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燃情年代 作者:銀色紀念幣 (已完結)

 
GuanXunChen 發表於 2019-2-1 07:47
第489章 秦書記

  梁一飛知道袁欣然出車禍,是在晚上九點多鐘,從後面嵐韻湖邊散步回來的路上。

  這還不是袁欣然告訴他的,而是袁欣然的那個姓林的小秘書,袁欣然從醫院打電話給她,讓她在商場頂著幾天,她車禍受了點傷,恐怕兩三天下不了床。

  這時候就看出來膽子小的好處了,經過白天的事,小林秘書本來就有點擔心袁欣然,一聽到袁欣然出車禍的消息,頓時就聯想到老板一定是被壞人害了。

  袁欣然和梁一飛之間的關係,欣悅廣場的真正背景,知道的人很有限,小林秘書就是其中之一。

  於是,她在第一時間就聯繫了梁一飛,並且把白天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梁一飛。

  和那位趙公子一樣,小林也以為,袁欣然真正的背景和靠山就是梁一飛。

  梁一飛見到她,是在第一人民醫院的大門口,小林秘書一臉的焦急,看上去都快哭了。

  「小林啊,你先別急,能給你打電話,說明你們袁總情況還好。」梁一飛下車後先安撫了她一句。

  本來嘛,袁欣然出車禍,這個事梁一飛是很惱火的,也比較擔心,但是看到林秘書這副都要『急哭了』的樣子,他又忍不住覺得有些想要笑。

  袁欣然那麼膽大包天的一個強勢女人,居然找了這麼個膽小如鼠說話聲音稍微大一點都能嚇哭的小姑娘來當秘書,倒還真是般配,就是不知道膽子這麼小的女孩,她到底從哪找到的,也是難得。

  「好嚴重的!」林秘書哭喪著臉,手裡還一陣比劃,說:「腿上有個這麼大這麼大的口子,縫了足足六針!」

  「還好不是臉上,帶我去看看。」梁一飛說。

  跟著林秘書朝醫院裡面走,徑直走到了後面的特護病房區,上了三樓來到病房,卻被攔住了。

  病房門口站著兩個穿著西服,脊梁挺得筆直,剃著小平頭的年輕人,抬手擋住了正要進去的梁一飛。

  「兩位同志,你們要做什麼?」一個小平頭語氣客氣而冷漠的問。

  「你們又是誰啊?我朋友在病房裡,你們為什麼不讓我們進?」小林秘書這時候膽子倒是不小,眼睛一瞪,氣衝衝的問。

  兩個小平頭相互看了眼,正要開口說話,剛才對話得聲音大概傳到了裡面,傳來袁欣然的聲音。

  「是我朋友,讓她進來。」

  「哦,同志您把身份證先放在我這裡,然後請進。」小平頭側了側身,讓開了擋在林秘書前面的路,卻沒有讓梁一飛通過的意思。

  「袁姐,梁總也來了!」林秘書又衝裡面喊了一嗓子。

  這時候門打開了,開門的卻是一個男的,三四十歲的樣子,一張正氣凌然的國字臉,只不過此時額頭上包扎著紗布,顴骨青腫了一大塊,胳膊上還打著石膏,顯得有些狼狽。

  正是秦風民。

  他上下打量了梁一飛幾眼,衝那兩個小平頭微微一點頭,然後側身說:「梁一飛梁總是吧?你好,請進吧。」

  看到這人,梁一飛就是一愣。

  「秦……秦書記?」

  「梁總認識我?」秦風民微微點頭然後問。

  「上個禮拜企業家座談會,您給我們講過一次話。」

  梁一飛此時是有點傻眼,眼前這個人,正是濱海市才空降下來的一個市委副書記,還兼任著常務副市長,上周市裡有一次例行的民營企業家座談會,他還出席講了三分鐘話。

  「哦,那天人太多,我倒是沒記住你。」秦風民微微點頭,說:「請進吧。」

  說完,自己轉身回到了病房裡。

  梁一飛這才和小林秘書,在兩個小平頭的注視下,側身進了病房。

  這棟樓得病房都是療養病房,條件非常好,當初梁一飛被砸也住過一次,偌大的房間裡擺設的很是肅靜。

  袁欣然穿著一身病號服躺在床上,也沒見她怎麼受傷,只不過腿架高了一些。

  病床邊上,坐著一個頭髮微白的老者,眉頭微微皺起,而袁欣然卻好像不想看他,望著窗外。

  梁一飛這麼一進來,病房裡幾個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你怎麼來了?」袁欣然說完瞪了小秘書一眼,「你真多事,我又沒死。」

  「說什麼呢,動不動就死啊活啊的。」邊上那名老者沉聲說。

  「這位是欣然的父親,伯父,這位是我們市傑出的年輕民營企業家梁一飛同志。」秦風民介紹說。

  梁一飛這是第一次見到袁欣然的父親,卻早就久聞大名。

  副書記兼任副市長,這已經是級別很高的官員了,可是在這個老同志面前,秦風民無論是年紀還是職位,都還很嫩,梁一飛微微挺直了脊梁,說:「伯父您好。」

  「嗯,你好。」老者淡淡的應了一句,然後對袁欣然說:「欣然,這幾天你就在醫院好好住著,其他事都不要再操心了,什麼都沒有你的身體健康重要。爸爸接下來還有個會,先走了,之後再來看你。」

  「哦。」袁欣然很淡漠的回應了一句。

  老者微微嘆了口氣,也沒多看梁一飛,起身朝外走,秦風民跟了上去,說:「伯父我送你。」

  「你自己也要注意,才來市裡,就出了這樣的情況,這到底是濱海市的交通治安不好,還是社會不寧啊?這麼大人了,一點兒都不穩重。」老者教訓秦風民倒是一點兒都不見外,就和教訓自家子侄一樣,只是這話聽起來有些莫名其妙。

  「伯父您放心,我一定查清楚是怎麼回事。」秦風民說。

  「嗯,你別送了,好好休息吧。」

  老者擺擺手,離開了病房,那兩個小平頭也隨之而去。

  秦風民關上了門,返身回到病房坐在了沙發上,瞇起眼睛打量著梁一飛,臉上的笑容卻一點點逝去了。

  「梁老板,給你打工,危險性很大啊。」他說。

  袁欣然在床上說:「老秦你這話什麼意思啊,跟他有什麼關係,你別在這擺你的官威啊,幹嘛啊,嚇唬小老百姓是吧。」

  被歸納到『可以被隨意嚇唬的小老百姓』範圍,梁一飛無奈的搖搖頭,然後在秦風民對面的沙發上坐下,說:「秦書記,到底是怎麼回事?」

  頓了頓,說:「我聽說白天欣然還被人威脅,和車禍有沒有關係?」


本帖最後由 GuanXunChen 於 2019-2-2 14:29 編輯

GuanXunChen 發表於 2019-2-1 07:48
第490章 少來這一套

  梁一飛這話其實是很『陰險』的,明顯在轉移話題,提醒這位秦書記。

  袁欣然的車禍到底是什麼原因,現在誰都不清楚,至少梁一飛是不敢下結論的,可能是個意外,可能是預謀,甚至可能和袁欣然沒關係,秦風民初來乍到,這種空降兵很容易引起地方上的官僚抱成團反感。

  但是不管是什麼原因,既然有人威脅了袁欣然,那得查查吧?查出來,不管車禍是不是對方所為,威脅總是有的吧?

  梁一飛做生意這麼多年,察言觀色已經形成了本能,從進病房開始,他就意識到,這位秦副書記和袁欣然這一家關係不一般,絕對不是普通朋友或者上下級那麼簡單。

  何況出車禍的時候,駕駛人正是秦風民。

  空降兵必然都是背景深厚,重點培養對象,一個空降下來的副書記,和一個靠著給老領導種花哭墳上來的人大副主任,這兩者之間的輕重不敢說一目了然,但卻頗有區別。

  不料秦風民直接揮了揮手,說:「這些事情我會調查,你也不要把事情朝歪路上面引,梁一飛同志,我希望你們民營企業家能遵守國家法律法規,老老實實做生意。」

  梁一飛還沒講什麼,病床上得袁欣然先炸刺了,不悅的說:「秦風民,你要幹什麼?擺官威,回你們市委去擺!我現在也是民營企業家,怎麼著,我怎麼老實,你教教我?」

  秦風民看了袁欣然一眼,語氣變得緩和了一些,對梁一飛繼續說:「改革開放以來,國家放開了政策,讓一部分人先富了起來,但是,這一部分當中,有很多人沒有善始善終走到最後。梁老板,你和欣然合作,無論是於公於私,我都希望你能夠是走到最後的人,所以我才會對你講這些話。」

  頓了頓,說:「企業家嘛,還是要格局高一些,要有社會責任感和歷史使命感,不要總把眼光和手腕,放在泥潭裡,多花心思用在企業做大做強,為民族爭光、為國家貢獻上。」

  「秦風民,你不是說明天還有會嘛?你回去準備吧,明天在會上好好上課,上個過癮!行不行?我頭疼。」袁欣然不爽的把頭扭到一邊。

  對梁一飛,秦風民能板起臉教訓,對袁欣然,他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臉色微微一沉,起身說:「那我先走了,你好好養病。」

  走到門口,回頭又看了梁一飛一眼,說:「梁老板,希望好自為之。」

  「秦副書記,有件事你大約不知道。」一直被批評沒開口的梁一飛終於說話了,淡淡一笑,道:「現在很多人都喜歡動不動提社會責任感、歷史使命感這兩個詞,您大約還不知道,這兩個詞,最早是我提出來的,而且,是在93年就已經提出來。您有興趣,可以看一看那年六月份杭城的報紙。」

  秦風民微微一怔,嘴巴張了張,似乎下意識的想要『教育』兩句,可是卻什麼都沒說。

  看著梁一飛的眼睛微微的瞇了瞇,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然後轉身離開了病房。

  關上門,重新回到袁欣然的床邊坐下,衝她很無奈的癟了癟嘴。

  「你別搭理他,這人從小在官堆裡長大的,就這臭德行,十幾歲的時候,我就覺得他跟我爸一模一樣,老氣橫秋的。」袁欣然隨手拿了個梨子遞給梁一飛,繼續說:「不過他跟你講這些,倒還真不是有敵意,接下來他要主抓市裡經濟,和你打交道的機會估計比較多,算是個善意提醒吧。」

  「倒不是說是下馬威嘍。」梁一飛呵呵一笑,然後晃了晃梨子說:「刀呢?」

  「抽屜裡。」袁欣然指了指邊上的抽屜,說:「當官不就是這樣嘛,一開始要不把官威擺起來,被企業家輕視了,後面好多工作不好開展。今天是你,換個人,他估計就要板著臉教訓了。」

  「到底什麼情況,好端端的出車禍,跟那個趙公子有關嗎?」梁一飛從抽屜裡拿出刀削梨子。

  「我哪裡知道,大哥,我被撞到現在也就四個小時不到好吧,人家心裡還怕怕的呢,哪裡能查到這些?」袁欣然做出了一個很扭捏的『怕怕』狀。

  梁一飛翻了個白眼,繼續削梨子。

  一個人待久了,總是能養成一些特別的習慣或者說技能,比如削水果,無論蘋果還是梨子,到了梁一飛手裡,能完整的削完一個皮卻不會斷,袁欣然看著在他手裡一點點加長呈現螺旋狀的梨子皮,很開心的笑了起來。

  「司機喝酒了,喝得很多,現在被拘留,也不知道酒醒沒有。不過,也就這一兩天功夫吧,也就能問出來個大概了。」

  「我跟你講,你得和你們家秦副市長打個招呼,別又給放了。」梁一飛把趙大軍帶人去抓了那個女的,結果當天上面就有人出面給她放了。

  這年頭沒有滿大街的監控,肇事者一旦跑了,想要再抓,難度就陡然增大。

  「撞了我倒是有人敢放,可是這次交通事故,他是『被害者』,誰敢放?」袁欣然說。

  「哦,那就好。不過小林擔心的有道理,你最近是要注意點安全,我讓韓雷給你安排兩個人平時上下班接送你。」梁一飛說著,咬了一口削好的梨子,應該是碭山梨,特別甜,水多的一塌糊塗。

  「真好吃,我帶兩個走。」梁一飛咕囔說。

  「喂,我讓你削給我吃,你自己怎麼吃上了?」袁欣然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不可思議的看著吃梨吃得很香的梁一飛。

  「哦哦哦……那我再給你削一個吧。」梁一飛把梨子咬在嘴裡,又要伸手去拿。

  「算了算了,看你吃得好香,我更想吃了,你把你沒啃過得那一半削一塊給我。」袁欣然皺著眉頭,咕囔說:「真煩人,一個二個怎麼都有毛病一樣,傻不拉嘰的……」

  梁一飛翻過梨子,削了一塊確認沒有自己牙印和口水的梨子,用小刀挑著遞給袁欣然,隨口說:「什麼一個二個?對了,我看秦書記跟你關係不一般啊,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的大叔!」袁欣然嗔了梁一飛一眼,從小刀上把那塊梨子用兩根手指摘下來,咬了一口,說:「我爸倒是有這個意思,可是我不願意。」

  「年紀大?」梁一飛有些八卦的問,八卦一下未來的重要下屬和市核心領導,總是沒什麼壞處。

  「這倒不是大問題,大點就大點。反正我也不是那種天天在家等老公回來的女人。」袁欣然三兩下把梨子吃完了,還伸出舌頭舔了舔沾著梨汁液的手指,說:「你再削一個來吃,還真挺好吃的。」

  「我來我來。」一直愣在旁邊插不上話的小林秘書接過了這個工作。

  袁欣然這才繼續說:「老秦你也看到了,人呢是挺溫柔體貼的,官做到他這一步,還能這樣對女人,可以說是極為罕見的,這也是我爸有這個意思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兩家關係好,從小看他長大。」

  「我可沒看出來他溫柔。」梁一飛說。

  「他要是對你溫柔那就見鬼了!」袁欣然一翻白眼。

  「又不嫌棄年紀大,雙方又熟悉,他對你又好,事業有成,前途無量,人長得也不難看,還要怎樣?你這不是做作嘛。」梁一飛說。

  「不做作能叫女人嗎?」袁欣然理所當然的說了句,「我跟你講,他什麼都好,要是才認識,我肯定喜歡他。可就是因為太熟悉了,你不知道,我小時候家裡有變故,八歲開始,他就帶著我,我洗衣做飯都是跟他學的,連用縫紉機都是他教我的,上學也是他輔導,上大學還是他送我去,就連第一次來例假,也是他在那很白癡的跟我講生理衛生,不說一把屎一把尿吧,反正我能長得這麼如花似玉,老秦是有大功勞的。」

  「如花似玉?」梁一飛眉頭挑了挑。

  「差不多就這個意思吧。」袁欣然揮揮手一副不要在意細節的樣子,瞪著眼質問:「你想想,這是什麼人?這是我爸啊!不說爸,至少是我親大哥哥吧!你想想,我怎麼嫁給他?我心理再變態,也不能跟我大哥睡一塊吧?一想到跟他洞房,我脊梁都冒汗。」

  「這倒還真是。」梁一飛聽得有點懵,眨眨眼,說:「可說不定秦書記就喜歡少女養成呢?」

  少女養成,對於袁欣然是個新鮮的詞,不過字面意思並不難懂,她琢磨了片刻,用一種十分驚恐的眼神看著梁一飛,說:「不會真這麼變態吧!不行不行,絕對不行!我一輩子單身都不能嫁給他!對了,你認識的漂亮姑娘多,有合適的,給老秦介紹介紹,省得他總是有一些變態的想法,再說你要成了介紹人,他以後也不好動不動就教育你。」

  梁一飛很久沒有嘴賤了,今天和袁欣然八卦的比較暢快,隨口就說:「有漂亮姑娘我自己留著,介紹給他?是吧,漂亮姑娘。」

  正在削梨子的小林秘書不動聲色的偷偷抬起頭,瞄了這邊一眼。

  袁欣然微微一愣,緊跟著白眼一翻,哈哈一笑。

  「少來這一套虛招子,老娘不吃。」

本帖最後由 GuanXunChen 於 2019-2-2 14:41 編輯

GuanXunChen 發表於 2019-2-2 14:47
第491章 大家怎麼看?


  事情鬧大到一定程度,反而就能夠輕易的解決,不成為問題。

  至少,現在什麼趙公子,已經不再是梁一飛和胡大標的問題了。

  第二天一早,袁欣然就專門打了個電話過來,司機那頭撂了,的確是有人指使,不過是一個叫做『小琴姐』的女人,給了他五萬塊錢。

  拿著照片一認,立刻就認出來,正是和那位趙公子一起去找袁欣然的女人。

  袁欣然特意叮囑了梁一飛一句,趙公子這個事情,他和她都不要再碰了,車禍讓她父親和老秦都十分的惱火,他們會妥善解決。

  『老秦走到今天這一步,不是全靠家裡背景和工作能力的,他整人從來不手軟。正好新調來,有些事做一做,便於後續工作開展。』這是袁欣然對梁一飛的原話。

  梁一飛會意,這位老秦又要『下馬威』了,只是這一次的對象不是自己。

  把這個情況和胡大標一說,胡大標立刻會意,頓時表態,假冒偽劣得事他就不繼續追查下去了,廠子裡還有很重要的工作,等著他回去安排。

  「梁總,這次多虧你幫忙了,等之後我一定找機會報答。」

  這件事在胡大標看來,或者說從梁一飛嘴裡說出來,若有若無的是另外一個版本,因為幫他追查假貨,造假商直接找到了袁欣然,對袁欣然下手警告,然後梁一飛的關係動了起來,驚動了濱海市的實權人物,準備出面解決。

  事情是一樣的事情,但從不同的角度看起來,味道就完全不同了。從胡大標的角度看過去,整件事就是梁一飛幫了大忙,甚至動用高層關係,幫他對付盜版。

  既然市裡實權領導要動了,他再留在濱海市已經沒有太大意義,反而好像給人感覺不信任梁一飛,特意留下來監視似的。

  臨走之前,給胡大標踐行,酒席上,他又問了一個老生常談的問題,希望梁一飛能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給愛多提出一點寶貴的建議。

  點子大王嘛,名聲在外,凡是梁一飛出過的點子還沒有不起效的,遠的不提,光是之前建議他加強技術研發,在這次假貨風波之中,就發揮了大作用,要不是未雨綢繆,弄不好假貨的質量和真貨伯仲難分,那就成笑話了。

  胡大標在濱海這段時間,也不是全部時間都用在追查假貨上,由於是梁一飛招待,平時,他也去了梁一飛的企業進行走訪和考察,一番考察下來,同樣是年輕人,同樣是做企業,胡大標對梁一飛還是比較服氣的。

  對於梁一飛,業內其實是有很多不同說法的,有一些不算正面的,比如說他運氣好、背後有人之類。

  可真正親身體會之後,胡大標覺得盛名之下果然無虛,梁一飛這些企業,乍一看並沒有什麼特別出奇的地方,但都井井有條,所有的事都有規有矩。

  這就很了不起了,一臺機器想要順利運轉,其實並不需要什麼很特別的東西,只要保證機器每一個零件都能夠發揮它應該發揮的作用,整體協調流暢就可以,做企業,這一點有時候恰恰是最難的。

  也就是後世所言的管理者的管理藝術。

  梁一飛有些啞然,這位牛逼小青年壓根沒有想像中年少得志張狂的樣子,從認識以來,就十分的謙虛好學。

  目前愛多走技術路線,沒什麼太多好講的地方,從中短期來看,無非就是把重心放在技術上,那麼市場可能增長的要稍微慢一些,尤其是在將來出現競爭對手,同行業其他品牌陸續登場之後,還能否耐得住寂寞、重視技術,甚至放棄一部分短期的市場利益,來換取長遠的發展,這考驗的是領導者。

  投機取巧是可以取得暫時的領先,但是難以長久。

  之前聽過一個真事,當時是當笑話來聽的,國內某洗衣機廠,為了打開農村地區的銷路,把滾筒裡加裝了鐵皮,排水管增粗了一倍,號稱是進行了『革命性的革新』,事實上,這麼做的唯一原因,就是因為當地很多農民,用洗衣機洗菜,甚至是像玉米、山芋這樣堅硬而多垢的東西,經常損壞滾筒,堵塞出水口。

  這東西是很快取得了當地農民的認可,但沒過半年就停產了,原因很簡單,大部分老百姓不是這麼用洗衣機的,而農民很快也就意識到,這麼貴的東西,顯然不適合用來洗菜。

  所謂的革命性的革新成了一個笑話,廠裡擠壓了上萬臺這樣的莫名其妙的洗衣機。

  「大標,這麼講吧,我們都年輕,時間對我們來說,即是最大的敵人,也是最友善的朋友。」梁一飛喝了點酒,舌頭有點大,說:「不要著急,拿時間當朋友,它就是朋友,你拿它當敵人,那我們永遠幹不過它,所以只能不辜負它,它自然不會辜負我們。」

  顛三倒四的酒話,胡大標也不知道聽明白沒有,用力點了點頭。

  都喝了不少,用的力很大,感覺腦袋都要『點』下來似的,醉眼朦朧的說:「那……那你看長遠的呢?」

  「長遠?」見他這樣子,梁一飛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他能不能記得住,隨口說:「家電啊,VCD算什麼?早晚要被更先進的東西淘汰,洗衣機、空調、冰箱,這些東西家家戶戶都用得上,市場大得要死,你做到老都不怕沒飯吃。」

  「好!就……就做家電!」胡大標重重的一拍大腿。

  梁一飛嗷一下,胡大標拍他腿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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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志們,一個企業,居然雇兇去謀殺另外一個企業家,而只因為後者不肯賣假貨!這簡直是聳人聽聞!我呢,是主抓經濟和民營企業的,按理說,發生這樣的事,我是責無旁貸的,我現在正式向市委請求處分!」

  濱海市市委內部會議上,新上任不久的秦副書記板著一張國字臉,義正詞嚴的說。

  「風民同志,你先坐,先坐。」滿頭白髮蒼蒼的老書記擺擺手,環視眾人問:「這件事,大家怎麼看?」


本帖最後由 GuanXunChen 於 2019-2-2 15:11 編輯

GuanXunChen 發表於 2019-2-2 14:58
第492章 新官上任

  濱海市目前的領導班子,頗有些青黃不接的局面。

  市委常委九個人,在場的卻只有六個,人大主任還沒有正式任命,市高官兼任著,眼看就要退休;

  之前的第一副書記年初也是倒霉,摔了一跤,腿摔斷了,加上本來年紀也不小了,於是乾脆療養,調整工作安排後,主抓黨務工作,兼任黨校校長……這實際上就是第二副書記的工作了,今天也沒來參會;

  按照慣例,常委會為了方便表決,一般人數是單數,市裡已經確定要提一個管事的人大主任上來,就意味著,療養的副書記要退出常委。

  前任市長犯錯誤給擼掉了,職位目前頗為罕見的空缺著,也沒任命,省裡意思是老書記先管一管;

  直接空降下來的秦風民名義上是第二副書記,和常務副市長,實際上主抓的工作卻和第一副書記之前一樣,加上常務副市長主抓經濟建設,在改革開放的當前,權力之重,已經很接近市長。

  所以前五號人物,目前就三個,還有一個已經基本不管事在療養。

  剩下的組織、宣傳、政法、秘書長倒是都在,軍區武警方面在省裡開會沒來。

  再加上老書記眼看要退了,乍一看之下,濱海市的領導班子,可謂是『坑多多,蘿蔔少』,大有可以經營的餘地。

  見沒人主動開口,老書記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市委秘書長,然後微笑說:「風民同志的話,大家有什麼想法,可以暢所欲言。風民同志剛來不久,大家也不要有顧慮,更不讓讓風民同志誤會了我們市的組織生活是一言堂嘛。」

  「書記說的對,內部會議,有想法就該說。」秘書長接話開口:「我先談談我的想法,秦副書記才來濱海市不久,就遇到了這麼大的事件,這個事件本身是很惡劣的,但是我相信呢,絕對不是有哪家企業敢於針對秦副書記個人,更不是我們是的民營企業家有大亂子,只是個別現象。」

  秦風民點點頭,說:「這我相信,濱海市畢竟還是人民群眾的天下嘛,不法分子哪裡都有,出現了,嚴厲打擊就行。老鄭,你說是吧?」

  市政法委一把手鄭書記接話說:「剛才風民書記說,他要向組織上請求處分,我認為不妥,風民書記雖然主抓經濟,可才來濱海市一個多月,一些不法企業家的作為,肯定怪不到風民書記身上。」

  這是實實在在的話,也是必須要說清楚的話,政法委來講最合適,老書記微微點頭。

  鄭書記緊跟著來了一句,說:「倒是我這裡嘛,要請求組織上處分嘍,我管著政法口,結果,風民書記剛到,就發生了這麼惡劣的事件,我難辭其咎。正如風民書記所言,簡直是聳人聽聞,這是要幹什麼!這還是黨領導下人民群眾當家做主的天下嗎?」

  他是管政法的,自有一番威嚴,臉色一沉,說:「一定嚴查深挖,這件事性質嚴重,影響惡劣,不說對風民書記本人有個交代吧,就從影響來看,如果不妥善處理嚴厲打擊,會對我們市的民營企業家之間的競爭,造成十分惡劣的影響,開一個很壞的頭!所以,我表個態,這件事,不管牽扯到誰,一定絕不姑息,毫不手軟!」

  「這個話說得對!」秦風民說:「查這個案子,不是因為我是受害人,而是為了正社會風氣,改革開放,企業競爭在所難免,但絕對不能用這一類的手段!劉書記,你看呢?」

  老劉是紀高官,工作始終是直接向老書記負責,被秦風民點了名,沉吟了片刻,說:「黨紀國法在這裡擺著,任何人都不能違法,這是毫無疑問的。」

  「那好,這件事的調子就這麼定下來了,安排嚴查,如果涉及到有靠山保護傘,紀委這邊就可以介入。」

  老書記其實挺惱火這件事,倒不是因為和秦風民關係好或者在同一陣線什麼的,只是他眼看著任期到了,可以平安著陸,這幾年濱海在他的治下也不錯,沒想到居然臨了臨了發生了這麼件糟心的事。

  秦風民那可是上級派來的,說是第二副書記,常務副市長,可誰都看得出來,將來自己一退,他只要稍有政績,要嘛就是市長,要嘛就是書記。

  這種老虎班是很嚇人的,聽說秦風民的父輩,當年和高層的關係非常好。

  今天這個會,他沒有太偏向於秦風民,其實不是針對他。老虎班再嚇人,老書記畢竟主政一方多年,級別還要更高,不可能就因為對方的來頭,立刻諂媚獻好,反而應該拿出中正公持的姿態,之後在工作中,再逐漸交好和接近,否則反而會被人瞧不起和輕視。

  「下面談下一個議題,人大趙本同同志的任命,這次討論如果沒有異議,我覺得可以發下去了。」

  書記呵呵一笑,說:「現在市裡領導班子人少事多,大家看看,開個會,就這麼幾個人,事情還是要人來辦嘛。趙本同同志是人大老同志了,黨性足,業務熟悉,能力強,工作態度端正,有不錯的大局觀,我覺得沒什麼問題。」

  書記都覺得沒什麼『問題』了,誰還能有什麼問題呢。

  這最後一次內部討論,本就有些『走過場』的嫌疑,雖說這位趙本同同志的提拔似乎過於快了些,他本人的操守,私下也有些不好的說法,可是這個位置是老書記本人讓出來的,並沒有影響到任何其他權力利益。

  這也是老書記在為自己退休後的事情做準備,一起共事多年,老書記還是比較得人心的,成人多,敗人少,講句不合適的話,之前市長之所以犯錯誤,和老書記的作風性格多少也有些關係,要不是一味當老好人,也許市長也不至於越走越遠。

  老好人嘛,誰都喜歡,這種時候,誰會出頭來為難老書記呢。

  正要舉手表決,秦風民忽然淡淡的說:「書記,有個情況我想要和大家說一下。這位趙本同同志的侄子,開了一家VCD工廠,之前我們市仟村百貨的假冒偽劣商品,就是全出自於這家廠。」

  「有這回事?!這一定要查,查清楚,該罰罰,該關關!」老書記臉一板,仟村的事影響的確比較惡劣,搞得省裡都知道了。

  但是,他緊跟著話鋒一轉,說:「不過呢,我們也要正確的看待問題,正確的對待自己的同志,趙本同同志的侄子,是不是參與了這件事?如果參與了,趙本同同志是否知情,這也是要搞清楚,區別開的嘛。民風同志你看呢?」

  「這是當然的,我個人相信,趙副主任是有這個覺悟,不會犯這樣的錯誤的,不過嘛……」

  秦風民皺了皺眉頭,很為難的對書記說:「我管經濟,正準備去查仟村和假冒偽劣VCD的事件,可偏偏這時候,我的車被人撞了,而撞我車的那個人,供出了一個叫做『小琴姐』的女人指使。」

  「這和趙本同同志有什麼關係?」老書記也皺起了眉頭。

  「我調查過,這個小琴姐呢,是趙副主任侄子公司的副總經理,聽說更是他的智囊,平時做生意出面,都是這個小琴姐出面,而趙副主任侄子對她也是言聽計從,這一點,之前仟村的總經理田曉亮可以證明。」

  按理說,這個級別的會議,參會者都是位高權重之人,不敢說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吧,但一般情況下,總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

  但此時,會議室裡卻嗡的一聲!

  這麼一來,撞車事件的性質就完全變了!

  之前,是企業之間的矛盾,撐死了,也就是民營企業涉嫌『黑惡勢力』,往輕了說,甚至可以用商業糾紛來定義;

  可現在?

  副書記、副市長剛要查案,這案子的嫌疑人公司,就有人派人撞副書記的車!

  這是什麼性質的事?

  更何況,這是一位從上面空降下來的副書記!

  這案子要是朝這個路數鬧下去,擱在古代,那跟戕害欽差、造反也沒什麼區別了。

  就算不是『欽差』,謀害地方大員,這擱在任何朝代,也都是個十惡不赦的罪過!

  在場幾人,不知就裡的,心裡咯噔一下,覺得這件事背後是不是有什麼其他的東西?難道說,濱海市政壇,要掀起一場風波了?

  知道內情的政法委老鄭書記不動聲色,心想老領導講得一點兒都沒錯,這位秦家大公子,搞起人來,還真的一點都不手軟,立起威來,能把全部幹部嚇得噤若寒蟬。

  幸虧自己這一步跨出去的早,不會成為被立威的對象,相反,現在市裡空缺的蘿蔔這麼多,自己的排行,好像也可以朝前挪一挪了。

  秦風民語氣放得溫和了一些,說:「書記,我是相信這絕對不是趙本同同志的本意,但是呢,為了接下來方便開展工作,避免市委和趙本同同志本人不必要的麻煩和非議,我想,關於他的任命,是不是先壓一壓?」

  老書記沉著臉點點頭,卻是一肚子氣沒出發,惱火說:「那個什麼小琴姐抓住沒有?」

  「我們去抓,人和公司都跑了。」鄭書記說。

  老書記皺眉掃了他一眼,然後道:「跑了就通緝,實在不行,找公安部下通緝令!她還能跑出國去!」

本帖最後由 GuanXunChen 於 2019-2-2 15:10 編輯

GuanXunChen 發表於 2019-2-2 15:09
第493章 老秦整人從來不手軟


  新官上任三把火,會不會燒,結果大有不同,怎麼燒,朝誰燒,燒幾分熟,其中更是大有講究。

  秦風民副書記上任之初,這一把火,燒得就相當的猛烈,在市委常委會議上忽然發難,得到了經常參加常委會議的幾個大頭頭之中若干人的堅定支持,若干人等默認,一把手的中立。

  目前看起來,這把火還沒燒出來什麼結果,但是,一位一把手的心腹,已經板上釘釘要進常委,而且排位至少在前半截的人大副主任僅僅沾了一絲火星子,就已經把仕途燒斷了一大截,未來能不能走得通,還是兩說。

  雖說從表面上看起來,空降的秦風民好像比那位還沒有正式任命的趙副主任要位高權重出一大截,但是在權力圈內的仔細去看,秦風民想要動趙副主任,特別是斷了人家的仕途,這並不是一件特別容易的事。

  論級別,秦風民是要高一些,甚至比現在的趙副主任要高出整整一個檔次:常委和非常委的區別。

  但是,歸根結底,都是在正廳級別之下。

  論來頭,秦風民是空降兵,是有背景,可上層的背景,在地方上未必就一定能包打天下,過江猛龍壓不住地頭蛇,最後灰溜溜盤著裝泥鰍的情況屢見不鮮,上級領導也好,市裡也罷,最終需要的是真正能做事的人,地方上勢力抱團阻礙,搞得正事辦不了,反而風雨漫天,即便上級領導也不會完全偏袒空降兵,因為你能力不行嘛,不行就換人嘛……

  空降兵沒自己的根基,趙副主任在濱海市屹立不倒多年,之前市長大案之中,更是毫髮無傷,反而搖身一變成了一把手的心腹,盤根錯節,絕對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麼『好動』。

  一個才進常委的,開了個會,幾句話,就弄翻了一個即將進常委的,這個事想起來不免有些恐怖,在整個濱海,甚至南江近20年官場歷史上,這是絕無僅有的,只有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人人可以造反的情況下才會發生。

  但是反過來看,新官上任立威,用趙副主任開個刀,卻是再好不過得選擇:資歷深,但口碑卻很一般;有靠山,可靠山也即將退了;級別較高,但沒有高到動他需要高層批準的地步,也不至於動搖濱海市權力構成根基。

  新官上任的火,只一下,就能看出來這位新官的水平如何,燒得不好,燒得自己灰頭土臉,燒好了,立刻打開局面,甚至幾年任期的工作都能因此順利很多。

  「他這個火燒得人家是無話可說。就不講他在會上嚇唬人的那什麼戕害欽差,光是假冒偽劣、故意撞車這兩項,就穩穩的站住了理,他是主抓經濟的,打擊假冒偽劣義不容辭,又是管政法的副書記……嘖嘖嘖,我就跟你說吧,你別看老秦平時囉哩吧嗦挺溫柔的,搞人從不手軟。」

  袁欣然腿上傷剛好,就又跑嵐韻湖來『進補』,點了一桌子很重口味的『鞭』:牛鞭、鹿鞭什麼的,吃得津津有味,看得梁一飛都有點頭皮發麻,下意識的繫緊了褲腰帶。

  梁一飛翻了個白眼,反正他是沒看出來秦書記溫柔在哪裡,用筷子夾了一小絲紅燜鹿肉,說:「這麼說,他倒是要感謝這場車禍了。」

  鹿肉還是沒太做好,之前擅長做野味的大廚請假了,臨時頂上的這位對宮廷菜有心得,野味還是差了點,吃起來有點土腥。

  「那必須的,這幫搞政治的人,什麼都能變成戰鬥的資源,變成射向敵人的子彈!他才來,之前局面沒打開,這次可算是給他逮到個由頭了,那還不燒燒燒!指不定心裡怎麼樂呢。」

  袁欣然用筷子敲了敲面前的一個甲魚殼子,發出篤篤篤的聲音,說:「我說你這裡是越來越假了啊,這甲魚家養的吧,一吃味道就不對!」

  「你天天蹭吃蹭喝還有意見?」梁一飛一攤手。

  這小姑娘嘴還真刁鑽了,這段時間由於鹿家軍爆出了一些醜聞,甲魚在市場上不太受待見,不光影響了中華鱉精的銷量,連甲魚價格都下來了一截,之前一直給嵐韻湖供貨的鄭老球手裡壓了一批養殖甲魚賣不掉,梁一飛乾脆用個還行的價錢全部弄到嵐韻湖來了,有九成都丟在後面的人工湖裡,沒事也不釣魚了,改釣王八。

  真是悲劇,好端端一個革命家庭出身的紅二代,愣是被自己天天山珍海味,腐蝕成了挑嘴的資本家小姐。

  「我可是給你賺錢的好吧,你看看現在的欣悅廣場,比保健品和飲料雖然不行,可是比你嵐韻湖怕是還要賺錢一些……嗯,至少等二期起來之後吧,肯定比嵐韻湖賺錢,到時候我準備籌備籌備開連鎖了,上次你跟我說搞什麼模塊化、流水線,我還真用心琢磨過,是那麼回事。」

  袁欣然吃飽了,自己起來拎著開水瓶泡了壺普洱,捧在手裡吹,說:「對了,那個趙副主任後面估計要倒霉,倒霉之後,秦風民十有七八會找你。」

  「找我?」梁一飛眉頭挑了挑。

  「他是主抓經濟的嘛,這次下來鍛煉,能不能再上去,將來能上到哪一步,這幾年在濱海市的成績是非常重要的依據。國有這一塊搞頭不大,你是濱海民營企業的頭一號,他不找你找誰。再說了,就算是國有企業,你也有辦法。」

  袁欣然說著,放下茶杯,語氣中有些罕見得柔和,甚至是近乎討好了,說:「他這人當官當久了,難免有些態度你是不喜歡的,不過真的沒有壞心眼,也是一心想做出成績來,有什麼話要是說重了輕了,你看我的面子,別和他頂牛。」

  「我當然不會跟他頂,不過呢,你也幫我帶一句話。」

  「你說。」

  「合作雙贏。就是擠奶,也得給牛吃草,只要不殺雞取卵,這老母雞就能好好配合。」梁一飛說。

  「哪裡有這麼嚴重,你別看他整人挺狠,可是對待民營經濟,是溫和友善這一派的。」袁欣然道。

  「行啊。」梁一飛呵呵一笑,然後饒有興趣的說:「不如你嫁給他好了,咱們就是自己人了,什麼都好說。」

  袁欣然瞇著眼睛,盯著梁一飛打量了片刻,薄薄的嘴唇裡冒出來兩個字。

  「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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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媽的,我怎麼知道這個女的來頭這麼大!你講,誰他媽能想到她爸居然是……」

  濱海市郊區一家不是很起眼的歌舞廳包廂裡,趙公子說到這裡,意識到後面的話不能講,一頭惱火的狠狠把手裡的杯子頓在桌上,酒花濺了一桌。

  邊上的小琴正準備擦一擦,趙公子十分不耐煩的一揮手,直接把酒杯帶著裡面的酒給打飛了,啪一聲摔倒墻上摔了個粉碎。

  小琴的手微微頓了頓,然後收回了手,低聲勸說:「趙總,這個事未必沒有回旋的餘地,畢竟我們之前真的不知道,也不是想真要她的命,那個司機可以作證,我們只是讓他稍微刮蹭一下。趙主任不是和書記關係很好嘛,我們花重金,請書記出面協調一下……」

  「現在說這些有個屁用!」趙公子一扭頭,紅著眼瞪著小琴,說:「你是怎麼辦事的?!姓秦的當時在車上,你不知道啊?!誰他媽讓你去撞姓秦的?!現在好了,我叔叔任命下不來,我他媽給罵了個狗血淋頭!都是你害的!」

  小琴微微低下了頭,看上去似乎很自責的樣子,只是在趙公子看不到的角度,兩條看上去十分英氣的眉頭微微的皺了皺。

  她又不是神,怎麼可能知道當時秦風民在車上?更不可能知道袁欣然的父親居然來頭這麼大。

  嚴格來說,袁欣然父親的級別未必就能穩壓濱海一把手,濱海一把手也是省裡常委,可是袁欣然、秦風民這兩家,卻是政壇的兩棵根基深厚、枝繁葉茂的常青樹,在首都都有很不弱的影響力,這兩家一旦聯合起來,絕對不是已經快要退休的濱海書記願意去碰一碰的,最大程度,也就是能請的動書記搭個橋而已。

  再加上秦風民實在太占理了,書記在這件事上根本不願意開口表態。

  哪能想到這後面有這麼深的水?!

  可是一開始,自己已經再三的提醒趙公子,非要『試一試,摸摸底』的,還不就是他?

  好嘛,本來想摸一條多寶魚,結果摸出來一群大白鯊!

  「趙總,要不然,先去外地玩一段時間?」小琴沉吟了一下,說:「上次趙副主任不是說,您要是願意,可以去澳洲留學嘛?或者乾脆去新西蘭,那邊……」

  「夠了!你不要再跟我提什麼建議,我就是被你這個破嘴給害的!早知道我就不該聽你的!」

  趙公子的紈绔作派幾乎和當初他浮誇的作風一般,誇張到讓人吃驚,他不耐煩的打斷了小琴,說:「你出面,把罪頂了!」

  「啊?」小琴猛地一抬頭,不可思議的看著趙公子。

  「你發什麼呆?!現在已經在通緝你了!你躲也躲不掉!這幾年,我給了你這麼多錢,這時候你不頂誰頂?!」

  趙公子說到這裡,語氣終於緩和了些,說:「又不是死罪,你在裡面坐幾年牢,出來之後只要我不倒,還能沒有一口安穩茶飯吃?!就這麼定了!」

GuanXunChen 發表於 2019-2-3 14:51
第494章 生活的真面目就是討厭的樣子

  禍不單行,福無雙至。

  禍不單行今日行,福無雙至此時至。

  秦大書記大顯神威,對梁一飛是禍是福,梁一飛也不確定,總之這件事從頭到尾和他關係就不是很大:

  商場交給了袁欣然負責,對她家的背景梁一飛是清楚的,有沒有秦大書記,那位所謂的趙公子都搬不動她半根毛,只要她在,即便欣悅廣場沒法變成後世的萬達廣場,但幾年下來橫掃省內,成為上市公司,那是板上釘釘的可預見結果;

  至於趙家倒黴,那就跟梁一飛更沒直接利益關係和矛盾衝突了,充其量,也就是再賣胡大標一個人情。

  秦書記嘛……這位鐵腕空降兵的到來,是福,還是禍,現在還不好說,且走且看吧。

  所以撞車事件,對梁一飛充其量就是『正面但是價值不大』。

  不過,緊跟著另外一個事件,卻是不折不扣的好消息。

  也是自作孽不可活,自食惡果。

  三株用很不光彩的手段,拿下了湘省廣告市場後,大規模向以常沙等幾個主要城市為中心的郊區、農村地區開始進軍,配合鋪天蓋地的廣告,派出了大量的市場人員,在很短的時間裡,就取得了驕人的成績。

  這一次三株打得口號很有意思:有病治病,無病保健。

  簡單來說,三株口服液就是萬靈藥,所有人喝了都有好處。

  各家的保健品都有各家的吹牛逼的方式,比如中華鱉精和太陽神,那就是奔著造就超人去的,哇哈哈兒童營養口服液,那就是奔著造就小天才去的……反正總是針對一個或者若干關聯領域,但是吹牛逼吹到這份上,全無敵全覆蓋,三株還是獨一家。

  說來也有意思,這種『什麼毛病都能治,沒毛病能強身』的吹牛逼方式,即便到了二十年後,全國人民已經認清楚了保健品真面目得時代,還是很管用,更不要提在目前保健品市場最熱的時期了,一盒十瓶就要428的三株在湘省銷售十分火爆,上到領導幹部企業家、中到城市工人、下到普通農民,都熱衷於購買這種超級保健品。

  當初從鳳凰新傳媒那裡『騙』走的幾個城市裡,昌德也是其中之一,

  退休船工陳老漢就是昌德人,在廣告的宣傳之下,攢了差不多兩個月的退休工資,買了一盒三株口服液。

  老漢買這東西,到底是為了治病,還是強生,現在誰都說不好,但是據說最初,患有老年尿頻的陳老漢在服用了兩瓶三株之後,尿頻的毛病還真就減輕了不少,飯量也大了;

  但是緊跟著,一盒還沒喝到一半,就出現了瘙癢和紅斑;

  等到第八瓶喝完,陳老漢的身體出現大面積的潰爛,長瘡流膿,送到醫院檢查,發現體內藥物蛋白嚴重超標、含有對人體有害的激素--這也是為什麼一開始服用兩瓶起到了減輕尿頻增大飯量的原因。

  沒熬過一個月,陳老漢死亡。

  緊跟著,陳老漢的家人將三株訴至法庭。

  本來嘛,這種地方性、尤其是偏遠地區的『事故』,未必就能掀起過多大的關注,這畢竟不是網路時代;

  按理說三株本來花點錢能擺平的一件『小事』,卻在一夜之間,就引起了媒體的極大關注,出現在輿論的風口浪尖,梁一飛得知這件事,就是早上上班看報紙看到的。

  《八瓶三株喝死一個老漢》

  報紙的標題觸目驚心,誅心殺人。

  看到這則新聞,梁一飛知道火候到了。

  保健品這種東西,按照目前的市場和商家的做法,出事是早晚,或者說,是持續性的。

  也不僅是三株,全國兩萬多種保健品,喝死人的,這絕對不是第一例,也不是最後一例。

  敢保證自己的保健品絕對吃不死人的,全國還真沒幾家,梁一飛的中華鱉精就算是其中之一:道理很簡單,中華鱉精如今就是糖水,而且是很淡的那種,哪怕糖尿病人,只要不是當水喝一茶缸一茶缸朝下灌,那就絕對不會出問題。

  後來的昂立一號,梁一飛就不是那麼拿得準了,這玩意裡面還真有點藥物成份。

  言歸正傳,三株之所以這次被抓了個典型,引起軒然大波,原因也很簡單,之前通過潘覺的筆,『企業家的道德分裂』這篇文章已經做足了前戲,有了足夠的理論依據,那麼媒體的目光,自然而然對於『道德分裂』帶來的結果、造成的事實特別的關注。

  正如之前預計的那樣,根本不用梁一飛主動做一些什麼,只要把三株,把目前的保健品亂象,稍稍的通過一種媒體『喜歡』的方式透出去,吸引媒體的注意力,自然而然會有媒體主動去關注和挖掘。

  不過到了下午,梁一飛這個想法還是發生了一些改變:看到這篇文章之後大約三個多小時後,張峰打了個電話過來。

  鳳凰新傳媒的確喪失了湘省的保健品黃金檔廣告市場,但是,在當地並非沒有新聞挖掘和傳播能力,自從上次吃了三株一個巨大的悶虧之後,張峰一直憋著一股邪火,對於三株的負面消息十分的關注,這次,喝死老漢事件鬧大,背後是有鳳凰新傳媒的功勞的。

  笑了笑,也是報應。

  無論如何,等了許久的機會終於來了,打電話把潘覺叫過來,開門見山的問,能不能盡快的去熱點訪談,做一期保健品的節目。

  自從上次梁一飛交代之後,潘覺也一直在做這方面的溝通工作,保健品的確是個熱點新聞,這次三株又出了人命案子,熱點訪談做一期節目並非不可能。

  當然了,做節目可以,誰來做?誰是嘉賓?這期節目針對的又是誰?針對力度有多大?這些都是很彈性的東西。

  「有彈性就好。」梁一飛從抽屜裡拿了一張工行卡遞給潘覺,說:「這裡面的錢,足夠把彈性撐到我最需要的地步。現在關鍵問題不是彈性,而是你會不會花錢?」

  潘覺一愣,緊跟著嘿嘿一笑,把卡收起來,卻沒直接回答梁一飛的問題,而是搖了搖頭,有些感慨的樣子。

  「其實,最早的時候,我寫東西是很單純的愛好,可是漸漸的,這裡面越來越不單純,原本年輕的時候,我以為,如果有這樣一天,我寧可當個普通工人,也不再提筆,不再說話,可是真得一步步走到這麼一天,我卻很習慣,甚至理所當然的喜歡上了這樣的寫作。」

  潘覺說不上來是惆悵還是什麼,說:「梁總,你說,人是不是最後都會變成自己當初最討厭的模樣,並且沉溺於其中?」

  梁一飛想了想,說:「也許只是因為當初的我們太年輕,並不知道生活的真實面貌。」


GuanXunChen 發表於 2019-2-5 04:02
第495章 龔雪琴

  潘覺這個問題,梁一飛上輩子也遇到過。

  年輕的時候,看到電視裡負心男離開了摯愛他的女主角,會想這個男人太不是個東西,自己以後絕對不會成為這種人,結果人到中年,主動、被動離開的女人卻越來越多;

  生活中,遇到那些只為賺錢不要良心的奸商,恨不得拳打腳踢,道德上極度的鄙視並且因此獲得了優越感,可是真輪到自己做生意,只要能賺錢,什麼都敢幹;

  那些曾經好像最瞧不起最討厭的事,卻比比皆是的出現在了自己身上,終於活成了自己年輕時代最討厭的模樣。

  可諷刺的是,此時卻完全不覺得這樣有任何問題,還會善意的嘲笑當年自己的幼稚。

  比較有趣的是,那時候他討論這個問題的對像是袁欣然。

  梁一飛記得很清楚,當時已經是純熟女的袁欣然正在對著鏡子摸唇膏,透過鏡子的反射看了他一眼,很毒舌而不在意的問了一句『你多大了?還想這個?睡膩歪是吧?』

  對於心理上的波動,有時候完全不當一回事,反而是一個特別好的解決方法,反正被鄙視了一句之後,梁一飛就再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沒想到事隔多年,兩個時空,潘覺又一次問了出來。

  梁一飛是薄情寡義時間久了,屬於那種表面上有文藝氣質,骨子裡是功利主義者的類型,像這一類『良心問題』可以用袁欣然的方式對待他,但是潘覺嘛,別看他現在好像也挺社會,其實骨子裡還是文人氣質,他既然有這樣的困惑,還是用比較哲學的方式和他聊聊比較好。

  哲學是個好東西,就像個球一樣,是圓的,怎麼說都行,沒有正面反面之分,只要說得聽起來是那麼一回事就可以。

  果不出其然,和梁一飛聊了一會人生,潘覺十分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走,我送你下樓。」梁一飛笑笑,起身拍了拍潘覺胳膊,然後一前一後的到了樓下,看著他上了車,揮手告別。

  吳三手正好從嵐韻湖大門口進來,見梁一飛揮手,回頭朝遠處看了眼,看見了潘覺得車,一愣,然後一溜小跑過來。

  「你這著急忙慌的幹嘛呢?」梁一飛問。

  吳三手上來,壓低了聲音說:「哥有個人想見你。」

  梁一飛奇怪的說:「什麼人,鬼鬼祟祟的?要見我直接去會客室等著就是了。」

  「哥,這人不太適合朝嵐韻湖裡帶,她剛才來,我知道她身份之後,就把她帶出去了。」吳三手低聲道:「就是那個指使人撞袁小姐的女人。」

  「哦……那個什麼小琴姐是吧?」梁一飛恍然,吳三手這事做的對,小琴姐現在身份很特殊,也不知道秦風民到底準備怎麼了解或者說處置這件事,她作為焦點人物,大模大樣的出現在嵐韻湖的確不太好。

  「是。」吳三手點點頭,說:「在馬路斜對面那個還沒封頂的空樓盤裡,哥你去不去見她?」

  「走,去看看。」梁一飛也是頗為好奇,這位小琴姐到底是什麼人物。

  這段時間下來,通過袁欣然的嘴,他對於『小琴姐』這個關鍵人物有了一定的了解,印象中,是個非常厲害的女人。

  反正袁欣然對這個人的評價很不錯,說她就算不跟著趙公子混,早晚也能有自己一番天地。

  能讓袁欣然講幾句好話,那絕對不是容易的事。

  「叫上韓雷吧。」吳三手說。

  梁一飛本來想說『不用』,話到嘴邊,點了點頭。

  這年頭還真不能太大意,連秦風民、袁欣然都被車撞了,自己還是小心為上。

  等韓雷下來,三個人也沒聲張,穿過馬路來到對面工地,這地方是準備建學校的,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去年這時候樓就已經起來了,可拖了一年多還沒封頂,搞成了爛尾樓,都是水泥板子,平時也沒什麼人來。

  順著水泥樓梯走到二樓,果然看見一個穿著打扮很普通的女人,正站在空曠的樓層中間,微微皺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聽到腳步聲,那女人抬起頭看了過來,目光第一時間落在梁一飛身上,有些不安的叫了一聲:「梁總您好,我叫龔雪琴。」

  「你好。」

  久聞其名,梁一飛卻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小琴姐真人。

  一頭烏黑的捲髮,長得不算那種特別漂亮的,但有些風韻,兩道眉毛微微上挑,有些男人才有的英氣,但是從面相來說,的確是那種進攻性十分強的人,這點放在女人身上未必是好事。

  微微瞇起眼睛,盯著她的臉仔細的看了一會,然後又像是審視,或者『觀察』一件商品似的,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她足足有半分鐘。

  如果是朋友,哪怕只是認識的熟人,這麼看對方也是十分不禮貌的,但梁一飛不僅盯著她肆無忌憚的看,並且足足有半分鐘,一句話沒有說。

  對方的來意,梁一飛不清楚,然而不管她是什麼來意,現在她的處境顯然並不妙,如果她還繼續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甚至平等的態度,梁一飛都不會再繼續和她談下去。

  被梁一飛像看貨物似的看了半天,小琴姐的臉上果然閃過了明顯的不悅,然而最後卻沒有發作,反而,聲音有些放低的開口說:「梁總,今天來,我是想請您幫忙的。」

  「幫忙?」梁一飛重復了一遍。

  「是。」龔雪琴點點頭,說:「前段時間和您發生了一點兒誤會……」

  「不是和我發生誤會,我們之間,我和你的老板之間,半毛錢誤會都沒有,就算算上那輛被砸的車,也不過是我借給朋友用的而已。」梁一飛有些沒有禮貌的直接打斷了她。

  龔雪琴面色不變,點點頭,然後說:「您說的對,和您之間,並沒有任何矛盾,至少我和您沒有任何矛盾。另外我知道袁欣然袁小姐和您的關係非同一般……」

  「你好像又說錯了。」梁一飛再一次打斷了她,說:「袁欣然和我的關係很一般,我們就是工作關係。要說她和誰的關係不一般,你大概是比我清楚的。」

  連續兩次被梁一飛近乎粗暴的打斷,龔雪琴的表情終於發生了一些變化,明顯的僵硬了一下,然後又用很明顯的皺眉,表示出她的不悅,繼而緊緊的抿著嘴唇不再開口。

  梁一飛淡淡一笑:「龔小姐,如果你想見我,僅僅是展現你的風骨和性格,通過此吸引我的注意力,達到你想要的目的,那麼我覺得完全沒有必要,有性格的女人我見得太多,任何一個都不比你更差,已經審美疲勞了,相反,我喜歡老實一點的女人。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浪費大家時間。」

GuanXunChen 發表於 2019-2-5 04:12
第496章 投誠?

  平凡人往往嚮往傳奇女性,什麼聶小倩、東方不敗、皇室公主伊萬卡,但是到了梁一飛這個地步,的確對女人的要求只有一個,老實點。

  再傳奇,也傳奇不過自己,再有能力,也很難掩蓋住穿越者的光芒,有足夠的能力和自信不去關注他人的光環,關鍵是不讓自己覺得麻煩,不要找麻煩,省點心,這是重點。

  包括對眼前這位。

  龔雪琴未必能理解梁一飛的這種想法,但她的確是個聰明的女人,很快就醒過神來,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和那位『暴發戶官二代』趙公子是截然不同的兩類人,後者看似高高在上,其實並沒有經歷過太多的磨練,更是缺乏真正的鬥爭經驗,可以講沒見過什麼真正的世面,而前者,白手起家幾年時間走到今天這一步,像糊弄小孩一樣對付趙公子的那一套,對梁一飛顯然不起作用。

  也許有一定作用,但是龔雪琴已經冒不起這個風險。

  所以她決定更加直接簡單一些。

  「梁總,之前撞車的事,是我策劃的,金龍廠的假冒VCD機生產銷售,也基本都是我一手負責處理,但是幕後的老板都是趙總,尤其是撞車那次,我是反對的,是他一定要摸一摸袁欣然的底,才有了那次意外。我安排人的時候,特別交代不能真出事。」

  龔雪琴不緊不慢的說著這些隨便哪一條都是違法坐牢的事情,就像一個冷靜的旁觀者,在稱述一個事實。

  大概是想要表現的更加真誠,她說的很詳細,連一些對話方面和具體安排的細節都沒有放過。

  說的詳細,自然會慢一些,梁一飛始終沒有打斷她,默默的聽她講,從當初她怎麼在歌舞廳和這位趙公子認識,然後幫他辦廠,怎麼和那些銷售商折衝樽俎、威逼利誘,直到最後撞車事件。

  足足說了有小半個鐘頭,期間梁一飛一句話也沒有打斷她,到最後,龔雪琴自己似乎都說的累了渴了,抿了抿嘴,用力的咽了口口水,然後睜大眼睛有些不能理解的看著梁一飛。

  她說的這些事,在目前這個風口之下,無論是任何一方涉事者,都會覺得好奇乃至想要深入的探究,可是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卻表現的十分的奇怪:即沒有打斷她,也沒有離開,好像認真在聽,但卻一言不發,足足讓她說了半小時,這在正常的人際交流中是不可想像的。

  這讓她有了一絲動搖,對方到底對自己說的這些感興趣與否?

  有些沉默下來,梁一飛直到此時才緩緩開口。

  「龔小姐,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呢?」梁一飛問。

  龔雪琴幾乎一口老血要吐出來!

  什麼意思?你說什麼意思?我好端端的跟你來講這些,還能有什麼意思?難道是閒著無聊?

  這種心知肚明的事,卻非要逼著她親口說出來,對方擺明了就是要在氣勢上死死的壓著她。

  這讓她感到十分的氣悶,當初跟著趙公子,可以說所有正兒八經的企業家,都不被她放在眼裡,如果還是那時候,即便面對的是梁一飛,她的態度也能像當初對待田曉亮一樣強橫。

  奈何形勢比人強,現在的趙公子已然靠不住,那她龔雪琴,就是落了毛的鳳凰。

  「梁總,姓趙的不仗義,要我出來扛!我想跟著您,求您庇護,給我一條路走。」

  此時的氣悶,以及想到之前給趙公子賣命卻落得個被拋棄的下場,龔雪琴聲音壓得死沉死沉的,說出來的話幾乎就是從牙縫裡蹦出來似的。

  尤其是那『姓趙的』三個字,完全就是咬牙切齒,恨不得把所有的負面情緒都狠狠的咬在這三個字上似的,如果附近真的有個姓趙的聽到有人這麼說話,恐怕脊背都會冒出一層冷汗。

  「我庇護你?」梁一飛微微歪頭,嘴角翹起一個微嘲的弧度,又重復了一遍這四個字說:「我庇護你?我憑什麼?我又為什麼?」

  憑什麼,是能力問題,撞車事件已經擴大化嚴重化,變成了謀害市裡領導幹部,是新上任濱海市核心人物甚至未來的一把手立威之戰,早就不是兩個企業家之間的矛盾,我一個民營企業家,有什麼能力在這個問題上插手?

  為什麼,是動機問題。如果我真的插手,冒了這麼大的風險,有巨大的難度,我又有什麼相應的回報呢?

  這兩個問題,雖然是質問甚至嘲諷的語氣講出來的,但卻是必須回答的關鍵問題。

  這兩個問題搞不清,眼前的這個女人即便聰明也是有限的,梁一飛並不想在一個蠢女人身上浪費太多時間。

  聽梁一飛問這兩句話,見面以來處處被動感覺到壓力巨大的龔雪琴終於看到了一絲希望。

  「梁總,撞車事件看上去好像我是關鍵人物,買兇撞人,但是實際上,我只是一個把雙方聯繫起來的節點,而我個人只是一個對雙方誰都不敢有惡意的小人物,所以就我的位置來講,並沒有一定要清除我的必要。」

  似乎有些緊張,也許是剛才說的太多,嘴巴有些乾,她又咽了口口水,才繼續道:「我有我的信息渠道,如果我分析的沒有錯的話,秦書記這次是借題發揮,否則,到了他這個級別的幹部,絕對不會因為一次偶爾的誤會,而要和濱海市的本地勢力、一把手正面相搏,弄掉一個未來的人大主任,這絕對不是一件普通的人事調動,它會直接影響到未來濱海市的權力重新分配。」

  說到這裡,她主動的停了下來,看著梁一飛。

  梁一飛面無表情,但對於龔雪琴的評價,微微提高了一籌。

  這些情況,從袁欣然嘴裡說出來並不稀奇,因為袁欣然本身就處於這個層級之中,甚至是半個局內人,同時對秦風民的手段極為了解,秦風民似乎也從來沒有對她隱瞞過真實意圖。

  而眼前這個龔雪琴,卻僅僅只是一枚棋子而已,傳聞中都是『小琴姐』的叫著,可在這次事件之中,她的確就是一個最底層的存在,能根據有限的信息,判斷出來眼前局面的真相的確比較難得。

  見梁一飛沒有反駁的意思,龔雪琴這才繼續說:「既然秦書記動手了,就必定要把趙家徹底打落塵埃,否則反而打出了冤家,那麼我如果出面,絕對可以咬死趙家。我之所以找梁總您,是因為我知道您和袁欣然袁小姐之間關係良好,是欣悅的幕後老板,而袁欣然小姐在秦書記面前顯然是能夠說得上話的。」

  「然後呢?」梁一飛眼皮一抬。

  「然後,您搭上了秦書記這條線,對於未來大有幫助,再然後……您說怎麼樣就怎麼樣。」龔雪琴的臉上忽然飛快的閃過了一抹很嫵媚的神色,之前暗淡的眼神裡,也盈溢著亮晶晶的光,說:「我是一個女人,不算難看,一般女人會做的事,我自信做得比絕大多數人都好;同時,我還是個生意人,我有這個自信,除了像梁總您這樣幾十年難得一遇的天才之外,絕大多數男人做生意是不如我的,這些都是我對您的回報。」

  這話已經再明顯不過了,根本就不是暗示,獻身和成為屬下。

  看起來,這也是一個女人能給出最好的條件了,尤其是一個的確長得不難看有些特色的女人,一個頭腦很清楚有著強悍手腕的商場女幹將,這兩方面的確都有些吸引人。

  特別是後者,對於梁一飛這樣年輕、但已經擁有龐大企業的企業家而言,更加重要。

  「那你要什麼呢?」梁一飛問。

  見梁一飛似乎已經一步步的按照她的希望朝下走,至少是對她越來越感興趣,龔雪琴的語氣雖然還是很謙恭,但神情之中,已經多出了幾分相對的平等,直視著梁一飛的眼睛,說:「我的要求不多。我不想坐牢,可以緩刑;我還有些能力,所以在外面的時候,我希望梁總能安排我做一些事,比如據我所知,嵐韻湖好像還沒有一個正式的總經理;最後,我希望趙家能徹底倒臺,我絕對不想他們再次起來之後對我打擊報復,我想,這也是您不願意看到的吧?」

  說完這一切,她又重新恢復了自信。

  梁一飛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

  可如果她注意到一旁吳三手嘴角微微上挑的古怪表情,大概就不會這麼自信了。

  「龔小姐,你還是搞錯了幾個很關鍵的問題。」

  梁一飛淡淡開口了,「好像所有女人都覺得,身體是一件很有力的武器,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港臺電影或者一些瓊瑤小說的影響,讓你們有這樣的錯覺。女色對我來說,本質上和一頓好吃的飯,一輛還不錯的車,一件喜歡穿的衣服沒區別,都是生活中可以用錢和個人魅力得到的享受,恰恰這兩者都我都不缺,所以,我真的也不缺女色。

  你會為一頓好吃的飯,去冒險做一些什麼嗎?至於你的能力,我承認是有一些的,但是恕我直言,這年頭,缺乏的不是人才,而是能給人才施展的平臺和發現人才的伯樂。

  所以你也不要指望我會來什麼禮賢下士這一套,搞清楚自己的定位,如果你真的是人才,那麼反而是應該你來求我給你一展抱負的機會。所以嘛,你說的兩點好處,對我而言,都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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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衝樽俎:ㄓㄜˊ ㄔㄨㄥ ㄗㄨㄣ ㄗㄨˇ ,指在杯酒宴會間,運用外交手段取勝敵人。折衝,拒退敵人攻城的戰車。樽俎,古時盛裝酒肉的器皿。

本帖最後由 GuanXunChen 於 2019-2-5 13:36 編輯

GuanXunChen 發表於 2019-2-5 04:16
第497章 忽悠去自首

  爛尾樓二層樓,四面無墻,風從樓裡穿過,之前由於有著『殷切熱烈』的情緒,龔雪琴並沒有察覺到樓裡的風,可就在此時,她忽然覺得脖子有些微微發涼。

  那是從後面吹來的穿堂風。

  「梁總……」她下意識想要說話,可是嘴張開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勸說對方,自己是有用的?

  且不說這種話實在太難以啟齒,僅僅從效果來看,也是可以預想到的。

  一個人的價值,如果需要依靠哀求才能體現出來,讓對方相信,那這個人顯然是沒有價值的。

  何況,即便是勸說,龔雪琴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對方剛才的那番話雖然很難聽,可每一句,都是最赤裸裸的現實,一時之間,根本無法辯駁。

  場面有些僵在那裡,龔雪琴檀口微張,卻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還好,這一次梁一飛繼續說話了。

  「龔小姐,我即不需要一個有能力的漂亮女人,也不想通過撞車事件,去討秦書記的好,我只是一個正兒八經的生意人,所以今天你跟我講的這些,毫無意義,我更不喜歡在生意之外的場合,做什麼平等交換,說實話,你沒有跟我平等交換的資格。」

  說完,看了看手錶,說:「你現在可以走了,之後我會報警。」

  「你什麼意思!」龔雪琴猛地警惕了起來。

  「沒什麼意思,你現在是重要嫌疑犯,聽說如果你再不到案,省廳就要發通緝令了,接下來你還不到案,那麼恐怕要申請公安部發令通緝,我是守法公民,正正經經做生意,不想沾上你們這些破事,而且在公安系統有很多朋友,所以如果你不去投案,那麼我就報警,把今天見你的經過原原本本告訴警方。」

  梁一飛一攤手說:「我這人疑心比較重,不希望哪一天有人跳出來說,我和你,甚至和那位趙總私下又有什麼秘密來往,利益交換,我雖然不想巴結秦書記,可也沒必要得罪他。所以,我建議你現在可以走了。」

  「梁一飛你……」龔雪琴幾乎要氣炸了,她千想萬想,想到了各種可能性,唯獨沒想到,梁一飛最後拒絕她不說,居然還要報警?

  報警,這是一個老板能做出來的事嗎?裝什麼裝?

  私下交易,接受也好,拒絕也罷,都是在『規則』範圍之內,可報警,動用另外一個階層的力量來解決矛盾,這就過界了。

  就像兩個人賭錢,輸贏靠本事,哪怕作弊出老千都行,可是一方安排了幾個人賭到一半衝進來把桌上錢都搶了,這就違反個游戲規則,一個經常違法游戲規則的人,將來很難再進入這個游戲立足。

  「龔小姐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是不是覺得事不是這麼做的?游戲規則也不是這麼定的?」梁一飛冷笑一聲,說:「你好像忘了,你家的那位趙公子,才是最不遵守規則的人,怎麼,今天輪到自己身上,就受不了了?」

  說完,搖了搖頭,好像覺得有些無聊,隨口說;「吳主任,等我下了樓之後立刻報警。」

  然後真的就轉身要走。

  龔雪琴一下子愣在原地,腦子裡第一反應就是不能讓他走,這地方這麼空曠,他先下樓一報警,自己怎麼跑?

  這個即實際又有些可笑的想法的直接後果就是她下意識想要拔腿,趕在梁一飛的前面先一步下樓走。

  腿剛邁出來一步,又覺得這個場景十分的詭異。

  看著梁一飛不急不慢的朝樓梯入口走去,龔雪琴的腦子猛地一亮,也就是一瞬間,剛才從見到梁一飛開始至今,電影一樣飛快的在腦海裡閃過。

  「梁總留步!」鬼使神差的追到了梁一飛身後。

  剛靠近梁一飛,他身旁跟著的保鏢韓雷就黑著臉擋在了兩人之間。

  「還有事?」梁一飛回頭看了她一眼。

  「我沒別的意思!」龔雪琴趕緊先向韓雷稍稍舉起雙手示意,然後立刻對梁一飛說:「梁總,您能不能給我指一條路?」

  不等梁一飛開口回答,她連忙又補充說:「不是交換,只是求您救救我,梁總這些事我也是身不由己。」

  在梁一飛臨走的時候,龔雪琴猛地意識到,如果梁一飛真的要報警抓她,何必跟她廢話這麼多,如果真的對她的一些提議絲毫不感興趣,也不想沾撞車事件,又為什麼花那麼多時間慢慢的聽她講趙家、講假冒偽劣、講撞車?

  她不敢肯定自己猜對了,倒是梁一飛最初有句讓她很不爽的話,同時又跳了出來。

  老實點。

  你老實點!

  這話如果是兩個人之間說,那麼帶著嚴重的嚇唬、威脅的意味,姿態高高在上。

  可如果拋開個人情緒,這句話也許恰恰就是聽到這句話的受眾真正該做的。

  派出所裡,警察叫小偷老實點,出來混,大哥叫被打的小混混老實點,家庭裡,父親叫兒子老實點……這時候,不老實,絕對沒有好果子吃,老實點,至少,不會進一步惡化。

  到最後關頭,龔雪琴憑著直覺衝了上來。

  說完之後,也許是真正可憐,也許是作戲偽裝,總之,終於沒有了之前的侃侃而談的自信,相反,有些可憐的看著梁一飛。

  「路倒是有一條,就看你願不願意走。」

  看起來,老實點的確是管用的,梁一飛的語氣忽然也緩和了不少,說:「我是和袁欣然關係不錯,袁欣然也可以在秦書記面前講話,就像你講得,你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未必要把你怎麼樣。」

  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就應該有無足輕重的覺悟,擺正自己無足輕重的位置。

  梁一飛給她的『建議』倒是也很簡單,直接去自首,老老實實交代問題。

  「這……」龔雪琴愣住了。

  「你之前提的一二三我都沒法滿足你,但是如果你願意主動自首,我會讓你有說話的機會,如果你說的足夠好,那麼最後會判得最輕,如果還是要坐牢,那麼可以在白湖農場,我是白湖農場出來的,如果你真的進了白湖農場,我可以確保,你在裡面不會過得太難受,甚至可以讀書看報。如果你坐牢之後出來,趙家已經徹底倒了,我可以考慮給你安排一份可以發揮你長處的工作。」

  梁一飛這一串『如果』,每一句都沒有石錘保證,但是每一句,反而都更讓龔雪琴覺得可靠。

  而且,這一串如果加起來,構成的畫面,看上去並不是一個太難以接受的選擇。

GuanXunChen 發表於 2019-2-5 13:52
第498章 老秦要見你


  濱海市官場上最近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是一位高官的落馬。

  繼前市長貪污被辦之後,人大副主任趙思明也因為發現經濟問題、作風問題和充當保護傘等嚴重違法行為,連續被紀委約談後開除黨籍公職,移交檢察院;

  市裡稍微有些實權的幹部都清楚,這位趙副主任雖說風評不好,也沒什麼深厚根基,可是和書記走得很近,之前已經被視為人大主任接班人,誰都想不到一夜之間忽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第二件事,是另外一位高官的上臺。

  原濱海市排序第一的副書記因為身體原因,正式退休,由新調來的第二副書記秦風民遞補,同時兼任常務副市長,主抓經濟建設,國企改革和民企發展。

  所以濱海市現在雖然還沒有正式市長,但是班子搭配已經很明顯了,即將退休的老書記,搭配年輕力壯精力旺盛的秦副市長。

  相比這兩個可以說是濱海市官場大地震的人事變動,其他幾件原本也有重大意義,完全可以占據市報紙乃至省報頭條的事件,就顯得有些無足輕重了。

  比如濱海市政法委鄭書記,不但從副職轉正,同時還兼任了大人副主任,這個有些奇怪的兼任看起來讓人摸不著頭腦,不過聯想到人大主任的空缺,以及原先準備提上去的那位趙副主任的變故,似乎就能夠理解。

  濱海市破獲了一樁重大假冒偽劣商品制造窩點和銷售網路,涉案價值居然有大幾千萬,生產的假冒VCD、錄像機和錄音機,可謂是『暢銷小半個中國』,之前仟村百貨的假冒VCD就是由此而來。

  吃瓜群眾這才明白,原來不是不查假貨來源,而是一直在暗中進行追查著。

  這麼重大的案件,在全國都實屬罕見,可以說是南江省改革開放以來,第一經濟大案了,在目前全國都大面積出現各種假冒偽劣商品、人民群眾怨聲載道、極大的影響了社會主義經濟建設和改革開放步伐的大環境下,這件大案的破獲,可以說正當其時,為全國樹立新風氣打了一劑強心針,為制假造假敲響了警鐘。

  由此,濱海市抓住經濟和案件偵破的負責人秦副書記、政法委鄭書記,在第一時間得到了上級表彰,尤其是秦副書記,才到濱海,便打了一個極為漂亮得開門紅。

  上級嘉獎表彰,市裡慶祝,本案的主要涉案人員全部抓捕到案,這件案子能在短時間之內高效迅速破獲,全部在庫贓物查封,出貨渠道完全掌握,沒有跑掉一個主要涉案人員,除了市裡派出精幹力量,領導有方等主要原因之外,還有一個客觀原因,一名重要涉案人員的主動自首、積極配合,所以雖然還沒有正式判下來,但是這名涉案人員最後的處罰,大約已經可以定了。

  「三年有期徒刑,不過由於涉案價值實在太大,你一天牢不想做是不可能的,緩兩年,你還得在裡面住一年,大約在明年這個時候,我們就可以在外面見面了。」

  白湖農場,梁一飛隔著一張鐵桌子,看著對面穿著囚服,神情有些憔悴的龔雪琴說。

  龔雪琴之前來找他談條件,講什麼『等價交換』,這種態度,梁一飛是不會搭理她的,但是她能聽話,老老實實的主動自首,讓原本還有些復雜的鬥爭一下子變得明朗化,加快事件結束進程,那麼梁一飛倒是不介意對她『好一些』。

  當初和龔雪琴說什麼『即不想也沒必要去示好秦風民』,這些實際上都是嘴上講的屁話。

  怎麼可能沒必要?秦風民如今是正兒八經的地方父母,在濱海做生意,怎麼可能沒必要和父母官搞好關係?

  拋開這一層面,考量袁欣然家族與這傢伙、欣悅商場等等關係,自己當然也希望秦風民能乾脆利落的幹掉趙家,而不是半死不活、不陰不陽的僵持著。

  這也是『成為自己年輕時候最討厭的樣子』的一方面,如今和人交往,嘴上說的,心裡想的,往往並不是一回事。

  「梁總,這次多謝您了。」

  對面的龔雪琴雖然顯得有些憔悴,但整個人的精神看上去還不錯。

  有些事沒幹之前,心裡忐忑不安,左思右想,前怕狼後怕虎,真幹了,才發現好像也沒什麼,非但沒什麼,可能還會打開一番新局面。

  龔雪琴之前就是這樣,為自己的前途不安,擔心趙家的打擊報復,可沒想到按照梁一飛說的去做,曾經在她看來完全不可能抗衡的趙家,就像紙糊的一樣,一夜之間就煙消雲散了。

  而她自己未來的前途,看起來也並不暗淡。

  一年的時間很快就能過去。

  關鍵是,來到白湖農場之後,龔雪琴才真正的明白梁一飛當初對她講的那句『如果』是什麼個概念。

  龔雪琴都有點傻眼了。

  進來之後,先是副監獄長找談話,然後是倉大隊長找談話,談話的意思都差不多,讓她安心改造,不要有顧慮……

  她一開始還覺得挺奇怪,一來案子沒最後判,她應該是在看守所才對,二來嘛,自己雖說涉案比較大,可是在犯罪份子這個『圈子』裡,也就是個普通的經濟犯人而已,怎麼會勞動白湖農場領導們的大架親自來談話?

  要是每一個犯人入獄,這種層級的領導都親自找談心,那白湖監獄的領導就什麼事都不要幹了,天天話聊吧。

  知道直接管理監房的管教找她談話,話語中,很直接,也很八卦的問道她和梁一飛到底什麼關係,龔雪琴一下全都明白了。

  她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十分模棱兩可曖昧不明得笑了笑,然後幽幽的嘆了口氣。

  然後,她就面臨著和想像中完全不同的監獄生活。

  首先是監倉,白湖農場『女士優待』,男倉一房八人,女倉一房6人,而她,被分到一個只住一個老大姐的單獨倉;

  伙食上也十分的誇張,倒是沒開小灶,但是管教跟她講,她在監獄小賣部可以隨便換東西,有人給她充了一張卡。

  最後是勞動上,雖然目前還不算是正式在押犯人,但是管教已經跟她講了,她有文化,又管理過企業,算是人才,讓她去幹重體力活浪費了,監獄有閱覽室,分男女的,她以後就在閱覽室負責收發、整理書籍報紙什麼的。

  『不知道吧,以前梁總在農場,也是在閱覽室幹的。』女管教最後還神神秘秘的來了一句。

  龔雪琴直到現在才真正明白,勞改釋放人員梁一飛,在這裡擁有多麼大的影響力,她也真正的相信,自己未來在這裡,絕對不會受苦受罪。

  「你也不用感謝我,你是戴罪立功,又不算是主犯,給你待遇好一點,也算是一種獎勵,懲前毖後,治病救人嘛。」梁一飛笑了笑,說:「行了,看到你在這裡還行,我也就算是沒有食言了。你安安心心的,不要想太多,在裡面好好過完這一年,畢竟還年輕嘛,這一年也不算什麼。」

  「我知道了梁總。」龔雪琴點點頭,見梁一飛要走,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梁總,那一年之後,我……」

  梁一飛站在探視間門口,回頭看了看,笑道:「一年之後的事一年之後再說吧。」

  雖然又是一句沒有任何實錘的話,可是這一次,龔雪琴卻一點兒也不懷疑什麼,再一次用力點了點頭。

  接下裡,被管教押送回倉房,路上,那個比她還年輕一些,顯得很八卦的女管教又在打聽她和梁一飛的關係。

  龔雪琴微微一笑,說:「報告管教,其實我和梁總沒什麼,充其量,我算是他的一個仰慕者吧。」

  越說沒什麼,管教越是不相信,而這個『仰慕者』在管教的認知裡,倒是理所當然。

  人人都愛梁一飛嘛……

  回到閱覽室,和閱覽室的管教打了個招呼,龔雪琴心不在焉的整理起一堆雜志來。

  她是個很聰明、有能力,也非常有自知之明的女人,她從走出農村的那一天起就很清楚,自己一個農村出來的女人家,想要過得好,唯一的辦法,就是依靠男人。

  不是說嫁給有錢男人,而是必須找一個有本事的男人當靠山。

  所以當初才找到了趙公子。

  整件事已經告一段落,此時回頭看看,當時自己的眼光,實在不怎麼樣,只看到了對方的背景,而忽視了這個人本身,實在過於功利了。

  平時沒事的時候,那位趙總比誰都狂,出了事,比誰都慫,讓自己去替他送死,和梁一飛一比,簡直就是個小孩子。

  簡直不能比。

  選靠山,看男人,背景再大,也不如這個人本身靠譜。

  「你這張嘴還真能忽悠,居然讓她心甘情願自己做大牢,還對你感激得不要不要的,我說你要是改行當人販子,估計南江省的婦女都能被你賣光。」

  監獄外,袁欣然一臉古怪笑意。

  「得了,少廢話啊,這不是對所有人都最好的選擇嘛。」梁一飛點了支煙,說:「你今天這麼老實,給我當了一上午司機,是不是有什麼事?」

  「還能有什麼事,幫人跑腿唄。」袁欣然癟癟嘴,說:「老秦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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