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護國公 作者:木允鋒 (已完結)

 
mk2258 2018-6-30 10:20: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6 72589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1:05
護國公 第五一零章 股災的序幕

坤興二年五月十五。

一輛豪華版四輪馬車,快速行駛在三山街……

“……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車里吟誦聲傳出。

路邊一個打著傘的行人,緊接著發出被泥水濺到的罵聲。

不過車里正在吟誦的崇禎朝湖廣巡撫,如今閑居在京的耆老鄉賢方孔炤并沒聽到這罵聲,或許聽到了也當沒聽到。輕搖折扇的他,舒舒服服地倚在鋪著麻將塊坐墊的座椅上,欣賞著梅雨季節的京城,雨霧中遠處四民大會堂的尖頂依然可見。

不過天空中的熱氣球少了許多。

畢竟升空一次成本不菲,而且南京因為空氣污染實際上升空并不是什么好滋味。

如今那些喜歡帶著女伴升空的閑人們,都對這座城市失去興趣,畢竟在天上聞煤煙的感覺并不好受,哪怕是秦淮佳麗在懷,也阻擋不住那煤煙熏黑啊。所以他們更喜歡跑到宣城一帶升空欣賞那里的風光,那里的空氣就清新得多了。不久前還有一個年輕人,很膽大的乘坐熱氣球從宣城開始一直順風飄到了衢州,并且在當地引發轟動,被衍圣公親自邀請到自己府中,一時間在士林傳為佳話……

很顯然已經沒有人視其為奇技淫巧了。

思想的變革悄然無聲。

“仁植公倒是興致頗佳,是不是股票又漲了?”

他對面的人笑著說。

“股票天天漲,老朽都已經沒興趣過問了,不過喜事倒是有,犬子在湖廣因政績突出,已經升任湖廣醫防司僉事。”

方孔炤捋著胡子頗為得意地說。

“兩年由七品升正五品,令郎前途無量啊!”

那人驚嘆道。

方孔炤的兒子方以智是上一科的醫科狀元,之后緊接著被扔到湖廣去跟著親自督辦的傅青主,一起在湖廣建立醫療防疫體系,并且被任命為七品的經歷。但之后可以說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大名鼎鼎的四公子之一,在蹉跎這些年后,迅速在醫防系統展露實力,短短兩年就躥到僉事。相比起來同為四公子,同科考了文科進士的冒辟疆,至今依然是個同樣文科進士的陳貞慧,倒是因為廣東的回歸,被突擊提拔為七品扔廣東當縣令去了。

“醫防司而已,畢竟前途有限!”

方孔炤矜持地說。

當然,他就是裝一下而已,實際上他高興得很,桐城方家這一代在官場原本已經式微,突然出了方以智這樣一個火箭躥升的,這未來可以說已經有保障了。

這時候馬車速度突然減慢。

“這南都人滿為患啊!”

方孔炤看著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說道。

“都是這股票鬧得。”

他對面那人笑著說。

方孔炤干笑一下,他一個桐城的耆老鄉賢,跑到南都來常住,其實也是為了炒股,甚至為了炒股幾乎傾盡所有。盡管他兒子多次寫信勸他冷靜點,這種投機沒那么簡單,能賺到一個不錯的數字就收手,但很顯然方孔炤對此不以為然,畢竟每天看著手中財富急劇增加,想收手真難啊!不過這股市也對得起他,現在手中的幾支股票最少的也漲了足足五倍,多得甚至十倍,目前他賬面的財富已經高達兩百萬兩。

兩百萬兩啊!

方家雖然世代簪纓,但終究比不得那些鹽商,無非就是土地還有當官撈點,所有家產此前也不過幾十萬兩而已,短短一年他就讓自己的財富增長十倍啊!

這刺激誰受得了?

不得不說這股票真是讓人瘋狂。

為了炒股無數像他這樣的外地耆老鄉賢涌入南都,帶著銀子購買一支支股票,他們的到來接上了之前的青蟲們再次讓南都人滿為患。而且更甚于青蟲,畢竟他們通常都是帶著一大堆仆人婢女,更兼出手大方跟青蟲不是一個檔次。這些大爺的消費能力同樣又吸引更多商人涌入南都,就連外地的妓女都向這里涌來,奴隸貿易更是紅火,不久前一個年輕漂亮的白奴都拍出了萬兩的天價。

就連房租都漲了三倍。

不得不說股票真是個好東西,僅僅一年時間就創造了無數奇跡,讓無數人富可敵國,盡管只是紙面的,但紙面的富可敵國也是富可敵國……

昂貴的印度馬拉著馬車,載著一位紙面身價兩百萬的巨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過,四周無數各色雨傘撐起,梅雨季節的雨霧中,倒也頗有幾分詩情畫意……

一個穿油布斗篷的人低著頭突然走到了馬車旁。

緊接著他的手從懷里抽出。

方孔炤下意識地一轉頭,一個東西驀然飛進視野,還沒等他清醒過來就落在臉上,而那人卻低著頭以最快速度擠進了人群中。方孔炤疑惑的和他對面人互相看了看,然后低頭撿起腳下的東西,這是一本薄薄的印刷粗劣的小冊子,封面上一行字……

《鐵路騙局剖析》

方孔炤立刻皺起眉頭。

“嘩眾取寵!”

他鄙夷地說道。

不過他還是打開了這個小冊子。

然后臉上突然多了幾分陰郁。

因為這個小冊子里面的內容明顯看得出是內行人寫的,這些內容逐條分析了鐵路修筑的各種困難,還有那些鐵路計劃的種種不切實際之處。像那些大江大河的橋梁建設之困難,隧道開鑿的工程量,火車最大能夠行駛的坡度,沼澤水網地區施工的艱巨。尤其是還以最火的兩京鐵路為例,詳細介紹其工程難度,首先長江黃河淮河三座橋就完全不可能修建起來。而按照計劃這條鐵路是走徐州向北經濟南到天津轉北都,沿途還得穿過泰山一帶山區,在這些地方只能鑿隧道,魯西南遍布河流沼澤,天津一帶同樣到處都是水。

有水就必須修橋。

而目前大明最大的桁架橋跨度也只有五十步,也就是說再寬的河就必須得修橋墩,目前根本不具備在大河修水下橋墩的能力。

可以說工程量大得根本就無法想象。

以目前條件二十年都修不好。

這還是干線鐵路中最容易的,按照計劃其他幾條干線鐵路難度全都遠超這條,別的不說光隴海鐵路的崤山段一條隧道,以目前條件就得鑿至少十年。但那里需要修的不只是一座隧道,而是無數隧道,一條接一條的隧道,更別說渭河上游段不僅僅是一條接一條的隧道,還得一座接一座的鐵路橋。

這根本就是難以想象的艱巨工程。

而耗資同樣難以想象。

至少目前這些鐵路公司募集的資金完全不可能,至少再增加十倍才有可能,而且只是容易修的,如果是京廣這樣的,恐怕投資增加二十倍都不一定夠,而計劃時間再延長五倍都不一定能完成。

至于說的修到迪化……

一百年后吧!

那么為什么還不遺余力的鼓吹這些鐵路計劃,并且瘋狂地發行這些股票?

真相只有一個。

圈錢。

朝廷又沒錢了。

楊慶一邊在北方撒錢賑濟北方的饑民,一邊支撐對南洋的擴張,同時還在國內大規模修公路,還得養活近百萬大軍,建造一艘艘戰艦,尤其是之前發行的國債已經進入還債期,這種情況下朝廷嚴重缺錢。他又不敢印太多紙幣,這種情況下必須想辦法圈錢,于是鐵路計劃就誕生,他用一條四十里的鐵路,向外界虛構了一個十萬里鐵路計劃,然后利用外界不知道這種鐵路底細的情況,用股票大肆圈錢。

而買股票的錢肯定都存入了帝國銀行,帝國銀行和戶部本來就是互相勾結的,戶部從帝國銀行以貸款挪用這些白銀外界不會知道。

這是政府向銀行借款。

這個連向四民大會報告都不需要。

四民大會的確有權監督戶部,對戶部財政支出進行審核,但那只是稅收和國債收入,收多少稅花多少稅款不夠發國債,但戶部向銀行貸款不關四民大會的事。楊慶就是這樣騙了全國,把全國士紳的銀子都騙進了他的銀行,再轉借給戶部,反正國家是他兩口子說了算,銀行也罷戶部也罷都是他們的。只要能維持銀行運轉,維持戶部的財政,那么無論貸給戶部多少錢,戶部什么時候還上,這個都是不值一提的。

楊慶就這樣一下子獲得巨額白銀補了他的財政緊張。

至于鐵路……

他又不是不修,他就是修一百年別人還能拿他怎樣?這是股票,別人花錢買股票關他屁事,就算鐵路公司垮了,那也只是投資賠了,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找他賠償損失?

他自己會說自己的損失還找不著人賠償呢!

而且不僅僅是如此,他還在幕后操縱這些股票,利用每一次漲跌從中獲取巨額利潤,負責行事的就是陳圓圓這個妖女,這個禍國殃民的禍水……

好吧,圓圓終于得到她原本應該得到的頭銜了。

“這不是真得吧?”

方孔炤對面那人心驚肉跳地說。

“嘩,嘩眾取寵!”

方孔炤捂著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艱難的擠出一絲笑容說道。8)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1:05
護國公 第五一一章 不相信謠言,不傳播謠言

“快,快點!”

方孔炤焦急地催促著他的車夫。

四輪馬車不顧兩旁一片罵聲,在雨中的秦淮河畔疾馳,車上鈴鐺的響聲伴著馬蹄在瀝青路面的踐踏聲急速向前……

真是瀝青路面。

楊慶已經在廖角嘴煉油多年,當然不會沒有瀝青,雖然這東西實際上用途廣泛,但一向奢靡的還是用瀝青和石子,在秦淮河畔鋪出這條也算精致的景觀大道。一邊是秦淮河上歡歌宴飲的畫舫,一邊是綠化帶間隔的瀝青路面,這條可以并排六輛馬車的大路已經是城內市民休閑的最佳場所。

或者說泡妞的。

得益于女皇陛下,大明的女權有所上升,至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種事情正在消失。不過很顯然方老爺無心欣賞兩旁雨中垂柳的綠意,還有那些打著傘散步的佳麗……

呃,他都六十多了。

而且他此刻滿腦子都是手中已經翻了很多次的小冊子。

他不是傻子。

他不但曾經當過巡撫,僅次于楊嗣昌的剿匪大員,而且還是易學的大師級名儒,雖然他沒有他兒子的名氣大,但他兒子可是他教出來的,方以智可是家傳的學問。他之前的確被炒股的狂熱左右,完全進入一種可以說無視一切的狀態,以至于就連他兒子的勸說都沒讓他警醒,可這本帶著極強技術性的小冊子,卻仿佛一盆冰水澆在他頭上讓他一下子警醒過來。

之前的一切都不正常啊!

無論是股票的狂熱,財富的狂飆式增長,乃至于他自己的狀態,統統都是不正常的。

“反常即為妖啊!”

他有些失態地自言自語著。

是的,反常即為妖。

所有這些都不正常,都像是被無形的手在操縱,就像往火上澆油般不斷讓炒股的熱情之火越來越熾烈,仿佛散播什么毒藥般,讓所有人都陷入瘋狂,喪失理智。易學大師本來應該對這種事情最為敏感的,大儒本來應該保持淡泊名利的平常心,可他終究還是沒有頂住那洶涌而來的白銀光芒。此刻方大儒回顧之前的這一年真得有點無地自容,好歹也是一個飽讀圣賢書,久經官場的老人,怎么就跟吃了藥般無法控制自己?

當然,他無需自責。

哪怕兩百多年后,那些比他經歷過更多,都已經被洋鬼子教訓了幾十年的咱大清官紳們,一樣也在橡膠股的狂熱面前倒下。

說到底……

這個真控制不住啊!

這東西真就像毒藥,什么理智什么頭腦,都在狂熱中蕩然無存,聰明人又如何?再聰明能聰明過牛頓?牛頓都被股票玩得慘不忍睹,哀嘆自己能夠預測天體運行規律,卻無法預測股市,人家那還是在股市已經比較成熟的半個世紀后的英國。這時候大明士紳們根本就沒玩過這個,完完全全就是一群初哥,突然間面對了這套東西,還有一個熟知后世所有套路的黑手在幕后操縱,他們真是被玩弄于股掌間啊。

他們的確都是聰明人。

真要是朝堂斗爭,楊慶都不一定是他們對手,至少他們有和楊慶斗的資格,不要小看這些老狐貍,他們個個都是人精。

可在股市上……

話說一只老虎掉海里也斗不過鯊魚啊!

“老爺,說不定您多慮了,仇人頗多,要說有人故意這樣給他搗亂也不是沒可能。”

對面的管家說道。

“不管這些,先拋出去再說!”

方孔炤說道。

無論這個小冊子上說的內容是真是假,這時候拋出去是最正確的,反正他已經賺了很多,能盡早收手也算大賺一筆。他現在要做的就是以最快速度趕到御街的交易所,然后拋售持有的股票,就算以后還漲也別冒這個險了。希望只是虛驚一場,畢竟就像管家說的,以楊慶的仇人數量,有人給他搗亂很平常,而且之前也有過為了能讓股價下跌,故意散播謠言從中獲利的……

實際上股票經常漲漲跌跌。

各種各樣的內幕消息小道消息謠言之類的,經常在這一年里,折磨著炒股者們的神經。

希望這次也是。

突然間外面響起馬的嘶鳴,緊接著這輛馬車猛得停住,然后在刺耳的剎車聲中,方孔炤驚叫一聲一下子向前撲出。

那管家急忙抱住他。

“怎么做事的!”

管家轉頭對著外面車夫怒斥道。

方孔炤同樣穩住然后抬起頭,就看見他的馬車前,一個差點被撞倒的男子匆忙爬起,連看都沒顧上看自己身上是否受傷,直接向河邊撲去,很顯然準備跳進秦淮河。幾個散步的少女嚇得驚叫躲避,但幾乎同時,幾個巡警同樣從馬車前面沖過去,其中一個餓虎撲食般,一下子跳起把這個人撲倒在地。

后者掙扎著抬頭。

方孔炤立刻認出就是那個扔給自己小冊子的。

他的心臟狠狠一跳。

已經六十多的他下意識地再次捂住了胸口,那管家趕緊給他捶背,方孔炤卻死死盯著那人,仿佛看到了仇人一樣。

“你們干什么,我犯了什么法?”

那人掙扎尖叫著。

但他緊接著被按在草地,一名巡警毫不客氣地摘下手銬,在同伴幫助下把他雙臂向后一擰,迅速將這家伙銬了起來……

“犯什么法?”

帶隊的警官喘了口氣說道。

他抬腳把這家伙翻過來,緊接著從其懷中掏出幾本小冊子。

“公然散播非法印刷品,制造謠言誹謗,蓄意挑撥民間恐慌擾亂社會治安,你說你犯什么法?別忘了我大明還有擾亂治安罪,看看這里還有好幾本呢,你這是團伙作案,你們散播這東西是何居心?我看你們都是吃飽撐得,不想過好日子了吧?是不是想到錦衣衛大牢里才舒坦?老老實實去把你們同黨都交待出來說不定還能將功贖罪,敢頑抗到底小心把你們移交錦衣衛。”

然后他拿著搜出的幾本小冊子在這家伙臉上拍著說道。

“這上面都是事實,我們說真話還有罪嗎?什么十萬里鐵路計劃,都是圈錢的,都是騙人的!”

那人紅著臉喊道。

緊接著旁邊巡警一棍砸他背上。

這人立刻發出慘叫。

這時候四周已經聚集很多人,就連三艘畫舫都停靠河邊,所有人指指點點,有指著他的,但也有明顯表情復雜的……

“都散開,別聽他胡說,有拿到這種妖書的立刻交出,否則被搜出就不好看了,如今正是我大明盛世,海晏河清,女皇陛下圣明,愛民如子。我們要堅決擁護女皇陛下和,一定要做到不相信謠言,不傳播謠言,對于這種企圖破壞秩序制造恐慌的犯罪分子,一定要迅速檢舉揭發決不能姑息!”

警官對著周圍說道。

“我沒犯罪,咱們有大明言論自由,我說的都是實話,鄉親們,都醒醒吧!那鐵路就是個騙局,那就是圈錢的把戲,你們都被騙了,你們都被騙了,啊……”

那人在巡警的暴打中慘叫著。

然后幾名巡警拖著他向不遠處的一輛警車走去。

“你們放開我,鄉親們,都醒悟吧,你們都被騙了……”

那人一路尖叫著。

然后他被拖到警車邊粗暴地塞了進去,緊接著那鐵門關閉鎖上,但他依然抓住鐵窗欞,對著外面那些圍觀的人群高喊著……

“鄉親們,是騙人的,他是個騙子……”

然后他就那么走了。

不過那些圍觀者多數并沒什么反應,畢竟除非是買股票的,否則不會關心這種事情,而南都底層都是的狂信徒,就算手中有少量股票也不會在乎的。因為這些鐵路公司的股票單價都很高,一開始的確普通老百姓還能勉強買得起一兩股,但隨著后來股價飆升,除了真正有錢人已經很難有人買得起。實際上這也是那些炒股者歡迎的,那些地主老財們才不想那些窮鬼也分一杯羹呢,所以這種事情真正慌神的,只有那些帶著一箱箱銀子從各地趕來的耆老鄉賢們!倒是那三艘畫舫上,幾個人帶著驚慌匆忙下船,叫過出租馬車就跑了,還有沒找到出租馬車的干脆自己撒腿跑……

方孔炤和管家面面相覷。

“快,快走,快去交易所!”

他的尖叫緊接著響起。

這都滅口了啊!

這是實錘了!

話說此刻的方老爺臉都綠了,如果沒有這一幕他或許還有幻想,如今這一幕徹底粉碎了的幻想,要知道楊慶并不禁錮言論。事實上喜歡他不喜歡他的都承認,這個人第一守信第二容得下異見,從不會因為有誰批評他而翻臉,更不會對那些異見者動用武力,只要不犯法,當面指責他都沒問題。

現在僅僅因為別人指出鐵路計劃的不合理,就直接抓人,這……

這根本就是惱羞成怒。

這根本就是心虛,害怕徹底暴露他的險惡用心啊!

馬車立刻重新開動,沿著大路狂奔向前,馬車里方孔炤心急如焚,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這時候去已經晚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1:05
護國公 第五一二章 銀子,我的銀子啊

應天股票交易所。

“三十,兩京鐵路公司股票三十元一股!”

“二十五!”

交易員聲嘶力竭的喊聲在這間大廳里回蕩,同樣回蕩的還有那些股民們自己焦急的喊聲,甚至于憤怒的叫罵,各種聲音讓大廳恍如蜂巢。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恐慌,一個個擁擠的身影拿著無人問津的交易單,高舉手臂揮舞著……

然而依舊無人問津。

沒有任何征兆,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什么,大明股市突然崩盤了。

不是因為那小冊子。

那些小冊子在大街上散播的時候這里的股票已經沒人買了,一支支原本受追捧的股票,突然間就無人問津了,原本那些擁擠在這間大廳的神秘買家突然間消失了,原本被人為推高的股票,突然間就沒人買了。至于小冊子只不過是推波助瀾,加劇原本還摸不著頭腦的耆老鄉賢們恐慌,讓這些還在觀望的家伙,突然間清醒過來給股市最后一擊。畢竟以他們的頭腦未必會知道這時候該做什么,他們終究還是太年輕,作為股民他們成長的時間太短,必須得有人提醒他們……

話說為了大明股民的迅速成長也算操碎了心。

什么都得想到啊!

否則戲演足了,結果這些家伙卻反應遲鈍就尷尬了,為了不至于出這樣笑話,必須給這些家伙來上一記重擊,給他們一記當頭棒喝,告訴他們該拋售了,再不拋售就來不及了。于是這些家伙紛紛入套,在他的提醒下,一個個涌入交易所開始了這場壯觀的拋售,然后無人接手的股票在這些家伙恐慌性拋售中,股價就開啟了斷崖式的下跌。

所有股票都跌,所有人都在拋售,然后繼續暴跌。

沒有人再賣了。

最高漲到五十的兩京鐵路股票直線跌到三十。

但三十也沒人買。

所有人都在尋找買家試圖拋售手中的股票,但他們能看到的人都是在賣出股票的。

恐慌就這樣摧毀了一切理智。

跌停?

大明股市還沒那么成熟,畢竟它才誕生不久,各項制度都在完善,跌停什么的就不要想了,熔斷機制是不會有的,也是人,他也有考慮不到的,股市依然需要完善。現代股市可是用無數血淋淋的教訓交足學費才完善的,又不是從一開始就所有制度齊全,話說這時候大明股市就可以說很先進了,荷蘭人更初級,但先進也不代表沒有缺陷。總之大明的耆老鄉賢們至今還沒為股市交過學費,所以他們仍舊需要通過一些挫折來吸取教訓……

現在就是交學費了。

只是過程有點痛苦,但這也是為了他們的成長,畢竟……

不經歷風雨怎么見彩虹?

當然,就是風雨過于猛烈,他們未必承受得了。

“這是怎么了?”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鄉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拿著他的交易單發出悲愴的吶喊。

他們真不明白到底怎么了!

整個大廳一片哀嚎,那些交易員的喊聲,就像是炸彈的爆炸,反反復復折磨著他們的神經,不斷刷低的股價讓他們眼看著自己的財富就這樣消失。他們真不明白到底怎么了,自己手中的股票怎么就沒人要了,原本每天無數人爭搶的股票,怎么就突然間沒人要了,他們的財富怎么就這么沒了?昨天他們還一個個富可敵國腰纏萬貫,紙面上一個個都是幾十上百萬的身價,怎么就一夜之間變成窮光蛋了?

這錢怎么就沒了?

很多耆老鄉賢都在那里哭了!

話說他們手中的股票本來很多就是高價買進,最初的發行價的確是十元,可當天就突破二十。除了極少數有特殊渠道的,幾乎所有炒股的拿到的股票都遠超發行價,畢竟受這個時代交通條件限制,很多炒股的都是在開市后很久才來南都,他們不可能趕上最初。而那些有特殊渠道的,早就在之前高價脫手抽身,留下的全是這些高價接盤的接盤俠們。

畢竟都一年了。

一年時間足夠楊慶玩的了。

不僅僅是他,包括那些猜到他意圖的,或者得到暗示的親信,統統也都玩得差不多了,這些實際人為操縱股市的莊家們,割韭菜也割的都差不多了。這些幕后的黑手們可以說吸血吸得肚子鼓鼓,實打實的黃金白銀早就落在他們的口袋,留給股市的其實只是一片他們吹起來的泡沫。然后這些殘忍的吸血鬼,在飄然離開的同時順手把泡沫戳破。

剩下的高價接盤者倒霉了。

現在這里的幾乎所有人都已經在賠錢,都是四十五十接手的股票,現在已經跌到二十三十。

如果他們能穩住還好點。

可越是賠錢越是更多人想著把他的股票賣出,盡可能挽回損失,這是本能的反應,無關乎頭腦,事實上來炒股的都是聰明人。然而在無人接盤的情況下,他們瘋狂拋售股票的結果也很簡單,就是那些交易員的報價只能越來越低。然后越來越低的股價讓恐慌在也無法控制,所有炒股者都被這種恐慌的情緒支配,他們除了想把自己手中那些以分鐘計下跌的股票賣出外,根本想不起其他了。

這種心理作用最可怕了。

但想抵抗也不可能,畢竟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財富,如同決堤洪水般流逝真得太殘忍了,沒有人能受得了這個。情緒失控的耆老鄉賢們咒罵著哭喊著,甚至還有精神崩潰,直接蹲在地上如喪考妣的,還有精神脆弱的干脆暈倒的,整個交易大廳里上演著無數的悲劇。

匆忙趕到的方孔炤看到的就是這里的一片哀鴻。

“我的銀子,我的銀子!”

然后一個熟悉的老鄉賢驀然沖過來抱著他發出了痛苦的悲號。

然后這家伙猛然抽搐一下。

還沒等方孔炤清醒過來,他就已經向旁邊倒下,猝不及防的方孔炤直接被帶倒,不過好在應天交易所設施完善,緊接著兩名侍者跑過來,迅速拿嗅鹽把那家伙噴醒。這個應該快七十的家伙,在一連串捶胸中,嘴角終于流出一些痰液,然后劇烈咳嗽幾聲睜開眼,混濁的雙眼淚水流出,仰起頭可憐巴巴地看著抱住自己的方孔炤……

“文才兄,先別慌!”

方孔炤說道。

“我的銀子沒了,我四十五買的如今二十五了,二十五都沒人要,幾十萬兩啊,就那么沒了,我一輩子的宦囊,我祖上留下的金銀,全都這么沒了!”

文才兄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嚎叫著。

“二十,京杭鐵路股票二十。”

交易員的喊聲突兀的響起。

文才兄猛得瞪大眼睛,然后嘎一下子又暈過去了。

不過這時候方孔炤已經顧不上管他了,因為一大堆熟人都圍過來,他因為身份關系,尤其是曾經還做過迎駕會的副會首,在士紳尤其是南直隸士紳間還是很有威望。這些急得抓耳撓腮的家伙,看到他立刻就像看到了主心骨一樣,迅速圍在周圍混亂地訴說甚至哭訴著。不過更多和他們不熟悉的依然在那里焦急而又徒勞地尋找接盤俠,交易員的喊聲同樣也在不停加劇著恐慌,大門外還有更多得到消息趕來的耆老鄉賢,發瘋一樣撲向那些交易臺……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每天在這間大廳里候著,絕大多數真正的股神們都在家呢!

現在他們也坐不住了。

甚至還有人在打砸交易臺。

局勢已經失控。

“諸位,先別慌,都是飽讀詩書久歷世事,跟個女人一樣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

方孔炤喝道。

然后迎來一片白眼。

“諸位,方某手中的股票不比諸位少,但此事太過異常,諸位反應是不是有些過度了?這小冊子所說真假尚且未知,若真有人故意散播謠言擾亂秩序呢?更何況那鐵路是主導,這些鐵路公司都是主持成立的,股票交易所也是開,咱們此時應該先去找,而不是在此先亂陣腳。”

他緊接著說道。

他這樣一說立刻就有人冷靜下來。

對呀,這些都是主導,鐵路公司也是他主持成立,有事難道不是先去找他?

在這里折騰什么?

“走,去找去!”

一個耆老鄉賢振臂一呼。

“先把這交易所關了,不論出什么事,今天不能再繼續交易,各家奴仆先把這里堵了,外面誰也別再放進來,咱們去找,要他解釋清楚這小冊子上說的到底對不對。”

方孔炤緊接著說道。

一幫耆老鄉賢立刻散開,迅速糾集那些炒股者,雖然這些人都急于拋售股票,但就目前這跌幅賠錢是賠定了,與其這樣還不如先去找楊慶問個明白呢。就這樣一支股民大軍迅速糾集起來,他們留下自己的奴仆,在這里強行堵門,阻擋后續股民,同樣勸導他們一起去找。而方孔炤和糾集起來的股民大軍,一邊繼續吸收更多聞訊趕來的,一邊浩浩蕩蕩殺向承天門……8)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1:05
護國公 第五一三章 楊慶,你這個騙子

參謀總部。

“股票有風險,投資需謹慎。”

楊慶跟黃世仁般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緩緩說道。

“仁植公,這十個字是以對聯形式用女皇陛下御筆,刻在交易所大門兩旁的,還有一個橫批是盈虧自負。女皇陛下和我,以這種方式時刻提醒你們保持冷靜的頭腦,不要太過貪戀財物,就是怕出現這種事情。可你們都不聽啊,你們都光看著炒股票賺大錢了,卻不想想賺大錢那就得承受大的風險,富貴險中才能求,炒股就是高風險高收益的。

那如今出了這種事情,你們來找我有什么用?

我還有一大堆股票呢!

鬧出這種事情來,我還不知道怎么彌補虧空,向女皇陛下交待呢,連昭仁長公主的嫁妝錢都讓我賠了不少呢!”

他接著說道。

“,那這份小冊子?”

方孔炤把那個小冊子遞過他然后小心翼翼地說道。

他才懶得管楊慶的哭窮,以他的頭腦此時當然已經能猜到,這里面肯定有楊慶的黑手,但現在不是計較這個問題的時候,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把自己的損失降到最小。而首要的就是穩住股市,因為目前來講消息還只是在南都散播,還沒有傳到更遠的地方,如果不能穩住股市,接下來這個消息擴散開,還有更多持有股票的人涌來。他們的恐慌性拋售,會讓股市繼續下跌,一直跌到發行價都不是沒有可能,那時候損失就更大了,這時候才跌到二十,再跌十元那大批炒股者真得去跳揚子江了。

這些炒股的不少可是受各地士紳委托帶著他們的錢來發財的。

甚至帶有借債的。

尤其是借那些錢莊的,包括那些錢莊自己的,后者就更麻煩了,他們都是各省士紳的錢,雖然帝國銀行也在各省會發行,但那些地方消息晚肯定不如這里,士紳們都是把錢給一個代理人。

包括他也是。

他的錢也不光是自己的,還有方家和朋友的,尤其是桐城,安慶一帶士紳不少都委托他,他得對這些人負責,雖然并沒什么合同約束,但如果他給這些人賠光了,回去方家也別指望再有好日子。而如果以目前價格能夠拋出,至少沒賠太多,實際上多多少少還能賺一點,但如果真跌到發行價,那他就只好傾家蕩產去賠那些宗族和朋友了。

所以必須穩住股市。

只有穩住股市有了接盤的,他才能迅速拋售手中股票。

但他是沒能力穩住股市的。

這時候就楊慶有能力,所以首先就是得讓楊慶出面,為股市做這個擔保人,如果他公開駁斥這個小冊子里面的內容,并且重新對之前承諾的鐵路計劃做出確認,那么股市差不多就能穩住。雖然經過這番驚嚇,炒股者肯定理智許多,很難再推到像之前的高價,但至少會有人接盤,那么自己手中的股票就可以脫手,價格略低一點也無所謂。

關鍵是有接盤的。

“首先,對于里面說我和朝廷以此圈錢的污蔑,我是不屑一顧的,同樣我保留以法律武器維護我的名譽的權力!”

楊慶義正言辭地說。

方孔炤一開始還沒明白,但緊接著就明白了,他趕緊點了點頭,同時申明自己絕對不相信這一點,這完全就是一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壞人對和朝廷的污蔑,大明但凡有正義感的都不會坐視這種壞人猖狂。

“第二,我也不得不承認,我對于之前的鐵路計劃,的確有些過于樂觀了!”

楊慶接著說道。

方孔炤再次下意識地捂住自己胸口。

他用可憐巴巴的目光看著楊慶。

楊慶殘忍地一笑。

“這份東西雖然是以污蔑我和朝廷為目的,但我也不得不承認,他們還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并不完全是無中生有的造謠,之前我對于鐵路的修筑的確過于樂觀了。最近各鐵路公司派出的勘測隊,已經陸陸續續把線路勘測結果帶回來,從他們勘測的結果看,修鐵路的確困難不小。比如這上面說的崤山隧道,那里的確像這上面所說,必須在崤山的山腹開鑿一條長度超過三里的隧道。火車的爬坡能力有限,轉彎也沒那么方便,既不可能爬上山頂,也不可能像公路一樣修盤山路,只能是開鑿隧道。

這樣難度大幅增加。

而且成本同樣增加,畢竟鑿隧道得一點點用火藥炸,然后用人力鑿開山巖,按照勘測人員估算,最少也得五年才能鑿開。

而且不僅僅是崤山。

幾乎所有需要穿過的山區,都必須得鑿隧道,所以除了京杭鐵路之外剩下我們的每一條鐵路都需要開鑿大量隧道,尤其是之前計劃中的川漢鐵路,京廣鐵路之類,更是完全靠隧道通過崇山峻嶺,很可能得鑿數以百計的隧道。

另外還有橋梁。

之前我對此考慮的太過天真。

我其實是想用浮橋裝上鐵軌來通過淮河和黃河,但勘測人員回來后推翻了我這個設想,通過這些河流必須架真正的鐵路橋,這樣工程難度就劇增了。畢竟水下橋墩的修建,對于我們來說仍舊很困難,不過我已經想到解決辦法,就是以蒸汽機來制造一種特殊的吹氣機,抽水機,再做一些大鐵桶運過去沉到水下。先抽空里面的水,再讓工人在下面挖地基,用鋼筋混凝土澆筑橋墩,只要能在水中修筑橋墩就好辦了,總之對此你們可以放心,給我點時間我會解決的。

工期延長是必不可免的。

我會親自在報紙上向諸位投資者道歉的,畢竟這是我的錯誤,我做錯了我就得承認,雖然主要是因為第一次修鐵路,我也沒什么經驗,才出現這種事情,但錯了就是錯了!”

很莊嚴地說。

“,這種小事就沒必要道歉了吧?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過錯。”

方孔炤可憐巴巴地哀求著。

這個混蛋一道歉結果不用說,本來就崩盤的股票更無法收拾,他自己都承認了啊,他自己都承認那些鐵路計劃全都不可能實現,還開鑿三里長的隧道?石門隧道不到二十步,兩千人鑿了整整三年,他這三里長隧道估計得鑿三十年,更別說一條鐵路還得鑿無數隧道,說不定還得有比崤山隧道更長的。至于水下修橋墩,他自己都說了還做不到,至于他說的機器只是個設想啊,他都能用鐵路這種大計劃騙人了,那誰知道他這種機器是不是也騙人的?

現在鐵路計劃肯定是假的了。

這本小冊子上說的沒錯,這就是楊慶和朝廷合伙圈錢的,根本沒有什么真正鐵路計劃,楊慶只不過是拋出一個噱頭,然后通過吹捧,讓別人相信這是真的,并傻乎乎掏出白花花的銀子給他。他這些年花錢太多財政已經供不上,而帝國銀行借款太多也是他自己吃虧,干脆玩這個圈天下士紳的錢,他和朝廷皆大歡喜,不但不用擔心財政而且還可以趁機撈一筆。

簡直就是無恥之極。

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但這已經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如何抽身。

已經上套算自己蠢,算自己太天真幼稚單純,打落牙齒和著血往肚里吞吧,重要的是不能再損失了,必須得那這些股票拋出去。

損失的自認倒霉!

然而……

“這怎么行?慶一生惟信耳,如此豈非欺騙諸公?”

楊慶斷然說道。

“,真得不需要吧?”

方孔炤繼續哀求道。

“不行,這關乎楊某處世原則,是楊某的錯楊某就不會回避,明日一早應天日報就會刊登楊某的道歉聲明!”

楊慶說道。

方孔炤都快哭了。

“,老朽可否將股票轉售?”

他哀求。

“呃,這個還是不必了,再說楊某也沒錢買,更何況此時買就是楊某趁人之危了,仁植公也不必心急,這鐵路又不是不修,只是要比原定計劃晚些而已。您手中股票又不是就這樣作廢了,您可以放心,鐵路一定會有的,您發財日子還在后面,不要因一點小小的股價波折就如此憂心。也請您轉告外面的諸位投資者,我楊慶在此向他們保證,鐵路一定會有,他們需要的只是安心等待。”

楊慶說道。

“我等你個鬼啊!”

方大儒心中發出無聲的咆哮。

你一百年后修起來我也等你一百年是怎么著?你這純粹就是拿根絞索把我們套牢,讓我們想脫身都不可能啊!

“楊慶,你這個騙子!”

他的心中再次吶喊著。

但他也沒辦法,他只能失魂落魄地告辭,在楊慶笑咪咪的目送中走出參謀總部,然后外面等著的股民們蜂擁而上……

“諸位,我就說嘛,這東西純粹是嘩眾取寵的無稽之談,已經向我保證,上面說的都是假的,兩京鐵路已經首先完成線路勘測,不日即將動工,諸位可以放心了,鐵路直通北都之期指日可待!”

他笑容滿面地說道。

還好他有一晚上的時間……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1:06
護國公 第五一四章 還我們血汗錢

方孔炤帶回的消息,讓外面等待的股民大軍松了一口氣……

然后當天股市小幅上揚。

很顯然像方孔炤一樣的聰明人還是不少的,這些家伙的轉身向著后續趕來的股民添油加醋的吹噓,終于檢驗出了傻子永遠不缺,接盤俠永遠都會有的。總之當天下午的股市不但止跌而且小幅上漲,盡管不可能回到五十元的高位,但至少也比二十元的超低位上升了一點點……

升到二十一了。

但沒有人知道當天晚上方孔炤就帶著脫手的部分股票收入,乘坐馬車逃命一樣離開了南都。

同樣離開的還有十幾個聰明人。

然后第二天。

晴天霹靂驟然在南都的天空中炸開……

楊慶的道歉聲明在應天日報以全版刊登,那些拿著手中報紙的耆老鄉賢們,看著上面一個個加大字號的黑色宋體字,瞬間整個世界都一片黑暗了。緊接著無不發出悲憤的嚎叫,然后蜂擁向方孔炤在南都的府邸,當他們知道方孔炤半夜就已經離開后,什么都明白了的他們,很干脆的一把火把方家給燒了。然而這也并沒有什么卵用,畢竟燒方家不能讓自己手中的股票重新值錢起來,帶著悲憤和絕望的他們就像昨天一樣再次蜂擁著沖向了承天門……

“我昨天不是已經讓方仁植轉告他們這些了嗎?”

楊慶很無辜地說。

此刻的茫然而純潔。

“,方仁植轉告他們的可不是這樣的。”

馬士英很有深意地說。

他是在進宮路上被憤怒的股民們揪住了的,不得不作為后者的代表進宮交涉,畢竟他們都不可能進得了承天門,這個家伙也撈了不少,但在某些特別的暗示下,所有股票都在高位拋出了,一通操作凈賺三十多萬。

所以他可以置身事外了。

不僅僅是他,內閣的大員們,軍方的將領們,統統都撈了一筆,整整一年的股市繁榮,吸納了民間超過六千萬兩白銀,但前天的所有股票市值加起來高達兩萬萬。楊慶吃肉這些爪牙啃骨頭,抽空了前一個數字,只給股市留下了后一個數字,一個只存在于紙面的數字,一個純粹的泡沫,所以這都是一丘之貉。不僅僅是馬士英這種臭名昭著的,陳子龍這些名聲好的也在其中,名聲好又不是說他不想賺錢,史可法雖然高傲的不屑于賺這種黑心錢,但他兒子史德威可是撈了不少。

所以現在得想法收場了。

馬士英的意思是正好讓方孔炤當這個替死鬼,咱們把方孔炤抓回來扔出去給外這些家伙泄憤。

反正他們也沒辦法。

他們已經被套牢,想脫身都不可能了,現在就是思想接受不了,畢竟發生得太過突然,今天早晨很多人可是被送進醫院急救,還有兩個據說沒搶救過來的,這時候如果有個泄憤的能讓他們發泄一下,就可以讓他們和朝廷互相有臺階下,也避免了他們走上極端……

這種做法是正確的。

欺負人也不能往死里欺負啊!

然而……

“不用,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怎樣!”

楊慶冷笑道。

“走,出去會會他們!”

然后他在馬士英疑惑的目光中站起身說道。

承天門。

“你們又鬧什么?”

義正言辭地喝道。

“我已經講的很清楚了,鐵路肯定會修的,只是因為缺少經驗,之前對鐵路的修筑過于樂觀,所以對工期長度估計不足,但我已經對此做出了道歉,鐵路又不是不修了,你們手中的股票又不是變廢紙了,那你們還鬧什么?”

他接著說道。

“楊慶,你這個騙子,你還我們血汗錢!”

人群中驟然一聲悲號響起。

“還我們血汗錢!”

“你這個騙子!”

然后同樣的悲號混亂響起。

都已經到這種時候了,這些耆老鄉賢們又怎么可能還受他的欺騙,這件事已經很明了,就是這個混蛋圈錢的。話說這些耆老鄉賢也都自詡聰明人的,沒想到就這么被耍了,這個混蛋過去近十年的信譽太有欺騙性,誰也沒想到近十年不騙人的這個混蛋一騙就是狠的。過去的一年里多少耆老鄉賢帶著自己的棺材本跑來,滿懷期待地投入股市,然后就這么全被他給套住了。

簡直是喪心病狂。

此刻這些耆老鄉賢們真得已經要怒發沖冠了。

“住嘴!”

楊慶勃然喝道:“不要詆毀我的榮譽,我何曾騙過你們,難道是我逼著你們買股票不成?股票有風險,投資須謹慎,我難道不是一直在提醒你們炒股票的風險?你們自己不聽,光想著炒股發大財,自己看不到風險一窩蜂往上湊,現在賠了難道還怪我?你們現在都跑來怪我,難道賺錢的時候也跑來感謝我?你們都來找我,那我賠了錢又找誰?”

下面瞬間就啞了。

理論上這事的確找不到楊慶頭上。

那些鐵路公司不是楊慶的,只是由朝廷特許,以股份制方式募股成立的,楊慶只是股東之一,和這些炒股的一樣,雖然他手中持有多少股票還沒人知道,但此刻這些股票的確也就和所有人的都一樣貶值嚴重。

理論上他也賠了。

盡管事實上大家都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要找他真沒法找。

他甚至都不是這些鐵路公司的經理人,因為都只是籌建階段,理論上的股東大會推舉還沒開始,這些鐵路公司都是戶部任命一個經理人,畢竟這么多銀子,必須得有一個各方接受的保管人,朝廷是最合適的。這個經理人代表朝廷監管各公司的財產并負責運營,主要是前期的線路勘測還有土地清理等準備工作,但本人不參與經營。

當然,其實經理都是他的人。

畢竟除了他以外也沒別人懂得修鐵路。

“所以說,你們完全是無理取鬧!”

下面一片悲憤無言。

“,您得救救我們啊!”

一個頭腦反應快的老鄉賢趕緊改口。

“,救救我們啊!”

“,您可憐可憐我們吧!”

然后更多哀求響起。

“諸位,我真不明白你們到底是在搞些什么,你們手中的是股票,鐵路公司股票,未來大明最有價值的財富有你們的一份子,你們需要的只是等待,等到鐵路修好就可以坐享世世代代的財富,那你們還鬧什么?你們手中的又不是廢紙!”

“,您給個準話,鐵路到底什么時候能修好?”

一個老鄉賢問道。

“我無法保證,我不知道究竟什么時候能修好,我也不知道目前募集的資金夠不夠,這一點我犯了錯,我已經公開向各位道歉。但是,我可以向諸位保證,鐵路肯定會修,鐵路肯定會有,至于股價波動,這是股市的正常現象,和做生意一樣,股市也有漲有跌,沒有只漲不跌的股市。你們愿意繼續持有這些股票,你們愿意繼續炒股,那我很歡迎,反正我是不會退出的,如果你們想退出,那也請自便,我同樣不會阻攔!”

“我們怎么退出?誰要我們的股票?”

悲憤的吼聲響起。

然后又是無數悲憤的吼聲。

“那關我什么事?你們的股票是在股市購買的,那當然也要去股市出售,難道你們還想都塞給我?我是不會趁人之危的!”

“鐵路公司不能回購股票嗎?”

下面喊聲響起。

“不能,據我所知各鐵路公司暫時都沒有這種計劃,另外就算回購也只能遵循市價,實際上鐵路公司絕大多數也沒錢回購股票。之前募集的資金很大一部分都已經投入到了路線的勘測中,另外還有沿線占用土地的購買,你們不會覺得鐵路使用土地都是無償的吧?另外還有這些占用土地上百姓的移民安置,你們不會覺得修鐵路拆沿途百姓房子不用給錢吧?哪怕占用他們的田產,樹木之類的也是要賠錢的,這同樣是我們之前都忽略了的問題。

總之那些鐵路公司之前募集的資金到底還剩多少,這個得去查一下賬目才能知道。”

楊慶殘忍地說道。

這就是皆大歡喜的一部分,那些募集的資金很大一部分都已經作為土地款支付給了戶部。

不過六千萬是肯定沒有。

鐵路公司拿到的,只是那些以原始股價發售所得,但之后跑來炒股的那些,實際上是包括楊慶在內的這些莊家們撈到的,鐵路公司市值又不代表他們有這些銀子。真正落到這些鐵路公司賬戶的只是很少一部分,大部分在操盤的莊家手中,而最后吹出來的泡沫是這些被套牢的股民手中那些印刷的股票。

鐵路建成運營前,本質上那就是廢紙。

耆老鄉賢們根本不可能懂這些啊!

他們完全就是一群被扔到塞倫蓋蒂大草原上的帝企鵝,股市對他們來說就像異世界,而一年的時間真不夠他們成長的。

“姓楊的,我,我,我死給你看!”

一個老鄉賢嘴唇哆嗦著說。

說話間還四處尋找著什么……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1:06
護國公 第五一五章 來啊,你們咬我啊

“你在找那個嗎?”

楊慶面帶譏笑,然后用手指著御街旁的路燈說道。

那老鄉賢愕然轉頭。

緊接著他的臉一下子漲紅了。

御街旁新換的路燈綿延向前,鑄鐵的燈柱伸出一根根橫枝,恰似不計其數的歪脖樹,以一種壯觀姿態矗立著,同樣又好似在向他招手,發出熱情的呼喚……

他悲憤地回過頭。

楊慶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老鄉賢屈辱地低下了頭。

“無論你們想干什么,我都不會阻攔的,但是,無論你們干什么,也別想能以此要挾我,如果你們想上吊那就去吧,我會讓人給你們準備好凳子的。如果你們想以其他方式表現你們的憤怒,那么也請便,但我也需要警告你們,必須得是在遵守法律的前提下,如果你們敢犯法,那我就要以法律的名義懲處你們。據我所知你們剛剛燒了方家,雖然我不知道方仁植為何改了我對他說的話,但你們燒他房子仍舊屬于犯法,應天府會對此進行調查的。”

楊慶站在承天門上,居高臨下地說道。

下面一片憤怒的目光。

但是,這些耆老鄉賢們也只能是目光了。

他們還能做什么?

這是楊慶的地盤,敢再向前就是水龍和防暴彈了,之前的青蟲們可是很多次領教承天門的防御,而且此時比過去還加強了,比如過去用人力續水的那些水塔,如今已經改成用蒸汽機往上抽水了。

同樣防暴彈也是。

以前防暴彈是用彈劾炮,這時候已經改成蒸汽活塞了,一下子能打出幾百步呢!

“好手段,老朽等算是領教了!”

一個老鄉賢咬著牙說道。

“我的手段有的是,不僅僅是你們看到的,但你們又能如何?愿賭服輸吧!再說我也沒虧待你們,鐵路終究是會修筑的,至于你們愿意持有這些股票就繼續持有,不愿意就隨你們的便了。”

楊慶笑著說。

那老鄉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緊接著轉身拂袖而去……

“請等一下!”

楊慶突然喊道。

那些同樣轉身拂袖而去的鄉賢們回過頭,用仇恨的目光看著他。

此時的他們真的已經恨不能寢其皮食其肉了,這個惡棍不但坑了他們而且還用這種囂張態度,直接把他們的臉當眾踩在地上摩擦。但他們也只能仇恨一下,回去罵他,刻小人拿針扎他,至于那些股票,那個只能認命了,回去能拋出去就拋,不能拋出去也就只能等機會,已經被套牢了還能咋地,難不成還為此造反?再說拿什么造反,招兵買馬不得花錢啊,難不成拿股票買軍火?

省省吧!

好歹家里都還有田……

“我準備向四民大會提出一份關于改革大明土地制度的方案,不知道諸位有沒有興趣聽一聽?”

楊慶說道。

這下子就連馬士英都疑惑地看著他了。

那些耆老鄉賢更是瞪大眼睛。

“我閑觀史書發現一個規律,就是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每一個王朝初起之時,都是會迅速地迎來一個盛世,但緊接著又會走向下坡,直至天下糜爛血染江山,用無數尸骨鋪就一個新的王朝。而這個王朝又重復著這個過程,我們的歷史就這樣在治與亂的交替中波浪向前,然后一次次血流成河。這仿佛魔咒般,沒有一個王朝擺脫這個可怕的規律,沒有一個王朝不是這樣一步步走向崛起然后再走向滅亡。

那么我們能不能打破這個魔咒呢?

至少現在我看不到希望。

因為每一次治亂交替的根源問題我們并沒有解決。

那么根源是什么?

很簡單。

兼并。

漢亡于黃巾,唐亡于黃巢,南朝之由盛而衰,雖源于侯景,然侯景八百胡騎何致糜爛江南,真正糜爛江南的是百萬奴隸,那些沒有土地不得不淪為世家農奴的奴隸,是他們抬著侯景席卷江南。宋雖亡于異族,然根源還是兼并,使兼并到了連賈似道都看不下去,試圖一己之力力挽狂瀾,但可惜他終究還是失敗了。而我大明此前之亂,依然還是源于兼并,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這幾乎是所有王朝覆滅的根源。農民一切來自土地,當他們失去自己的土地,不得不在地主的土地上忍受壓榨,甚至于做農奴的時候,當他們活得還不如地主家的一條狗的時候,當他們連飯都吃不飽的時候,只要有一個帶頭者出現,那么席卷天下的造反就成了必然。”

他說道。

此刻無數耆老鄉賢捂住胸口,用顫抖的目光看著他,就仿佛在看一個張牙舞爪的妖魔。

“荒謬,一派胡言!”

一個老鄉賢義正言辭地喝道。

“荒謬嗎?還是你們不敢正視現實?我無意與諸位在此辯論,因為我們的立場不同,你們的立場上不可能接受我的觀點,正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的立場不同,對這個問題的辯論毫無意義。我只是在陳述我自己的觀點,土地兼并導致了一次次農民揭竿而起,然后天下大亂,在鎮壓中新的強者崛起,或者瓜分國家或者直接取而代之,漢之三國,唐之五代皆由此。而我大明設使無慶與眾將士恐怕此時也已經是土崩瓦解,事實上之前大明已經瓦解,直至今日才勉強可稱一統。

那么以后呢?

會不會重演之前的亂世呢?

我不敢保證。

但我也不想看到亂石重演,之前的幾十年亂世,我大明損失了數以千萬計的人民,半個國家淪為廢墟,至今河南依舊一片荒蕪。我不想再來一次這樣的尸山血海,這樣的治亂交替代價太大,幾乎每一次交替都會流干華夏之民的鮮血。

所以我要從根源解決這個問題。

徹底解決土地兼并。

以絕后患。

公田法。

天下土地皆收歸國家,除皇室勛貴外所有土地全部國有,以后除非封爵,否則私人不得擁有土地,縱然國家以無權出售土地,只允許以封爵的方式由四民大會決定將土地賜予那些有功者。然后按照百姓所需,由國家把國有的土地出租給百姓,后者以地租取代賦稅,就像皇莊一樣,讓天下百姓都變成國家的佃戶,如果是皇莊的民兵是皇民,那他們就是國民,或者也可以說公民,從此永絕兼并之禍。”

楊慶說道。

“你這是奸相賈似道之法,禍國殃民之法,太祖皇帝啊,您睜開眼看看這奸臣的嘴臉吧!”

一個老鄉賢悲愴地仰天長嘆。

其他同樣一片嚎叫。

不得不說這一天里他們真得遭受了太多的打擊,都已經快要超出他們心里承受能力了,這一刻不知道多少耆老鄉賢在捂住胸口,完全一副眼看就要吐血而亡的架勢。這個惡毒的家伙簡直就是喪心病狂,簡直就是在把他們往死里整,坑盡了他們的銀子不說,還要把他們的田地奪走,這是要把他們逼上絕路啊!他們實在就不明白了,這個惡魔到底和他們有什么仇恨,這么不依不饒地坑他們,完全就是看不得他們又一天好日子。

從當年鼓動崇禎收他們的稅,到清查田產,再到改科舉,就這樣一步步把他們的特權奪走,政治上的壟斷權奪走。

他們忍了。

畢竟他們還有銀子和土地。

那些都傷不到他們的根本,這些年就可以看出了,最后得利的依然是士紳們。

然而他還不停下。

還再用股票坑完他們的銀子。

可以說這個惡魔就像拿著一把刀在凌遲他們一樣,不停一塊塊割掉他們的肉,最后把他們割得就剩下骨頭了還不放過。

這是還要挫骨揚灰啊!

“太祖?太祖復生恐怕對你們更狠!”

楊慶冷笑道。

“諸位,不必浪費力氣,你們說什么都沒用,我就是要學賈似道的公田法,賈似道的確做得不夠好,他的公田法疏漏太多,但我不會犯他那樣的錯誤,我會制定一份完善的,不會有任何疏漏的公田法。

那么你們能奈我何?”

他一副你們來咬我啊的囂張姿態說道。

“楊慶,需知這大明還不是你一手遮天的,這大明也不是楊家的,乃天下人的大明,天下正義之士不會容你撒野,我們奈何不了你,但還有四民大會,還有天下萬民!”

一個老鄉賢惡狠狠地說。

話說他們這時候想起四民大會了。

不過他的話也的確提醒了那些如喪考妣的耆老鄉賢們。

的確。

還有四民大會阻擊楊慶。

既然楊慶自己拔高了四民大會甚至賦予了四民大會最高裁決權,而且他也說是要交四民大會審議,那么就沒必要和他繼續糾纏,想辦法讓四民大會不通過就行。雖然四民大會里楊慶支持者眾多,但終究還是有可操作余地的,這些年來士紳們也熟悉了這個機構,同樣也找到了利用這個機構的手段。

總之……

沒必要和他硬拼。

畢竟和他硬拼是最不明智的。

“那咱們就走著瞧了!”

楊慶冷笑道。

“另外,我會在明天的報紙上刊登公田法的全部內容,諸位別忘了買份報紙好好看看。”

他挑釁般接著說道。8)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1:06
護國公 第五一六章 流氓有文化

“你就不怕他們真造反?”

女皇陛下對于的囂張嘴臉很是不以為然。

“造反?”

楊慶冷笑一聲。

“他們要是造反我歡迎,那樣我還省下以后還債了!”

他緊接著說道。

公田法肯定不能直接收回,只能采取贖買的方式,也就是他之前設計的土地券,第一期先給少量現錢,話說士紳們被他禍害完之后,目前來說應該是普遍缺錢。明朝后期白銀存量在三億多兩,這一次是六千萬,市面上流通的是一億多點,實際上貨幣當然不只這些,但貨幣目前已經很大程度上紙幣化,現銀用的越來越少,這些加起來基本上兩億。而帝國銀行長安分行也還有差不多兩千萬兩,玄武湖的銀庫里四千萬,也就是說民間還有六七千萬存銀,但這些存銀還有很大一部分在張獻忠那里,總之目前這些士紳手中的不超過五千萬兩。

這就很少了。

看起來的確五千萬兩很恐怖。

但這么多銀子散落在那么多士紳手中真不算多,他們可以說已經很窮了,原本他們可是控制著絕大多數的黃金白銀。至于他們手中的各種債權券紙幣之類的,基本上都和帝國銀行捆綁在一起的,尤其是前者數量還是很多的,畢竟上次迎駕已經逼著他們掏了一回。而且這些年楊慶發國債的數量也不少,這些債券絕大多數也都在這些士紳手中。

但這個不需要在意。

楊慶就像他之前說的,并不是在乎他們的財富,他在乎的是這些人的財富不受自己的控制,到他這種身份錢已經只是數字,他自己印刷的紙就是錢。他在乎的是作為貨幣基礎的貴金屬控制權,這種東西可以存在他家的地窖里,但不能存在不知道誰家的地窖里。而屬于誰并不重要,但一定得在他的地窖里,一定得在他的控制下,就像美聯儲地窖里的黃金,這些黃金屬于誰并不重要,但一定得在美聯儲的地窖里。

這是貨幣控制權。

貨幣控制權就是金融控制權,金融控制權就是經濟控制權,經濟控制權才是真正的國家掌控權,大明之前的皇帝們,玩不下去就在于他們根本沒有經濟控制權。

朱元璋可以控制國家。

因為寶鈔是他發的,經濟控制權在他手中。

永樂也可以。

盡管那時候寶鈔開始崩壞,但鄭和給他帶來的一船船胡椒,仍舊讓他得以掌控經濟,國家對外貿的壟斷權和各地金銀銅礦的控制,讓他掌握了貨幣的控制。

但以后就每況愈下,隨著士紳勢力的崛起,從沿海大規模走私,到后來隆慶開關,國家失去對外貿易的控制,從美洲涌入的白銀全都流入士紳手中。掌握著數以億計白銀的他們控制了貨幣,經濟也同樣完全被他們控制,當皇權失去經濟控制權,那么也就是逐漸被架空成擺設了。這是一個原則問題,別說現代那些國家信用本位制了,就是自由兌換金本位體系下也沒有哪個君主敢不抓這個。英格蘭銀行可是和王室捆綁,日本銀行可是相當于天皇開的。

美國的確不是。

但美國政府與美聯儲之間貨幣控制權的斗爭,可是直接用槍的。

這才是楊慶真正的目的。

不過第一期他還是會給那些地主一部分現錢的補償。

當然是鈔票了。

他不可能再給他們白銀的。

而且還是不可自由兌現鈔票,盡管也是鈔票,但不能自己拿著去銀行兌現,這又不是帝國銀行發的,這是戶部發行的,和帝國銀行無關,只能由戶部去兌現。也就是說這些鈔票他們可以使用,然后向朝廷交稅,或者采購家的東西也行,那時候這些鈔票的價值是和普通鈔票一樣的。

而后者得到后自然就是轉回帝國銀行變成真正鈔票了。

這個操作就是他們自己內部的事情了,誰都知道戶部和帝國銀行是一條褲子的兩個褲腿。

總之這就是第一期的。

而剩下絕大多數的土地贖買將以土地券支付,也就是各種不同兌現期的債券,但這些債券終究也是要兌現的,哪怕時間長點,最長的都到五十年后兌現了,但終究還是不如一分錢不花的。所以能有士紳造反,然后他直接去抄家當然好了,這樣不但以后不用為此而還債,而且還可以趁機抄家,把這些家伙流放一批。就像朱元璋一樣沒事就株連,然后把那些世家大族打包扔荒地上去開荒……

不要覺得朱元璋一株連就幾萬人挺夸張的。

他就是強制移民而已。

犯了罪的家屬親人基本上都被他扔到各地去開荒了,然后其田產則變成官田給軍戶了。

楊慶也是這么玩。

實際上民間拿他類比朱元璋的聲音一直就有,畢竟他的很多制度其實就是跟朱元璋學,只不過進行了改頭換面而已,但核心是一樣的。不過真要說起來他比朱元璋溫和得多了,所以士紳們口口聲聲喊著太祖皇帝,但卻沒有誰真敢和楊慶研究一下太祖皇帝怎么樣。

他們也知道太祖皇帝其實比楊慶更兇殘。

只是太祖皇帝手段太少。

而且比較容易欺騙,當然也不能說欺騙,只是比較容易向圣主明君化引導,他知道的太少,所以士紳們可以說什么就是什么,他很難在一些知識性的內容上抵抗住士紳的忽悠。畢竟要說學識上,太祖皇帝和楊慶沒法比,一個不識字的窮要飯的知道的東西肯定不如這個,這個神醫科學家語言學家甚至無敵猛將和歷史學家思想家文學家,這個……

這個妖孽!

這也正是士紳們面對楊慶始終無能為力的原因,流氓有文化才是最可怕的,如果這個流氓不但有文化,還有不死之身那就直接令人絕望了。

“那四民大會呢?”

女皇陛下說道。

“四民大會……”

楊慶沉吟著。

他也不確定四民大會會如何對待他的公田法。

實際上估計是通不過的。

畢竟這一屆四民大會常設委員會已經當了四年多,實際上馬上就要面臨換屆,四年多的時間,已經足夠士紳對他們的影響,換句話說他們已經在向真正的政客轉變。而這一次他把鄉賢們得罪的太狠,后者已經和他勢不兩立,同樣也沒退縮余地,肯定要全力以赴在四民大會活動,以阻止公田法的通過。

這是動他們命根子了。

他們沒有退縮的余地,如果不拼死一搏,那這個階級就等于徹底被楊慶鏟了。

這是決戰。

他們和楊慶的決戰。

必須全力以赴,沒有任何退縮可能的真正決戰。

而常設委員會本身就有四分之一的士子代表,商人代表多多少少也都擁有一些土地,而且國有化這個做法本身是他們反感的。

工人代表倒是不在乎。

然后剩下的農民代表也有一部分是自耕農。

但他們都容易收買啊!

以王夫之這個事實上的議會首腦來說,他肯定不會同意公田法,因為王家本來就是地主,他本來就是以士子代表身份參加四民大會的。這樣在楊慶推算中,這份公田法有百分之六十以上可能是通不過的,但下一屆就沒問題了。

因為下一屆加入了北方代表。

目前這一屆四民大會除了山東之外幾乎沒有其他北方代表。

但下一屆就必須加入北直隸和山陜的代表了,另外還有兩廣的,同樣河南的代表也必須得有,而這些地方的代表,基本上全是皇莊的。不但都是忠于,而且同樣已經事實上完成公田化,他們也難以收買,畢竟他們的后方是皇莊,他們的一切都在皇莊。

所以……

“那不是更有趣嗎?”

楊慶趴在他老婆面前得意地說。

“我就看你玩火怎么收場!”

女皇陛下沒好氣地說。

“我就喜歡玩火!”

楊慶說道。

的確,他就喜歡玩火。

“陛下,四民大會常設代表王夫之求見。”

女官小心翼翼地走到一旁說道。

女皇陛下看了看楊慶。

楊慶擺了擺手。

“就說朕身體不好,誰也不想見!”

女皇說道。

然后那女官趕緊離開。

“難道你就不準備和他們交流一下?”

女皇疑惑地問楊慶。

“交流?這種事情有什么好交流的?雙方立場不同,談也白談,明天我正式提出提案,四民大會審議然后表決而已。他們不通過我就再提,然后一遍遍地提,反正只要換屆那就肯定能通過,所以那些鄉賢們想要阻擊我,必須得在這一屆剩下的不足半年任期里,然后他們會竭盡所能。這樣很好,這樣就有的可玩了,話說咱們的四民大會制度也有很多不妥之處,有些四民代表越來越辜負人民的重托了。”

楊慶說道。

或者說他需要殺雞儆猴了。

四民大會的腐化是必然,當這些常設代表有決斷國家大事的權力后必然有投資的,當一項制度無法抗拒的時候,滲透改變玩壞它,這就成了士紳們必然的選擇。

所以需要凈化一下了。8)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1:06
護國公 第五一七章 一人敵天下

第二天。

“這場面,那是相當壯觀啊!”

楊慶走出他的馬車,看著四民大會堂前廣場的人山人海。

他的土改計劃已經在四個小時前通過報紙全文刊登,這段時間足夠整個南都都看到了,除了那些鄉賢們如喪考妣咬牙切齒外,對老百姓是沒什么觸動的。南都周圍絕大多數土地都是皇莊的,改革不改革跟這些皇莊民兵是沒有任何關系的,改革后他們的利益也沒任何改變,因為公田法收回的土地不包括皇產和爵臣的。后者包括那些藩王的封地,那些公侯伯的封地,統統都不在贖買范圍,這些土地本身就是國家封給他們的,同樣以后土地私有的方式,也只能是因為功勛由國家封給。

包括皇產也是。

皇帝理論上也是封爵。

所以土地贖買的范圍,不包括那些已經被劃定的皇莊,盡管這些皇莊加起來已經占了大明國土的很大一部分。

黃河以北全是。

關中原本李自成的公社,河北土改區統統都是。

而黃河以南的河南,淮西,鄂北移民復耕區,江南各地皇莊,云貴川的皇莊,廣西土改區,統統都是皇帝的產業,作為國家封給皇帝的私人領地,這些也都不在贖買范圍,四川張獻忠控制區另議,西北各節度使轄區另議。

但北方草原和東北甚至烏斯藏宣慰司轄區,統統都劃為國有。

不過這個沒什么人關心。

誰都知道這些都只不過是說說而已。

這樣真正實施贖買的,就是從北邊山東開始向南的南直隸,浙江,江西,福建,廣東,湖廣,云南還有貴州,不過后兩者可以忽略,因為這兩地皇莊比例高。尤其是貴州,幾乎絕大多數都是皇莊,這兩地的土改并不是最重要的,改土歸流才是,這兩省加廣西和湘西都是改土歸流區。而改土歸流的本質就是土改,因為之前改土歸流的土司區無一例外都變成了皇莊,所以這些地方可以忽略。

他們的土改本來早就開始了。

而山東只有很少一部分土地需要進行贖買,因為整個魯西和魯南還有登萊等地都是皇莊。

剩下的也有部分皇莊。

這樣真正直面公田法的,就是南直隸,浙江,江西,湖廣,福建還有廣東總共六個省,同樣這也是目前大明經濟最發達的六個省,人口最稠密的六個省。

尤其是南直隸。

這可是大明目前的根本之地啊!

的大手筆令整個南都一片震撼,這種事多少人敢想不敢做,又多少人做了以后身敗名裂,然后遺臭萬年,比如王莽,比如賈似道,統統都因為膽大包天,敢于動地主們的土地而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現在也踏出這一步了,此刻無論對是什么態度,崇拜他的,尊敬他的,仇恨他的,都在仿佛看一個高唱著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壯士般,看著他走出馬車……

“我把未來帶給你們!”

楊慶舉起手揮舞著那份公田法的提案,就像慕尼黑談判回去的張伯倫一樣信心滿滿地高喊著。

“奸臣,你這個禍國殃民的奸臣!”

人群中一個聲音響起。

緊接著怒罵響起,那個舉著手怒斥奸佞的老鄉賢,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四周的百姓淹沒,然后他那支舉著的手臂無助地揮舞了幾下,伴著他的慘叫消失……

很顯然罵是不行的。

偷偷的私下罵可以,但這種大庭廣眾之下罵,就很容易遭到信徒們的群毆了。

“諸位,請保持克制!”

楊慶義正言辭地說。

那些義憤的百姓們這才相繼停下,不過還是有人在那老鄉賢身上踩了幾腳。

后者滿臉血地哼哼著。

“一兩個跳梁小丑阻擋不住歷史的潮流,他們的瘋狂也只能表現出他們的恐懼,他們害怕了,他們害怕人民的覺醒,害怕失去他們賴以欺壓人民的依仗,所以他們才拼命阻止。但無論他們如何瘋狂,都阻擋不住我的腳步,因為我的身后是一萬萬五千萬大明的人民,人民賜予我力量。”

楊慶繼續他的表演。

四周歡呼聲依舊。

不論對公田法贊成與否,老百姓對他的崇拜是實實在在的。

他們才不管對錯呢!

只要做的,那就肯定是對的,只要是的敵人,那就是所有百姓的敵人,盡管這種崇拜經常會令人詬病,但有些事情想做成,這種崇拜卻是最有效的。

就像修鐵路一樣。

楊慶一聲令下的號召,南京周圍無數青壯立刻齊上,甚至都不要任何報酬,八個月一條四十多里長的鐵路就從無到有建設起來。期間甚至每天都有大量工人在散工后,不顧一天工作的疲勞,跑到工地自愿為的號召貢獻力量。狂熱的偶像崇拜本身沒錯,只看如何引導,用在何處,只要用在合適的地方,這種崇拜就能發揮巨大的力量。

在完全不需要理由的歡呼中,繼續向前,走向四民大會堂的正門。

而常設代表們都在等他。

最前面的王夫之眼神復雜地看著他的走近。

終究還是要面對這一天了。

楊慶籌劃這個公田法又不是一天了,事實上高層幾乎都知道,而且也都知道無法阻擋,所以這些年那些楊慶的親信一直在不斷出售土地,向朝廷出售土地。然后用出售土地的收入投入工商業,再加上這一次股市的動蕩,這些家伙都抽身了,都可以冷眼旁觀了,朝廷是不會有人站出來阻擊楊慶了。事實上楊慶就是以內閣名義提出這份提案的,或者說以戶部提出方案,內閣會議同意,交四民大會投票的新土地法的形式。

于是四民大會就被推到了阻擊的第一線……

內閣未必不是故意的。

畢竟內閣那些家伙同樣不喜歡這份公田法,只是他們不敢阻擋,所以干脆推給四民大會,但四民大會是沒有人可推的。

只能直面楊慶。

“諸位,”

他頭也不回地說:“你們是否已準備好?”

他身后的四民代表一片畏縮。

很顯然他們還沒準備好。

話說這是和做對啊,這是想想就令人心驚膽戰的,近十年來所有敢和做對的,可統統都淪為了失敗者。

“諸位,我們無需害怕,我們的權力是人民賦予的,縱然也不能違背民意,若我們堅守底線,又能奈我們何?我們不是私通外國做漢奸,我們的職責就是監督朝廷的施政,若我們認為所為不妥自然有權阻擋。此舉乃是致亂之源,我們斷不能同意,此乃政見之爭所為者天下百姓!”

一個士子代表鼓舞士氣。

“對,咱們又不是造反,四民大會職責所在,又能如何?”

“四民大會只設正為今日!”

那些士子代表紛紛鼓動。

他們當然別無選擇,但凡士子都是有大量土地的,除了江浙部分轉變為資本家的,絕大多數都還是靠土地聚斂財富,尤其是這些年工業發展帶來的原料緊缺,讓地主們坐享絲毫不比新興資本家遜色的財富。現在楊慶要對他們動手,要掘他們根,那完全忍無可忍,無論如何也都要為自己的根基戰斗到底。

但光士子代表是不夠的。

畢竟他們只占四分之一,所以必須鼓動更多人支持。

效果還是有的。

那些常設代表們至少不戰戰兢兢了。

說到底楊慶不是太祖,他不會動不動就株連九族的,在政見之爭上他還是很好說話的。而四民大會的職責就是審議內閣提出的法案,對內閣的施政進行監督,作為四民代表有這個權力,就算否決公田法,也只是行使自己權力。

楊慶也不可能為此做什么。

這是規則。

而且還是他制定的規則。

他還不至于不遵守自己制定的規則打自己臉。

王夫之嘆了口氣,然后帶著笑容走向楊慶……

“!”

他拱手說道。

“王代表,諸位代表,鄙人代表內閣向四民大會正式遞交大明土地法草案,請四民大會審議通過。”

楊慶一臉莊嚴地說道。

說完他將手中的那個土地法小冊子雙手奉上。

王夫之雙手接過。

然后他又轉交給了另一名代表。

“,我們會對這份草案進審議,但茲事體大,需仔細斟酌,表決之期尚需時日,期間還需請及內閣諸位解釋疑惑,亦需邀請民間賢達共同商議。”

他接著對

“那我敬候佳音。”

他就是來遞這個小冊子,他也沒想過今天就表決,事實上他已經準備好了一場長期的斗爭,但無論如何是不會超過年底的。因為此時各地的四民代表抽簽已經開始了,年底之前新一屆四民大會全體代表都將到達,并且在冬至祭天正式履行職責。

新一屆是絕對通過的。

所以想要阻擊他,只能是在這一屆四民大會。

“,您覺得這樣就解決所有問題了?”

王夫之忍了忍還是問道。

“它能不能解決所有問題,這個我也很難確信,但它至少解決了底線問題。這個世上總會有貧富差距,總會有高低之分,有錢人的確可以錦衣玉食,豪宅華屋,可沒錢人也不應該饑寒交迫,風餐露宿。作為治國者的確無法做到所有人真正平等,這太難了連我都覺得自己沒這能力,可至少得維持一個底線,一個不至于讓沒錢的人沉入泥沼淪為魚肉的底線。簡單的說就是要錢沒錢,至少不能讓人餓死凍死,如果一個治國者連這都做不到,那也就不配竊據其位了。”

“,難道就要為此奪人田產?”

一個士子代表質問道。

“首先對于有主的土地是贖買而非奪,朝廷會給錢的,第二,會以部分北方土地開荒的三十年免租權作為補償,那么何來奪人土地之說?”

至于贖買是土地券,這個問題就沒必要說了,同樣補償的土地都是北方那些因為自然條件差,皇莊不屑于耕種的,這個也沒必要說了。不過總得來說這些土地種棉花還是可以,而且他還為此專門開發了各種新式的抽水機,從螺旋泵到柱塞泵都有,尤其是很快橡膠就能弄來,那時候就是弄一堆壓水井都能管用。而人力方面奴隸貿易已經開始,這次向南洋的擴張還會帶來大批戰俘,雖然東南亞人都比較懶,但這個對于這些精通各種剝削壓榨手段的地主們來說,完全不是什么問題。

鞭子會讓他們勤勞起來的。

而北方有足夠的土地,他就是同面積的置換都沒問題,光一個東北就能解決一多半。

而且還不存在運輸問題。

向西域的開荒的確要面對運不過來的問題,但東北的開荒就不存在任何問題了,雖然東北種棉花的確有點難度,但還有河套一帶呢,總之他有足夠的土地可以打發這些士紳。

“那么我要是不賣呢?”

那士子代表說道。

“如果這份土地法通過,那么你的行為就屬于犯法,對于犯法者那就只能依法處置了。”

那士子代表冷笑一聲,最終還是沒敢繼續跟他討論這個問題,既然楊慶尊重四民大會,那就沒必要在這里和他浪費唾沫,接下來在四民大會斗法吧!

“另外我還要宣布一件事情,為了表示對公田法的支持,女皇陛下決定,一旦公田法通過,那么就以無償捐獻的方式,向國家獻出在北直隸的所有田產,原本北直隸土改區的所有皇莊全部獻給國家。另外靖江王同樣也已經做出決定,一旦公田法通過那么他也將獻出臨桂縣以外其他所有封地,并將靖江藩護衛交由大都督府改編,臨桂縣治民之權亦交還朝廷。”

好吧,靖江王徹底投降了。

他用不到兩年獻了三次封地的方式徹底屈服,只保留下一個臨桂縣和其他藩王一樣當地主,以此結束了靖江藩的割據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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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國公 第五一八章 最后的理想主義者

“你這是想一人敵天下啊!”

大明迪化都統,陸軍第四騎兵軍統制,關西都指揮使司都指揮使,定遠侯李來亨,萬里迢迢回來是給他爹出殯的……

李過死了。

大明陜西巡閱使,秦國公李過因病于坤興二年三月十九逝世,享年五十一歲,作為他的義子,其實也可以算養子,李來亨自然要回來的。上次李自成的葬禮他并沒回來,當時劉宗敏剛死,其部下必須得有人鎮壓,從迪化到長安往返幾個月,這期間萬一出事就麻煩了。這些老土匪可都是百戰精銳,而且絕大多數都在當地安了家,要是他們搞個割據,那想再解決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最終李自成的葬禮他沒參加,但李過的是必須參加了。

這可是他爹。

“一人敵天下?有點意思,幸好這天下還沒我的敵手!”

楊慶說道。

李來亨無言以對。

“你和闖王是同類人,都想著解決這世道的不公,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們一樣。

以我們為例,結果還不是都追求榮華富貴?闖王最后的選擇也是無可奈何,他其實也已經快要壓不住眾將了,公社制讓人人吃飽飯,可那些將領還要嬌妻美妾,錦衣玉食。一開始他們可以跟著闖王吃苦,但一年苦可以吃,三年五年就不一樣了,他們既然能坐享錦衣玉食,那為何還要去吃苦受累呢?

結果就是人人貪財。

你瓦解我們之后,看看哪一個不是家財萬貫?

高一功這些年管財權,多少銀子落在了他手中?闖王始終自己耕種打獵養活自己一家,但他吃的喝的絲毫不比南都豪門差,其他眾將個個都是錦衣玉食,要不然你以為那么容易讓他們放棄抵抗?

他們早已經被富貴泡軟了。”

他幽幽說道。

“你想說什么?”

楊慶笑咪咪地說道。

“我想說你此舉并沒用,你的那些文臣武將不過是不敢,但心中卻沒有人支持你,就算公田法通過,他們也會想盡辦法破壞掉。朱元璋當年未必不懂這些,他也想盡辦法來抑制兼并,他創立軍戶制度最初就是以軍戶對付士紳,防止士紳做大,可結果又如何?不用士紳動手,他的那些老兄弟們自己就受不了了,好在朱元璋夠狠,刀子夠利,但可惜你沒有朱元璋的狠辣,如果有一天黃蜚曹友義這些人破壞你的制度,你有這個狠心對他們動刀嗎?

或許你會說他們都有你的股份根本不用撈錢。

可真會這樣嗎?

誰會嫌錢多得咬手呢?

你的皇莊制度很好,可皇莊說白了還是改頭換面的軍戶,那你又怎么確定,你的皇莊將領不會像那些衛所將領一樣,想方設法從民兵身上撈錢以至于使其崩壞呢?唐朝的府兵制度被玩壞,宋朝八十萬禁軍被玩成一堆一通鼓聲十幾萬人崩潰的小販,朱元璋橫掃天下的軍戶被玩成了一群要飯的。

那憑什么你的民兵就能避免?

你有錦衣衛?

朱元璋的錦衣衛比你的錦衣衛更狠。”

楊慶的公田法同樣也是全民性質的預備役制度,所有租種國有土地的都是公民,這些公民同樣要根據預備役和后備役兩級編成民兵,和皇莊的皇民享有的待遇一樣。也就是交完全相同的地租,但也承擔完全相同的兵役,至于皇莊的義務教育,醫療,養老等方面也相同。不過這個肯定需要點時間,楊慶直到現在也還沒完成對皇莊義務教育,這些公民的義務教育和醫療普及恐怕至少得二十年。但不管怎么說,每一個村子或者相鄰幾個村子都得有一個小學,每一個村子都得有一個醫療所,這一點是確定無疑的。

這些醫療所其實就是赤腳醫生。

但赤腳醫生也足夠了。

這個時代懂消毒,具備初級的醫療知識,能夠診治一些簡單病的那就是真正醫生了。

總之這些,這些公莊……

皇民是皇莊,這些公民當然就是公莊了,至于那些藩王的就算是藩莊了,那些爵臣就是勛莊,后兩者朝廷不管,那些藩王,爵臣愛定多少地租隨他們的便,這些莊子的人也不需要承擔兵役。

而皇莊和公莊待遇一樣。

只不過皇莊由皇產監收租,各項開銷也由皇產監負責,而公莊由朝廷收稅,開銷也由朝廷負責,皇莊莊頭原本由大都督府任命,但實際上都是各莊自己推幾個選候選人,然后由各地指揮使報到都指揮使,再由都指揮使從中任命。這樣未來公莊的莊頭也按照這個原則,由各莊推選幾個候選人,再交地方官員來任命,至于都指揮使不再增加,畢竟目前大明已經有五十多個民兵軍,這個預備役規模已經足夠。預備役編制仍舊維持這個數字,但原本的皇莊民兵作為預備役的骨干或者說軍官,公莊民兵作為預備役士兵,剩下所有青壯共同構成后備役。

而軍方任命皇莊莊頭,地方官員任命公莊莊頭,形成互相監督。

但是……

任何制度都會被玩壞。

就像李來亨說的,唐朝府兵制度可以被玩壞,趙匡拱衛汴梁的禁軍可以被玩成黃河岸邊金軍一通鼓嚇崩十幾萬的廢物,朱元璋設立軍戶制度時候肯定想不到他賴以橫行天下的軍戶會被玩成要飯的。

那么憑什么楊慶的民兵制度就不會被玩壞?

他可以是理想主義者。

他可以竭盡所能地為普通老百姓考慮,但他下面的整個集團,都是要享受榮華富貴的,都是要騎在普通人之上的,一人敵天下的確是很令人敬佩,但一人終究無法敵天下。朱元璋的屠刀沒解決的問題,李自成親自帶著修渠道沒解決的,楊慶憑什么覺得自己能解決?

哪怕是神仙,你也斗不過整個體系啊!

“看來你這些年長進不少啊!”

楊慶意外地說。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更何況我們別了多年!”

“我承認這些都很難避免,但我們又能怎樣?難道因為這些就不做現在該做的了?沒有一勞永逸的萬世之法,至少我還沒找到,但首先我得做到一點,就是讓貧民再窮也不至于沒有吃飯的地方。他可以窮,可以吃不上肉喝不上酒,穿不起綾羅綢緞,但他能吃飽飯,哪怕吃地瓜,能有一身御寒的衣服,哪怕只是一身粗布的棉襖。他可以作為一個有起碼尊嚴的人站在這個世界上,而不需要向誰跪著祈求一點殘羹剩飯,不會在過年因為沒有衣服穿都沒法出門拜年,我能做到的只有這些。

至于均貧富。

這個我真得做不到啊!”

楊慶說道。

話說這么重的重擔真的恕他無能為力了,至少他已知的世界里,真得還沒什么人能做到,而那些敢于嘗試這個的下場都很凄涼。

他敢為均田一人敵天下。

但為均貧富而一人敵天下這種事情他是不敢的。

“你終究還是有做不到的啊!”

李來亨不無嘲諷地說。

“我不是神仙,我也從來都沒說過自己是神仙,更何況有些事情就連神仙都解決不了,我只做我力所能及的,我只能為天下謀取一個底線,再多我也無能為力。”

楊慶說道。

李來亨默然不語。

很顯然他依舊還在堅持他的理想主義,對于大明的現實很無奈,作為李自成手下年輕一代頭號名將,他跟著李自成從無到有創建關中的一個個公社。然后又眼看著那些一起打天下的將領們走向腐化,連李自成都無可奈何,不得不在臨死前,索性一了百了地交出一切。而現在楊慶眼看著已經有點向他的理想邁進,卻沒想到是這樣一個不負責任,不思進取一點沒有正義與使命感的家伙……

他仿佛一個理想主義的最后衛道者一樣茫然地看著眼前花園。

“你另找一個迪化都統吧!”

突然他說道。

“呃,你不會看破紅塵吧?”

楊慶愕然說。

“我在萬里之外大漠黃沙中,浴血廝殺就保衛你們這些豪門貴戚逍遙快活?我還沒那么賤,既然我當初跟著闖王是為求一個太平盛世,那你現在已經做到了,大明已經算是太平盛世。哪怕依然是你們的太平盛世,但至少老百姓不再忍饑挨餓,我們造反讓建奴有機可乘,但我們給你們奪回北都也算還了欠你們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去受那份苦?之前我已經打下了阿速城,葉爾羌人的前沿在巴爾楚克,我們的騎兵奔襲最多不超過十天就能直抵葉爾羌,可以說只剩下了最后的沖鋒。

不過你要小心準噶爾人。

三年前他們全殲了托木斯克的俄軍之后,暫時阻擋住了俄國人,現在他們正在蠶食大玉茲,而且多次從圖斯池方向南下,雖然他們是我們的盟友,但他們的志向很顯然不僅僅做大明的附庸。”

阿速就是阿克蘇。

很顯然他返回西域的這段時間里又把葉爾羌禍害得不輕。

其實葉爾羌已經求饒了。

他們之前就派出使者試圖用稱臣納貢換取大明休戰,但他們的使者在嘉峪關被趕了回去,楊慶給嘉峪關守軍的命令是,任何異端都不得進入嘉峪關。而葉爾羌人明顯是,至于準噶爾人不是,大明畢竟光頭依然是合法信仰,準噶爾人不管是哪個派別的終究也是光頭一系,所以他們并不被定義為異端。

只是不準在內地傳教。

但他們在蒙古各部的傳播是得到女皇陛下尊重的……

而且非常尊重。

女皇陛下已經下旨,蒙古各部貢獻都做為她的私人捐贈,用于在蒙古各部修建寺廟,每一個大小汗的牧區至少得有一座寺廟。這些寺廟修的越好,僧侶數量越多,大小汗們得到的封賞越多,甚至大小汗的兒女們還有可能得到女皇侍衛的資格,然后到南都永久居住……

大明對蒙古兄弟是友好的。

過去大明就有很多蒙古將領,甚至還有蒙古人出身的勛貴呢!

以后也一樣!

總之蒙古的大小汗們可以拼命壓榨他們的牧民,然后用牧民的血汗來維持他們子女在南都的奢靡生活,用不了多久他們就墮落為自己族人的叛徒吸血鬼。

但葉爾羌人沒這資格。

所以大明連他們的求饒都不接受。

李來亨打到阿克蘇,葉爾羌人的前沿變成巴楚,巴爾楚克就是現代巴楚,而他們另一邊還有準噶爾部從圖斯池,也就是伊賽克湖方向南下對喀什等地的襲擊,基本上葉爾羌人亡國進入倒計時。而且他們此時也無路可退,剩下可供他們選擇的無非就是去帕米爾高原,或者繼續沿著沙漠邊緣去于闐,那里也是他們的地盤,但那里沒什么用,無非茍延殘喘而已。更何況楊慶還可以征召和碩特部參加這場清洗戰,后者會很開心地出兵進攻于闐撈一把的。

除此之外還有拉達克。

也就是白教。

和碩特部是黃教,但之前的藏巴汗是白教,被和碩特部征服后,不肯接受和碩特部統治的白教在拉達克一帶自立。

他們同樣向大明稱臣。

實際上之前白教一直是和大明關系不錯的,楊慶也不在乎給他們一個藩屬的封號,現在那里是大明的懷義郡王,也就是原來的拉達克王僧格拉杰統治,每年大明賞賜他們些茶葉白糖之類,他們向大明進貢些土特產互相意思一下而已。

反正大明也不會惦記那里。

總之葉爾羌人已經算是被大明從南北兩個方向鉗住,唯一的選擇就是帕米爾高原,但帕米爾高原是他們和布哈拉,哈薩克三家分割的,后兩個兄弟是不是接納他們,這個就很難說了。而且哈薩克同樣也是準噶爾部攻擊的對象,原本歷史上未來幾十年都是準噶爾部和哈薩克部持續戰爭,而且還是準噶爾部壓著哈薩克打,直到葛二蛋死后哈薩克才緩過氣。

當然,對于楊慶來說,目前最重要的還是繼續向前拿下葉爾羌。

“你這就很讓我難辦了!”

楊慶有些為難地說。
mk2258 發表於 2019-9-13 11:06
護國公 第五一九章 八千民兵上天山

楊慶最終還是答應了李來亨的辭職……

其實后者主要是避嫌。

畢竟作為非明軍系統出身的,只要他不想割據一方,都明白迪化都統這個位置很燙手。

地盤太大。

嘉峪關以西他說了算。

不但軍政一把抓,而且就連附庸的軍隊他也有權調動,就像唐朝時候的安西節度使一樣,他有權認為合適的時候發動戰爭。他有權征調關西所有大明軍隊,包括民兵,雖然那里現在沒多少民兵,但他的確一聲令下整個嘉峪關以西必須聽。他有權命令準噶爾部,和碩特部,包括拉達克王等附庸派遣軍隊協助作戰,就像唐朝節度使征召屬國派兵一樣。而關西的稅收同樣由他自己決定,官員他自己任命,完全可以說就跟朝鮮這樣的藩王一樣。

甚至超過這些藩王。

畢竟這些藩王沒有給其他藩王下命令的權力,但他手中的節鉞有。

這就很讓人眼紅了。

話說迪化都統雖然苦點,但那絕對是肥差啊。

大明向西的陸上貿易,可全都在迪化都統控制下,每年光茶葉從他那里賣出上千噸,源源不絕的商隊從迪化折向北,在準噶爾人保護中前往額爾齊斯河的碼頭。迪化城內幾乎全是商號和倉庫,甚至就連很多外國商人都常住到了這座城市,包括異端國家的商人,他們不準進嘉峪關,但在迪化是可以貿易的。更別說還有對外掠奪,尤其是奴隸貿易的控制,每年從那里運往內地的奴隸,可占了大明目前娛樂場所和豪門后宅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供應量。

這全是錢啊!

李來亨一不想割據,二不想成為別人覬覦的目標,再加上對現實有點心灰意冷,這種情況下當然急流勇退是最聰明的選擇。他好歹也是大明定遠侯,上將,這些年也積攢了一筆豐厚的家業,以他和楊慶的交情,回來也不會有人敢對付他。話說算得上私交的,也就他和李定國,主要是三個人年齡相差無幾,尤其是李來亨還是和他一起打過仗的,這樣的人就算沒任何官職,也不會有什么人敢招惹。就這樣這個原本歷史上為大明堅持到了最后的可以說真正英雄,正當壯年就選擇了辭職并退役……

直接退出現役。

頂著他的上將軍銜轉入預備役。

“大江東去浪千疊,三百年流不盡的英雄血!”

楊慶看著他的背影感慨道。

“你怎么對這個人那么特別,就因為當年和你一起打過仗?”

女孩陛下疑惑地說。

“如果沒有我,先帝會和王承恩一起在煤山自縊,吳三桂依舊會借兵剿寇,李自成會在山海關與他和多爾袞決戰并戰敗。然后多爾袞會和吳三桂入關,并在北方士紳支持下橫掃天下并攻破南都,逐漸攻滅唐王桂王等抵抗的宗室,大明徹底亡國。而這個人,將是這片土地上為大明而戰斗到死的最后一個將軍。”

楊慶神棍一樣說道。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女皇愕然。

“我像是在開玩笑嗎?你就當我能夠推演天機吧!”

楊慶說道。

既然都說他是神仙下凡,那神仙當然要有點掐指一算的本事。

“那你先推演推演,沒有他誰能去迪化帶兵討滅葉爾羌吧,咱們的將領可沒一個人熟悉那里,原本李自成的人里面,同樣也沒一個人能像他一樣讓人放心。”

女皇陛下沒好氣地說。

“這有何難?那里的一個軍本來就兵力有點少,正好再調一個騎兵軍過去,就讓高得捷去吧,這個混蛋這幾年也反省得夠了。那里屯墾的軍戶也已經開始種土豆,糧食之類足夠保證兩個軍,剩下單純武器彈藥的運輸也勉強能供上。但那里還需要一個身份特殊的人震懾,一個能夠代表大明對那里足夠重視的人,你弟弟不是還沒確定封地嗎?干脆把他封到那里好了,給他在迪化西邊這一帶劃出來作為封地!”

楊慶腦洞大開般指著地圖上的焉耆說道。

他準備把原本歷史上七十多還被麻哥滅門的朱慈煥,扔到博斯騰湖去當藩王,把焉耆和庫爾勒這兩塊地方都劃給朱慈煥。一個藩王在西域坐鎮而且還是女皇陛下的弟弟,這就足夠體現大明對那里的重視。

“你什么意思?把我哥哥扔到萬里之外的孤島上,再把我弟弟也扔到萬里之外的西域去?”

女皇陛下震怒。

“我又沒說讓他非得就藩!”

楊慶說道。

“首先慈煥需要封王,但咱們正在搞公田法,那么再從內地找地方給他封王明顯不合時宜,但在西域封多少都無所謂,四民大會不會在乎那里封出多少的。而這塊地方我可以拍著良心保證全是豐饒農田,無論種田放牧都是好地方,如果種上棉花就肯定能高產。然后我以保護你弟弟就藩的名義,派一個騎兵軍遠征西域,連同那里的騎兵第四軍一起足以橫掃葉爾羌。

而你以女皇身份向各皇莊發出請求……

請注意是請求。

希望年輕人看在你的面子上到西域去保護你弟弟,你弟弟再給他們和皇莊相同待遇,你再給他們發十年補貼。

這樣我們就可以向那里移民了。”

楊慶接著說道。

鼓動西部大開發是沒用的,任他說的天花亂墜,也很難有人會對那里感興趣,但不向那里移民終究也是沒用的,控制必須移民。人數少點沒什么,唐朝在西域也沒多少人口,庭州之類不過幾千戶,但只要有移民就能讓駐軍扎根。李自成的西征軍已經向那里移民不少,但只限于迪化和哈密等地,再向西是沒有的,而他接下來移民就只能從皇莊向外調,但這種事情他也不能強迫。指望宣傳能讓民兵主動去也沒戲,他再吹噓那里多好也沒用,那些民兵最多聽聽,但不可能主動去。

相反女皇陛下打人情牌就不一樣了。

女皇陛下為了自己弟弟,親自請求皇莊民兵幫忙,女皇給弟弟弄了塊封地,但封地太遠沒人口,你們有誰幫幫我這個做姐姐的,那地方絕對是好地方。

當然,就是遠了點。

但也不是說太遠,以后國道修通往來也很方便。

總之就是女皇打人情牌。

必須得明白,皇民們有多么崇拜就有多么尊敬女皇,他們可以不受忽悠,但絕對扛不住女皇的請求。

則拼命鼓吹那里的好處。

雙管齊下弄一批因為皇莊人口增加而不得不分流的年輕家庭,直接分流到萬里之外去,只要弄個八千戶小夫妻過去,那么這片土地也就真正鎮住了。再說那地方真得很好,靠著博斯騰湖,天山融水灌溉,完全就是一片水草豐美的樂園,正好接下來還要滅葉爾羌,抓的女人一家再分一個當開枝散葉的。一個年輕小伙子一妻一妾享受齊人之福,估計用不了二十年就能讓八千戶變八萬戶,而現代巴音郭楞州一百多萬人口呢。

實際上楊慶就是搞一個楊氏版生產建設兵團。

朱元璋也是這么干的。

他把自己的一堆兒子分封到遼東西北這些地方是干什么?

就是為了強制移民。

每個藩王都有護衛,少則上萬,多則數萬,這些護衛是軍戶,全家都跟著的,不去就是違背軍令,結果就是他通過這些分封,讓早就已經沒有漢人的這些土地再次真正回到漢人手中。

九大攘夷塞王都是為這個目的。

經歷遼金蒙古數百年統治,無論遼東,代北,甘肅都沒漢人了,遼東從金滅遼就掃蕩差不多,比如郭藥師之流,蒙古滅金期間在掃蕩一茬,這樣一遍遍還能剩下多少可想而知。甘肅一帶原本是西夏的,蒙古滅西夏完全是斬盡殺絕式的,他們肯定沒興趣搞甄別,再說那時候河西的漢人本來就已經和黨項混了

而剩下就算有少量的,也基本上都已經胡化嚴重了。

比如那些世侯們。

是朱元璋強制移民,用大量從南方北遷的軍戶,把這些地方重新填充起來的,明初的大遷移主要就是從南向北。

尤其是從江西。

山西洪洞之類當個故事就行,元末洪洞所屬平陽府人口不足江西饒州一個縣,那里沒什么人往外遷,本身就沒幾個人。絕大多數現代北方漢人其實是從南方北遷的,元末全國四分之一人口在江西,四分之三人口在江南呢!是朱元璋以各種方式,各種借口,甚至包括株連等手段,將南方人口不斷向北遷,所以洪武趕散臭名遠揚,畢竟沒人喜歡離開家園跑到貧瘠之地開荒。

而楊慶同樣也是在玩這一套。

把他小舅子封到西域,然后打著配套人口的旗號移民,唯一不同的是他不方便強制性,但女皇陛下打人情牌的結果也一樣。那里關鍵其實就是交通,雖然鐵路真得很遙遠,但公路并不遙遠,最多五年他就能把公路修到迪化去,實際上現在長安到蘭州的公路已經修了一半。

不過這條公路不是走固關,而是和抗戰前的西蘭公路一樣從長安向北走乾州繼續向北經長武去平涼,再從平涼直接去蘭州。

預計明年初建成。

不過路面沒有江淮的國道那么高檔。

畢竟西北的土質和江淮的根本不一樣,那里平整路面以三合土夯實基本上就足夠了,不需要像江淮這邊還得鋪石頭路基,原本歷史上這條公路僅僅一年,就從西安修到蘭州。而從蘭州到星星峽也會很快,主要是這一帶有人,那些節度使們為了能讓高興,會全力以赴的,普通老百姓也能賺錢,至少到星星峽之前楊慶不用擔心速度。

但剩下的就慢了。

從星星峽到迪化都沒什么人。

原本還有點的人口也被順軍清洗得差不多干凈了,只是后來隨軍過去定居的家屬,但整個關西,包括哈密和迪化加起來也就一萬多戶,基本上全是第四騎兵軍的隨軍家屬。

還有就是商人。

這點人口是沒法很快修公路的。

但無論如何,五年內楊慶必須得把公路修到迪化,而且還得在沿途建立一個個驛站,尤其是用于更換馬匹的,現在大明并不缺馬,近十年的繁育再加上外購和繳獲,大明的馬匹數量突破六十萬……

不過仍舊不及全盛時期。

據估計明朝全勝時期,也就是永樂初期,全國馬匹總數超過九十萬。

而長安到迪化的公路修通同時南都到長安的公路也早修通,一條直通西域的國道運輸體系也就建立,四輪馬車直達迪化。美國人都能憑借一條根本道路都沒有的加州國家歷史步道,從堪薩斯與密蘇里交界,趕著大篷車一路走到加州淘金,大明的移民為何不能乘坐馬車沿著公路走到遙遠的西域?說到底美國人去加利福尼亞淘金的路程,和長安到迪化的路程基本上相差無幾,至于楊慶承諾的直通迪化的鐵路……

那個五十年都夠嗆啊!

“但他終究得走一趟!”

女皇陛下說道。

“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也該出去經歷些風雨了!”

楊慶說道。

朱慈煥也已經十九了。

至于朱慈炯這時候也還沒有就藩呢,他是定王,藩地應該在河北,但接下來他姐夫也準備給他換一個更好的地方,比如說朔州,畢竟他和女皇陛下是一奶同胞,不能扔得太遠。

女皇陛下也沒再堅持。

其實她也明白,自己的兄弟最好就是和楊慶離遠點,盡管這時候他們造反是不可能了,但仍舊需要防備他們和楊慶離得太近,再偶爾摩擦出點火星來。都打發得遠遠的,他們自己在自己的封地上愛怎樣怎樣吧,有封地,有各企業的股份,偶爾她再給些私房錢,這就足夠了,身為女皇就要有女皇的覺悟。兄弟什么的,要么圈禁起來,要么攆得遠點,絕對不能太過放任,吃喝玩樂可以,貪財好色可以,但不能太有能力,好歹也是從小耳濡目染,女皇在這一點上還是很有她們朱家遺風的。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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