。”

  “一會兒都跟老師走,這麼晚了,醫院食堂早就沒有飯了,老師請你們羊肉火鍋去。”陸希言道。

  “哦,謝謝老師。”

  “走吧,那個老正興羊肉館,小五,打個電話問一下,還有沒有包房?”陸希言沖麻小五喊了一聲。

  “好的,先生。”

  “先生,督察長來電話,說,今天上午抓的那個阿輝,死了。”陸希言剛穿上大衣,手裡還拿著毛巾,麻小五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在他耳邊小聲道。

  “怎麼回事?”陸希言一驚,這事兒有些非同小可了,剛抓的人犯突然死了,“是不是用刑了?”

  “刑肯定是用了,但不致死呀。”麻小五道。

  “那是怎麼回事?”

  “初步判定,是服毒自殺。”

  “服毒,抓人的時候,就沒有搜身嗎?”陸希言覺得很奇怪,這種低級錯誤不應該是唐錦該犯的呀。

  “搜過了,沒發現有毒。”

  “成誠,你們四個叫車去老正興,我已經訂了包房了,你們過去先點菜,我和小五去一趟法捕房,隨後就到。”陸希言把成誠叫過來吩咐一聲。

  “老師,您有事的話,今天晚上就算了,我們四個隨便找個地方吃點兒就行了。”柯默過來道。

  “不行,老師說好了請你們吃飯的,怎麼能反悔,再說,我去一會兒就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陸希言道。

  “老師,您有事還是忙吧,不用管我們,攢下這一頓,下次請我們吃也一樣。”樊坤道。

  “可我都訂了位置,不去的話浪費了?”

  “打個電話取消一下就可以了,您正事兒要緊。”成誠道。

  “成,那就先這樣,回頭請你們到家裡吃飯,你師母做的菜可並不比外面的大廚差。”陸希言點了點頭,鑽進了汽車。

  ……

  趕到法捕房政治處。

  燈火通明的辦公室,只見到唐錦黑著一張臉,齊桓如同鬥敗了的公雞,霜打的茄子,整個人蔫兒巴幾的坐在沙發上,抽著煙。

  “怎麼了這是,不就死了一個嫌犯嗎,至於這麼鬥志全無嗎?”陸希言一腳踏進來,大聲說道。

  “小五,把窗戶打開,好好吹吹,這一屋子的烏煙瘴氣的。”

  “哎。”麻小五答應一聲,走過去,將辦公室的朝南的窗戶推開,一股強烈的冷氣流一下子進來。

  這屋子裡的渾濁的空氣頓時一清,冰冷的空氣吹在臉上,感覺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

  “什麼情況,老齊,你來說說?”

  陸希言走過去,直接在齊桓面前坐了下來。

  “今天上午,我們聯合英租界警務處順利將這個美亞鐘錶店的夥計阿輝抓住,並且帶回,一切都好好的,回來之後,我們就給他裡裡外外都換上了號衣,下午,我們還提審了人犯,但就是把人犯帶回監室看管,晚上還放了飯,吃飯的時候還好好的,等我們回去收碗筷的時候,發現阿輝死了。”

  “我們發現阿輝死狀臉色青紫,耳朵和眼睛流黑血,所以懷疑是服毒自殺。”齊桓道。

  “服毒,你們都搜查過了,毒藥從何而來?”

  “我們把阿輝吃剩下的飯菜已經送去檢驗了,還沒有結果,如果飯菜有毒,那問題就處在我們內部人員之中。”唐錦接過話頭過來說道。

  “屍檢做了嗎?”

  “已經拉到鑑證科,交給袁銳了,屍檢報告需要到明天才能出來。”

  “做飯的和送飯的都控制了?”

  “我第一時間就下令控制了,雖然表面上是自殺,但並不排除有人下毒。”唐錦道。

  “如果飯菜內沒毒,那做飯的嫌疑基本上排除了,當然送飯的還有嫌疑,如果飯菜內有毒,那這二人都排除不了嫌疑。”陸希言道。

  “做飯的老劉已經在法捕房做了二十多年了,送飯的是他的徒弟水生,也幹了七八年了,這二人都是老實本分的人,要說他們殺人,還真沒有人相信,殺人動機呢,圖什麼呀?”齊桓道,“再者說,他們素不相識的,無冤無仇的。”

  滴鈴鈴……

  唐錦桌上的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

  “我是唐錦,袁科長你說。”

  “……好的,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改日請你吃飯。”唐錦放下電話機道,“袁銳的電話,阿輝的死因基本確定,氰化鉀中毒。”

  “氰化鉀這種東西,可不是普通人能弄到的,就算是懂化學的人,想要製備的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陸希言動容道。

  “陸顧問說的沒錯,這種劇毒那是稍微沾一點兒就要人命,就算是我們想搞都不容易,何況老劉師徒呢?”

  “萬一是別人給的呢?”

  “應該不是老劉師徒,一旦阿輝毒發身亡,那第一個被懷疑的就是他們父子,就算,他們沒有把毒下在飯菜裡,那只要排查死者在某個時間段接觸的人,也是很容易查到他們身上的,正常人絕不會如此笨,除非此人心智不全。”陸希言道。

  “老陸,你還別說,這水生還真是有些心智不全。”唐錦道。

  “心智不全,老劉這麼還收他為徒?”

  “老劉是個鰥夫,無兒無女,他收水生做徒弟,並不是真的想要讓他繼承自己的衣缽,不過是想找個人給他養老送終而已,水生的腦袋小時候因為發燒燒壞了,雖然活下來了,但腦子不太靈光,但是心地善良,認死理,正是看中了這一點,老劉才收了他,還讓他在法捕房幫忙,平日裡做一些打掃衛生和送飯的活兒,也能領一份薪水。”齊桓解釋道。

  “原來如此,那會不會是有人利用這一點,讓水生不自覺的給這個阿輝投毒了呢?”陸希言假設道。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唐錦眼睛一亮,頓時來了精神。
Babcorn 發表於 2018-9-14 09:13
第407章:投毒案

    “唐兄,吃飯沒有?”

  “還沒呢,發生這樣的事兒,我哪有心情吃飯?”唐錦沒好氣的道,“明天一早,估計又要被叫過去挨訓了。”

  “走,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吃了飯,才有力氣破案。”陸希言招呼道。

  “齊桓,走了,這不是你一個人事兒,你也抗不了……”

  “要不叫德順館送過來吧,現在去,只怕是早就沒位置了?”齊桓建議道。

  “你這個建議還不錯,我來打個電話,讓他們趕緊做了送過來。”唐錦一拍桌子,贊同道。

  “既然你們都覺得這樣好,那我也就不反對了。”陸希言哈哈一笑,“老齊,走,陪我去看看死亡現場吧。”

  “那又什麼可看的?”

  “走吧,反正吃飯還要等一會兒。”陸希言將齊桓直接從沙發上拉了起來,去政治處的拘押室。

  “3號房就是阿輝的監室,出事後,除了將屍體移出之外,就沒有人再進來過。”齊桓指著三號監室對陸希言介紹道。

  拘押室環境比看守所稍微好一點兒,但是同樣的很陰冷,通風口直通外面,夏天可能還好一些,眼下正值寒冬臘月,那寒風吹進來,站在風口的話,吹的臉上如同刀子剌一樣疼。

  一張簡易的木頭床,床上鋪著幹草,一張草蓆,還有一床棉被,雜亂的鋪在床上,散發著一股霉味兒。

  地上一個人趴在地上的圖形,用粉筆畫的。

  這是發現阿輝死的時候的形狀,看上去像是跌坐在地上,然後側躺下,然後頭朝下的形狀。

  “老齊,一個人服毒自殺,那麼他在自殺之前會做什麼?”

  “如果他有話說的話,一定會交代遺言。”

  “嗯,這是其一,還有呢?”

  “除非是橫死,每一個想死的人都想讓自己最終死的體面一些,少受些罪。”齊桓想了一下,又說道。

  “沒錯,自殺的人,通常都有各種原因,歸結一點說,就是對現實的絕望,但是,一個絕望的人,有兩種,一種是心若死灰,生無可戀,一心想死,怎麼死都無所謂,哪怕是暴屍荒野,被野狗分食都無所謂,還有一種則不同,他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可內心堅定,覺得自己死得其所,即便是死,也會體面的死去,而不是隨隨便便的一死了之。”陸希言分析道。

  “您的意思是,這個阿輝是屬於哪一種?”

  “他還沒到徹底絕望,為何想要死呢,即便是真到了那一步,按照正常人行為邏輯,服毒自殺,怎麼的也要躺在床上,安靜的離去。”

  “也許是毒藥發作,疼痛難忍,從床上掉下來?”

  “那必然會有不小的動靜,外面的警衛又怎麼會發現不了,所以,從這個現場就能得知是他殺。”陸希言道。

  “陸顧問高見,督察長來看了一眼現場,也懷疑是他殺,但這麼說的話,那投毒殺人之人肯定是政治處中人,所以,督察長才對外假意說是自殺,以安人心。”

  “唐兄這一招很是高明,穩住暗中下毒的那個人,然後再暗中查證,揪出內鬼。”陸希言點了點頭。

  “那是,督察長是我最崇敬的人之一。”齊桓嘿嘿一笑,“當然,陸顧問您我也很敬佩。”

  “你就別吹捧我了。”陸希言蹲下來,仔細的觀察地上阿輝趴伏的痕跡。

  “有手電筒嗎?”

  “有,我去給您拿一個過來。”齊桓道。

  手電筒很快就取過來了,陸希言打開開關,一束亮光直射出來,比監室內的電燈那可亮堂多了。

  “老齊,阿輝吃完晚飯了嗎?”

  “吃了有大半兒,剩下一小半兒放在那張小桌子上沒動。”齊桓手一指角落的小桌子道。

  “筷子和剩下的飯菜擺放的凌亂嗎?”

  “沒有,吃剩下的都是正常擺放,應該是吃不下,畢竟這裡的飯菜可不如外面的,這個阿輝平日吃穿都不錯,應該沒吃過這種苦。”齊桓道。

  “那人家還承受住你們的刑罰不是嗎?”

  齊桓尷尬的一笑。

  “你們審了一個下去,他招供了嗎?”

  “沒有,不過倒是承認夜裡接到了一個電話,但他說是那人打錯了,他還罵了對方一句神經病,然後就掛斷了。”齊桓道。

  “死無對證。”陸希言驚嘆一聲。

  “老齊,你抽菸嗎?”陸希言忽然嗅了一下鼻子,問齊桓道。

  “抽呀,陸顧問,你不是知道的嘛,怎麼突然問起這個?”齊桓一臉的不解的問道。

  “還記得翁雄是怎麼死的嗎?”

  “不是那田森給毒死的嗎?”齊桓話剛出口,臉色微微一變。

  “老齊,你仔細聞聞,這間監室是不是有菸草燃燒產生的味道,雖然很淡,可還沒有完全消散。”陸希言道。

  “陸顧問,你該不會是說,這殺死阿輝的人是田森吧,他早就巡捕房除名,並且送走了呀。”

  “田森殺人,政治處有幾個人知道?”

  “沒幾個,知道的都被下了封口令了,而且翁雄死在安全屋,這件事在政治處是不准談及的。”齊桓道。

  “老齊,你看,這是什麼?”陸希言從床底下的角落裡找到了一個菸頭。

  “菸頭?”齊桓一愣。

  “水生送飯之後,還有誰來過拘押室?”

  “沒有,拘押室門口有警衛,若是有人進來,他們一定知道的。”齊桓十分肯定的說道。

  “下午審訊的時候,你們給阿輝抽過煙嗎?”

  “阿輝是個癮君子,他好像找我要過一次香菸,但是我沒給,想以此逼他招供,後來,參與審訊的督察員程海濤給了他一根,但是,他是當場就抽了的,菸頭應該丟在了審訊室。”齊桓道。

  “後來呢,就沒有人再給過他香菸?”陸希言問道。

  “後來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沒給過。”齊桓道。

  “參加審訊的人都還在嗎?”

  “在。”

  “去問問。”

  “好!”齊桓答應一聲,快步出乎去了。

  如果沒有人給阿輝香菸,那監室裡的這枚菸頭又是從何而來,上一任犯人留下的,還是這又是一起煙絲藏毒謀殺?

  翁雄是個癮君子,而這個阿輝似乎也是,有人想到同樣的方法殺人,這也並不奇怪。

  掏出一個證物袋,陸希言將菸頭放了進去,放進了隨身的口袋裡。

  陸希言注意到了監室的通風口。

  通風口很小,而且設計的是外面小裡面打,從裡面看,都無法容納一個成年人,越是往外口子越緊,想要通過通風口逃出去,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如果有人在通風口的外面,是可以很順利的跟裡面的人對上話的。

  “咦?”

  陸希言忽然發現一絲不對勁,這木床的位置似乎有問題,他抬腳站了上去,腦袋剛好觸碰到通風口的位置。

  他不知道阿輝的身高,但大體上不會比靠自己矮多少。

  從木床上下來在,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地面摩擦的痕跡,果然讓他發現了木床被人移動的痕跡。

  “陸顧問,我問過了,後來沒有人再給過……”齊桓從外面進來,看到陸希言站在床上,詫異的問道,“陸顧問,您這是?”

  “這床的位置原先不在這裡,被人移動過,而且,站在床上,人完全可以夠的上通風口的位置。”陸希言說道。

  “您的意思是,有人通過通風口……”

  “把這個菸頭交給鑑證科化驗一下,看有沒有收穫。”陸希言從床上下來,掏出口袋裡的證物袋遞給齊桓道,“這地上的痕跡,雖然被人故意的搓掉了,但還能看的出來。”

  “好,我這就去。”齊桓一個轉身,“對了,督察長讓我叫您過去吃飯,這天冷,飯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好,我這就去。”陸希言點了點頭。

  基本上可以認定是他殺了,但這個毒到底是怎麼送到阿輝的嘴裡,現在還不好說,畢竟食物化驗結果還沒有出來。

  死亡現場也是諸多疑點,尤其是那枚菸頭,這讓陸希言不由自主的想起翁雄被毒殺一案。

  ……

  三樓小會議室,臨時變成了餐廳了。

  “老陸,來,想喝一杯暖暖身子,這大晚上的把你叫來,弟妹不知道心裡多不開心呢。”唐錦給陸希言倒酒道。

  “唐兄客氣了。”

  “你跟齊桓去了一趟監室,有什麼發現?”唐錦坐下問道。

  “基本上能確定是他殺,但是這毒是怎麼進阿輝的嘴裡,現在還要等毒檢報告出來。”陸希言道,“其實,唐兄你早就發現了吧?”

  “處裡出了內鬼,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丟人呀。”唐錦長嘆一聲。

  “唐兄,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這人心隔肚皮的事情,你也掌控不了。”陸希言呵呵一笑。

  這唐錦要是把政治處經營成一言堂的話,估計法國人該睡不著覺了。

  政治處出點兒事兒,其實也沒什麼,讓法國人是不是的拿捏一下,這其實是一種平衡的藝術。

  “吃飯,吃飯,聽說你晚上打算請學生吃飯的,結果,被我一個電話招來了,我該賠罪,該罰!”唐錦站起來,端起酒杯一口氣自罰三杯。

  “督察長,陸顧問,阿輝吃的飯菜裡沒有檢測出任何毒物,老劉和水生的嫌疑初步排除,我讓他們師徒先回去了,但隨時接受傳喚。”齊桓從門外進來。

  “來,老齊,坐下吃飯,就差你了。”陸希言招呼一聲。

  “好,我這快餓的前心貼後背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9-19 20:23
第408章:投資公司

  回到家中,已經是夜裡十點鐘了,街上也都宵禁了,要不是有法捕房的特別通行證,那還真容易讓巡邏隊給扣下了。

  每個女人都不希望丈夫每天喝的醉醺醺的回家來,但有些時候,男人在外面應酬,那也不是說推就能推掉的。

  處在那個位置,真的是身不由己。

  何況,有些應酬是必須的。

  孟繁星是個聰明的女人,她能察覺到陸希言在給黨和組織做一些事情,而這些事情是她做不到的。

  當然,出於工作紀律和地下工作的原則,有些疑惑她藏在肚子裡,不會問,也不會去刨根問底兒。

  因為這會破壞彼此的默契,只要陸希言做的是對國家和民族有益的事情,她都會默默的支持。

  何況,她也有自己的任務。

  “回來了,我去給你放熱水,洗個澡?”孟繁星從床上下來,去了衛生間,給陸希言放好了熱水。

  “謝謝。”做了一個下午的手術,又跟唐錦他們吃酒到現在,這渾身上下還真有些酸通,泡一個熱水澡是最舒服的了。

  “我給你捏捏吧?”

  “你行嗎?”陸希言還真想在此刻有個人給他捏一下肩膀。

  “別小瞧我,我可是跟爹學過的。”孟繁星白了陸希言一眼?

  “爹?”

  “是公公……”

  “哦。”陸希言答應一聲,說的是他的父親,可不是就是孟繁星的公公嘛,因為死在日本人的炸彈之下,這是他心裡的痛,在家裡,除了二老的忌日,一般不會提起。

  “往下一點兒,對,就是這兒,用力,舒服……”陸希言感覺渾身骨頭關節都被打開了,前所未有的舒坦。

  “水涼了,趕緊沖一下,上來吧。”

  “梅梅,你這早就把我陸家的按摩的手法都學去了,敢情是早就想要當我陸家的媳婦兒,對吧?”陸希言笑嘻嘻的一把拽住了孟繁星的手腕道。

  “對,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孟繁星伸出左手,纖纖玉指,在陸希言額頭上,輕輕的點了一下,抽出了右手腕。

  “鮮花要是沒有牛糞,哪會越長越美麗,你說呢?”

  “別廢話,滾上.床,睡覺!”伊人婀娜而去。

  “來啦。”

  “這兩天唐錦找你找的挺多的,法捕房又出啥事兒了?”兩口子背靠床頭坐著,孟繁星問道。

  “別提了,今天上午剛從英租界抓了一個人犯,結果晚上吃飯的時候,人死了。”陸希言道,這些消息,他不說,孟浩也會說的,沒必要隱瞞。

  “跟你有關?”

  “嗯,跟刺殺我的那個殺手孫亞楠是同夥,是一個鐘錶店的夥計,屬於軍統的一個獨立行動組。”陸希言道,“晚上,唐錦把我叫過去,就是為了這個人,屍體還在解剖,具體結果,明天應該會有,表面證據顯示是他殺,但對外說的是畏罪自殺。”

  “內鬼?”

  “嗯,疑點不少,但現在還沒有能夠鎖定嫌疑人。”陸希言道。

  “睡吧,時間不早了。”孟繁星伸手關掉了床頭燈。

  陸希言可睡不著,孫亞楠的三次刺殺,除了第一次,第二次和第三次給他的感覺越來越覺得有問題。

  孫亞楠的身手肯定是在他之上的,但是根據他跟麻小五的“案情重演”,他覺得,孫亞楠似乎並不是像嘴裡口口聲聲的的那樣想要自己的命。

  他那些衝他出刀的方向看似朝著他的要害招呼,可實際上,刀尖落下的位置,卻未必會對他造成致命傷。

  孫亞楠可不是普通人,他是受過嚴格訓練的軍統殺手,所以,陸希言有理由相信,孫亞楠並不一定真想要他的命。

  一個不想要他命的的殺手,為何三番兩次做出一副要至他於死地的樣子呢?

  這個“孫亞楠”的目的究竟要做什麼?

  被毒死的阿輝是不是他在醫院和老西門舊衣攤的幫手,這個現在還不得而知之,必須等到唐錦那邊的調查才能確認。

  ……

  孟繁星也睡不著,今天下去,她剛跟藍麗瑛說了,她要去香港過年的事情。

  藍麗瑛很吃驚,這麼大的事情,孟繁星不請示匯報一下就決定了,這是無組織,無紀律,問題很嚴重。

  那怕就是去幾天,也應該提前跟組織說明,否則,誰來接替孟繁星的工作?

  藍麗瑛狠狠的批評了孟繁星的做法,雖然孟繁星是這個小組的組長,但她這個組長做錯了,她也是有權力指正和批評的。

  其實孟繁星早就想向上級匯報這件事了,可她也有自己的難處,總不能硬找個理由不去吧?

  全家人都去了,而且這一次去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度假,也是為了工作。

  算是公私兼顧吧。

  只是沒有第一時間上報,再說這出發的日子都還沒定,加上過去一個星期,她都在複習期末考試,考試完第一時間就去找藍麗瑛說了。

  嚴格來說,事情還沒有成行,不算違反紀律,而且離出發至少還有十來天時間,想一個應急處理方案也是可以的。

  這個應急方案也是早就存在的,孟繁星這個小組是兩個人,而不是一個人,就是為防萬一,一個人遇到狀況,另一個人還可以馬上頂替或者示警。

  現在已經把情況匯報上去了,等待組織決定。

  “怎麼還沒睡?”

  兩個人一個翻身,四目相對,同時開口道。

  “我還在想今天那個在法捕房政治處監室毒殺的嫌犯阿輝,氰化鉀中毒,但晚飯食物中並未檢測到,除了送飯的水生之外,沒有發現有其他人接觸他,而他被捕之後,全身上下都已經被搜過了,並沒有發現藏毒。”

  “頭髮呢?”

  “頭髮,應該沒有這種可能,就算是女犯,頭髮也是必須檢查的,不可能有任何疏漏的。”陸希言道。

  “既然不是自身藏毒,那定然是外人給的了。”

  “你呢,怎麼也睡不著,擔心期末考試掛科?”陸希言笑問一句道。

  “我才不擔心考試掛科呢,我是覺得,忽然有一陣子清閒下來了,不知道該做什麼好了。”孟繁星道。

  “放心吧,我給你找了個事兒,保證你每天都過得非常充實。”陸希言嘿嘿一笑,“我跟索爾先生已經談妥了,決定接手他在上海的大部分產業,產權和股權的變更,以及接收事務,接下來由你負責,我給你授權。”

  “什麼,你讓我給你當接收大員?”

  “這筆併購高達兩千五百萬,大概在半年內完成,這是我跟索爾先生達成的秘密協議,不為外界所知,所以,一切都悄悄的進行。”陸希言道。

  “你哪來這麼一大筆錢?”

  “一部分是咱們賣掉的籽棉,一部分來自鐵血鋤奸團,還有一部分是來自唐錦,當然,蒙特也有一些。”陸希言道,“我們以這筆錢成立一個投資公司,以投資公司的名義受過索爾先生名下的實業,並達到控股的目的,索爾先生會保留一定的股權,並視情況決定是否完全放棄持股。”

  “唐錦怎麼會有這麼多錢?”

  “那就不是我關心的事情了,這就叫做利益共同體。”陸希言解釋道。

  “你就不怕他反客為主?”

  “那是不可能的,他持有的投資公司的股權不會超過百分之五十一的。”陸希言道,“這個事兒,我本打算明天跟你說的,既然你問了,我就索性先告訴你,你先要找一個靠譜的律師團隊,跟他簽訂一份保密協議……”

  ……

  “小何,小何,給我煮一杯咖啡。”第二天一早,陸希言頂著一對熊貓眼下樓來,招呼何小芬給他煮咖啡提神。

  要不然今天這班一天都沒得精神。

  “好的,先生。”

  “姐夫,早。”

  “早,浩子,你怎麼起這麼早?”陸希言哈切連天,昨天晚上躲在被子裡跟孟繁星說到後半夜。

  “今天拉蒙科長讓今天早一點過去。”孟浩道。

  “哦,一會兒吃過早飯,我捎你一程。”陸希言捂著嘴打哈欠道。

  “那敢情好,我姐呢,她怎麼沒起來,今天不是說好了要去給媽上墳的嗎?”孟浩嘀咕一聲。

  “你姐昨晚沒睡好,過一會兒再起。”

  “噢噢,瞭解!”孟浩望著陸希言萎靡不振的樣子,嘿嘿一笑,一副大家都是男人,我懂的表情。

  陸希言白了他一眼,也懶得解釋了,這種事兒越描越黑。

  “先生,您的咖啡。”

  “謝謝。”陸希言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不但味道很好,而且一點兒不燙口,何小芬對陸希言的生活習慣掌握的非常好,這個家,似乎都已經習慣於她做的飯菜了。

  “小何,咖啡還有嗎,給我來一杯?”

  “浩少爺,您沒吩咐,我只給先生煮了一杯。”何小芬訕訕一聲道。

  “那算了,給我來杯茶吧,濃茶,那種太淡的,我喝不慣。”孟浩道。

  “小何,給浩子泡一杯普洱吧,上次我帶回來的那種。”陸希言一口咖啡下肚,精神多了。

  “普洱,好喝嗎?”

  “養生,喝了對身體好,浩子,你是受過一次傷的人,要多注意了,多想著夢瑤娘倆,知道嗎?”陸希言教訓一聲。

  “切,我的身體棒棒的,這第一胎要是女兒,我們就再生一個……”

  陸希言搖了搖頭,剛得到奚夢瑤懷孕的消息的時候,這小子還要死要活的,現在第一胎還沒生,就想著生第二胎了,真是善變。
Babcorn 發表於 2018-9-19 20:24
第409章:營救命令

  “你說什麼?”

  “組長,這是戴老闆的命令,您看,這電文上可是有戴老闆的簽名。”曹斌也很無奈,接到這份電報,他就直接來見唐錦了。

  “沈沛霖。”

  唐錦一看,就知道是戴雨農的命令沒錯,這個化名是他最喜歡,也是最常用的一個。

  “命令釘子小組配合萬墨霖營救上海獨立鋤奸行動隊隊長孫亞楠。”這道命令來的有些突然。

  之前雖然也有營救的指令,但沒有這一次措辭嚴厲,還有,這一次還是戴雨農親至下的命令,這就非同尋常了。

  難道這個“孫亞楠”真的那麼重要,還是他有什麼特殊的身份?

  可如果他有特殊的身份,為什麼一開始就承認自己“軍統”的身份呢,這有些不符合常理呀。

  “組長,戴老闆這道命令實在是讓人費解呀,這孫亞楠自己尋死也就罷了,還讓我們救他,就他這犟脾氣,出來之後,他還不得繼續刺殺陸顧問?”曹斌憤然說道。

  “這個戴老闆,這個時候來這麼一道命令,真是的。”唐錦眉頭一皺,這時候來這麼一道命令,這不是添亂嘛。

  “組長,那咱們要不要配合這萬大管家呢?”曹斌道。

  “孫亞楠是殺手,殺人未遂,是重犯,而且他親口承認自己是軍統,這叫我們怎麼配合?”唐錦氣的都快要罵娘了,“而且還上了日本人的花名冊了,你覺得,要怎麼救?”

  “……”

  “那我們該怎麼回電?”

  “回什麼?”唐錦怒道,“這種任務,完全不考慮我們的實際情況,要我們配合,總的讓我們知道營救方案吧?”

  “這倒是,沒有營救方案,讓我們怎麼配合?”曹斌道,“不過,組長,陸顧問那邊,怎麼解釋?”

  “老陸是個以大局為重的人,我去解釋。”唐錦想了一下,揮手道。

  咚咚……

  “進來。”

  “督察長,阿輝的驗屍報告出來了,袁銳在他的胃裡發現了劇毒氰化鉀,很奇怪的是,胃溶液裡還發現了嗎啡。”齊桓拿著驗屍報告進來道。

  “嗎啡?”唐錦道,“不是說這個阿輝也是個癮君子嗎,這有什麼稀奇的?”

  “更奇怪的是,在陸顧問撿到的菸頭裡發現了白面兒。”

  “白面兒,這東西一般人可吃不起,誰把它放在香菸裡了?”唐錦就更驚訝了,“菸頭來源查到了嗎?”

  “查到了,跟審訊室內,阿輝昨天抽的剩下的菸頭是一樣的,裡面同樣檢測到了白面兒。”

  “什麼?昨天誰給的煙。”

  “程海濤。”

  “是他?”唐錦眉頭一皺,政治處不是他的一言堂,也有跟他意見不和人,這個程海濤就是其中之一,他跟過去的督察程子卿是本家,又是薩爾禮在政治處的人,他這個督察並非警銜,而是職務,是政治處內部的監督部門。

  平時作對倒是不敢,暗中使絆子倒是經常有,屬於那種小人。

  “督察長,我只記的程海濤在審訊的時候過來看過,給過一根菸,菸頭也在審訊室找到了,當時我還覺得奇怪,阿輝抽了那根菸之後,整個人的感覺不太一樣,原來這煙裡有白面兒。”齊桓回憶了一下道,“還有,這第二根菸他是什麼時候給的,我怎麼一點兒都不知道?”

  “與其在這裡猜測,把人叫過來問一下不就知道了。”唐錦道。

  “也對,我這就去把人叫過來。”

  ……

  虹橋公墓。(杜撰,這方面資料不好查,租界是有公墓,但多為外國人提供,中國人死後只能在郊區的鄉村找個地方下葬。)

  孟家姐弟母親墓碑前,擺上瓜果和元寶蠟燭。

  “媽,爸和我還有小浩來看您了,您老人家在地下還好吧?”孟繁星堅硬的地面上,眼圈紅紅的。

  孟浩也跟著一起跪了下來。

  “媽,兒子來看您了,您知道嗎,您快抱孫子了,高興吧?”孟浩不必姐姐的傷情,而是很沒心沒肺的來了一句,不過,他也說的實情,這事兒,若是母親活著,那也是一件高興的事情。

  老孟頭站在一雙兒女身後,眼睛也是微微濕潤,妻子跟著自己半輩子,沒享過什麼福,臨了,他能享到兒女的福了,她卻早早的離開了。

  “姐,姐夫咋沒來?”

  “出發前給他打電話了,估計快到了。”孟繁星道。

  山下響起汽車的喇叭聲,扭頭一看,果然是陸希言的汽車到了,停好車,陸希言和麻小五兩人上山來。

  “爸,梅梅,浩子,醫院有點兒事兒,來晚了。”

  “沒關係,來了就好。”老孟頭點了點頭。

  陸希言給故去的岳母磕了三個頭,然後又去附近的父母合葬的墳墓前擺開祭品,準備祭祀。

  “爸,媽,兒子不孝,未能常來看您二老,你們的仇,兒子會給你們報的,你們放心好了。”陸希言跪在地上,鄭重的給二老磕頭。

  “老哥哥,老嫂嫂,小安子出息了,他還跟梅梅結了婚,你們倆要是泉下有知,就保佑他們平平安安的。”老孟頭也忍不住抹了一下眼淚道。

  孟繁星是陸家媳婦兒,自然是要下跪磕頭的。

  “陸大伯,伯母,小時候你們就對浩子十分照顧,我給你們磕頭了。”孟浩也下跪磕頭道。

  祭拜完,分別乘坐兩輛汽車離開了。

  ……

  “老師,袁科長來了。”

  “袁銳?”陸希言在家吃了午飯,剛一到班,成誠就來稟告一聲。

  “是的。”

  “快,請他進來。”

  “老袁,你可是稀客了,今天怎麼想到到我這裡來了?”陸希言很驚訝,袁銳身為法捕房鑑證科的科長,平常工作很忙的,有時候吃飯都叫不到人。

  “陸博士,我是來請教您的。”袁銳嘿嘿一笑,十分正式的說道。

  “請教不敢當,大家互相學習。”陸希言忙道,袁銳在經驗上還是非常豐富的,他卻的是更為開闊的視野,通俗的講,看問題比較謹慎,膽子不大。

  “這是阿輝的屍檢報告,我在他的胃溶物裡除了檢測到了氰化鉀之外,還發現了嗎啡和白面兒(海洛因)兩種毒品。”袁銳拿出一份屍檢報告,放在了陸希言面前。

  “據我所知,阿輝是一個癮君子,在他的胃溶物裡發現這兩種毒品並不稀奇?”陸希言道。

  “陸博士你送檢的菸頭之中就有白面兒,鑑定證明為純度為同一批。”袁銳道,“而在阿輝的血液中,我雖然也檢測到了嗎啡的存在,但含量與他胃溶物內相比,濃度太低了,您看一下這兩個數據對比?”

  “這怎麼可能?”陸希言瞄了一眼兩個數據,一個是胃溶物內嗎啡濃度的數據,一個是血液裡的濃度。

  胃溶物內如此高濃度,而血液裡的濃度卻這麼低。

  這說明什麼?

  說明胃裡的嗎啡還沒有來得及被吸收,人就已經死了。

  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了,劇毒氰化鉀和嗎啡一起服用,嗎啡還沒起作用,氰化鉀就已經把人毒死了。

  人一死,新陳代謝可能不會馬上停止,但一定會降低,而導致嗎啡無法進入血液,以至於血液中的嗎啡濃度很低。

  “老袁,這數據卻是有些奇怪,你向唐督察長匯報了嗎?”陸希言問道,以上畢竟只是推測。

  “我在第一時間就匯報了,唐督察長說,讓我來找你請教一下。”袁銳道。

  “老袁,你就沒分析過嗎?”

  “這種情況我是從業以來,第一次碰到,我也說不準,誰會把嗎啡和氰化鉀一起服下,難道是為了減輕死亡的痛苦?”袁銳搖了搖頭道,“氰化鉀中毒,很快就死亡,沒有必要這麼做。”

  “老袁,你也看出來,這阿輝的胃溶物裡的嗎啡和氰化鉀是同時服下的,所以才會出現胃溶物內的嗎啡濃度跟血液濃度嚴重的不對稱的現象。”陸希言道,“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那就是殺死阿輝的人就是故意的讓阿輝誤以為是嗎啡,實際上裡面含有氰化鉀呢?”

  “您是說,有人把氰化鉀藏在嗎啡裡給阿輝服下?”袁銳驚的呆如木雞道,“這怎麼可能?”

  “難道沒有這種可能嗎?”

  “的確有這種可能,不過,誰給阿輝服下的呢?”袁銳反問道。

  “如果阿輝只知道嗎啡,卻不知道里面蘊含氰化鉀劇毒呢?”陸希言道,“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阿輝知道自己吃下的是什麼,但他還是吃了,然後中毒身亡。”

  “有道理,陸博士,這驗屍報告結論,我知道該怎麼寫了。”袁銳鄭重其事的說道,”陸博士,告辭。”

  “老袁,我送你。”

  ……

  袁銳的驗屍報告,讓陸希言更加確定,阿輝的死必然有內情,通常來說,癮君子的意志力都不太強,能夠坦然赴死的絕對不多。

  而且阿輝被抓的時候,早已搜過身,身上若是藏有毒藥,肯定早已被搜出來了,不可能等到受刑之後,再吃下自殺。

  毒藥是肯定別人給的。

  至於阿輝知不知道他吃下的是毒藥就不得而知了,因為人已經死了,開不了口。

  阿輝這一死,孫亞楠那邊就死無對證了。

  這難道是巧合嗎,不,陸希言絕不相信這是巧合,地下工作做了也快一年了,懷疑幾乎變成一種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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