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黃昏編年史 作者:夏牧訸 (已完成)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6-21 16:48:02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2 260885
bpii 發表於 2019-3-30 06:24
第九十二章 攤牌

這是一張當時的沐言無法拒絕,也不能拒絕的底牌。

別說當時的他,就算現在的他,被奧杜因找上門來也無法拒絕,縱觀赫魯和洛坎,被這種介於初代和二代造物之間的偽‧管理者找上門來,沒有任何一個凡人可以主導自己的命運。

所以當初被要求完全放鬆靈魂時,沐言就有預感對方要做手腳,他也沒得選擇。

畢竟要在神明間周旋,不付出點犧牲怎麼可能?換句話說,不接受這張底牌,怎麼可能博得奧杜因的信任?那種情況下,滅世者稱得上是他唯一的盟友。

所以兩人間有種古怪的默契。

奧杜因對沐言的靈魂動了手腳

沐言知道奧杜因會對他的靈魂動了手腳。

奧杜因或許也知道沐言會意識到他對沐言的靈魂動了手腳……

沐言也知道奧杜因或許會猜到他意識到奧杜因對自己的靈魂動了手腳……

……

嗯……也不複雜,總之就是誰都不戳破,這個套路可以無限循環下去。

但現在,一切都完了。

自從腦域受傷後,這枚鱗片就散發著黑漆漆的煙霧,在滲進他的腦域裡、加速治療的同時,也在隱約構築一絲絲黑色的紋路。

這套路沐言看得多了,這不就是各種烙印的搭建過程麼?

感情奧杜因給自己種了一顆烙印的種子,在平時蟄伏起來,當他遇到危機時就會突然跳出來扮演「奧杜因的庇佑」,可庇佑的同時又開始控制自己。

還真是一張從裡到外都散發著濃郁的滅世者個人風格的『底牌』。

為了讓他心無旁騖地對付伊卡莉,如果沒人戳破,這張底牌恐怕還要沉睡很久很久。

但現在它被提前發現了,這層窗戶紙被戳破了,這就尷尬了……

沐言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這東西開始控制自己,起碼現在不能,所以他肯定要出手阻攔,可一旦出手,奧杜因勢必會知道……

兩人還遠遠沒到翻臉的時候,對他而言,該做的準備還沒做完,對奧杜因而言,該裝的糊塗也沒裝夠。

可形勢不等人啊……

猶豫了一瞬,沐言動用腦域的主管權,用靈魂之力囚禁了這枚鱗片。

如果沒有人主動催發,它暫時不會暴動,只是他無法摘除它,只能暫且『凍結』。

「安分點,小傢伙……」沐言喃喃道,隨後又改口叫「老傢伙」。

然而就在凍結的一瞬間,鱗片裡突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龍吼!

「吼——」

這簡直就像在耳膜邊舉著高保真大功率音響放海豚音一樣,沐言一瞬間被震得失去了意識。

囚禁稍微鬆動,鱗片上立刻竄出一縷黑氣,眨眼間就衝破了束縛,眼看著要突破腦域的防守,向外竄出去。

沐言這才清醒過來,他立刻意識到這是鱗片發出的『反饋』,這東西離開了腦域後就會回到奧杜因那兒,將窗戶紙被捅破的消息告訴他!

但就在這時,又一道金光不知從哪兒竄了出來,像攔截導彈,重重地撞在黑氣上,並乾淨利落地將其纏繞成一團。

沐言頓時傻眼了,這又是啥?

你們這群東西把我的腦域當成公共廁所了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我們的學者生氣了,也不管這是不是友軍,驅動腦域的主管權,趁機將這倆打成一團的傢伙全部抓了起來。

黑氣拚命蠕動著,一點兒都不安分。倒是它的來源——那枚鱗片,在沐言率先修好了鱗片藏身的腦域後徹底安靜下來,也不再吞吐黑氣。

看樣子這也是個觸發機制,一旦受傷程度低於閾值,
就不會工作。

至於看似友軍的金光,一落地,竟然蠕動著凝結成了一個人形……

一個……水手?

這傢伙的頭髮被編成小辮,用一塊紅色方巾包裹著,下巴上留了一撮小鬍子,衣服破破爛爛,看材質是水手常穿的油蓖麻襯衫,黑色發霉的皮腰帶上也掛著銀製小刀和單筒望遠鏡——就和巴博薩船長的一模一樣。

這明顯是一副海員打扮,而且是圖靈人三四百年前最流行的「復古款式」——復得至少是城邦時期的「古」。

「你是……」

「福特森‧徐!」

水手臭屁地自我介紹道,大喘氣後才補上了第二句。

「……的一段殘留意識。或者你也可以叫我『第二人格』什麼的。」

「哦……」

沐言瞭然地點點頭,揉搓著太陽穴,半天都沒說一句話。

「我說……你竟然都不驚訝嗎!?」

「別打岔。」沐言抬起頭,重新審視這個人。

「你是『明白了身份』前的福特森‧徐還是明白了身份後的福特森‧徐……的第二人格?」

「懂行!太上道了!」福特森忍不住對他豎起大拇指,讚歎道:「好巧不巧,我恰好是他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時分裂出來的,所以嚴格來說,既不是『前』也不是『後』,應該是『明白了身份』時誕生的。」

「所以說……」

「也就是說,那傢伙逃避現實,他明明像我一樣『醒悟』了這一切,醒悟了自己作為『工具人』的命運,卻不願意接受。於是我就被割裂了出來,作為一個單獨的存在,還被塞進了箱子裡。從你抱著箱子離開『伊諾特亞斯號』時附到了你身上,現在才有機會出現。」

說著他摘下帽子微微躬身。

「那麼,請允許我再次莊重、認真地自我介紹一番。鄙人是伊諾特亞斯號的船長,兼設計及建造者福特森‧徐。或許是某個更高存在製造出的『工具人』,用途是探索無盡之海,以及創世紀元中後期海族的生態環境和文明建設——這是我從自己潛意識裡剖析的內容,也是那傢伙沒膽子接受的。至於我本體的下落,恐怕是作為數據的載體被『召回』了,我也只能猜測,畢竟我是個囚犯。」

「你擁有他作為船長時的所有記憶?」

「不能這麼說,閣下應該說,『你是否做過那麼久的船長』,畢竟在那個時候,我們是一體的,這份記憶和經歷共享。」福特森抬起頭,一臉驕傲道:「雖然是被拋棄、被囚禁的第二人格,可我也是有尊嚴的!」

「尊嚴你個頭啊!」沐言忍不住破口大罵:「你到底把卡利普索怎麼了!?她追著你打,害得我也遭了秧!還有,你在白浪灣明明留下了東西,卻弄得跟陷阱一樣,你就是在結界上寫個『嚴禁偷剪電纜,違者重罰』我也特麼不會用這種暴力手段啊!」

此話一出,有尊嚴的第二人格頓時忸怩了起來,他訕訕地笑了笑。

「抱,抱歉哈……我也沒想到那女人還惦記著我……」

「所以你到底做了什麼?」

本帖最後由 bpii 於 2019-3-30 21:09 編輯

bpii 發表於 2019-3-30 21:10
第93章 這是1個喪病的故事(1)

「所以你到底做了什麼?」

沐言問,目光非常嚴肅。

「啊……」徐先生翹著蘭花指摸了摸自己的小鬍子,眼睛滴溜溜轉了幾圈,儼然正在編謊話。

「其實……」

「算了,你也別說了,我沒心思知道。」

沐言轉身就走,一抬手,金色光弧隨即將福特森捆了起來。

「唉,別啊,有話好商量!我好歹還幫了你!」福特森忙叫喊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哦。」

沐言頭也不回。

「唉唉,我說,我說,我說還不行嗎……」徐先生笑得有些勉強。

「其實這件事還要從一開始說起……」

……

徐先生講了這麼一個故事。

和古斯曼茲一樣,福特森也不知道自己是打哪兒來的,但與之不同的是,他一出現就融入了人類社會,所以才沒那麼苦逼。

他第一次出現時,是在圖靈東部沿海的某個小漁村,就被一戶人家收留。

那是一對打漁為生的老夫妻,膝下無子,偶爾一天曬網時看見這麼個十七八歲的愣頭小夥子暈倒在沙灘上,就把他接了回來。

回來後福特森自然一問三不知——除了記得自己的名字以外。

類似的情況在圖靈沿海也不少見,經常有在海上討生活的年輕人遭遇海難後喪失記憶,因為一船人只有他一個活了下來,假如記得深刻,後半生多半都會活在痛苦的煎熬和良心不安中,他們說這是人為了避免自己被苦難壓垮的自我保護機制。

兩口子顯然也把福特森也當成了其中之一,畢竟瞧瞧他的打扮,小辮子,紅頭巾,腰間的銀小刀,粗糙的小麥色皮膚,換做誰都會把他當成水手。於是兩口子收留了這個可憐的年輕人。

福特森一臉懵逼的被留下,休息了幾天後就活蹦亂跳起來,閒來無事,他索性幫老人幹起了活兒。

老頭兒是個老漁夫,有一條小漁船,可誰知福特森從第一眼看見這艘船開始,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他腦子裡突然多出來許多東西——彷彿是天生的。這些知識告訴他如何改造眼前的船,讓它速度更快,更經得住海浪的拍打,以及圖靈近海的海圖就這麼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裡……

老人一開始也被福特森爆發出的驚人能力震撼了,隨後更加堅信他曾是名水手,而且還是個棒小夥子。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有了福特森的幫助,老人一個月時間捕到的魚就已經是以前兩三年的總和了,而這個年輕人的名頭也迅速傳遍了小漁村,甚至傳到了漁村以外。

當時正值城邦時期,就連猩紅海港還未統一,各方勢力割據,更何況廣闊的圖靈東南沿海?所以福特森的名頭傳開後,漁村所在小城邦的領主迅速找上門來,要見見這個奇人。

兩人一見面就瞧對了眼,彷彿劉皇叔三顧草廬見到諸葛亮。兩人相談甚歡,隨後領主聘請福特森做自己的幕僚兼首席造船匠,負責改造並完善他的海軍裝備,以此來征服沿海群島的土著。

出於潛意識裡的使命,福特森答應了他,他用自己一腦袋超前的知識全力幫助對方,只用了一年時間不到,就讓那位小領主成了圖靈東部最有權力的統治者,光陸地上佔有的面積就是今天圖靈的一半大小!

可然後,這位領主幹了件蠢事。

就像那些所有注定無法成為王者的小氣鬼一樣,他也萌生了「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想法。就在形式一片大好,他有資格逐鹿牧馬平原的時候,這位領主開始擔心起來,害怕眼前無所不能的福特森為他人所用,
將另一個他也送到如今的位置……於是,他一咬牙,心一橫,乾脆擺了一場鴻門宴,要暗中弄死這位首席功臣。

然而,他終究低估了福特森這一年間的積攢起來的威望。他手底下的將領沒一個不對這位奇人充滿敬佩,再加上福特森只是個單純的匠人,只懷著一顆熾熱的匠心,除了造船和出海之外什麼也不管,毫無爭權奪利的想法,這種高風亮節讓人發自內心地欽佩,於是在那場鴻門宴上,反而是這些人拔出刀子殺了領主,還要奉福特森為王!

這下徐先生傻眼了,他一點兒沒謀反的想法,卻被架到了火上烤,眼看就要上演一出黃袍加身的戲碼,索性一咬牙,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他發誓,那絕對是自己一生中演技第二好的時刻

「那第一好呢?」沐言忍不住問。

「在後面。」

「哦……」

……

回到故事,話說當時福特森演得聲淚俱下,哭得肝腸寸斷。

他說自己漸漸恢復了記憶,原來他的父母是一對隱士高人,在海外的島嶼上苦心研究造船工藝,夢想著有一天能抵達世界盡頭,探索無盡之海,他這一腦袋知識也來自他們二人的教授。

可誰知天有不測風雲,有一天,生活終於對他這只不幸的小花貓伸出了魔爪,一群長相猙獰的海鮮人入侵了海島,殘忍地殺害了他的父母,值此危難關頭,父親將他扔上一艘船,艱難逃生,可途中又被海鮮人追殺,幸好遭遇了風暴,才僥倖活了下來,也才有了後來的一系列故事,現在他都回想起來了。

這個故事感動了在場的所有人,同時「海鮮人」的存在也讓這些將領警醒起來。

此時沿海基本統一,可謂內憂解除,只剩外患,突然得知了海外存在具備同等智慧卻如此殘忍的高等生命,他們也隱隱有些擔心。

見他們都這個樣子,福特森循著自己潛意識裡的『使命』道出了下文。

他說自己不渴望什麼權力和勢力,他只想要「一些」人手和「一些」材料,方便他製造出一艘船,去找海族,為父母報仇,也替人類消滅這一隱患。

這群將領們一合計,說得也是,總得有人去處理這群海鮮人,不說一網打盡,最起碼打探點消息也是極好的。於是就打消了奉他為王的念頭,允許福特森隨意徵調人手和物資為自己造船。

躲過一劫的徐先生長鬆一口氣。這件事讓他的政治嗅覺上升了好幾個級別,他深深地明白,這群人之所以擁護自己,也並非完全出自欽佩和敬仰,更重要的是扶持一個傀儡領主,從而方便自己獲得更大的權力,眼下他雖然暫時擺脫了掌控,但有朝一日會面臨同樣的問題。

於是他明面上按那些人的要求徵調了「一些」人手,取用了「一些」材料,背地裡實則偷偷改裝船隻,用自己獨有的手段為每艘船都打上了記號。

後來,在一個晴空萬里、雙月高懸的夜晚,趁著將軍們還在呼呼大睡的時候,福特森打著「試船」的幌子,一口氣開走了停靠在埃索拉港的所有船隻,並拐跑了所有工匠和非士兵的水手。

一共接近兩萬三千人。
bpii 發表於 2019-3-30 21:12
第94章 這是1個喪病的故事(2)

聽到這兒沐言忍不住驚呼:

「你是怎麼做到的?」

「別急,慢慢聽……」福特森安撫道。

……

按照徐先生的說法,他擅長一種類似附魔的繪製魔紋技巧——就是甲板上那些日記。

當然,他的原話如下:

「只要我是我碰過的東西——哪怕是洗腳水,似乎都能帶著某種特殊的力量,由此寫下的字、繪製的圖案都帶著魔力!比如一些小船的甲板,我刷子蘸著加了墨粉的洗腳水在上面寫寫畫畫,再曬乾,它就能在水裡泡一年都不變質!」

洗腳水尚且如此,其他的就更可想而知了。

至於那艘伊諾特亞斯號(也就是石頭裡那艘)的甲板上的日記,是他每幾個月就給自己放一次血,積攢起來製作成墨水,再用拖把蘸著墨水才寫出來的。

正因如此,那艘「傾注了心血」的船就成為了船隊的中樞,而且與其他船隱隱產生了聯繫。

「那……那些人呢?」沐言問:「他們得知自己被騙,就這麼死心塌地地跟著你?」

「當然不。」福特森搖搖頭,表情有些灰暗:「他們沒得選。」

「什麼?」

福特森訕訕看了他一眼,然後心虛地解釋道:

「我的特殊能力是一種極大的優勢,但反過來,它也有極大的限制。當初我還在陸地上時,沒過分利用它,只是用自己的智慧幫領主做事,所以還沒發現它的限制在哪兒。等到後來逃命時不擇手段,幾乎給每一艘船的甲板都染上了我的印記,於是便發生了一件很詭異的事……但凡上過我的船,想要下船逃跑的水手,一旦接觸到陸地就化了……」

「化了!?」沐言驚呼。

「對,就像鹽巴丟進水裡那樣,就化了……而且我的船和船員們也越來越『親近海水』——我是說隨著航行時間越來越久,他們彷彿正在漸漸進化成船的一部分……哦,我的船也沒法登上陸地,必須時刻泡在海水裡……」

「等等……」

沐言一下子抓住了什麼,他突然想起戴維瓊斯和那艘幽靈船,他的船員也沒法上岸……

「你可以上岸嗎?」

「我當然沒問題啊,」福特森說得理所當然:「我要是不能上岸,塞壬島的五行須彌芥子陣是誰佈置的……」

「你說塞壬島?重點講這部分!你說了半天還沒到我關注的重點!」

「年輕人不要心急嘛,這才……我講,我馬上就講!!」

沐言這才黑著臉收回了手。

……

接下來的故事就是有關海族的部分。

據福特森所說,在那個時候,海裡只有一種生物,那就是塞壬。

他率領著龐大的船隊在無盡之海裡不斷向前,早就穿過了如今的白鯨群島,甚至穿過查西雅、瑪雅、愛琴、加查林、契因科五大海域,來到了七大海域的腹地,距離位於摩根海域和安可海域之間的『海洋之壁』——暗黑之礁僅有不到幾個月的路程。

同時,七大海域的名字是他起的。

但就在這時,他的好運到了頭,有人盯上了他。

那是塞壬。

無窮無盡的塞壬。

只是,在他的描述中,這似乎是世間最完美的造物。

「她們有著修長、柔軟的身軀,閃著光的鱗片,一雙彷彿會說話的眼睛,完美的嗓音,如瀑的長發,還有那種怯生生卻又好奇地注視著人類的神態,能激起你的無窮保護欲……」

「等等……塞壬……不是視人類為最醜陋的生物,一見面就要攻擊嗎?」

沐言感覺自己的認知受到了挑戰。

「哪裡來的謬論!」福特森認真地擺擺手指:「塞壬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造物,
她們單純、善良、可愛、純淨、聖潔,我寧願用最美好的詞彙來形容她們……」

「可她們為什麼追殺你?你為什麼要和她們戰鬥?」

福特森的表情再次忸怩起來……

「你知道麼,塞壬中只有雌性,她們產下後代的方式也無比聖潔……在七大海域的交界處,有一片螢光海床,海床上長著各式各樣的深海菌類,會發出螢光。」

「然後?」

「然後這些東西會分泌出一種液體,塞壬只要收集這些液體,再把成熟的菌類搗碎、研磨成漿糊,兩者結合起來服下,就能懷孕,並在幾天後分娩。只是通過這種手段得到的下一代同樣只有雌性,而且產下後代的塞壬很快就會死去……彷彿這是一種生命『轉移』,而不是新生命的『孕育』。」

沐言神色一凝,暫時沒催促他繼續講下去。

他在思考這是為什麼,

放在以前他根本不會多想,只認為這是一種特殊的繁殖方式……

但現在,結合古斯曼茲的研究就不難發現,這的確是一種『移植』!

因為整個過程沒有新生『靈魂』的孕育,只有老靈魂不斷被移植到新土壤上,所以才會永久保持種群性別和數量……

可是,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樣做有好處嗎?

當然有!

沒有種群多樣性,就如福特森說的,整個塞壬族群都單純、善良、可愛、聖潔……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她們少了一樣最關鍵的東西!

異性!

因為沒有異性,所以也就沒有慾望。

這裡的慾望,原本特指情慾,與異性相輔相成,但從渴望結合的情慾延伸出去,就會有各種各樣的衍生慾望。
沐言沒學過社會學,不知道一旦群體性別單一會產生何種後果,但他從『幕後人』的角度出發,可以看到這樣做的諸多好處……

首先,也是最主要的,這樣不會出亂子。

或者說,這樣單純的族群,很難出大亂子。

這就夠了。

一個存在不同性別的生物群體中,交配和繁衍後代始終是不可缺少的一環,而任何涉及「個人財富」和「社會地位」的爭鬥,最終都或多或少摻雜了「爭奪交配權」的成分,可以說這些既是目的,也是手段。

智慧生命總是在勾心鬥角中成長起來的,假如將一個種群的整體智商和社會複雜程度比作一座由三色積木搭建的宮殿,如果突然沒了異性,沒了慾望,就等於宮殿突然少了其中一色的磚瓦,一定會轟然倒塌!

反過來想,要是從最初就如此,那麼宮殿的搭建速度就會異常緩慢,甚至完全停滯……

對一個只負責收割信仰的神明而言,還有比這更好的情況嗎?

沒有,絕對沒有了。

彷彿是卡利普索故意這樣做的一般,她看見了人類城邦時期的紛爭,看見了嘉頓對元素之主的背叛,所以要讓自己的信徒變得除了信仰以外也沒有……

沐言輕輕舒了口氣,緩解有些壓抑的心情。

「所以,你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他問。

「終於還是來了……」

福特森閉上眼,擺出一副大義凜然、英勇就義的架勢。

「為了拯救這群迷途的少女,我獻出了自己神聖的肉體!」

「什麼!??????」
bpii 發表於 2019-3-30 21:13
第95章 這是1個喪病的故事(3)

沐言承認自己提前猜到些什麼——他猜測福特森打破了塞壬種群性別單一的現狀,可沒想到這傢伙的答案來得這麼直白。

什麼叫獻出了自己神聖的肉體?

這特麼明明就是見色起意,把持不住自己好嗎!

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好像吃了什麼虧一樣!

福特森也自知理虧,訕訕笑了笑。

「其實……卡利普索那樣對我,我也能理解……換做誰,精心養的一園子白菜被一頭外來豬拱了心情大概都不會太好。」

「……聽起來你禍害了不止一個?」

福特森臉色頓時古怪起來。

「你覺得我的航海日誌裡那些『戰鬥』是指什麼?」

沐言臉色驟變,猛的爆出一句粗口

「臥槽!?」

……

「……儘管敵人數量眾多,可我也不能鬆懈……」

「……畢竟,這是事關男人尊嚴的戰鬥!」

「……這一次我會死嗎?呵呵,以這樣屈辱的方式死去……」

「她們又來了……陰魂不散……」

「我的船員已經無法忍受這種生活了,他們放棄了求生的意志。」

這些看起來原本絕望、無助的話語,一下子全都變了味!!染上了濃重的r18色彩……

沐言徹底無語了……

……

見沐言臉色劇變,福特森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實……事情沒你想像的那麼簡單……啊不,我是說一開始那的確很享受,啊不,我是說……你懂我的意思吧,但後來……我實在是沒辦法……」

「從頭講。」沐言冷冷道。

「是是……起初呢,那的確是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們的船可以開到海裡去,一些塞壬就好奇地跟在後面,於是我壯著膽子邀請一位離我們最近的塞壬小姐上船……啊,我至今都無法忘記她……她的牙齒就像珍珠一樣潔白,頭髮是金色的,柔順如海草,笑起來眉眼彎彎,尤其是盈盈一握,像年糕一樣糯軟的……」

「閉嘴,省略過程!!」

「咳咳……是,是。接著她接受了邀請,怯生生地上船……然後,就發生了古怪的一幕!上船後,她的魚尾竟然自動脫落,變成了兩條人的腿!她似乎是第一次經歷這種變化,失去了魚尾後不知道如何走路,也一下子不會游泳,竟像個孩子似的跌倒在甲板上,我連忙上前扶起她,啊……我至今都忘不了她的發絲間縈繞的香氣,以及觸摸起來滑溜溜的身體……」

「說重點!」

「是是是……重點,重點。總之她很害羞,但害羞之外是好奇……她似乎從未和我這樣的生物,我是說人類,尤其是男人接觸過,又彷彿我身上有種好聞的味道,她像只小狗一樣主動湊上來嗅我……我發誓,那是我一生中演技最完美的時刻!我表現得就像個正人君子!」

演技巔峰原來在這兒……

「然後你坐懷不亂?」沐言問。

「是的,我對她說『小姐,我們才剛剛認識,這樣不合適』……可然後,她就驚訝地發現,我們的身體存在明顯的不同,然後就……嗯,反正,就水到渠成了……當然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我沒那個嗜好,我把她帶回了船長室……」

沐言看福特森的眼神帶著濃濃的鄙夷,就像看一個教唆犯和人販子。

「對那樣純潔無垢的少女你也下得去手,你還真是畜生啊!」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也是男人啊……」福特色哭喪著臉,「我總不能用手解決一輩子問題吧,更何況我已經在海裡泡了一年了,換你你也頂不住啊……」

「哼,
然後呢?」

「然後……然後她就離開了船,又恢復了魚尾,就滿心歡喜地回去了。

「她的那些姐妹看到和我接觸不會有任何問題,隨後就對我放下了戒心——準確說,是對我和我的船員們都放下了戒心……

「但是!這才是噩夢的開始!

「我之前不是說過麼,就連我的洗腳水都帶著某種力量麼,所以……生命精華自然也是,而且它比洗腳水強多了!於是過了沒幾天,第一次來找我的金發塞壬就抱著一個嬰兒興奮地游了過來……」

「這才幾天?」

「是的,就幾天時間……塞壬生孩子都很快,用螢光海床的分泌物也不過幾天時間,這次那個塞壬少女更快!而且因為我的特殊能力,她生完孩子後不僅沒有去世,反而看起來更加精神……」

「那是少女蛻變為人妻的氣質變化吧喂?」沐言沒好氣道。

「嘿嘿嘿……也可以這麼說,總之她看起來更美了……」福特森的目光罕見地溫柔起來,也沒了那種猥瑣的氣質。

「然後呢?你的孩子……」

「是『兒子』。」徐先生正色道。

「哦哦,兒子……等等!?兒子!??男的?」

「沒錯,」他苦笑道:「生了個帶把的……但起初我不知道這回事,因為那孩子下半身是魚尾,額頭上還有魚鰭和鱗片,站到船上後才恢復人形……」

「這特麼不就是娜迦嗎?」沐言脫口而出。

「娜迦?那是什麼?」

福特森流露出迷惑的表情。

沐言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你知道麼,」他嚥了口唾沫,「海族如今有至少一半人口是娜迦,也就是你所形容的『兼具男性特徵和魚類特徵』的塞壬,而純種塞壬反而越來越少……可以說,構成七大海域主體的正是娜迦……你特麼到底生了多少孩子?」

聞言福特森仰天長嘆一聲。

「啊……這我哪兒數的清啊,而且不光是我,還有我那隻船隊……」

「……你們都???」

「不是我們都……」福特森欲哭無淚,「是塞壬,是塞壬啊!那些塞壬頭一次看到『不用死亡就能生出孩子』的例子,都把我們當成了螢光海床的替代物,而且還是上位替代……產生下一代似乎是神明賦予她們的使命和任務,但不是每個人都願意放棄生命去孕育後代,所以現在我們就成了救星……

「所以才有了後來的戰爭啊……那雖然是不方便說的『戰爭』,可也的確有『戰爭』的意思。你以為我們為什麼要跑?這誰頂得住啊……兩萬多人對整個無盡之海的塞壬,那可是有足足數億生靈,雖然一開始追上我們的也就十幾萬人,可那是真的頂不住啊……」

「你……你們……你這個故事……」

沐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臉上不知道是哭還是笑。
bpii 發表於 2019-3-30 21:15
第96章 這是1個喪病的故事(4)

在福特森的描述中,他和他的船員們與塞壬結合產生的後代還是有所不同的,這在沐言看來似乎是「基因權重」的問題。

舉個例子,船員們的後代就是如今的「男性塞壬」,沒錯,就是那種相貌醜陋,保存了絕大多數海鮮特徵的塞壬……

而福特森的後代就是正兒八經的娜迦,甚至比那還要接近人類——聽描述就是戴維‧瓊斯那樣的,最本質的區別就是能在他的船上褪去魚尾,變成正常人。

可以排出這麼個順序,按照外貌接近人類的程度,大概是原始塞壬(及如今的雌性塞壬)大於戴維‧瓊斯及老徐的兒子們,大於如今的雌雄娜迦,遠大於如今的雄性塞壬。

於是可以這麼理解,塞壬體內的「海族基因」決定了後代外形偏向海鮮的程度——魚尾、鱗片和特殊的呼吸結構就是她們最顯著的特徵。而福特森及其船員則是「人族基因」,至於後代最終是什麼樣子,則取決於一場拔河比賽。

很顯然,福特森的基因強度非常逆天,在這場拔河比賽中,往往是他獲勝,新生兒幾乎保留了絕大多數人類的特徵,而他的後代無一例外繼承了這種特性,於是就有了娜迦。

船員們則在拔河比賽中失利,後代體內的海鮮特徵失去原有塞壬血脈的束縛,全都表現了出來。

這一點結論也能從後代孕育過程中判斷得出。

福特森的後代多半花3-4天就能安全出生,其中有男有女。

而船員們的後代,要花費至少兩週以上,且只有男性可以存活……

對此沐言只能做出一個生物學的假設:

人類男性可以提供x/y兩種染色體中,其中x作為「不具備特性」的一條,與女性塞壬的x染色體幾乎一致,因而被完全覆蓋掉了,無法產生後代——又或者可以這麼想,假如成功產生了後代,那麼這個過程與借由螢光海床產生後代的機制完全相同,也就會造成死亡,所以會被塞壬本能地抗拒。

而y染色體,則因為一絲特異性得以保存,從而產生男性子嗣。

但也因此,會是一個相對漫長的過程,這個過程也可以理解為來自赫魯的新生靈魂生根發芽,同時與福特森的特殊能力有關。

可塞壬不在乎孩子是什麼樣,她們在乎的是生完孩子完成使命後會不會死,並且……誰知道有沒有食髓知味的原因呢?

這群雌性生物被壓抑久了,再加上生育帶來的恐懼——對死亡的畏懼久久不能驅散,眼下找到一個宣洩口,都跟瘋了似的湧上來……

福特森是個念舊的人,他依稀記得最開始來找自己的塞壬後來一個勁兒地來,而且一次比一次纏綿,一次比一次溫柔,甚至還會為了爭奪他而與其他塞壬大打出手!

或許這也是「嫉妒」這一原罪被催生的開端。

要故事僅限於此,那就是個標準的展開,還是後宮主題,可實際上這完全是個恐怖故事。

因為漸漸地,開始出人命了。

死的不是塞壬,而是船員。

在這一年的漫長航行裡,在接觸塞壬之前,福特森一直在和船員們探討一個問題——他們現在靠什麼活著?

船員們一開始還本能地畏懼海水,可是大概起航兩個月後,他們就漸漸接受了「船隻可以入海」的事實,並且習慣了水下生活。

同樣,起初在海上航行時,他們也有規律的進食、休息、工作……但隨著時間推移,入海以後他們就發現,這些活動都失去了必要性,他們漸漸喪失了作為一個「活人」生存的約束和限制——只要那艘船沒有毀,
只要他們不上岸。

但現在,隨著塞壬源源不斷地湧上來,隨著他們在七大海域廣開後宮,播撒種子,新的死法誕生了。

那是一個自詡強壯的水手,突然就腐朽了。

那是一瞬間的過程,在一次歡好結束,他的頭髮突然乾枯、灰敗,緊接著皮肉塌陷,骨頭腐朽,粉碎,整個人彷彿一瞬間經歷了數萬年時光的洗禮,也失去了被海水庇佑的特性,瞬間被壓垮,沖散,只剩下衣物落在那個赤條條的塞壬懷裡。

塞壬也被嚇壞了,她拼了命的伸手去抓,可被沖散的斷肢殘脂劃過她的指縫,眨眼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傢伙臨死前留下一個無人超越的數字,1174人。

水手們都懂這個數字意味著什麼……

於是在這一瞬間,塞壬在他們眼裡就不再是溫柔、美麗的女人了,而是吸食生命的魔鬼!

原來塞壬能夠不死就誕下後代的原因,是偷走了他們的生命份額。

這不是毫無代價的香豔體驗,是要出人命的!

於是,伊諾特亞斯號大逃亡行動正式開始,近百艘大小不一的船隻驟然駛離七大海域,朝著來時的方向潰逃。

但是,為時已晚……

拱了白菜的豬想跑?開什麼玩笑,別說菜園子的主人,白菜首先就不願意了!

塞壬作為海裡真正的精靈,怎麼可能放跑這些「會動的高配螢光海床」?船隊在前面跑,她們在後面拚命地追,只是因為要上船才能交配,所以單純圍而不攻,然後分批上船「臨幸」這群男人,然後輪流孕育後代。

於是事情就如日記裡寫的那樣,漸漸成為了屈辱的戰鬥。

船上的男性們為了自己的尊嚴而戰,但無一例外是戰敗,只能眼睜睜看著塞壬成群結隊地上船,然後心滿意足地下船,無形中又將他們向死亡推了一把……

如果說這樣死也足夠風流的話,那麼緊接著,就是真正的絕境。

菜園子的主人發飆了!

時間對神明而言似乎沒有意義,所以卡利普索僅僅眨了下眼皮的功夫,就猛然發現自己的族群裡多了一大堆帶把的新生命……這下子海神被氣壞了,剛抬起手指要碾碎這群玷污了種群純潔的生命時,卻被一種來自高位規則的警告嚇唬住了。

那是一種冥冥之中的感覺,彷彿在警示她——這些孩子還不是她的信徒。

換句話說,作為神明,她一旦親自攻擊非信徒的凡人,就會遭受難以置信的懲罰,這是彌婭留下的規則,即使是她的造物主也不能踰越——或說為此付出了慘重代價。

她瞬間想起了伊卡莉的處境,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

但念頭可以消,怒火卻不會,於是整片無盡之海都成了福特森的仇人,他一下子從海洋的探索者成了深海的仇視者。

尤其是海神驚訝地發現,攻擊這群人並不會觸發那條禁令時,更加肆無忌憚、變本加厲。

(要不是她是IE瀏覽器,延遲巨高,福特森早死透了)

更別提,還有陰魂不散的塞壬在追逐他……

於是就有了日記上的一切,心力憔悴、萬念俱灰之下,福特森只能看著自己的船隻一艘艘垮掉。

隨著船垮掉,船員也一個接一個死去……

當然,也有累死在船上的……

於是在絕境中,福特森開始懷疑自我,就如古斯曼茲一樣,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和困惑,無法自拔。

而這趟旅途的終點,就是塞壬島,也就是如今的白浪灣。
bpii 發表於 2019-3-30 21:16
第97章 這是1個喪病的故事(5)

「你知道麼,當時整隻艦隊就只剩下了我一個人。可我滿腦子想的卻不是『悲傷、痛苦、絕望』等等……我在想什麼?『我得在生命的最後關頭儘可能多蒐集一些情報』,Sarrua-!去他媽的蒐集情報,我還是人嗎?那種感覺幾乎把我撕裂,撕成兩個人,我既懷疑自己的身份,又對自己的冷酷和麻木感到無法理解……」

雖然講了個跟正經扯不上任何關係的故事,可福特森此時的表情卻無比正經,甚至有些傷感。

「我的船員一個接一個離去,船也一艘接一艘毀掉……最終,只剩下了我,和伊諾特亞斯號。

「於是我做了個決定,我登上了塞壬島。」

「所以……你剛提到的法陣和那塊石頭是你一個人做的?」

福特森搖搖頭:「也不全是,還有希拉柯絲。」

沐言神色突然一凝。

這個名字他聽過……

在《黃昏紀元》的遊戲進程裡,有玩家完成斯拉克交代的任務後,就是一段劇情:海女巫希拉柯絲疑似在伊蘇的幫助下用咒語屠殺了無盡之海的億萬生靈,從而大大削弱了海神的力量,讓伊蘇取得了那場戰爭的勝利……

而根據沐言的猜測,希拉柯絲極有可能是被傳送到深海的希琳變的!她在失去了斯拉克——也就是她的兄長與愛人費洛殿下之後,背叛並痛恨海神!

那麼這個名字……

「希拉柯絲……是個塞壬?」沐言追問。

福特森點點頭:「就是第一個來找我的金發塞壬……」他的目光隨即變得柔和。「她追了我快三年時間,跑遍了大半個無盡之海,一共為我生了77個孩子,最後甚至跟我登上了塞壬島……」

沐言面部一陣抽搐。

明明是最動聽的情話,可怎麼聽著這麼奇怪?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福特森苦笑,「她生了77個男孩兒……」

「What!?沒一個女孩兒?」

老徐搖頭。

「沒有,77個男孩,一開始我還糾結起什麼名字,但後來放棄了,反正我也認不出誰是誰。」他嘆了口氣,「我們商量好,如果生個女孩兒,就起名字叫希琳……」

「希琳!?」

沐言不知道這是自己第幾次受到驚嚇了,總之每次他以為自己會免疫,可接下來聽到的卻是更大的驚嚇。

「希琳?你確定?」

「我確定,這個名字怎麼了嗎……」

「我給你看樣東西!」

沐言抬頭巡視自己的腦域——待在這兒就是方便,彷彿身處數據中心,需要什麼記憶也不用複雜的魔法來調取和呈現,直接伸手取就是了。

他從一團氤氳的星雲裡抽出一段記憶,正是當初猩紅海港底下那顆四千人肉球裡剩下的記憶——海神旁邊的驚鴻一瞥。

他指著那個蜷縮在石頭裡的小女孩。

「你看看她……」

「Sarrua-!這看起來就是小時候的希拉柯絲吧?!!」福特森驚道。

「那這個呢?」沐言又隨手拽出希琳‧卡特的照片。

「Sarrua-!這,這是我的女兒嗎?這兩個不會都是我的女兒吧!雙胞胎???」

老徐一下子陷入了癲狂,就像個老來得女的老父親,緊緊抱著沐言的記憶不撒手。

「冷靜,冷靜一下……」沐言拍拍他的肩:「這是個很複雜的故事,我一時半會兒沒法跟你說完……」

「那就慢慢說,我那麼複雜的故事不也講給你了!!」

他被激發了父愛,一下子恢復了身為男人的尊嚴,「我跟你講,雖然作為副人格被分離出來很丟人,
但我還是要說,我和那個懦夫不一樣,我們不一樣!!我能正視自己的工具人身份,而且我知道自己的宿命和歸宿……」

沐言眼前一亮,「你知道暗之幽淵和『系統』!?」

「啊?那是什麼?」

「可你說宿命和歸宿……」

「是啊,宿命和歸宿啊……副人格一旦被喚醒,要不了多久就會消散的宿命,即使有幸被主人格吸收並融合,我也會成為他的一部分,並潛藏起來,或許永遠沒有甦醒的機會。這對一個人而言就是死亡——你以為我在說什麼?」

「嗯,你繼續……」

於是福特森不屑的哼了聲,開始瘋狂鄙視自己的主人格。

「這就是我和那個懦夫最大的區別!我雖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但是,我知道自己會怎麼死——請務必注意時態。他把我分離出來後就鎖進了箱子裡,後來的一切我就都不知道了,島上只有他和希拉柯絲兩個人,你又給我看了我們的女兒……哼哼,他最後竟選擇這種屈辱的死法,而且不敢直視自己的宿命,懦夫!他不配成為希琳的父親!」

恍然間,這個人形自走炮在沐言心目中的地位竟拔高了一截……

可他帥不過三秒,瞬間原形畢露,一臉諂笑著說:「快說說嘛,我的女兒今年多大,長得可愛嗎?嫁人了嗎?生孩子了嗎?生了幾個?幾男幾女啊?長得像不像我?」

沐言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從最實際的入手,拽了個費洛殿下的影像出來。

「嚯,這小子長得挺精神嘛,這是我孫子?」

「……這可能是你女婿。」

「……這他媽是我女婿?」福特森破口大罵,「長得也太不爺們了吧?這麼醜的男人誰會要啊?」

沐言突然皺眉,他覺得哪裡不太對勁,想了幾秒,索性指著自己的臉,

「你覺得我長得怎麼樣?」

「你……?呵呵……嘿嘿嘿……」

老徐一個勁兒傻笑,就是不吭聲。

沐言氣極反笑,直接拽了張古斯塔沃的照片。

「這個呢?」

「這個好!」老徐拍手稱讚:「就是毛髮多了點,笑得傻了點,其他都好!都好!呵呵!」

沐言不禁搖頭,這審美怕是沒救了。

他頓了頓,認真地講起現狀來:「我現在所處的時代是信仰歷778年,因為城邦早期缺少固定紀年法,所以距離你那個時候的具體時間無從考證,但至少過去了上萬年。這也正是我想強調的……你所看到的兩個小女孩,金發的疑似出現在一千多年前,現在在海神那兒,被藏在一塊石頭裡。黑髮的在信仰歷777年,也就是距離你萬年後的一年前,突然從陸地上消失,而我有極大的把握告訴你,她被海神招走了,而且她們倆極有可能是一個人——也極有可能,就是萬年前你的主人格留下的女兒,希琳。」

「你的意思是,我的女兒極有可能有三重身份,從當初主人格下她以後,又在一千多年前和一年前分別出現了一次?」

沐言點頭。「正是,現在這三合一的身份就在海神那兒,而我,正是你的便宜女婿委託來救人的。」

聞言老徐突然破口大罵:「懦夫!慫包!怎麼跟主人格一個尿性!我要這種人幹嗎?!他不配娶我的女兒!小子,我看你就不錯,我做主,把女兒嫁給你了!」

沐言聽得一臉懵逼,「你咋還包辦婚姻的?這年頭都是自由戀愛,而且我也有愛人了。」

「慫什麼!連後宮都不敢開的男人還算男人嗎!?即使在遇見希拉柯絲以後,我也有幾百個女人!她說什麼了嗎!」

沐言翻了個白眼。

這能比嗎……
bpii 發表於 2019-3-30 21:16
第98章 獻上我純潔的靈魂

事到如今,沐言算是弄明白了兩件事。

第一,為什麼白浪灣是塞壬的聖地……

那能不是聖地嗎!那可是塞壬的祖先,福特森‧徐先生戰鬥至死的地方!

第二,為什麼白浪灣的野塞壬會攻擊人類……

那根本不是攻擊,而是想要親熱……同時她們認為所有人類船隻的甲板都可以讓她們變出雙腿,並且發了瘋似的想要親近人類,於是就變成了攻擊人類船隻和「絞殺」這兩種行為……

真是……太慘了。

不過玩笑歸玩笑,眼前的福特森還稱得上是個靠譜的人,而且也表現出了極強的理性——雖然被逗比性格掩蓋了大部分,但一連經歷了兩場「自我懷疑」的戲碼,沐言能深刻感受到這個人身上發自內心的灑脫和率性。

他一點兒都不迷茫。

他對自己的身份、使命無比清楚,但卻毫不感興趣——反正現在船也沒了,時間也過去這麼久了,最關鍵的,那個帶著使命的傢伙已經回去覆命了,這與他無關。

以及,他對自己的死亡,或說歸宿無比清楚,又沒有絲毫抗拒。

最終,兩人都無話可說時,目光回到了被他攔截的黑色氣旋上——也就是那塊鱗片的反饋。

「為什麼突然幫我?」沐言問。

「大概因為我討厭那東西吧。」

福特森的望著黑色氣旋,後者不安地掙紮著。

沐言很清楚,自己根本困不住它,這東西何時逃走只個是時間問題。

「一來我發自內心地討厭它,就像它來自一個我很討厭的角色……管他呢,大概是製造了我的那傢伙的仇人吧,他把自己的好惡也帶了進來。

「二來,雖然我被分裂了出來,縮在箱子裡,可主人格死亡的瞬間,我卻有種感應……彷彿有個東西離開了伊諾特亞斯號,甚至離開了這個世界,喏,就像它一樣……你應該知道它要飛去哪兒吧?」

沐言點點頭。

福特森猜得沒錯,這個也是反饋,同樣會回到赫魯,但不同在於,它會回到奧杜因那兒,而福特森這樣的工具人會回到暗之幽淵。

沐言隨即講了遍來龍去脈,大概就是有個很強的角色,是所有人未來的仇人,但目前與他心懷鬼胎地結盟。自己發現了他動的手腳,卻不能聲張,同樣也不能讓對方知道自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就是將計就計嘛!」福特森總結道:「這好辦,我跟這玩意兒一起回去。既然你說製造我的人和這玩意兒的主人有仇,那麼我見到它以後主動攻擊也是理所應當的,換句話說,我和它屬於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乃至於同歸於盡!這個過程裡你是昏迷的,完全不知情,甚至還等於發出了一個『求救信號』,告訴那傢伙你現在很危險,還能誆他來救你!他不是很強嗎?你要學會物盡其用啊!」

沐言不由得愣住了,他倒沒想過這一茬……

「可這樣一來你不就……」

「是的,我會死。」福特森說得雲淡風輕,滿不在乎地笑道:「可我就是這樣一個高尚的人,為了拯救迷途的塞壬願意奉獻自己純潔的肉體,同樣,為了拯救迷途的你,我願意奉獻自己純潔的靈魂……哦,我沒這玩意兒。」他撓了撓頭,「畢竟我只是個第二人格,和主人格不一樣,那傢伙的記憶和意識搭建在靈魂上,而我只有記憶和意識,是一次性的東西,隨著時間會自動消散,或許稍微偏執一些能讓我活得更久,可那種畸形的存在有什麼意思?還不如爽快地死掉算了。」

他拍拍沐言的肩。

「所以沒必要胡思亂想,
小傢伙,我總會死的,反而很高興遇見你,雖然你破除結界的手段粗暴了點,還毀了那艘船,不過我一點兒都不在意!此外我還有一些禮物要送給你,雖然這些遠不能補償……」

沐言原本還有些愧疚,被這傢伙突然的正經所打動,一聽到「補償」耳朵就突然豎了起來。

「補償?等等……你是說補償?」

「呃……你還不知道?」

老徐目光躲閃,不敢直視他。

沐言彷彿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伊諾特亞斯艦隊的水手因為上了他的賊船而無法下船,而他暈過去前囑咐巴博薩將那兩張效果逆天的符篆貼在了船上……

難道說……

見沐言笑容逐漸消失,福特森知道留給自己辯解的時間不多了,忙義正言辭道:

「咳咳……我也不知道那傢伙(主人格)為什麼要留下這兩樣東西,興許他是不願讓自己的絕技失傳?沒關係,我通通都告訴你!我們雖然素味平生,但萍水相逢即是緣,有緣萬年一線牽……」

「閉嘴!你是說寒鴉號上的船員……」

「寒鴉號,嗯嗯……不錯的名字!」

「我讓你回答問題!」沐言怒道。

「嘿嘿嘿……他們恐怕也……」福特森訕訕地笑笑,「你懂得,那彷彿是一種詛咒,從貼上兩張符篆開始就是了……不過請放心,你絕對不會受到影響……」

沐言盯著他看了良久,最終彷彿脫力般嘆了口氣。

「可能這就是命吧。」

他想起了戴維和他的那艘船,或許寒鴉號將來也會變成那樣?水手們漸漸成為海鮮人,最終成為船的一部分……

可是法蘿爾還在等羅夏,其他水手也有各自的家人在等待他們返航……

「就沒有什麼辦法解除麼?」

話一問出口,一看見福特森的苦笑,他就知道這個問題多餘了。

這麼多年過去,福特森本人都沒解除詛咒……

「或許你能找到方法吧。」福特森同樣嘆了口氣,不過他精神振奮得比沐言要快,轉眼就重新精神起來。

「來吧,迷途的少年,繼承在下的衣缽,然後讓我拯救你吧!!」

……

因為身處腦域,所以共享記憶格外方便。

雖然主人格帶走了絕大多數記憶和數據,但那些都是他們在整個無盡之海的航海經歷,以及蒐集的有關海族文明的資料,與造船技術和繪製符篆的能力無關——這部分是來到洛坎時就攜帶的,不會隨著主人格一起消失。

所以福特森能給予沐言的就是一大堆造船技術和符篆繪製技巧,唯一遺憾是無法將當年他繪製的無盡之海全圖復原出來,其實那才是沐言當下最需要的東西。

忙完這一切,兩人相顧無言許久,最終還是豁達的福特森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

「那麼,我要走了,小傢伙,但願你也能像我一樣找到自己的歸宿。」

「我會找到自己的歸宿,但我絕對不會像你。」沐言笑罵了句,在他胸口捶了一拳。

「再見,徐先生。」

「其實我更喜歡你叫我老徐。」福特森聳聳肩,轉身觸摸那道黑氣,接著整個人被吸了進去。

黑氣彷彿獲得了助力,猛的掙脫束縛,沐言也沒管,看著它消失在腦域。

「再見,老徐……」

沐言揮了揮手,目送他以這樣喜劇化的方式落幕,就像一屁股坐在了火箭上飛速升空。

腦域突然安靜下來,卻空蕩蕩的,彷彿少了點什麼。
bpii 發表於 2019-3-30 21:18
久違的……年終總結?

距離上一次正兒八經寫感想過去了8個月,這期間我這條鹹魚竟然也寫了快六十萬字了,還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當初寫卷五的總結時沒那麼多感想,大概因為靈感被榨乾了,所以趁著這次說「除夕快落」的機會,久違地開個單章,來叨逼叨一些亂七八糟的事,順便稍微聯動一下。

整個第五卷裡,沐言同學一共幹了兩件大事,一個是將全珈藍師生變成網癮少年以及青老年,另一個就是發現了純白之球的秘密,而第六卷承接著第五卷的秘密,下海搞事情,最終將完全揭開這一切的真相——有關坎洛什,有關老帕,有關《黃昏紀元》的一切等等,可以說,第六卷看完,基本就差個結尾了。

嗯,一個我在一年半以前就想好的結尾。

如我在簡介裡說的那樣,這是一個主角不斷修正自己認知的過程,就像我們總習慣先入為主,用已有的知識來認知新的東西——這沒有錯,畢竟是最快捷的認知技巧,錯的是將二者的不協調歸咎於客觀原因而非主觀,這無疑是極其愚蠢的。沐言也是在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後才真正接過重擔,以自己的方式與「神」對抗著。

所以至今為止,這本書雖然走得歪七扭八,但劇情上始終在朝一個封閉的圓環發展——有始有終,有頭有尾。

我可以拍著胸膛說,這個作者沒寫著寫著就把自己在寫什麼給忘了,這也是我的初衷之一:講一個「沒什麼角色被遺忘,每個角色都有一席之地,每個角色都死得其所,或是被妥善安置」的故事。

就像埃裡克說的,這是故事,不是舞台劇,角色沒有「登台下台」之說,人不會憑空出現,也不會憑空消失。無論是否有人關注,它總在發生、進行。

而且如果有看過《黯夜行》的話,大概能猜到這兩卷提到的史詩任務線是哪個傢伙完成,並最終獲得了「寂靜開膛手」的……沒錯!是他!就是他!是《黯夜行》的主角,糜陸同學!

那本書的初衷是作為前傳和番外性質,還原靈衣條世界線,順道講一些輕鬆歡脫向的故事。計畫中全本免費,畢竟《黃昏》沒寫好,打算這樣彌補一下諸位讀者老爺,但個人精力實在有限,就不得不無限期擱置了。

(這也是不上架的理由啊!摸的心安理得!)

另外卷一沐言回憶時那個『夏至』也是糜陸,只是那會兒糜隊長在微服私訪,所以表現的比較低調、親民……

當然,說了這麼多,我其實並沒有推薦你們看那本書的意思——如果你們能接受它在「有生之年」才完本的話……

真的沒有,你看我有提那本書的名字嗎?我又沒有告訴你們它叫《黯夜行》對不對?

另外年後走親訪友期間該更新的章節已經準備就緒了,如果沒能按時上傳就是作家專區的鍋,這個期間可能比較忙,如果出現了錯別字的話沒法第一時間補救,麻煩大家先幫我標記下,之後再議……

嗯,大概就這些,更多的話等我年後爆肝順利完本後再嘮吧!

最後,祝各位讀者老爺除夕快落,新的一年裡心想事成,諸事皆順,十連滿寶,單抽出奇蹟!
bpii 發表於 2019-3-30 21:22
第99章 權限


老徐留下來的最寶貴的東西,大概就是他壓箱底的本事——繪製符篆了,聽著好像一下子躍入仙俠領域,其實也就那麼回事,總結起來和附魔如出一轍,滿共兩項內容,先調配墨水,再繪製。

繪製過程用他的話來說就跟小孩子塗鴉一樣,實際上老徐沒一點兒煉金術和魔紋學的基礎,就連更基礎的魔藥學和紋章學都從未接觸過,換句話說,他的「繪製」,與內容壓根沒一點關係,最重要的是下筆時腦子裡的念頭。

比如他想要旗艦伊諾特亞斯號永遠不被海浪摧毀,甚至能下深海遨遊,他就懷著這種念頭在上面寫下了第一篇日記——然後就成了。

又比如他想要讓其他船不和旗艦走散,就蘸著洗腳水配的墨水在甲板上寫下美好的願望:

「願你們這群王八犢子一頭撞死在暗礁上!」

然後當然沒成。

所以這和仙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更像是祈願術。至於水墨風的克拉貢語,那就是他的一點特殊愛好了,就像船帆上的「徐」字,白浪灣的五行什麼什麼大陣,也不過是一種源自潛意識的想法,他完全可以在帆上寫個福特森,也可以叫那玩意兒徐氏灌魔空間摺疊法陣。

沐言由此發誓,自己如果見到了坎洛什,一定要向他狠狠吐槽這一點——弘揚傳統藝術也不是這麼個玩法……

與之相比,調配墨水就是真正的技術活了,而且沐言還有一些相當有趣的發現。

元素融合的影子……

島上那個什麼五行須彌芥子法陣,涉及金木水火土五行,實際上也是五種或復合、或單一的元素融合在一起。

那晚之所以能觸發法陣,正是他人為地平衡了五種原料的成分,使得元素按照原有的軌跡開始融合,「月光」在其中也沒有扮演什麼催化劑的作用,只是它恰好在月光升起時發生,因此看著好像跟那玩意兒有關似的……

可問題也恰恰出在這裡。

按照常理推斷,當原材料只有元素時,元素融合的最終結果還是元素,不會突變為其他物質,而福特森的墨水卻蘊含著特殊的力量。並且完全可以說,他繪製出的符篆之所以具有特殊性能,完全歸功於這樣的墨水。

所以就可以推斷,這個元素融合的原材料顯然不只是元素,因為這股力量將伊諾特亞斯號的甲板同時具備了伊莫特魯和伊格諾斯這兩棵樹的特性……

這是什麼妖怪能力?

這種逆天的能力放在煉金術裡簡直堪比普通人口中的「點石成金」!那兩棵樹有多強只要是個人就能看出來,它們能直接改善一界的元素分佈,並且暗地裡相互聯結勾通,協調兩個世界的物質配比,說是「世界之樹」都不為過……而這一切,就因為他獨到的元素融合技巧?

不!還有一味佐料!

他的洗腳水!

啊不對,是他這個人!

真正點石成金的是他的分泌物——即使是洗腳水裡也有皮屑和汗液……這聽著有些噁心,但實際就是這麼回事。

這一點老徐自己也無法給出解釋,但沐言有個大膽的想法……

回到問題的一開始,狹義上的元素融合是什麼?

將澎湃元素和死寂元素捏成一團,並用靈魂之力作為中和劑。

而老徐的「五行融合」又是什麼?

是將各種元素捏成一團。

也就是說,在加入他的分泌物之前,這些同樣也是元素,只是因為加入佐料後,墨水就具備了某種前所未有的威能、規則、權限,甚至能點石成金……

二者的區別在於,缺少了靈魂之力。

那麼再退一步,
老徐是什麼?古斯曼茲又是什麼?

答,他們是靈傭!所以他們的分泌物即帶著靈魂成分。就好比一個小糖人兒,只要在水裡搓搓澡,就能搓出一池子糖水來……

這麼一來,事情一下子就明朗了起來:所謂調配墨水的過程,實際上是「低配版雞尾酒神力」的製作過程!並且,這個看似粗糙的過程,生成物的檔次和威能竟然比格雷澤老師創造的元素融合還要高……

老師一直面臨兩個難關,其一是在洛坎找不到足夠的澎湃元素與之調和,其二是欠缺一個步驟,讓普通的「融合物」蛻變為雞尾酒神力,哪怕只帶了一絲微弱的神性,它也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徹底脫離凡物層次,對規則指手畫腳……

然而,一直以來,老師都沒能做到,不只是想法上的欠缺,更多的是缺少積累和實驗。

對法師而言,任何突發的靈感都並非憑空生成,是基於成千上百次的失敗和嘗試,而他缺少的,除了原料以外還有時間。

至於這種低配版雞尾酒神力的能力……看看伊諾特亞斯號吧,看看如今的寒鴉號吧,它會將使用者的想法變成規則,且不說大小如何,光這種逼格就已經超越了伊卡莉,超越了所有生物在彌婭制定的規則下所追求的「力量」。

它代表無上的權限,改寫規則的權限。

當然,這不是老徐如何天才,而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事,相當於天賦技能,就連他本人都無法解釋清楚。

如此一來,沐言不禁對暗之幽淵這個地方越來越好奇了。

那裡到底在源源不斷地製造什麼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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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魯,尼弗海姆深處。

一縷黑色氣旋從天而降,劃破層層迷霧,俶爾沒入陰沉的海面。

深海之下,一隻渾濁的琥珀色眼睛突然睜開,海水隨即開始劇烈翻滾,尼弗海姆中的靈魂無不爭相逃竄,互相傳達著「尼烏德拉來了」的噩耗。

然而這只龐然大物卻沒有起身覓食,而是鑽出了海面,來到了最深處的小島上。

當初也正是在這兒,他告知了沐言所有的來龍去脈——他口中的所有。

同樣,也植入了自己的「底牌」。

現在,這張底牌被提前觸動了。

龐然大物殘破的羽翼合攏,身形驟然縮小,變成身披黑色斗篷的神秘人,伸出森森骨爪,觸碰那團懸浮在面前的黑氣。

就在他即將觸碰的瞬間,「嘭」的一聲,從中冒出來個水手模樣的身影,淡得就快要消散,但身上卻帶著一股他十分厭惡的氣息。

「Krah-Lo-Shi」

滅世者下意識發出了這個聲音。

淡淡的身影幾乎要被這一道吐目吹散,他不由得發出一聲感慨,

「這是我那個混蛋造物主的名字嗎?那麼,謝謝你啦~」

他還對奧杜因敬了個水手禮,接著彷彿放下了一切,徹底消散。

滅世者的爪子在半空停滯了片刻,似乎想要抓住他,但最終又沒這麼做,又或者是來不及。

隨後,他似乎打消了什麼念頭,又變回原形,再次回到尼弗海姆深處。

……

如果有人將兩個世界的地圖重疊起來,就能發現,雖然輪廓和填充物完全不同,但洛坎和赫魯同樣是深海包圍陸地的結構。並且在距離陸地最遠的海洋的最深處,有一處匪夷所思的重疊。

那是一個神秘的漩渦,彷彿是深邃、黑暗的空間亂流,就藏在深海之中。
在赫魯,這裡是尼烏德拉的巢穴。

而在洛坎,這裡是號稱海洋之壁的暗黑之礁深處。

更確切一點,暗黑之礁只是這裡最靠外圍的掩飾,它的真面目是潮汐神殿,也就是卡利普索的行宮。

我們在前文(卷三,68章,甦醒與消失)贅述過洛坎與赫魯的空間線理論——得知這兩個世界間一共存在三道門,準確來說是兩道。因為無數世界線形成的紡錘形結構,所以在線的出發、終結處各有一扇固定的門扉,第三道則可以在任一條線上打開。

而這裡,恰是兩道固定門之一。只可惜它們被人關閉了,即便以滅世者的實力,花費了上萬年時間也不過勉強打開了一條縫隙,能將自己的意識與聲音傳遞過去。

他也是這樣向洛坎的生靈低語的。

諸位大可以腦補一條龐然大物擠在窄窄漆黑、陰暗的門縫後面,用復古的詠歎調低語著逼格很高的話的樣子……雖然他的聲音很恐怖,充滿了神秘莫測的味道,但只要聆聽者主動拒絕,他就無計可施……

現在,低語又傳到了卡利普索耳朵裡。

「Kar-Re-」

「閉嘴啊!老娘在忙!」

回應聲十分惱怒。

不可一世的滅世者就這麼被懟了回來,巨大的龍目裡閃過一絲慍怒。

「Kar-Re-」

「Sarrua-!老娘在床上忙!你吵什麼吵!」

「(我們曾)有約定,違背者(會受到)懲罰」

另一頭頓了頓,過去十幾秒,這才傳回一道冷冰冰的聲音。

「說,什麼事。」 本帖最後由 bpii 於 2019-3-30 21:24 編輯

bpii 發表於 2019-3-30 21:23
第100章 預言

潮汐神殿

就像整個薩弗隆都隱藏在一片火海中,潮汐神殿也隱藏在深海的漩渦之中。漩渦外被暗黑之礁遮掩著,當然,任何進來這兒的娜迦都是通過傳送井而非物理層面的道路,畢竟,暗黑之礁是七海中最大的監獄,沒人會想到神殿竟藏在這東西的最深處。

神殿最重要的建築非卡利普索的寢宮獵潮王座莫屬,出了獵潮王座向前一百米,穿過一片長滿螢光珊瑚的礁石叢,就能看到那尊雕塑。

此時,一名身材魁梧的男性娜迦正從獵潮王座出來,此人面部線條剛毅,無論是站在人類還是娜迦的審美來看,都算得上一個美男子,只是他的表情彷彿便秘一般,滿臉蕭瑟。而且他離開時動作非常僵硬、不自然,好像做賊般心虛,對周圍投過來的兩道目光也躲躲閃閃。

可獵潮王座外的兩名侍衛卻直勾勾瞪著他,目送他僵硬地離開,連眨都不帶眨的……

直到他徹底消失,這倆才互相看了眼,各自強忍著笑意,並在眼底閃過一絲輕蔑。

「他進去多久?」一個問。

「刨去路程也就四分鐘不到……」

兩人相視一笑,發出心照不宣的賤笑。

「嘿嘿嘿……」

「這算不算最短的記錄?」

「當然,這就是安可海域最具『男子氣概』的皇族,號稱潮汐之光的高戈奈斯?噗……四分鐘……噗哈哈哈哈……」

發出笑聲的守衛是來自安可海域的對頭——契因科海域的男性塞壬戰士,同時也是獵潮王座的守門人之一。他看起來長得比剛才走過的高戈奈斯還要強壯,只可惜相貌醜陋不堪,比鯊騎士帕傑什還要醜出一個古斯塔沃。

不過這位守衛相信,如果自己也長了一張高戈奈斯那樣的臉,必然也是女神大人的榻上賓。

但很可惜,彌婭不給機會,或說機會都被這種膿包搶走了。

「呵,四分鐘?外強中乾的廢物!」

然而事實上,高戈奈斯之所以會離開,和能力沒有絲毫關係,只是因為奧杜因臨時找上門……

但這個誤會,恐怕永遠也解不開了……

同時,也將被小心眼的契因科海族作為本年度最大的笑料傳開……

……

同一時間,獵潮王座裡,卡利普索一臉不爽地躺在大床上。

說是床,實際只是一塊削平了的海石,溫潤如玉,像透明的青水晶,周圍裹著鮮豔如火的紅珊瑚,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水晶裡嵌著幾塊長短不一的甲板,似乎被精心打磨過,現在彷彿保存在琥珀裡的精緻小物件……娜迦就是爬上這塊石頭時褪去魚尾,變成人的樣子。

假如福特森或是沐言在這兒,恐怕一眼就能認出這是伊諾特亞斯號船隊中的東西,並且,現在還新加了幾塊伊諾特亞斯號的殘骸,福特森的墨寶還留在上面。

「說,什麼事。」

海神冷冰冰地回道。

她顯然不是在跟空氣講話。

然而奧杜因的話剛到嘴邊,就被海神懟了回去。

「算了,你說話太費勁,我問你,是不是跟『測試員』有關?」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

「……Geh.【是】」

「哼……我就知道和那群人有關。前兩天我還在沉睡的時候,突然被一個『測試員』留下的東西驚醒,我還以為是那個該死的傢伙回來了,可誰知道只是一個交了好運的普通人類……雖然那個人類被我殺了,可他的船隊卻跑了。怎麼,滅世者連這種事都要過問?」

奧杜因這次的沉默更加長久,似乎在思考。

半晌。

「(他)沒死。


「怎麼可能沒死!?」卡利普索翻了個白眼,嗤笑道:「塞壬灣是當年的測試員消失的地方,我不知多少年前就設置好了陷阱,只要有風吹草動,即便是我死了,大海也能第一時間封鎖空間,就算是那個死人妖的化身來都逃不掉,更何況區區一個人類……」說著說著,她彷彿突然想到了什麼,一下子瞪圓眼睛:「等等,他也是測試員?」

「不。(他是)我的選中者。你傷了他。」

聽得出,奧杜因有些生氣。

聽到這兒,卡利普索不禁眯起了眼睛。

「你什麼意思?滅世者閣下……聽起來你是來找我問罪的?當初你讓我拒絕聖言者的好意,我照做了,結果便宜了嘉頓,現在你又讓你的選中者來無盡之海放肆?呵呵……你是不是覺得,我的脾氣很好呀?」

明明是笑著說的,海神臉上卻沒有一絲柔和的表情,相反,獵潮王座裡的海水都被凍結了,如果高戈奈斯還在這兒,恐怕一秒都堅持不下去便會被活活凍死。

就連奧杜因,隔著一個世界,也聽出了這句話中讓人不寒而慄的低溫。

他頓了頓,回覆道:「(讓你)拒絕坎洛什,(給了你)補償。純白之球不在(你手裡),沒有人會相信。」

「補償?」海神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譏笑道:「哦,補償……是,你給了我一個好建議,讓我像嘉頓那樣『重獲自由』的方法!沒錯,那很棒……你讓我將無盡之海同化為自己的本體,將神力稀釋了近乎一千倍!從此被徹底囚禁在這片海裡,就像那個女人被囚禁在魔網之上,這也叫方法!?

「嘉頓那才是真正的自由,我這算什麼!?『想要殺死我就必須蒸乾整個無盡之海,即使伊卡莉也不會那樣做』,哈,這也叫保全自己的手段?莫非滅世者閣下被困在赫魯,被動地與尼弗海姆漸漸融合,也是出於自保的本意?」

被人戳中痛處,即便是奧杜因語氣也冷冽了起來。

「Nanhel-Hi-Su'u?【你(敢)激怒我?】」

卡利普索火了,怒罵道:「老娘激怒你怎!麼!了!?明明是你先打擾的我!要不是看在你勉強算幫了我的份上,老娘早就不理你了!你還能順著門縫過來打我嗎!真以為自己算什麼角色了?不過是個喪家犬都算不上的失敗者罷了,裝什麼神秘?」

她這麼一怒,奧杜因反而沉默了,也不知是理虧還是懶得跟這種人一般見識。

良久,他才緩慢地說道:

「(我)沒有讓他來(無盡之海),不要(對他)出手,(這是)凡人的事。」

海神突然嬌笑道:「我可以把這當做是你的『請求』嗎?呵呵,庇護自己的『選中者』,滅世者閣下還會做這種事?」沒等對方回答,她就語調一變,討價還價道:「好啊,可你不會認為凡事沒有代價吧?」

「三年。」奧杜因這次回答得很快:

「Dinoksetiid-Ti-Bo.」

(時間的終結/諸神之黃昏將很快到來)

罕見地從滅世者嘴裡聽到一句帶「時態」的龍語,卡利普索臉色凝重起來。

龍的生命無比漫長,甚至漫長到他們忘了自己的年紀。尤其是奧杜因這樣,幾乎從創世之初活到現在的巨龍,更是對時間無感,所以他們講話從不帶時態——無論過去,現在,還是未來,龍的口中永遠只有一般現在時。

但是,當他特意提及過去時,是說命運的輪迴即將重現。

當他特意強調現在時,是表現自己當下的行為非常重要。

當他特意說未來時,毫無疑問,是必將實現的預言!

不是一般人對未來的期許、展望,而是真正的預言!

「我再信你一次,滅世者。因為我也感受到了一絲不安……」卡利普索看向西方,那是陸地的方向。

「這兩年的變動,比過去數萬年還要多……所以,是你的選中者帶來了這一切嗎?」

對面沒有回答,而是漫長的沉默。

良久,卡利普索才站起身,從石床上走下來,藍色的長發垂在地上,宛如一汪池水。

「我不會追究他對神明的冒犯,但是,僅限於這一次。我會撤消攔截在陸地近海的潮汐之壁,如果他識相,主動回去了,那自然很好,但如果他敢繼續深入,呵呵……滅世者閣下,還是做好換一個選中者的打算吧。」

「Geh.」

「對了,」卡利普索突然露出迷人的微笑,語氣也非常輕快。

「如果他繼續深入,卻被我殺了,導致Dinoksetiid沒有到來……那麼,我們的盟約關係就此終結。從此,我不會再信你一句鬼話,畢竟,那是一個連我都能輕易破除的預言,根本不值一提。」

另一邊傳來冷笑,彷彿在嘲笑她的驕傲自大。

感受對方消失在門縫後,海神也不屑地哼了聲。

「傳我的神諭,守在白鯨群島附近,對任何敢靠近的人類船隻,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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