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國公 第五三一章 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
王夫之最終注冊成立的政黨名稱還是大同黨……
“他們這是示威啊!”
這的確是示威。
畢竟之前黃宗羲那幫人搞的就是大同社,他們因為企圖顛覆的統治而被打擊流放后,王夫之等人再次注冊大同黨,這就擺明了是要繼承他們的遺志繼續和斗爭。不過楊慶也不能怎么樣,畢竟大同社會是儒家最高理想,一幫儒家弟子創建大同黨是最合理不過的了。
“他們可是一下子就吸納了近一百五十名常設代表作為黨員。”
女皇說道。
李來亨的農工黨目前吸納了一百多名常設代表黨員,也就是說剩下還有幾十個常設代表在觀望,不過他的普通黨員數量眾多,目前應該已經過萬了。
“而且剩下的也極有可能加入大同黨,畢竟加入大同社的好處,可比加入農工黨多得多,換成我也會去跟著這些有錢人吃香喝辣,而不是跟著李來亨粗茶淡飯。”
圓圓幸災樂禍地補充。
這一點是事實,人家大同黨又不缺銀子,當然要對黨員搞得待遇好一點了,雖然地主被割了韭菜,但新興資本家都有的是錢,而且其中不乏跟著楊慶一起割了地主韭菜的。
既然有銀子那還不好辦?
黨部建立起來,而且在御街的最繁華路段,買一處最好的小樓,里面裝飾得古樸典雅,配上一群白奴婢女都穿著女仆制服,聚會的時候聽著曲喝著好茶,該吃飯了就直接雇最好的廚子上最好的菜喝最好的酒。美酒佳肴,偎紅倚翠,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這才是真正的政治家,心情好了穿上統一的服裝,乘坐敞篷馬車到街上發發傳單……
李來亨能比嗎?
他有什么啊,不就是西域貿易那點收入,還有再就是那五千畝的侯爵封地,他能和江浙財團們的實力相提并論嗎?大同黨有錢,有錢就能吸引那些四民代表,有錢就能讓他們加入大同黨。
農工黨有理想,可理想能當飯吃嗎?
“我看你還是給李來亨送點錢先讓他把自己的黨部搞起來吧!”
緊接著圓圓說道。
李來亨的黨部還在他自己的定遠侯府呢!這座侯府是朝廷發的,其實準確說是女皇發的,目前南都的房價可是讓很多人望而生畏,哪怕侯爵想買個府邸也得出血。不過南都房產很大一部分都在女皇手中,所以女皇可以無償贈送,伯爵肯定不行,大明的伯爵有點多,但侯爵公爵在南都沒有府邸的,都會加上一處女皇賜第的。
李來亨倒是對這種滿堂花醉三千客的日子很滿意。
可他家人就忍無可忍了。
“把大同黨黨部對面那棟樓送給他吧,剩下就不需要管了,他愿意怎么搞就隨他的便!”
御街上的房產全是女皇的,包括整個皇城范圍也都是,所以王夫之的大同黨也只是租的黨部,這樣就把他們對面給李來亨,讓他們兩家玩懟門戰吧,但競賽奢靡就沒必要了。就算競賽也比不過,大同社后臺那些人加起來,那財力之雄厚估計就是皇室也比不了,的確有錢,但這些人隨便拎出一個,那也都是家財百萬級別。
過千萬的都不是沒有。
比如沈廷揚這樣的,而且鄭家很可能也會加入。
福建士紳可就靠他們。
既然比不了,那就索性走另一個極端,李來亨的黨部就寒酸些了,代表農民和工人的政黨,還搞奢靡那誰會相信他們?
農工黨就要有農工黨的樣子。
“但你這樣還是沒用,說到底他們有的是錢,如果僅僅是公田法,的確著急的也就是那些地主,但工廠主們并不在乎,現在你把農工黨捧出來可就是公然下戰書了。那些工廠主肯定會真正支持大同黨,這些人的財力可以說幾乎源源不絕的,除非你也不停給李來亨提供錢,否則他們終究還是會依靠財力獲勝。就算李來亨有工農支持也沒用,那些工農又沒錢,而四民大會無非常設委員會那些人,撒出一百萬就能收買,撒出五百萬再有理想的人,也一樣會變節。
人性就是如此。
在白花花的銀子面前,除了海剛峰這樣幾百年一遇,又有誰能真正頂得住?
哪怕再往大的范圍推。
四民大會常設代表的確得那些代表投票選,如果那些代表不選他們就當不上,但四民大會無非也就是幾千人,對于這些財團來說,收買幾千人成本也沒什么大不了。蘇滬排名前十的富豪,一人掏十萬兩都不會真正在意的,一百萬兩足夠為他們指定的人買一千張選票。
錢終究是最受歡迎的。”
女皇說道。
很顯然她已經深諳現代選舉制度的精髓了。
無非就是兩個字而已。
撒錢。
“這個問題的確存在,事實上我也想不出很好的辦法避免,實際上我也從沒指望著農工黨能夠真正主宰政壇。他們的存在只是給地主,或者說以后的種植園主和資本家制造麻煩并迫使他們收斂。金錢的確能夠收買那些代表,但我們對于賄選可以進行打擊,嚴厲的打擊,錦衣衛已經開始搜集證據了,很快就會對之前接受賄賂的代表進行逮捕。
另外常設代表當選后,可以對投他票的代表寫保證書,必須支持哪一個政黨。
否則就要對投票者進行賠償。
再者,這些代表啟程前,同樣也需要對其家鄉父老,公開其支持的政黨,并寫下保證書。未來我們要在全國皇莊和公莊化,那么各莊的莊頭可以對抓鬮出來的代表進行審核,如果這些代表最終違背自己的保證,那么這些莊頭同樣可以要求他向家鄉父老做出賠償。
巨額賠償。
而莊頭是各皇莊提名,然后由上一級任命的,他們最大限度代表最基層民意。
除非有人能把他們也收買。
但這個成本恐怕就很高了,而且如果出價太低,恐怕那些莊頭也不敢冒槍斃的危險。總之我們可以設立一系列的制度約束,別忘了在大同黨和農工黨之上,還有我們這個中立的規則維護者。我們是維護規則的,賄選明顯是破壞規則的,那么我們就有必要對此進行打擊。”
“但你還是不可能杜絕!”
圓圓很不客氣地說。
“是的,我還是不可能杜絕,但我們要的達到就行,我們讓農工在四民大會有了為自己代言的力量,他們與士紳的力量可以斗爭了,不會像過去一樣完全任后者宰割了。
這就足夠了。
剩下就看我們的操作了。
我們想讓農工黨對大同黨造成嚴重威脅,那么就勒一勒后者脖子上的繩索,如果我們需要大同黨順利實現某個目的,那就把這個繩索松松。在討論他們的斗爭前,我們必須得明白我們的身份,我們既不是農工,也不是士紳,我們是第三種勢力。士紳一家獨大對我們不利,士紳一家獨大就是架空皇權,過去我們大明就是這個樣子導致的,我們必須得有制衡士紳的力量。
過去歷代皇帝都是這樣做。
最初用勛貴制衡士紳,勛貴倒下之后,太監集團上位,先帝的失誤并不是除掉魏忠賢,而在于除掉魏忠賢卻沒能扶持一個真正代替魏忠賢的。
結果士紳獨大。
而我們不能再用太監集團了。
畢竟太監集團名聲不好,但我們扶持勛貴也沒用,勛貴最終都會變成士紳,但農民和工人不會變,農民工人和地主資本家的關系永遠是處于對立的。那么農民和工人就是我們制衡后者的最好選擇,所以我們要把他們扶持起來,讓他們斗,我們做幕后的提線者。但我們也并不是真得要農民和工人壓倒另一邊,天平必須是平衡的,如果農民和工人勝利,那么對咱們就不利了。
大同黨不能壓干掉農工黨,農工黨也不能干掉大同黨。
他們必須不停斗爭。
然后無論誰都得確保我們的中立甚至尋求我們的幫助。
這才是皇權穩固之道。”
“你這樣說朕心甚慰!”
女皇陛下滿意地說。
說到底對于女皇陛下來說,只要能讓她兒子的江山穩固,那其他就都不值一提,大明的政治原則,就這樣在后gong干政中確立……
呃,的確是后gong干政。
總之大同黨和農工黨,就這樣分別在大明政治舞臺登場,但結果也像圓圓猜的,很快大同黨就展開秘密的銀彈攻勢,迅速讓自己的黨員數量增加到了一百七十名。而李來亨的農工黨不但沒有擴大,反而還有人改投大同黨,然后很快就只剩下了七十多名黨員。不過李來亨依然在努力,在受委托前往四川同時,在沿途不斷宣傳他的政治理念,倒是成了大明一顆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沿途大批工人農民為其歡呼。甚至還有不少回鄉的四民代表,直接上書女皇陛下支持公田法,要求重新對土地法進行全體代表的投票,哪怕現任的代表沒有必要了,也必須交由下屆四民大會進行全體代表投票。
這種法律事關重大,四民大會常設委員會不足以做出決定。
但士子代表堅決反對。
他們認為四民大會常設委員會有權代替全會做任何決定,就連皇位和太子都能決定,又何況是區區一個土地法。然后各地的論戰開始,甚至還有農民聚集請愿上書的,當然不是向地方官,而是向各地錦衣衛分支,很顯然上次廣州工人已經在這一點上做出表率。
但這些并沒影響南京的局勢。
畢竟女皇不能干涉四民大會,無論四民大會做出什么決定,女皇陛下都只能遵守。
然后民間對常設委員會的聲討開始,甚至還有要求對這些常設代表的受賄問題進行調查,畢竟之前已經有人因此被檢舉。還有那些農工代表直接通過報紙,怒斥那些投票反對公田法的農工代表為叛徒,還有號召一起去南都,對這些叛徒進行制裁,比如說揍他們一頓。
他們辜負了農工的信任。
他們已經不配再繼續擔任常設代表。
當然,這些并沒什么用。
緊接著王夫之就以大同黨黨首和四民大會常設代表身份,向常設委員會提出了他的土地法議案,他在路上還被工人扔了磚頭,但他依舊義無反顧地向前,并原諒了那個向他扔磚頭的。
然后常設委員會迅速進行投票。
投票當天大量農民和工人聚集四民大會堂前廣場,反對這份與提出的截然不同的土地法,甚至圍堵部分參加投票的農民和工人代表,要求其寫書面保證,不會對這份土地法投贊成票。后者有部分強行突圍,有部分則迫于形勢,最后不得不寫了保證書,還有公然聲稱自己有權投自己認為對的票,任何人都無權干涉他的自由。
話說這個詞還是頭一次登場。
但最終投票結果,仍舊讓外面等待的農民和工人大失所望。
一百九十票贊成。
王夫之提出的,以確保地主利益為原則的土地法,在四民大會常設委員會正式通過,從此成為大明的正式法律,不過還得女皇簽名行璽才能頒行……
這是必須的。
四民大會的確有權立法,但執行法律的是女皇,女皇任命官員來維護法律,所以女皇不行璽,這份法律就算已經確立,也一樣是沒有人去執行的。官員不能繞過女皇,他們是女皇任命的,只能對女皇負責,女皇才是唯一對四民大會負責的,所以這份法律只能算一紙空文。至于女皇陛下什么時候行璽,這個得看女皇陛下對它的疑問都解釋清楚后,畢竟讓她頒行這個法律,首先得讓她理解才行,她都不理解又怎么行璽?
不過這份土地法里面還有一條特殊的內容,就是此為鐵律,以后任何一屆四民大會都不得推翻,或者對其中內容進行修改。
只能補充。
但絕對不能修改。
這就完全是挑起戰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