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特工] 幕後 作者:長風(已完成)

 
Babcorn 2018-6-13 17:33: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47 157674
Babcorn 發表於 2018-8-25 19:25
第360章:人活著

  “手起刀落,切口平滑,看起來砍下這枚斷指的人應該有屠宰牲畜的經驗。”陸希言仔細觀察了斷指的切面說道。

  “屠夫?”

  “也許是個廚子呢?”陸希言一抬眼。

  “先生,您從這斷指上看出了什麼?”閆磊問道。

  “斷指時間不長,是活生生的被砍下來的,樂觀的估計的話,斷指被送出的時候,人還活著,但這枚斷指是不是屬於段大夫的,這就不好說了。”陸希言道。

  “綁匪沒有那麼心思縝密吧,他們會想到苦主會找人檢查斷指?”

  “一般情況下不會,但我覺得有點兒怪異,這個綁匪的行為有些猜不透。”陸希言站起來分析道。

  “怎麼怪異了?”

  “對方如果是真綁匪,為了錢財而來,不應該拖上這麼長時間,拖一天就是一天的危險,這個道理你我都懂的。”

  “我若是綁匪,最多會拖延三四天,一個星期是極限了,這都半個月了,才給苦主寄斷指,索要贖金,似乎一開始並非為了贖金而來。”閆磊附和道。

  “如果一開始就不為贖金,那麼剛才我的推測就很可能是真實的,他們是沖盧海洋去的,結果弄錯了,抓錯了人,而現在有可能發現自己弄錯了,但是又不想放人,就想著勒索一筆贖金……”

  “先生說的有道理,那這樣一來,只要我們交付了贖金,這綁匪是不是就會把人放回來?”閆磊道。

  “抓錯了,必然是見過面,審訊過了,大家面對面了,你覺得綁匪會讓人活著回來嗎?”陸希言盯著閆磊反問一句。

  “先生……”閆磊倒吸一口冷氣。

  “綁匪只要讓段夫人籌錢,卻沒有在信中說如何交付贖金,這些人必定暗中監視段夫人的行蹤,這可不是一般的綁匪呀……”陸希言面色凝重道。

  到底是誰綁架了段益民呢?

  在租界內,暗中替日本人做事的黑道幫派組織太多了,尤其是滬西地面上,日本人的情報部門的滲透十分嚴重。

  為了金錢和權勢,數典忘祖之輩太多了。

  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的做下這麼大的案子,必須要周密的部署和極強的行動能力才行,只是現在滬西情報組遭受重創,什麼時候恢復都還不好說。

  失去了情報消息的來源,這讓陸希言無法做出準確的分析和判斷。

  “你先把這截斷指拿回去,告訴漢傑,我的判斷結果,段太太那邊有什麼消息,讓他隨時通知我。”陸希言將斷指細心的包好了,找了一個信封裝了進去,交給閆磊道。

  閆磊伸手接了過來,放入外側大衣的口袋裡。

  “先生,您還有什麼吩咐?”

  陸希言想了一下道:“我這邊的安全,你們就不用管了,唐錦已經做了周密的安排,只需要跟我隨時保持聯絡暢通就行,重點是段太太那邊,咱們得保護好她們母子的安全,如果這事兒是因咱們而起的話。”

  “我明白了,這就去通知四哥,五哥他們。”閆磊點了點頭。

  ……

  桌上的電話鈴響了,是唐錦打來的。

  “行,我知道了,下了班我就過去。”

  “那個成誠,你過來一下!”陸希言敲門,叫了一聲。

  “成誠……”

  陸希言微微一愣,成誠明明就在隔壁辦公室,他只要一叫,人就該出來的,微微一推,門就這麼推開了。

  陸希言再伸手將門推開了一下,看到成誠趴在辦公桌上一動不動,頓時嚇了一跳,快步衝了進去。

  忽然感覺心臟猛地一跳,一絲警兆從心裡升起。

  眼鏡兒背光之中看到一個黑影手持一把鋒利的匕首衝他的後背猛的刺來。

  陸希言前傾的身體來不及收回,只能猛地腳下一轉,身體一樁,雙手抓向刺客的手腕,麻小五教的小擒拿手,他可是每天都有練習的,甚至還用在了手持手術刀上。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他這個年紀,從傳統基本功練的話,已經晚了,但是局部的加強練習,對付一般人還是能做到的。

  殺手穿著醫生的白大褂,戴著口罩,看不清楚臉,但是眼神之中那一絲驚訝是掩蓋不了的。

  如此致命的絕殺,居然讓對方輕易躲過了,而且對手還還擊了。

  刺啦!

  陸希言的衣袖被鋒利的刀鋒劃開,一截袖口飛了出去。

  好鋒利的刀,剛才那一下要是紮在自己後背,只怕現在就已經交代了,驚的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狗漢奸,拿命來!”

  殺手似乎並沒有想要逃走的意思,繼續沖陸希言撲了上來。

  陸希言下意識的伸手摸到了口袋裡隨身攜帶的手術刀,赤手空拳的話,只怕是應付不了了。

  麻小五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怎麼這個時候突然不在了。

  當!

  陸希言幾次搏鬥的經驗,都是在生死存亡的關頭,這一次似乎也不例外,越是要命的時候,越要冷靜,作為一名臨床外科大夫,這個道理他比誰都懂。

  殺手眼底閃過驚訝的光芒,一個外科大夫居然有如此高明的伸手,剛才那小擒拿,如果是普通人的話,只怕早已被其鎖住了。

  “給我死!”一刀直挺挺的刺了過來!

  成誠這間辦公室原本是個雜物間,空間不大,輾轉騰挪實在不容易,陸希言一下子被逼到牆角了。

  這個時候,也顧不上什麼下三濫了,陸希言猛地一蹲,飛起一腳踢向殺手下身股肱之間。

  噗!

  陸希言好像聽到了什麼“碎裂“的聲音,殺手手中的匕首還沒刺到他,就捂著下身,眼珠子瞪的老大,血液衝到腦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陸希言趁機一伸手扣住了他手持匕首的手腕,然後把他手中的匕首給奪了下來。

  這個時候,才聽到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第一次衝進來的是麻小五,看到陸希言沒事兒,手裡還拿著一把匕首,頓時鬆了一口氣。

  看到倒在地上的殺手,他也吸了一口氣,捂著自己的襠部,如同一隻煮熟的蝦,一動不動,好像暈過去了。

  “還有氣兒,暈過去了。”麻小五很想給殺手來一下,陸希言要是出點兒什麼事兒,他也別想活了。

  但是,活口不容易。

  “搜一下他的嘴,看有沒有毒藥。”陸希言命令道。

  “是。”麻小五答應一聲,捏住了殺手的下顎,直接給他卸了下來,然後才伸手在裡面探查去。

  “先生,毒囊。”果然發現了一隻毒囊。

  陸希言已經查看了成誠,他只是被迷暈過去了,這裡是醫院,找點兒乙醚之內的麻藥還不簡單。

  看起來,殺手是針對他而來的。

  醫院裡,除了麻小五之外,還有兩名偽裝成護工的巡捕,本來他們都是在這個樓道附近幹活的。

  “把人綁起來,先不要聲張,免得引起恐慌。”陸希言命令道,“給唐督察長打電話,他應該在溫莎旅館。”

  “小五,你剛才去哪兒了?”

  “我剛才發現了一個可疑的人,於是就悄悄的跟了過去。”麻小五道。

  “你跟去哪兒了?”

  “她進了女廁所,所以,我就沒進去,後來發現她進去很久都沒出來,我就穿進去了,沒發現人,我就知道壞了,馬上趕回來。”麻小五解釋道。

  “你們呢?”

  “我們剛才被一個修女護士叫去幫忙抬受傷的病人了……”

  把保護自己的人都調走了,好讓殺手順利行動,殺手居然還有一名幫手,而且就藏在醫院裡!

  “那修女什麼模樣,你們還記得了嗎?”

  “不記得了,她當時穿著修女服,臉遮住了一大半兒,只看到眼睛挺大的,眉毛也比較粗黑,身材比一般的女子也高,頭髮是褐色的。”其中一人描述道。

  “褐色的頭髮,難道是西人?”陸希言感到吃驚。

  不,也許對方做了偽裝,這是可以誤導判斷的,自己可沒有跟任何西人有生死大仇,難道是吳禿子在黑市上的“暗花”。

  “如果再見到這褐色頭髮的修女,你還能認出來嗎?”陸希言問道。

  那名保護自己的護工仔細的想了想,最終搖了搖頭,剛才那太倉促了,廣慈醫院是一家教會醫院,修女護士很常見的。

  “算了,去外面守著,不要讓任何人進來。”陸希言一揮手。

  成誠,冷毛巾敷面,一會兒就甦醒了,當他看到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的殺手,他是嚇的的臉色都變了。

  “成誠,他是沖老師來的,你不要害怕,今天的事情,不要對外說出去,明白嗎?”

  “是,老師。”

  “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覺,就沒事兒了,這裡老師來處理。”陸希言溫言道。

  成誠不迭的點頭答應。

  “小五,把他推到我辦公室來。”陸希言檢查了一下殺手的傷勢,可能自己那一腳踢的太重了,居然碎掉了對方一隻蛋蛋。

  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殺手就可能掛掉,為了他還能開口說話,他只能再做一回好人,親自動手了。

  對方還在昏迷,但是被麻小五綁在了簡易的檢查床上。

  “局部麻醉,會嗎?”

  麻小五點了點頭,他可是在青訓班訓練過的,對於簡單的急救處理還是沒有問題的,局部麻醉是必修的科目。

  作為一個外科大夫,辦公室內,基本藥物都會備一些的,所以,不需要再去麻煩藥房。

  “嗚,嗚……”

  “別動,一會兒就好了,如果你不想死的話。”手術開始,殺手居然醒過來了,只是他動彈不得,連嘴巴也被控制住了。

  “別擔心,一個蛋蛋不影響傳宗接代的,我以我的人格保證。”陸希言嘿嘿笑著。
Babcorn 發表於 2018-8-25 19:25
第361章:軍統“楠哥”

  唐錦來的速度並不慢,不到二十分鐘就從溫莎旅館趕到了廣慈醫院。

  而這個時候,陸希言也基本上做完手術,縫合好傷口了。

  這種小手術,雖然練手的機會不多,但對於一個經驗豐富的臨床外科醫生來說,太小兒科了。

  換一個獸醫來,估計也能完成的非常順利。

  “我先洗個手,小五,你先把他弄醒。”陸希言吩咐道。

  “是,先生。”

  嘭!

  辦公室的門被一股大力給推開了,嚇的屋內的兩人一跳。

  “唐兄和來了,剛做了一個小手術。”陸希言扭頭一瞅,是唐錦風風火火的進來了,拿起一塊乾淨的毛巾擦拭手道。

  “老陸,你沒事兒吧,嚇死我了,這殺手也太厲害了,簡直無孔不入呀!”唐錦真的是相當擔心。

  “算起來,第三次跟死神擦肩而過了。”陸希言點了點頭,“還好,我這個人運氣不錯。”

  “麻小五,怎麼回事兒,不是讓你貼身保護陸顧問的嗎?”

  “督察長,我當時發現一個可疑的女人,就跟了上去,先生這邊有許清和王霖……”麻小五委屈的道。

  “唐兄,別怪他們,這殺手太狡猾了,故意引走了小五,還偽裝成修女護士把許清和王霖叫走,心裡素質和能力極強,一般人很難不中招的。”陸希言道。

  “這一次幸虧陸顧問沒事,不然我饒不了你。”唐錦指著麻小五嚴厲的罵道。

  “小五,你先去門口守著,我跟唐兄有話要問這位殺手先生。”陸希言支開麻小五一聲道。

  “是,先生。”

  ……

  “醒了,別裝死了!”陸希言扯開殺手口裡纏繞的繃帶。

  “狗漢奸,落到你手裡,老子無話可說,要殺要剮請便!”殺手動彈不得,但口裡的語氣還是挺硬的。

  “漢奸,陸大夫什麼時候成了漢奸了?”唐錦逼問一聲。

  “他身為中國人,卻救活了日本女特務,不是漢奸是什麼?”殺手悲憤的道,“你知不知道,我們多少抗日誌士死在竹內雲子那個女特務手裡?”

  面對殺手的質問,陸希言一時間啞口無言,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他似乎沒有理由駁斥。

  “放屁,竹內雲子不過是一個日本女特務,殺抗日誌士的又不是她一個人,就算她死了,還會換別的人,你這人簡直是非不分,愚蠢至極!”唐錦怒斥一聲。

  “哼!”

  殺手冷哼一聲,絲毫沒有聽進去的意思。

  “說,你是什麼人?”

  “老子坐不更名,行不改姓,孫亞楠就是爺爺,爺爺我就是孫亞楠。”那殺手脖子一梗,一臉戾氣的衝著唐錦吼叫一聲。

  “孫亞楠,你是楠哥?”唐錦吃驚一聲。

  “沒錯!”

  “這麼說,前天早上在辣斐德路的刺殺陸顧問額事兒也是你幹的了?”唐錦追問一聲。

  “沒錯,就是我。”孫亞楠一口承認下來,並且罵道“夠漢奸,你對我做了什麼,為什麼我的下面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不好意思,剛才不小心踢爆了你一個蛋蛋,本著治病救人的角度,給你做了一個小手術,摘掉了一顆。”陸希言十分歉意的一聲。

  雖然殺手是衝著自己來的,可他這也是被某種執念矇蔽了雙眼,誤會自己是“漢奸”,他還是敬重對方有這個勇氣的。

  大多數國人只怕沒有這個膽量做這樣的事情。

  “老陸,借一步說話。”唐錦輕輕拉了一下陸希言的衣袖道。

  “嗯?”

  陸希言不明白唐錦想要幹什麼,但看他臉色有異,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跟自己這麼說,於是點了點頭。

  “老陸,如果他真叫孫亞楠的話,那就大水沖了龍王廟了。”唐錦說話的聲音只有兩個人聽見。

  “什麼意思?”

  “軍統在上海有好幾個鋤奸的行動隊,這你知道吧?”唐錦小聲問道。

  陸希言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軍統上海區直屬的就有三個行動隊,還有隸屬軍統的鋤奸行動小組也有好幾個。

  至於他們的隸屬關係,變動頻繁,就是軍統內部的人也說不清楚。

  “老唐,你該不會是說,這個孫亞楠是咱們軍統的吧?”

  “如果他是真的孫亞楠的話,那就還真是軍統的。”唐錦苦著臉道。

  “那怎麼辦,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了,還打了起來,那不是讓日本人看笑話嗎?”陸希言道。

  “孫亞楠這樣的行動組是接觸不到我們這個級別的機密的,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自己人。”唐錦解釋道。

  陸希言也有下傻了。

  “這下麻煩了,放不能放,殺又不能殺……”唐錦道。

  “老唐,人落到咱們手裡,總比落到日本人手裡強吧?”陸希言道。

  “現在不行了,法租界公董局跟日本駐上海憲兵司令部有協議,凡是抓獲反日分子需引渡給日本憲兵司令部。”唐錦道,“這孫亞楠完全符合條件?”

  “孫亞楠刺殺的人是我,我才是苦主,他怎麼成了抗日分子了,何況他承認自己是軍統嗎?”

  “對呀,他只是罵你是漢奸,可沒有說自己是抗日分子呀!”唐錦眼睛一亮,“這罵你漢奸的人多了,也不見得人人都是抗日分子?”

  “老唐,不如先找個地方關起來,慢慢審,他不是還有一個同夥嘛,只要一日找不到這個同夥,我想法捕房總有理由的。”陸希言道,“何況,今天醫院的事兒,除了我那學生成誠之外,就我跟小五他們幾個知道。”

  “對,你不說,我也不說,那日本人又這麼會知道呢?”唐錦點了點頭。

  “還有那個逃走的同夥……”

  “麻小五,過來,去找個大箱子,把這個人……你明白吧?”唐錦把麻小五喚進來,耳語吩咐了幾句。

  “明白了,督察長。”

  “千萬注意保密,不要讓任何人看見。”

  “知道。”

  不一會兒,麻小五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隻皮箱,招呼許清和王霖進來,將孫亞楠的手腳捆好之後,將他從檢查床上解綁。

  “你,你們幹什麼?”

  “幹什麼,你不是一心求死嘛,我們當然的滿足你這個願望了,裝箱沉江,你說好不好?”唐錦嘿嘿一笑。

  “你們怎麼說殺人就殺人,你們不是警察嘛,辦案講究證據……”後面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因為嘴讓紗布給堵住了。

  “咦……”

  “怎麼了,老陸?”唐錦扭頭問道。

  “沒什麼。”陸希言搖了搖頭。

  孫亞楠被裝入皮箱之中,然後由許清和王霖兩人抬著出去,此時已經是下班時間,樓道沒有人,兩個護工抬著一個箱子下了樓梯,麻小五把車開了過來,裝入後備箱。

  “這是他術後用的藥,記得給他用上,別把人給弄死了。”陸希言拿了一些藥給麻小五道。

  “知道了,先生。”

  唐錦給了麻小五一個地址,然後招呼陸希言上了他的車,去了溫莎旅館,雖然抓了一個“孫亞楠”,但接下來案情如何進展,還是需要商議一下的。

  當二人感到溫莎旅館的時候,齊桓和曹斌二人真百無聊賴的下著象棋呢。

  “齊桓,叫了酒菜沒有?”

  “叫了,洪長興的羊肉火鍋,這大冷天,吃火鍋最夠味兒了。”齊桓點了點頭。

  “那怎麼還沒送過來?”

  “早送過來了,在隔壁棋牌房內,也不知道你們啥時候過來。”曹斌道。

  “那就好,我和老陸都餓了,咱們邊吃邊聊。”唐錦脫了外套,招呼三人一聲道。

  “我還燙了一罈子花彫呢,八年陳。”

  “嘉善陸氏酒坊的吧?”

  “你咋知道的……”齊桓驚愕道。

  “猜的。”

  “來來,加炭,加炭,咱們羊肉涮起來!”

  “走一個!”

  “齊桓,把案情大致的給老陸說一下。”唐錦放下酒杯道。

  “好,我們根據屍檢提供的線索,迅速的排查了銷售陸氏酒坊的八年陳花彫的飯店和酒樓,這種成年花彫一般人吃不起,所以,只有一些高檔的酒樓才有售賣,這就很好調查了,我們拿著那三名殺手的照片,在轄區內的高檔酒樓和飯店打聽,運氣不錯,在甘世東路的泰來酒樓找到了線索……”

  “陸顧問你看,這是根據泰來酒樓老闆和夥計描述,我們找人畫了他們的相貌,其中這個很可能就是其餘四人口中的‘楠哥’。”

  “楠哥?”陸希言微微有些驚訝,剛才在辦公室,那孫亞楠是承認自己是前天早上刺殺自己漏網的殺手。

  但他承認歸承認,可陸希言心裡並沒有完全相信。

  而這兩張畫像,其中一張被認為是“楠哥”的倒是跟孫亞楠有五六分相似,畫像不是照片,受人為的主管因素以及當時的環境,光線和角度等等影響,何況到了另一個人手裡畫出來,失真的就更大了。

  正常邏輯下,一次行刺不成,不會緊接著有第二次,偏偏這第二次隔了一天就來了,而且差一點兒就得手了。

  如果不是麻小五在前天的刺殺中及時發現並提醒,他都懷疑麻小五是不是跟殺手有勾結了。

  還有,那兩個偽裝成護工保護自己的巡捕,這兩人怎麼就被一個修女護士給忽悠了去幫忙抬病人了呢?

  殺手如此輕易的接近了自己,如果不是自己還有那麼一點兒警惕意識的話,能躲過第一次馬路上的槍擊,未必就躲得過這一次的近身刺殺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8-25 19:26
第362章:撲朔迷離

  “老陸,走一個!”

  “好。”

  酒雖陳釀,可喝在嘴裡卻並不是滋味兒,眼前這個迷局,他彷彿看到了一張大網罩向了自己。

  “陸顧問,你別擔心,我們一定會幫你把殺手揪出來的。”齊桓道。

  “不用你揪,老陸自己就已經把殺手給抓住了。”唐錦嘿嘿一笑,齊桓和曹斌不是外人,不需要保密。

  “什麼情況?”

  “知道我為什麼親自去接老陸過來嗎?”唐錦解釋道,“就在咱們來之前,那個逃走的殺手去了醫院,企圖第二次刺殺老陸,讓老陸自己給逮住了。”

  “組長,這事兒是真的?”齊桓和曹斌都瞪大了眼珠子。

  “我都親眼看到那被抓的殺手了,這還有假?”唐錦道,“不過,這個事兒,暫時只有我們幾個知道,殺手刺殺老陸的時候,剛好是下班的時間,所以,得保密。”

  “組長,既然抓到最後一個殺手了,那咱這案子不就是算是破了?”曹斌道。

  “不,這個殺手還有一個同夥。”

  “第六個人?”齊桓吃驚的道。

  “也不確定,可能是兩個人,要不然,麻小五和兩位偽裝成護工保護我的兄弟也不會輕易的被人引走,殺手才能輕易的接近了我。”陸希言解釋道。

  “人呢,審一下,不就全知道了?”曹斌道。

  “沒那麼簡單,我總覺得哪兒有些不對勁兒。”陸希言搖了搖頭道。

  咚咚……

  “我去開門。”齊桓起身走了過去,把外間的門打開,這是個套房。

  “是麻小五。”

  “組長,先生,人我已經安置好了。”麻小五進來交代一聲。

  “拿張椅子過來,坐下來一起吃。”唐錦吩咐一聲。

  “哎,好的。”

  “案子的事兒先不說了,重點是接下來老陸的安保工作,不能在出現今天這種事情了。”唐錦嚴肅道。

  “組長,今天都是我大意了,沒保護好先生,我有錯。”麻小五忙站起來認錯。

  “小五,今天的事兒你是有錯,該罰,不過,這也說明了,這伙殺手還真不是一般人,居然能輕鬆混進醫院去,如果這伙殺手還不死心的話,他們一定還會再出手的,所以,得增派人手保護。”唐錦道。

  “老唐,我覺得沒有必要,今天的事兒,小五他們的確估計也是第一次碰到,沒有足夠的警惕,我想這個教訓的話,接下來他們不會再犯這個錯誤了,殺手想要在醫院行動的話,基本上做不到。”陸希言,增加人手,這就是浪費人力和物力,而且還會製造恐慌氣氛,醫院可是公共場所,那樣還不如他請假回家休息好呢。

  “我倒是覺得陸顧問說的對,又一次失敗,咱們必然更加防備,他們想要再下手就難了。”曹斌道,“我倒是覺得需要加強的是陸顧問上下班途中的安全。”

  “這好辦,讓許清和王霖兩個輪流跟麻小五一起護送陸顧問上下班?”齊桓建議道。

  “沒那個必要吧?”

  “有必要,有必要,我們必須要保證你的安全。”曹斌道。

  “那好吧,工作日這麼安排我接受,但休息日就沒有必要了,我一般不出門,是不是?”陸希言道。

  “也好。”

  “來,來,走一個!”

  ……

  “小五,你確定你跟進女廁所的那個可疑人是女的嗎?”回家的車上,陸希言問麻小五道。

  “她穿的是褐色的風衣,黑色的女式的馬靴,還到這一副墨鏡,身材比我還略高一點兒。”麻小五一邊開車,一邊回憶道。

  “你怎麼發現她可疑的?”

  “她一個人在大樓裡轉了好幾圈兒,看上去不像是看病的,而且見到人故意的遮臉,似乎又是在找什麼人,所以,我就覺得可疑,跟蹤了過去。”麻小五道。

  “你沒給許清和王霖他們交代一聲嗎?”

  “我一時間沒想那麼多。”

  “那許清和王霖又是怎麼被那個修女護士引開的?”陸希言問道,他知道麻小五肯定會詢問這二人的。

  “他二人,一個負責大樓的衛生,一個則擔任安保巡邏工作,當時醫院急診來了好幾個病人,是急性的食物中毒,臨近下班,急診室那邊人手不夠,那名修女護士過來叫人,幫忙用擔架抬病人,他倆也沒多想,就跟著去了。”麻小五道。

  “有這麼巧合的事兒嗎,明天上班,你去查一下,看這個食物中毒到底怎麼回事兒。”陸希言道。

  “是,先生。”麻小五道,“我也覺得這事兒也太趕巧了,居然就在這個空檔,殺手潛入進來,準備刺殺您。”

  “醫院的事兒,在家裡不准說。”

  “明白,先生是怕太太擔心。”麻小五點頭道。

  “嗯。”陸希言閉上眼睛,閉目養神,如果這個殺手孫亞楠真的是軍統的人,那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而刺殺自己的話,道理是說得通的。

  可他這個“漢奸”也就做了這麼一件事兒,值得軍統如此鍥而不捨的追殺嗎?

  還是因為之前的刺殺死了人,他們一定要殺掉自己洩恨呢?

  唐錦那邊肯定要跟上面確認的,真的是軍統的人呢,該怎麼處置,也是一個麻煩的事情。

  還好現在消息被摀住了,一旦捅出來,那就只能把人交出去了。

  還有段大夫的事兒,現在也沒一個頭緒,時間過去有點兒長了,就算有線索也很難查到了,只能等綁匪主動聯繫段太太了。

  “先生,到家了。”

  “嗯。”陸希言睜開眼,從車上下來,麻小五把租來的汽車開進車庫,自家的車在襲擊中受損,估計沒有十天半月的修不好。

  打開客廳的燈,陸希言脫下大衣和圍巾,一道倩影從樓上下來。

  “希言,怎麼才回來?”

  “唐錦他們叫我去研究案情,所以,回來有點兒晚了。”陸希言脫了皮靴,穿上拖鞋說道。

  當……

  客廳牆壁上的銅掛鐘響了起來,數了一下,正好十下。

  “浩子回來沒有?”

  “早回來了,他剛到一個新環境,還在適應期,沒那麼忙的。”孟繁星點了點頭,“我給他定了下個月初的飛機票,先讓他過去陪陪夢瑤。”

  “嗯,夢瑤剛有喜,身邊沒有一個親人,浩子是她能夠見到的親人了。”陸希言道,“買一些滋補品,給浩子帶過去。”

  “香港那邊什麼都沒有,那需要我們買?”

  “那不一樣,我們這邊給買了帶過去,那是一番心意,這小子要是空手去,夢瑤能高興?”陸希言道。

  “你呀,還真是瞭解女人心。”孟繁星呵呵一笑。

  “走,我們上去說話。”陸希言牽著孟繁星的手上樓道。

  “先生,小何給您燉了銀耳蓮子羹,囑咐我等您回來了,給您送上去。”閆磊從廚房出來。

  “拿上來吧。”陸希言吩咐道。

  “是!”

  “小何什麼時候給你燉了銀耳蓮子羹,我怎麼不知道?”孟繁星小聲問道。

  “我也不知道呀,我這不是剛回來?”陸希言無辜的道,“反正一會兒有的吃就行了。”

  “希言,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夠溫柔?”孟繁星忽然伸手輕輕的觸碰到陸希言腰間的軟肉上。

  “梅梅,你想哪兒去了,這個閆磊盡給我整事兒!”陸希言真是無辜的,閆磊很顯然是找了一個藉口想要跟自己說什麼。

  “量你也沒這個膽子。”孟繁星收回了手,哼哼一聲,“一會兒,把銀耳蓮子羹拿到房間裡來。”

  “好的,夫人。”陸希言儘量柔聲道。

  ……

  “先生。”

  閆磊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銀耳蓮子羹進了書房,看到只有陸希言一個人,當即明白,太太被支回房了。

  “你熬的?”陸希言瞅了一眼道。

  “嘿嘿,真是瞞不過先生您的法眼。”閆磊嘿嘿一笑,端起一碗給陸希言的送了過去。

  “我嘗嘗。”

  “嗯,還行,就是下次少放點兒糖。”陸希言嘗了一口道。

  “太甜了?”閆磊訝然道。

  “你自己嘗嘗不就知道了。”

  “真的好甜。”閆磊端起另一碗,嘗了一口,臉色訕訕道。

  “沒事人,女人喜歡吃甜的,還有嗎?”

  “有,還有大半鍋呢。”

  “你這大半夜的給我熬銀耳蓮子羹,說吧,什麼事兒。”陸希言問道。

  “五哥說,綁匪給陸太太來電話了,要他把準備好的一萬現大洋用四隻箱子裝好,一個箱子五十封,一共是兩百封!”

  “一封是五十塊,兩百封剛好是一萬大洋,綁匪沒有說交易時間和地點嗎?”

  “沒有。”閆磊搖了搖頭。

  “看來,這伙綁匪做事相當謹慎呀,還真不是一般。”陸希言慨嘆一聲。

  “另外,先生,滬西組不是有個專門監視大西路67號的小組嘛,這個監視小組匯報上來兩個消息,第一,林世群的老婆葉玉柔租下了憶定盤路95弄的一棟洋房,對外稱‘葉公館’,正在進行內部裝修,外人不得擅入。”

  “還有呢?”

  “林世群最近晚上外出的比較頻繁,我們的人發現有軍統的人跟蹤,軍統方面可能有刺殺林世群的行動。”閆磊道。

  “林世群晚上都去什麼地方?”

  “愚園路1401號的惠爾登歌舞廳和寶麗汽車行,通常都是先去寶麗汽車行,然後再去慧爾登歌舞廳,但都是在十點鐘之前返回大西路的林公館。”閆磊道。

  “寶麗汽車行,是吳四寶的那個寶麗汽車行嗎?”陸希言追問一聲。

  “正是。”

  “你是說,每一次林世群去惠爾燈歌舞廳之前必去寶麗汽車行嗎?”陸希言眉毛微微蹙了一下。

  “差不多是這樣。”

  “這是最近的事情,還是過去也是這樣?”陸希言追問道。

  “好像是近半個月才吧,之前沒有聽過這樣的報告。”閆磊仔細回憶了一下,搖了搖頭道。

  “吳四寶跟林世群勾結在一起,已經不是秘密,他們就算密謀什麼,也沒有必要讓林世群登門,難道主從不分了嗎?”陸希言喃喃自語一聲,“難道說,寶麗汽車行內有他看重的東西?”

  “我們有人監視寶麗汽車行嗎?”

  “原來是盧海洋負責監視吳四寶的行蹤的,這不是出事了嘛,人手還沒有調配到位。”閆磊道。

  “打給陸太太的電話能夠查到嗎?”

  “難。”閆磊道,“就算我們在電話局有人,也難查出打電話的是誰。”

  “我不需要知道打電話的人是誰,我只需要知道這個電話的位置就行了,能不能查到?”陸希言問道。

  “試試看吧。”閆磊道,理論上是可以的,但是,普通人以什麼名義去查這個電話呢。

  “還有,安排一下,我要見符越。”

  “您要見符組長?”

  “嗯,我有事情找他談。”陸希言道,唐錦還真會找事兒,居然想用臥底這一招抓瞎子老八。

  他自己找不到合適的人,還賴上自己了。

  思來想去,符越倒是個合適的人選,一來他身份沒有暴露,二來,他是有能力,又有經驗的,對付馬宏盛這樣的人,一般人不行,所以想給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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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孫亞楠,自己人?

  “今天下午在醫院,那個逃走的殺手出現了。”陸希言很平靜的對孟繁星說道。

  “什麼,殺手?”

  孟繁星的反應可就激烈多了,她比陸希言經歷過的危險要多的多,能體會到那是一種多麼危險的情況。

  平靜的敘述之下,會是怎樣的驚心動魄。

  “殺手怎麼會去醫院,一次刺殺不成,還想來第二次?”孟繁星問道。

  “不知道,現在看來,這些人似乎對我恨之入骨。”陸希言長嘆一聲,他雖然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可當這種事情真的來臨的時候,內心還是很不好受的。

  可想而知,潛伏在敵人內部心臟的情報人員內心是如何的強大,如果沒有強大的內心和堅韌的意志,只怕是難以支撐一個人走下去的。

  “那你的安全?”

  “無妨,麻小五的能力不錯,他只是缺乏應變的經驗,當然,我也比他好不到哪裡去,相信經過這兩次之後,他會更加成熟的。”陸希言道。

  “你還真準備讓麻小五保護你?”孟繁星詫異道,她知道麻小五是軍統的人,而陸希言現在跟“鐵血鋤奸團”關係親厚。

  這兩家過去可是生死仇家,能走到一塊兒,那還是因為日寇侵華。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小五保護我是真心的,沒有絲毫二心。”陸希言道,“何況我也從他身上學到了不少東西。”

  “既然你這麼信任他,我也不說什麼了,總之,軍統那邊兒,你還是提防一些。”孟繁星提醒道。

  “你也小心點兒,雖然他們是衝著我來的,可未必就不會對你動腦筋。”陸希言道。

  “我知道。”

  “睡吧,明天還要上班呢。”陸希言一拉被子,蒙頭躺了下來。

  其實,他哪裡睡的著呀。

  ……

  唐錦在溫莎旅館套房內書房抽著雪茄,一根接一根,他的心情何嘗不是焦慮和煩躁,如果孫亞楠真的是軍統的人,這事兒怎麼破解?

  如果不是他抓的人,到還沒什麼,可是這幾乎是他親手抓的人,把自己人抓進監獄,還可能會判處極刑,這事兒可就不好辦了。

  “組長。”

  “怎麼樣?”唐錦丟下手中的雪茄,急促的問道。

  “上峰迴電說,孫亞楠的確是上頭派往潛入上海的特別行動隊之一,小組成員十個人左右,因其熟悉上海內情,所以受上峰指派為獨立的行動小組潛入上海,伺機鋤殺漢奸。”曹斌道,“孫亞楠行動小組潛入上海後,先後刺殺偽上海市民協會的尤菊孫,律師伍澄宇,大道市政府船舶管理處主人陳德銘,以及漢奸翻譯吳月波等人。”

  “原來這些事兒是他做的,真是條漢子!”唐錦聽了,不禁讚歎一聲。

  “不過,組長……”

  “不過什麼,說。”唐錦冷斥一聲。

  “不過,從十月份開始,孫亞楠的行動小組就沒有什麼大的行動。”曹斌道。

  “沒有行動,是什麼原因?”

  “據目前掌握的消息說,孫亞楠的特別行動隊有四個小組,每組三五個人,經過大半年的鋤奸行動,先後犧牲有六個人,另外刺殺日本協和洋行翻譯吳月波的時候,遭遇租界巡捕,其中一人還被當場抓獲,但事後很快就被引渡去了日本憲兵司令部,情況不明。”曹斌解釋道。

  “這麼說孫亞楠的損失不小,再沒有人員補充的情況下,再難有戰績,這也正常。”唐錦分析了一下道。

  “上峰還給了我們一個地址,是孫亞楠的落腳點。”

  “亞美鐘錶店。”

  “對,這孫亞楠原來是經營鐘錶店的,8·13後,毀家紓難,將自己經營的兩個鐘錶店變賣,組建了中華青年抗日救亡團,後加入蘇浙特別行動委員會,之後輾轉到了武漢,經人介紹加入了軍統。”曹斌道。

  “能核實身份嗎?”

  “我們手裡只有上峰給的這點兒資料,沒有照片,也沒有認識他的人,很難核實他的身份。”曹斌道。

  “上峰給了聯絡暗號或者方式嗎?”

  “有,但我們沒有信物。”

  “什麼信物?”

  “一塊手錶,是當初孫亞楠逃離上海隨身攜帶的手錶,但是,這是在中斷聯絡的情況下,重新接頭的聯絡方式,除非確認聯絡中斷,才會啟用。”曹斌道。

  “既然有人逃脫,那麼說明上峰很快就會收到消息,那自然就會有派人前來上海了,最快五天,多則半個月。”

  “組長,也許用不了這麼長的時間。”曹斌道,“一塊手錶而已,又不是什麼貴重物品。”

  “這倒是。”唐錦命令道,“在沒有確定孫亞楠的身份之前,洩露消息者,嚴懲不貸。”

  “是。”

  ……

  “去,去,你別總圍著我轉,我上個廁所你也跟著,有這個必要嗎?”陸希言嫌棄道。

  出了那檔子事兒,麻小五成了他的狗皮膏藥了,去哪兒,哪兒跟著,這還讓人怎麼工作?

  “督察長說了,我必須貼身保護先生的安全,寸步不離。”

  “我又那麼脆弱不堪嗎,你就是神經過敏了,殺手都兩次失敗了,有道是事不過三,他們還有能力再刺殺我一次?”陸希言道,“即便是有,他們還有膽子再潛入醫院一次嗎?”

  麻小五一臉的木然。

  “行了,你呀,只要在我十米範圍之內就行,別這樣貼著我,我壓力也很大的。”陸希言道。

  “十米?”

  “就是別在辦公室待著,有事兒我叫你,走、走。”陸希言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哪有這樣保護人的。

  “老師,昨天您沒事吧?”成誠抱著一摞文件進來。

  “沒事兒,你呢,嚇著了吧,我以為你今天會請假呢。”陸希言道,成誠可不是他,這種場面只怕是第一次經歷。

  “老師,我真沒用。”

  “沒用,你這小子,想什麼呢。”陸希言抬頭一看成誠的表情就知道他為昨天的事情自責呢。

  “學生本該保護老師的,可我一點兒警惕性都沒有,居然被壞人迷暈了。”成誠像個認錯的乖寶寶。

  “你又不是老師的保鏢,你自責幹什麼,昨天那殺手,別說是你,就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人也未必能對付得了。”陸希言道,“別胡思亂想了,好好工作。”

  “老師,您說真的?”

  “老師騙做什麼,老師的安全你不用操心,有人保護的,不然怎麼把那殺手給逮住了?”陸希言道。

  “是,老師。”想通了的成誠心頭舒服多了。

  望著成誠走出去的背影,陸希言的心底升起一股暖意,原來收幾個學生也是不錯的,他們還未完全走向社會,心性質樸,只要善加引導,未來不難成為一個對國家社會有用的人。

  ……

  臨近下班。

  “小五,你會兒你自己開車回去,讓許清穿上我的衣服跟你一起走。”陸希言吩咐道,“我晚上有點兒事,閆磊回來接我的。”

  “先生,我可是奉命貼身保護您的?”麻小五道。

  “可你必須聽從我的命令,這也是你們督察長給你的命令。”陸希言道。

  麻小五點了點頭。

  他知道,陸希言有另外一層身份,去什麼地方,見什麼人,他是無權知道的,唐錦也告誡過他的,不該問的不問,不該知道的不要知道。

  閆磊準時開車過來,從醫院的後門走的。

  “先生,要不要下去成記裁縫鋪?”閆磊問道。

  “嗯。”陸希言點了點頭。

  從成記裁縫鋪後門出來,穿過一條幽長的巷道,巷道口停著一輛汽車,陸希言拉開車門,一低頭,迅速的鑽了進去。

  “走,去凱旋歌舞廳。”

  華燈初上,陸希言偽裝成“軍師”的模樣從汽車上下來。

  “先生來了,您請。”陸希言點了點頭,他現在扮演“軍師”已經是駕輕就熟了,舉手投足之間,那種上位者的氣質不由自主的顯露出來。

  陸希言下車後,閆磊就將汽車開走了,他不能呆在這裡,萬一被有心人發現就麻煩了,他開的可是陸家的車。

  這不是告訴別人,陸希言就在凱旋歌舞廳了。

  其實,汽車車牌他都做了手腳,一般人如果只看車牌,是發現不了的,但如果看見他本人的話,那就不好說了,保險起見,還是不留在這裡好,並且他連車都沒下。

  “見過先生!”

  陸希言看了一眼,譚四,郭漢傑,黃三,就連甚少出現的丁鵬飛也在,除了閆磊之外,鐵血五傑中的四傑都來來。

  “都來了,坐吧,坐下說。”陸希言點了點頭,今時不同往日,他這個冒牌的“軍師”已經算是獲得譚四等人的認可,就算對外公佈“軍師”的死訊都沒有問題了。

  不過,“軍師”活著對陸希言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掩護,所以,“軍師”還的繼續活著,至少秘密沒有洩露之前,不會有人去提這件事。

  “先生接連遭遇兩次刺殺,我們都十分憤怒,這是哪個狼心狗肺的,是非不分,居然污衊先生是漢奸?”黃三怒道。

  “黃三哥務怒,民眾惱我,也不過是有心之人挑唆,人云亦云而已,不必放在心上。”陸希言道。

  “三哥,你我都明白當時先生如不出手,日人必定不會善罷甘休,麻煩不斷,可那些愚民又怎麼會懂得這個道理?”譚四解釋道。

  “可恨這些人,居然把先生當做仇寇,該死!”黃三忿忿不平道。

  “好了,我等抗日鋤奸,受點兒誤解和委屈又何妨,時間會證明一切的。”陸希言道,“殺手的事情,有些眉目了,除了當場被殺的四人之外,昨天又有一人,潛入醫院行刺與我,被我拿住,先已移交巡捕房,不過,此事並未對外公佈。”

  “先生,既然拿住了殺手,就該明正典刑,為何不對外公佈?”郭漢傑問道。

  “殺手身份讓我和唐錦都十分詫異,故而,先將此事的消息壓了下來。”陸希言解釋道。

  “殺手是什麼人?”

  陸希言的話引起眾人的好奇。

  “殺手自稱叫孫亞楠,還說自己是軍統的人。”陸希言道。

  “就知道軍統的那幫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黃三聞言,破口大罵。

  “三哥,聽先生說。”譚四忙拉了黃三一下。

  “軍統這一年來,鋤姦殺賊確實不少,可我好想似乎還夠不到上他們黑名單的標準,當然了,或許人家覺得我還有些身份和地位,想要來一個殺雞儆猴也說不定,但是這個孫亞楠,你們聽說過嗎?”陸希言問道。

  “先生,這個名字聽著有些熟悉,我還真好像聽說過。”譚四道。

  “哦,四哥聽說過這個人?”

  “花名冊,先生,我好像在咱們的花名冊上看到過這個名字。”譚四想起來了,驚訝的說道。

  “什麼,孫亞楠是咱們自己人?”眾人都呆住了,這怎麼可能?

  就連陸希言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還有這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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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陸希言出手

  花名冊的事兒,陸希言當然清楚。

  要不是為了“花名冊”,他也不會攪入這“鐵血鋤奸團”內部的事務中來,也就不會有後面這麼多事兒了。

  他或許可以安安靜靜的當一個大夫。

  樹欲靜,而風不止。

  要是真的以為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就能一切按部就班的生活下去,那就真的是太天真了。

  躲不過,就只有迎難而上,難道手術台上碰到病人的病情超出自己的預想,就可以撒手不管了嗎?

  那顯然是不行的,作為外科主刀大夫,沒有出色的心理素質是不行的。

  孫亞楠,孫亞楠……

  如果譚四不提醒一下,陸希言也真未必會往“鐵血鋤奸團”花名冊上去想,那上面的人,除了在上海本地的,有的已經是石沉大海了,甚至寄過去的經費被打回來的都有。

  這些人可能早已不在了。

  而這個孫亞楠雖然不屬於這一類人,可也歸類於失蹤和聯繫不上的人。

  “先生,這個孫亞楠曾經是我們鐵血鋤奸團成員,自從九哥被暗殺後,就脫離了我們,但不知怎麼會出現在聯絡的花名冊上。”譚四道。

  “四哥,花名冊上,孫亞楠這一類的人多嗎?”

  “有不少。”譚四仔細回憶了一下道。

  陸希言默然,“軍師”走的太倉促,很多秘密都被他給帶進了墳墓,後人只能根據他留下的線索和蛛絲馬跡去揣測他的用意。

  “四個,煩你辛苦一下,把這些人的名單整理出來。”陸希言吩咐道。

  “是。”

  “孫亞楠若真是我們的人呢,我會盡力營救,而且,他現在可能還有軍統的身份,唐錦那邊如果確認的話,也會予以維護,這樣一來,我們可順水推舟,也可掩蓋他的身份。”陸希言道。

  “先生的意思是,孫亞楠可能受軍師安排進入軍統……”

  “現在說這個為時過早,等孫亞楠的身份確定之後再說。”陸希言道,就算是自己人,也不能隨意認親。

  一個人離家時間長了,都不跟家裡聯繫,會不會產生什麼變化,那是很難說的。

  “先生說得對,謹慎一些好。”

  “這事兒先靜觀其變,漢傑,段大夫的事情,你跟大夥兒說了嗎?”陸希言問道。

  “說了,經過滬西情報組的初步調查,段大夫被綁架並非偶然,不過,這段大夫的身份可能也非同一般,我們懷疑他可能是地下黨。”郭漢傑道。

  “怎麼講?”

  “他那個診所除了施醫贈藥之外,還經常的有一些陌生人出入,尤其是到了晚上,別的診所在晚上關門息業,他的診所到了晚上,有時候生意比白天還好。”郭漢傑道。

  “一些診所專門做一些黑暗的勾當,這益民診所或許就是呢?”黃三懷疑道。

  “的確有這樣一類的黑診所的存在,可據周圍的居民反應,段大夫一家人都非常好,段太太也在診所工作,醫術也高明,窮人看病吃藥經常不給錢,所以,我才懷疑這段大夫是地下黨。”郭漢傑解釋道,其實這不是懷疑,他已經知道,段大夫一家都是地下黨。

  只是,這是他跟陸希言之間的秘密。

  在上海灘生存,不管是鐵血鋤奸團還是死神小組也好,都必須跟三教九流打好關係,不能讓對方知道你,但起碼你要知道對方。

  有時候,一個小小的提示就能救許多人的命。

  地下黨雖然在上海勢孤力單,可是,這些人遠比軍統那幫人可靠的多,而且他們在各行各業都有相當一定的滲透,論情報消息能力可能還在軍統之上。

  他們不搞暗殺,隱蔽性更強。

  便是現在的“鐵血鋤奸團”的策略,不也是像人家的學習的嗎?明面上,鐵血鋤奸團好像越來越弱了,可實際上呢,人員更精幹了,滲透的更深了。

  掌握的能量要比“軍師”在的時候更強大了。

  這一點,郭漢傑是深有體會的。

  以前做事兒,那真的是身體力行,打探消息和部署行動,都得自己來,而且有時候未必能夠打聽到自己想要的。

  現在呢,一道命令下去,下面很快就會有回應,你想要的情報和消息迅速的彙總過來,速度和效率是過去的好幾倍。

  而所用的人卻比過去少了很多,經費不變,效率提高,整體戰鬥力更是提升數倍。

  “軍師在世的時候,跟共產單有過接觸,這些人信仰堅定,意志力也非常人能及,而且他們對抗日救國的主張是堅定不動搖的。”譚四道。

  “老四,你的意思,我們要插手這件事了?”黃三道。

  “三哥,這件事其實跟我們也是有關係的,元旦晚上,符越他們的滬西情報組不聽命令,冒然擅自行動,致使我們兩名弟兄當成犧牲,副組長盧海洋身受重傷,若不是先生出手救治,只怕現在已經是人鬼殊途了,而事發後,日本人和租界巡捕房勢必會搜查醫院和診所,益民診所的段大夫在這個時間段被人綁架,極有可能是給我們擋了災,背了黑鍋了。”郭漢傑解釋道,

  “那照你這麼說,咱們這一次是不是還得感謝人家地下黨了?”黃三張大嘴巴道。

  “恐怕還真是這樣,日本人找錯了方向,對我們來說,自然是安全了。”譚四點了點頭。

  “那我們還插手幹什麼,這不是主動送上門嗎?”

  “三哥,話不能這麼說,我們是安全了,可讓人家替我們受罪,我們心裡就能過意的去?”譚四道。

  “譚四哥說的沒錯,我們做人做事,得有良心和良知,這事兒,我們不能不管,我們鐵血鋤奸團不是那麼一個沒有義氣的組織,有恩必報那是我們的江湖人的信條,如果這一次我們為了自身的安危不管了,下次等我們落難了,人家是不是也可以袖手旁觀呢?”陸希言道,“人家有難的時候,我們伸手拉一把,共產黨不是不講人情的,要是這樣,怎麼還有那麼多人死心塌地的追隨呢?”

  “先生說的有道理,別的不說,共產黨是真心抗日的,這一條我認。”郭漢傑道。

  “幫是肯定要幫的,但怎麼幫,我們還需要從長計議,可不能幫忙,把自己也陷進去。”陸希言繼續道。

  他知道,有人對幫地下黨還有一些情緒,所以,在說話上,還需要照顧一些,當然,更不能有明顯的傾向性。

  “漢傑,簡單的敘說一下最新的情況。”

  “綁匪要求段太太籌措一萬現大洋,而且要求按照五十封一個箱子,裝滿四個箱子。”郭漢傑道,“還有,綁匪打電話的位置我們也查到了,是憶定盤路上的一個公用電話亭,時間是中午十一點半左右。”

  “標註出來!”

  “是!”

  小黑板上,訂上一張上海滬西地區的地圖。

  “先生,這個電話亭的位置在這兒,我們按照一公里,三公里和五公里劃了三個同心圓。”郭漢傑道,“據我們分析,綁匪綁架了段大夫,一定會監視段太太的,段大夫一家家住在愚園路的華美公寓,嚴嘉和尤利婭二人偽裝成情侶也租住進了華美公寓……”

  “漢傑,這個安排不錯。”陸希言點頭讚賞道。

  “在華美公寓段太太租住的樓下的確發現了有可疑的人員,但是還不能確定他們身份隸屬,猶豫我們的人手不夠,也怕跟蹤會打草驚蛇,所以暫時還沒有準確的消息。”

  陸希言點了點頭,匆忙之下,能有這些信息傳遞迴來已經非常難得了,有些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

  “還有,段太太開始變賣自己的首飾籌措贖金,但是,這遠遠不夠,我估計接下來,她很有可能會把益民診所轉讓出去。”

  “哦,據我所知,他們這個診所開了有好些年了,收入相當客觀,這對夫妻平時生活花銷也不是很大,怎麼會如此窘迫?”譚四驚訝道。

  “這些年,他們的收入大半要麼就是給窮人施醫贈藥了,再不就是捐款了,夫妻倆之所以生活簡樸,都是因為把錢捐出去了,臨到他們自己有事兒的時候,卻拿不出錢來了。”郭漢傑唏噓一聲道。

  “段大夫此等高貴的品格,實在是令人敬佩!”陸希言讚歎不已,換做是他,只怕也未必做到。

  “先生,我錯了,我們鐵血鋤奸團除了鋤奸,也要救民,像段大夫這樣的好人,我們不能見死不救。”黃三聽了,都臊的臉紅,羞愧不已。

  “給他們送錢肯定不行,搞不好還會惹麻煩,這樣,我來出面,買下益民診所,等段大夫安全回來,我再聘請他擔任藥房的坐堂大夫,你們覺得如何?”陸希言道。

  “先生的意思是,以您名下的安平大藥房收購益民診所,幫段太太籌足一萬現大洋,滿足綁匪的條件?”郭漢傑眼睛亮了。

  “對,這事兒就讓嚴嘉和尤利婭去談,他們現在的身份是清白的,談成了,她們就負責這個藥房,今後在滬西的掩護身份不也有了?”陸希言道。

  “先生這個辦法好,一舉數得。”

  “那就把我的意思傳遞給她們,務必完成這個任務,另外,在買賣條款上可約定,一旦段大夫安全返回,可聘請他為坐堂大夫,待遇從優。”

  “先生,這……”

  “段太太是看中了咱們優厚的條件才把益民診所轉讓給我們的呀,不能讓外人看出來我們是故意幫忙的。”陸希言解釋道。

  “明白,還是先生高明。”

  “符越呢,人來了沒有?”陸希言沉聲問道。

  一下子,眾人臉上表情都有些凝固了。

  “先生,符越的確犯了錯,可他也是一片好心,再說,您都已經把他組長的職務撤了,還關了他禁閉,他也認真反思,認識到錯誤了,能不能從輕發落?”譚四硬著頭皮求情道。

  符越過去是他的人,他不求情的話,誰站出來求情都不合適的。

  “我幾時說要處罰他了?”陸希言冷哼一聲。

  “您不處罰他,那把他叫來做什麼?”譚四驚訝的問道。

  “想知道?”

  譚四點了點頭,可是一看陸希言的眼角的笑意,他馬上福至心田,忙道:“一切聽從先生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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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臥底任務

    符越心情十分緊張,還有三分忐忑。

  自己這一次犯的錯可不小,不但害死了兩個兄弟,還差點兒連累自己的副組長重傷被俘。

  被俘的結果,那就更不敢想像了。

  他的印象裡,“軍師”自從受傷後,基本上不見下面的人了,命令都是通過譚四哥或者其他人傳達。

  “軍師”身體不好,一直都在靜養。

  換做以前,能夠見到“軍師”,那可是一件相當驕傲的事情,可是現在,他是犯錯了,才換來了這個機會。

  “符越見過先生。”符越低著頭走進辦公室,只看到辦公桌後椅子上坐著一個纖瘦的人影。

  光線有些暗,看不清楚人臉,但符越能感覺到那種如山嶽一般的壓力。

  “坐。”

  “謝先生。”符越本想說“不敢”的,可一想到,“軍師”早就下令,鋤奸團內不搞那種封建家臣那一套,人人平等。

  “你呢,在滬西情報組組長任上是有功的,不過,你這一次犯的錯也不小,犧牲了兩名組員,還有你的副組長重傷,我不處置你,只怕是難以服眾。”陸希言緩緩道。

  “先生,我知道錯了。”

  “知道錯,這只是其一,該怎麼彌補你犯下的錯誤,你知道怎麼做了嗎?”陸希言沉聲問道。

  “犧牲的兩位弟兄的妻兒我來供養,給他們的父母送終!”符越道。

  “你的錢都給了他們,你的父母妻兒吃什麼,喝什麼?”陸希言冷哼一聲,“他們父母妻兒的生活不需要你操心,我自有安排。”

  “先生,那我可以做什麼?”

  “戴罪立功,願意嗎?”

  “願意,願意,先生,你就是讓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願意。”符越忙不迭的點頭道。

  “有一個任務,很危險,如果你能做到,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計較,但若是再犯,那就沒有第二次機會了。”陸希言道,慈不掌兵義不掌財,不管什麼時候,規矩必須立,賞罰分明。

  “先生放心,我一定可以。”符越道。

  “好。”陸希言點了點頭,伸手出來,將桌上的一份文件袋推到符越的面前,“你先看一下里面的東西。”

  “是,先生。”

  大約過了十分鐘,符越差不多吧自己手裡的文件資料都瀏覽了一遍。

  “先生,您是想要我去臥底嗎?”符越身為滬西情報組的組長,自然是有他的能力的,否則譚四也不會看中他,陸希言也不會把他放在這麼一個重要的位置上了。

  “你可願意?”陸希言沒有直接回答。

  臥底,這可是凶險萬分的事情,何況要取得對手的信任,這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一次的對手可都是心狠手辣之輩,而且非常奸猾。

  “馬宏盛死罪已定,所以,如果他想要活下去,只有越獄一途,你的任務就是接近他,取得他的信任,並且幫他越獄。”陸希言道,“雖然我們會暗中給予你幫助,但怎麼做,還的看你的能力。”

  “先生,咱們跟法捕房……”

  “你不需要知道這麼多,我們會有人負責跟你的聯絡,以及必要的時候提供協助,但除非是你遭到了性命威脅,否則,我們是不會出手的,你明白嗎?”陸希言道。

  “明白,先生,這個任務我接下了。”符越一咬牙,他知道,如果他不接這個任務,今後他就會被徹底邊緣了,可能會被安排一些無關緊要的工作,比如望風或者經營一個小店舖什麼的。

  “熟悉一下你的新身份,這個身份只有你和我以及你的聯絡人知道。”陸希言道。

  “是,我的聯絡人是誰?”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陸希言道。

  “去吧,你的時間不多了,必須把資料上的所有細節都給刻在腦海裡。”陸希言吩咐道。

  “是,先生。”

  ……

  “滴玲玲……”

  聽到街邊電話亭鈴聲連續響了三聲後停了,閆磊掐滅了手中的菸頭,發動汽車朝凱旋歌舞廳駛了過去。

  這是他跟陸希言約定的暗號,他把車停在這個電話亭邊上,聽到三聲電話鈴聲後掛了,就說明他要離開了,讓他開車來接他。

  閆磊開車到門口,陸希言剛好從裡面出來,車門一拉,上車,馬上離開,絲毫不拖泥帶水。

  “先生,都安排好了嗎?”

  “嗯,明天你準備一下,以安平大藥房的名義收購益民診所。”陸希言吩咐道。

  “您打算直接介入這件事兒?”閆磊很吃驚。

  “不算是直接吧,段太太想賣掉診所籌措贖金,我們接手過來,將診所改建一下,一半作為藥房,一半還可以作為診所,靜安寺可是相當繁華的地段兒,剛好借此機會,開一家分店。”陸希言道。

  “您說的有道理,但咱這麼做,是不是有些不厚道了?”

  “咱能直接給人送錢嗎?”

  “不能。”

  “綁匪一定有人盯著段太太呢,一旦等她籌足了錢,就會聯繫她的,咱們可不能讓人家等太久。”陸希言道。

  天空忽然飄起了雪花,正是萬家燈火的時候,只是,這雪一下,不知道又會有多少路邊的凍死骨了。

  陸希言心中嘆息一聲。

  雪越下越大,老話說,瑞雪兆豐年,可這時局,只怕這場雪會壓垮許多人心頭的一根稻草。

  明天上海的報紙,只怕會有凍死人的報導。

  這場雪,對難民來說,那也許就是滅頂之災。

  “希言。”孟繁星端著一杯熱牛奶進來。

  “梅梅,我在想,這場雪一下,南市難民區的數萬難民今晚的日子怎麼過?”陸希言站在窗前,望著外面如鵝毛般的大雪道。

  “咱們不是以蒙安公司的名義捐贈了一千套棉衣,還有米面和藥品嗎,咱們已經盡力了。”孟繁星道,“想要這天下人都能有飯吃,有衣穿,只有趕走日本侵略者,推翻壓迫人民的反動統治。”

  “梅梅,你說得對,咱們就算把家產都捐了,又能救得了幾人,就算救得了一時,能救一輩子嗎?”陸希言點了點頭,“關鍵還是要鬥爭,要革命,推翻不合理的制度,建立公平合理的新秩序,老百姓當家做主,才能徹底的解決這個問題。”

  “把熱牛奶喝了,休息吧。”

  “梅梅,你什麼時候期末考?”

  “下周週三開始,一直到下下周週三結束,雙休日不算。”孟繁星道。

  “有把握嗎?”

  “考多好沒把握,但及格應該沒什麼問題。”孟繁星不好意思的一笑道。

  “及格就行。”陸希言不禁莞爾。

  ……

  樂山花園酒家。

  這是一家日本人開設的酒店,同時也是日本軍部在上海的一個秘密聯絡點。

  一間隔音包廂內!

  端坐著四個人,三男一女。

  身穿和服的淺野一郎和柳尼娜,還別說,這柳尼娜一身碎花和服,敞開的領口,可見那賽雪一般的肌膚,朱唇殷紅如血,舉手投足之間散發著一種慵懶,當真是一代尤物。

  還有二人,如同翩翩公子哥一般的林世群,面帶紅光。

  還有一人,褐髮碧眼,稍微有些塌鼻樑,個頭是最高的,望之令人生畏,可一臉的萎靡,看上去如同一個酒色過度的癮君子一般。

  安德烈。

  這四人能聚到一起,看樣子,柳尼娜已經將安德烈拉下水了。

  “安德烈先生,在下手裡有一件東西,還請先生幫忙看一看。”林世群拱手問道。

  “林先生是不是找錯人了,我對貴國的古董字畫並無研究。”安德烈驚訝的一抬頭,費恩失蹤,對他的打擊很大,到手的富貴沒了,還被日本人拉上了賊船,他現在已經變的身不由己了。

  “並非古董字畫。”林世群微微一笑,從身後取出一個盒子,站起來,走了過去,放在安德烈面前的案上。

  安德烈打開來,看到是一把槍,眉頭一緊:“林先生,這是何意?”

  “安德烈先生,能看出這把槍的來歷嗎?”林世群問道。

  安德烈狐疑的伸手進去,將槍取了出來,仔細的觀察起來,雖然他不會改槍,可是他對槍的瞭解還是非常厲害的,尤其是對改過的槍。

  “這把槍改過,而且還是原廠的,咦……”安德烈“咦”了一聲後,迅速的將手槍放進了盒子。

  “安德烈先生看出來了?”林世群微微一笑。

  “林先生,你什麼意思,這把槍到底什麼來頭?”安德烈有些不安的問道。

  “安德烈先生,您別誤會,我只是想要知道這把槍的來歷而已,沒有別的意思。”林世群解釋道。

  “這把槍改過,改槍之人是我曾經最好的搭檔,費恩,他的綽號老‘K’,這你應該知道。”安德烈思考了一會兒道。

  “這把槍確實是出自老‘K’之手?”

  “是,他的手法我再清楚不過了,不過,這把槍從磨損的痕跡來看,應該不是最近才改的。”安德烈道。

  “安德烈先生,凡是老‘K’的改槍都是經過你的手承接,這把槍您知道是誰委託的嗎?”林世群眼睛一亮,追問道。

  “這個我現在也看不出來,不過,我承接的委託都有相關記錄的,如果讓我回去查一下,說不定能查到,但有些人都是匿名委託的,所以,就算查到記錄,也未必能知道是誰委託的。”安德烈道,他現在已經再給日本軍部情報機構做事兒了。

  “如果能查到,那就最好了。”林世群拱手道,“還請安德烈先生多費心,這對在下很重要。”

  “那這槍……”

  “向放在安德烈先生那裡好了。”林世群嘿嘿一笑,表示自己是信任對方的。

  “來,世群兄,安德烈先生,為我們的相識乾一杯!”淺野一郎微笑的看著二人談完事情,舉杯道。

  “感謝淺野先生的招待,乾杯!”

  ……

  送走了林世群和安德烈,妖嬈的柳尼娜再一次返回包廂。

  “怎麼樣?”

  “淺野君,一切都在你的預料之中,他們果然秘密的將人拘押起來了,並沒有送進看守所。”柳尼娜道。

  “法捕房政治處跟一般部門不同,他們有這個特權,你沒有暴露吧?”淺野一郎點了點,問道。

  “沒有,從頭至尾,我都沒有讓人看到我的臉。”柳尼娜道。

  “這就好,接下來我們就靜觀其變。”淺野一郎嘴角流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
Babcorn 發表於 2018-8-25 19:26
第366章:跳樑小丑

    孫亞楠,自己人?

  陸希言這一宿,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總覺得這裡面有問題,可是又說不上來,憋在心裡,那叫一個難受。

  夫妻二人,一個人睡不著,勢必會影響到另一個人。

  有些話,孟繁星想問,卻又怕加重陸希言的心思,因此,這些話也只能藏在心理,什麼也不說。

  好不容易折騰到天亮,總算是睡著了。

  第二天是週末,孟繁星早起溫習功課,不忍把陸希言吵醒,就先起來了,讓他多睡一會兒。

  到早上八.九點的時候,陸希言才睜開眼,看到外面天色大亮,猛的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這天?

  拉開窗簾,外面是一片素裹,積雪壓的那枝條都彎了,一.夜之間,千樹萬樹梨花開,一片白茫茫的。

  花園裡一個瘦小的身影在清掃積雪,一身薄衣,十分的賣力氣。

  套上一件外衣下樓來。

  “先生起床了。”何小芬在客廳內忙碌著。

  “小何,筱慧呢?”

  “在外面玩雪呢。”何小芬回答道。

  前院的積雪已經被打掃的乾乾淨淨,筱慧一個女孩子自然不能夠跟男孩子那般野,但是愛玩是孩子的天性,非要束縛他們跟大人一樣,那也不是什麼好事兒。

  當然,女孩子需要矜持一些。

  “閆磊呢?”

  “閻管家和太太吃了早飯就出去了,說是先生吩咐的事情要辦,太太去了學校,中午回來吃飯。”何小芬回答道。

  麻小五在外面鏟雪,孟浩這小子一向閒不住,一大清早就回老孟家了,家裡許久沒人住了,下這麼大雪,得回去看看。

  老孟頭要不是身體吃不消,他自己都想著回去看看了。

  陸希言都想過把房子租出去,可是老孟頭不同意,他不能總住在陸希言這裡,開春等天氣暖和起來,他還是要回去住的。

  拗不過他,只能隨他了,難道還差那幾個租金不成?

  陸希言也拿了一把鐵鍬,出去幫著麻小五鏟雪,不一會兒的功夫,這渾身就熱了起來,這要是坐在家裡,只怕還得裹著棉大衣瑟瑟發抖呢。

  ……

  益民診所。

  “段太太,我這個價錢已經非常高了,整個上海灘,只怕沒有誰能夠出這麼多現大洋買下你丈夫的診所!”一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十分傲氣的說道。

  益民診所是丈夫的心血所在,丈夫開辦益民診所,從一間小屋子,漸漸的擴張成為今天這樣臨街的三間大鋪面。

  面對繁華川流不息的街道,這樣好的地段,就算是租金一年都得四五千法幣以上。

  而益民診所可是帶地契的,土地加上地面建築算起來,再算上附加值,按市價少不了十萬法幣。

  就算法幣現在貶值了,折算成一萬大洋也是綽綽有餘的。

  也就是說,把益民診所賣掉,籌措一萬大洋的贖金是綽綽有餘的,都能偏偏這些人一個個都知道段大夫失蹤了,欺負她一個女人,不斷的壓價!

  尤其是那些房產中介,更是可惡,趁機造謠,說什麼診所鬧鬼,風水不好,原本出價五千大洋的,轉天臉就變了,一下子降到了三千。

  三千大洋!

  就算把家裡的積蓄和買首飾的錢算上,距離綁匪要求的贖金那還差一半兒呢,段太太怎麼可能答應就這樣賤賣了丈夫留下的產業。

  但是,如果不賣,丈夫萬一回不來,這診所留在她手裡根本沒有用,而且這些人背後都是有來頭的。

  不賣給他們,誰敢接手?

  “段太太,別說我沒提醒你,今天你要是不簽合同,明天恐怕就是另一個價了,你可以出去打聽打聽,除了我們,還有誰出這個價買你的這破診所?”西裝男得意洋洋的指著益民診所那滿牆的錦旗說道。

  段太太眼珠子通紅,她怎麼能容忍丈夫辛苦辦的診所被人如此侮辱,可她現在需要錢,需要錢去把丈夫贖回來。

  哪怕是只有一線希望都行。

  “能不能在多出一些,我這裡所有的東西都不搬走,還有一些藥,以及醫療器械,只需要稍微整理一下,診所馬上就能重新開張?”

  “開診所,段太太,你真好笑,你這裡的東西,到時候全都扔出去,到時候,這裡會重新裝修……那可是體面人才能來的地方。”

  西裝分頭說了一通,段太太聽了嘴唇直哆嗦,她不是沒見過世面,聽得出來這西裝分頭背後的老闆買下診所後想要幹什麼。

  他們要開大煙館!

  這種害人的東西,他們居然要把一個堂堂治病救人的行醫之所,變成害人的骯髒之所,簡直太過分。

  “滾!”段太太怒了,就算救不回丈夫,她也不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段太太,你什麼意思?”說的興奮的西裝分頭突然一愣,有些搞不明白自己哪裡得罪對方了?

  “無恥之輩,我就是把診所爛在手裡,也不會賣給你這種人!”

  “好,很好,段太太,這可是你說的,你別後悔,在租界地面上,我們紀老闆想要的東西,還從來沒失過手,你這診所,別想賣出去!”西裝分頭臉色發白,指著段太太惡毒的威脅道。

  “請問,這裡是益民診所嗎?”門口敞開著,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先生,益民診所暫時歇業,您若是身體有恙,可去附近的福民醫院或者其他診所看大夫。”段太太歉意的道。

  “不,我不是看病的,您是段太太吧?”閆磊微微一笑,他雖然不認識段太太,但是照片已經講過了。

  眼前這位憔悴的如同蒼老二十歲的女子真是段益民的太太,喬玉珍。

  “我是。”喬玉珍點了點頭。

  “我叫閆磊,這位是我的助理嚴嘉,我們聽說您丈夫出了點兒事,打算轉讓這益民診所所以過來看看。”閆磊遞上自己的名片道。

  “您是安平大藥房的經理?”喬玉珍掃了一眼名片,驚訝一聲。

  旁邊還沒走的西裝分頭也是一驚,安平大藥房的名頭他是有耳聞的,最近半年可算是上海醫藥界的一匹黑馬,擴張姿態十分兇猛。

  “隨便掛個名,段太太見笑了。”閆磊嘿嘿一笑,他到沒有說錯,安平大藥房的經理這個職務還真是隨便掛個名的。

  “段太太,您丈夫這診所真不錯呀,乾淨,衛生,還有這麼多的錦旗,實在是令人欽佩!”閆磊道。

  “閆經理謬讚了,我丈夫失蹤這些日子,診所關門,我也是沒時間過來打掃,都落了一層灰了。”喬玉珍不好意思道。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閆磊點了點頭,“我是聽我的助理小嚴說您要轉讓這間診所,對嗎?”

  “對,我夫失蹤,家中周轉不開,所以,不得已,想把診所轉讓。”喬玉珍苦澀的說道。

  “喬大姐,還記得我嗎?”嚴嘉微微一笑,上前招呼道。

  “你,你不是那個……”

  “對,我就是前天剛搬到華美公寓的小嚴,跟您照過面的,當時您精神恍惚,差點兒摔了一跤。”嚴嘉道。

  “喬大姐,其實我是被我們經理派到這邊來考察開設分店的選址的,沒想到,剛好遇到了您,也聽說了您的一些事兒,所以,我就告訴了我們經理,今天就過來看看,您別怪我事先沒跟您說。”嚴嘉解釋道。

  “不怪,不怪,小嚴,你們這是想買我們家的益民診所嗎?”

  “段太太,我剛才看了一下,你這個益民診所位置很好,臨街,而且人流量很大,十分符合我們的要求。”閆磊道,實地考察之後,他也覺得,就算把益民診所買下來,也不吃虧。

  “那閆經理,您能出多少錢?”喬玉珍面露喜色的問道。

  “段太太,做生意,哪有賣家讓買家出錢的?”閆磊笑道。

  “一萬?”喬玉珍鼓起勇氣,豎起一根手指,忐忑不安的問道,一邊的西裝分頭也瞪大眼珠子,想要看閆磊如何反應。

  這要不是聽閆磊說是安平大藥房的人,他剛才就要伸手趕人了,敢壞紀老闆的好事兒,活膩了?

  閆磊閉上眼睛佯裝思索起來。

  “八千,八千也行!”到底是女流之輩,有些沉不住氣,還沒到一分鐘,就自己主動降了兩千。

  “成!”閆磊知道自己不能裝下去,要不然喬玉珍還會主動降價的,到那個時候,她只怕又要變賣什麼才能湊齊一萬大洋了。

  “閆經理,你說真的?”喬玉珍激動的眼淚都出來了。

  “當然,跟我們安平大藥房做生意,成就是成,不成就是不成,拖拖拉拉的,沒什麼意義。”閆磊道。

  “小嚴,合約。”

  “慢!”西裝分頭一巴掌拍在合約上,厲聲質問道,“閆經理是吧,這益民診所我們紀老闆看上了,我今天是來跟段太太簽約的,你還不懂不都給規矩?”

  “規矩,做買賣不是講究價高者得嗎?”閆磊可不怕,紀雲清算什麼東西,老不死的走狗而已。

  “在英租界,我們紀老闆看上的東西,就是規矩。”西裝分頭道。

  “那閣下想怎麼樣?”閆磊平靜的問道。

  “離開這裡,永遠都別在踏進這裡,否則,後果自負。”西裝分頭極為自負一聲,顯然是以為對方害怕了。

  “小嚴。”

  “是,經理!”嚴嘉微微一欠身,眼底閃過一絲厲芒,一伸手,搭在那西裝分頭肩膀上,只聽見“咔嚓”一聲,一道比殺豬的慘叫聲響起。

  “段太太,簽約吧,簽了字,這益民診所就屬於我安平大藥房了,跟您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了。”閆磊掏出鋼筆,擰開筆帽,套到另外一頭,遞給喬玉珍道。

  “閆經理,這……”

  “放心吧,跳樑小丑,我自可應付。”閆磊微微一笑。

  “我要見到現洋。”喬玉珍道。

  “沒有問題,不過段太太,八千大洋可不是小數目,您搬得動嗎?”閆磊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8-8-25 19:27
第367章:孫亞楠的身份

  “紀雲清的人?”

  “是的,先生,聽段太太講,紀雲清想要買下診所開大煙館,她沒答應。”閆磊稟告道。

  “這麼多錢放在家裡,紀雲清手下那些人難保會動歪腦筋,你囑咐過嚴嘉了嗎?”陸希言點了點頭,問道。

  “叮囑過了,他們租房子就在段大夫一家的樓下,樓上有什麼動靜,他們都能聽見。”閆磊道。

  “必須保證段太太母子的安全。”

  “明白,嚴嘉跟我說,在華美公寓附近發現一些幫派分子,應該是監視段太太的。”閆磊道,“為了不打草驚蛇,他也就裝作不知道,基本上把華美公寓的情況摸了一下。”

  “段太太家的電話監聽了嗎?”

  “監聽了,尤利婭負責。”

  “很好,你去忙吧,有事馬上通知我。”陸希言吩咐道。

  桌上的電話鈴響了,是唐錦打來的,約他晚些時候去曹斌那兒,顯然是有事情跟他商量。

  “小五,汽車加一下油,一會兒出去一趟。”陸希言吩咐一聲。

  “先生,要不要叫許清和王霖他們兩個?”麻小五問道。

  “不用了,就咱倆。”說實話,他對這二人還真是有那麼一點兒不放心呢,去曹斌那兒,帶他們也不合適。

  “好的。”

  ……

  四點半,陸希言與麻小五驅車來到非凡影樓。

  這個點兒,街上都沒多少行人,影樓門口更是門可羅雀了,要不是霓虹燈還亮著,都以為裡面沒人了。

  “陸顧問,小五,進來,裡面燙著酒呢。”曹斌開門,將二人迎了進去。

  “老唐呢?”

  “他過會兒就到,事兒多,身不由己。”曹斌嘿嘿一笑,“來,剛燙好的花彫,八年陳。”

  “可以呀,這酒可不便宜,你老曹發財了?”陸希言呵呵一笑。

  “我哪發什麼財,您陸顧問現在才是財神爺,以後還指望您呢。”曹斌滿臉推笑,抱拳道。

  “都是兄弟,有錢大家賺。”陸希言呵呵一笑。

  “仗義!”曹斌樂的臉上都笑開花了。

  “小五呀,你算是跟對人了,以後,吃香的,喝辣的,可別忘哥哥我喲。”曹斌一拍麻小五的肩膀道。

  樓下響起汽車聲,曹斌站起來道:“老唐他們到了,我下去迎一下。”

  不一會兒,樓梯響起了腳步聲,唐錦,齊桓還有曹斌三人依次上來了。

  “老陸,小五,都來了,這大冷天的,還是吃火鍋,涮羊肉舒服。”唐錦嘿嘿一笑,坐下來道。

  “八年陳花彫,老曹,夠下本兒的呀。”齊桓嗅了一下鼻子,露出一抹驚訝的表情。

  “就你屬狗鼻子的。”曹斌笑罵一聲。

  “老陸,孫亞楠這事兒,我問過上峰了,的確有這麼一個人,今年五月份經人介紹加入的軍統,六月份就被派到了上海,做了不少事兒,立下不少功勞,但是我總覺得不對勁兒,他犯了哪門子勁兒,為什麼要刺殺你,缺錢了,為了吳禿子那五千大洋的暗花?”唐錦緩緩說道。

  軍統缺錢嗎,還真不缺,連在敵人內部拚命的錢都發不起的話,那軍統還指望誰能做事兒?

  “上海站那邊有這個人的消息嗎?”

  “趙立軍跟王天恆斗的厲害呢,這段時間日本人也消停不少,他們就更肆無忌憚了。”曹斌道。

  “得意忘形,驕兵必敗,這是兵家大忌,這兩人一點兒腦子都沒有。”唐錦罵道,他也管不了,事實上,他也不跟上海站發生直接聯繫,有事都是通過軍統總台轉達的。

  “老齊,審了嗎?”

  “問了,承認這一切都是他策劃和實施的,並且大罵你是漢奸賣國者,扒皮抽筋,除之而後快!”齊桓苦笑一聲。

  “其餘四人的身份呢,他交代沒有?”陸希言雖然心裡泛起意思不舒服,但這是誤解,他也是能理解。

  “說了,炸死的那個叫陳小光,死的三個人當中一個還是他哥哥陳遠,另外兩個一個叫姜勇,另一個叫何天來。”齊桓道。

  “照片都讓他指認了?”陸希言繼續問道。

  “這是正常程序,他都一一指認了,沒什麼問題。”齊桓點了點頭。

  “老陸,有什麼問題嗎?”唐錦眉頭蹙了一下,問了一聲。

  “用刑沒有?”

  “沒有。”

  “不是還有一個同夥,沒問嗎?”

  “問了,他說那是他自己偽裝的,從頭至尾就只有他一個人,沒有什麼同夥。”齊桓道。

  “偽裝,他還真是分身有術,偽裝的道具呢,他交代沒有?”陸希言問道。

  “這個……”齊桓臉色發窘,顯然是沒有問到。

  唐錦臉色也不好看,這麼重要的線索都能給遺漏了,做事也太不細緻了,齊桓忙道:“我現在就去提審。”

  “老齊,不急在這一時,先吃飯。”陸希言笑呵呵道,“老唐,你說呢?”

  “先吃飯。”唐錦點了點頭,皇帝還不差餓兵呢。

  “老唐,既然這孫亞楠招供了,那咱們就可以結案了!”陸希言緩緩說道。

  “結案,這很多問題沒弄清楚呢?”唐錦一錯愕,這剛才還提出有疑惑,怎麼突然又要結案呢?

  “不管這孫亞楠是不是咱們自己人,咱們都不能把他放了,你處在這個位置,一切都要以大局為重,就算被上峰誤會了,你也能解釋,你這個位置可不能出半點兒閃失。”陸希言解釋道。

  “陸顧問說的有道理,老唐,你才是最要緊的,你不能有任何行差踏錯。”曹斌附和一聲。

  “老唐,我還想問一個問題。”

  “你說。”

  “如果我們把孫亞楠交上去,並且以此結案的話,會有什麼結果?”陸希言認真的問道。

  “孫亞楠是軍統分子,按照法租界現在跟日人的簽署的引渡條例,凡屬抗日分子都要引渡去日本憲兵司令部接受調查和審訊,但如果案件清晰明了,也可以拒絕日方引渡,由租界特區法院審結。”唐錦問道。

  “孫亞楠身上只怕不止我這一件案子吧,若是日本憲兵司令部要求引渡的話,法捕房會拒絕嗎?”陸希言再問道。

  “這,只怕是難以拒絕。”唐錦略微思索了一下道。

  “那我們不如直接……”陸希言坐了一個“殺頭”的手勢。

  說實話,唐錦有些吃驚於陸希言的提議,但又有些心動,反正現在上峰也不知道“孫亞楠”的情況,到時候上報一個“傷重不治”,神不知鬼不覺。

  “若是這孫亞楠還有同夥,那陸顧問豈不是還處在危險之中?”曹斌道。

  “獨木難支,就算他有同夥,還有機會接近陸顧問嗎?”齊桓腦子變得靈光起來了。

  “你們誰去過那個亞美鐘錶店了?”陸希言問道,唐錦剛才給的材料中,留意到了這個地方。

  “還沒有,我們沒有信物,去了也接不上頭。”

  “信物呢?”

  “還在來的路上,但不會交給我們去接頭,應該會讓軍統上海站派人過去吧。”唐錦道。

  “那就先等接頭消息吧,老唐,你說呢?”陸希言道,唐錦是組長,主意最後還的由他來拿。

  唐錦點了點頭,孫亞楠的身上頗有些疑點,需要甄別,不能聽他一面之詞,就確定身份。

  “吃菜,吃菜……”

  譚四聽過孫亞楠的名字,但是誰沒有見過,從軍統給的資料看,他們並不知道孫亞楠曾經加入過“鐵血鋤奸團”,當然,也許這是“軍師”的安排,抹去了他的這段經歷。

  孫亞楠很有可能是“軍師”安排進軍統的臥底。

  這不是沒有這種可能,“軍師”的那份花名冊是何等重要,譚四等人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拿回來。

  但是,從這個“孫亞楠”來看,對方的智慧似乎不足以承擔“臥底”這樣的重任,難道是“軍師”看走眼了。

  會不會是同名同姓呢?陸希言腦子裡閃過許多個念頭。

  “老唐,孫亞楠的資料我能帶回去詳細研究一下嗎?”陸希言問道,軍統絕密資料,是不能隨意帶走的。

  唐錦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他要對比一下花名冊上有關孫亞楠有限的信息跟軍統給的資料,看是否能找到關聯。

  ……

  “希言,在研究什麼呢,這麼晚了,還不睡覺?”孟繁星推門進來。

  陸希言回到家中,就把譚四提供的有關花名冊上孫亞楠的資料記錄取了出來,然後跟唐錦給他的軍統方面的調查資料,一一的比對。

  發現居然沒有絲毫的關聯。

  難道這真的是兩個不同的人,同名同姓?

  真有那麼巧合嗎?陸希言不相信,這樣的事情遇到的概率太低了,就如同在陸大夫身上發生的事情。

  陸希言相信有巧合的存在,但是不相信巧合會有那麼多。

  “梅梅,你們女人心思細膩,來幫我看看,這兩份資料有什麼共同的地方?”陸希言站起來一招手,讓孟繁星坐到自己椅子上。

  “孫亞楠,不是那個想殺你的殺手嗎?”孟繁星一看,禁不住掩嘴驚呼一聲。

  “對,就是他,這傢伙被我們逮住了,供認不諱,但是我和唐錦都覺得太容易了,有些吃不準,因此對他做了一些調查,這是軍統那邊傳過來的資料,這是鐵血鋤奸團調查所得。”陸希言故意的掩去了花名冊的事兒。

  “沒有照片嗎?”

  “被捕的照片有,但兩份資料中都沒有照片。”陸希言道。

  “這人既然曾經在上海活動過,雁過留聲,一定會有蛛絲馬跡留下的。”孟繁星分析道。

  “時間太緊,日軍佔領上海,租界這一年變化有多大,調查起來十分的困難,而且我們現在是秘密的拘捕了孫豔楠,沒有對外公佈,所以調查不能太張揚。”陸希言解釋道。

  “希言,你是不是懷疑這二人不是同一個人?”孟繁星微微一抬頭,眨了一下眼睛問道。

  孟繁星並不知道花名冊事情,她有此聯想也是情理之中。

  “為什麼不是同一個人?”

  “從這兩份資料上看,兩個人有一定的相似性,但很多人都有類似的共性,但其他方面就不太一樣了,而且,這份資料提供的內容太少,無可比性,實在是很難判斷。”孟繁星解釋道。

  “咦……”

  “怎麼了,梅梅,發現什麼了?”

  “這二人的資料上的籍貫,一個是寫的是江西石城,另一個寫的卻是福建寧化,這兩地是緊挨著的,鐵血鋤奸團的這份資料上最能體現身份特徵的就是這個籍貫了,其他有用的信息幾乎沒有。”孟繁星道。

  “是嗎,我去找地圖來。”陸希言驚訝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8-8-25 19:27
第368章:剝絲抽繭

  地圖取來了,江西石城與福建寧化在地圖上的確是挨在一起的,都屬於武夷山脈,但僅憑這個疑點,不能說明什麼。

  陸希言也曾研究過“軍師”留下的花名冊,上面留下的資料非常有限,很多就是一個人名或者籍貫什麼的。

  每個人都還不一樣,就像這個孫亞楠留的是籍貫,而有些人是體貌特徵,有的還是喜好,還有從事的工作等等。

  為什麼不留的更具體一些呢,難道這是“軍師”自己才能掌握的秘密?

  的確,有些時候,秘密都記在自己腦子裡,那比寫在紙上要安全多了。

  有些事情,他不能跟孟繁星明說,但是有些時候,孟繁星不經意的話總能提醒到自己,這也算是心有靈犀了。

  “這要是同一個人的話,應該不可能有兩個籍貫,但這兩邊交界的村鎮,有時候還真不好說是屬於哪一邊呢。”孟繁星道。

  “這兩個地方的口音呢?”陸希言問道。

  “這個你還真是問對人了,福建主要說客家話和閩南語,江西主要是客家話和贛語,當然有些地方十里不同音,這也正常。”孟繁星驕傲的道。

  “你會講嗎,這兩個地方的話?”陸希言問道。

  “這兩處地方說的都是客家話,我會一些。”孟繁星道。

  “那你教教我怎麼樣,我想學一些方言?”陸希言道。

  “你怎麼突然想要學方言?”孟繁星奇怪的問道。

  “咱麼不是要去香港過年嗎,那邊人說廣東話,我聽不懂,學一學,以後跟各省的人打交道,也能用到的。”陸希言腦子一轉,一個理由出口了。

  “好吧,廣東話我不太熟,但是這閩南語我比較熟,還有客家話也還好。”孟繁星沒有多想。

  “你就簡單的先叫我幾句,比如,這個你和我客家話怎麼說?”

  “好,你跟我念,這個客家話的你是這樣說的……”孟繁星認真的教了起來,陸希言也認真的學。

  基本上吐詞發音學會了,這方言就學會了,客家話稍微難一些,至少陸希言是這樣認為的。

  ……

  “老唐,我想見一下這個孫亞楠。”第二天一早,陸希言就給唐錦家裡打電話了,讓他安排自己見孫亞楠。

  唐錦沒有問為什麼,當即同意了。

  齊桓騎著自行車過來,路上結冰,太滑了,還摔了幾個跟頭,到陸公館的是時候,車子鏈條都摔斷了,扛著過來的。

  “梅梅,我出去了,中午估計不回來吃飯了,晚上那個醫師公會的新年茶話會,我去一下就回來,給我留飯。”陸希言交代一聲,就鑽進汽車。

  “知道了,你小心點兒,注意安全。”孟繁星跑出來,囑咐一聲。

  小東門,這是齊桓的一個安全屋。

  “陸顧問,您小心門檻兒,我這地方太小了。”齊桓這一身打扮而,就如同街上賣炭的老農,那看的出來他是巡捕房的警察。

  “小五,把車開遠點兒,車上等我。”陸希言吩咐道。

  “先生,我得的任務是貼身保護你?”

  “有我老齊在,小五,你就放心好了。”齊桓一拍胸.脯道。

  門檻兒是有些低,不過裡面是別有洞天,一個院子,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算的上一個巧妙的所在。

  “陸顧問,這邊請。”齊桓道,“人呢,就關在這邊屋子的地窖裡,裡裡外外都加固了,蒼蠅進來了,都別想飛走。”

  “齊頭兒!”看守的看到齊桓進來,忙迎了上來。

  “外面守著去,沒有吩咐,不准進來。”齊桓吩咐一聲。

  “是!”

  挪開桌子,拉開地磚,才是地窖的入口。

  “您小心,這裡面沒有電,有點兒黑。”齊桓點亮一盞火油燈,率先沿著那夯土的斜梯走了下去,陸希言緊隨其後。

  一道鐵柵欄將這地窖隔成兩個空間,裡面是鋪著地磚,牆壁也是磚塊砌成的,至於裡面有沒有澆灌鋼筋水泥難說了。

  孫亞楠穿的是被抓的時候的衣服,褲襠口血跡斑斑,一張草蓆,下面鋪著甘草,棉被髒兮兮的,一股霉味兒。

  帶著手銬,腳鐐,就算沒有被虐待,這環境下,人也好不了。

  “換藥了嗎?”

  “沒,這不除了打針,沒人會幹這個。”齊桓訕訕一笑。

  “開們,我進去看看。”陸希言吩咐道,幸虧自己預料到了,出門的時候讓麻小五把醫藥箱給帶上了。

  “陸顧問,這傢伙可是危險人物,您有什麼吩咐,讓我來吧。”

  “你會換藥嗎?”陸希言反問道,“他這個樣子,你覺得他有能力傷的到我嗎?”

  齊桓乾笑一聲,上前去,將鐵柵欄上的鎖打開。

  “齊桓,進來,摁住他。”陸希言走進去,觀察了一下在,沖齊桓一招手道。

  “好的。”齊桓走進來,摁住了孫亞楠的雙肩,使其不能動彈,“陸顧問,這樣行嗎?”

  “可以。”

  紗布已經粘連上了,陸希言用酒精清洗創口,那種感覺,對孫亞楠來說,簡直就是錐心刺骨,疼的的雙.腿直哆嗦,張嘴就叫了出來。

  “很酸爽吧,還好,水腫不嚴重,你這另一個蛋蛋暫時保住了,但最終能不能保住,還的看你自己。”陸希言揭開紗布,嘿嘿一笑。

  “有小便嗎?”

  “那兒呢。”齊桓一努嘴,角落裡有一個破罈子,裡面發散騷氣的液體,還有些血紅色。

  “還不錯,過去太監閹割,需要插一根羽毛,第二天拔出,能尿出來,才算過了鬼門關。”陸希言道。

  “狗漢奸……”

  “行了,留著力氣喘氣兒吧。”陸希言包紮好了道,“既然你都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為,接下來,我們就要把你移交到看守所了,到了看守所,可沒有單間讓你住,也沒有人給你換藥,珍惜吧。”

  孫亞楠臉上流露出一絲愕然的表情,似乎沒有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

  “看你言談舉止,應該是讀過書的,對吧?”

  孫亞楠點了點頭。

  “在你眼裡,什麼樣的人才算是漢奸呢?”陸希言問道,“跟日本人同流合污,替日本人做事,殘害自己同胞姐妹?”

  “都算。”

  “包括給日本人治病?”

  “給普通日本人治病,當然不算,但是救活日本女間諜,劊子手,那就算了。”孫亞楠道。

  “理由呢?”

  “理由就是,救活一個日本女間諜,那會有更多的同胞和抗日誌士慘死在她的手中,這就是助紂為孽,為虎作倀,不是漢奸又是什麼?”孫亞楠咬牙切齒道。

  “可如果他不做這個手術,自己和家人就會有危險,又該如何選擇呢?”陸希言反問道。

  “舍小家而救大家,這才是正道……”

  “迂腐!”齊桓聽了,都忍不住罵了一句,“要都跟你這麼想,上海灘有多少人不是漢奸,他們跟日本人做生意,賣給他們吃的,喝的,直接或者間接的養活了他們,然後反過來殘害自己同胞?”

  “老齊,你這就是胡攪蠻纏了,怎麼這麼說呢,那是日本的對我們的掠奪,並非我們心甘情願的跟他們做生意,給他們交稅,還供應他們的吃喝。”陸希言道。

  “陸顧問,這小子就是被洗腦了,您當時要是不救竹內雲子,那日本人能繞得了您,恐怕連廣慈醫院都會遭到牽連。”齊桓替陸希言辯解道。

  “一念之差,我也是可以選擇不救的,哎,算了,算了,過去的事情不談了,都木已成舟了……”

  “老唐吩咐的事兒,我做了,該走了,老齊,好好看好他,估計明天就有命令了。”陸希言道。

  “陸顧問,您這就要走?”齊桓有些摸不著頭腦,一個電話把他從家裡叫來,就是為了給這姓孫的傢伙換藥,再發了幾句自辯的感慨,就走了。

  他還以為陸希言過來,起碼要提審一下,問幾句話的。

  “走了,這裡味道太大了。”陸希言掩鼻說道。

  “我送您出去。”齊桓點了點頭。

  ……

  從安全屋出來,麻小五開車過來接上陸希言和齊桓。

  “去溫莎旅館,我約了老唐在那兒見面。”陸希言吩咐麻小五一聲。

  溫莎旅館三樓套間,一進門,唐錦就迫不及待的問道:“老陸,怎麼樣,這個孫亞楠?”

  “看不出太大的破綻,衝動,熱血,還有一些不理智,如果他是一個憂國憂民的青年學生,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他是一名軍統特工,這就很令人費解了,這樣的一個人還能在上海這麼複雜的敵我鬥爭局面下領導一支鋤奸行動隊,並且還屢立戰功?”陸希言道。

  “這還不是破綻嗎?”唐錦道,“老陸,其實我也有這樣的感覺,軍統人員派到敵佔區的,都要經歷反審訊的訓練,他居然很輕易的就承認自己是軍統,這是很違反常理的地方。”

  “我手上也不是沒抓過軍統,貪身怕死的我見過,還不等用刑就招供的,可是像他這麼理直氣壯的還少見。”

  “會不會是因為被抓到了,一心求死呢?”

  “老唐,既然他承認了兩次刺殺的主謀和軍統的身份,我們如果繼續扣住,那就不合適了。”陸希言道。

  “你的意思是,真要以他的口供結案?”唐錦問道,“他的身份不核實了,萬一真的是自己人……”

  “如果他真的是自己人,現在吃點兒苦不也是應該的嗎?”陸希言反問道,“如果像他這般不冷靜,衝動不考慮後果,繼續擔任行動隊的隊長,那會害死更多的人。”

  “一旦移交拘留所,日本人知道消息,必定要求引渡。”唐錦道,“到時候,我們是給還是不給呢?”

  “法國當局好像還沒承認南京現在的那個偽政權吧,日本和公共租界方面就算需要孫亞楠協助調查,也只能在我法捕房的監督下進行,老唐,只要你能頂住壓力,日本人就帶不走孫亞楠。”陸希言道。

  “何況這個孫亞楠身上疑點重重,需要進一步甄別。”陸希言道。

  “甄別,老陸,你是在懷疑什麼?”

  “沒什麼。”陸希言打了一個哈哈道,“對了,關於臥底,譚四哥派人傳話,人選已經準備好了,人隨時可以進去,你那邊怎麼樣?”

  “你轉告一下譚四,一切照計畫行事。”唐錦點了點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8-8-30 09:30
第369章:口音

  一個人可以改變自己的口味,乃至喜好,生活習慣等等。

  但有一樣,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那就是鄉音。

  這個孫亞楠的口音,一點都不像客家話,倒是還帶著一絲東北那邊的口音,郭漢傑就是東北人,所以,經常聽他說話,就是說上海話的時候,也能聽出來。

  排除“鐵血鋤奸團”花名冊上的這個孫亞楠,軍統傳來的資料中,說這個孫亞楠是福建寧化人。

  而剛才在地窖裡,他跟孫豔楠說了那麼多話,唯獨就沒有聽出來,他有一絲一毫的客家話的口音。

  也許他隱藏的好,可他都承認自己是軍統了,又有什麼可以隱藏的呢?

  尤其是激動的時候,那一嘴的東北話的味道……

  當然,口音不足為憑。

  這只是他個人的猜疑,想要證實自己的猜測,還必須另外想辦法,提議將孫亞楠移交看守所只是第一步。

  到了飯點兒,唐錦張羅著吃飯,叫的榮順館的外賣。

  吃完了,唐錦說是去天蟾大舞台看戲,陸希言以自己還有事情婉拒了,他約了胡蘊之在回春.藥店見面。

  但是麻小五一直貼身保護,讓很為難,不過,回春.藥店他經常去給老爺子取藥,因此倒不會被懷疑。

  “小五,你在外面等著,我跟藥店的老闆談一些事情。”陸希言吩咐一聲。

  陸希言出身中醫杏林世家,後來學的西醫,對中醫並無成見,對鄺志安教授的中西結合治療重症的思路也是非常認可的。

  就是自家老孟頭,多年的老哮喘,西醫效果快,但一停藥馬上就恢復原型,而且藥越吃越多,產生了耐藥性。

  中醫就不同了,在回春.藥店的老師父的調養下,效果是顯而易見的,尤其是整個人的身體變化更為顯著。

  “老陸同志。”陸希言這一週發生驚心動魄的事情,胡蘊之也是擔心無比,卻又幫不上忙。

  “老胡,咱們以後得有一個公開的身份來往,這樣不行。”陸希言進門就說道,“唐錦現在把麻小五派給我做貼身的保鏢,我看以後他會長期的待在我身邊,時間一長,我們見面肯定會被察覺的。”

  “那怎麼辦?”

  “繁星提醒了我,回春堂的老師父給我老岳父開的這個滋補的膏藥十分有效,我們可以合作,辦一個藥廠,生產一些中成藥,放到藥房銷售,我的藥房現在主營西藥為主,也需要增加一些國藥和中成藥。”

  “你的意思是,讓我一回春堂藥店的老闆跟你發生聯繫?”胡蘊之明白過來,“可我那通閩茶莊怎麼辦?”

  “經營茶莊和藥店這個又有什麼關係,你跟回春堂藥店的老師父是什麼關係?”陸希言問道。

  “要說關係的話,算是我的表叔公。”胡蘊之道。

  “這就可以了,你可以全權代表你表叔公處理咱們這個藥廠合作的事務,咱們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聯繫了?”陸希言道。

  “我考慮,考慮……”胡蘊之心動了,偷偷摸摸的見面,不妥當,過去還能以買藥藉口,現在陸希言身邊眼睛太多了。

  “最好的合作方法,就是你以藥方入股,參與到藥廠的經營來,這樣我們時常碰個面,說話,那就不會惹人懷疑了。”陸希言建議道。

  “先不說這個,你的情況,上級已經知道了,十分擔心你的安全問題?”胡蘊之問道。

  “我的安全沒有問題,請組織上務必擔心。”陸希言道,“而且刺殺我的殺手和主謀已經被唐錦抓起來了。”

  “抓了,為何沒有消息?”胡蘊之驚訝道。

  “事情是這樣的,案發後隔了一天,殺手潛入醫院,引開保護我的人,企圖再一次行刺我,幸虧我及時警覺,與麻小五將其制住。”陸希言道。

  “既然抓到凶手,為何不對外公佈消息?”

  “第一,我們懷疑凶手還有同黨,否則他怎麼就能輕鬆的引走保護我的人,第二,他承認自己是軍統派來的,並且自報家門,這問題就來了,此人身上背負多宗命案,又是軍統,一旦日方知道,必然會以調查其他命案的理由要求引渡,而根據法租界跟日方簽署的秘密的引渡協議,這人是極有可能被引渡去日本憲兵司令部的,到了日本人手裡,只怕沒有任何活下來的希望。”陸希言解釋道。

  “這倒是,日本人做夢都想剷除上海的軍統地下勢力,換做是我,這個人我也是勢在必得。”胡蘊之道。

  “這個殺手叫孫亞楠。”

  “孫亞楠?”胡蘊之微微一愣。

  “怎麼,老胡,你聽說這個人的名字?”陸希言驚訝的問道。

  “嗯,有那麼一點兒印象,不太確定是不是同一個人。”胡蘊之回憶了一小會兒道,“你把此人的特徵給我描述一下?”

  “軍統給的資料說是福建寧化人士,身高大概165公分,年紀二十五六歲,國字臉,下巴略尖,薄嘴唇……”陸希言道。

  “軍統確定有這樣一個人?”胡蘊之驚訝道。

  “是,唐錦跟我說的,我想他沒有必要在這件事上騙我,這個孫豔楠還是這個獨立的鋤奸行動組的負責人,那個尤菊孫案,律師伍澄宇案,還有偽大道市政府的滬南船舶處陳德銘案等,都是這個孫亞楠行動組所為。”陸希言道。

  “這倒是個可敬的抗日英雄。”胡蘊之肅然起敬道。

  “老胡,你認識中的這個孫亞楠的人,是否曾經在鐵血鋤奸團待過?”陸希言問道。

  “你怎麼知道?”

  “我看過軍師留下的花名冊,有這個人的名字,沒有太多的信息,籍貫上寫的是江西石城。”

  “不錯,我認識的這個孫亞楠的確是江西石城人,不過,他是跟隨父輩遷徙過去的,不算是土生土長的石城人,中學輟學後,隨父在上海做生意,家境殷實,經常參加一些社會活動,是個很有正義感的愛國青年。”胡蘊之道,“我知道的也就這些,後來我自己被軍統追殺,朝不保夕,有些情況就不瞭解了。”

  “嗯,組織上有什麼任務指示嗎?”

  “目前來說,正面戰場國軍雖然敗退,但還保存了相當一部分有生力量,關鍵是軍心和士氣,汪兆銘在這麼一搞,老蔣的抗日意志有所動搖,全國上下都在聲討汪兆銘投降賣國的行徑,這或許是一個刮骨療創的好機會。”胡蘊之道,“你的任務是儘量的瞭解日方與汪逆的動向,隨時將情報匯報給組織。”

  “嗯,我知道了,棉衣和武器彈藥都收到了吧?”

  “收到了,新四軍的首長們雖然不知道這是你的功勞,但對這批棉衣和武器是讚不絕口,誇我們這些在敵後的同志神通廣大,就跟那鑽進了鐵扇公主肚子裡的孫猴子!”胡蘊之道。

  “是嗎,那就太好了。”陸希言自然是高興的。

  “部隊不斷的與敵人交戰,戰損比較大,尤其是負傷減員,藥品缺口很大,你能不能再想想辦法?”胡蘊之道。

  “最近一批藥品已經裝船過來了,我把手頭上的流動資金都花出去了,採購量是過去的三倍,應該可以解決一部分的問題。”陸希言道。

  “好,我知道了,什麼時候交接?”

  “這個都是孟繁星在負責,我基本上不過問。”陸希言道。

  “她沒懷疑你的身份?”

  “沒有,正是因為我這種不過問和信任,她才不會懷疑我,如果我過多介入的話,反而會引起她的懷疑。”陸希言道。

  “正是難為你了,明明是志同道合的同志,卻要對其隱瞞。”胡蘊之嘆息一聲。

  “這是組織工作紀律,當然,我也甘之如飴。”陸希言道。

  “刺魚同志最近有聯繫嗎?”

  “沒有,一般情況下,都是他主動聯繫我,除非有任務,我不會主動聯繫他的。”陸希言道。

  不是特別重要的情報,刺魚是不會主動聯繫陸希言的,組織上並不只有他一個情報特工,他是要在關鍵位置,發揮關鍵價值的。

  “段益民的事情,你已經介入了,是嗎?”胡蘊之問道。

  “嗯,段益民同志我來營救,請組織上放心,如果段益民同志還活著,我一定把他救出來。”陸希言保證道。

  “你有把握嗎?”

  “我有些猜測,但現在還不能說,必須等證實了才行。”陸希言道。

  “你知道是何人綁架了段益民同志?”胡蘊之道。

  “可能性非常大,因為我一直都在關注這個人,軍統那邊也是。”陸希言點了點頭。

  “既然你有把握,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可你怎麼跟孟繁星同志解釋呢?”胡蘊之問道。

  “理由我早就想好了,你就不用操心了。”陸希言道。

  “好。”

  從回春堂藥店出來,陸希言手上多了一罐藥膏。

  ……

  所謂迎新茶話會,只不過是找一個藉口,其實就是一個高端的酒會派對,除了所謂的聯絡同行的感情之外,更多的是為了獵.豔。

  上海灘的醫師都很有錢,尤其是西醫,收入比政府官員還要高,屬於高收入人群,而且還掌握著治病救人的技能,受人崇敬。

  矯枉過正,西醫傳入中國,被一些人吹捧,甚至是瘋狂到要滅絕中醫的地步,這種思想和氛圍下的醫師公會讓陸希言很不喜歡。

  要不是需要某些資質,必須加入的話,他真不願意跟這當中的很多人為伍。

  隨著他身份和地位越來越高,有些事情難免會找上他,比如,上海醫師公會增補他為新一屆的理事。

  他本想拒絕,可權衡利弊,還是接受了,有這麼一個身份對他來說,利大於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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