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黃昏編年史 作者:夏牧訸 (已完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6-21 16:48:02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2 260947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6:11
第七十三章 失落的月光ix
    雙月神殿中能夠站著的只剩下六個人,兩人類四精靈。

    蘇利亞攔住了梅米昂,阿瑪瑟則提著劍走向仙吉爾。

    他要討要一個說法。

    關於數年前他所經歷的一切依德麗爾為什麼會慘死在自己的生父格雷澤手中,兩人各自的扮演者到底是誰,誰又是幕後主使,對方究竟為什麼要上演這麼一出好戲給自己看

    這些問題已經在他腦海中徘徊了許久,現在是時候得到解決了。

    仙吉爾也認出了阿瑪瑟,她眼中帶著難以置信的神采,罕見地蹙著眉頭。

    “你是阿瑪瑟”

    “好久不見,仙吉爾大人。”????阿瑪瑟的聲音不溫不火,經過這一年的歷練,他的性格已經沉穩了許多,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毛頭小子了。

    “怎麼,你是要攔住我”

    仙吉爾不屑地笑笑,雖然對方誇張的成長速度超出了她的預料,但她依舊不認為這個軟弱愚笨的精靈能做什麼。

    她之所以記得這個精靈,只不過是因為對方在某件事中扮演了一個邊緣角色,而且他是從風之蒼穹走出的精靈之一。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阿瑪瑟微笑道,長劍橫於胸前,銀之領域綻放,整個神殿內頓時鍍上了一層銀輝。

    他劍尖向前,一字推開,銀色劍氣從四面八方封鎖了仙吉爾的去路,整個人也如離弦的箭一樣沖了過去。

    仙吉爾冷哼一聲,震盪弓弦,無數根細小的光矢彈射出去,意圖格擋。

    但她明顯小覷了阿瑪瑟,她的光矢紛紛化作齏粉,這些仿佛鍍著銀的劍氣堅不可摧,徑直朝她射過來。

    仙吉爾身體靈巧地後仰,像蛇一樣扭動著腰,以手撐地翻轉身體躲開了這些攻擊,不僅如此,她還輕盈地蹦出去十米多遠,避開了與阿瑪瑟的正面交火。

    兩個人再度拉開距離,遙遙對峙著。

    “看起來這兒的局勢穩住了,你跟我來。”

    沐言把手從井裡取出來,對埃利爾勾勾手指,後者翻了個白眼無奈地跟了上來。

    雖然他覺得沐言的年齡可能都夠不上他的零頭,可這小子一口氣吸幹了雙月井裡的所有神力,將其聚成一個腦袋大小的球收了起來,光這一點就足夠他跟上去一探究竟了,更何況對方還救了他。

    “不擔心你的盟友們嗎”他饒有興趣地問。

    沐言笑笑,轉向蘇利亞“喂,親愛的,這兒交給你了,能替我堅持一個小時嗎”

    少女臉上頓時飄起幾多紅暈,咬著嘴唇默不作聲,但眉眼裡的笑意充分說明了她此刻愉悅的心情。

    她手底下的攻擊猛然比剛才快了一個檔次,梅米昂被蘇利亞和西利歐聯手打得節節敗退,看上去被質疑能否堅持一個小時的更應該是他才對

    “你看。”沐言聳聳肩,“他們可是巴不得我把這兒交給他們呢。”

    埃利爾撇撇嘴,跟他一齊離開了神殿。

    在神殿外,找了個裡面看不見的角度,沐言這才不放心地佈置下結界和靜止陷阱,還召喚出海德薇躲在上面,囑咐它務必看好,如果蘇利亞有危險就沖進去幫忙。

    “包在我身上咕”

    傻鳥拍著自己的胸膛回答。

    如果說這些天古斯塔沃有什麼得意的成果,那大概是教會了海德薇兩句話,一句“包在我身上”,一句“絕對沒問題”,語音流暢,還帶伊莫特魯德魯伊眾的口音。

    埃利爾不禁瞥了他一眼,“虧你剛才還把話說得這麼滿,我從你的舉動看不出一點信任的影子。”

    “埃利爾大人這麼理直氣壯,一定還是單身吧”

    “你”

    埃利爾竟一時語塞。

    似乎的確如此,他和仙吉爾的戀情無疾而終後就平靜如水地過到現在,對方這麼說也不無道理

    “被我言中了吧”沐言笑笑,他頭一次見到比自己還不解風情的人,便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

    “埃利爾大人對秘法魔塔熟嗎”

    “很熟,怎麼”

    “那再好不過了,我需要閣下幫我修改裡面的魔力紋路,把它導向地面,而不是塔尖。”

    埃利爾皺起眉頭,“你想做什麼大量無序魔力逸散在地面上是會引發魔力紊亂的,在銀月城這種魔力管道密集的地方這樣做無異於毀了這裡。”

    “不不不,我只是要讓它一部分能源而已。”沐言解釋道,隨手擊飛了一隊往這邊趕的衛兵,帶著埃利爾走向角落裡埋著的道具和魔紋。

    他簡單解釋了一遍眾人的計畫。

    “所以布林洛德的眾人都被算在裡面,除去我們耽誤的十分鐘,閣下有二十分鐘用於解決四座內環的秘光魔塔,剩下半個小時將布林洛德的精靈們帶出來。”

    聽完這一切,埃利爾陷入了長考。

    他似乎有些難以接受,看上去很費解。

    “可是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嗎”他問“你的確很強,即便和七百年前不可一世的蘭斯洛比起來,你都稱得上人類的天才。可即便如此你無法與神明為敵。你剛才從雙月井裡攫取那麼多神力肯定已經驚擾了他們,現在不急著逃跑而是和我講述這些我只能將其理解為最後的瘋狂。

    “你應該很清楚才讀,惹惱了神靈,洛坎沒有一處可以供你和這些精靈藏身的地方,你要把他們傳送到哪裡去”

    “所以我才說有時間限制。”沐言解釋道“與其花費時間在質疑上,不如立刻去做,別再讓我懷疑精靈的承諾了,光之主閣下。”

    久違地聽到這個稱呼,埃利爾神色一凝。

    他想起了許多事,比如當初建立晨星,比如那些年的抗爭,比如後來自己逐漸失去了鬥志,變得畏首畏尾

    似乎只有剛才被投入雙月井之前有那麼一絲熱血湧入大腦,回想起自己這一生的經歷,然後感覺到熱血沸騰。

    如果還能有機會做些什麼,你會選擇怎麼做,埃利爾

    他覺得這個問題自己可以用行動回答。

    “你知道很多東西,人類。”

    埃利爾走向最近的一座秘光魔塔,回頭道

    “但願下次雙月升起時,我會為此時的決定感到慶倖。”

    “ironanosh”沐言躬身道。

    精靈微愣,隨即笑著離開了。

    這在精靈語中寓意為“我一定不辱使命”,不過很少有精靈用就是了,因為他們一生也做不出多少承諾。

    “但願下次雙月升起時,我能有幸知道你的名字,人類。”

    目送埃利爾消失在夜色中,沐言看著四面八方逐漸靠攏的衛兵,暗歎一聲果然“活點地圖”已經被提前啟動了,否則他不會這麼快被找到。

    這東西是銀月城的幾個秘密之一,基本只有聲望高於尊敬的玩家才知道,因為只有這種人才有資格進入群星庭院,看到大廳地板上的銀月城微縮全景圖。

    作為一名在阿爾忒斯處和銀月城的聲望同時刷滿的玩家,沐言有幸瞭解到了這塊地圖的由來。

    銀月城也是建在魔晶礦脈上的城市,或者說靜謐森林的出現就依賴於這條礦脈。

    天生元素親和又熱愛藝術的精靈們勘測到這條礦脈後,按照它的分佈規劃了城市魔力管道分佈,再由此安排了建築。十六座秘光魔塔就建立在礦脈的密集點上。

    至於暗夜之塔,那更是一個超大節點,甚至可以拿來單獨做一座主城的能源中樞。

    這樣的設計就產生了一個結果,即在充沛魔能的浸潤下,銀月城的每條街道都相當於一個微縮法陣,活人尤其是法師在上面移動時均可以被偵測到,除非遁入影界,否則無法掩飾。

    對精靈而言,幾乎每個人最差都是法師學徒,體內蘊含著魔力流動,因此群星庭院的地板又被玩家戲稱為“活點地圖”。

    這玩意兒是隨80級開放一同問世的,現在提前了整整20年,也讓沐言也有些唏噓不已。

    不過唏噓歸唏噓,沖上來的敵人他一個都沒放過。

    他甚至不滿足於這種愈發緩慢的“刷怪速度”,循著來源一路闖進了群星庭院門口,就像一塊吸鐵石,把四面八方的衛兵都聚集了過來。

    一方面這的確是活點地圖的功勞,另一方面則是那口井。

    他剛引起了一場神力潮汐,現在就像一個超大號路燈,在漆黑的夜裡無比耀眼。作為灌注了神力的信徒們則像蚊蟲一樣喜歡圍著光源飛舞,即便坐鎮中央的蒂娜女王沒有調度,他們也會主動靠過來。

    這樣一來,在銀月城各處製造騷亂的薩弗隆眾人也被引了過來。

    “你又幹什麼了”沙恩斯忍不住問。

    他本來打得正開心,眼前的敵人突然撒腿就跑,眨眼的功夫就溜得沒影兒了,一路尾隨過來就看到沐言騷包地站在庭院上空。

    其他人也一齊看向沐言,很顯然他們也想這麼問。

    他們雖然按照沐言的指示在各處製造混亂,但除了蘭登以外其他幾個都打著各自的小算盤,故意挑那種人少、偏僻、不易被圍攻的地方開打,為的就是逃跑方便。

    畢竟命令不是嘉頓發出來的,沒有陽奉陰違就已經很給面子了。

    “就拿了點東西”

    沐言撓撓頭,掏出那個籃球一樣大的神力結晶給他們看了眼。

    一眾來自薩弗隆的信徒頓時傻眼了。

    “嘉頓大人在上”

    “我發誓我絕對沒見過這麼大的信仰結晶”

    “這是假的吧”

    沐言把東西收了起來,沖眼前的籠罩在結界中的庭院努努嘴。

    “該幹活了,這東西之後再議。”

    這句話讓在場的眾人心思一下子活絡起來。

    既然“之後再議”,那是不是說見者有份

    智慧生物的聯想功能往往帶有強烈的主觀既視感,所謂“夢想”就是這樣誕生的。

    雖然薩弗隆眾人並非靠灌注神力生存,但他們每一次重塑身體,每一次晉級,每一次獲得新的賜福都是依賴神力,這玩意兒就跟錢一樣,誰也不會嫌它少。

    於是一系列賣力的攻擊落在了庭院的結界上,隨著蒂娜在庭院中的一聲令下,銀月城角角落落的衛兵們也彙聚了過來,和眾人交戰在一起。

    看著這一幕,沐言不禁感慨萬分。

    介於黃昏紀元極高的自由度,遊戲中的玩家們無時無刻不再腦洞大開,比如見到銀月城全貌後,就有人聯想作為議會大本營的“群星庭院”可否作為一個40人團隊副本。如果真的成了,誰來做boss,會什麼技能,玩家要怎麼攻破,從什麼地方入手會更好之類的話題經久不息。

    這雖然只是一個腦洞,但在許多職業團隊指揮和頂尖玩家的參與討論下,還真得出了一些乾貨。

    其中有一條就是,不要寄希望於像其他副本一樣從“下水道”或“後門”進來,最佳方案竟然是從正門強行突破。

    一方面在“活點地圖”的幫助下,任何偷襲庭院的行為都無異於掩耳盜鈴。

    另一方面,庭院正面的結界的確是最好突破的。

    這是一個影舞玩家測出來的,隨後匿名發表在了論壇裡。他說精靈為了追求結界的美觀,結界並非正球形,而是像足球那樣由多個正五邊形貼合而成,棱角分明,當光芒閃爍時煞是好看,但也因此每一處的抗打擊能力不一樣。

    比如正對霧凇廣場的上方結界,相當於一面平整的玻璃牆,只要擊碎一個點,這塊正五邊形就會破碎,屆時露出的孔洞很容易成為突破口。

    沐言一直把它當做一個玩笑記憶著,從沒想到它還有被付諸實踐的一天。

    現在眾人的攻擊、或是與衛兵戰鬥的波動濺射在結界上,激起了五顏六色的光芒流轉。

    果然如帖子裡說的那樣,一塊塊表面平整的五邊形浮現,邊界線清晰可見,七色光芒在其上波動,就像陽光下的肥皂泡一樣絢爛。

    “水友們誠不我欺呀”

    沐言喃喃道,手底下也不含糊。

    他的感知包裹著結界,感受其每一絲魔力變化速度,然後操控元素彙聚於一點,凝成一把厚實的長槍,尾巴帶著張揚的颶風徑直朝下螺旋疾射過去。

    “嗤

    “哢嚓”

    兩種聲音先後發出來,五邊形結界應聲破碎,像華美的長袍上被煙頭燙了個洞。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6:11
第七十四章 失落的月光x
    結界破碎,他們一群人還未來得及沖進去,無數衛兵就發瘋似的堵了過來。

    他們口中高喊著“為了蒂娜女王”,臉上泛起瘋狂的神色,湖藍色的眼珠閃著明亮的光,就像炸藥引線上的火花,仿佛下一秒就會爆炸。

    但此時沐言卻異常的清楚。

    這一定是佯攻。

    原因很簡單,正如埃利爾說的那樣,銀月城的地下滿布魔力管道,並不穩定,尤其是現在他將秘光魔塔的能量引導向地面以後,它就變得更加敏感了,相當於密集電路上方隔著一層浸了油的泥土,如果此時這群打火機一樣的信徒再那麼往地上一躺,那結果可想而知。

    偌大一個銀月城,不被炸翻天也要毀掉大半,這是蒂娜樂意看到的嗎?

    顯然不是。

    她要的就是用這股氣勢喝退眾人,留給她修復結界、重整旗鼓的喘息之機。????這樣看來,這個一年前被他隨便怎麼調戲的都只能生氣的精靈少女,似乎不僅在身份上成為了一個女王,在心智上也愈發成熟,這不禁讓沐言很好奇,對方究竟發生了怎樣的變化……

    事實也如他所想,面對撲上來自爆的衛兵們,薩弗隆眾人瞬間一溜煙跑的沒影了,只有蘭登咬牙站到了沐言身前。

    “快走啊!!”他不顧一切地大喊道。

    只是從背影也看得出這位昔日侍衛長閣下有多緊張。

    他橫劍於胸前,低著頭,甚至不忍目視前方。

    其實他也怕得要命。

    然而蘭登等了許久都沒等到想像中的熱浪和衝擊,他詫異地睜開眼,卻看到面前的衛兵都呆呆木木地站著,原先的光芒也黯淡了。

    此時一道渾身散發著冰冷氣質的身影從結界破開的洞裡緩緩走出,目光掠過他的肩膀,落在身後。

    蘭登回頭,看到沐言臉上“果然如此”的神情,方才意識到這小子為什麼不跑。

    沐言見對方瞧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

    “蘭登閣下,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耿直……尤其是和那群機靈鬼比起來,嘖,嘉頓的信徒喲……”

    他的語氣像是嘲笑又像揶揄,聲音不高,但在魔力的加成下傳到四周每個薩弗隆眾的耳朵裡。

    然後學者將目光放在了許久未見的蒂娜身上。

    精靈少女除了額頭上繼承了來自仙吉爾的那顆寶藍色水鑽以外,容貌沒什麼變化,只是氣質更加冰冷。

    那種自以為是的高傲徹底滲進了骨子裡,再也沒有了小打小鬧的感覺,反而真正成為了“氣質”。

    這一點上,她甚至做的比仙吉爾更好,就像一個真正的上位種族。

    那是一種對其他生物的蔑視,不存在無謂的譏諷、貶低和嘲笑等等,只是單純的無視。

    就像人不會在意腳下的螞蟻,巨龍不會在意地上的人類一樣。

    “人類。”

    她開口了,甚至懶得叫沐言的名字,或許是忘記了,又或許認為沒有這個必要。

    “你很出色,水流之主需要你這樣的信徒。”

    誒?

    第一句話竟然是招安,這多少讓沐言有些驚訝。

    “不過在那之前,你需要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她緊接著又道。

    呵……

    果然。

    “那要怎麼彌補呢?女王陛下?”沐言笑道。

    “殺了這些異教徒。”

    蒂娜的手杖在空中輕輕一磕,柔和的藍色水帶不知從哪裡滲出來,瞬間纏繞了隱在周圍的薩弗隆眾人,就連遁入影界的澤拉迦爾都未能倖免。

    “我代表水流之主賜予你這個手刃異教徒的機會。”她說道,然後看向奧拉瑟和澤拉迦爾,喊出了兩人昔日的名字。

    “艾莉瑟拉和伽拉澤,向水流之主獻上你們的靈魂,他會幫你們洗滌身上罪惡,讓你們重歸純潔與高貴。”

    澤拉迦爾閃過一絲嘲諷,龜裂的皮膚下面隱約閃過岩漿一樣的紅色,纏繞他的絲帶竟然冒著嗤嗤白氣被燒斷了。

    掙脫後的火鐮一聲不響地遁入了陰影,再次出現時就來到了蒂娜身後。

    “嘉頓大人的恩澤不容褻瀆!”

    低沉的聲音響起,但聽得出此刻澤拉迦爾無比憤怒——倒是很少見他有這麼激動的情緒。

    火鐮揮出,絲毫不因為對方是女人而憐惜多少。

    “呵,無知。”

    蒂娜冷漠的臉上毫無表情,纖細的右手抬起,看似柔弱無骨,可竟硬生生擋住了澤拉迦爾的火鐮。

    “鐺——”

    後者就像砍在一面牆上,聲音清脆,反而自己被彈出去老遠,他落地的瞬間再度消失。

    看著這次交手,沐言不禁眯起了眼睛。

    眼前這個精靈似乎不好對付呀,對方的身體為什麼突然變成這種強度?

    他印象中主修防禦的傳奇盾劍士都不能無傷反彈火鐮的攻擊吧?

    短暫的交手過程中,他始終盯著對方,只要她使用了一絲神力自己就能察覺。可不管是水藍色絲帶還是硬抗這一擊,都只是涉及到元素的使用,並無神力介入。

    而且最關鍵的,那聲清脆的碰撞,讓他有種強烈的既視感……

    他依稀記得那是一次屠龍行動,兩個剛轉職的劍聖跳到龍背上開著高加成的劍心buff打完了一套帥氣的幻影斬擊,結果竟然沒破防……反而是武器和龍鱗碰撞的聲音異常清脆悅耳,還富有規律,後來這段被團長專門截取出來做成了鬼畜音訊廣為流傳,名字就叫“勤勞的搓澡工x2”……

    因為那段音訊實在太洗腦,沐言聽了不下二十遍,以至於剛才聽到熟悉的一聲“鐺”時如遭雷擊,整個人都愣了一瞬。

    不會是真的是那樣吧……似乎有必要試一試。

    沐言對蘭登耳語幾句,後者點點頭,趁著蒂娜被澤拉迦爾纏住,沖過去將被束縛的幾人都解救了出來。

    薩弗隆眾人這次沒有退縮,和澤拉迦爾一起圍了上去。

    對他們而言,現在不是什麼可以隨便糊弄的小打小鬧了,對面既然提到了嘉頓大人的名諱,那這就是一場榮耀之戰,需要用生命來捍衛。

    蒂娜周圍升騰起水幕,各種攻擊基本被格擋,偶爾一兩道來自沙恩斯的箭矢在穿過水幕後也被蒂娜用肉掌拍落。

    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了,沐言心道。

    他握緊了掌心的黑色鱗片,縈繞在上面的蒼白氣息拼命往皮膚裡鑽,但始終被一股能量制約著。

    安分點,小東西……我知道你想做什麼。

    同一時刻,銀月城郊的臨時住宅區,正在集結木喉村熊怪的古斯塔沃頭頂,史矛革突然掀開了他的頭髮,探出腦袋,往這邊看了幾眼,眼裡閃過幾絲迷茫,最終又搖頭晃腦地縮了回去。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6:13
第七十五章失落的月光xi
    雙月神殿。

    阿瑪瑟一劍劈開面前的箭矢,但後者分成兩道,擦著他的耳朵飛走,又調轉矛頭飛了回來。

    精靈的長劍隨之舞動,宛如一道密不透風的屏障,箭矢在上面撞得粉碎。

    仙吉爾的攻勢再度被化解。

    “你如果現在加入我們,還來得及。”她朗聲道。

    她不知道這一年時間裡,在眼前的精靈身上究竟發生了何種變故,她只知道對方的成長速度令人瞠目結舌。

    看對方靈活的思維和談吐,顯然不是直接灌注神力,硬要說的話,倒是和那群嘉頓的信徒有些相像。

    仙吉爾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從最初就選錯了。????但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很快就被她拋之腦後。

    “這句話原封不動地送給您,仙吉爾女士。”

    阿瑪瑟的回答隨他的劍一齊趕到,仙吉爾被迫又退開一大截。

    但這次她觸到了身後的牆壁,長弓仙吉拉在靠近牆壁時兩端的枝葉耷拉下來了,這代表它檢測到了魔力反應。

    很顯然對方的人在離開前偷偷佈置了結界,她已經沒有退路了,任何試圖打破結界的行為都會被眼前人抓了空檔

    可惡!

    事情從那個該死的人類出現時就開始不對勁了,水流之主閣下這麼久都沒出現,想必是被嘉頓纏住了……

    她很清楚自己必須想辦法來扭轉局勢。

    一瞬間仙吉爾想清了利弊,她瞥了眼被西利歐打的節節敗退的梅米昂,把放在這個廢物上的心思收了回來。

    廢物!該死的廢物!

    壓抑下怒氣,她雙眸微動,見阿瑪瑟長劍一抖又要上來,突然開口道:“你想知道有關依德麗爾真正的死亡原因?”

    阿瑪瑟的動作原本停滯了一瞬,但聽到對方的話,眉毛一挑,又衝了過來。

    “騙小孩子的話還是省省吧,夜語族長,請最少從派人假扮格雷澤先生的原因開始編。”

    仙吉爾咬牙從箭筒裡拿出最後一根藍色箭矢,弓弦拽成滿月,藍色弧光像閃電一樣射了過去。

    阿瑪瑟臉上浮起一絲了然的表情。

    “沐言說這叫光輝之矢,至於解決方法嘛……”

    精靈雙腳微微叉開,銀色長劍好似有萬斤沉重,從正前方緩緩抬起,然後驟然劈下,精準地落在箭尖上,將其剖成兩半。

    “……劈開就是。”

    話音和兩半箭矢一齊落地,仙吉爾銀牙緊咬,厲聲道:“你難道忘了身為精靈的榮耀了嗎?竟然和一裙低賤的人類為伍!”

    阿瑪瑟絲毫沒有生氣,反而提著劍一步步走近。

    “種族並不代表榮耀,女士。我曾見過最高貴的人類,也曾見過最卑劣的精靈,你的樣子讓我想起了在另一個世界,也有那麼一群以身份為榮耀的野蠻人,但他們從未藉此來貶低其他種族。在我看來,你甚至不如他們。”

    他說這話的時候想起了篾潮人,在這方面那群肌肉棒子甚至比精靈更開化。

    “呵……無稽之談,時間果然是一視同仁的,它不僅能改變一個人的實力,還能讓一個精靈的嘴皮子更加利索……”

    仙吉爾譏諷道,手中突然綠光大盛,長弓仙吉拉兩端的枝條迅速開花結果,種子落地的剎那就竄到兩米多高,眨眼功夫就長成了十多米高的參天大樹。

    就像一顆普普通通的種子在發芽時可以頂開身上重於自己千倍的巨石,神奇的自然之力永遠不容忽視。

    更何況是將一顆參天巨木的一生濃縮在兩秒中,這個瞬間爆發出的力量讓人難以估量。

    這棵兩秒內長成的大樹觸發了所有陷阱,順便穿透了結界,還蹭掉了海德薇屁股上的一撮毛。

    “……但唯一不能改變的,就是他的愚蠢。”

    這句話飄落在地上時,仙吉爾本人已經在靠近樹幹的時候消失了。

    這是夜語家族與生俱來的天賦,她們在森林中可以隨時隨地隱去身形,這一點上倒是和塔林人有些相似。

    阿瑪瑟在她掌心發光時就已經開始行動了,一股危機意識讓他瞬間後退數步,才避免了被這棵瞬間膨脹的幼苗穿胸而過。

    等到他追出去時仙吉爾已經不見了踪跡。

    “完蛋……沐言這下要怪我了……”

    精靈拍著腦袋喃喃道,有些苦惱。

    他回頭看了眼,果然另外一處戰場上的雙方也因為這一幕暫時熄火了。

    “對哦……千萬不能放跑梅米昂……”

    他握緊了劍,又回頭殺了過去。

    影霜族長本來也看準這個時機打算逃跑,可隨著阿瑪瑟這一眼望過來,他的希望幻滅了。

    梅米昂頓時在心裡罵開了娘,他詛咒仙吉爾,詛咒埃利爾,詛咒眼前這群人!

    原本對付蘇利亞和西利歐的聯手就已經捉襟見肘了,現在又多了一個不知道吃了什麼藥的阿瑪瑟……

    ……

    仙吉爾從神殿逃走後,遠遠看到群星庭院上空聚集著的人群,本能地感覺不太妙。

    與此同時,她又看到靠近霧凇廣場的四座秘光魔塔此刻僅亮著兩座,但衛兵已經沒有功夫去搭理這些了,他們全被召集到庭院去守衛女王陛下。

    “他們要做什麼?為什麼會對秘光魔塔動手?”

    仙吉爾思忖了片刻,猛然想起一個人。

    埃利爾?

    對,一定是他,一定是這樣……

    埃利爾幫他們修改秘光魔塔的魔紋,從而讓精靈的武器成為他們的能源……有了能源,他們想要做什麼都可以!甚至是毀了這座城!

    仙吉爾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可她又無能為力。在完全解放的埃利爾面前,她似乎遠遠不是對手……

    靠舊情感化對手?算了吧,從一開始兩個人的軌跡就已經不可能再交匯了。

    我該去哪兒?

    仙吉爾有些無助,她的目光在城裡來回掃蕩,最後東北角的一抹紫色吸引了她。

    “如果他們需要大量能源的話,一定不會錯過蘇拉瑪!!而藉著那裡廣泛分佈的植株,我能將自己隱藏的很好,甚至在關鍵時刻干擾他們……法陣都是脆弱的,他們一定想不到!”

    沒錯,就是這樣。

    仙吉爾又恢復了自信,她像一隻靈巧的牡鹿,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而此時,格雷澤正從暗夜之塔上下來,瑞奇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回到蘇拉瑪入口處,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6:13
第七十六章失落的月光XII
    格雷澤把感知攤開,像一張蛛網,遍布蘇拉瑪的角角落落,以此來檢查瑞奇埋下的道具位置是否準確。

    這一招還是從沐言那兒學來的,老人對他這種有趣的感知使用方式很感興趣,尤其是在得知瑞奇都在這上面栽過跟頭後,更感興趣了。

    瑞奇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他就像個跳房子的高手,靈巧地穿梭於網格縫隙間,直到靠近格雷澤二十米時才被老人的一次陣型變化掃到腳,不禁有些喪氣。

    這個老狐狸真是刺客的噩夢。

    但就在這時,他和格雷澤同時瞥向某個方向。

    那是一棵樹下,似乎藏著一個更加不小心的訪客……

    如果說瑞奇是靈巧地跳房子,那她就是耿直的一路踩線了,在塔林人看來笨拙的就像一頭大象,粗糙,蹩腳,毫無技巧可言。

    但他沒發現,從這個女人出現開始,格雷澤的眼神變化了。

    ……

    仙吉爾感覺氣氛很古怪,暗夜之塔下面站著一個年輕的人類,可背影讓她感覺很熟悉。

    她仔細檢索了記憶,發現只有一個人與之符合……

    開玩笑吧,怎麼可能?

    那個男人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但他的替身——或說靈傭還活躍在珈藍,和一眾元素之主的信徒逐漸腐蝕那個國家,試圖將那群自稱真理探索者的無信者們一網打盡。

    想到這兒她就想起了依德麗爾,那個姑娘被伊蘇大人視為希望,視為信徒中最有可能躋身傳奇,和埃利爾比肩的存在……

    於是她又想到了埃利爾,以及剛剛才逃離的阿瑪瑟。

    彷彿有一根線將這群人串聯了起來。

    該死,難道他們的目標是瞄準這個計劃的?

    仙吉爾覺得自己隱約抓住了什麼,她需要盡快找到水流之主,把這個消息告訴他……

    但她的腳還未抬起,耳邊就傳來一道聲音。

    “好久不見,仙吉爾女士。”

    聲音明明溫潤如玉,可語氣卻宛如即將噴薄的火山,寂靜下帶著隱藏的憤怒。

    眼前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轉而來到了她身後。

    難道真的是……

    仙吉爾瞳孔皺縮,她來不及思考,長弓入手的瞬間就拉成滿月,隨著她的轉身上面掛著三道箭矢,“嘣”的一聲疾射向身後。

    她並不認為這樣的攻擊就足以擊退對手,連阿瑪瑟那小子都獲得了長足的進步,更何況眼前這個在兩百年前就已是白袍法師的格雷澤?

    箭矢被格雷澤的護盾穩穩限制住,彷彿陷入遲緩的泥沼,連爆炸都沒產生。同時一層白霜覆蓋在仙吉爾身上,眨眼間就凍結了她的小腿,正在逐漸向上蔓延,她的動作也變得遲緩,僵硬。

    仙吉爾感覺兩條腿好像被凍僵了,她用力勾著弓弦,勒破了手指,鮮血被長弓吸收,突然綻放出綠光,淨化掉了她身上的冰層。

    “咦?”

    格雷澤輕咦一聲,看到仙吉爾掙脫了控制,自己卻並未跟上去。

    他知道還有個惡趣味的傢伙還在旁邊看著。

    事實也的確如此,仙吉爾跑了沒兩步,正在詫異為什麼對方不追上來,脖頸上突然就生出一層雞皮疙瘩。

    一絲寒意侵入皮膚,讓她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敵人也隨之浮現,那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怪物……

    身高像矮人,耳朵像精靈,擁有像大海一樣蔚藍的皮膚,額頭上卻長著山羊角。

    這個留著小鬍子的男人也在打量她,眼神新奇的就像在看一隻動物,讓她很不舒服。

    “餵,瑞奇,別盯著人家看,精靈都是很高傲的。”格雷澤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精靈都長得一個樣子嗎?”瑞奇問:“埃里克說精靈都是最美的生物,可我覺得她還沒有烏諾好看。”

    “如果你認為粗線條和強壯才是'美'的話,的確如此。”

    “不,我只是討厭她的表情罷了,倒不是討厭纖細,桃矢不就很纖細嘛。”瑞奇聳聳肩。“我討厭這種表情,就算不可一世的篾潮人都沒有這麼高高在上。”

    “那你可算說到點子上了。”

    法師走過來,面對仙吉爾,眼神深邃,彷彿回憶起許多陳年舊事。

    “論起'高高在上',可是沒有人比得過這群人吶……

    “我記得禮儀是蘇拉瑪的必修課,這位女士難道忘記了自己還欠我一個問候嗎?”

    仙吉爾僵硬地抻著脖子,沒有吱聲。

    “真是難得在你的臉上見到這種表情,仙吉爾大人。”格雷澤譏諷道:“我還記得您識破我的身份,從我身邊強行帶走艾瑟拉時的蠻橫和冷漠,兩百多年過去,對人類而言至少等於兩段人生,我的身上也經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您卻風采依舊。”

    仙吉爾從嗓子眼擠出一聲冷哼,不屑地瞪著他。

    格雷澤同樣平靜地望著她,直到後者忍不住將目光移到別處,才以調笑的方式舒了一口氣。

    “我果然還是太在意這件事了。”他淡淡道:“其實無論你開不開口,有些東西我終究都會知道,只是行為多少有些冒犯,而且……我那個多管閒事的學徒,總是讓我不要再沾染那些負能量——這是個雙關語,但你沒法理解。

    “儘管如此,我還是忍不住,想要親手來探索一些事情,一些……復仇。”

    他壓低了聲音,伏在仙吉爾耳邊,輕聲道:“因為我從地獄回來了。”

    仙吉爾耳朵上的寒毛都因為這句話立了起來,她難以抑制地戰栗了一瞬,眼裡閃過驚恐之色,更加不敢和對方對視。

    他到底經歷了什麼?難道那個精靈……阿瑪瑟也……

    她不敢再想像下去了。

    “打暈她,我們走。”

    “賓果。”

    瑞奇打暈了仙吉爾,格雷澤召喚出一個氣元素背著她,兩人離開蘇拉瑪,朝著最中間的霧凇廣場進發。

    他們也看到了群星庭院上空的戰鬥,老人很清楚,憑蘇利亞和阿瑪瑟是打不出這種陣仗的,他不難猜到是沐言追上來了。

    這個愛多管閒事的年輕人。

    格雷澤笑笑,但臉上帶著一種長輩特有的自豪。

    ……

    雙月神殿,梅米昂被西利歐一劍穿過胸膛,爆裂的劍氣在他胸口炸開一個碗口大小的洞,鮮血汩汩流淌。

    以防守著稱的白鴉劍術也有這種驚人的殺傷力,無論是蘇利亞還是梅米昂都是第一次見到。

    影霜族長抬起頭,他的劍同樣穿過了西利歐的身體,但對一個靈魂體而言,沒有要害之分。

    神力加持過的長劍上燃起火焰,正在以西利歐的靈魂為養分壯大自身。

    他以為這樣就可以逼退對方——直到自己的左胸被洞穿以前梅米昂都是這麼想的,但他想錯了。面前這個瘋子即使拼著自己被燃燒殆盡也要將他釘在牆上。

    蘇利亞也試圖將老人收回水晶球裡,可被他拒絕了,憤怒似乎讓他恢復了自己的意識,不再是渾渾噩噩的守卷人,所以他表現的很抗拒,也很執拗。

    這種不可理喻的執拗讓梅米昂隱約想起一群人……

    可是他們不應該已經死在黑棘森林了嗎??

    當長劍貫穿身體,對方憤怒的眼前近在咫尺時,梅米昂突然反應過來了。

    “我……認識你”

    他斷斷續續道,嘴唇顫抖著擠出一句話。

    “可是你……你不應該已經……”

    西利歐咧開嘴,露出一個猙獰的微笑。

    “我從地獄回來了!”

    “砰”

    一聲巨響,穿透他身體的劍擊倒了神殿這面牆,四周一片空曠,梅米昂試圖再次遁入黑夜領域逃跑,可這時阿瑪瑟和蘇利亞一左一右,用各自的領域將他封鎖在最中間。

    “啊啊啊——”

    感覺到生命力的不斷流逝,影霜族長在不甘的哀嚎著,他試圖將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伊蘇,他和伊甦的聯繫,就是手中這把劍。

    “我願獻上我的一切!水流之主閣下!!請賜予我力量,請賜予我複仇的力量——求求你——”

    然而呼喚石沉大海,他的所有希望都被靜謐湖外厚實的結界阻隔了。

    “你的神明救不了你!!”

    西利歐的劍徹底絞碎了梅米昂的身軀。

    “怎麼會……這樣……”

    梅米昂的靈魂虛影緩緩上升,即將魂歸赫魯,突然被一隻透明大手攫了回來。

    扎伊克斯和桃矢的身影出現在神殿中,扎老師皺著眉頭,看向手裡不斷咒罵的靈魂,像捏雞蛋一樣直接捏碎了它,然後迅速將之燃燒乾淨。

    “這也算是贖罪的一部分吧……”他喃喃道。

    “達米安先生。”

    蘇利亞和阿瑪瑟靠了過來。

    “你們忙完了?”

    “嗯。”

    扎老師點點頭,目光落在了身形暗淡的西利歐身上,不禁皺著眉頭。

    “怎麼搞的?他怎麼傷成這樣?等等,他……是靈魂體?”

    話到後面就成了驚訝。

    蘇利亞這才意識到,似乎西利歐先生的骸骨還在……

    她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閃爍,有種微妙的氣氛正在蔓延。

    阿瑪瑟不知道骨靈劍士這回事,以為扎老師還不清楚,就三言兩語解釋了一遍。

    於是捅破了窗戶紙以後,氣氛明顯凝滯了。

    達米安原本準備治愈西利歐的傷勢,可聽到這番話,手僵在了半空。

    那隻白皙修長的手,中指帶著一枚戒指,裡面存著一具骸骨……

    它的原主人就在自己面前……

    可那具骸骨產生了自主的戰鬥意識……

    他也終於理解,自己和另外兩個死靈法師探討這件事時,那一老一少兩個該死的傢伙為什麼笑的像狐狸一樣……

    謎團就此解開了,可新的問題也拋給了他。

    好在西利歐因為傷勢過重暈了過去,打破了這一僵局。眾人這才手忙腳亂地開始救治。

    臨時治療結束後,扎老師一言不發地趕往霧凇廣場,其他人也都很默契地沒有多說什麼。

    ……

    銀月城郊外,古斯塔沃集結了所有熊怪,讓他們在奧奇村長的帶領下往城內進發。

    “那些林精該怎麼辦?”比魯指向樹屋角落。

    古斯塔沃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一個小小的身影一閃而過,然後從樹後怯生生地探出腦袋。

    這似乎是個先天殘疾的林精,手裡還抱著一個紫色的小葫蘆,見古斯塔沃望過來,還沖他做鬼臉,吐了吐舌頭。

    “這些小傢伙裡有一半都被該死的精靈帶上前線了,只剩下這些殘疾的,沒有什麼戰鬥力的。要不是木喉村的口糧勉強有剩餘,這群傢伙也吃的不多,你可能就看不到它們了。”比魯道。

    “也帶走,風之蒼穹不差這麼幾張嘴。”

    古斯塔沃大手一揮,藤蔓從地上升起,把驚恐萬分的小傢伙送到了他面前。

    “接下來給我老實點,聽到沒有?”他凶巴巴道。

    小林精癟著嘴,眼眶迅速蓄滿了淚水,它還抱緊了手裡的小葫蘆,一臉委屈。

    “哎你別哭啊……我就那麼一說……”

    古斯塔沃急的直撓頭,他把小傢伙往頭頂一丟,讓它待在蓬鬆的頭髮裡,和史矛革待在一塊兒。

    “好了,帶上其他人,我們走!”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6:13
第七十七章失落的月光XIII
    群星庭院上方。

    薩弗隆眾已經齊刷刷啞火了,他們之前火力全開,交織成一片網,如果不是蒂娜張開了結界進行保護,光餘波就能引發銀月城的大爆炸了。

    然而硝煙散去,光芒熄滅,蒂娜還是完好無損地站在那裡。

    她甚至連衣服都是乾淨的,沒有沾染一絲污穢。

    眾人面面相覷,最後都把目光落在了沐言身上。

    年輕的學者嘴角噙著笑意,貼在腿上的手指輕輕敲打,對這些目光全然不理會,反而看向蒂娜的眼神有些飄忽。

    距離蘭斯洛許諾的時間還剩三十分鐘,四座秘光魔塔已經黯淡了下來,至於東北角,原本絢爛的紫色光芒也熄滅了。

    那麼接下來

    他瞥了一眼霧凇廣場,果然,空中漂浮著兩道熟悉的身影,絲毫沒有過來湊熱鬧的意思。

    法師還真是耿直的生物,該做什麼就做什麼,絲毫不亂。

    然後,起風了。

    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流從四面八方像霧凇廣場中間匯聚,漸漸變強。

    地上的星光草,周圍的杉木從最初的輕輕搖曳,到現在宛如被繩子拽著,氣流化作一道龍捲風在廣場中心肆虐。

    與此同時,兩撥人馬正從不同方向靠近廣場中心,一邊由埃利爾率領,一邊則是化身白色大鳥的古斯塔沃。

    蒂娜眼珠子動了動,將這一切盡收眼底,臉上浮起一絲了然。

    “你們如此大費周折,就是為了從銀月城帶走這麼一群無謂的廢物”

    “既然是廢物,那蒂娜小姐為什麼還要這樣嚴防死守,生怕別人拿走呢”

    “因為,哪怕是廢物,也是銀月城的廢物,像你們這種卑微的蟲子是沒有資格染指的。”

    沐言沒有接話,不置可否的笑笑。

    “拿走了又怎樣,你來咬我呀”

    “哼,幼稚。”

    蒂娜不屑地哂笑一聲,低聲道“是時候結束這場鬧劇了”

    她微微抬起手,四周的衛兵立刻會意,如四散的鳥獸沖向霧凇廣場。

    同一時刻,站在沐言周圍的薩弗隆眾也消失在原地,各自找准目標,攔住了四散的衛兵。

    但這時候他們人數上的劣勢就體現出來了,雖然這群人一個能打好幾個,在整體戰力上雙方不相上下,可人多的一方佔據主動後,用更少的人去包圍更多的人就成了奢望。

    蒂娜望著沐言,似乎想看他還有什麼花招。

    “你們所謂的感情,羈絆,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在我看來統統稱為弱點。”蒂娜臉上嘲諷之意盡顯“一個存在弱點的生命,是弱小的。縱然人類的數量遠遠超過其他種族,可生命不在於數量,而是質量,一個強大的個體之所以站在塔尖,是因為腳下匍匐的臣服者。

    “人類的數量之所以多如牛毛,是因為你們生來就要成為臣服者,你們生來就是基石。而人數稀少的我們,是更加高貴的存在。我們即是你們這些弱者存在的意義。”

    “是嗎”沐言笑笑,“你也不過是一頭怪物罷了。”

    蒂娜瞳孔皺縮,瞳仁在一瞬間差點變成豎狀,但很快就復原了。

    “呵呵,口舌之利罷了。”

    “不,我說的是不要太高看自己。”

    沐言話音剛落下,銀月城上空突然傳來一陣綿長的吼叫。

    “ovdahvig”

    另兩道聲音緊隨其後。

    “dunnaiviier”

    “kroosah”

    三條巨龍的身影遮天蔽日,連雙月的光芒都為之暗淡。

    他們拍打雙翼,掀起的颶風讓靜謐森林響起一陣嘈雜的沙沙聲。風暴來襲,弱小的植株甚至被連根拔起。

    古斯塔沃提前撕開了捲軸,以他為中心,方圓數百米內免於風暴的侵襲,埃利爾亦是如此,他杖尖在空中輕點,一圈光芒散開,狂風就被隔擋在了外面。

    然而,他們能做的也僅限於此,依舊有精靈、熊怪或是林精在無法隱藏的龍威下癱軟在地,失去行動能力。

    在這些身長接近百米的巨大生物面前,任何種族都會泛起深深的無力感。

    那是印刻在血脈裡的,對食物鏈頂端生物的畏懼。

    召喚是沐言在十分鐘前就發出去的,這段時間完全只是拖延而已。

    傲達威英,杜耐維爾和科羅薩這三條龍他很熟悉,也是距離銀月城最近的。更重要的是,奧杜因告訴過他,這三條龍屬於“盟友”。

    滅世者聲稱,在老帕和他相繼失踪以後,原本霍加斯龍巢裡的巨龍都被伊卡莉奴役了,少有的幾隻遠古巨龍不知逃逸到了何處。

    因為這些遠古巨龍誕生伊卡莉還未完全掌握魔網,所以即使伊卡莉也無法發現他們,於是就給了他機會來聯絡、收攏這些舊部。

    他給了沐言一枚自己的鱗片,讓他以此來與這些龍聯繫。

    現在三條巨龍的到來一下子扭轉了局勢。

    在霧凇廣場,除了正對群星庭院的東南方向以外,其他三個方向各自盤踞著一條收攏雙翼的龍,他們就像色彩各異的雕塑,任何漏網的精靈衛兵都在龍息之下被轟殺至渣。

    在場的每個人都震驚了,他們時不時瞥向這三尊龐然大物,心裡掠過一絲敬畏,來自薩弗隆的眾人也表情複雜地看向沐言,他們突然感覺有些面皮子發燙,一開始的那些小心思在這三條龍面前顯得那麼幼稚。

    人家根本就不在乎自己這點實力,可他們卻還斤斤計較沙恩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只有古斯塔沃一臉炫耀的神色,恨不得揪著每個人,大聲告訴他們“怎麼樣,你被嚇壞了吧哈哈,小穆之前告訴過我所以我一點兒都不驚訝哈”

    震驚同樣出現在蒂娜臉上。

    她從這三條龍出現開始就目不轉睛地盯著,直到他們在沐言的指揮下落地,如綿羊一般溫順,臉上充滿了怒不可遏。

    “你你竟然敢奴役巨龍”

    沐言聳聳肩,“的確可以這麼說,但我更喜歡差遣。雖然你沒法理解,因為在你的字典裡只有臣服和奴役。”

    “不可能這都是幻像不可能”

    蒂娜臉上浮現瘋狂之色,她痛苦地蹲在地上。

    情緒開始失控,她的背後逐漸鼓起兩個大包,甚至撐破了衣衫,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皮膚底下蠕動。

    沐言表情如常,他似乎早就預料到這一幕。

    “啊啊啊”

    如野獸般痛苦的咆哮從她嘴裡發出,蒂娜後背伸出一對嶄新的肉翼。同時她的雙手也成為了爪子,裸露在外的皮膚浮起一層細密的鱗片紋路,轉眼間就從一個精靈變成了面部可憎的半龍人。

    這也是她那種驚人防禦力的由來,只有龍的身體才能硬抗火鐮而毫髮無傷。

    “你一口一個精靈是高貴的,可你自己卻拋棄了這重身份”沐言以一種憐憫的語氣說道“蒂娜小姐,我們一年前認識時,我就很好奇你會被自己的執念逼到何種地步,但我從沒想過,如你這樣驕傲的夜語族長,竟成為這樣一個怪物”

    “住口”

    半龍人蒂娜發出一聲低吼,閃電般衝到沐言面前,爪子帶起的風聲刺的人耳膜疼。

    “鏘”

    沐言絲毫未躲閃,她的攻擊被另一個人穩穩架住了。

    蒂娜琥珀色的眼睛突然恢復了清明,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阿阿瑪瑟”

    精靈一劍逼退對方,看向她的眼神十分複雜。

    “蒂娜,你究竟經歷了什麼”

    阿瑪瑟也不知道該以何種情緒面對她。埃里克幫他分析過,在那件事中,蒂娜一定不會毫不知情,她至少扮演了某種角色。否則她在“勇氣試煉”中面對的恐懼就不會和他扯上關係,一切的根源來自於她內心的惶恐。

    “寬恕是最高貴的複仇,但對卑鄙者無需考慮高貴。如果有一天你有機會復仇了,一定不要仁慈。我很了解你,老兄,這對你來說很難,但你必須這麼做。 ”

    這是埃里克告訴他的,他也屢次這樣告訴自己。

    眼前這個人傷害了依德麗爾,傷害了格雷澤先生,傷害了艾瑟拉小姐阿瑪瑟,你需要憤怒你需要仇恨

    可是

    話到嘴邊,精靈卻只能說出這樣綿軟無力的話。

    他突然覺得自己十分懦弱,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深愛著依德麗爾。

    這時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那麼一種人,天生如此,不要強求,這種性格是把雙刃劍。”沐言微笑道“你因為那件事而怨恨人類,恨了兩百多年,積攢瞭如此多的憤怒,最終不還是化解了你能和我們,和埃里克成為朋友是因為如此,現在難以提起仇恨亦是如此。

    “不過嘛”沐言沖他擠眉弄眼道“我幫你掠陣,順便擋住格雷澤先生的視線。會而且我保證依德麗爾不會知道這件事,隨便你說些什麼。”

    “”

    阿瑪瑟扯出一個無奈的微笑,他呼出一口濁氣,重新看向蒂娜。

    真的只有眼神可以讓他確信這是過去的蒂娜。

    “告訴我當年發生的一切,你知道我在問什麼,蒂娜。”

    蒂娜原本因為阿瑪瑟出現而激蕩的內心突然平復了下來,這句話在她聽來是另外一種感覺。

    他在問什麼

    是依德麗爾嗎

    又是她為什麼總是她他的每句話為什麼都要帶著她

    “你是在審判我麼,阿瑪瑟。”她壓下怒氣反問。

    “不,我只是好奇。”精靈嘆道“命運真是讓人捉摸不透,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蒂娜這才意識到自己是現在這副模樣面對著他,她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情緒一下子失控了。

    “你是在嘲笑我嗎”

    “不是的”

    “一定是”蒂娜尖叫道“你心裡一定在嘲笑我此刻醜陋的外表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因為你”

    委屈和憤怒一下子湧了上來。

    蒂娜想起她從風之蒼穹出來後,被仙吉爾族長帶到一座神廟裡,一道虛無縹緲的聲音讓她陷入了沉睡

    在夢裡,她重新經歷了在風之蒼穹的一切,記憶最終停留在和露茜一起離開伊莫特魯的瞬間。

    然後她醒了,面前站著一個藍色頭髮的人。他長得很俊美,分不清男女,他告訴自己阿瑪瑟已經死了,只有她才能救他,但這需要付出代價

    她幾乎毫不猶豫就答應了,為了救阿瑪瑟,她願意放棄自己的一切。

    於是,噩夢開始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6:14
第七十八章失落的月光XIV
    蒂娜從未見過水流之主伊蘇,她也從沒想過,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神邸後會是那樣。

    她被關在一塊四四方方、蓄滿水的方塊中,渾身,四肢被湖藍色條帶束縛著。

    那個藍色頭髮的人就站在她身後,伸出手,在她身上肆意遊走,就像打量一尊精緻的雕塑,撫摸過每一寸肌膚。

    然後她的身體被撕裂,彷彿靈魂都被貫穿。冰冷的力量沁入血液,從毛孔鑽出,匯聚到背後,彷彿凝結成了印記,每一筆都疼的鑽心剜骨一般。

    屈辱和悔恨包裹了她,但很快,這些就被無盡的痛楚取代。

    她像一艘在痛苦的海洋中漂泊的小船,被驚濤拋上天空,又猝爾被捲入海底。海水冰冷刺骨,令人窒息的折磨淹沒了她。

    她不知道這樣過去多久,直到她感覺彷彿肌肉都被融化在了水中。這時一桶又一桶的岩漿般的液體被傾倒進來,藍色液體變得通紅,冰涼被灼熱驅走,從彷彿凍結時間的寒冷轉為融化一切的炎熱。

    她就像身處滾燙的沸水中,皮肉被人用刷子活生生刷走。

    接著,又是冰涼的湖水……

    周而復始。

    她無法掙扎,一次次因為疼痛暈厥過去,又一次次被疼醒,直到後來靈魂彷彿都麻木了。

    等到她最終被釋放出來,就成了這樣半人半龍的怪物。

    以前那些人,仙吉爾族長,梅米昂族長……他們都匍匐在她腳邊,看向她的眼神宛如神邸。

    她也感覺到自己身體中蘊含著無與倫比的力量。

    而腦海中,有個聲音在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她:

    你是水流之主最虔誠的信徒。

    你將帶領夜之子成為洛坎的主宰。

    在那以前,她從未懷疑過自己對水流之主的虔誠。

    在那以後,她再也沒有了懷疑的能力。

    ……

    阿瑪瑟望著眼前歇斯底里的蒂娜,反而平靜了下來。

    他想起了沐言說過的一句話,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

    他說人都是主觀的,最感同身受的永遠都是自己,所以也經常陷進自己的世界走不出來。

    所以人也往往最容易感動、說服自己,一些過多的解讀和腦補,往往會讓自己失去理性,失去自我批判,自我認知能力。

    現在或許就是這樣。

    他不清楚蒂娜經歷過的痛苦,但他很清楚一點,在這一連串過程中,他能做到問心無愧。

    他也不會心生憐憫,因為他很清楚,真正無辜的是失去了父親,至今還被蒙在鼓裡的依德麗爾,是失去了愛人,被神靈迫害在赫魯淪為奴隸的格雷澤先生。

    但不是眼前這個精靈。

    “蒂娜小姐,請抬起你的頭。”

    蒂娜難以置信地望著他,在她印像中,阿瑪瑟從未這麼與她說過話。

    “新月469年,金月蓋過闇月的那個夜晚,你在哪裡?”阿瑪瑟問。

    蒂娜嘴角勾起,彷彿譏諷道:“呵,我為什麼要回答你?或許你重新跪在——”

    “回!答!我!”

    她的話語被打斷,同時鋪天蓋地的銀光包圍了她,蒂娜甚至能感覺到刺骨的寒意架在脖子上。

    眼前是阿瑪瑟平靜的雙眸,深不見底,死一樣寂靜。

    她盯著這雙眼睛,莫名感覺到悲傷,好像什麼最心愛的東西永遠離開了自己,再也抓不住了。

    她感到自己從懸崖邊跌落,正在下墜,耳畔是呼嘯的寒風,身下是滾燙的岩漿,她彷彿都能感覺到背後的滾滾熱浪舔舐著肌膚。

    她伸出了手,可站在崖邊的精靈漠然望著她,無動於衷。

    隨後,她墜入怒火。

    “你為什麼還記著她!!”

    蒂娜的爪子握住了劍尖,即使鍍著銀色劍氣,後者也像玩具一樣被捲成一團。

    “你為什麼不忘了她?為什麼張嘴閉嘴都是她!

    “她不值得你去愛,你愛她甚至超過了你自己,你甚至忘了自己!

    “她根本不愛你!她是個自私鬼,她在誘惑你走向死亡,她是在傷害你!

    “而我不一樣……我沒有她那麼自私,我不會讓你忘記自己,阿瑪瑟,我會讓你珍惜自己,我才是真正愛你的人,我才是……”

    蒂娜的理智正在消退,她拼命揮舞著雙爪,試圖將眼前的精靈抱在懷裡。

    凌冽的爪風一次次擊碎了阿瑪瑟的長劍,要不是他身處銀之領域,有用之不竭的長劍,或許就得遁走了。

    可這種時候,他怎麼可能退縮?

    “你錯了,蒂娜。”

    阿瑪瑟的聲音依舊沉穩。

    “我們彼此相愛,我愛她勝過愛我自己,她佔據了我的整個心臟。”

    “夠了……夠了!!”

    “但同樣,她愛我也勝過愛自己。”阿瑪瑟藉著對方的力量後跳一段,拉開距離,單手摀著胸口:“對這一點,我們從不懷疑對方。”

    “啊啊——”

    蒂娜徹底陷入了瘋狂,她像一隻暴怒的山貓,揮舞著爪子沖向阿瑪瑟。

    ……

    沐言在旁邊看的頻頻搖頭。

    這女人真是太可怕了……還好蘇利亞不是這樣。

    “餵!”

    一隻手在他肩膀拍了下,我們的學者被嚇了個半死。因為擔心感知網會干擾阿瑪瑟的領域,他就收了回來,沒想到竟被人偷襲了。

    他沒好氣地轉身,伸手捏著蘇利亞的臉蛋。

    “你突然跑來幹什麼?”

    “唔唔姆!”蘇利亞的話含糊不清,拍掉他作怪的手,揉著臉指了指角落圍觀的埃利爾。

    “這個人也來了,他還從瑞奇那兒帶走了另一個精靈,格雷澤先生讓我來告訴你一聲。我們要不要……”少女瞄了埃利爾一眼,做出一個惡狠狠的梟首動作。

    沐言頓時哭笑不得,在她頭上輕輕拍了一下。

    “唉喲!”

    “想什麼呢,埃利爾先生只是擔心阿瑪瑟,他心系每個精靈的安危。”

    “那那個女人呢?”蘇利亞偷偷戳了戳指頭。

    “你說仙吉爾?嘖,我用腳想也知道,那是他的老……”

    “老什麼?”

    “老同學了吧。”

    “老情人才對吧餵!”

    ……

    被兩人揶揄的埃利爾此刻正靜靜觀望著,站在他身旁的仙吉爾已經醒來,並且她的眼神彷彿釘在了埃利爾身上。

    “夜語家族的人……向來都是這麼頑固嗎?”埃利爾喃喃道,他沒回頭,但他知道仙吉爾在看自己。

    “屬於哪個家族並代表不了什麼,晨風家的人就一定會死板嗎?不見得吧。我們也出過依德麗爾這樣的短尾鹿,甚至我覺得艾瑟拉那個小姑娘更符合你的審美。”

    “不,你更符合我的審美。”埃利爾微笑道。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精靈擁有完美的側臉,仙吉爾竟然看的有些入神。

    她似乎回想起自己當初也是這樣看著月色下的他,然後兩個人就走到了一起。

    “你會殺了我嗎?”她突然問。

    埃利爾神色微滯,但很快恢復正常,他刻意岔開了話題。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新月304年,被你抓出來那個人類偽裝者,他回來了吧?”

    仙吉爾想起格雷澤在她耳邊說過的那句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是的,他回來了。”

    “所以當年發生了什麼?我是說新月469年那天晚上,我記得從那以後,阿瑪瑟就變得不正常了。”埃利爾輕聲道,他看著前方那個眼神堅毅的精靈,回想起當年他失魂落魄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而且從那以後,依德麗爾也消失了,不過在那之後不久,我聽說珈藍有一位名聲鵲起的彩虹法師,叫做麗娜·因巴斯……”

    仙吉爾對此毫不驚訝,反而接著話頭侃侃而談道:“沒錯,依德麗爾去了珈藍,麗娜就是她。現在的珈藍,已經不是你想像中的法師聖地了,元素之主的光輝灑遍浮空城,任何人都無可避免。你們沒有未來的,放棄吧,埃利爾。”

    “果然嗎……那上一個問題呢?”

    “很簡單,新月469年,金暗交織之夜,水流之主派格雷澤和我演了一出好戲,他當著阿瑪瑟的面殺死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其實那是蒂娜假扮的。”

    仙吉爾嘴角噙著譏諷:“當然,那個格雷澤並不是真正的人類,只是一具強大的靈傭罷了。不過有趣的是,我最初的任務只是'送依德麗爾去法藍城'這樣簡單,之所以會讓那小子險些崩潰,這一切都是因為蒂娜。

    “連她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堅持的所謂'高貴',只是披在憎恨和嫉妒之外的一層外衣罷了,她憎恨和嫉妒身為半精靈的依德麗爾,她對阿瑪瑟的執念險些毀了他。原本格雷澤的出現只是為了帶走伊麗,但她的堅持,讓伊麗的離開充滿了血腥味,這一點連她本人都不知情。”

    仙吉爾手指輕捻,解開自己纏繞在一起的頭髮,嘆道:

    “但誰又能想到,這兩個人的命運會反复糾葛纏繞在一起。這彷彿是水流之主的預見,他允許了那場鬧劇的發生,也造就了今天的局面。你的所見,都是神的旨意。”

    埃利爾微微搖頭,似乎在表達質疑和否定。

    “其實你不是這麼想的……”

    仙吉爾身子一顫,嘴巴幾經張合,最終還是沒說出話。

    埃利爾盯著她,彷彿直視她的心底。

    “我比誰都了解你……如果你仍舊這麼堅持,那就不會有這段話。你之所以表現的這麼坦然,是因為放棄了抵抗……為什麼?為什麼會突然放棄?你知道即將發生什麼?”

    仙吉爾低下頭,不讓對方看到自己情不自禁揚起的嘴角。

    我比誰都了解你……

    能聽到這句話,似乎就夠了。

    再度抬頭時,她已經恢復了正常,一副高傲淡漠的樣子。

    “我拒絕回答。”

    正如埃利爾說的那樣,當她堅持什麼時,就不會多囉嗦一個字。

    “可是……”

    他還想問些什麼,這時場上的局勢發生了變化。

    ……

    儘管蒂娜渾身刀槍不入,攻擊也如潮水般連綿不絕,但她畢竟失去了理智,手段毫無章法可言。

    對比之下沉著的阿瑪瑟就好多了,在經歷了起初的捉襟見肘後,他漸漸習慣了對手的節奏,也適應了防守。

    他平時可沒少跟西利歐或是蘇利亞交手,白鴉這種主防守的劍術自然駕輕就熟。

    蒂娜的攻擊無法長久保持,就在她透露出一絲疲態時,阿瑪瑟的反擊開始了。

    精靈的劍尖刺到鱗片縫隙中,輕盈地劃過,帶走一串岩漿般的血珠和幾枚鱗片。

    “啊啊啊——”

    蒂娜痛苦地尖叫道,眼裡泛起嗜血的神采,再度揮爪出擊。

    阿瑪瑟絲毫沒有被干擾,劍尖穿過蒂娜爪子間的縫隙,命中了她的脖子。

    但精靈還是在最後關頭偏斜了劍尖,在她脖子上留下一條可怖的傷口,而非貫穿。

    要害遭受攻擊,蒂娜似乎恢復了些許理智,她捂著脖子,驚愕地後退數步。

    “你……你要殺我?我那麼愛你,你竟然為了那隻短尾鹿要殺了我!?”

    “不許你侮辱她!”

    阿瑪瑟怒道,長劍這次對準了蒂娜的心臟。

    寬恕是最高貴的複仇,但對卑鄙者無需高貴。

    長劍透體而過,濺起一灘鮮紅的血花。

    蒂娜怔怔地望著他,她伸出手,試圖抓住什麼,但最後還是垂了下來。

    她眼睛裡屬於精靈的最後一絲神光慢慢消退,微微合上眼,再度睜開時,變成了純粹的水藍色。

    背後的藍色符文升騰而起,變成條帶圍繞著她。

    一絲神聖威嚴的氣息以她為中心向四周蕩開,在場的人無不生出下跪膜拜的衝動,就連廣場中心的巨龍也不安地站了起來,甩動著尾巴。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6:14
第七十九章失落的月光XV
    靜謐湖底,正在對峙的伊蘇突然微微一笑。

    “你們是不是認為自己的計劃萬無一失?”

    “什麼?”

    “你是不是認為只有自己才有化身?”伊蘇對嘉頓譏諷道,隨即抬手召喚出一張水幕,上面是群星庭院上空發生的一切。

    “靜靜地看著吧,只是對這麼一具優秀的軀體而言有些浪費。這個小女孩去過風之蒼穹,獲得了聖地的許可,我原本打算借她的力量入侵那裡,可她卻在堅持一些無所謂的東西。

    “但現在,她徹底屬於我了。

    蘭斯洛眉頭微蹙,原本覆蓋在水幕上的淡金色力量開始躁動,但就在這時,伊甦的力量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和外面的湖水像夾心餅乾一樣籠罩了他。

    原本他在湖底撐起五面板子,隔出一片密閉空間,但現在,雙方攻防轉換,被他格擋在外的湖水成了牢籠,他和嘉頓反而成了囚犯。

    蘭斯洛看了眼嘉頓,後者同樣神情緊繃。

    “別指望我將本體送過來救他們。”嘉頓傳音過來,“我不可能冒這麼大風險。”

    “好吧,隨你……”

    “記住你說過的,我的信徒一個都不會死。”

    嘉頓神情嚴肅,“如果你失言了,李奧瑞克留下的烈焰王座將屬於你。”

    蘭斯洛不會聽不出他的威脅,只好無奈地望著水幕。

    “只能寄希望於那小子了……”

    ……

    沐言第一個察覺到蒂娜身上的變化,因為他感覺到了升騰的神力。

    他撲過去帶走了阿瑪瑟,水藍絲條帶尾隨在身後,他伸出手試圖化解它們,卻只能吸收一小部分。

    對化身而言,她對神力的使用如臂使指,遠不是沐言這種被動的吸鐵石可以比擬的。

    短短幾分鐘,薩弗隆眾人就被水藍色絲帶重新纏繞了,伊蘇對這些嘉頓的信徒格外關照,率先控制了他們。

    “死人妖!我就知道是你,你這個賣屁——”

    沙恩斯咒罵道,然而髒話還沒說完,就被瞬間凍成了冰塊,然後化作齏粉。

    他的靈魂向天上飄去,藍色絲帶緊隨其後。

    就在這時,兩隻透明的大手拍過來,一隻在絲帶上撞得粉碎,延緩了它的勢頭,另一隻趁機攫取了沙恩斯的靈魂。

    是紮老師和格雷澤,兩人不得不扔下手頭的工作。

    法陣此時收縮到一半,一圈光芒像海潮一般從銀月城四周升起,銀色光芒流轉,但停在原地一動不動。

    化身也發現了兩人,藍色眼珠明顯更亮了。

    “魔網上的漏網之魚,元素之主會喜歡你們的。”

    從蒂娜口中發出不男不女的聲音,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我拖住她,你們快走!”

    沐言閃到蘇利亞面前,扯斷了她身上的絲帶,又馬不停蹄地閃到蘭登面前。

    這時他背後傳來“鐺”的一聲,一回頭,才看到是蘇利亞一劍擋開了撲上來的化身,黑白雙劍架住了堅硬的龍爪。

    “你走啊!”

    “你閉嘴啊!”

    蘇利亞怒道,用力推開靠近自己的蒂娜,腳下一蹬又乘勝追擊了上去。

    “現在是老娘在保護你!”

    少女斬釘截鐵的聲音傳了過來,她頭也沒回,雙劍舞成一陣旋風,竟然硬生生逼退了化身。

    沐言愣了一瞬,閃身去扯斷其他人的束縛。

    似乎……的確是這樣。

    ……

    與此同時,停在廣場中心的三條巨龍拍打著翅膀圍了過來,三道分別蘊含著烈焰、毒瘴和冰碴的龍息全方位無死角地包裹了化身。

    龍息交融發出的“嗤嗤”聲響過後,周身籠罩在水藍色蛋殼下的化身走了出來。

    她抬起頭,用豎瞳瞪著空中的三條龍,舔了舔嘴唇。

    “嘖……送上門的大餐。”

    水藍色神力從背後升騰而起,像從深海探出的無數觸手,徑直刺入巨龍體內,岩漿般的龍血和巨龍發出的咆哮頓時充斥這片天空。

    龍軀上的藍色絲帶像吸管一樣蠕動,三條龍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消融,就像烈火炙烤的雪球。

    化身眼裡的神色愈發明亮,身上的鱗片紋路也更清晰。

    就在這時——

    “爆!”

    沐言不知什麼時候出現,指著三具龍屍大喊道,一連三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有史以來最奢侈的屍爆術在群星庭院上方綻放。

    “骯髒的臭蟲。”

    化身嘲弄道,神力稀釋成半透明薄膜,包裹了三具龍屍,爆炸的衝擊僅在上面造成大小不一的凸起,絲毫沒有波及到周圍。

    “愚蠢的神靈。”

    沐言不屑道,趁著這個機會一連扯斷薩弗隆眾的數根神力鐐銬,還用風閃來到蘇利亞身邊,用後背硬抗了一擊神力攻擊。

    對他而言,這就像用身體吸收了一筆經驗一般。

    沐言抱著少女,挑著眉毛道:

    “這次是誰保護誰?”

    “哼……”

    ……

    失去了巨龍的震懾,精靈衛兵們再次沖向廣場中心,好在這個時候被解救的薩弗隆眾和兩位刺客守住了陣地。

    與此同時,法陣也開始重新收縮。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象徵傳送陣的光芒逐漸沒過四座秘光魔塔的基座,吸收了上面的全部能量,移動速度再一次加快,距離霧凇廣場中心也只剩下幾百米遠。

    “至少還要兩分鐘……”

    格雷澤臉色凝重,他臉上滿是汗珠,一旁的紮老師也好不到哪兒去。

    把放大了1000倍的法陣等比例濃縮回來,這事兒真不是人幹的。

    然而此時庭院上空的人已經快招架不住了,要不是埃利爾在一旁協助,沐言不知道已經死過幾次了。

    精靈法師也不小心掛了彩,他被化身一爪洞穿了小腹,傷口原本鮮血噴湧,被沐言用燃燒之手摀了上去,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肉香,流血頓時止住了。

    “嘶——你為什麼不用水療術?”

    埃利爾疼的五官都扭曲了。

    “……我看電影裡都是這麼演的。”

    “'電影'是什麼?”

    “……”

    沐言急忙閃爍其詞。這會兒他也差不多到了燈枯友盡的狀態,元素融合的確神奇,但也無法支持他面對一頭人形巨龍。

    而且還是會使用神力的人形巨龍。

    和蒂娜相比,這具化身簡直就是90級boss。不僅具備了蒂娜沒有的近身能力,龍鱗帶來的高額魔法抗性更是讓法師絕望,他的所有魔力都消耗在自救和互救上了。

    沐言開始理解為什麼屠龍團總是帶菜刀隊了……目前活躍在戰鬥前線的,竟然是蘇利亞……

    少女張開夢幻的紫色領域,每一擊都毫無保留地使出全力,看起來她早已透支,僅憑一口氣艱難支撐。

    沐言能做的,也就是用阻擋神力,兩人的配合反而不像一般的戰與法,倒是反過來了,做人形肉盾竟然是他……

    在這種緊張的環境下,沒有人注意仙吉爾在做什麼。

    夜語族長從埃利爾離開她之後就囁嚅著嘴唇,彷彿在低語,化身的所有攻擊也刻意避開了她,所有精力都放在其他人身上。

    被限制了力量,淪為普通人的仙吉爾縮在樹蔭下,憑著與生俱來的天賦隱匿身形,抬頭看著高空的化身,尤其註視著她額頭上那顆寶藍色水鑽。

    那是夜語家族的象徵,也是族長的象徵。

    但蒂娜卻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同樣,水流之主也不知道。

    在漫長的吟唱之後,一絲若有若無的羈絆在兩者之間產生。

    化身絲毫沒有註意到,自己在潛意識的干擾下,逐漸接近仙吉爾所在的那棵樹。

    ……

    蘇利亞再次和化身碰撞在一起,這次對方力量大的驚人。

    衝擊力沿著劍身源源不斷地傳過來,少女感覺雙臂都要被震碎。

    “呀啊——”

    她嬌叱一聲,用盡最後一分力劈砍了出去,竟然被活生生擊飛了化身。

    但同時,漫天的藍色絲帶從下墜的化身背後席捲而出,像蜘蛛纖細的八條腿,朝她刺了過來。

    白光一閃,沐言出現在少女面前,沖她勾起一個無奈的微笑,然後抱住了她。

    “嗤”“嗤”“嗤”“嗤”……

    接連不斷的洞穿聲響起,沐言背後像刺猬一樣滿是冰槍,他直接被捅成了篩子,五官都因為疼痛扭曲了。

    狡猾的化身這次並沒有動用神力,而是最普通的水柔術絲帶捲著冰牆,她騙過了所有人。

    沐言感覺四周的聲音都消失了,自己生命力正在不斷流逝,魔力順著鮮血一齊湧出身體,灑在空中。

    一切彷彿都變慢了。

    他看到蘇利亞眼角的淚花,看到少女絕望的表情正在綻放,看到少女張嘴在呼喊什麼,看嘴型似乎是他的名字。

    目光掠過少女,背後有一道白色身影正在不斷靠近。

    是古斯塔沃這只傻鳥,他背上趴著不止一個人,有埃利爾,有阿瑪瑟,有海德薇,還有一隻……舉著紫色葫蘆的林精?

    這算什麼?葫蘆娃救爺爺?

    別過來啊餵,你們這是組團來送啊……

    傻鳥在視野裡不斷放大,看起來似乎是想趁機拽走兩人。

    太幼稚了啊餵……

    沐言不敢多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埃利爾似乎還在呼喊什麼,嘴巴張得老大,然而下一瞬,他突然愣住了。

    沐言從未見過這個吊兒郎當的精靈露出過那樣絕望、傷心欲絕的神采,彷彿丟了魂一樣。

    ……

    “堅持住啊小子!”

    埃利爾大喊道,他看見沐言的眼睛即將閉合,忍不住緊張地在古斯塔沃背上擰了一把。

    族長大人痛的咕了聲,恨不得把這傢伙甩下去。

    但緊接著又是一股劇痛。

    不用扭頭他也知道,這貨擰的更用力了。

    可他為什麼更緊張了?

    古斯塔沃向前望去,目光掠過即將閉眼的沐言,也看到了吃驚的一幕。

    ……

    化身用水柔術連接著扎在沐言身上的冰錐,就像掛著降落傘,緩緩下墜。

    她也看到了趕來救援的古斯塔沃,還有他背上那群人。

    真是輕鬆啊,愚蠢的人類,愚蠢的羈絆……她已經想好了用何種方法殺死眼前這些人。

    她瞥了眼遠處即將收縮完成的法陣,不屑地勾起嘴角。

    只需要一秒,她就可以中斷法陣。不妨先給予他們希望,再將希望變成絕望,沒有比這更讓人愉悅的事情了。

    然而就在這時,她感覺腦海中一陣混亂,瞬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一具柔軟的身軀從後面抱住了她,雙臂無力,腳步虛浮,只是個普通人而已,卻十分堅決地將她攬在懷裡。

    “伊蘇大人,抱歉了。”

    仙吉爾輕聲道,就這樣抱住了化身,手指輕輕撫上她額頭上的寶藍色水鑽。

    一圈晶瑩、厚重的藍色包裹了兩人,像一枚栩栩如生的琥珀。

    仙吉爾在琥珀成型前抬起頭,輕輕揮了揮手,彷彿在告別。

    透過屏障,她看到埃利爾圓睜雙目瞪著自己。

    能看到你這樣緊張的神色,我也滿足了呢。

    其實,我愛你也勝過愛我自己。

    這句話被永久埋藏在了心裡。

    ……

    琥珀只存在了五秒鐘,五秒之後,化身恢復了掌控身體的能力。

    然而這五秒也足夠古斯塔沃帶著一群人回歸法陣,隨著亮到極致的光芒升騰而起,霧凇廣場中心只剩下巨龍碾壓過的痕跡,以及被林精不小心丟在地上的紫色葫蘆。

    除此以外空空蕩盪,夜色涼如水,夜風吹過,掀不起一點漣漪。

    “嘭”

    琥珀碎裂,化身冷漠地註視著仙吉爾,後者面帶微笑,對即將發生的一切毫不在意。

    在雙月的照耀下,她被化身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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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失落的月光·終
    風之蒼穹。

    距離“拯救精靈埃利爾”——又名“銀月城大逃亡”行動已經過去了三天。

    這三天裡救回來的精靈和熊怪、林精被妥善安置,這個過程中露茜和阿瑪瑟跟著埃利爾做了許多事,幫助精靈迅速適應了新生活。

    好在大部分精靈都是來自蘇拉瑪的知識分子,很快就接受了現狀,並陸續投身到熊怪和林精的安撫和管理工作中去。

    比起夜之子們,這兩伙人才更難以控制,其他人也被迫忙得團團轉,能讓這麼豪華的戰鬥陣容全員加入人事管理,也就風之蒼穹這麼一遭了。

    沐言反而樂得清閒,他借養傷之名當起了甩手掌櫃,每天趴在床上被蘇利亞伺候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樂呵地像個地主家的傻少爺。

    然而這樣清閒的日子只過去三天,他就被兩個脾氣暴躁的老傢伙從床上揪了起來。

    “偷什麼懶!還不出去管管那群林精!?”

    “就是!奧奇村長說你在管理林精上很有一套,還不快去!”

    沐言覺得這倆就是看他太閒了,純屬沒事找事。

    但他也拗不過,只好從床上爬起來。

    他閃到正趴在桌上打盹的少女身後,把她橫抱了起來。

    蘇利亞迷迷糊糊睜開眼,看清是誰,伸著手勾住了沐言的脖子。

    “好啦,我要出去幹活了。”

    “不嘛~”少女撒嬌道。

    沐言無奈,俯下腦袋在少女唇上親了一口,親的她滿臉羞紅,這才扔到床上哼著歌走出了屋子。

    ……

    入眼是明媚的淡金色薄霧,林精們掛在伊莫特魯的藤條上,來回跳躍。他們瘦小的身軀似乎很適合這種活動,一個個像擅長高難度動作的雜技演員,玩的不亦樂乎。

    如果他們僅是表演也就算了,可這群傢伙時常從別人懷裡搶東西,然後仗著自己靈巧搞惡作劇,藤條就成了他們的天然庇護所。

    沐言摸著下巴想了想,在林精最多的區域下方畫了一個重力結界,然後給上面鋪了一層柔軟的阿魯瑪iii型氣元素。

    重力加劇,這群正在蹦躂的小傢伙頓時跟下餃子一樣接二連三地摔在氣墊上,揉著屁股對始作俑者——沐言吐口水。

    “略——”

    沐言扮了個鬼臉,在地上輕輕一拍,細小的藤蔓鑽出土壤,透過氣元素縫隙把它們一個不落地綁了起來。

    “再叫啊~你再鬧啊~”

    “咿呀咿呀!!”

    沐言揪了一團棉花堵了上去,叫聲頓時變成了“嗚嗚嗚”。

    站起身看了一圈,他沿著林精出沒的方向一路往前。

    ……

    沐言在一個掛著各種飾物的地方停了下來。

    眼前是伊莫特魯垂下來的枝條,比其他地方更接近地面。

    上面綁著用彩色絲帶纏繞的斷裂獠牙,或是一捆發黃的毛髮,又或是一個木雕圖騰。被風一吹,這些東西開始搖曳,時不時相互碰撞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林精們顯然來過這裡,但都沒有胡鬧,反而靜靜地離開了。

    樹下坐著一個精靈,他抬起頭,眼睛失去了焦距,似乎在看眼前這些,又彷佛在凝望空中的薄霧。

    “你來了?”他問。

    “嗯。”

    “傷好了?”

    “好了。”

    沐言坐在他旁邊,抬頭看著眼前這些東西。

    “這些都是……”

    “木喉村的傳統,每一位逝去的戰士,他們的舊物都會被這樣懸掛起來。有朝一日故鄉的風會指引他們歸來。”

    沐言隨便數了數,眼前這些飾物至少上百。

    “死了很多人。”他說。

    “是啊,死了很多人……”埃利爾嘆道:“我們也救了很多人。”

    沐言看了他一眼,他想起最後關頭髮生的一切。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

    他清楚對方會明白自己的意思。

    埃利爾把頭轉向別處。

    “我只知道那顆寶鑽裡是神術'寒冰屏障',但不知道她會那樣使用……”

    “我是說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

    埃利爾沒有說話,沐言反而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蒂娜會變身,然後打算用自己的援助為籌碼,來換取她的自由,對不對?”

    “換個話題吧,她已經死了。”

    “回答我。”

    “她已經死了。”

    “回答我!”

    “她都已經死了!你還想怎麼樣!?”

    埃利爾騰的站起來,揪著他的領口,粗著脖子吼道。

    沐言二話不說一拳揮了過來,埃利爾半張臉頓時高高腫起。

    “還想怎麼樣?老子tm想打你啊!!”

    埃利爾被他打懵了,猝不及防又是一拳。

    “我相信你,我覺得你腦子沒有進水,我認為你活了幾千年,分的清公私和輕重,可是你tm那種時候還想著為一個女人求情??”

    “可是她救了所有人!”埃利爾也不甘示弱,一拳擊在沐言臉上,後者打著旋儿飛了出去。“她放棄了抵抗,她選擇了幫助我們,她先前那些都是妥協!她也不想變成這樣,她也有苦衷啊!”

    “苦衷?哈哈哈……”沐言在地上笑得直不起腰。

    埃利爾氣沖衝上前,揪著他的領口。

    “你笑夠了沒有?”

    “當然沒有!”沐言一把拍掉他的手,怒道:“誰tm沒有苦衷?你去問問格雷澤先生,你去問問阿瑪瑟,你再問問奧奇村長,你抬頭看看眼前這些找不到歸路的木喉村亡魂!他們——哪一個沒有苦衷!?除了那些意志不堅定的精靈,這場戰爭中死去的人,哪個是死有餘辜?

    “你以為就你們有故事,你以為就你們迫不得已?你以為就你們經歷豐富,滿肚子國仇家恨無法忘卻,兒女情長難以割捨?告訴你,我這裡,故事不比你少!!想听故事?我有的是!”

    緩了口氣,沐言繼續罵道:“你從一開始就錯了,我寧願帶著這一票人全軍覆沒在銀月城,也不想看到你因為自己的疏忽,放跑了仙吉爾,然後讓她毀掉了這一切,到那個時候,你拿什麼承擔責任?我拿什麼態度面對你?我殺了你有用嗎?

    “的確,是她救了我們,沒錯,可那是她看到大勢已去!看不到希望才做的決定!

    “那個女人從來都不會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為什麼布爾洛德還存在那麼多人,為什麼你能平安地活到今天,等我們來救,你以為憑什麼?!單純的因為她愛你?那她當年為什麼要和你分道揚鑣?

    “你活了幾千年,還單純的跟古斯塔沃一樣,你是個傻子嗎?他都知道為了蘇珊娜獨自一人去聯絡熊村,你呢?你會做什麼?你腦子裡裝的都是糞便嗎埃利爾大人?你tm理直氣壯地回答我啊!!”

    埃利爾被沐言的口水噴了一臉,他漲紅了臉,幾次張嘴卻又無從反駁,只能滿懷怒氣的一拳揮過來。

    “野蠻、粗俗、毫不講理的人類!”

    沐言也不甘示弱,打了回去。

    “愚蠢、天真、一腦袋水的精靈!”

    “野蠻的人類!”

    “愚蠢的精靈!”

    ……

    兩位傳奇法師像嬰兒一樣扭打在一起,毫無章法可言。

    打架是件非常耗費力氣的事,尤其是這種身體孱弱的法師,五分鐘後兩個人就氣喘吁籲地坐在了地上,用仇視的眼神望著對方。

    兩人喘息的頻率有那麼一絲微妙的重合,於是場面上經常出現尷尬的寂靜。

    過去良久,不知是誰先開始的,兩個人先後伏在地上像傻子一樣又笑了起來。

    “哈哈哈……”

    笑聲被風之蒼穹的輕風吹散,就像先前各自的憤怒一樣,也逐漸散去了。

    聲音漸熄,埃利爾長舒一口氣。

    “對不起。”

    沐言哼了聲。

    “原諒你了。”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我?”沐言雙手撐在地上,仰著脖子想了想。

    “我要回牧馬平原了。”

    “唔,是珈藍和晨星的事兒?”

    “嗯,光之主閣下建立了晨風,那我也不能放任珈藍被人糟蹋呀,畢竟我也是一名法師。”

    埃利爾點點頭,突然扔給他一本筆記。

    “這什麼?”沐言打開看了看,發現著小本子外麵包著鹿皮,紙張摸起來很特殊,入手竟沉甸甸的。

    “月莧草做的紙,自帶濃縮法陣。”精靈彈彈手指,一行字從攤開的手札裡照射在空中,讓沐言想起了地球的全息投影。

    “這上面記錄著當年曼加扎老師教給我的一切。以前我看著師兄們一個個消失,不知道是為什麼,現在總算清楚了。這上面有如何將法師從魔網中解救出來的方法,希望可以幫到你。我能活到今天,多半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上頭那位捨不得對我動手。”

    “只是她算盤打錯了。”沐言笑笑,他翻到第一頁,上面分明寫著“只有最充滿智慧並嚴於律己的學徒才能夠走上法師之路”。

    這句話就徹底杜絕了批量生產“法師信徒”的路,至於那些篤信元素神獲得力量的法師,他們還不如徹底倒向嘉頓的火焰術士。

    “那你呢?”他收起手札,問道。

    “我就呆在這兒吧。”埃利爾看向四周。“教教學生,順便想辦法治療阿爾忒斯和彌修亞,如果能把他們解救出來,那就回銀月城多抓幾個人回來,能救幾個是幾個。”

    “也好,幫我照顧好露茜和羅迪,尤其是後者,幫我觀察他的記憶恢復情況,有什麼動靜就用秘鴉告訴我。”沐言拍拍他的肩膀,然後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這串動作牽動了身上的傷,疼的他倒吸一口涼氣。

    “嘶——真羨慕你們精靈,明明是法師打人都這麼疼。”

    “唔,算算時間,我光基礎格鬥就練了四五百年,剛才算收手了呢。”

    “……我們換個話題?比如……文學?”

    埃利爾不屑地笑了聲。

    “莎溫的是我教的,你跟我探討文學?”

    傳奇學者被激起了好勝心,眉毛一挑。

    “我並不認為閣下在這方面勝得過我……”

    ----------------

    比起更加熱鬧的風之蒼穹,銀月城徹底淪為了死城。

    從那天蘭斯洛和嘉頓離開靜謐湖底後,伊蘇就放棄了這兒。倖存的精靈們失去了主心骨,像沒頭蒼蠅一般四處逃竄。

    但不知什麼時候起,一對半精靈情侶來到了靜謐森林附近。

    兩人都是劍士,男的黑衣黑髮,背著一黑一白兩把劍。女的一頭栗色長發,耳朵尖細,但不甚明顯。

    兩人四處尋找流亡的精靈,並留下口信:所有精靈都可以前往晨星以南的高拉爾地區,那兒有一片美麗的湖泊和森林,靜謐安詳,適合精靈居住。高拉爾的女主人是之前被革除了精靈身份的阿絲娜,在那裡,精靈們將得到黑衣劍聖的庇護。

    於是漸漸地,流亡在灰谷四周的精靈們開始湧向晨星以南,尋求黑衣劍聖的庇護。

    ……

    薩弗隆尖塔內,嘉頓拆掉了當初為李奧瑞克打造的烈焰王座。

    過的如此拮据,完全是因為他手頭的材料不夠了,正在頭疼怎麼給沙恩斯重塑身體。

    這時旁邊出現了一道傳送門,蘭斯洛從中邁著步子走出,熟絡的就跟走在自家後院一樣,嘉頓一眼看出門那邊的是晨星以南高拉爾的湖光風景。

    “怎麼,忙完了?”

    “忙完了,順便受人之託還你個人情。”

    蘭斯洛在兜里摸了會兒,摸出一顆雞蛋大小的神力結晶,看的嘉頓眼睛都直了。

    他一把搶過去,然後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這是……哪兒來的?”

    “搶來的。”

    “哪兒搶的?我也去!”嘉頓一臉認真。

    “呃……沒機會了。”蘭斯洛無奈地攤攤手,“好了,人情也還到了,我要回晨星了。”

    “喂喂,別急啊你——”

    嘉頓話都沒說完,蘭斯洛就跳回尚未消失的傳送門裡告辭了。

    “真是急什麼啊……真是的。”

    灰燼公爵掏出兩枚水晶球,一枚是蜷縮成一團的小狼狗沙恩斯,另一個則是恬靜的精靈露娜。

    “不管怎麼說,也算是一口氣解決了兩件事。”

    ……

    晨星以南的高拉爾。

    這兒四面環山,四周都是鬱鬱蔥蔥的原始叢林。自從黑衣劍聖克里托成為領主之後,附近的伐木場都被遷到了別處,所以四季如春,風景像畫裡的一樣。

    今天陽光明媚,微風輕揚,達希米爾湖邊的草地上鋪著毯子,阿絲娜正和一位銀髮高高盤起的優雅女士交談。

    旁邊的空氣一陣扭曲,蘭斯洛從傳送門裡踏了出來,身上還帶著薩弗隆特有的硫磺味兒。

    “回來啦?”維妮婭轉頭問道。

    “嗯。”

    蘭斯洛點點頭,上前握著她的手,在額頭上輕輕一吻。

    “克里託呢?”他問。

    阿絲娜努努嘴,“喏,去湖邊釣魚了。”

    “那我也去了。”

    “記得按時回來吃飯。”維妮婭提醒道。

    “嗯。”

    蘭斯洛拎著魚竿慢悠悠地走了過去。

    目送他走遠,阿絲娜才好奇地問:“您和蘭斯洛先生是怎麼重逢的呢?”

    維妮婭同樣看了眼遠方恍然一色的湖水和天空,臉上揚起淡淡的微笑。

    “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6:14
卷肆完結感言~
    昨兒之所以沒更,是因為想一口氣寫完,於是這不寫完後一口氣全發了出來。

    最近在補番,先是看完了,又開始補欠下的一月和去年10月番,還沉迷於農藥,啊,生活真是豐富多彩……

    不過話說我一星期從下載遊戲打到鑽石不丟人吧?

    嘛,以上是廢話,說說寫完卷肆的感受。

    這一卷屬於過渡章節,把以前埋下的線收得七七八八,也完成了“盜火”任務。既然盜了,那麼接下來就該傳了是不是?

    所以第五卷名字就叫“傳火者”了。

    不過在這之前,大概要鴿個四五天,一來補番,二來最近迷上了jojo的漫畫,要多看幾眼,最主要也給自己放個假,休息一哈。

    之後的故事情節就相對明媚一些,是學院篇——當然不是那種起點式的學院。會有很多喜聞樂見,較輕鬆的情節,大綱早在半年前就寫好了【我只是沒想到自己的更新速度竟然這麼慢

    另外前段時間重看的時候,又把自己一年前寫的幾萬字“網游”翻出來看了看——也就是……我驚訝地發現,那時候寫的東西竟然完美地符合了“爽文”這個概念……

    究竟是什麼讓我變成了現在這樣……時間真是把殺豬刀……

    仔細想想當初不想寫網游的原因竟然是覺得“系統”、“裝備描述”以及各種數字什麼的太水字數,覺得心裡有愧……現在看看,那時的我還真是年輕,這才是觀眾想看的呀!用這些東西水字數不要太爽啊!你情我願的買賣呀!

    以上,卷肆完結,我們幾天后的捲五見。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6:14
第一章一天
    信仰歷775年2月1日,珈藍,法藍城。

    德列斯站從家裡走出來,被冷風一吹,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抬起頭看了看天色,大雪初晴,碧空如洗,倒是個不錯的天氣,就是寒冬還沒走盡,深吸一口肺裡都是冰冷的空氣。

    距離珈藍學院新學期還有一個月時間,假期尚未結束,他卻沒法再在家裡待下去了,畢竟這間公寓的租金可是非常貴呢。

    ……

    行走在喧鬧的銅火巷,來往的佣兵絡繹不絕,其中夾雜著大量戴高腳帽的法師。

    這畢竟是珈藍的首都,無數法師眼裡的聖地,號稱“站在真理廣場的塔尖往下扔一磚頭能砸死10個法師”的法藍城,這兒從不缺少法師。恰恰相反,缺少的竟然是那些圍繞在法師周圍,充當斥候、炮灰甚至關鍵時刻當“肉盾”的佣兵。

    不少蹩腳的傢伙是奔著最後一個來的,畢竟法師老爺一般都很有錢,如果能有幸以卑賤的救下一位法師老爺的命,那即使落得個癱瘓在床的結果,下半生也吃喝無憂了。

    至於丟掉性命的,想必能得到更多犒勞吧。

    對於法師群體多麼有錢這一點,從沒有人懷疑過,德列斯同樣如此,他能從珈藍的學生公寓搬出來,住進嶄新的公寓也是因為這一點。

    2個月前,坎薩地區那次任務過後,他拿到了5000金幣的佣金,這時有史以來最誇張的一次,比說好的翻了八番。

    這就解決了他未來一年的學費問題。

    此外為表感謝,銀燭會的加西亞兄弟倆,格林特家的魔女艾瑪以及隨行的其他貴族也陸續送來了一些禮物,然後被德列斯通通換成了錢。

    雖然這些貴族家的下人都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但沒人會跟閃閃發亮的金幣過不去。

    這些人中唯獨路西安沒有送來禮物,德列斯很清楚這是為什麼,那傢伙在拼了命把他救下來以後就冷冰冰的扔下一句話,從此兩人再也沒有過瓜葛。

    “我們兩清了,賤民。”

    每想起這句話,德列斯就不得不感慨一次,還真是眼睛長在頭頂的法師老爺。

    不過2個月前的經歷倒稱得上驚心動魄,現在都時常出現在他的夢裡。

    琥珀色豎瞳的巨龍,地窖裡的小紙條,空中傳來的枯啞聲音,以及他被迫成為救世主,強行帶走亡靈生物的危急關頭。

    他醒來後就身處元素高塔的神殿了,那裡的牧師長相恬靜,聲音溫柔,彷彿帶著一種天然的親和力,但他還是沒有把實情說出來,只說自己被光芒攫走,睜眼時就發現了被困的馬丁和巫妖的護命匣。

    這番話自然無法讓上頭滿意,一個穿著天藍色法袍的主教甚至催眠了他,試圖套出一些話來。但奇怪的是,德列斯在那種情況下異常清醒,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謊言才徹底讓對方信服。

    他開始懷疑這是那位“扎伊克斯閣下”的法術作祟了,對方嘴上說不會為自己想好後路,但實際上卻做到了這份上,還真是個有趣的人。

    不過這應該也是有代價的德列斯想起了賴在他家裡的馬丁。

    從那小子口中他了解到了一些過去的事情那位叫夏穆的先生或許就是死靈法師扎伊克斯了吧?再不濟也是他的學徒什麼的吧,要不然不會這麼善待自己和馬丁這個順序或許該變化一下,那位只是在善待馬丁,至於他,則是佔了這傢伙的光。

    這也是為什麼他在馬丁無家可歸,舉目無親時願意收留他的原因,做人總是要講誠信的嘛。

    於是他不得不搬出學校的公寓,在外面租了屋子和馬丁一起住這對他來說是種負擔,但也是種新的開始。

    ……

    在銅火巷一路向西,大概走了兩三百米,德列斯停在了傭兵大廳門口。

    仔細想想,他已經至少兩個月沒來過這兒了。

    自從那次任務後,他就和漢斯撕破了面皮,後者再也不是他的朋友了,兩人也斷絕了來往。

    這樣的結果就是,他再也接不到學校發布的委託了那些負責照顧傻了吧唧的學生,內容簡單,最多就是受點氣、卻一個個報酬不菲、絕對很安全的肥差一個都接不到了。因為漢斯的叔叔,即那次帶隊的漢斯老師是負責這方面的。

    和這些肥差比起來,傭兵工會的委託就像沒多少肉的大骨頭棒子,但他還得硬著頭皮來啃,不然得被餓死。

    真是晦氣。

    晃晃腦袋,甩乾淨雜念,德列斯讓自己表現的干練一些,然後走了進去。

    ……

    踏過隔音結界,一股嘈雜的聲浪撲面而來,饒是做好了準備,德列斯還是被吵得頭腦發脹。

    果然生疏了好多。

    這兒你可以聽到珈藍人故意夾雜精靈語的通用語,那多半是來發布委託和挑選傭兵的雇主貴族們狐假虎威的下人。帶著各地口音的通用語和四周打招呼,聲音洪亮多半是本地的佣兵團長在展現自己的人脈。還有不少獸人、半獸人操著蹩腳的通用語和雇主討價還價,他們多半使用簡短的字詞配合手勢進行交流,因為塊頭大,動作幅度也大,多少會碰到其他人,到時候又免不了多些爭執。

    一派吵鬧和富有生氣的樣子。

    德列斯記得一門社會學老師說過,位於銅火巷的佣兵大廳和琥珀酒館是一個很好的樣本池,它展現了眾生的百態,不同的嘴臉以及對生存的吶喊。後面還說了什麼他忘了,之所以注意到這句話也只是因為對方提到的名詞自己來過而已。

    新學期一定認真聽講,坎薩之行讓他對這些曾經嗤之以鼻的學科生滿了敬意。

    走了沒兩步,德列斯本能地側身閃躲,一個試圖拍他肩膀的手頓時落空了。

    這都快成條件反射了。

    “哈哈哈,你小子還是這麼靈活!”爽朗的笑聲傳來,這次那隻手直接攬住了他,避無可避。

    “獨眼龍尤金。”德列斯手肘在對方胸口撞了撞,同樣笑笑。

    “有陣子沒見你了,去哪兒發財了?我可是聽說前段時間珈藍有個大行動,連格林特家的大小姐都派出去了。”尤金沖他擠眉弄眼道。“怎麼樣,有沒有和那姑娘'深入'交流一下?”

    德列斯翻了個白眼。這話要是讓路西安聽到了,恐怕就是一個火球扔過來了。

    不過他倒是對尤金的情報網產生了濃厚興趣,對方竟然連珈藍的消息都知道在這所專門為貴族開放的學園裡,向他這樣出來接委託跑任務養家糊口的畢竟是少數,大多數貴族是不屑於和傭兵打交道的,至於那次行動,知道的人就更少了。

    “沒發什麼財,倒是破了不少。”德列斯含糊地帶過這個話題,衝人最多的地方努努嘴,“那兒在做什麼?又有'巨龍'級任務發布了?”

    尤金瞥了眼人擠人的櫃檯前,眼裡閃過輕蔑之色。

    “雖然只是'山貓'級,可難度卻比'巨龍'級還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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