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黃昏編年史 作者:夏牧訸 (已完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6-21 16:48:02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2 260946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6:05
第五十三章 在吾之後,萬千法師皆學徒
    情況看起來非常不妙,即便蘇利亞等人試圖出手打斷格雷澤的施法,他們也無法靠近老人半步。

    黑洞讓周圍的元素濃度密集到宛如實質,元素回歸創世之初的固體形態。就像一圈圈彩帶,以雞尾酒神力為圓心向四周輻射開。

    隨著元素被吞沒,黑洞的吸力不斷加劇,整個開放世界的色彩仿佛都在變淡。

    天上的太陽不再刺眼,周圍出現了暗色的光弧,地上的綠草也逐漸枯萎。

    雪原上終年不止的暴風停止了,大片大片的冰層開始融化。

    一切都朝著世界毀滅的方向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直到一位廚師的出現。

    派博,或說曼加紮不知道何時出現在這裡,他還帶著白色高腳帽,圍裙上沾滿橘紅色的番茄醬。

    老頭兒邊用圍裙擦手邊小聲嘀咕著靠近這些元素。

    “做人真是失敗,竟然沒被同行認出來是誰……還人類第一傳奇法師呢……”

    隨著他的靠近,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發生了。

    宛如實質的元素彩虹環就像用糖做的,而現在不斷接近的曼加紮宛如一根火把,凡被他接近的糖都開始軟化,融成了糖漿匯流而下。

    老頭兒似乎嫌棄這種速度太慢,乾脆扯掉圍裙,露出一襲平整的法師長袍。

    就像火把的光焰大盛,巨大的彩虹環狀糖瞬間被燒融,化作河流向四面八方流淌。元素稀薄甚至是真空地帶傳來自然的拉扯力,很快分解了這些液態元素,讓它們重新融匯在空氣中。

    然而此時格雷澤必須全力維持雞尾酒神力,已經無暇顧及其他了,現在只能鐵青著臉看著曼加紮一步步走近自己。

    “驚不驚喜?”

    曼加紮問,把手伸進那團透明的雞尾酒神力中攪了攪,它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崩離析了,變回最原始的三種物質。

    因為番茄醬做多了,做完這事兒後他習慣性地撩起法師長袍擦了擦手。

    “意不意外?”他上前拍了拍格雷澤的臉頰,後者因為施法被中止,陷入了不可遏制的僵直和痙攣,面部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

    “我也是死靈法師,沒想到吧?我也能操縱三合一神力,沒想到吧?

    “我呢,是不是人類第一個法師不知道,但一定是第一個傳奇法師。所以說你所見過的,不對,是你操控的這具身體見過的每一個法術,讀過的每一本書,上面的每一個字,每一種融合元素的思路和想法,都是來自於我,明白嗎?”曼加紮摟著他的脖子說道,“上次你控制那個叫馬良的沖進來,我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誰讓你們是神仙打架呢?可這次你為什麼好死不死地選了個法師呢?你真以為我拿你沒一點辦法?身為現階段洛坎留存語錄最多的人,我再送你一句沒寫在名言錄上的話。”

    曼加紮頓了頓,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聲若洪鐘,飄向四面八方。

    “在吾之後,萬千法師皆學徒。”

    群山聳立,江河環繞。

    這道聲音似乎飄遍了整個開放世界,就連空間外的瑞奇也站了起來,看向這邊,面色凝重。

    話音剛落,他搭在格雷澤肩上的手摸到了他的脖子,像燒紅的烙鐵貼在熟肉上,一股白氣伴著“滋滋”聲冒了出來,金色散發著腐敗氣息的烙印不安地扭動起來,仿佛有一條遊魚在金色船舵裡來回遊蕩,試圖竄出來。

    曼加紮笑了笑,如法炮製,三種力量在他之間彙聚,雞尾酒神力凝聚成一副透明略帶雜質的手套,狠狠刺進格雷澤的皮膚,抓住了嵌入肉裡的金色船舵。

    “起——”

    他低喝一聲,整個船舵被硬生生從格雷澤背上撕了下來,“乒”一聲碎成粉末。

    金色粉塵熠熠生輝,其中竄出一道白光,正是之前一直躲在裡面的靈魂。這也是格雷澤之所以會被控制的罪魁禍首。

    不用他提醒,杉斯就已經出手。一個精緻的白骨囚籠將靈魂罩了進去,它在其中來回碰撞都始終無法逃脫。

    “吼——”

    一道震耳欲聾的龍吼從靈魂中迸發,但戛然而止,因為囚籠中三十六個微縮白骨頭顱正對著它,口中隱隱發光的白光是種無聲的警告。

    格雷澤被抽去烙印,背後一下子血流如注,頭髮也瞬間全白,還透露著死氣。

    烙印吸走了這位老人的絕大部分生機,現在他距離真正的死亡只有一步之遙。

    “送他去溫泉關吧,重塑個身體。”杉斯道。

    “可是這樣會不會不合規矩?‘玩家’不是不能洗點麼……”

    “別管那麼多了,照我說的做!”

    曼加紮努努嘴,無奈地答應了。

    ……

    杉斯帶著格雷澤消失在眾人眼前後,曼加紮才想起來地上還有一堆人看著,腳步一抬就飄了下來。

    面對氣勢洶洶的眾人,他抬起手示意止步。

    “那個法師只是被送去治療了,你們不要緊張。”

    眾人剛準備開口,他又提前一句堵死了。

    “你們的所有問題都將在不久後得到解決,但不是從我這裡。現在請耐心等待。正如我所說的那樣,耐心和希望是人類最後的財富。相信我,這可是人類第一傳奇法師曼加紮說的,值得記在本子上。”他說的鄭重其事。

    眾人面面相覷,似乎沒搞明白為什麼突然發生了這一連串的事兒。唯一知道事情的埃裡克還在觀戰空間裡沒出來,而他們所處的開放世界已經被修復了,兩者又被阻隔了。

    “那句話不是埃利爾祭司長說的嗎?”阿瑪瑟突然道:“耐心和希望是月神賜予精靈最寶貴的財富。”

    “埃利爾?你說那個銀髮,講話喜歡以‘-el’結尾的精靈?他還活著?”曼加紮有些驚訝,“他沒告訴你們他是我的最後一個學徒嗎?”

    “您是埃利爾閣下的導師!?”

    阿瑪瑟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

    對方描述的應該是埃利爾,銀月城的前任祭司長。

    這位被稱作精靈族有史以來最天才的法師。精靈雖然擁有大量高齡白袍法師,法師塔甚至比銀月城的噴泉還要多,可卻鮮有傳奇法師。以前他不明白為什麼,現在懂了,抵達傳奇的法師都遭了毒手。

    可即便如此,埃利爾卻是一名真正的傳奇法師,幾乎絕大多數精靈都在蘇拉瑪聆聽過他的教誨。同時這位祭司長還是一位哲學家、演說家和音樂家,他說的一些飽含哲理的話被編纂成冊,叫做《光之訓誡》,是蘇拉瑪官方的哲學教材。

    然而阿瑪瑟並不知道,這位偉大的前任祭司長現在被關在銀月城的地穴布林洛德里。

    ……

    “沒錯,我是。”曼加紮聳聳肩,“而且是手把手教的那種,他是我見過腦子最蠢的精靈,沒有之一。”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6:06
第五十四章 餘音(一)
    蘇利亞一行人最終還是被杉斯從開放世界接了出來。一方面格雷澤身體虧空的太多,用杉斯的話來說就是“傳奇法師幾近無限的生命竟然如風中殘燭,這簡直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在聽到格雷澤身上發生的一系列故事後,杉斯也不免對這位老法師有了一絲同情。

    另一方面,開放世界的探索也沒必要進行下去了,這是杉斯的堅持,也是埃裡克的妥協。不過作為替小骷髏保守秘密的獎勵,眾人知道了曼加紮的來歷。

    這位洛坎第一傳奇法師兼段子手自古老的創世紀元就活躍在牧馬平原,一方面他扮演學者和先知的角色為人類帶去希望的火種,一方面教授他們生存之道,傳播魔法的智慧。

    他主張“力量不僅是維持生存的工具,更是探索這個世界的眼睛”,所以希望哪怕沒有法師天賦的人也能瞭解元素,理解魔法,而不是懷著某種畏懼敬而遠之,讓法師成為神秘而高高在上的存在。

    但他失敗了。

    掌握了魔法的人既被民眾敬畏,孤立,甚至淡淡地仇視。而且但凡法師都是無信者,那時的人類對坎洛什的信仰根深蒂固,因為這層信仰被牢牢阻隔在元素疆域之外,甚至不少擁有法師天賦的年輕人都泯然眾人。

    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在人類族群中埋下了魔法的種子。

    他教授人類如何利用魔網,自身則始終游離於魔網之外,並試圖帶領法師的高端力量逃脫魔網的掌控。

    但他又失敗了,這次是因為神靈的介入。

    在他的幫助和注視下,他的學徒們一個個相繼晉入傳奇,脫離了魔網的桎梏,然後在那個瞬間被伊卡莉攫取到魔網之上,一個接一個殺害,這其中埃利爾是最後一人。

    這位精靈之所以能夠存活,也是曼加紮用生命爭取來的。在他晉入傳奇時,曼加紮利用自己的力量引起了伊卡莉的注意,然後讓他僥倖逃脫魔爪,這一切就像沐言為了拯救紮老師做的那樣,只是曼加紮憑一己之力就坐到了。

    後來等到伊卡莉察覺時,她已經失去了捕獲埃利爾的能力,因為後者徹底脫離了魔網,成為了真正元素操縱者。

    雖然她可以讓自己的元素使徒們去擊殺他,並冠以瀆神者的名義,可在那個古老的時代,精靈的信仰並不像現在這麼統一。

    精靈是一個獨特的種族,首先他們談不上無信者。

    因為以雙月為圖騰的緣故,每個精靈張嘴閉嘴都是“讚美雙月的光輝”,這種虔誠的態度比所謂信徒還要誇張。

    可他們也談不上信仰,因為雙月就只是不知道多少光年外的星球而已,無法收穫信仰之力,更遑論“神靈”……

    換句話說,精靈呈無信者和信徒的疊加態。

    所以伊卡莉始終對這個特殊種族抱有一絲幻想,她想培養出一個真正能“掌控”元素的信徒,或者說“真正的傳奇法師”信徒,然後讓其為神靈奉獻自己的軀體,讓她擺脫彌婭的束縛,從魔網之上下來。

    到了那時,她就是真正的主宰,掌握所有元素的她就可以找到帕圖納克斯和奧杜因,吸收屬於他們的靈魂力量,徹底掌控雞尾酒神力,掌握彌婭留下的一切。

    所以埃利爾始終活了下來,沒有遭到毒手。直到現在他都活的好好的,哪怕被囚禁在大地穴布林洛德,伊卡莉也不願讓他死去。

    但誰也不知道她的耐心還能維持多久。

    ……

    除了這些,其他的東西杉斯沒多講,他還專門找埃裡克談了談。

    就像他之前說的那樣,的確可以通過暗之幽淵前往洛坎,他們以往派出測試員就是走的那條路,但這其中涉及兩個問題。

    第一,暗之幽淵的人每一次離開時,都會被強制遺忘在這裡的經歷,這是一種保護措施,從一開始就有,雖然杉斯沒有離開過這裡,但他有種感覺,如果他試圖離開,也會如此。

    所以測試員們在離開這兒以後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死亡後才會帶著資料回來。

    第二,上述情況建立在伊甸園系統完整的條件下,通道的確存在。可現在他們只有坎圖沙,伊格諾斯的心臟如他們所言被在瓦丹毀掉了,伊甸園系統的功能不夠完善,沒法實現傳送。

    “那如果我們通過四道試煉呢?”埃裡克問,他始終對這四道試煉的設置以及最終獎勵抱有極大興趣。

    “在最早的測試員們回來前,還不存在雪町村,也就不存在‘開放世界’。松果第二層是迷宮,角落堆滿怪物,就像你的朋友在風之蒼穹經歷的那樣,只有清理了所有怪物才會打開通往第三層的大門。第三層是鏡面挑戰,每個人會面對和自身完全一樣的敵人,在那之後才是勇氣試煉。”

    “然後?”

    杉斯撓撓頭,“從我擁有意識以來,第二三層就一直存在,那不是我創造的,所以我很好奇裡面都有什麼……他們都被派出去了以後,整個暗之幽淵就剩我一個人,所以我就……”

    “你就怎麼?”

    “我把整個二層迷宮乃至暗之幽淵的所有怪物全消滅了,然後用從它們身上收集的能量塑造了全新的開放世界……”

    “……所以你通過了四道試煉?”

    “不,我只通過了前三道,而且……嚴格意義上算兩道吧。當我站在三層那面鏡子前時,裡面出現了另一個我,然後鏡子就被我打碎了……至於第四道,我在星爍競技場發呆了一百五十五年,都沒有觸發任何‘內心的恐懼’,或許它對亡靈生物有什麼偏見……”

    “也就是說……”埃裡克整理了一下思路,“首先,四道試煉的設定從一開始就有。其次,二三道試煉是你修改過的,最後,到目前為止沒人完整挑戰過這四關?”

    “可以這麼說。”杉斯道:“而且……因為坎圖沙的存在,第二、三關對你們已經沒有意義了,你們可以直接參與第四關……”

    埃裡克心裡咯噔一下,他千算萬算也沒算到自己還要經歷勇氣試煉。

    是真的逃不掉了嗎?

    “但是……”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個但是,埃裡克松了口氣,但緊接著又懸了起來。

    “先前的戰鬥中,如果沒有我的介入,他們都已經離場了。”杉斯道:“奧杜因控制著格雷澤,毀掉了那一片空間,他們也都進入了觀戰空間,嚴格意義上這屬於‘離場’。也就是說你們現在擁有參加第四關資格的,也就只有留在雪町村的兩個人了。”

    “什麼?”

    埃裡克一愣,他想起來自己的確在觀戰空間見到過蘇利亞一行人。

    也就是說……烏諾和格莉絲現在承載著全隊的希望?

    他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昨天回了趟老家,我記得早上設置了自動更新,然而那只是幻覺……明天補上。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6:06
第五十五章 餘音 二
    儘管埃裡克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但還是無奈接受了杉斯的建議。

    後者說的沒錯,如果期待奇跡發生,那這一切的前提就是遵守“前人”定下的規矩,作為二三道關卡的魔改者,杉斯能給予他們的最大幫助就是這些了。

    ……

    格雷澤的恢復過程一共花費了三天時間,溫泉關不僅挽救了老人的性命,還讓他重新回到了年輕時的模樣。

    用格莉絲的話說就是“如果當初先遇見格雷澤而不是達米安,那自己一定會愛上他”那種迷死人的程度。

    這當然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作為一個圖靈人,格莉絲本身就對帝國人帶著偏見,更不要說出生在晨星又去珈藍做法師的格雷澤了。

    蘇利亞也從格雷澤臉上看出一絲麗娜·因巴斯的影子,那位美麗的半精靈繼承了她父親的發色和容貌,美的不可方物。

    見到效果這麼好,埃裡克也想去溫泉關泡一泡,可他被杉斯攔住了。

    杉斯告訴他這不是沒有代價的。伊甸園的所有元件都是為靈傭服務,格雷澤在溫泉關浸泡後,雖然保住了性命,可他也成了靈傭。

    儘管保有神智和思維,但她從根源上被改變了,他的名字出現在了坎圖沙上,以後他也可以隨便死了,然後過著和唐岩他們一樣的生活。

    而且最為致命的一點,原本像他這樣的傳奇死靈法師,是可以在漫長的歲月後憑自己的力量挑戰神靈的。畢竟他掌握了彌婭創世所用的三種力量,和神靈的差距只在於量的積累,有個上萬年或許就足以逆襲。

    但現在,他成為了和曼加紮一樣的存在,他們在掌握元素上始終存在瑕疵。

    曼加紮在對陣被奧杜因附身的格雷澤時也嘗試融匯過雞尾酒神力,然而他控制的存在雜質,不那麼純粹。正是這一點點差距,從本質上否決了他挑戰神靈的可能性,也就欺負一下格雷澤而已。

    作為一個法師,活得越久就越厲害,曼加紮絕對是活得最久的法師了。魔法對他而言已經不再是工具,而是身體的一部分,所以格雷澤在他面前顯得那麼青澀、幼稚。但如果假以時日,讓格雷澤真正掌握了融合神力的技巧,他就不是對手了。

    畢竟是正品和西貝貨的區別,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但現在沒這種顧慮了,倆人都成了西貝貨。

    對此格雷澤倒是看得很開,老人這一生起起伏伏,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隨波逐流,自己也不知道下一站在哪兒”,能有現在這副樣子已經超過他的預期了,倒是能見到自己的偶像,洛坎第一傳奇法師曼加紮讓他很激動。

    埃裡克倒是不在乎這些,他很想說憑他這種天賦鐵定成不了神,所以泡一泡也沒關係,可小骷髏就是很篤定。

    “我不能再看著你們一個個往火坑裡跳了!”

    他拒絕的那麼乾脆,不留一絲餘地。

    說起這茬,兩人被奧杜因打斷的交談也有了後話。埃裡克建議杉斯去歸還那些記憶,並和唐岩他們說清楚,試著懇求原諒。

    同時他也無法做出任何承諾,因為如果他們可以回到洛坎,也會忘了這兒發生的一切,到時候沒法證實沐言到底是不是“救世者”,甚至不知道沐言是否安全,身在何處。

    杉斯沒有正面回答,他默默離開了,埃裡克也不知道他會怎麼做。

    在這件事上霍斯狄表現的反而異常活躍。

    霍思作為編號008的測試員,和諾米、唐岩等人屬於同事,在雪町村也有交際。所以從唐岩這兒霍斯狄瞭解到了自己先祖是個怎樣的人。他現在迫切地想讓霍思恢復記憶,然後狠狠打他一頓。

    埃裡克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霍斯狄的回答讓在場的人都驚呆了。

    “從他那一代開始,每一代霍斯狄都怕老婆,我老爹害怕我媽,我爺爺害怕我奶奶,到了我這兒,梅露露只要一瞪我我就不敢大聲說話……我真是受夠了!男人怎麼能不硬起來!男人怎麼能不重振雄風!”

    他的這番話沒有得到任何支持,格雷澤和阿瑪瑟雖然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在這方面卻出奇地一致,兩人同時抬頭望天,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蘇利亞捏著哢吧作響的拳頭問他是不是想打一架。

    至於格莉絲,她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

    畢竟紮老師可是個非常疼老婆、聽老婆話的人呢。

    剩下一群光棍裡,瑞奇正追著桃矢鞍前馬後,試圖讓她恢復記憶,一點兒沒了平日在眾人面前高冷傲岸的模樣,仿佛也回到了他年輕的時候。

    一堆人裡最正常的反而是作家先生,他正忙著把這兒發生的一切寫下來,像是在加深記憶,又像在做小抄,打算帶著它回到洛坎。

    杉斯告訴他這是沒用的,哪怕他把關鍵字刻在了身上,在離開時也會被抹除。

    伊甸園為了保護自身已經無所不用其極,這也是他迷茫的根本來源。

    之前和奧杜因的那番談話中,對方提到了坎洛什,言語間似乎是他和坎洛什兩人共同構建了這一切,可杉斯自己壓根就沒聽過這個名字,它不存在於記憶中,僅來自曼加紮的見聞,這反而加深了迷茫。

    “如果沐言在這兒,興許知道答案。”

    埃裡克不止一次這樣說,每次聽到這句話蘇利亞都一個勁兒地傻笑,像個陷入熱戀的小姑娘,然後握緊小拳頭恨恨地捶幾下空氣。

    每逢此時,遠在風之蒼穹終日盯著落水湖發呆的某人都要打幾個噴嚏,然後傻乎乎地笑笑,兩人仿佛心有靈犀。

    ……

    七天時間一晃而過,這七天主要經歷了兩件事,其一是格雷澤和曼加紮的交流。

    與其說交流,倒不如說是單方面教育,曼加紮的一番話簡直顛覆了格雷澤對元素的認知。老法師以前一直自負地認為自己是真理之海上的水手,現在可算整明白了,自己興許連鞋都沒沾濕。

    他的心態仿佛也隨外表一起回到了二十歲出頭,在曼加紮面前像個乖巧的學生。他不在乎什麼抹除記憶,從未停止過練習,似乎想用感覺吸收、消化這些知識,用**將它們帶回洛坎。

    其二是杉斯的思想鬥爭,他還在躊躇如何面對大家。

    這個問題的確難想,畢竟他都想了這麼多年仍沒想通。

    不過蘇利亞歸還了坎圖沙,作為伊甸園核心的一部分,它應該回到這兒。

    杉斯把裡面屬於尤涅若、亞瑟和西利歐的靈魂摘了出來,他們不屬於靈傭,而是可以回到冥河的靈魂。奧杜因在搶走坎圖沙以後也沒琢磨透這玩意兒怎麼用,乾脆扔給李奧瑞克,然後兜兜轉轉又回來了。

    這三個人的靈魂現在藏在石頭裡,至於如何喚醒他們的意識,那就需要蘇利亞自己去琢磨了。

    另外作為回報,他送給蘇利亞一把黑劍,因為是伊格諾斯的木質部做的,乾脆也叫坎圖沙,和蘭斯洛那把木劍相得益彰。

    “現在兩把劍都是‘杉斯先生’送給你的了。”小骷髏玩了個文字遊戲,開心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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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6:06
第五十六章 餘音(三)
    日子對瑞奇來說過的格外迅速,畢竟塔林人心有所屬。

    這些天他從沒隱藏自己的心思,一直跟在桃矢身後,她去哪兒他就去哪兒。

    畢竟是傳奇刺客,兩人玩曖昧方式都與眾不同,別人是玫瑰紅酒月下小酌,他們是隱匿刺殺暗中交手,空氣中偶爾崩裂開一簇火花,多半是武器碰撞的結果。

    對此桃矢很好奇,自己為什麼能忍這傢伙如此久的時間,不僅如此,隨著時間推移,她還有種愈發熟悉的感覺……

    很詭異的感覺。

    好像這一切在許久前上演過,那時也有個人和她終日鬥嘴,甚至打在一起,不過那時的勝利者往往是她。

    “他似乎進步了不少。”

    少女喃喃道,爾後猛然意識到自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竟這麼自然。

    “我真的認識他?”

    兩條好看的眉毛快要皺在一起,桃矢最終放棄了思考。她不打算想了,就這樣似乎也不錯。

    ……

    今天的風兒異常喧囂,仿佛在昭示著即將到來的事情。

    伊格諾斯北邊的星爍競技場,古老的克拉曼風格,給蘇利亞一種熟悉的感覺。

    對她而言,仿佛回到了風之蒼穹試煉的那天,她第一個從試煉中脫身,結界下是毫無意識的眾人。

    只不過今天有些不同,主角變成了格莉絲和烏諾,其他人都坐在旁邊的觀眾席看著。

    對此蘇利亞很詫異,為什麼這群觀眾看起來一點兒都不緊張,一個個抱著桶吃的異常開心。

    “桶”是烏諾的傑作,是他借用曼加紮的廚房和諾米一起做的東西,一經問世就受到廣泛好評。

    第一款“桶”裡有煎至金黃的蛋漿牛排切塊,加上奇異果和炸土豆,再撒上黑胡椒,旁邊點綴蒔蘿和羅勒葉,有酸有甜,葷素搭配,就連不喜肉食的精靈都吃得停不下來。

    第二款是烤到熟而不焦的玉米一粒粒掰下來,和奶油冰沙混合在一起,上面還有櫻桃和草莓塊,甜食的誘惑已經征服了所有人的胃。

    還有他專門為火鍋愛好者們設計的第三款鍋,如果沐言在場的話一定會大驚失色然後高呼它的名字——“串串”。

    在這方面烏諾真是個無師自通的天才。

    ……

    “別緊張,反正這倆幾乎不知道怎麼贏,就當是來積累經驗了。”瑞奇道。塔林人吃的滿嘴都是油漬,話都說不利索。

    蘇利亞白了他一眼,耐心等待試煉的到來。

    “曼加紮先生不在嗎?”格雷澤問。

    也就只有他的畫風和別人不一樣了,刻苦如他,還有昨天的“作業”沒有上交給老師查閱。

    蘇利亞環視一圈,發現那位的確不在。

    杉斯張開結界,只留下烏諾和格莉絲兩人站在結界中。

    不同的是兩人並沒有閉上眼睛,周圍也沒有出現幻境,一切安靜的就像系統出了故障一樣。

    “果然沒有伊格諾斯的心臟,是不會有幻境出現的。”

    杉斯撓了撓光潔的顱骨,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好在昨天他諮詢輔助ai妮可時已經得到了答案。

    打了個響指,一道隱藏在斗篷中的黑影出現。

    “所謂勇氣,即敢於直面無法戰勝的敵人!”杉斯大聲道,黑影也摘下了斗篷。

    “曼加紮先生?”

    兩人同時發出驚呼,看臺上的人也驚呆了。

    老法師無奈地聳聳肩,“抱歉,我也不想這樣,身為編號000的測試員兼杉斯的副手,妮可說在系統出現故障時我必須臨時肩負起重任。”

    “可是……我們真的有勝算嗎?”

    格莉絲喃喃道,蘇利亞之前給她上了許久的課,關於理想、信念、辨別幻境的真假等等,可誰也沒告訴她來這兒是面對曼加紮的……

    烏諾神色依舊如常,畢竟連他的親舅舅都不知道這貨在害怕什麼。

    至於讓他屈服於力量?算了吧,他可是面對哈布隆都會鼓起勇氣讓對方賠他一個鍋的人。

    ……

    看臺上,埃裡克皺著眉頭,嘴裡翻來覆去嘀咕著自己很耳熟的一句話。

    不要因為心中的怯懦就放棄挑戰一切的勇氣。

    這被刻在黃金蘋果上,放在這兒似乎格外適用。

    或許鼓起勇氣發出挑戰就算勝利?作家又開始臆測了。

    ……

    “所以女士優先吧。”曼加紮道,他也沒有催促,雙手籠在袖子裡。

    “由你來決定挑戰的環節,你可以隨意選擇自己擅長的領域。”

    “真的?什……什麼都可以?”

    “生孩子不行。”曼加紮笑笑。

    格莉絲也被他逗笑了,不過她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如果不完全是戰鬥的話,她或許可以……

    “圖靈宮廷舞,曼加紮先生。”

    作為鐘斯商會的掌上明珠,格莉絲對自己的舞姿格外自信,她不相信自己會在這上面輸給誰。

    “如你所願,女士。”

    曼加紮微微躬身,回答的乾脆俐落,他起身的瞬間,整個競技場的天色就被黑暗籠罩,三人站著的區域也成為了露天舞會現場。

    樂隊成員縮在角落,管弦樂輕揚,賓客們踩著節奏和鼓點搖曳身姿,端著盤子的侍者來回穿梭。

    看臺上的眾人也舒了一口氣,仿佛已經奠定了勝局。

    “依舊女士優先。”曼加紮說。

    格莉絲左腳後退半步,腳尖點地,左右手拎著裙擺微微躬身。

    圖靈宮廷舞分為單人和雙人,但無論哪種都是格莉絲極其擅長的,她和紮老師甚至在某年的宮廷舞會上獲得過當晚的舞會女王和舞會君王頭銜。出於對“國王”的避諱,後面那個頭銜通常不被提及,人們往往說舞會女王和她的伴侶。

    隨著格莉絲翩翩起舞,魔法聚光燈也配合地打在她身上,周圍的賓客紛紛停止了動作,眼神聚焦在她一人身上,仿佛這舞姿帶著莫大的吸力,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格莉絲舒展身體,就像一隻優雅的天鵝,時而展翅時而曲頸,舞姿曼妙,連烏諾這種什麼都看不懂的人也覺得好看。

    一曲舞畢,周圍的賓客送上雷鳴般的掌聲,就連曼加紮也不例外。

    格莉絲頭上沁出汗滴,臉上紅通通的,她也有些吃力,不過還是深吸一口氣,優雅地向四周謝禮。

    “很棒,格莉絲小姐。”曼加紮道:“那麼該我了。”

    格莉絲禮貌地笑笑,心裡卻有點小九九。這種單人舞蹈幾乎是專為女性設計的,很多動作致力於展現女性身軀的柔軟,即便曼加紮能完全模仿她的動作,但礙於形體也不會多麼好看。在她看來,這一次自己幾乎贏定了。

    然而她似乎忘了曼加紮還有一重學者身份……

    “圖靈宮廷舞,脫胎于晨星宮廷舞,而後者的皇室又是佛羅伽城邦後人。很不巧,在古早到人類剛建立原始城邦的時候,佛羅伽城的城主是我的學徒。”曼加紮感慨道:“不得不說時間雖然對萬物一視同仁,但卻改變不了藝術,這麼多年過去,我依舊能從你的舞姿中看出當年的影子……”

    格莉絲的笑容僵在臉上,她突然感到一陣恐慌。

    他不會真的……也“精於此道”吧?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6:06
第五十七章 餘音(四)
    格莉絲的獨舞結束後,幻術構成的會場依舊存在,賓客們鼓掌完畢,繼續之前的行為,比如跳舞,比如喝酒聊天,嘈雜聲依舊構成完美的白噪音,一點兒也不顯得喧鬧。

    曼加紮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開始他的表演的。

    老法師一把拽掉身上的斗篷,往身後一拋,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就是一位身著酒紅色晚禮服的紳士,整個人消瘦,筆挺。

    他戴著一頂圓紳士帽,帽檐微低,遮住眼睛。左腿挺直,右腿屈膝腳尖著地,整個人崩成一條線,仿佛某種舞蹈的開場。

    隨著他平舉左手,打了個響指,周圍氣氛突變。

    音樂突然躁動起來,富有節奏感的急促鼓點之後,是一道綿長的管樂聲音,深沉而平穩,又飽含感情,仿佛黑夜中一個沙啞厚重的低音炮響起,正在將他年輕時的放蕩歲月娓娓道來。

    隨著這道聲音的起伏,舞者也動了起來,他的動作一開始緩慢,但隨著樂聲高昂動作也隨之力量十足,幅度越來越大,看似簡單的甩手和扭腰,似乎每一下停頓都卡在音樂的節奏點上,瞬間停住。

    漸漸地,周圍的賓客也被帶動起來,嘈雜聲漸歇,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跟著曼加紮開始扭動身體。????所有人圍成一個圈,最中心是擺手頓足表情陶醉的曼加紮,周圍的人也將自己融入進音樂中,跟隨節奏一起搖擺,整個會場的氣氛一起變得火熱。

    就連坐在看臺上的人也感覺體內有股力量在湧動,似乎控制不住手腳,下一秒就要蹦起來一齊扭動。

    音樂聲最終戛然而止,仿佛被人一把揪住,乾淨俐落,眾人的動作也剛好踩著最後一個音符收尾,緊接著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每一位賓客都上前和曼加紮握手擁抱,拍打著他的肩膀,對他讚不絕口。

    格莉絲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輸了,而且她輸得心服口服。

    舞蹈從來都是與音樂搭配的,其簡單地目的就是讓音樂更具張力,觀看者能從動作感受音樂的內核。這一點上她做的完全比不上老人,觀眾只是對她投來欣賞的目光,內心並沒有多少共鳴。

    “如你所見。”老人也出了一身汗,他松了口氣,把帽子和禮服收了起來。

    “我也有好久沒有這麼盡興了。”

    “很不錯的舞姿。”格莉絲道:“我對這個結果沒有異議。”

    曼加紮點點頭,“那麼很遺憾,格莉絲小姐。”

    他輕輕一揮手,格莉絲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送到了看臺,周圍的賓客和樂隊也隨之消失。

    “那麼該你了,烏諾先生。”

    ……

    看臺上,埃裡克皺著眉頭。

    他以為所謂“勇氣試煉”是展現出勇氣就夠了,可沒想到這麼嚴格……

    烏諾有什麼能比得過曼加紮的嗎?

    在一個傳奇奧術師面前,他覺得烏諾甚至連比誰更重都做不到,畢竟對方可是連重力都可以修改的人……

    ……

    “選擇你的命題吧,烏諾先生。”曼加紮道,站在他面前的混血篾潮人還停留在剛才的舞蹈中不能自拔,呼吸急促兩眼放光,大有一不留神就要蹦起來舞蹈的趨勢。

    “啊?哦……該我了。”烏諾回過神,摳了摳臉,有些不好意思道:“如果我贏了,您能教我剛才那個舞蹈嗎?就扭屁股那個……”

    他還做了幾個動作,只是技巧不到位,差點閃了腰。

    “沒有問題。”法師微笑道。

    話雖這麼說,但老法師也不覺得烏諾可以勝過自己。就算是廚藝,他也絲毫不畏懼對方,作為一名法師,他完全可以做到複刻對方的每個動作,分秒不差。

    “那我們做番茄醬吧,讓他來做裁判。”烏諾指著杉斯,乾脆地道。

    曼加紮愣住了。

    杉斯也愣住了。

    看臺上的其他人同樣愣住了。

    他們眼前似乎浮現起進入風之蒼穹的第一天,眾人第一次見到曼加紮時,老人的白色圍裙上塗抹著番茄醬,以及後來的餐廳裡不吃空心粉只喝番茄醬的杉斯……

    他們還真沒想到烏諾在這兒等著對方。

    曼加紮很快回過了神,他依舊信心滿滿,這和做飯沒什麼兩樣。

    “很好,那麼依舊由你開始。”

    法師揮揮手,兩人面前出現了廚具和材料。

    “哦。”

    ……

    雖然曼加紮的意思好像是兩人分先後,可實際上在烏諾開始為番茄去皮時他就動手了,動作幾乎和烏諾一模一樣。

    五分鐘後,兩人同時完成收汁。鍋裡的紅色膠狀液體宛如岩漿一樣熱烈,烏諾擦乾淨手,給上面灑了一些切碎的蒔蘿,一陣美妙的氣息撲面而來。

    杉斯來到場中,盯著兩鍋外形幾乎看不出任何區別的番茄醬,竟然有種幸福來得太突然的感覺。

    他伸出手指,蘸了點曼加紮做的,放進嘴裡吮吸,緊接著露出滿意的神情。

    “派博,這是你做過的最好的番茄醬了。”

    杉斯砸吧著嘴感慨道,然後看向了烏諾。

    後者一點也不關心輸贏,又或者說他對結果早有把握。

    混血篾潮人在這種時刻冷靜的不像平時的他,仿佛帶著莫大的自信。

    杉斯臉上並沒有鼻子,但這不影響他湊近冒著熱氣的鍋感受了一番香氣。

    “我感覺已經可以預知結果了……”

    他嘀咕著端起鍋,一仰脖咕嘟咕嘟全灌了下去。

    然後他打了個嗝兒——不要在意骷髏為什麼會發出這種聲音。

    “真是太可怕了……這種味道。”杉斯陶醉道,同時看向曼加紮。“派博,我想你應該知道結果了吧。”

    老法師聳聳肩,他知道自己敗局已定。

    不過他很好奇自己為什麼會輸,明明每一步都完美複製了對方的操作。身為一個求知欲旺盛的學者,他向烏諾提出了這個問題,一點兒也沒有傳奇法師的架子。

    烏諾撓了撓頭,“瑞奇舅舅說過,世界上沒有兩條完全相同的烤魚,我想番茄應該也一樣,所以你照搬我的過程並不一定是最好的,最適合番茄自身的烹調方式才最契合,這是諾米告訴我的。”

    曼加紮深感有理,認真地彎腰道謝。

    ……

    看臺上,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瑞奇。塔林人臉皮不自然地抽了下。

    “那年他還小,吃了一條烤魚還嫌不夠,我就說了那樣的話,意思是下一條不一定是這個味道,沒想到他記的這麼牢固……”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向他重新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6:07
第五十八章 重逢(下)
    通過試煉後,並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異象,一切都安靜如常,讓滿懷期待的眾人有些小失望。

    杉斯也撓了撓頭,然後把眾人帶往伊格諾斯內部的控制中心。

    雖然他是伊甸園系統的管理員,也與這個系統融為了一體,可他卻沒法像妮可一樣洞悉整個系統的運行方式,對其知根知底——這一點放在坎洛什身上也說得通,因為用信仰之力構築的系統這件事是奧杜因做的,觀察者也不過是個“發行方”而已。

    但這次來到大廳,似乎與以往大不相同。七天前杉斯將坎圖沙放回原位後就再沒有再管這兒,然而現在,坎圖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所有的測試員都出現了。

    除了曼加紮以外,41位測試員圍繞伊格諾斯心臟的空缺站立,眼眸微閉,即使眾人靠近他們也沒有絲毫異動。

    枝條編織的光幕出現在空中,顯示妮可正在緊張地摘抄些什麼東西,身邊是一頁頁飛舞的紙張,上面寫滿了字,不斷合併成書然後自己塞進書架子裡,接著飛出更多的白紙。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約七個小時後,妮可完成了所有書寫工作,伴隨著一聲沉悶的響聲,整個大廳都晃動了一下。

    光幕中的書架圍成一圈,每本書上都發散出光芒,彙聚到最中心。????大廳中心的檯子上,原本因為樹苗被強行拽走而產生的空缺突然裂開一條縫,一株細小的幼苗從縫隙中鑽了出來。它通體黝黑,頂端分出兩片墨色的葉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迎風招展。

    四十一位測試員一齊睜開眼,目光如炬望向蘇利亞,少女先是一愣,然後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驅使著前往中心,將手放在葉片上。

    同一時間,從外面看上去,整個伊格諾斯頂端的樹冠之上發射出一條光帶,直沖雲霄,刺透了渾濁厚重的烏雲。

    一股悠久、亙古的氣息從聖樹上散發開,宛如一圈圈波紋,向高空浮去。

    -----------------

    風之蒼穹,沐言坐在落水湖畔,那兒有塊突出來的石頭,即便離開了這麼久依舊一塵不染。

    他記得當初自己蘭斯洛那兒昏迷的時候,蘇利亞就每天站在這塊石頭上等他。

    現在似乎互換了身份……

    學者撐著雙手後仰著,抬頭望著淡金色的薄霧,有種做什麼都提不起勁的感覺。

    他一直堅信自己的判斷沒有錯,他為蘇利亞一行人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可為什麼過去這麼久,他們都沒回來呢?

    或許是坎圖沙出了問題?

    怎麼可能,當初在瓦丹城,伊格諾斯的心臟呈現的初代系統中,他明明看清了坎圖沙的屬性,它一定是打開兩地通道的鑰匙,而且所有人是蘇利亞。

    或許他們還遇到一些別的問題?

    沐言不得而知。

    突然,他仿佛感受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波動,就像雙腳沒入水中,當水面的波紋傳來時會有感覺一樣。

    他很確信自己高達20的感知不會出錯。

    似乎頭頂的薄霧也在慢慢變化,就像有人伸出手在霧裡攪動,逐漸往頭頂湧去,準確說是伊莫特魯頭頂。

    這種異象他還是第一次見,沐言騰的站了起來,背後張開一對風翼,然後飛到了高空。

    他騰空才百米多高,伊莫特魯的枝條就像千萬條石斑蛇一樣侵襲過來,沐言在空中身形連閃三次,化作一道白光遁走,躲開了合圍,每次他消失的原地都留下一道水元素捏合成的分身,瞬間被枝條包裹,然後吸食乾淨。

    鬼知道伊莫特魯枝條的吸力有多麼誇張,沐言猜測魔星草或許是它的弱化版本。

    沐言的身形不斷拔高,愈發靠近樹冠,彙聚過來的枝條就越多,仿佛他是一塊磁鐵。「閃光術」還在衰減,暫時沒法用,他已經到了避無可避的地步。

    “海德薇!”

    不用他吩咐,已經長到半人高的傻鳥憑空出現,張開一雙翅膀咕咕叫著沖向了藤蔓。

    “砰——”

    爆炸過後,留下一個三米見方的元素真空區域,巨大的吸力讓飽含元素的藤條紛紛失去了平衡,瞬間拉扯出一個空隙,沐言瞅準時機一拍翅膀竄了過去,靈巧地消失在枝椏間隙。

    ……

    與此同時,擁有管理許可權的古斯塔沃也發現了異常,他感覺仿佛有人輕輕摩擦他的耳廓,那種感覺酥麻、奇癢無比,他不由分說地飛了起來。

    然而族長大人也不能讓這些枝條做個乖寶寶,他受到了和沐言同等熱烈的對待,還沒飛多高就被困成了粽子,身體裡的魔力也瞬間告罄,連變形的機會都沒了。

    最後還是帕派瑞斯察覺到異樣,飛上來割斷藤蔓救了他。

    “小穆呢?他是不是也被捆住了?”古斯塔沃無暇顧及自己,忙問。

    派博指了指頭頂。

    “他應該上去了,因為他比你聰明。”

    “你這不廢話麼!”古斯塔沃翻了個白眼,“你咋不上天?”

    派博搖搖頭,“我上不去。以前杉斯大人可以,還有那個新生的靈魂也可以。”

    “新生的靈魂?”

    “就是你們的試煉那次。”派博撓著頭想了想,似乎從那時起,就再沒跟古斯塔沃溝通過這件事。

    “就是你鮮血淋漓的那次試煉,有人奪走了我對試煉的控制權,再造了一個靈魂……”

    派博講了遍夏穆的來歷,古斯塔沃聽的目瞪口呆。倒不是因為驚訝,而是聽不懂。

    因為夏穆和蘭斯洛的交流只有他們兩人知道,而蘭斯洛向派博轉述時又含糊其辭,準確度衰減了至少一半。當派博將不足原文一半的資訊用自己牛頭不對馬嘴的方式講出來時又衰減了一半……至於古斯塔沃的理解能力,怎麼說也要衰減又一半吧,這麼一來二去,到了他倆這兒,就誰也聽不懂誰了。

    族長大人摸著下巴琢磨了一會兒,一拍屁股站起來。

    “不想了,回去做飯。”

    “為什麼?”派博問。

    “我有種預感。”古斯塔沃背對著他,難得語氣正經了一會兒。

    “有新朋友要來了,而且是很多人。”

    “為什麼?”小骷髏又問,他以為古斯塔沃察覺了什麼。

    “相信我。”族長大人回過頭,表情像便秘一樣,他感覺有人在瘋狂敲打自己的耳膜,比一開始摩擦耳廓的感覺濃烈了不知道多少倍。

    “有人在瘋狂敲門……”

    ……

    沐言抵達伊莫特魯樹冠一共用了97秒47,這個數位來源於智械模式下的統計。

    此時他的視野裡整體色調偏灰暗,樹冠是深灰色,霧氣是淡灰色,但有一道直沖天際的白光,耀眼的讓人無法直視,由智械模式觀測到的元素濃度已經達到了max。

    與此同時他也有種無法抑制的衝動,這還是智械模式下的頭一次。

    心跳已經從55/分上漲到84/分,這個勢頭還沒停歇。

    幾乎是一種潛意識在推動著他向前走,然後把手伸進那團元素中。

    “沐言?”

    一個讓他悸動的聲音傳了過來,一種難言的默契如電流般從身上竄過,沐言頭一次被強行從智械模式踢了出來。

    「檢測到宿主心率過快,不宜強行維持智械模式。」

    “蘇利亞?”

    與此同時,一道身影從天而降,沐言下意識地伸出雙手去接。

    “砰”,入手的是個銀髮飄飄的精靈,正表情尷尬地看著他。

    “阿……阿瑪瑟?”

    他愣了愣,想都沒想往身邊一丟,去接下一個。

    “沐言!!”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他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來了。

    這次不會有錯了。

    一道倩影幾乎是主動沖進他懷裡的,速度過快讓沐言不得不連閃兩次來抵消慣性。

    他感受著抱在懷裡的溫軟,頭埋進少女的金髮裡,感受到對方的肩膀在止不住地顫抖,自己也拼命眨著眼睛。

    能夠再次抱著你真是太好了,他想。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6:07
第五十九章 雙重系統格
    除埃裡克和烏諾摔斷了胳膊以外,其他人都完美落地了。沐言抱著蘇利亞就仿佛擁抱了整個世界,根本無暇顧及別人,好在恢復青春的格雷澤出手迅捷,要不然我們的作家或許就是臉著地了。

    至於格莉絲小姐,她能毫髮無傷則因為有個人在保護,這個人也是眾人誰也沒有想到的。

    她是桃矢,瑞奇心心念念的人,烏諾心心年年的舅媽。

    因為每個人的記憶都停留在進入暗之幽淵前一刻,所以對桃矢的到來,烏諾又問了一遍他為什麼多了個舅媽。

    在桃矢的記憶中,自己執意去救瑞奇和西芙,與凰巫走散,然後不得不東躲西藏靠近漆黑之地。之後她看到凰巫傷痕累累的身體被掛在門上,奮不顧身地沖上去用聖劍印和她自爆,再次醒來後就出現在了這個世界。

    她對瑞奇的出現很詫異,倒是塔林人突然抱住了她,說什麼也不撒手,給桃矢一種溫暖的感覺。

    就像周圍的光芒很,清新的空氣,飛舞的淡金色光之精靈。

    她很確信這不是赫魯,但卻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至於其他九人,則只記得霍斯狄的鮮血打開了漆黑之地的大門,光芒一閃,他們就出現在了這兒。

    有關暗之幽淵的一切記憶仿佛都被抹去了。

    不過沐言大概猜到一些,因為蘇利亞身上的坎圖沙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劍和三顆靈魂石,裡面分別是亞瑟、尤涅若和西利歐,凡是自稱和聖堂有關的守卷人都不存在了。

    黑色長劍的材質與坎圖沙相同,即與暗之幽淵關係不淺,而且,宛如變了個人的格雷澤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

    秘密不會一直是秘密,沐言相信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經歷了這麼多事,他也不急於這一時了。

    ……

    一大票新成員的到來讓風之蒼穹久違地熱鬧了起來,古斯塔沃的仿佛擁有一個二貨領域,凡是被其籠罩的人都變得沒心沒肺起來:想不通的問題丟到腦後,吃飽了再想。記不起的東西放在一邊,睡夠了或許能自然浮現。至於當下最重要的事,除了“活的開心一點”還有什麼?

    就連沐言也少見的被這種氣氛感染,他把所有問題都拋到了腦後——包括滴酒不沾的習慣。

    所以當接風洗塵的宴會結束後,風之蒼穹的所有成員都橫七豎八躺在了地上,年輕的學者喝的最少,他第一個醒來,發現自己靠在牆上,保留著人類的最後一絲風度。

    蘇利亞睡倒在他腿上,兩隻手緊緊抓著他的胳膊,就算在做夢也死死拽著,生怕一撒手他又消失了。

    少女嘴角還噙著笑意,眼睛也紅紅的。

    “呵,傻妞。”

    沐言把她扶起來,靠在自己肩上,整理好零散的頭髮,忍不住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

    然後兩個人靠在牆上享受短暫的靜謐。

    微風吹拂,沐言有種讓這一刻成為永恆的想法。

    不過顯然有人不想讓他靜下來,幾乎是一個瞬間,資料庫就開始沒完沒了地報警。

    「接收到全新類比系統,正在匯總並相容……」

    「資料庫資訊即將溢出,正在進行後臺升級……」

    「資料庫核心自動升級,宿主是否同意?」

    「60秒內未得到回應,默認自動升級……預計此次升級所用時間:剩餘11644秒。」

    「升級完成,檢測到宿主尚未蘇醒,歷史消息已被暫壓。」

    升級?

    沐言愣了片刻,他估計是自己從那道光芒連接的暗之幽淵收到什麼東西,以至於資料庫在他醉酒間隙開始了自我升級。既然這樣,那他應該可以從夏穆那兒瞭解到一些情況。

    “夏穆?都升級了哪些內容?”他問。

    就在這時,一個甜軟的蘿莉音突然竄入腦海。

    「喵~!這裡是輔助ai妮可!請問您有什麼要求?」

    “握草!!?”

    沐言被刺激得一個哆嗦,身旁的元素都失控了一瞬,一時間場上至少有三個人從昏睡中清醒過來。

    這是生物對危險的應激,元素紊亂意味著有人在彙聚法術,在場不少人的感知都相當敏銳。

    這其中就包括蘇利亞,不過少女並非感知,而是女人的第六感察覺了截然不同的危機。

    這真是太可怕了。

    “怎麼了?”她關切地問。

    沐言表情有些不自然,面皮子抽了幾下。

    “沒什麼。”他強顏歡笑,在蘇利亞臉上捏了捏。“你臉都花了。”

    “討厭!”

    果然這一招對女人及其有效,蘇利亞嗔怪一聲就站起來往湖邊走了。

    沉下心來,沐言臉色凝重地研究起了變性的夏穆。

    “妮可??你是誰?以前的資料庫呢?”

    「它太過低級被妮可覆蓋了喵!」

    沐言沒來由心頭湧起一股火氣,但轉瞬被他壓了下去。

    “啟動智械模式。”他沉聲道。

    「不——」

    妮可慌亂的叫聲在沐言腦子裡蕩起陣陣回音,緊接著他的視野變成暗色調。

    感受到所有雜念都被強行壓了下去,他試探著問:

    “夏穆?”

    「我在。」

    回答簡短有力,雖然冰冷,但沐言還是松了口氣。

    然而智械模式下無法擁有太多情緒,他只是大致詢問了一下情況。

    「……新的資料庫擁有以前系統一半職能,職能部分由妮可負責,我依舊管理資料。」

    夏穆的聲音比以前多了一絲波動,仿佛因為妮可的介入產生了截然相反的情緒。

    “知道了,退出吧。”他點點頭,離開了智械模式。

    回歸正常,夏穆退到後臺,妮可重新接管資料庫,她也沒之前那麼頑皮了,倒是很疑惑為什麼沐言能第一時間發現不對勁,然後通過喚出智械模式來壓制她。

    “你也不想想,你這種語調和口癖讓我怎麼保持‘心如止水’的智械模式?”沐言好笑道:“就算是假裝,你也語氣正常一點好不好?”

    「切~凶巴巴有什麼好的!妮可去睡覺了!」

    說完她就消失了,沐言在心底喚了幾聲發現換成了夏穆,可算松了口氣。

    不過從夏穆那兒得來的資料也十分奇怪,明明是來自暗之幽淵的資料,卻都是古早時期洛坎的人文地貌,比如卡德拉高地上還存在于獵人海力布時期的獸人文明,又比如七大海域尚未被發覺,最早的土著是只有雌性的塞壬,又比如人類從原始部落演變成城邦制的過程……

    唯一一條有用的就是洛坎聖堂的來歷:這部分東方人不知通過什麼手段從赫魯降臨洛坎,建立了類似“分部”的聖堂。

    除了這些資料,妮可也忘了自己的“身世”。資料庫裡有妮可的全部資訊,唯獨沒有來歷。

    疑團沒解開多少,新的謎團反而產生了,沐言一陣撓頭。

    還是學學古斯塔沃吧,就那樣沒心沒肺,多好。

    沉思間,蘇利亞回來了,坐在他旁邊,像只小貓似的蹭了蹭,然後嘿嘿嘿的笑個不停。

    沐言伸手揉亂了少女的頭髮,然後握著她的手,安靜地靠在牆上,享受之前被打擾的靜謐時刻。

    如果你丫再溜出來,我就想辦法卸載了你。

    學者在心中警告某個不安分的貓娘。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6:07
第六十章 新生
    信仰曆775年12月75日。

    蘇利亞一行人返回洛坎的第二天,風之蒼穹依舊舒適祥和。

    赫魯眾人和德魯伊們相性很合,比如烏諾就和古斯塔沃成為了朋友,頓頓有酒有肉,他還把“火鍋”這一傳統美食發揚光大,讓整個風野的上空都飄揚著一股辛辣混合異香的鴛鴦鍋氣味。

    瑞奇忙著和桃矢卿卿我我,儼然一副樂得冒泡的樣子,似乎都快忘了自己姓什麼。

    相較之下斥候三人組中的湯姆和傑瑞就清淨多了,兩人在芙蕾雅的苗圃中流連忘返,沉醉于德魯伊巧奪天工的「栽培術」,而且他們出色的嗅覺也為芙蕾雅提供了不少幫助,比如良品挑揀什麼的。

    阿瑪瑟和露茜好久不見,正忙著交流感情——當然是純潔的友誼之情,畢竟重返青春的格雷澤可不會允許自己看好的女婿和別人走的太近,他雖然和正品傳奇法師比起來有瑕疵,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依舊稱得上“傳奇”兩個字。

    兩位精靈談了許多與現任女王蒂娜有關的事情,以及夜語族長帶領下表現出極強侵略性的精靈族,最終把話題回到了半精靈依德麗爾身上。聽到昔日同窗還健在的消息,露茜激動地流下了淚水。

    這群人裡唯一比較心急的或許就是格莉絲了,畢竟紮老師還待在水晶球裡……

    沐言清醒過來後就馬不停蹄地開始了軀體製備工作,但這是他頭一次為紮伊克斯這樣的傳奇法師服務,心情上難免有些緊張。

    軀體以靈魂為藍圖,二者緊密結合,靈魂越複雜軀體也就越費事,這也是智慧生命的神奇之處,渺小的肉體蘊含著無限種可能,即使最發達的魔法科技也無法複刻這一精妙的機器。

    所以沐言不止一次感慨元素融合簡直就是作弊般的存在,它並非奴役、利用元素,而是一種號召,趨勢,讓元素自發地交織、結合在一起,似乎這才是海德薇這樣的生命從元素融合中誕生的意義。

    此外格雷澤也提供了不少幫助,沐言曾以為自己已經學到了老人的七七八八,可這回一交流,他又驚奇地發現,老法師似乎完全變了個人……他不僅多了很多奇妙的想法,在對元素的整體認識上也老成了不少,突然淵博了一大截,讓沐言對自己曾經的小心思臉紅不已。

    有老人的幫助,工作很快就完成了。

    (雖然格雷澤重返青春了,但還是叫他老人吧……)

    ……

    眾人緊張地注視著這一幕:紮老師的靈魂進入軀體,像一顆種子生根發芽,將根系遍佈土壤。

    格莉絲抿著嘴,雙手緊握,她也不知道自己等待了多久。

    “嗡~”

    一陣隱晦的波動從達米安身上散發出來,風之蒼穹的澎湃元素一下子形成了潮汐,源源不斷地彙聚進他的身體,就像個無底洞。

    他緩緩睜開眼,茫然地環顧四周,最後漸漸有了神光。

    他仿佛看到了某個身影,踉蹌著爬起來,差點摔倒,好在沐言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達米安喉結聳動著,生疏地發出呼喚:

    “……莉莉?”

    “達尼!”

    格莉絲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感情,徑直沖進了他懷裡,兩個人緊緊擁抱在一起,好像要將對方揉進自己的身體。

    沐言感覺自己鼻子也有些酸,他拍拍紮老師的肩膀,自己走回人群中,攥住了蘇利亞的手。

    少女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揚,腦袋一歪靠在了他肩上。

    仿佛被這種氣氛感染,在場的非單身人士都握住了另一半的手,比如瑞奇就突然出現在桃矢身後,雙手環抱著她,後者也沒有和往常一樣躲開。又比如蘇珊娜已經撲進了古斯塔沃懷裡,一邊在他衣服上抹眼淚一邊揮舞拳頭錘得“砰砰”響,得虧是族長大人,一般人真受不住這個。

    每個人都為這對經歷了無數坎坷的男女送上了誠摯的祝福,就連聖樹伊莫特魯也仿佛感受到了什麼,成千上萬根枝條輕輕律動,薄霧中灑下淡淡的金色粉塵,似樹葉,又像微微細雨。

    一道人影站在伊莫特魯凸出的樹根上,她身材消瘦,面容泛白,扶著樹幹默默看著這一幕,臉上也掛起了微笑,似乎在為這對戀人祈福。

    沐言這才察覺維妮婭王后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蘇醒了,他一拍腦門懊惱自己記錯了時間,然後帶著蘇利亞一陣風似的沖了過來。

    “王后大人。”

    在這位優雅的女性面前,沐言絲毫不敢托大,姿態放得很低。

    維妮婭王后笑笑,雖然她看上去很容易被一陣風吹倒,可笑容卻帶著一種振奮人心的力量。

    “沐言,我們又見面了。”她笑笑,然後把目光放在了蘇利亞身上。

    “這位是……亞瑟的後人嗎?”

    “正是,蘇利亞·埃德華茲。”蘇利亞微微躬身,表現的很禮貌。畢竟眼前這位是晨星開國大帝的王后,但在聽完了沐言講的故事後,她的卻心情稍稍有些微妙……

    撇開李奧瑞克、蘭斯洛和維妮婭三人的關係不談,她可是從沐言那裡聽說自己的先祖亞瑟小姐愛慕著蘭斯洛,所以站在自己眼前的屬於先祖的情敵?

    “你和她真像。”王后撫摸著蘇利亞的金髮,感慨不已。

    然而她說出的下一句話卻讓人不知道怎麼接。

    “你的頭髮和她一模一樣,可蘭斯卻對銀髮情有獨鍾。”

    誒?

    突然聽到蘭斯洛的黑歷史,沐言有些懵逼。王后大人這句話似乎信息量極大呀……結合王后說出這句話時微妙的俏皮表情和她披在肩上的銀髮……

    嗯……畢竟是女人呐……

    蘇利亞也茫然地看著沐言,不過她想起了當初“杉斯”先生暗示她割斷頭髮的時候……或許這兩件事有關聯?

    嘖,還真是惡趣味。

    “開個玩笑而已。”維妮婭笑了笑,“那邊的姑娘是鐘斯家的後人吧?是不是該帶我過去見見她?”

    沐言對蘇利亞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左一右攙扶著維妮婭王后,就像伴郎和伴娘攙扶著新娘的長輩。

    三人的到來分開了看熱鬧的眾人,達米安睜開眼,擦乾淨眼淚,望著眼前這個和格莉絲有幾分相似的女人。

    他知道這是維妮婭王后,可他不知道自己該表現出怎樣的禮節。畢竟紮老師身為圖靈人,卻從皇家陵墓裡盜走了白鴉劍士的骸骨,甚至為此與圖靈為敵……

    據說圖靈劍士團是尤涅若·鐘斯閣下建立的,而這位王后就是尤涅若閣下的妹妹……

    格莉絲察覺到氣氛不對勁,鬆手轉身,然後驚訝地捂住了嘴。

    “你……你是……”

    她記得自家莊園的書房盡頭就擺著一張畫像,上面是一位銀髮披肩的端莊女性,小時候下人們經常感慨說格莉絲將來會和這位大人一模一樣,長大後她才知道那是維妮婭王后。

    維妮婭如同一位慈祥的長者,微笑著上前拉起格莉絲的手。

    “鐘斯家族的小女孩,我這個老太婆有幾句話想對你的愛人說,能不能把他借給我幾分鐘?”

    格莉絲忐忑不已,但還是很老實地把達米安拽了過來。

    紮老師此刻表現的就像個十八歲的年輕人,手足無措,緊張地卷著衣服下擺。

    “孩子,從你的眼神裡我看到了迷茫和徘徊,還有對過去的懊悔。”

    王后伸手撫摸著達米安的臉頰,緩緩道:“但這些都隱藏的很深,就像紮根在海底的水草,隨波紋搖曳,但卻不會浮上來。我很清楚那是痛苦的歲月帶給你的傷痛,你也曾燃燒自己,就為了照亮黑夜,在荒涼的田野中尋找一株遺失的稻草吧……慶倖的是,現在你找到了她。

    “不要試著一個人背負一切,你現在不是孤身一人了。我們窮盡一生所尋找的,不是一個累贅,一個包袱,而是一顆可以依偎和傾訴的心靈。試著徹底放開自己,告訴她你經歷的一切,和她共同承受這些,相信我,她一定也是這麼想的。”

    達米安點點頭,拼命眨著眼睛,卻還是讓淚水順著維妮婭的手滑落,

    他感覺自己成為死靈法師那些年隱藏在心底的堅冰開始融化了,那些徘徊在冥河上看不到未來的絕望和瘋狂也在逐漸遠去。

    維妮婭拉起格莉絲的手,放在達米安手中。

    “現在我把她交給你,這個勇敢的女孩值得你用一生去陪伴,記住,是陪伴而不是保護,不要再次讓偏執控制了你的內心,希望你能記住自己的承諾。”

    “我答應您,維妮婭王后。”達米安堅定道,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但他笑得很燦爛。

    格莉絲伸手拭去達米安的淚水,兩個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彼此坦誠和熾熱的情感。

    “親一個!親一個!”

    沐言在旁邊突然起哄。

    “親一個!親一個!”

    古斯塔沃一下子也興奮了,扯著嗓子吆喝起來。其他人都很配合,頓時正義的要求像海浪般一波波湧來,接連不斷的拍在這對男女身上。

    維妮婭適時地退回到人群,將場地完美留給他們。

    格莉絲臉色通紅,達米安也好不到哪兒去,他記得上一次被這樣公開處刑還是見沐言第一面,這小子隻字不差地背出他年輕時的中二語錄……

    “莉莉……”

    達米安的呢喃傳進格莉絲耳朵裡,後者感覺自己的魂兒都被勾走了。

    然後兩人四唇相接,一陣過電的感覺流遍了格莉絲全身,她感覺大腦一片空白,就像剛戀愛的小女生一樣無法思考。

    人群的呼喊聲也變成了雷鳴般的掌聲。

    這還不算完,擁有至少三名傳奇法師的風之蒼穹眾怎麼會放過如此好的慶祝機會?沐言和格雷澤聯手攪動元素,色彩繽紛的元素火花在空中綻放,然後被人群頭頂的結界吸收,再化作原料綻放,周而復始。

    一邊圍觀的洛羅夫看的目瞪口呆,驚呼還有這樣玩的……

    歡樂的氣氛一直持續到格莉絲喘不過氣為止,回過神的達米安這才想起來似乎自己也是傳奇法師,這場表演不應該沒有自己,也不甘示弱地抬起手綻放了一朵風信子,這是格莉絲最喜歡的花朵。

    “真好呢……”

    抬頭看著這一幕,蘇利亞喃喃道,聲音微不可察。

    她瞥了眼正玩得起興的沐言,又想起維妮婭剛才對紮老師說的話,有種感同身受的錯覺。

    ……

    這一天似乎註定成為風之蒼穹最熱鬧的一天,達米安和維妮婭王后先後蘇醒,之前腐血狴凝結成的那個卵也出現了異動。

    露茜正緊張地注視著它,青紅巨卵的每一次顫動都牽動著少女的心。

    “別緊張,露茜。”阿瑪瑟安慰道:“沐言他們會解決問題的。”

    精靈少女看了眼圍著蛋做思索狀的三人,心裡稍安。

    這種陣容似乎有些豪華,格雷澤精通元素融合,紮老師又是資深的死靈法師,沐言更是在兩個世界都擁有不可思議許可權的靈魂大師,三個人盯著這個蛋,按理來說緊張的應該是蛋才對吧……

    “它在畏懼。”沐言把放在蛋上的手拿了回來。已經到了破殼的時機,裡面的生物卻不敢出來,很顯然這傢伙慫了。

    可這也是一個好苗頭,至少裡面的生物不是一個隻知道殺戮的嗜血魔獸。

    “如果是進化,那在元素屬性上不會變。”格雷澤遲疑道:“可是腐血狴太特殊了,它甚至算不上‘水系’魔獸。”

    “那它算什麼?”

    “有位名叫卡爾·蘭德斯坦納的大法師說過,它可能屬於罕見的‘血’屬性魔獸,自身元素種類和血液中的成分有關,因此沒有定數。”

    聽他這麼說,沐言想起了赫魯的血喙渡鴉,如果說血系魔獸的話,他也就見過這麼兩種。

    但在這方面,資深死靈法師明顯更有研究。

    “洛坎一種有三種屬性隨血液變化的魔獸,一種是腐血狴,還有硫火荒原的血蟲和血羽烏,後者以前者為食,因此屬性相同……”

    “硫火荒原的血蟲?”沐言驚道:“那不是巨人的垃圾處理廠爬出來的嗎?”

    “你是說腐血狴?”紮老師也驚了,他可是去那兒抓過大象的人,自然明白垃圾處理廠是什麼。

    “這麼說起來,這傢伙的進化形態,極有可能是血羽烏?”格雷澤摸著下巴,“血羽烏克不好對付,這是種極其兇殘且狡猾的6級魔獸,甚至能在麥克塔倫手底下偷捕羽蛇……”

    “重點是怎麼不傷害它,又讓它出來。”沐言攤手道:“而且還要解決靈魂上的難題。”

    “我來試試吧。”

    紮老師卷起了袖子,一絲若有若無的冰冷氣息在指尖彙聚,穿過巨卵表面的小孔滲了進去,很快卵的外殼就結了層冰,像顆冬天掛著冰碴的松果球。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6:08
第六十一章 羅迪
    “喀嚓”

    一絲輕微的破裂聲響起,蛋殼上出現了一道細密的裂縫。

    “喀嚓,喀嚓”

    破裂聲接二連三,一米高的巨卵突然“嘭”的一聲炸開,茫茫白霧和冰凍碎渣還未來得及散開就被一道結界阻擋在了裡面。

    格雷澤正伸出手維持著一個立方體結界,六面都是透明水幕,吸收了白霧和冰碴,裡面困著一個赤身裸體的成年男子。

    男人看起來是精靈模樣,黑髮披肩,耳朵尖長,滿臉痛苦。背後伸出一對破破爛爛的翅膀,殘破的骨架上掛著幾片少得可憐的羽毛和大片血色粘膜,倒是還殘留著腐血狴的特徵,或說的確在朝著血羽烏的方向進化。

    從露茜幾近失語的表現來看,是她哥哥沒錯了。

    “這麼酷的嗎。”沐言喃喃道,他突然覺得羅迪現在的造型好拉風……????“別貧了,試著和他交流。”紮老師皺著眉頭,“我感覺他體內的靈魂極其不穩定,如果貿然出手可能引起不好的結果,最好能喚起他的主人格。”

    沐言看向露茜,給少女一個鼓勵的眼神。

    精靈點點頭,目光堅定地站在羅迪面前。

    “哥哥——”

    “啊啊啊啊——”

    羅迪發出一串痛苦的咆哮,他抱著頭蜷縮成一團,在水幕囚籠裡來回碰撞,從外面看起來囚籠表層不斷凸起。

    “哥哥……我是露茜,你還記得我嗎?”

    露茜趴在水幕上奮力喊道,聲音的悽愴讓人感同身受。

    “露茜……露茜……你是露茜?”

    精靈掙扎著抬起頭,眼神無光地盯著面前,“我好像……記得這個名字……救救我……我要不行了……瘋狂即將吞噬我……救救我……”

    “哥哥……”

    露茜無措地看向四周,“求求你們救救他,放他出來吧,他需要我……”

    沐言想了想,從袖子裡揪出來一個正在熟睡的傢伙,拽著尾巴抖了抖。

    “喂,史矛革,很久前答應你的獎勵到了。”

    原本昏睡的巨龍一下子清醒了,或者說“獎勵”兩個字驚動了他。

    “哪裡?哪裡?”

    沐言指了指紮老師,“上次故事裡的達米安先生,他活了,你有什麼想問他的都可以問,不過在那之前,幫我搞定這傢伙。”

    他指向羅迪,史矛革的琥珀色眼睛裡也露出了驚訝。

    “好奇怪的食物,竟然是夾心的……”

    被他一瞪,羅迪突然表現出了極大的畏懼,蜷縮在立方塊角落,盡可能地遠離史矛革,就像一只見到了貓的耗子。

    他目前還保留著“魔獸”的人格和本性,對巨龍的畏懼刻進了骨子裡。

    “raan-mir-tah【動物安撫】”

    一聲龍吼從史矛革嘴裡發出來,淡淡的金色波紋穿過水幕,被驚恐的羅迪吸收,後者逐漸放鬆身體,保持著蜷縮的姿勢閉上了眼睛。

    雖然能力隨著身體一起弱化了,但龍威這種深入靈魂的東西他依舊擅長,【動物安撫】大概是史矛革身為巨龍的最後尊嚴了。

    “我做完了!”

    史矛革興奮地甩甩尾巴,然後飛到紮老師面前,圍著他來回躥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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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 紮老師無奈地看了沐言一眼,後者正忙著上前觀察羅迪,根本無暇顧及他。

    格雷澤看了眼史矛革,又回味著剛才那聲咒語,他愈發懷疑那是自己接觸不多的龍語。

    一般法師都很少接觸龍語,原因也很簡單,龍語中為數不多的音節都在克拉貢語中進行了演化和派生,就像拉丁語和英語,相似但完全不同,很容易用錯。對使用魔網的法師而言,咒語出錯就意味著白白支付了魔力,所以除了學者和少部分學院派法師以外,很少有人去研究這東西。

    沐言的手穿過水幕,指尖輕輕觸在羅迪額頭上,蕩漾著一圈銀灰色的光芒。

    這是和失心術性質差不多的讀心術,但不同於搜魂術和思維竊取,不會對毫無抵抗者造成靈魂損傷,因為損傷都被施術者承受了。當初在赫魯第一次被湯姆和傑瑞追蹤時他用過類似的法術,消耗巨大,但和那時相比,現在的他已經強大到可以無視這種損傷了。

    羅迪的記憶極其混亂,沐言讀的直皺眉頭。其中大部分都是腐血狴吞噬的東西:有誤入黃昏沼澤的冒險者,有低級魔獸,甚至還有一部分屬於麥克塔倫的……他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任何與羅迪有關的。

    過去良久,沐言從羅迪太陽穴部位扯出一串銀灰色的東西,他決定用失心術把這些糟糕的記憶都剔除,為其減少一些負擔。

    做完這一切,饒是沐言也略感吃力,他不得不和格雷澤位置互換,由他來控制結界,後者接著剔除。

    兩人就像從垃圾堆裡一件件翻找丟失的東西,前前後後花了近四個小時才把這只腐血狴從食物那兒繼承到的駁雜記憶全部清除乾淨。

    然而他們還是沒找到羅迪的人格。

    “算了,這樣起碼他不會痛苦了,或許慢慢由露茜來喚醒他會好一些。”沐言說。

    另外兩人覺得也只能這樣,就收了結界。

    露茜背著自己的哥哥,對三人深鞠一躬,然後默默離開了。

    ……

    三天過去,羅迪的情況有了明顯好轉。

    一開始他醒過來後表現的呆呆木木,但隨著露茜不斷和他講話,不斷幫他回憶以前的事情,他似乎逐漸恢復了。

    他開始像一個正常的精靈一樣說通用語。

    ——這簡直太正常了,精靈語太過於正式,又因為通用語在整個洛坎的普及,它已經征服了高傲的精靈。

    並對所有人保持倨傲並禮貌的態度,雖然露茜強調他不要這樣做。

    ——這也太正常了,畢竟哪兒有謙卑的精靈?

    還動不動生氣。

    ——這簡直了,阿瑪瑟說他比自己還像一個真正的精靈。

    這個過程不斷伴隨有間歇性頭痛,每次都要沐言用失心術幫他刪除一些重新生成的記憶,那仿佛是與戰鬥有關,和一些魔獸,或者和一些傭兵。

    露茜每天陪著他的哥哥,寸步不離,兩個人感情好的不像一般兄妹,倒是阿瑪瑟私底下告訴沐言一個有關精靈的陋習——如果這算是的話。

    因為精靈人口稀少且生命漫長,所以倫理觀念十分淡泊——長相接近的兄弟姐妹之間結婚都很常見,只是他們會在這之前獨立出去,擁有新的姓氏,然後像陌生人一樣組建家庭孕育後代。

    沐言想想覺得也是,對大多數精靈而言,一生中能夠敞開心扉的人不多(比如阿瑪瑟在蘇拉瑪六十多年學習生涯就認識了三個精靈……),但親眷在血緣關係上就占了先天優勢。比如在露茜看來,銀月城裡比羅迪優秀的人或許沒幾個,畢竟後者無微不至的照顧了她一

    百多年,換別人能毫無目的地這樣做嗎?

    但這畢竟只是猜測,只是露茜表現的太過異常,讓人忍不住想歪。

    第四天,羅迪基本恢復了正常,他在露茜的陪伴下來向幾人一一道歉並表示感謝。沐言則表示這與他沒多大關係,要謝也是謝史矛革,但巨龍的出現又把羅迪嚇得不輕,沐言只好把他塞回進了袖子裡。

    ……

    第四天夜晚,風野包裹在傳奇法師用元素營造的“夜幕”下,四下一片漆黑,只有螢火蟲的點點光芒閃爍。

    露茜的樹屋附近,一攤黑色液體蠕動著穿過了門縫,悄悄爬向她的床根。

    少女正在熟睡,床邊突然升起一道人影,伸出修長的右手,指尖探出三公分長的血色骨刺,眼看就要刺進少女後頸。

    就在這時,一左一右兩把通體雪白的短劍搭在了他的脖子上,瑞奇和桃矢打著哈欠現出身形,各自懸掛在屋頂的吊燈上。

    人影愣住了,他還想垂死掙扎,但還未來得及有動作,脖子上的劍又深入了幾寸,鮮血汩汩流淌,沒落地就被瑞奇尾巴上纏著的抹布接住了。

    “你面對的是三位傳奇死靈法師,他們可以輪流蹲在冥河時刻準備著把你撈回來。”

    瑞奇湊近了對方,低聲道:“順便說一句,站在你旁邊的是兩位傳奇刺客,我們負責殺,他們負責救,你猜猜是哪一邊快一些?”

    “我……放棄。”

    人影回答的很乾脆,然後被兩人控制著從窗戶悄無聲息地翻了出去。

    整個過程露茜始終在熟睡,對這一切毫不知曉。

    ……

    風野的一間小屋子裡,燈火通明,擠滿了人,“羅迪”被捆在椅子上,絲毫動彈不得。

    看這架勢就知道是沐言捆的。

    “該怎麼稱呼,腐血狴先生,你這些天應該給自己想好名字了吧?”沐言說。

    羅迪盯著他看了許久,淡淡吐出兩個字。

    “血鴉。”

    “很霸氣的名字。”

    “謝謝。”血鴉微微頷首,轉而問:“你們是怎麼發現的?”

    “你以為是我們早有提防?”沐言笑笑,“你自信能騙得過三位玩弄靈魂的大師?毫不誇張的說,就算你吞噬過一條巨龍,現在也得乖乖臥在這兒。別一臉‘我們彼此彼此’的模樣,要不是害怕傷了露茜的心,從你第一天開始演戲時就被我們戳穿了。”

    血鴉的面皮子抽搐了幾下,有些畏懼地環視一圈,最後低下了頭。

    “開個條件吧。”沐言開門見山:“離開這具身體,放開羅迪的靈魂。我知道你吞噬了麥克塔倫的屍體,獲得了大量靈魂能量,也聽到了我們的談話,所以提前把羅迪的記憶藏了起來,甚至連自己的都藏了起來,但不要覺得這足以讓你為所欲為。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想殺了露茜,造成人格紊亂一時失手的假像,然後逼我們把你流放對吧?這些天你在風之蒼穹轉了一大圈,一定很驚訝吧?是不是沒來過?壓根兒不知道這是哪塊地方,覺得逃離無望才決定這麼做?

    “是不是覺得,只要我們這群人抱著無可救藥的善良,就一定不是你這種混球的對手?”沐言面露冷色,譏諷道:“你真以為自己的小聰明足以把這群人都耍的團團轉?”

    血鴉神色驟變,沐言每句話都直戳他的小心思,他開始懷疑對方是不是真的探查了自己記憶深處。

    “瞧呐,我都猜對了不是麼。”沐

    言一改冷色,又笑眯眯道:“剛才那些都是瞎編的,但你的反應肯定了它們,現在告訴我,誰蠢一些?”

    血鴉臉上青一塊紅一塊,表情很不自然,他沉默良久,躊躇道:“我……需要一個新的身體,以及將我送出這片地方。”

    “好啊,沒問題。”沐言滿口答應,“那誠意呢?”

    血鴉眼神閃爍了一下。

    “到時候自然會拿出來,但不是現在。在你們面前,我就像一個孱弱的嬰兒。”

    “嬰兒可沒你這麼多複雜的想法。”沐言站起身,走到血鴉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血鴉避開了他銳利的目光,顫抖著看向別處。

    “看著我。”

    沐言伸出手,按著他的額頭。

    “羅迪的記憶呢?拿出來給我看一眼。然後我會答應你的一切要求,哪怕是一條巨龍的身體我也去霍加斯給你找來。”

    血鴉閉口不語。

    “回!答!我!”沐言一字一句道:“或者,我自己來找。”

    他的指尖泛起綠油油的火焰,舔舐著血鴉的靈魂。

    血鴉開始劇烈掙扎起來,身體抖的篩糠一樣。

    “沒……沒用的……他已經……他已經被我吃了……”

    沐言眼神一凝,周圍的元素都變得粘稠。

    他這次真的憤怒了。

    “哈哈哈……沒用的……他已經連渣都不剩了……”

    血鴉歇斯底里地喊道著

    “傳奇……傳奇又怎麼樣……你們能救活一個不存在的人嗎……

    “蠢驢們……被我耍了吧……

    “可救藥的善良,哈哈哈——”

    聲音戛然而止,紮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羅迪身後,一張大手的虛影徹底伸進了他體內,把他的靈魂揪了出來。

    或者說是‘它’的。

    這是一個半透明的腐血狴,就像一張破布口袋,被紮老師拎在手裡,冒著嗤嗤白氣然後融成一灘綠色液體,收進了水晶球裡。

    一圈圈無聲的靈魂慘叫發出,但在場的只有幾人能聽到。

    乾淨俐落地收拾了血鴉,紮老師說道:“看吧,我猜的一點沒錯,根本不是藏起來了,就算它得到了大量靈魂能量,怎麼可能在三位傳奇眼皮子底下藏東西?你非要這麼優柔寡斷,學院派法師就這點臭毛病不好。”

    沐言被訓的一句話也不敢接,一個勁兒地點頭說認錯。

    反而是格雷澤不樂意了,老法師眉毛一挑:“怎麼,你對學院派法師有意見?”

    “呵,一開始誰和沐言信誓旦旦地說是被藏起來了?”紮老師揶揄道:“我說你們學院派法師保守迂腐有什麼錯?”

    “嘖,自由派野法師也有資格對我們評頭論足了?”格雷澤反唇相譏道:“你知道沐言在施法上有多少細節上的臭毛病嗎?還不是你這種野路子害的?你知道糾正這些惡習花了我多少工夫嗎?”

    “那是傳承下來的戰鬥技巧!學院派法師根本不能理解其中萬一!”紮老師一下子火了,擼起袖子和格雷澤辯駁在一起。

    屋子裡的人見這副神仙打架的陣勢已然溜了大半,沐言感覺自己成了被集火的目標,你一言他一語訓的跟孫子一樣還不能還口,趕緊拿起水晶球也溜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6-22 16:08
第六十二章 起點和終點
    事實上這三個人的局在一開始就設好了,最早他們在巨卵面前的口無遮攔就已經是計畫的一部分了。

    三個人一直在傳音交流,因為沐言沒從腐血狴靈魂中發現哪怕一點點和羅迪有關的記憶。

    他和格雷澤堅持認為血鴉已經有了足夠的智慧,主動將其藏了起來打算作為要脅,但紮老師不這麼認為。

    “你們都是自詡善良的合法公民,而我曾經是一個邪惡的死靈法師,所以你們無法理解一個真正的混蛋在怎麼想。”紮老師這樣說,並堅持認為血鴉已經完全分解了羅迪的靈魂,現在只是假意偽裝並打算逃離這兒。

    他說一個人揣測別人的行為是以自身人格為基礎的,一個真正的混球不會相信諸如“善良”、“原諒”、“仁慈”這些虛偽的東西,在他看來,沐言這群人的目的是從他那兒得到什麼,然後再殘忍的折磨殺死他。之所以這樣想因為他的人格亦是如此。

    所以他不會留餘地,他會率先一步毀掉羅迪的靈魂,並作出一個假像,用並不存在的籌碼進行博弈,最終成功後還能狠狠羞辱對手,這才是一個純粹的混蛋應該做的。

    事實的確如此,紮老師猜的一點兒沒錯。

    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四個小時,血鴉的靈魂已經被紮老師抹去意識,封存在水晶球裡,就像一灘毫無生氣的死水。

    沐言抱著水晶球在門口發呆。

    ……

    房間裡,剛才還吵得不可開交的兩人在送走所有人後就熄火了。兩個強大的傳奇法師面對面坐著,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你也看見了,那小子一定很自責,我們調節氣氛失敗了。”格雷澤道:“他一直這樣,喜歡把錯誤攬在自己身上。”

    “也正是這種善良吸引了這群人,不是麼。”紮老師歎了口氣,“這沒什麼不好,只是這個世界太不講道理,受傷害的往往是他這種人。”

    “我們這群做老師的……唉……”格雷澤伸手打開一道光幕,上面正是沐言靠著樹幹發呆的樣子。

    紮老師看了眼,說道:“想想辦法啊,學院派大法師,你們是古早時期知識的傳承者,這時候該你出馬了。”

    格雷澤知道他這句話並不是嘲諷或違心的稱讚,而是真誠的懇求,可他也無能為力。

    “學院派能夠解決大多數程式化問題,可一直以來出現新問題時,都是自由派的野法師率先提出創意和思路……”格雷澤搖頭歎息道:“我們的思維已經僵化了,即便是死靈學派,也無法面對已經被消化的靈魂。”

    紮老師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

    突然,他抬起頭,目光有些詭異。

    “你知道嗎,我曾經有過一具骨靈劍士……”

    ……

    沐言一直在想一個很深奧的問題:智慧個體如何確定自我的存在。

    接觸靈魂學派越久,他就越在意這個問題,因為見過許多靈傭,以及記憶的移動和拼接,他開始對一些哲學問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如果一個靈傭產生了自我意識,經歷過許多事,然後將這段記憶移走,賦予另一個空白靈傭,那兩者誰扮演“記憶”的主人?

    前者是產生記憶的人,但不擁有記憶。後者擁有記憶,並依循記憶行事,但本質上這份記憶不屬於他。如果存在一個在這段經歷中出現過的第三人,那他會認可前者還是後者作為“自己接觸過的那位”?

    他想起了自己剛接觸《黃昏紀元》那

    段時間,主治醫師極力阻止他使用遊戲倉,原因也很簡單,他在遊戲中體會到的東西並不屬於他。

    起初他不理解這句話,可在進入遊戲後,他看到蔚藍的天空、大海和金黃的沙灘後,抑制不住激動撒丫子奔跑,然後一個前撲摔倒在沙子上時,他這才明白“不屬於他”是什麼意思。

    他從來都不會奔跑、跳躍,腦海中甚至沒有相關概念。但當他學會這些行為後,他的身體又無法支持它們。

    當在遊戲中時,那具身體不屬於他的靈魂,

    當離開遊戲時,他的靈魂不屬於這具身體。

    他開始逐漸明白為什麼會誕生夏穆這樣一個存在了,他孱弱的肉體、他的靈魂以及遊戲中的身體——或者說靈傭,這三者是分離的,就像《黃昏紀元》在發售是那句傳唱度極高的廣告詞說的一樣:肉體限制了你的靈魂,但我們可以解放它。

    現在,他的靈魂的確被解放了,可代價呢?代價是限制了夏穆的靈魂。那具身體不屬於他,他只是一個寄宿者,

    後者在那場試煉中歇斯底里的那些咆哮,那些恨鐵不成鋼的憤怒,他現在已經越來越能夠理解了。

    我為什麼會突然想到這些?

    沐言拍了拍腦袋,讓縹緲的思緒回歸現實,然而頭一抬就看到兩位老師正笑眯眯地望著自己,他急忙站起身。

    “我們想到方法了。”紮老師道,臉上帶著抑制不住的欣喜。

    “這絕對是自由派和學院派有史以來最傑出的一次合作。”

    “沒錯。”

    格雷澤也這麼認為。

    ……

    伊莫特魯靠近樹心的屋子裡,存放血鴉靈魂的水晶球漂浮在空中,三位死靈法師呈三角形圍坐,最中間是渾身充斥著白色火焰的帕派瑞斯。

    小骷髏負責提供充沛的靈魂能量,形成火焰進行加熱,讓血鴉的靈魂沸騰起來。

    血鴉的意識被抹除了,現在他的靈魂就像一鍋高湯,記憶在其中翻騰。

    這裡面也有羅迪的記憶。

    他們要做的就是將羅迪的記憶全部剝離,而且盡可能地不造成損傷。

    紮老師舉了個很形象的例子,羅迪就是一張巨大的棕櫚葉,被一頭牛吃掉了。他們殺了這頭牛,把它的胃和大腸掏空,打算從這堆糊狀物裡重新找到棕櫚葉的殘渣,並將其復原。

    紮老師不愧是資深死靈法師,口味就是重一些。

    不過好在血鴉對羅迪做的事不涉及化學變化,只是單純的撕碎,所以他們的工作也沒想像中那麼可怕。

    紮老師的計畫就是建立在復原了這片棕櫚葉的基礎上,與沐言之前縹緲的思緒還有一些相似之處。

    他曾經擁有過的那具骨靈劍士——也就是西利歐的骸骨——是沒有靈魂的,西利歐回歸冥河沒多久就被夏洛克的祖先撈走了。但紮老師為其賦予了劣質靈魂後,後者卻被這具骸骨逐漸清潔、淨化了,並賦予了原主人的戰鬥技巧,甚至是性格。

    這種反作用是他沒想到的。

    所以他才產生了這個計畫,如果能徹底復原羅迪的記憶,那是否就可以讓這份完整的記憶反向孕育出一個靈魂,而這個靈魂恰好是他本人呢?

    沐言無法判斷這種想法是否正確,或者說迄今為止沒有人可以回答這個問題,哪怕他們真正孕育出了羅迪的靈魂,後者也被露茜接受,也並不能證明這就是他。

    但沐言想試試,因為這個想法給了他一絲啟發,一個從許久之前就在思考,但一直找不到頭緒的問題或許將因此解決。

    這是一個機會,他一定要抓住。

    ……

    格雷澤驚訝的發現沐言似乎有些過於認真了,三人挑揀殘片的速度起初是持平的,但現在沐言卻像打了雞血一樣越來越快,隱約有種把他和達米安甩在身後的趨勢。

    紮老師也發現了異常,生性高傲的達米安先生在心底哼了聲,和自己的學生開始了比賽。

    連帶著格雷澤也提速了……

    於是原本計畫一天完成的工作天還沒亮就結束了,隨著最後一塊拼圖被挑出來,羅迪完整的記憶被拼在一起,由紮老師小心翼翼地放回了他的身體裡。

    面色蒼白的精靈看上去就如同一具屍體,只有胸膛緩慢的心跳在證實他還擁有一線生機。

    忙完這一切,饒是兩位傳奇法師也松了口氣,他們回頭一看,沐言已經毫無形象地趴在地上睡著了。

    “你似乎還沒告訴過我,你們是怎麼在赫魯遇見的。”紮老師看了格雷澤一眼,“比如他是怎麼去的赫魯,你們又如何回來。”

    格雷澤笑笑,“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仿佛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具體你可以去問問埃裡克,對了,關於埃裡克的故事,沐言說你知道的更詳細一些。”

    “夜色鎮那個可憐蟲?”紮老師一挑眉毛,隨即搖搖頭。“如果他願意,會主動講給你們聽,那不是多麼有趣的故事。”

    “他的故事也一樣,算不上多麼有趣。”格雷澤望著沐言,若有所指。“我們的好學生身上蘊含著無法想像的秘密,他也背負著巨大的壓力……”

    “因為他要守護的東西太多了。”紮老師上前把沐言背在背上。“我們這些做老師的,是不是該分擔一些?”

    格雷澤捂著嘴咳了幾聲,突然自言自語道:“聽露茜說銀月城的精靈好像遇到了麻煩,不知道兩個傳奇法師能不能解決……”

    紮老師眼前一亮,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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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薩弗隆尖塔,暗紅色的天空不時掠過奧瑟拉的影子。

    尖塔頂端是一個平臺,平臺上燃燒著一團熊熊烈火,裡面是被鎖鏈困在王座上的李奧瑞克。

    自從上次和奧杜因撕破臉皮後,嘉頓就沒怎麼搭理李奧瑞克這條奧杜因的狗,反而把他囚禁在這兒,用永世不滅的火焰烤灼他。

    他還貼心地給李奧瑞克準備了一個烈焰王座,號稱是晨星皇宮那把椅子的同款。還送了把劍給他,叫炎之愉悅,希望他能在永世的烈焰中得到無邊的享受。

    惡趣味一覽無餘。

    今天,罕有訪客到來的烈焰王座竟然打開了一道傳送門,從裡面走出三道人影。

    李奧瑞克看清了來者,不禁停止了日復一日的辱駡和咆哮。

    “蘭……蘭斯洛!??”

    “沒錯,兄長,是我。”

    蘭斯洛笑笑。訪客正是嘉頓帶著蘭斯洛,以及他的僕人獨臂劍士蘭頓。

    “你……你和這些罪惡的神靈勾結在一起!你眼裡還有聖言者嗎!你這個萬惡的瀆神者!!”

    李奧瑞克歇斯底里道,但緊接著就被蘭登一劍阻斷了聲音。

    “我記得你,你手上沾染著

    他們的血!”

    蘭登手持誓約勝利之劍,抵在李奧瑞克胸口的黑色鱗片上。這位昔日侍衛長口中的“他們”是晨星喪命於那場動亂的五萬條人命。

    他看的很清楚,這具骷髏架子之所以在烈火中保持清醒,全靠枚鱗片的保護。

    “誓約勝利之劍……”李奧瑞克的聲音一下子微弱了,然後瞬間變得怒不可遏。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你自詡是晨星的子民?你知道現在自己面對的是誰!?是我建立了晨星!當年是我麾下的將士們用這把劍帶來了勝利!而你,現在用它對著這位王者!?”

    “閉上你的嘴!噁心的亡靈!”蘭登冷聲道:“晨星的王已經死了!而你,只是一個骯髒畸形的怪物!你沒有資格提起他的名諱!”

    “愚蠢!你應該和那些賤民一起葬身火海!”裡奧怒道。

    蘭登冷冷瞧著他,然後收起了劍,不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坨垃圾。

    李奧瑞克感覺自己被藐視了,像潑婦一樣罵個不停。

    “王不會辱駡他的子民。”蘭登回頭道:“而你,像個上躥下跳的小丑一樣可笑。”

    辱駡聲戛然而止。

    李奧瑞克感覺自己的最後一絲尊嚴也被人無情剝奪了。

    嘉頓在一旁看的眼皮子直跳,目光在蘭登身上來來回回掃了好幾遍。

    他開始思考這小子和歷史上哪個有能耐的人有種類似的氣質:不卑不亢,還能在關鍵時刻言辭激烈……他甚至生出了向蘭斯洛把他要到手,然後改造成自己信徒的打算。

    蘭斯洛靜靜看完這一切,嘴角始終噙著笑意,最後他走到低垂著頭的李奧瑞克面前,手掌穿過火焰,貼在他光潔的顱骨上。

    “裡奧大哥,為什麼是劍花旗呢?”他問。

    李奧瑞克一愣,猛然間回憶起七百多年前,那個陽光明媚的日子。仿佛現在他和蘭斯洛都回到了二十歲,站在晨星堡的房頂上,眺望遠方,身旁的劍花旗獵獵作響。

    塵封的記憶也慢慢浮現,好像一切都那麼清晰。

    “長劍代表戰鬥,象徵根植於自身的勇氣和信念……

    這位昔日王者喃喃道:

    “花代表榮譽,象徵來之不易的安定生活……

    “我希望這面旗幟能時刻警惕我們將來的人民永遠不要忘記,一切美好皆來自不懈的追求,而不是他人的恩賜。”

    “那為什麼是荊棘花呢?”蘭斯洛又問。

    “它代表抗爭……和不屈……”

    “是啊,抗爭,”蘭斯洛目光深邃,喃喃道:“和不屈。”

    “可是你屈服了,屈服於內心的黑暗和貪婪,你回應了那個聲音。”

    李奧瑞克的身體開始顫抖,因為恥辱,長久以來他第一次感受到羞愧和對自身的憤怒。

    “你還有一個機會,哥哥。”蘭斯洛道:“向我展示你最後的勇敢。”

    顫抖漸漸停止了。

    他舒了口氣。

    “動手吧。”

    聲音中充滿了解脫。

    “如你所願。”

    一團金色光芒包裹了兩人,這位昔日王者迎來了生命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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