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燃情年代 作者：銀色紀念幣 (已完結)

第469章 熱點訪談

　　潘覺這個人，先知能力自然是沒有的，對於社會的把握，和當時大多數所謂專家學者一樣，也經常會有偏差，放馬後炮的本事有，事先精準預測的能力相對差一些。

　　但是他有兩個好處，第一是聽話，或者說有自知之明，他清楚的很，雖然現在已經聲名鵲起，在社會上動不動就被人『老師、老師』的叫著，即便到了政府裡，也是奉為座上賓，可是他今天這一切，固然有他個人奮鬥的原因，可最關鍵的幾個人生轉折點都是梁一飛給他抬上去的。

　　說句有些奴性的話，做人不能忘本，梁一飛就是他潘覺的本。

　　第二個呢，他的筆頭子的確過硬，每次梁一飛跟他聊寫文章的大原則大方向，他總能很快就拿出一篇妙筆生花的文章來，這點連梁一飛都是佩服的。

　　有些人，天生適合某個行業，潘覺顯然就是這樣的人。

　　和他聊過之後，也就第二天下午，他就把初稿拿出來了，梁一飛看完之後，哈哈一笑，說：「你這筆頭子是越來越厲害了，就這篇文章，以我的水平，是一個字都改不了。」

　　潘覺笑笑，道：「省裡準備新開個節目，報導社會熱點，請我做做一期，要不要利用這個機會，把三株給推上去？」

　　梁一飛沉吟了片刻，說：「先不要。」

　　整人是個技術活，講究順序，起承轉合，哪一步該做什麼事，哪一步在前，哪一步在後，每一環要鮮明錯落有致，銜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即不能提前，也不能滯後。提前了，火候不到就動手，效果不足，不疼不癢；滯後了，熱度過去了才下手，殺傷力大減。

　　「這個節目你還是可以上，但是呢，先不要過份攻擊三株，還是就你這篇文章，只談企業家的道德分裂問題。這樣的例子是很多的，三株的例子可以拿來用一用。原則上，讓人意識到三株有這個問題的存在，但並不要專門的攻擊它，現在火候還不夠。」梁一飛說。

　　想了想，似乎有什麼比較關鍵的點，問：「省裡那個節目叫什麼名字？」

　　「南江熱點報導。」潘覺說：「年前才開始籌備的一檔節目，專門報導社會熱點焦點新聞，就是跟央視的熱點訪談節目學的嘛。」

　　「哦！」梁一飛想起來了，難怪覺得哪裡很重要呢，點點頭，問：「你有沒有渠道，能上一期央視的熱點訪談？」

　　《熱點訪談》這個節目殺傷力還是很大的。

　　93年，在中宣部宣傳工作安排中，提出了加強新聞評論，就一些熱點問題進行討論的要求。根據這個要求，央視在94年創辦了《熱點訪談》這個節目，通過調查、追蹤和隱性採訪報導，揭露社會生活多個方面的違法犯罪行為，實現電視新聞節目輿論監督功能。

　　這個節目一經推出，就受到了廣泛的關注和老百姓的歡迎，它直面社會熱點焦點問題，敢於揭露社會醜陋現象和時代弊病，以『敢說實話、敢見真』聞名，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起到了輿論監督作用，也是90年代老百姓茶餘飯後聊天話題的主要來源之一，和必看的節目之一。

　　要是能在適當的時候上一期熱點訪談，去報導保健品亂象，會有足夠的力量。

　　「有一定的難度。」潘覺琢磨了一會說。

　　「難在哪裡？是你現在的身份還不足夠？」梁一飛問。

　　「這倒不是。」潘覺說：「這個節目才辦不久，要上的話，需要有足夠分量的話題，保健品這一塊，在全國很熱門，分量是足夠了，但是不能僅僅紅口白牙，講一些理論上的東西，進行大義凌然的聲討是不行的，還必須有足夠衝擊力的事實、實證。」

　　「這些證據我可以給你。」梁一飛說，保健品行業的貓膩，他太清楚不過了，只要他願意，隨時能拿出一大批線索，讓記者去查。

　　「可是，梁總……」潘覺猶豫了一下，說：「可是你也是做保健品的，真上了焦點訪談，事情鬧大，國家萬一開始整治保健品市場，你這邊恐怕也要跟著受到損失。」

　　梁一飛卻是擺擺手，說;「保健品這個東西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做不長，這一點你不用操心，真等到那個時候，我自然有辦法。反正現在時間上也不著急，先用你的文章造一些聲勢出來。真等到你能上熱點訪談，少說也是三個月之後的事了。」

　　「嗯，那我爭取努力一下，能定下來的話，我立刻跟你講。」潘覺說。

　　「行，有什麼需要的，你直接找吳主任，他會配合你。」梁一飛指了指一邊的吳三手。

　　「好的，吳主任，那就麻煩你了。」潘覺道。

　　「應該的。我送送你。」

　　吳三手把潘覺送到門口，返身回來，衝梁一飛搖搖頭，說：「哥，你真不準備吃保健品這口飯了？」

　　剛才梁一飛和潘覺說話，他聽得很清楚，梁一飛這麼幹，不光是針對三株，也是對整個保健品行業下手。

　　沒人會砸翻自己的飯碗，在之前，哪怕事件，梁一飛和宗卿厚都寧可忍氣吞聲，就是因為不願意把整個保健品市場搞亂。

　　「三手，我跟你講實話，這次開年會，我對這個行業是徹底失去信心了。」

　　梁一飛點了一支煙，說：「你看看，這麼多老板，都是行業頂級的，他們開年會講得是什麼？你不能說他們講的沒有道理，他們每個人的發言，單獨拎出來看，都是金玉良言，可是你看看，他們有沒有哪怕一個人，稍微提到一句產品質量？」

　　吳三手搖搖頭，他全程參與了年會，的確沒有聽到過這樣一句話。

　　他也沒覺得有任何不妥之處，身處這個行業之中，似乎每個人都習慣了，做保健品，不需要有質量，不需要有療效，只要想辦法宣傳營銷，把東西賣出去就行。

　　「這就是問題所在。」梁一飛說：「這個行業，包括行業最頂尖的那群人，已經沒有人關心，我們做得產品到底是什麼，大家都在想方設法的做市場，可是沒有產品，只談市場，那是什麼？那就是騙！整個行業，都是在靠騙來生存，靠著騙來賺錢，你說這個行業的前途在哪裡？還有救嗎？」

　　見梁一飛說的有些激動，吳三手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

　　梁一飛看到他這個動作，意識到自己好像失態了，搖頭笑了笑，把水捧起來暖手，語氣也變得溫和了許多。

　　「其實講良心話，我是做保健品起家的，對這一行多少是有感情的，中國12億人口，醫療始終不足，保健品這個行業，如果好好做，將來是有很大空間的，所以我才答應在嵐韻湖開年會，本來嘛，也是想著，在會上說一些話，嘗試著去扭轉一下現狀。可是你也看到了，這幫大佬們，一個比一個有性格，一個比一個牛氣衝天，壓根沒人意識到保健品的真正弊病在哪裡，我還能說什麼呢。」

　　說著搖頭道：「這個行業已經徹底瘋掉了，自我毀滅是早晚的事，我個人的力量畢竟有限，已經救不動它了。」

　　「哥，其實我倒是認為，既然你已經決定轉型了，那保健品的確是能越早抽身越好。」吳三手說：「你也說了，這一行早晚要暴雷，你心思又不在這個上面，前幾天我看紅牛的報表，營收已經遠遠超過了保健品，咱們以後專心做飲料，保健品這種缺德事，還是少碰為妙。」

　　「你也知道保健品缺德了？」梁一飛笑了起來，說：「我記得前兩年，你還托關係買太陽神寄回老家。」

　　「要不是說哥你有眼光呢，這麼說吧，現在連我老家那些沒怎麼見過世面的鄉下人，都不是太迷信保健品了，這東西送人有面子，可是要說自己花錢買回來吃，很多人已經捨不得不願意了。」吳三手說。

　　「人民群眾的眼睛不一定是雪亮的，但是再傻的人被騙久了，總是會產生懷疑。」梁一飛說。

　　「那華強廠未來怎麼辦？中華鱉精、生命核能，畢竟都是牌子，保健品市場再怎麼受衝擊，短時間之內，這些品牌產品，還是有價值的。」吳三手問。

　　「我自然有打算，就算不做保健品了，這些東西當然不能白白荒廢。」

　　梁一飛拿著桌上的一份請帖，問吳三手，說：「對了，袁欣然那邊商場準備重新開業，請我們去剪彩，我就不一定有空去了，你去瞧瞧。這小姑娘人脈蠻強的，這麼短時間，居然引進了一大批國內知名品牌，上次你不是說準備買點大家電嘛，正好她那都有。」

　　「哥，說起商場，我還聽說一件事。」吳三手說：「亞細亞跑來咱們市開了一家分店，正好就在欣悅廣場斜對面。」

　　袁欣然接手商場之後，給商場重新起了個名字，叫做『欣悅廣場』，名字報到梁一飛這裡，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習慣性還是萬達廣場什麼的，感覺朗朗上口。

第470章 找茬

　　要說潘覺是個天生的筆桿子，那麼袁欣然大概就是天生的地產婆，小姑娘在商場的工作上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熱情和天賦，拿下商場之後，動作很快，招商引資、恢復建設、人員安撫、隊伍組建什麼的一系列活動，幾乎就是一口氣連續完成，動作之快，效率之高，連梁一飛都不得不說一句『厲害』。

　　亞細亞在濱海市開分店，造成了事實上和欣悅廣場打擂臺，這事情梁一飛之前就已經聽袁欣然講過。

　　對於亞細亞的開張，袁欣然是比較惱火，並且感受到了很大威脅的。

　　如果可以選，她寧可公家的百貨大樓開在對面，都不想挑選亞細亞作為對手。

　　像梁一飛的真實年紀這個年代的人，可能對於亞細亞商場沒有太多感覺，可如果在早幾年，真正的70年代生人，那麼會對亞細亞有著極為深刻的印象。

　　亞細亞，在90年代初的地位，堪比後世的萬達廣場。

　　在國有百貨商店貨物缺乏，工作態度普遍擺出一副高高在上，連營業員都白眼朝天的時代，亞細亞商場是全國最早推出微笑服務、迎賓小姐和升國旗禮儀表演的商場，明亮寬敞的商場堪比星級酒店，相比之下，國有百貨商店的髒亂差簡直如同公廁。

　　正如和保健品市場完全忽視了產品本身，亞細亞在這方面也做到了全國頂級，在國有商店裡買不到、缺貨的時髦玩意，亞細亞全能找到，還推出了在當時十分罕見的導購、送貨上門、兒童托管等等貼心服務。

　　顧客是上帝，微笑服務，就是亞細亞提出的口號，據說曾經有想要輕生的小青年綁著炸藥去亞細亞商場，原準備滋事尋釁，以一種轟動式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沒想到在亞細亞幾層樓逛了一圈，到處挑刺，愣是沒找到一個跟他紅臉發火的營業員，反而被營業員的耐心和熱忱所感動了，最後羞愧離開……

　　這小故事到底是不是亞細亞自己的炒作，早就無可查證，但是在亞細亞商場購物，中國老百姓享受到的，不僅僅是商品，更得到了多年以來，被忽視的個人尊嚴。

　　也就兩三年時間，亞細亞商場聞名全國，緊跟著在國內第一個提出了『連鎖店』的概念，提出未來三年之內，要在全國開設30家到50家連鎖店，年營銷額達到500個億的宏偉目標，在2000年之前，形成以零售為龍頭，金融證劵和地產為兩翼的中國地產企業航母。

　　袁欣然現在遇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對手，這個時代的萬達。

　　當然，亞細亞和萬達，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如果兩者完全等同，梁一飛就會勸袁欣然放棄，或者他自己親自下場。

　　欣悅廣場開業，梁一飛沒去剪彩，不過沒多久之後，袁欣然拉著梁一飛去逛了一趟亞細亞。

　　亞細亞除了在發源地豫省叫做『亞細亞』之外，在其他省市，也不知道出於什麼考慮，統一都命名為『仟村百貨』，這讓梁一飛很摸不著頭腦。

　　「你說他們是不是擔心，萬一做倒了一個牌子，還有另外一個牌子？」袁欣然把一件帶著碎花的連衣裙隨手放在貨架上，然後低聲和梁一飛充滿了惡意的說。

　　「小姐，就這一個鋪面，你都試了八套了，營業員不煩，我都煩，我這一天天幾百萬上下，就陪你出來試衣服？不合適吧。」梁一飛覺得頭都大，從中午開始就在逛，結果袁欣然什麼都沒買，就一直挑挑選選。

　　梁一飛寧可袁欣然乾脆利落的買幾個大牌子，花錢都無所謂，這樣太磨人了。

　　「這家不行去下一家看看。」袁欣然摟著梁一飛的胳膊就出來了，對笑吟吟向她鞠躬說著『先生小姐慢走』的服務員不屑一顧。

　　「還有啊，你這態度也太惡劣了吧，人家是服務員，又不是你的家奴，你也這麼對欣悅廣場的服務員啊？」梁一飛說。

　　「當然不是，欣悅廣場是租賃模式，和仟村百貨不是一回事，嚴格來說，欣悅那頭我能直接管到的只有物業好不好，服務員都是各個店面自己聘請的。」

　　袁欣然等離開剛才那個鋪面有了一段距離，才小聲說：「我就不信了，亞細亞的服務員就真培訓這麼到位，怎麼招惹她們，她們都能微笑服務？」

　　「哎我說你就不盼著別人好是吧。」梁一飛總算明白了，她這一天下來都是故意去試一試亞細亞到底和傳說中顧客是上帝是否一樣。

　　可是這麼實驗也太累了吧，還非得她一個總經理，自己一個董事長一起來？

　　「你這個話說得，我幹嘛盼亞細亞好！」袁欣然一翻白眼，說：「是競爭對手好吧，你知不知道，這個仟村百貨樹在這裡，欣然廣場的客流量少了多少？至少三分之一都不止！」

　　「你才開業幾天啊，從哪來的數據。」梁一飛笑道。

　　「沒數據，我個人預計的。」不等梁一飛反駁，袁欣然就說：「你們男人不懂這個，你相信我，這種事我們女人的感覺特別準。你看看你看看……」

　　說著，指著前面化妝品柜臺。

　　那個柜臺並不大，和後世商場一樓那些化妝品體驗店差不多，也就小幾個平方的樣子，可是柜臺外卻站著至少十幾個女性顧客，都排成了隊，等著試用化妝品。

　　「看到了吧，要不是有它，這些顧客都是欣悅的！」袁欣然臉上煞氣十足的說。

　　梁一飛想了想，說：「你說的也許對，但你這個經營思路不太對吧。難道你準備你欣悅開在哪裡，哪裡就不允許其他商場的存在？這不現實。」

　　「其它商場？其它商場我怕它個……怕它什麼？」袁欣然惱火的咽下了一個髒字，然後說：「哪怕百貨大樓都沒問題，可是亞細亞實在是競爭力太強了，欣悅廣場才開業，正是起步階段，遇到這麼強的對手，很容易夭折的好不好，就算不夭折，鬧個發育不良，我這個當媽的豈不是很心疼？你投資了這麼多錢，豈不是沒法向你交代？」

　　「那你準備怎麼辦？」

　　「暫時沒什麼好辦法。」袁欣然瞇著眼睛說：「正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暫時沒什麼好辦法，慢慢的挖掘吧，我就不信，這麼大個亞細亞，就一點兒錯都挑不出來？千萬別給我抓到，要不然，哼哼哼……」

　　梁一飛瞅了她一眼。

　　漂亮的小臉上，流露出危險的氣質，和上輩子的記憶，漸漸的重疊成一個人。

　　女人在這個社會上立足，其實比男人要艱難的多，所以同樣的地位，女人做事，往往也要比男人狠辣的多才行，爬到同樣的地位，女人的付出也往往會比男人更多。

　　女強人，背後的潛臺詞往往就是女狠人，女毒人，女不是人……

　　袁欣然上輩子就是這樣，生意場上，不管別人是不是主動招惹了她，只要擋了她的路，那就不行。

　　這點，梁一飛都未必比得上她，梁一飛骨子裡還是有些傳統的中庸氣質的，如果是他遇到這種事，想的肯定是怎麼樣把自己商場做得更有特色，吸引更多的顧客。

　　至於袁欣然，不能講她沒有這樣的想法，但是她更看重當務之急，專注於解決眼前問題。

　　逛到下午四點半，袁欣然把幾個大柜臺的服務員都『得罪』遍了，可人家還真就是微笑服務，半句難聽話都沒有講，反而次次都是『謝謝光臨』、『歡迎再來』、『不好意思』之類的客氣話，搞得一心找茬的袁欣然都有點不好意思繼續幹下去了。

　　梁一飛實在受不了了，小腿肚都轉筋，擺擺手說：「不行不行，找個地方吃飯去，這樣搞下去我要崩潰掉了。」

　　「行吧。」袁欣然有些惆悵，這商場服務員到底都怎麼培訓出來的？真這麼牛？

　　這麼一提吃飯，倒是發現亞細亞，也就是這個仟村有個問題：這裡只賣商品，也有各別的小吃，但不像欣悅廣場那樣，有美食街。

　　欣悅廣場一開始就是梁一飛的點子，按照商業綜合體的路子走的，自然齊全些。

　　回欣悅廣場，那情況就好很多，二樓室外一排都是美食街，只不過由於後面的二期還在施工，環境略顯得有些嘈雜，所以開業的店鋪不多，來的客人也有限，沒有後世萬達美食街那種人頭攢動的盛況。

　　但也絕非冷冷清清，不少年輕男女和帶著孩子的大人在美食街找好東西吃，畢竟濱海市像這麼集中的美食街只有此一家，以前倒是辦過美食節，但那不是常態，一年才有一次。

　　梁一飛和袁欣然挑了一家這兩年才冒出頭的『蜀王火鍋』找了個卡座坐下，打開菜單一看，還真不便宜，一個鍋底就要25塊錢，在如今平均工資五六百的時代，絕對算是高消費了。

　　袁欣然愛吃黃喉，梁一飛喜歡毛肚，又點了一大堆蟹肉棒、羊羔肉、腐竹皮、海帶啥的，還有一大瓶號稱是鮮榨的反季節西瓜汁，滿滿一桌子，估計得小兩百。

　　火鍋冒出熱氣來，滾燙的吃了幾口，梁一飛總算是緩過勁來了，用長長的筷子夾著毛肚在水裡打了幾個滾兒，在蒜泥花生醬裡又沾了幾下，說：「我說，你還真準備從他們服務員身上找茬？就是找到了，你怎麼借題發揮？這點小破事，就指望弄垮亞細亞這麼個口碑良好的龐然大物，不現實吧？」

第471章 換個角度找茬

　　袁欣然帶著梁一飛逛了一天，逛街的時候渾身幹勁十足，倒是不覺得累，可是這一天逛下來，半點兒戰果都沒有，現在坐下來吃飯，她這口氣也泄了，有些鬱悶。

　　她說：「我現在也不確定到底怎麼弄，也未必就是找服務員麻煩，但還是那句話，我就不信亞細亞真的像宣傳中那麼好，一點兒毛病都找不到。」

　　「毛病肯定是有的，但是你這個思路多少有點問題，做生意，老去挑別人毛病，你有這個功夫，不如把自己做得更好。」

　　聽梁一飛這麼說，袁欣然正準備解釋什麼，梁一飛擺擺斷了她，說：「我知道你的想法，遠水不解近渴，先弄了亞細亞，解決掉眼前這個大威脅，再慢慢發展自身。」

　　「對，就是這個意思嘛。」袁欣然說。

　　「思路不能說完全錯，先聽我說，做生意嘛，我多少還是有些發言權的。」梁一飛笑道。

　　「何止有一些？」袁欣然一愣，緊跟著笑道：「那你說嘛，找你來，不就是想跟你商量。」

　　「那你不早商量，拉著我逛了一天街，腿都要斷！」梁一飛翻了個白眼，然後用用筷子敲了敲蘸料碟子的邊沿，說：「你這個大思路先要擺正，你們女同志在細節上，比較精明，你呢，心腸和手段都比較狠毒，這是好的，如果格局再能大一些，眼光再能高一些……」

　　「我心腸手段狠毒？」袁欣然瞪眼說。

　　「不狠毒做個屁生意啊，這是誇你呢，別不識好歹啊。」梁一飛又打斷了她，繼續說：「你要搞清楚，我當時讓溫玉春辦得這個商業綜合體，和一般的百貨商場，到底有什麼區別，你搞清楚了這點，再想問題，那就會看到一些很不一樣的風景。」

　　大約是被梁一飛的後面一句話吸引了，袁欣然不瞪眼了，自動忽視她是蛇蝎女人心這句話，點點頭，倒是認真的聽了起來。

　　「首先說商業綜合體，為什麼叫做綜合體？不是講有賣服裝的，有賣家具的，有賣化妝品的，這就是綜合體。綜合體和傳統百貨大樓最大的不同在於這裡是『吃喝玩樂購物』一條龍服務，比如剛才我們在仟村，我餓了，就找不到飯館，而我們這裡就有，你看看外面這些店……」

　　梁一飛透過玻璃窗子，指了指門外的步行街，說：「開業的還不到三分之一，可是人流量呢，並不少啊，這還是後面在施工的情況下。別的不說，你光抓住吃這一點，把它做好，客人是不是自動就上門了。市裡的麥當勞、肯德基，還有那什麼左岸咖啡，人多吧？你給它引進進來行不行？就在步行街，街頭麥當勞，街尾肯德基，中間來個有檔次的咖啡店，再把現在市面上像蜀王這樣能叫得上來比較火的飲食都弄來，你說，客人是不是自然就跑咱們這裡來了？」

　　頓了頓，說：「再進一步講，吃喝玩樂購物一條龍，吃喝有了，玩樂呢？」

　　「玩樂？我不太理解，商場裡總不能放放卡拉OK，放兩張臺球桌吧？再弄幾個三陪小姐，開歌舞廳，這不是自己砸自己牌子嗎？」袁欣然說。

　　「卡拉OK不能放，那專門劃出來一個大門面，甚至在二期的三分之一層，弄個大型的KTV娛樂場行不行？這都不要你掏錢，只要商場人流量夠，自然有老板來租場地；臺球一個道理，你專門劃一個商鋪出來，給它當臺球廳嘛，商業綜合體，不就是分片、分區、分塊、分領域經營嗎？至於其他的玩的，那也太多了，兒童娛樂城，弄點小電動車、海洋球、小木馬啥的，成人娛樂城，弄點檔次高的電動街機，對了，嵐韻湖就有一批淘汰下來的，你自己去提嘛。甚至……」

　　眨了眨眼睛，認真的說：「甚至，你弄個影院，也不是不行嘛！你爸還在幹，這事不難批吧？」

　　「耶？你思路還真挺廣，這都能想到，我有點明白了，綜合體就真的是大綜合的意思。」袁欣然似有所思的說。

　　「對啊，但是檔次不能太低，你就是把路邊賣小糖人的弄進來，也必須按照總體規劃，漂漂亮亮的裝修一個小門面，掛上『文化遺產』的招牌。」梁一飛說。

　　袁欣然眨眨眼睛，說：「還有呢？」

　　「這些，是對內的，對外，你要想，欣悅和仟村有什麼區別，商業綜合體和傳統百貨大樓，差別在哪裡，要整人，就從這個差別下手，就算是沒弄成，它也沒法反擊。」梁一飛說。

　　袁欣然兩道秀氣的眉毛挑了挑，尖尖的眉梢流露出幾分煞氣，顯然說到『整人』，她挺興奮的。

　　「你說你說。」

　　由於上輩子的緣故，梁一飛也是比較喜歡在袁欣然面前賣弄，頗有些得意的說：「傳統商場，是自營自銷，雖然有一些柜臺是承包出去的，但大部分，嗯，至少給人感覺上是大部分柜臺，都是商場自己的，他們從廠家進貨，商場自己賣；而綜合體呢，是統一規劃，統一管理，但基本上所有的店鋪，都是出租出去的。這就存在一個責任劃分的問題。

　　傳統商場，它直接和顧客打交道，是要對人員服務態度和商品質量負責任的，換句話講，商品質量有問題，我可以直接找商場；而商業綜合體呢，我只要管理那些商鋪，如果產品質量有問題，哪家有問題，顧客就找哪家，找不到我們頭上來，真出了事，買到了假貨，我們要做的，是懲罰和獎勵商鋪。我這麼講，你能明白不？」

　　「我明白什麼……哦哦哦哦，我懂你的意思了！」袁欣然的聲音忽然拔高，又猛地降低，衝梁一飛眨了眨眼睛，賊兮兮的小聲說：「你是講，我們去仟村買假貨？」

　　「嘿嘿嘿……」梁一飛也跟著賊兮兮的笑了，說：「我可沒說啊，不過，仟村，或者說亞細亞，之所以生意好就是因為它口碑好，要是口碑砸了，那地方也賣假貨，你想想，它還能像現在這樣火爆不？它就是服務員態度再好，趴在地上，那也沒人願意去了吧。」

　　「對，是這樣！」袁欣然用力的點點頭，然後用十分佩服的語氣，又十分認真的說：「我發現你這個人真陰險，我好喜歡！」

　　梁一飛一口西瓜汁噴了出來。

　　「不過，亞細亞這麼好的口碑，它也會賣假貨？」袁欣然有些不信的問。

第472章 假冒偽劣產品

　　梁一飛這一代人對於小時候去百貨大樓買東西，幾乎已經沒有太深的印象，如果不是重生一次，重新回到這個年代，他可能都記不起來，現在的絕大多數商場，買東西的發票，發票出具方，並不是某某商家，一般情況下，不管買家電、衣服、食品之類的，發票的出具方都是同一個：商場方。

　　後世有人罵馬蕓賣假貨，但很少有人講王建林賣假貨，一方面是因為萬達在商鋪管控上的確做得很好，基本都和商家直接合作，假貨空間幾乎不存在；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萬達的經營模式，不直接對顧客購買貨物負責。

　　這種模式下，商鋪朝夕可換，商家口碑差，對於商場基本沒有什麼影響，無非就是換一家來做而已。

　　至於亞細亞這麼好口碑的商場，到底會不會有假貨，這個問題梁一飛不能百分之百確定，但是，細想之下，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首先，亞細亞是民營企業，民營企業無論服務態度多好、設施多完備，再怎麼做口碑，它的目的，歸根結底只有一個，那就是賺錢。

　　這點和公家的百貨大樓還是有細微區別的，百貨大樓存在的意義，說起來，有兩個，第一個是為人民群眾服務，第二個是促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

　　但是這兩個東西，都是明面上『說的』，那麼落實到實際中，由於公家企業的制度規範性和穩定性，百貨大樓的負責人也好，各層領導也好，首先想到的，一定是穩定，不出問題，寧可不賺錢，也不能出亂子、背黑鍋，進一步導致自己的工作受到影響。

　　所以在百貨大樓這樣的地方，緊俏貨普通老百姓買不到，負責人開後門高價賣給熟人，甚至拿出去倒賣的情況是很頻繁的，但假貨，的確少一些，因為沒有利益驅動和動機，或者說，利益驅動遠遠大於危險性。

　　直到這兩年，百貨大樓部分開始對外承包，這種現象才有所改觀：緊俏貨只要有錢，都能買到了，但是呢，不保證就是真貨。

　　同樣的道理，亞細亞作為民營企業，如果它的『利益驅動』，遠大於『風險』，那麼賣假貨，完全是可能的，並且是一定的。

　　馬克思講得十分到位，有200%的利潤，資本家就能夠踐踏人世間的一切道德和法律，微笑服務能賺錢，資本家就微笑，跪下能賺錢，資本家會毫不猶豫的下跪，如果賣假貨能賺更多的錢，那麼很顯然，資本家當然會賣假貨。

　　還有一種情況，也可能導致賣假貨資金不足。

　　梁一飛本人對於亞細亞的了解是十分有限的，上輩子記憶裡，商場就是百貨大樓、萬達這樣的存在，這輩子，他又不常逛商場，需要什麼直接花錢都能買到，在他面前，沒有所謂的緊俏貨這麼一說，所以自然不會刻意的去關注一個跨省的著名商場。

　　今天陪著袁欣然逛仟村百貨一整個下午，聽她說了一些關於亞細亞發展的情況。

　　亞細亞雖然很有名氣，但是也就在93年的時候，還僅僅局限於豫省一地，不過兩三家商場而已，從一兩年前開始，忽然改變穩扎穩打的策略，飛快擴張。

　　擴張這種事，是需要錢的，更何況是商場這樣的大型項目？瘋狂擴張的背後，需要海亮的資金來支援，修建商場前期投入巨大、運營商場更需要持續投入，而商場這種經營性地產，回本的速度在最初並不算快。

　　一個商場，就把溫玉春這樣曾經半隻腳踏入濱海市頂級老板行列的人都徹底拖垮了，亞細亞集團才成立幾年？即便是在本土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可是它能有多少資金來支持擴張？

　　更何況，它走的是自營自銷的路線，囤貨的資金就要嚇死人。

　　這種大策略之下，貸款當然是必須的，那麼亞細亞會不會在別的方面想一些『歪點子』？或者說，對某些不太合規的東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都是未知之數，最起碼都存在理論上的可能性。

　　如何讓理論上的可能性變成事實，這就要靠袁欣然去『努力』了。

　　「行，這頓飯吃完，我就去接著逛街!」袁欣然頓時元氣滿滿。

　　「你一個大領導，能不能把精力放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逛街這種事，安排其他下屬去就是了。」梁一飛無語，「再說了，一個商場成百上千種貨，你總不能全買一遍，都拿來看到底是真是假吧？花錢多不說，也沒這個精力啊。」

　　「那怎麼辦？」袁欣然說：「我不去買，怎麼知道它真假？」

　　「你一個人當然力量不夠，可是全市老百姓一起發動起來，力量不就足夠了嘛。」梁一飛夾起一筷子羊肉在鍋裡涮著，說：「安排幾個人專門盯著亞細亞，看看有沒有顧客買到假貨回來要說法的，連續盯上一個月，如果真沒有，那恐怕就真沒有了，那你就收心思，踏踏實實的把欣悅搞好。」

　　「這兩邊又不衝突，我一邊派人去盯著，一邊去和商家談，爭取這一個月，再引進七八家知名企業。對了，還有二期工程也要改，你說的電影院，的確有前途！還有KTV、娛樂城什麼的，我都準備放在二期……」袁欣然掰著手指一個一個算。

　　看她算得津津有味的，梁一飛想了想，又提醒了幾句。

　　無非是後世萬達的『生產線標準化模塊』模式，通過第一次商場建設，總結出來一套可以複製的模式，從拿地選址，到建設規劃，至招商引資，宣傳營銷等等一系列過程，每一步都實現標準化、模塊化，然後在實踐中不斷的完善和改進，最後實現流水線，只要有資金，就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複製出一大批同質性很高的欣悅廣場，節約成本、管理可控、風格一致辨識性高。

　　「標準化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來源於工業，但是在現代社會，大部分行為都應該朝標準化靠攏，朝模塊化細分。你想要把欣悅廣場未來做大，就必須要在這上面花大心思。嚴格說起來，這是商業綜合體最根本的東西，比之前什麼假貨、美食街都要重要的多，它是現代化企業和傳統的手工作坊之間最本質的區別之一，否則的話，無論企業做得再大，本質上都是傳統的手工作坊小工業。」梁一飛正色說。

第473章 道德分裂

　　「各位觀眾朋友，大家好，這裡是南江熱點報導，我是主持人孫嘉……」

　　「隨著改革開放持續的深入進行，我省經濟水準不斷的提高，在這個過程中，除了國有經濟之外，作為補充，也涌現出一批蓬勃發展的民營企業，為祖國建設提供了必不可少的有力支持……」

　　「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小到針頭線腦，大到電視冰箱，每個人都無可避免的要和民營經濟打交道，而在我們的身邊，也存在著大大小小的民營企業家，今天我們要談的話題，就是對於民營企業家的印象……」

　　「今天，我們邀請來的嘉賓是南江大學副校長金融學院院長周斌教授、省經濟體制改革辦公室副主任研究員李明浩同志、省報副主編知名經濟評論人潘覺先生……」

　　南江電視臺一套節目是整個南江省最有競爭力的一個臺，也是資源最豐富得一個臺，一向以節目推成出新著稱，擁有很高的收視率，96年年初，模仿著央視的熱點訪談，創辦了這個熱點報導，從上線之初就很受歡迎。

　　目前這些電視節目想要受歡迎，其實難度並不大，只要做到一條，人民群眾就是喜聞樂見的：講真話！

　　老百姓聽了太多太久的假大空，誰能講真話，誰就能最快的抓住老百姓的眼球。

　　老百姓愛看，因為這個節目接地氣、講真話，南江和濱海的政府相關領導，據說有時候也會看，因為這個節目辦得很好，邀請的嘉賓都是有一定水準的人，正所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作為領導幹部，常常傾聽來自專家學者和不同渠道的聲音，對於未來工作思路、過去工作得失總結，是非常有幫助的。

　　這一期的節目，講得是民營企業家。

　　對於民營企業家這部分先富起來的人，民間也好，官方也罷，一直以來都是有很大爭議的，這種爭議一開始是集中在『民營企業到底是不是社會主義』上，能不能發展民營企業，但是隨著改革進程不斷的持續深入，這種爭論幾乎已經不存在了，熱點就轉移到民營企業家個人身上。

　　個人的道德、素質、遵紀守法等等。

　　今天談的，還是這個話題，只不過以前說起民營企業家生活作風糜爛，大多是說揮金如土、紙醉金迷什麼的，今天破題的，是另外一個民生話題。

　　「我們身邊可以看到很多這樣的例子，一個窮小子，白手起家，不分日夜黑白的打拼，有了一點成績和錢之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原配離婚，拋棄糟糠之妻，娶年輕漂亮的小媳婦……」

　　主持人從這個『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話題入手，開始談民營企業家的作風、生活、經濟等等方面的問題。

　　三個嘉賓的觀點也各有不同，各有角度和層次。

　　省改委會李研究員的觀點頗為公正，他認為，企業家個人作風有問題，的確不值得提倡，但是，只要不違反法律和社會公德，那其他人即無權干涉，也無權去批判什麼，從社會發展的角度來看，對於企業家也要有一定的包容：畢竟，如果賺了錢不能享受，那誰還會去努力賺錢搞活經濟呢？

　　省大的周副校長對這個觀點反而持有批評態度，他認為正是因為企業家有錢了，有享受的資本了，才更應該嚴格要求他們，一方面，為社會樹立良好風氣和價值導向，另外一方面，也是為了企業家自身發展和安全好，有錢之後就犯錯誤，被抓被判的企業家還少嗎？

　　『企業家的志向和情趣應該提高，以前潘主編寫過一些文章，專門討論企業家的歷史使命和社會責任，我覺得這就是非常好的導向，值得提倡。』周副校長把話題引向了潘覺。

　　「潘主編雖然年輕，但是在社會問題上，尤其是企業發展上，常常會有非常深刻的觀點，今天您想說點什麼？」主持人問。

　　潘覺微微一笑，此時的他，哪裡還有當初在罐頭廠宣傳科那個青澀小宣傳員的氣息，無論從哪個方面，都已經是一個十分成熟老道的評論人。

　　「我覺得，當代企業家，個人生活奢靡、個人作風，甚至是個人的工作管理方式等等方面的問題，歸根結底，都來源於一種內心的衝突。心理學上，這叫做焦慮，焦慮導致矛盾，矛盾外化出來，就是我們大家看到的，一方面呢，企業家是改革先鋒，為社會做出了很大的貢獻，其實也有個人的遠大理想，希望振興中華，但是另一方面，企業家的個人生活，往往又十分的不檢點，受到很大非議。」潘覺說。

　　「這個說法倒是很新鮮，直接從表面現象談到本質上了。」主持人問另外兩個嘉賓說：「潘主角覺得企業家存在矛盾是根源，您兩位怎麼看？」

　　「這是弗洛伊德的說法，很多心理問題都來源於內心衝突和焦慮，是有一定道理的，其實弗洛伊德這個人啊，他是研究性衝突的，放在我們剛才的話題上，倒是有些貼切，企業家換年輕漂亮的老婆，就是解決性焦慮嘛。」周院長笑道。

　　雖然民風逐漸開放，但是在電視臺上大談性，還是過於前衛了，主持人見機把話題掐回來，問潘覺說：「潘主編，您深入一些談談？」

　　「我寫了一篇文章，就叫做當代企業家的道德分裂，不能說他們沒有使命感，咱們國家的企業家，受黨教育多年，辦企業，很多的初衷真的不是為了個人，而是希望能為國家貢獻一份力量，甚至為中華民族復興出力，這我是絕對相信的；但是你們看，在具體操作當中，那真是五花八門，什麼亂七八糟的，甚至違法的都有，什麼粗制濫造的假貨、拖欠工人工資、惡性競爭、虛假宣傳、偷稅漏稅……」

　　潘覺頓了頓，看似不經意的提了一句說：「前段時間，有個十分出名的內部講話，我不知道你們看過沒有，我是看過，看完之後，觸目驚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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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領導幹部和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是有比較大區別的，因為領導幹部實在太忙，越大的領導幹部，越是如此，到了省一級別的主要領導幹部，可以說，就基本沒有個人生活和家庭生活了。

　　無論這個幹部的歷史評價是什麼，但有點是肯定的，這個級別的幹部，可以說把生命都奉獻給了工作，至於是否有所圖，那就因人為論了。

　　一個最常見的情況，領導幹部沒時間去通讀報紙、看電視節目，所以會有內參，秘書也會把最近比較重要或者有意義的新聞、節目等等，整理起來，簡短的報送給領導。

　　南江省省委某位大領導的案頭，就擺著這樣一疊厚厚的內參和秘書整理出來的新聞，對於大領導而言，看這些東西，其實並不會直接影響已經定下的決策，更多的是一種額外的信息渠道，也像是工作之餘的放鬆。

　　揉了揉眉心，靠在椅背上，隨手拿了一份，翻看了幾頁。

　　看到潘覺這個名字的時候，大領導稍稍留意了一下。

　　這個年輕主編，他見過一次，而看他的文章，卻不止一次了，是極少有的能在發展建設上，提出一些對他和省裡都有建設性意見和前瞻性觀點的學者，潘覺成為政府顧問，也是這位大領導在背後講過一次。

　　「道德分裂症，這個詞，有點意思……有道德，但是道德是分裂的，嗯，有道理……不惜一切代價利用我們的資源，去搞垮對方……通過各種方式，安插我們的內部人員……利用當地的勢力和政府關係為對方制造障礙……」

　　看到後來，大領導的眉頭微微的皺了一下，自言自語的說：「這個三株老闆，膽子也過於大了，這哪是企業啊，黑社會嗎？亂來。」

　　說著，順手拿起桌上的電話按了一下，把秘書叫了進來。

　　「小彭啊，你去看看，這個三株保健品在咱們省安不安分，要是安分就算了，如果搞七搞八的，你點一點他們，市場秩序很重要啊，像他們這麼搞，誰還敢來咱們省投資發展？」大領導說。

　　「好的首長，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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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覺在南江省台的這個節目，影響力並不足以輻射到全國，雖然其他省市台會有轉播，但這個節目畢竟是地方特色很濃，影響力和央視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不過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企業家道德分裂症』這個詞，卻不知不覺得傳出去了，就像當初『企業家歷史使命感、社會責任感』這兩個詞一樣。

　　後者，經過這幾年的時間，已經成為企業家行動的準則和方向，前者，雖然剛剛『面世』，卻好像一下子就形象的概括了當代的民營企業家的是非。

　　這麼個朗朗上口，聽起來相當有檔次，細想有道理，還有些洋氣的詞，接二連三的出現在各個地方電視台的節目之中、報紙等等新聞媒體之上。

　　和這個詞一起，三株最近在媒體上露面的頻率，也是頗高。

第474章 終於買到假貨了

　　如果朝後推20年，甚至是10年，企業家普遍會明白，在新聞媒體上頻繁露面對於企業而言，未必是一件好事。

　　悶聲發大財才是王道，出來混，誰腳底板沒點泥巴？被聚光燈照久了，總是會露出不乾不凈的一面。

　　但是在當前，很多企業家似乎真的不這麼想，正如梁一飛對當代企業家的狂妄感到十分驚詫一般，一些靠著個人能力讓企業登上驚人高峰的領導者們，對於新聞媒體的報導，甚至政府官方宣告，都有些『任他吹風雨打，我自巋然不動』的豪氣。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

　　三株總是露面，終於有人報到了吳兵新跟前，吳兵新大致了解了一下情況，就很不屑的說：「幾個臭老九在那裡大放厥詞，有什麼好擔心的？我跟你們講，這些筆桿子，就是靠著誇人、罵人、語不驚人死不休吃飯的，他們要是不寫點抓眼球的東西，這幫人都得餓死你們信不信？你別看他們罵企業，背地裡他們得給企業燒高香，沒我們這些企業，國家怎麼發展，沒我們這些人，他寫個屁去！」

　　「吳總，可是電視上老是拿我們當反面典型，時間久了會影響我們聲譽的。」宣傳處的幹部說。

　　「什麼聲譽？什麼反面典型？不就是我們內部講話嘛，你不要忘了，就之前，媒體還在說，中國人就缺少這種狼性！很多人還是很支持我的想法的嘛。」

　　吳兵新道：「這個事情純粹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到底誰有理，小平同志一錘定音：黑貓白貓，抓到耗子才是好貓。只要我們三株能做大，順利完成目標計劃，那我們就是對的，聽蝲蝲蛄叫還不種田了？隨他們鬧去！對了，我跟你講啊，不但不能收縮，還要繼續繼續加強擴張，我就不說別的了，我跟那個梁一飛打賭，絕對不能輸。」

　　「對了吳總，這個事源頭好像就是從南江省出來的，會不會是梁一飛搞的鬼？」

　　「管他個逑，我跟你講，小孩打架才吐口水，口水能砸死人？能砸死人的是錢，是權力！我們有幾百個老幹部站臺，處局級別以上的關係，哪個省市沒一大堆，能被這幾句話就說倒了？」

　　吳兵新哼道：「懷含新罵他沒罵錯，太小家子氣，就知道戳戳搗搗，頂個屁的用！有這個功夫，把他中華鱉精搗鼓好，比什麼都強。」

　　「嘿嘿，吳總，他中華鱉精再好，最後還不是給我們做的。」下屬拍了個馬屁。

　　梁一飛放下報紙，進展比他想像的要好，沒想到道德分裂症這個詞就跟能傳染似的傳播的這麼迅速。

　　由於拿三株當例子，這把火不可避免的開始燒到了保健品行業上，已經有記者想要來參訪華強的中華鱉精。

　　說起來，梁一飛也算是倒霉，或者說，他漏算了一步，導致這把火第一輪，居然衝著中華鱉精來。

　　之前中華鱉精找鹿仁康和鹿家軍代言，也號稱這是鹿家軍的秘方，實際上後來的生命核能也一樣，整個華強廠，打得就是鹿家軍的牌子。

　　鹿仁康火爆、鹿家軍頻繁取得金牌的時候，華強廠自然跟著火爆，可是自從94年鹿家軍的幾大悍將紛紛出走之後，鹿家軍的成績一落千丈，雖然看上去還是世界頂級團隊，但這幾年，的確沒有什麼特別拿得出手的戰績，往往是在國內牛逼，出了國就不太行。

　　也就是今年開始，又隱隱綽綽的有人開始調查，鹿家軍到底是憑什麼取得好成績。

　　這就自然而然的影響到了中華鱉精的銷量，也有記者開始想調查中華鱉精到底是什麼東西，甚至已經有人拿中華鱉精去化驗成份……

　　這都不是太大的問題，保健品嘛，面臨功效質疑是常態化，不止華強廠一家，被揭露的更多，全行業都是王八蛋，那就根本不怕被人認出來原來我也是王八蛋……

　　這倒是給梁一飛提了一個醒，當王八蛋可以，但絕對不能當最出風頭的那個王八蛋，在國家準備打碎這些王八蛋的時候，自己千萬別成了錘子下的第一枚，那就比較扯淡了。

　　雖然後世保健品市場比起眼前蕭條許多，但當前的眾多保健品，還是在後世能活下來，唯獨中華鱉精這個產品，可謂是臭大街。

　　除了鹿仁康後來被爆出真相的緣故之外，有一篇調查，是直接導致中華鱉精完蛋的導火索。

　　梁一飛這個年紀的人，都能記得小時候，父輩開過的一個玩笑，中華鱉精根本沒功效，就是一隻老鱉在一池子水裡游過去，然後這一池子水就成了鱉精，花那麼多錢買中華鱉精，還不如買個老鱉吃。

　　早則一二年，遲則三年，這個雷怕就是要爆了，梁一飛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日防夜防，滴水不漏。

　　得想個辦法，在這顆雷爆炸之前，把它踢走。

　　故意輸給吳兵新？是個路子，但是實在太鬱悶，沒這麼幹的，這法子肯定不行。

　　既要把這個雷甩出去，又不能讓自己這幾年在這上面花的心血白費，還不能讓人看出來自己是在甩雷，風輕雲淡瀟瀟灑灑，看起不經意中，甩開雷從即將迎來暴風雨的保健品市場抽身，安安心心的做飲料，發展海調會，投資海外，開始真正的大計劃。

　　說起大計劃，袁欣然的出現，讓梁一飛重新又對地產動起了心思。

　　後世僅僅萬達一家，就帶動了全國百分之一以上的新增就業，這即是利國利民，也是保身利己的生意。

　　地產本身也是未來發展的一項最重要的先知利好，如果不用，未免太可惜，之前只是精力跟不上，袁欣然如果能獨當一面，那自然會涉及，地產平時可以生錢，缺錢時候可以抵押貸款，危急時刻還能救命。

　　說曹操，曹操就到，袁欣然興衝衝的打了個電話來。

　　「我跟你講個大好事！」電話那頭袁欣然十分快樂的樣子。

　　「買到假貨了？」梁一飛問。

　　「對啊，太開心了！」袁欣然哈哈狂笑。

　　梁一飛拿著話筒，忽然覺得這番對話十分的變態。

第475章 假貨充斥市面

　　買到假貨的，不是袁欣然，而是濱海市的一對年輕的小夫妻，派去當小密探的人調查清楚回來講，這對小夫妻大約是才結婚，在仟村百貨買了一臺VCD機，結果回家之後放影碟，發現不太對勁：VCD機經常是放著放著就自動關機，或者卡死，於是找到了商場，說商場賣得是假貨。

　　「商場怎麼講？」

　　聽說這個情況，梁一飛心裡微微一動，VCD機死機或者卡死，很多時候並不是假貨的問題，這年頭很多像VCD機一樣新鮮玩意，質量其實並不咋地，天氣熱一點、使用時間長一點，甚至因為電壓不穩，都可能導致死機卡頓。

　　再說了，弄不好是VCD影碟的原因，老碟片劃痕太多，就容易放不出來。

　　梁一飛十幾歲上學的時候，班上男生之間曾經暗地裡傳播過一張影碟，裡面都是不可描述之物，就是因為被看得太多次，上面劃痕累累，經常放不出來，後來他們想了一個土辦法，每次看之前，先朝影碟播放面呵一口氣……

　　總之，未必就是假貨。

　　果然，商場那邊態度雖然很好，可是絕對不承認是假貨，答應派技術人員上門去修。

　　「那你們怎麼確定是假貨的？」梁一飛問袁欣然。

　　「直覺。」袁欣然說。

　　「你講點人話！」梁一飛翻白眼。

　　「你想啊，易地而處，我們去買東西，買回來發現質量不對，那第一反應難道是假貨？反正如果換成我買到VCD卡死，我肯定是重新啟動一下，除非是這種情況發生的實在太頻繁，我沒辦法了，那麼這時候一定是找賣家修好它，而不會去商場講你們賣假貨！」

　　袁欣然振振有詞，然後說：「我派去的人，和對方搭訕，套了點話，那個小年輕說他家親戚有一臺同樣牌子的VCD機器，看著差不多，但是他親戚家那臺就從來不卡，兩臺機子一比較，就能看出來做工也不太一樣，商場買的明顯的差一點。可是商場那頭就是不承認，他也沒辦法，只能讓商場來修。」

　　得知這個情況之後，袁欣然沒有盯著這對小夫妻，而是直接派人去商場，同樣的柜臺，買了同樣的兩臺VCD機回來，播放了幾次，發現的確有一些問題，雖然沒有那對小夫妻說的那麼嚴重，可是的的確確很容易死機和卡頓，同樣的影碟，在其他機器上就沒問題。

　　「你上次不是說去首都，認識了愛多VCD的老板嗎？這機器就是愛多的！」袁欣然道。

　　「這麼巧啊？」梁一飛一愣，如今也沒什麼二維碼，連防偽標記都能作假，所以真貨假貨還真沒法分辨。

　　如果是愛多的，那問題就很簡單了，真兒子假兒子，當媽的還能認不出來？

　　不過說起愛多，梁一飛倒是覺得不太可能有假。

　　不是因為市面上沒人敢仿制愛多，相反，這兩年假貨、水貨實在太多，像亞細亞這樣的大型商場，為了招攬顧客，證明清白，往往會對於一些知名品牌，打出『假一賠十』的招牌。

　　那天陪袁欣然去逛商場，在好多家電和食品柜臺，都看到了掛著假一賠十的大牌子。

　　既然敢這麼講，那想必是有底氣的。

　　不管這麼多，先查一查到底是真是假。

　　找到愛多那位牛逼小青年胡大標的名片，按照上面的電話打了過去，對方一聽是梁一飛來電，十分的熱情。

　　上次給他出了個小點子，讓他請港臺武打明星代言，他還真找到了成龍，代言費不算便宜，六百萬，就成龍一個動作一句話：愛多，真功夫。

　　梁一飛講明情況之後，胡大標立刻表現出了很大的重視：愛多VCD由於國產化比較徹底，所以價格比起進口的要便宜一半以上，進口的日立啊索尼啊，動輒就是五六千塊錢一臺，便宜的也要三四千，一般老百姓家庭根本買不起，而愛多把價格壓到了三千塊錢以下，做活動的時候，兩千出頭就行，家庭只要沒什麼負擔的，逢年過節當個大件都可以入手。

　　這麼便宜的價格，自然是供不應求，胡大標就等於閉著眼睛賺錢。

　　可是在市場上熱銷不久之後，他們也發現了有『盜版貨』的出現。

　　盜版碟倒是看多了，只是沒想到，連放碟子的VCD也有盜版的，買了幾臺回來拆開研究了一下，和愛多的技術水平的確很接近。

　　技術這個東西，差之毫厘，謬之千里，很接近，差一點都不行，所以盜版的愛多VCD機和正版的相比，的確在播放畫面、流暢度甚至機器的持久性適應性方面都有一定的差距。

　　愛多最近正在花大力氣做兩件事，一個是引進新防偽技術，給愛多的VCD做防偽標記，另一件，就是追查盜版貨源。

　　「梁總，乾脆這樣，我派技術員，坐今天的飛機過去，幫您驗證真偽。」

　　同樣作為當代牛逼小青年，胡大標對梁一飛還是很佩服的，不光是因為當初的標王，和那個武打明星的建議。

　　當時梁一飛給他提了兩個點子，武打明星做，其實是『小聰明』，不用梁一飛說，他自己早晚也能想到，但另外一個卻有大智慧和超前眼光了。

　　梁一飛建議他不要滿足當前現狀，乘著有市場好，就提前花精力和錢，去做研發，提高機器技術含量，做到行業內最好。

　　當時看來，這個建議有些杞人憂天，那時候愛多剛國產化成功，面對一批進口產品，價格優勢非常大，在市場上幾乎沒有競爭對手，產品質量是否提高，對於銷售看起來是無關緊要的，有這個精力，還不如去開拓更大的市場，有這個錢，不如去做廣告。

　　但也就半年多時間，梁一飛當時的意見就顯得無比重要了，如果胡大標當時滿足於VCD現狀，沒有做研發，而是把錢放在市場上，那麼此時，面對層出不窮的盜版VCD機，愛多的技術優勢就非常小了。

　　他做技術，人家肯定也會做技術，提前做，領先一步，步步領先，等著被人端著槍逼上門來再做技術，那已經為之晚矣，事倍功半。

　　一直沒機會感謝梁一飛，這一次，梁一飛說請他幫忙鑒定個他們的產品，胡大標表現出超乎尋常的熱情。

　　第二天中午，胡大標派的人就到了，但十分意外，胡大標自己居然親自來了。

　　「胡總，一臺機器，你怎麼大駕光臨了？」梁一飛十分的意外，這家伙沒這個必要這麼積極吧？

　　胡大標風塵僕僕的，下了飛機連休息都沒有，就直接要看「疑似盜版VCD機」。

　　梁一飛想了想，沒安排胡大標去欣悅廣場，而是直接請他來了嵐韻湖，也沒讓袁欣然露面，讓吳三手把機器帶來了，只說是自己買的。

　　技術人員開始拆封檢查，乘著這個功夫，胡大標才有時間和梁一飛去樓下餐飲部一塊吃了頓飯。

　　「梁老板不瞞您說，我們最近是被這些假貨搞得頭大如斗！」胡大標嘬了一口酒，頗有些憤憤不平。

　　假貨嘛，自然是正品的天敵，這東西成本低、技術含量低，小作坊裡出來，貼上個商標，就按照正品的價格賣，或者賣得更低一些，不僅搶占了原本正品的市場，老百姓買回去出了毛病，還把賬算到正品的頭上。

　　時間如果久了，就算老百姓知道自己買到的是假貨，可是這種類型的產品假貨如果太多，同樣會損害市場的信心：國產貨這麼多假的，老子又不是專家，誰能保證我買的就是真貨？與其提心吊膽，不如多花幾個錢，拖拖關係，去買進口的或者其他牌子的。

　　越火的牌子，越煩假貨。

　　今年四月初還鬧出個『事件』來，一個二級經銷商帶著80多萬的訂單跑到愛多總廠來找麻煩：他這批貨，是從一級經銷商手裡拿的，可是賣了沒多久，發現其中居然有一半都是假貨，用戶紛紛上門砸場子，他回頭找那個一級經銷商，那人居然早就卷款潛逃，於是就只能鬧到了愛多廠子裡來。

　　誰讓一級經銷商是愛多直接和管理的呢。

　　最麻煩的是，那時候愛多的防偽標記工藝不高，是可以仿制的，所以這批貨居然根本沒法查到底是不是愛多出品。

　　小一百萬的貨，對於二級經銷商那是全部身家了，人家找不到正主，只能豁出去跟愛多死磕，全家老少就在愛多廠子門口搭起了窩棚吃住都在那裡，最後影響實在太差，胡大標通過一個側面渠道，愛多沒出面，讓另外一個一級經銷售，把這批『假貨』接手了。

　　小一百萬的貨對於愛多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總是出這一類亂七八糟的事，所以愛多一邊加強技術公關，迎進國外新的防偽標記，一邊在開始追查假貨來源。

　　「梁總，我們查出來，源頭很可能就在你們省，具體還沒有定位。」胡大標衝梁一飛舉起酒杯，說：「如果真是假的，那商場裡敢明目張膽的賣，順著這條線，我想朝下找下去。到時候，如果有什麼不協調的地方，還要請您大力支持。」

第476章 出個壞點子

　　胡大標是外來戶，是不是猛龍不好說，但是既然過江，不管是不是猛龍，他都得稍微盤著點。

　　如果真的查出來盜版的源頭，這麼大的利益，對方肯定不是什麼三五個人的小工廠小團夥，說不定涉及到一大批人甚至某個利益集團。

　　那自然少不了一番交鋒，如果沒有一個極為有力的地頭蛇撐著，胡大標還真不好怎麼動手，不要講想要討個說法了，就連他自己的安全都未必能保證。

　　涉及錢的事，誰會講道理啊？

　　當然，報警是個選擇，警方也會出動，可是什麼調查取證都是很麻煩的事，退一萬步說，今天掃了，明天對方又另起爐灶繼續幹，誰都沒辦法，胡大標總不能用下半輩子去和盜版死磕。

　　梁一飛知道他所謂的『大力支持』是什麼意思，當然，不可能立刻就答應，大包大攬，關係還沒到這個份上。

　　再者說不定對方也和自己有一些聯繫，南江省就這麼大，自己認識的老闆多了去了，誰知道會不會一見面就『原來是你』。

　　不過出於正常的朋友往來和所謂的道義，如果真查出來是在南江省，能幫上忙的地方，只是不過份的要求，梁一飛倒是不會拒絕什麼。

　　最起碼，有梁一飛的面子放在這裡，就算真查出來有什麼不便之處，南江省恐怕不至於有哪家不開眼的，明明理虧，還當著梁一飛的面來硬的。

　　飯吃到一半，技術員過來了。

　　果然，是假貨，不光是假貨，和之前他們發現的市面上最多類型的假貨，一模一樣。

　　「胡總，梁老闆，VCD裡有一塊核心的電路芯片，其中有兩條線的精度只有我們能做到，之前的假貨和今天這個一樣，精度數值都一模一樣，這說明，應該是同一台機器，至少是同一批機器生產出來的。」

　　技術員講了一堆梁一飛也不太懂的數據，反正意思就是說，如果不是太過於巧合的話，梁一飛這台VCD和之前愛多收繳的假貨，來源於同樣的工廠。

　　這頓飯胡大標就有點吃不下去了，說：「梁總，那我先去商場那邊查一查，可能暫時要留在濱海一段時間，有情況我再和你聯繫。」

　　「這麼著急？」梁一飛覺得好笑，胡大標畢竟還是年輕了一點，有些沉不住氣，按理說追查假貨這種事不需要他這個當老闆的親自出面，老闆還是在坐鎮指揮大局。

　　不過想想也是，不是誰都像自己一樣，有先知，有上輩子的經歷閱歷，像胡大標這種青年俊傑，因為一次機遇忽然崛起，但未來的路還很長很艱難，缺乏的東西還很多，別的不講，光是得力人手，恐怕就不夠用。

　　自己當初穿越回來，還不是一樣，屁大點事都要自己親自去做，事必躬親，人手十分的缺乏。

　　「胡老闆，你坐飛機過來的，在本地出行交通都不方便，我讓人給你調兩輛車用著，萬一遇到什麼麻煩，不要衝動，先聯繫我，我在這裡還是有一些朋友的。」梁一飛說。

　　「多謝，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的。」胡大標笑著說：「實在不行，我拿一筆錢，把對方收編了，大家都好嘛。」

　　「這倒是，出來都是求財，別置氣。」梁一飛說。

　　胡大標急匆匆的走了，梁一飛倒是不著急，在包廂裡繼續把這頓飯吃完。

　　嵐韻湖自從改成會員制之後，菜色那是越來越精緻，味道也越來越正了，雖然價格上也越來越驚人，可是大宇宙時期那一類『千帆競技』華而不實的菜色卻早就取消。

　　今天廚房進了一批鮑魚，清一色的雙頭鮑、三頭鮑，倒是蠻對梁一飛胃口：這東西沒骨頭，不塞牙，吃起來有嚼頭，味道還比較鮮美。

　　「這麼好的鮑魚，到了你這裡，優點居然在於沒骨頭？」之後趕來的袁欣然聽梁一飛這麼評價鮑魚，十分的無語。

　　「這叫返璞歸真嘛，食物不要說它有什麼營養，怎麼高檔罕見，評價唯一的標準，就是好不好吃。從這點上來講，我更喜歡熊掌。」梁一飛低頭啃鮑魚。

　　「熊掌好粘嘴巴的，上次在你這裡吃，我嘴巴都黏上了。」

　　袁欣然背著個手，跟老幹部似的打量這個包廂，嘴裡發出嘖嘖嘖的聲音，說：「難怪社會上現在都在批判你們民營企業家，說什麼道德分裂，依我看還真是，你瞅瞅，就你這生活水準，高官幹部都比不上。我也算是從小家庭條件很好了，可到你這裡來，就覺得自己白活了，壓根就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土鱉女人。我說，你這八大山人是假的吧……」

　　「廢話當然是假的，包廂裡怎麼可能掛真的，萬一沾上點油水服務員幹一輩子都賠不起，這不是要人家命嘛。怎麼？你喜歡還是你爸喜歡，你喜歡我就給你弄副高仿的來，你爸要是喜歡，我去淘一副真的來。」梁一飛隨口接了句話。

　　袁欣然繼續背著手看假畫，嘀咕了句：「勢利。」然後不吱聲了。

　　她不接話，梁一飛也就不繼續在這個話題上深談了。

　　接觸的越深，才發現袁家的背景比自己上輩子想像的還要大一些，她好像和家人並不住在一起，但有兩次送她，是直接送到省裡領導住的保衛區門口，門衛顯然是認識她的，有一次說起省裡的一個常委領導，袁欣然表現出有些鄙視的樣子，說這位領導同志比較適合調去老幹部局……

　　不光背景大，家教也很嚴，至少在外界，幾乎沒人知道袁欣然的真實來頭，她自己看似四六不著瘋瘋癲癲的，可是比較低調，很少和一幫圈子裡的二代混。

　　或者說，不混一般的二代圈子。

　　整個南江省能讓她混一混的圈子，其實非常的小，說不定到了首都，這個圈子反而會大一些。

　　上輩子，梁一飛很容易就知道她的背景，一方面是因為兩人畢竟上了床，這些事就沒必要再隱瞞了；二來嘛，大約也是她家老爺子退了，全國的政治格局也穩定了下來，沒必要再遮掩太多。

　　即便如此，梁一飛當時知道的，也僅僅是她家老爺子是某省的一個退休的大領導而已，具體情況，依舊不為所知。

　　這輩子反而知道的更少，別看袁欣然平時大大咧咧，什麼話都敢朝外冒，可關於她的家庭情況，卻幾乎從來不提，偶爾說到，也是僅僅是從外圍稍稍涉及，一觸即分。

　　比如剛才說到八大山人的畫，梁一飛就能猜出來，袁欣然這麼年輕，她辦公室裡又從來沒有什麼字畫之類的東西，能認出墻上的畫風以及那個跟鬼畫符一樣的題跋，自然是因為家學淵源，進而聯想到，是不是她父親喜歡字畫。

　　有時候梁一飛把話題朝家庭上面有意無意的引導，袁欣然既然不接話，那梁一飛也就不深追問。

　　把話題拉回來說：「你不也是民營企業家，要說分裂，你也分裂。」

　　「我可不分裂，我清楚的狠，就是要賺錢，其他都扯淡！」袁欣然看完了墻上一溜排的假畫，大咧咧的一揮手，說：「既然確定VCD是假的，那我可得做點文章了，想不到啊想不到，仟村居然真賣假貨。」

　　她準備多找幾個人去仟村賣VCD，然後不斷的上門討說法，還動用了目前很先進的那種帶著錄音設備的隨身聽，錄下雙方的對話，最後找媒體爆料，把事情鬧大，搞臭仟村百貨。

　　仟村和欣悅就在斜對面，仟村臭了，自然顯出欣悅來。

　　這一套路數中規中矩，屬於常規打法，既然是『常規』，那一定是經過多次驗證，確實有效的辦法。

　　辦法不一定要新奇，常規打法能實實在在的做好每一個環節，那自然就獲得好結果，很多人總是去追尋奇招，可連常規打法都沒法順利完成。

　　90年代初期隨著商品不斷的充裕，假貨問題，也開始凸顯出來，市面上龍蛇混雜，充斥著假冒偽劣商品，已經成為一個很嚴重的社會問題和焦點熱點，如果操作的好，的確可以把仟村搞臭，至少在短時間之內，會給對方帶來重大的打擊。

　　「可憐哦……」梁一飛擦擦嘴，自言自語說：「人家仟村也沒主動招惹你，哪知道就這麼忽然被你捅了一刀子。」

　　「商場即戰場，兩軍都列陣了，它們沒有主動衝鋒而已，我當然要先下手為強，難道還等著對方先來動我啊？！」

　　袁欣然嗤笑了一聲，坐梁一飛對面，翹起二郎腿，抱著胳膊眯著眼睛打量了梁一飛片刻，說：「你才是欣悅大老闆吧，這事要成了，你是最大得利者啊。你這人，太能裝了，拿我一個弱女子當槍使，事到臨頭，還罵我心腸歹毒。」

　　「大姐，你要是弱女子，那世界上男人就沒活路了。」梁一飛點了一支煙，說：「你這個套路不錯，不過套路的關鍵在於聲勢越大越好，我給你加一個佐料，這這鍋湯味道更濃點。」

　　「我就說你才是最壞的那個吧。」袁欣然哈哈一笑，說：「講！我特別愛看你冒壞水的樣子！」

第477章 中年危機

　　仟村百貨，也就是亞細亞商城，在創立之初，就走的是和老牌大型國有百貨商場完全不同的路線，真正的做到了顧客是上帝，無論從服務還是環境，都給予用戶當代最為友好的體驗。

　　用戶體驗這種事很重要，有時候甚至要超過產品本身，這一點在十年之後才開始被重視，而亞細亞等於是採用了領先時代的做法，對其他商場進行降維度打擊，即便不用主動做一些什麼攻擊性行為，也足夠力壓群雄。

　　在濱海市這一家亞細亞也是如此，服務不僅要好於公家的百貨大樓，連欣悅廣場也比不上，畢竟欣悅廣場的商鋪是租出去的，商家的服務態度良莠不齊，欣悅暫時還沒能力和精力要求所有的商家進行統一標準化服務。

　　因此從開業那一天開始，亞細亞商場就門庭若市。

　　說起來，濱海市是個有六百多萬人口的中等城市，二線偏上，經濟提升也很快，可是畢竟老百姓富起來才沒幾年，而這幾年，作為老百姓中消費中流砥柱的『工人階級』，下崗的數量還是很多的，所以整個的城市消費，並沒有看上去那麼龐大。

　　一個亞細亞商場的火爆，就足夠直接嚴重影響其他商場的客流量。

　　和亞細亞商場距離不遠，斜對面的欣悅廣場自然首當其衝，袁欣然也許眼光格局不如梁一飛，但有一點卻沒講錯，燃眉之急是亞細亞搶了客流，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梁一飛講得『練內功』，絕不是一時半會可以扭轉乾坤的。

　　另外，她還有一點也沒說錯。

　　兩軍對陣，一方沒有主動出擊，不代表他不會出擊，或者不想出擊。

　　人有害虎心，虎也是有傷人意的，同樣在一個城市，距離如此之近，又是同質性極強的行業，如果說不想別一別苗頭，不想打垮對方，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仟村南江區總經理田曉軍站在仟村頂樓的辦公室落地窗邊，目光隔著幾條街，從空中落向遠處的欣悅廣場。

　　和足足有八層樓高的仟村不同，欣悅廣場的占地面積更大，但即便算上正在施工的二期，最高處也只有五層，而一期則只有三層，所以從田曉亮的角度看過去，可以說是俯視。

　　然而田曉亮的心情談不上高高在上，甚至有些很不爽。

　　他是跟著亞細亞大老板創業初期的老班底，要資歷有資歷，要能力也不缺乏，更得大老板信任，可是之前在本土，由於高層崗位有限，一直擔任的都是中層幹部的職位。

　　中層幹部，權力不大，事情不少，好處不多，背鍋不小。

　　人嘛，誰不想出人頭地，誰不想大權在握，誰不想發財揚名？不想這些，乾脆回老家種田就是了，如今國家對農民可以說是幾千年來最好的時代，安安心心種田，絕對餓不死。

　　好在等待總是有回報的，亞細亞大舉擴張，總算機會來了，讓他單獨管理一個省的發展。

　　南江省的重點城市，自然是濱海市，得濱海便得南江。

　　當初在腳下的這個位置選址，除了這裡交通便利，人流密集等等原因之外，田曉亮還有個深層次的考慮：對面不遠就是另外一家民營商場，那時候還不是欣悅。

　　和民營企業競爭，總好過和有著公家背景的百貨大樓競爭，當時田曉亮專門去考察過，可以確定，對面商場未來絕對不如亞細亞，一旦亞細亞開張，很容易就能讓對面變得冷冷清清。

　　簡單來說，就是選擇之前的欣悅來下刀子，打響知名度，確立亞細亞在濱海民營商場第一家的名氣。

　　這叫做『勢』的競爭，不直接對對方做什麼，靠著自己這一方的強大，自然而然的把對方擠垮，進一步樹立自己的行業地位。

　　他運氣也是真不錯，亞細亞還在籌備階段，對面商場的老板忽然就跑路了。

　　田曉亮當時覺得這絕對是老天保佑，自己太順利了。

　　乘著這個機會，加快了籌備速度，從對面挖了一批人。

　　當時亞細亞的隆重開張，和對方的冷清關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哪知道，這沒幾天時間，居然有人接手了對面的商場，不光接手，還在很短時間內從振旗鼓，又熱熱鬧鬧的辦了起來。

　　目前看起來，對面的欣悅廣場，還暫時對仟村夠不上致命的威脅，可是以田曉亮做事的風格，他不動聲色的去欣悅逛了好幾次之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如果任由對方自然發展，那麼用不到半年，恐怕就會成為勁敵，亞細亞在濱海的發展受到重大阻礙。

　　按照常規來說，一個城市裡有幾個知名的商場，各有特色，各領風騷，各自發展，這才是常態。

　　可是在目前，亞細亞朝全國擴展的實際情況並不是這樣，在全國任何地方，亞細亞每開一家，都能憑借近乎領先一個時代的經營服務理念，短時間內壓住其他包括百貨大樓內的本地商場。

　　唯一能競爭的，只有外國企業投資的商場和連鎖店，但是這畢竟只有北上廣這樣的大城市裡，存在極少數。

　　也就是說，比較之下，南江省濱海市這一塊，在亞細亞的全國布局各個大區之中，成績就會顯得比較靠後了。

　　如今是亞細亞的高速發展階段，這個階段由於人才缺乏，像他這樣之前的老班底都有資格獨當一面，那麼同樣的道理，這個階段，也是上面考察和培養人才的階段，如果在這個階段大放光彩，在未來的集團中，自然會有更加優秀的前途，反過來，這個階段平庸無為，未來的前途可想而知不會太妙。

　　大老板不是個絕情的人，可也絕不是個為了感情影響工作的人，田曉亮可不希望自己將來成為被集團養著的一個閒人。

　　今年他43了，對於男人來說，即是精力和能力都最佳的階段，可同樣也是人生中差不多最後一次拼搏的機會，把握住了，下半生還有大好風景可以看，把握不住，也有大好風景可以看：回家看老婆抱孫子。

　　所謂中年危機，正是如此。

　　田曉亮也是覺得有些鬱悶，對面那個商場老板到底是什麼來頭？聽說就是個很年輕的女孩子。

　　可偏偏這麼一個女孩子，經營商場的理念，卻比亞細亞還要高出一籌不止，僅僅在商場逛了幾次，田曉亮就發現欣悅廣場裡有著太多讓他這個同行感覺到驚喜和畏懼的東西。

　　從哪冒出來的能人？

　　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慢慢等待，用上個三五年不斷的改進調整再次。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敢說不殆這樣的話，但至少要搞清楚對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濱海市就這麼大，也沒什麼秘密可言，沒用多少功夫，田曉亮就打聽清楚，對面欣悅廣場的真正大老板，正是濱海市甚至南江省最大的民營企業家梁一飛。

　　這可絕對不是個好消息。

　　幫他打聽這個消息的朋友，很直接的勸他說，老田你別多想什麼不該想的了，除非你親爹是省裡大頭頭，否則不要在濱海和梁一飛較勁，論錢，人家比你大老板不少，論關係，這裡是人家的地盤，你認得的那些領導朋友，人家早就結交了，比你更熟，關係更深。

　　說起做生意的本事，這個梁一飛20來歲出頭，就混到了這個地步，說起手狠，你去打聽打聽，之前濱海市有個大老板，那時候想欺負他，現在還在牢裡，聽說都快要病死了。

　　田曉亮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有銳氣，敢打敢拼的人，否則不會拋開穩定的工作，跟著亞細亞的老板創業；可是這麼多年的『中層幹部』當下來，人也到了一定的年紀，生活條件和當初也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以至於棱角和銳氣漸漸的磨平了，少了幾分衝勁，多了一些沉穩。

　　沉穩這種事，有時候是企業發展必須的，可以守成，但是從另外一方面來講，沉穩過了頭，往往就是得過且過混日子。

　　搞清楚這個情況之後，田曉亮一度也就沒了和對方別苗頭的心思，和他的年齡一樣，變得十分的『沉穩』起來。

　　人嘛，一旦沒有了更高的追求，沒有了太大的壓力，就開始關注眼前的享受和小利了，想一想現在自己的處境其實也還行，大區負責人，商場總經理，一年也有十幾萬塊錢收入，平時什麼錢都是公司出，出有車，食有魚，唱歌邊上還有小姑娘，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業務上的心思淡了，吃吃喝喝玩玩樂樂也就多了。

　　看著遠處欣悅廣場一日比一日更加接近完工的二期工程，田曉亮皺著眉頭，除了嘆氣，也就是嘆氣而已。

　　正嘆著氣呢，電話響了。

　　「哦，趙公子啊，什麼吩咐？」

　　聽到電話那頭那個人的聲音，田曉亮即有些快活，又覺得可能是個麻煩。

　　說來話不長，有一次在朋友聚會上，認識了這位所謂的『趙公子』，據說家裡長輩是市裡的領導。

　　一二來去兩人結交上了，田曉亮才知道，對方竟然是做假貨，假VCD的。

　　當時他還覺得奇怪，家裡有當官的，還是不小的官，你做什麼不賺錢，做假貨，這……這不是莫名其妙嘛。

　　可聽對方說才知道，這假貨裡面的利潤到底有多大！

　　一臺VCD，市場價2800，真貨廠家的成本價，大概不到800，做假貨，成本價要打個六折，然後貼上牌子，就按照2800賣，還不用交稅。

　　這還是仿造國產貨，仿造外國貨，那利潤更大，一臺就能賺四五千，不過外國貨技術含量還是比較高的，目前仿造的技術不太跟得上。

　　「田總，放你們商場賣唄，一臺你按照市場價賣，給我1800，剩下的算你的。你放心，在濱海能出什麼事？什麼事我搞不定？不光你們商場，百貨大樓都在賣我的貨，全國各地我的分銷點多了去了。」

　　當初趙公子這麼說。

　　田曉亮心動了，趁著現在自己還在幹，想法子多搞點錢，以後不管亞細亞怎麼樣，自己都能生活的更好點。

　　人嘛，不就圖個錢。

　　開始一個月，借著做活動為名打折銷售，3000出頭的，只賣2500，兩千多的，只賣兩千，短短時間，就賺了一年都賺不到的錢，可是接下來那位趙公子給的假貨，質量是越來越假，搞得都有人回頭投訴了。

　　所以再次接到對方電話，田曉亮也有些煩惱。

　　要和他說一說，做假貨，也得做的像真的嘛，要不大家都別想賺錢。

第478章 超級大訂單

　　濱海市仟村商場三樓，家電專賣。

　　改革開放是從78年就開始的，但是真正突飛猛進，老百姓生活出現天翻地覆的變化，還是得從90年代初期開始明顯的體現出來，之前被視為『大家電』的彩電冰箱錄像機之類的電子設備，已經走進了千家萬戶。

　　到了如今，城市居民，已經不會再有人十分羨慕鄰居家有電視、縫紉機、自行車這一類的物件，哪怕是條件很差的下崗工人，家裡一臺黑白電視還是有的。

　　市場換技術的路線已經發揮了作用，大批的以前必須進口的家用電器，實現了國產化，一條條在世界上都不算落後的流水線在祖國各地落戶生產，物資從所未有的豐富，老百姓的選擇也更加的多樣化。

　　今天才是周五，可一大早，仟村家電專賣的這一層樓，就已經有了不少顧客，在各類家電展臺前徘徊，其中電視機和VCD機展臺前人最多，這兩樣東西是『活』的，可以播放節目，倒也是不一定要買，但吸引了不少人駐足觀看。

　　有個頂著一頭厚厚的捲髮，大白天市內還戴著茶色墨鏡的中年人，從圍觀的人群裡擠進來，找到VCD柜臺的售貨員。

　　「服務員同志你好，我想買VCD機。」中年人說。

　　「先生您好，歡迎光臨。」服務員很有禮貌的先打了個招呼，然後說：「我們這裡有國產和進口的VCD機，您有沒有中意的品牌？」

　　「嗯，這個……這個高科技的東西，我不是太懂。」中年人搖搖頭，指著正在播放的VCD機器說：「這個我看就不錯啊，什麼牌子的？多少錢？」

　　「這是我們這裡最好的，索尼第二代多功能VCD機，可以播放VCD影碟，收聽廣播，播放磁帶，在家唱卡拉OK一機多用，支持目前大多數電視機。對了，如果您有需要，它還以刻錄光盤。」服務員熱情的介紹。

　　「刻錄光盤，什麼意思？」中年人不理解的問。

　　「就是把您要的內容，刻在VCD盤上。」

　　「哦哦哦，這個好這個好。多少錢一臺？」中年人問。

　　服務員雖然服務態度非常好，但同樣不缺乏察言觀色的本領，說話的時候，就在偷偷的打量這個中年人。

　　雖然看起來不太懂所謂『高科技』，可是衣著打扮卻比較上檔次，皮爾卡丹的西裝，領帶上別著一個做工精美的鍍金領帶夾，鱷魚的皮鞋擦得鋥亮，那個看起來有些可笑的茶色墨鏡，可在服務員毒辣的眼光中，至少要價值五十塊錢朝上。

　　應該是個老板。

　　「先生，這臺機器是目前檔次最高的，非常適合您的身份，零售價在9800元。」服務員說。

　　不料，中年人卻是說：「這麼貴啊，不行不行，太貴了。還有其他的嗎？便宜點的。」

　　「那我給你推薦一款松下的吧，7300元，質量和剛才那一款一模一樣，同樣可以唱卡拉OK，但是不帶刻錄功能。」服務員說。

　　「還是貴了。」中年人說：「有沒有國產的，便宜的。」

　　「嗯，當然有。」服務員雖然臉上還帶著笑容，可是心裡忍不住腹誹了幾句，看起來像個老板，沒想到這麼摳門，沒錢裝什麼大款，搞這一副打扮？

　　亞細亞的服務員態度之所以好，除了進行過很有效的培訓之外，還有個原因：賣出去東西，服務員有提成。

　　這態度能不好嗎？

　　所以見中年人要便宜的國產貨，服務員心裡就有些不爽的，但臉上一點兒都沒露出來，繼續介紹了兩款，都在四五千朝上。

　　「不行，都還貴了，有沒有打折，做活動的？」中年人扶了扶茶色眼鏡問。

　　「那先生你的心理價位是什麼樣的呢？」服務員想了想，說：「如果買的多，我可以申請折扣。」

　　中年人說：「哦，是這樣的，我是做保健品的，我們公司要採購三百臺，獎勵給傑出員工，所以，單價不能太高，在兩千五以內，功能倒也不需要特別多，只要能放VCD機器就行……」

　　「三百臺？」聽到這個數字，服務員愣了愣，緊跟著內心裡之前那點小小的不愉快一掃而空。

　　自己果然沒看錯！

　　做保健品的，那肯定是有錢的大老板！

　　三百臺，這筆生意要是成了，自己一下子拿的提成比一年的工資都要多，說不定還能成今年的銷售王，再拿一大筆獎金。

　　想到這裡，服務員臉上的笑容幾乎都要溢出來來，說：「先生，還真有您需要的，我們新進了一批愛多VCD，單價在2800元，活動價2500元，每一臺還送五張影碟。如果您確定要買，我可以去找主管申請到九五折。」

　　一番討價還價之後，中年人最後以每臺兩千元的價格，購買了三百臺愛多VCD，每一臺送八張影碟，另外，還送了一大堆唱卡拉OK用的話筒。

　　單子很大，負責家電柜臺的樓層經理親自簽單接待的。

　　不愧是做保健品的土豪，付賬相當爽快，第二天一早，就帶了車來拉貨，付的居然是現金。

　　樓層經理和最初接待他的服務員笑得都合不攏嘴。

　　「我說，我可不是冤大頭啊，在你們這裡買，就是看上了你們亞細亞的牌子好，你們可不能給我假貨。」中年人夾著皮包，叼著香煙大咧咧的說。

　　「老板您這話說的！您看見沒，我們這裡是假一賠十，要是假貨，您拿回來！」服務員說。

　　樓層經理心裡微微一動。

　　這批愛多VCD，是總經理田曉亮的關係進貨的，和以前的渠道商不一樣，而且近期，也有過幾次顧客回來反饋，說質量不行的情況。

　　所以在真貨假貨的問題上，樓層經理心裡不是很托底。

　　但也僅此而已，畢竟這是大領導的關係，他一個樓層經理就算是有所懷疑，又能怎麼樣呢？

　　再說了，什麼真貨假貨，你說真貨就是真貨？你說假貨就是假貨？就算是真貨，也有出毛病的時候嘛，大不了派人去維修，拿回來換。

　　之前賣出去那麼多愛多VCD，真正出大毛病，顧客不依不饒的，畢竟還是極少數嘛。

　　在這麼大一筆提成面前，樓層經理也好，服務員也罷，壓根就沒考慮太多。

　　在錢面前，說是自欺欺人也好，利欲熏心也罷，總之大多數人都很難保持客觀和理性，普通人抗拒錢的誘惑，往往比流氓抗拒風流小寡婦誘惑的難度還要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