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燃情年代 作者:銀色紀念幣 (已完結)

 
GuanXunChen 發表於 2019-2-6 20:00
第499章 翅膀硬了不認親娘?

  兵法雲,以正合以奇勝,做官和經商也是如此,奇招、陰招、背後下的黑手、鬥爭、搞人,這些是需要的,但絕對不是全部。

  說到底,經商是為了賺錢或者說把某項事業做大,做官,則是造福一方,或者說,建立和國家大政策方向相符合的政績。

  目前國家最大的政策方向就是改革開放,發展經濟,秦風民再會搞人,手腕再硬,政治鬥爭於發展經濟這一塊並沒有太大的幫助,還是需要企業家來積極參與,具體的執行和實踐。

  可以講一句毫不吹牛逼得話,在濱海市,說起企業家這三個字,梁一飛不言語,沒人敢冒頭吱聲,否則就是自取其辱。

  包括那些國營企業,甚至大型國企。

  秦風民主抓經濟,在掃平了獲得權力的障礙之後,自然要將得到手的權力利用起來,進而獲得政績,或者說大力發展經濟。

  於公於私,見一見梁一飛,聽聽他的想法,包括對他的企業進行一些『指導』,這都是很明智的選擇。

  「你給我交個實底。這個秦書記跟你,到底有沒有戲?」梁一飛忽然問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

  「你怎麼這麼八卦?」袁欣然一翻白眼,「不是跟你講了嘛,沒可能!你會睡自己的哥哥嗎?」

  「我不睡男人。」梁一飛板著臉十分認真的回了一句,然後得到了袁欣然『無聊』二字的回應,接著才說:「你要是真最後跟他在一塊,那我就真把他當自己人了,哪怕我自己吃點虧,只要能他得好,我都認了。」

  這話反過來講,袁欣然要是不跟秦風民在一塊,那梁一飛對秦風民還是要有所保留的。

  當然,總的來講,這話屬於忽悠,能有六成真就不錯了。

  袁欣然再怎麼著精靈古怪,畢竟是個二十多點的女孩子,這種話還是比較能打動她的,何況梁一飛兩世為人,演技爐火純青,一張面具7x24小時不摘,那誠懇中略帶無奈的語氣,真摯中顯得遺憾的表情,讓小姑娘心裡就是微微一軟。

  「其實吧……」袁欣然嘆了口氣,說:「要不然,你跟我結婚怎麼樣?」

  「我……倒是問題不大。」梁一飛有點摸不著她的路數,應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

  袁欣然一邊開車,一邊飛快的瞟了梁一飛一眼,然後嘴角浮上一個意味不明的弧度這是她經常有的表情。

  「我家裡的意思,真的是很希望我跟他在一塊,老秦自己大約也是很樂意的,雖然沒有直說不過我是女人我能感覺到,我對老秦呢…還是很有感情的,但是我真的不想跟他在一塊……」

  袁欣然講話很罕見的有些無語倫次,說著說著,連她自己都不想繼續了,直接講:「算了,不為難你了,現在真要你娶我,一想到搶了父母官的老婆,我估計你上床都沒法發揮吧?」

  「啊?」梁一飛一愣。

  「對吧,肯定的嘛,到時候搞得老秦對你有芥蒂,你因為這個事影響了你的生意,對我有芥蒂,我呢,三邊都不是人,搞得大家都不舒服,拉倒拉倒,這事不拉你來趟渾水了。」

  梁一飛給袁欣然說的一愣一愣的,這小姑娘有時候真的讓人不太好招架。

  袁欣然又扭頭看了梁一飛一眼,語重心長的說:「小梁啊,你的生意要是再大點,再大點,大到老秦必須得主動跟你搞好關係,那就好了。」

  梁一飛沉默了一會,說:「我要是給秦書記出點追你的招數,把你追到手,估計也能好。」

  袁欣然很罕見得露出了有些恐懼的神情,認真的說:「你警告你啊,別亂來!」

  和秦風民第二次見面,是個十分正經,又頗為私人的場合。

  市委大院。

  嚴格說起來,是組織上在濱海市給秦風民安排的住宅,這一片住的都是市裡的領導幹部,環境很好,裡面一排小樓,綠樹成蔭。

  秦風民的房子倒也不算大,上下兩層的一個獨門小院,看起來是上世紀早期的建築物,很有些舊社會上海灘小樓的風格。

  「你們坐。」

  私底下,秦風民還是比較和藹的,也沒什麼想像中的勤務人員,自己拎著熱水瓶給梁一飛和袁欣然泡了兩杯茶,說:「中午我讓秘書去大食堂打點飯菜,就在我這裡隨便吃一點吧。」

  「老秦你真摳門!這麼大領導,請我們到你家來,還讓我們跟你吃食堂!你這叫公款招待,違反紀律不?」袁欣然說。

  秦風民呵呵一笑。

  梁一飛稍稍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環境,怎麼說呢,雖然住宅環境好,面積也挺大,但如果不知情,他絕對不會想到這是一個市級核心幹部的家。

  談不上儉樸,什麼電視冰箱VCD甚至空調,該有的都有,但也絕對談不上奢華,都是前面的住戶用過留下來的。

  講良心話,這個第一印象給梁一飛還是很好的,和之前被抓起來的市長曝光的豪宅相比,秦風民表現出來的個人作風,可以說是很得民心的。

  不過話說回來,這地方說起來是家,其實就是個臨時住處,否則梁一飛想要進真正的秦家家門,大約還是不太夠資格的。

  在這裡見面,甚至吃一頓飯,是秦風民在傳遞一個比較友善的信號。

  秦風民見梁一飛打量他的家,說:「我單身一個,家裡也沒個女同志看顧著,有些亂,梁老板見笑了。」

  梁一飛笑了笑,說:「秦書記年輕有為,一表人才怎麼到現在還沒成家啊?」

  話題從這裡切入,倒是能避免一些尷尬,只是袁欣然在一邊看起來若無其事的樣子,可越是若無其事,越一臉『干我屌事』,越顯得有些心虛。

  大約是當著梁一飛的面,秦風民沒有把話題引向袁欣然,而是談家常似的說:「也是耽誤了,我年輕的時候,父親和伯父受到運動衝擊,父親去世,那時候自然是不好找對象,後來雖然平凡,可開始幾年吧,還是因為歷史的慣性,周圍合適的,要嘛敬而遠之,要嘛呢,我也不願意害人家,又過了幾年,政策越來越好,身份上倒是沒問題,可我自己年紀也大了,加上工作太忙,也就耽擱了。」

  掏出一包小熊貓,抽出一支,然後把香煙放在桌上,點上了煙,問:「梁老板聽說也還沒談戀愛?」

  「我還年輕。」梁一飛說。

  「遇到合適的,還是早點結婚的好。」秦風民笑笑,說:「當官也好,做企業也好,有了個家庭,人就有了定性,組織上和政府,也能給予更多的信任。不然,你看像我,組織上倒不是不信任,不過就個人問題,找我談了好幾次了,都希望我盡快成家。欣然的父親也為這個事,專門點過我。你呢,年紀是不大,但是在濱海市,乃是全省,是知名企業家,方方面面的問題都要考慮到。」

  不動聲色的聊到了正題。

  梁一飛順茬接話,說:「也是現在企業發展太快了,好多個人的事情顧不上。」

  「發展快好啊,後面有什麼打算?」秦風民問,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我聽說,新時代要朝外搬?」

  「有這麼回事。」梁一飛點點頭。

  「為什麼呢?」秦風民微微皺起了眉頭。

  企業,尤其是知名企業,和地方是有緊密的關係,稅收、就業、行業影響力等等諸如此類,像新時代這樣的全國第一號的民辦補習學校,雖然由於行業限制,它的總利稅在眾多企業中,並不算特別高,可影響力卻非常大,在過去的幾年,濱海市隱隱約約有了『民辦教育』之都的美名,完全就是一張城市名片。

  這樣的企業要搬走,當地政府的確是不樂意的。

  企業的發展,不僅僅是企業家和員工的努力,也離不開政府的扶植和關懷,簡單來說,就是給政策、解決麻煩。

  這些都是當地政府為了企業發展付出的無形資本,企業起來了,拍拍屁股走人,當地政府的投資豈不是打了水漂?

  之前顧文明和市教育局打過招呼,即便以雙方關係是融洽,市教育局還是有些不情不願的,新上任的局長找老顧聊了好幾次,軟的硬的都來了,甚至有老熟人直接找到梁一飛,當然了,找梁一飛都是來賣慘說好話的。

  到最後,還是保證,濱海市依舊有一個大型的分校,是全省的總部,在投入上也不會減少,對方才勉勉強強不再說什麼了。

  沒想到今天秦風民又再次提起,雖然沒有對這件事的直接表態,但是他既然用這種方式問到了,那就已經是表態。

  他說話的分量,和教育局是完全不一樣的。

  「秦書記,沒想到您來咱們市時間不長,工作做得這麼細致。」梁一飛不軟不硬的先頂了一句。

  「你做企業,我做公務員,各司其職,都要盡職盡責才好嘛。」秦風民呵呵一笑,看著梁一飛等著他的回答。



GuanXunChen 發表於 2019-2-8 02:39
第500章 人口很多的『大城市』


  各司其職是個好詞。

  不管梁一飛有錯沒錯,他秦風民不樂意看見梁一飛把企業轉移走,絕對是沒錯的。

  各司其職嘛,盡職盡責嘛,各有立場嘛。

  秦風民既然主動打破了僵局,多少是等於讓了一步,自己吞掉了給梁一飛扣的帽子,輪到梁一飛,再沉默、不解釋是一定不行的。

  至於解釋之後,秦風民能否接受,那就要看他的眼界和格局了。

  梁一飛沉吟了片刻,開口道:「秦書記,下一步新時代的重點,準備去杭城。一來呢,那邊的一個副市長和我有舊交情,當初他還是區長的時候,就邀請我去杭城辦企業,盛情難卻,我考慮了一下,幾個企業之中,保健品、飲料、學校,搬遷對濱海市影響最小的,是學校。」

  這意思就是說,要是不動學校,那就要動保健品或者飲料。

  無論從就業、利稅還是上下游產業的帶動上,顯然目前看來都是學校對於濱海的影響最小。

  秦風民卻是大咧咧的揮了揮手,說:「那也可以都不動嘛。」

  如果說一開始他還沒有明確表態,那麼此時這句話,就等於正面直接告訴梁一飛,學校不要外搬。

  領導說不要,一般的意思,就是不能。

  袁欣然眉頭微微一皺,嘴唇動了動,卻沒說話。

  她平時口無遮攔,但是在大問題上,是知道分寸的,今天在這個場合,她只是一個點綴和『引路人』的角色,而真正的主角並不是他。

  涉及到一個城市的未來大正發展,此時她不好亂插嘴,實際上,以她對秦風民的了解,如果她在這個時候再拿出大小姐脾氣,看似是幫梁一飛說話,說不定反而適得其反。

  有些事,關係再好,也只能當事人自己去解決。

  面對秦風民幾乎是質問和指令的話語,梁一飛依舊只是呵呵一笑,攤手說:「沒辦法,人家政策給的好。」

  「濱海給你的政策不好嗎?據我所知,教育局社辦處處長是你的老朋友了,教育局給新時代的政策,全國找不到第二家,就是公辦重點學校也不過如此了,這是親兒子啊。」

  秦風民彈了彈煙灰,半開玩笑的說:「怎麼,親兒子長大了,就不要媽了?」

  語氣是開玩笑,但是這個話非常的重。

  這種話過於大而化之,聽起來好像挺有道理,但是細想並不是完全正確,可偏偏因為是大而化之,說的不具體,所以也沒有辦法去反駁。

  俗稱的扣帽子。

  偏偏是從秦風民嘴裡扣出來的帽子,梁一飛根本沒辦法,也不可能去認真的反駁。

  於是乾脆不說話,用沉默來表示自己對秦風民這番話的抗議,或者說不能茍同。

  場面微微沉默了下來。

  足足過了有十幾秒,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秦風民的眉頭微微的皺了皺,沒有刻意顯示不悅,也沒有去隱藏。

  好在,還是他先重新開口,說:「那邊給了你什麼政策呢?」

  「秦書記,不光是政策。」梁一飛說:「從杭城的地理位置、發展狀況,甚至城市給人的印象來看,補習學校在那邊更加適合,至於政策嘛,無非是地皮、稅收優惠,當地教育資源的放開等等。」

  「城市印象?」秦風民重復了一遍。

  至於什麼地皮、稅收政策,這在哪個城市都是可以商量的。

  倒是梁一飛隨口說出的這個詞,引起了他的一點兒興趣。

  這個詞不難理解,字面意思。

  「嗯,是的,一個城市,因為它的歷史原因、現實發展原因、地域原因,甚至是一些個別特殊現象,會導致這個城市給人一種綜合印象。比如說杭城,說起滬市,就是遠東金融中心,全國最時髦的地方;首都,是全國最高端威嚴厚重的城市。」

  「濱海呢?」秦風民說:「之前,可是有人說,濱海是全國的民辦教育之都啊。」

  「有這種說法。」梁一飛點點頭,說:「不過,我認為這種說法並不是很得人心,無法真正體現濱海的特色。」

  「你說說看。」秦風民道。

  說到這裡,不僅是秦風民,連始終在一旁當布景板的袁欣然也頗為感興趣的抬起了頭。

  「先說教育,民辦學校也是教育的一種嘛,可是咱們濱海市,至少是給我一種什麼樣的整體印象呢?」

  梁一飛自問自答,笑道:「城市很大,人口眾多,但是講良心話,人口平均受教育程度不高,平均收入中等,城市發展雖然很快,但還是不能和一線主要城市相比;地理位置上,中不溜秋,不上不下,沒有特別好的自然資源,也不像北方有非常強的重工業基礎。」

  「就是因為普普通通,沒什麼亮點,所以才需要新時代這樣的特色啊。」秦風民說。

  「我倒是覺得,濱海市還是有亮點的。」梁一飛卻說:「咱們市雖然沒有重工業,也不是金融政治中心,沒有太多的知名高校,普通受教育水平也不算太高,但是人口多,尤其是工人多,輕工業、製造業非常的發達,是人力資源大市,這方面似乎可以做做文章。」

  人口,輕工業。

  這倒是濱海市沒有亮點之中勉強的『亮點』。

  濱海沒有地理、政策和歷史優勢,之所以能成為省會,在所謂的二線城市中還偏上,人口起到了一個很重要的作用。

  在90年代初,城市化還沒有大規模進行的時候,很多城市還只有百萬人口的時代,濱海市的人口就已經突破了450萬,去年人口普查,濱海的常駐人口已經達到了670萬,和破千萬人口的頂級城市沒法比,但比起大多數二線城市還是領先了一大截。

  即便和頂級城市相比,破千萬,和670萬之間,也並沒有數量級上不可逾越的鴻溝。

  人口就是資源,人口就是紅利,人口就是勞動力,是經濟發展的基石,人多力量大,這麼多人,哪怕生產效率低一些、地理位置差一些,也沒有什麼特別好的政策支持,可濱海市的經濟總量卻絕對不算小。

  按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等有一天破了千萬人口,僅僅是人口的紅利,就足夠把濱海市硬生生用一個很不講道理的方式,推到一線城市的行列裡。

  當然,僅僅靠著人口,即便進了一線城市,也是吊車尾,沒有競爭力的『偽一線』。

  由於人口、地理的等等因素,歷史上濱海也並非沒有自己的特色:各種輕工業遍布,雖然由於計劃體制下的緣故,出現了大量的冗餘,比如一個城市裡能有兩三家水瓶廠……但總的來說,輕工業的確比較發達,各類中小型國企、廠很多。

  南不南,北不北,也導致了濱海即有南方,思想比較開放,勇於創新和開拓的一面,但又不像沿海地區之前貧窮到了極點,敢於拋開一切去闖;

  同時也有北方,習慣了大鍋飯,安於體制的思想,可是又做不到樂天安命,總是忍不住有些躁動。

  這就是濱海的現狀。

  「秦書記,像這樣的大環境,民辦教育,尤其是以英語補習為主的民辦教育,在這裡有市場,但是時間久了,我認為並不是最好的環境,英語在教育當中畢竟是相對高端的一環,時間久了,無論市裡再怎麼支持,也很難不被一線城市超過,到時候,市裡的投入,還是要打水漂,與其這樣,倒不如從現在開始,就確定濱海發展的大方向大策略,按照這個策略走。」梁一飛說。

  城市發展大策略,這是城市領導該操心的事,不過今天秦風民找梁一飛來,本就是含了個私下問計的意思:他畢竟是空降,之前功課做得再好,也不可能像本地企業家一樣切身體會真實情況。

  「輕工業是要走的,但這條路,和國企改革、民企進一步發展壯大是三者合二為一,是個長期過程。說起輕工業,你的保健品和飲料,就是個很好的例子,但是民企中,有這個實力的,還太少了。」

  秦風民的注意力似乎是從新時代暫時轉移了,說:「你要把這一塊給做好,做大,給其他企業家帶一個好頭,起到示範性作用。如果有什麼需要和支持,你可以提。」

  目前看來,新時代重心轉移已經無可挽回,來硬的不是不行,可真鬧到貌合神離,對梁一飛沒好處,對市裡也沒好處,老秦『學聰明』了,趕在其他城市之前,先拋出了好政策的許諾。

  把大頭留住。

  退一步說,秦風民雖然幾次見梁一飛,都顯得官威十足,但說到底,由於袁欣然的關係,他和梁一飛天然就應該站在同一邊。

  即便背景深厚,可秦風民也完全沒有任何必要,在工作一開始,就把一個有著很大影響力、潛力,並且天然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企業家逼迫太甚,對大家都沒任何好處。

  拿新時代出來說事,真正的目的,卻不是為了新時代。

  「飲料這塊我還真有想法。」

  秦風民不再提新時代,梁一飛立刻就投桃報李,說:「目前我手頭就一個紅牛,雖然市場很好,但是畢竟太單一了,我想把飲料這一塊繼續擴大,研發引進多種類,組建一個大型的飲品集團公司。」

  「這個想法很好,利稅啊,就業啊,還有下游的加工生產,都可以帶動起來。準備什麼時候開動?」秦風民點點頭。

  「也就在今年吧。」梁一飛說。

  「到時候需要什麼,你可以提。除了飲料,還有沒有其他的發展準備?」秦風民說。

  梁一飛沉吟了片刻,說:「電子設備,通訊這一塊,我正在考察。」


GuanXunChen 發表於 2019-2-9 06:29
第501章 了結一筆欠債


  「我發現老秦還是很欣賞你的。」

  回去的路上,袁欣然回想起今天和秦風民見面的經過,笑呵呵的對梁一飛說,心情頗佳的樣子。

  和梁一飛是合作伙伴,很投緣的朋友,和秦風民,是家人一般從小一起長大的『鐵哥們』,她並不希望這兩個人鬧不愉快,她夾在中間也難做人。

  「何以見得?」梁一飛問。

  「老秦這個人不輕易許諾的,他屬於那種說了就一定能做到的,所以,一般不說。不要說現在做官,就算小時候帶我,我要什麼東西,他也很少跟我打包票。不過,大部分情況下,最後都會想辦法滿足我。」

  想到小時候的事情,袁欣然忍不住翹起嘴角微微笑了笑,然後才道:「他今天可是給你承諾了兩三次。我跟你講,他既然說了『有需要去找他』,這就是承諾,你千萬別客氣。」

  梁一飛回想今天談話經過,還的確是的,秦風民至少說了三次『有需要你來找我』。

  要不是袁欣然提醒,正常來想,這就是一句領導常說的客氣話而已。

  「看你的面子吧。」梁一飛笑道。

  「我可沒這麼大的面子,私事上,老秦怎麼都好說,肯定讓著我了;涉及到公事,他最多就是哄哄我,絕對不會因為我說了什麼,就改變。說起來,他還是比較看中你,最後你跟他說,想做通訊,真的假的?我看老秦非常感興趣。」袁欣然說。

  梁一飛今天和秦風民聊了一個未來的規劃:建廠做電子通訊設備。

  在當前,通訊還屬於高科技,但是呢,和核物理、空間技術這樣的頂尖高科技不同,民營領域是有能力和資格涉足的,目前國內有眾多的計算機、大哥大和尋呼臺之類的公司,都屬於通訊行業。

  而這一塊同樣屬於前沿領域,在當前談通訊,和兩千年之後幾年談互聯網一樣,都是最最熱門和風光的行業。

  和保健品、飲料等等有上限的領域不同,通訊是可以創造出一個全國頂尖企業,乃至無論從規模、收入、影響力,都可以成為世界級別企業的領域,而目前濱海市暫時沒有成規模的民企來做這件事,是一個空白,所以秦風民非常感興趣。

  他今天對於梁一飛的『好感』,真正開始,正是從梁一飛談通訊開始,之前說的學校、保健品、飲料,其實都是『舊行業』,而通訊,目前看來是未來的新興行業,大有可為。

  這一塊,也是梁一飛一直在考慮,並且準備當成一個核心事業來做。

  只是想要涉足這一塊,前期需要的資金實在太大,絕對不是幾百萬小幾千萬能啟動的了的,而後續也一直會有重大投入,所以他一直在找一個合適的現金奶牛攢錢,先是保健品,之後是飲料。

  保健品是起步,飲料是中繼,未來三五年之內,飲料這一塊賺的錢是足夠一切了。再朝後,這頭奶牛又會『更新換代、加入新血』,比如游戲,甚至電影,都可以成為大大小小的新牛,充實他的牛場。

  時間節點上,前兩年做電子通訊也不是最合適的,中國電信和網路事業起步還是相對比較遲的,如果他啟動的太早,大環境跟不上,步步維艱;啟動的太遲,又會錯失良機,跟在其他人屁股後面吃灰。

  96年這個時間節點開始著手去考慮,不早不晚。

  計劃上,還是通過收購現有國企,或者以同領域國企為基礎來發展。

  「這一塊倒不是一天兩天能做的,你要是私下遇到老秦,幫我跟他打個預防針,我不可能現在就去幹。反正他的任期才開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在他任期之內,我肯定能做出點成績來。」梁一飛說。

  通訊行業說到底,還屬於科技行業,即需要時間來打基礎,也需要時間和資金不斷的投入研發,一兩年之內未必能見多大成效,如果像布置任務那樣,一年怎麼怎麼樣,兩年要怎麼怎麼樣,實現某某某目標,最後反而會揠苗助長,很快就失去了增長的內動力。

  這年頭所謂的『奇跡』實在太多,經歷過保健品行業一年翻幾倍、幾十倍甚至幾百倍奇跡的梁一飛,特別不希望把這種風氣帶到未來真正倚之為核心的事業上。

  「這方面老秦不用我說,他眼光很長遠。這麼跟你講吧,你看的,也許只是一個濱海市,他看得,說不定是南江省,甚至……呵呵,甚至更高一層的未來。」袁欣然道。

  「更高?」梁一飛掃了眼袁欣然,老秦有衝天之志啊。

  「不過,我也得跟你說句認真的。」袁欣然難得的嚴肅起來,說:「老秦重承諾,所以他很討厭別人敷衍,甚至騙他。要嘛你就別跟他提,提了就要去做。只要不是敷衍塞責,哪怕最後失敗了,他也不會真怎麼樣,但……你明白吧。」

  「我騙他?」梁一飛癟癟嘴,說:「他又不是小姑娘,我犯得著嗎?」

  「那就好。」袁欣然點點頭,幽幽的嘆了口氣,說:「哎,我要是個男的就好了,咱們哥三處得多開心,你們兩一個從商,一個從政,我不知道有多爽,可惜是個女人,被你們兩夾在中間,不好做人啊。」

  「被我們兩夾在中間?」梁一飛扭頭盯著她看了幾秒,冒出來兩個字:「3P」

  「什麼意思?」袁欣然睜大了眼睛,一臉茫然,顯然目前之類的壞東西還沒有污染純潔的大陸青年。

  「沒什麼意思,肯德基新出的漢堡嘛,牛肉被夾在中間。」梁一飛一本正經的說。

  「出新款了?走,帶我去吃!」

  3P漢堡包自然是沒有的,不過反過來看,肯德基的漢堡都是3P,跑到欣悅廣場新開的肯德基,吃了一個最新出來的巨無霸,外加一大杯加冰的可樂,若干薯條,袁欣然心滿意足的忘記了這個流氓茬。

  「說起來,你到底是準備做大哥大,還是尋呼機?」袁欣然舔著手指上沾著的一點兒番茄醬,隨口問。

  「幹嘛?怎麼又說到這個了?」梁一飛見她問這個問題好像有些其他的目的似的。

  「我有個朋友,紡織一廠的公會主席,她們廠效益不是也不行了嘛,好多女工要下崗,你要是做尋呼臺,到時候給我留點尋呼小姐的名額,算幫我個人一個忙。」袁欣然說。

  尋呼小姐,不是按摩小姐,在當前是非常時髦和讓人羨慕的一個行業,在尋呼臺接電話,然後根據要求給被呼叫者撥號留言,工作相對輕鬆,待遇高,說出去有面子,是目前年輕女孩最嚮往的職業之一,追捧程度,大約只在空姐之下,但是空姐數量畢竟太少,大多也都是內部子弟,對於氣質長相身高的門檻也比較高,而尋呼小姐只要說普通話,聲音好聽就行,相對『親民』。

  「大概不是尋呼臺。」梁一飛搖搖頭,尋呼這玩意,雖然還有幾年壽命,到了兩千年之後還是很有市場,但已經過了巔峰期,開始走下坡路了,再花時間精力去研發、推廣意義不大。

  「哦,那有沒有大哥大小姐?」袁欣然問。

  「你吃飽了迷糊了吧?什麼大哥大小姐?」梁一飛翻了個白眼,說:「行,到時候有年輕漂亮的,過來幹市場。」

  「哦哦哦……」袁欣然大概是吃飽了有點犯迷糊,懵懂的點了點頭:「什麼時候啊?」

  「最近大概不行。」梁一飛忽然變得有些神秘起來,說:「我還有點事沒處理完。」

  袁欣然好奇問:「什麼事?又要弄誰?」

  「不是弄誰。」梁一飛一本正經的說:「有人欠我錢沒還。」

  「什麼?欠你錢?」袁欣然完全不相信,這年頭,還有人欠梁一飛錢敢不還的?

  不對,應該說梁一飛啥時候這麼好心,借錢給別人了?

  梁一飛是沒借錢給別人,不過他有一場賭約。

  按照目前這個勢頭,這場賭約,已經可以提前見分曉了。

  90年代,即有著血脈噴張的奇跡崛起速度,同樣,也有令人心驚膽戰的大廈崩塌速度。

  這一點,在保健品行業極為明顯。

  一個噱頭,能讓一個保健品兩三年之內從無到有,從三十萬,變成八十個億,一個有影響力的節目曝光,也能讓看似高聳入雲的大廈,瞬間變成一地殘破瓦礫。

  也不知道是不是梁一飛給潘覺的卡發揮了作用,還是潘覺自身的如今的影響力已經的確很大,亦或是話題的熱門性,總之,他很順利的登上了央視的熱點訪談。

  如果說上一次在省臺做節目,談企業家道德分裂症,只是一個進攻的試探序幕,那麼這一次,則是狂風暴雨全力以赴的總攻。

  那一期熱點訪談,只講了一個問題。

  保健品的問題。

  保健品有什麼問題?

  概括說起來,從輕到重,有幾方面:價格昂貴與成本相差太大、充斥著驚人的虛假宣傳、經營手段惡劣甚至違法、大量保健品本身就是違法產品非但起不到強身健體的作用甚至對人體有巨大危害。

  講保健品,要有案例,有事實,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案例和事實,都來自同一個廠家。

  三株。

GuanXunChen 發表於 2019-2-10 04:00
第502章 定心丸還是催命丸?


  要嘛不做,要嘛做絕,不出手則已,出手,就一定要見血。

  梁一飛給潘覺得材料,經過改頭換面,由記者順藤摸瓜調查出來,被搬上了熒幕。

  除了保健品行業通病之外,這一期節目,還曝光了三株藥業的三個很特殊的問題。

  這三個問題,都是違法,其中有兩個是梁一飛暗中給潘覺得材料,有一個,則是三株自己作死,走了一招臭棋,正好趕上記者調查,被挖了出來。

  八瓶三株喝死老漢,這本身就夠觸目驚心的了,節目裡還加入了好幾起類似的案例,都是服用了三株口服液之後,出現不適和病態。

  那麼按照慣例,記者自然而然會去採訪當地的管理部門。

  一採訪才知道,老漢事件發生之後,湘省衛生廳事實上已經派專家去調查,並發出了《關於暫停銷售三株口服液的通知》,要求各大商場下架三株口服液,三株經銷部門在調查沒有明確結論之前,不得再進行銷售,連幾個電視臺都收到了來函,要求停放。

  也許是因為下文的時間太短,也許是三株在當地有比較大的『影響力』,下文之後,卻一切照舊。

  在調查中,記者還『順藤摸瓜』發現了另外一個重要信息:早在1995年6月,也就是一年之前,廣東衛生廳就發布了《關於吊銷三株口服液批準文號的通知》,措辭嚴厲,等於是直接宣判了三株在廣東地區的死刑。

  換句話講,這個在95年完成了八十個億的目標,號稱96年實現兩百億大關的全國知名產品,實際上,早在一年前,就已經是非法。

  到這裡,梁一飛事先都是知道的,加上保健品行業的種種貓膩,這都是梁一飛的招。

  但是接下來這個昏招,是連梁一飛都沒想到的。

  不光是梁一飛,大約連三株的吳兵新老板都沒料到。

  保健品的營銷人員,為了擴大銷售量,往往會誇大其詞,自作主張將一些常見病、流行病作為保健品的『治療範圍』。

  今年春末的時候,杭城正在流行急性腸道病,三株當地的銷售管理人員,居然在報紙上登,宣稱三株可以防御、治療霍亂等腸道感染疾病。

  這則一出來,三株在當地的銷量果然嘩嘩上漲,可是當地的監管部門也立刻關注緊張起來,進行了深入的調查。

  調查自然沒有什麼好結果。

  吳兵新大約沒有想到,或者想到了也不會重視,他所謂的狼性團隊,已經狼到了沒有任何約束,膽大包天的地步。

  梁一飛當時看到這裡也覺得暗自心驚。

  他心驚的,倒不是三株,而是杭城這個地方。

  怎麼偏偏就是杭城,又怎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之後潘覺和攝制組『閒聊』得知,這條線索的來源,是哇哈哈集團下屬的一名普通銷售經理……

  看起來,三株的所謂擴張策略,的確把人都得罪光了。

  在當前,熱點訪談節目的威力要遠遠超過後世,節目一出來,就已經注定了三株的結局。

  而那些給三株站臺的老幹部、各地的相關單位,三株引以為傲,所謂的『利益共同體』,在這次事件中,大多數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沉默。

  能保持沉默,還算是厚道,有一些人甚至迫不及待的跳出來反咬一口。

  就在風雨飄搖之際,吳兵新病了。

  後世的一些企業家、藝人,遇到危機公關會選擇用裝病來博取同情,跨界成為表演藝術家,可吳兵新這一次卻還真不是裝的,結結實實的重病,昏迷送進了急救室的時候,醫院甚至下了病危通知單。

  有人說金錢換不了健康,但這時候就看出來有錢的好處了,它換不了健康,但有時候真能換一條命,由於身家豐厚、是當地有影響力的知名企業家,醫院使用了最昂貴的醫療,把他從死亡線上救了回來。

  吳兵新這次生病,是有原因的。

  直接的導火索,就是熱點訪談播放的那一期關於三株的節目。

  他之前的確不重視媒體,不重視輿論作用,覺得這些都是可以操縱的,但一個人再狂妄,在當前的大環境下,企業被熱點訪談這樣的節目直接大幅度曝光,也不可能還認為『算個球』。

  熱點訪談是什麼節目?有多大影響力?它的聲音源頭到底來自哪裡?它的劍柄指向到底握在誰的手裡?吳兵新這樣的企業家不可能不明白。

  節目播出之後,吳兵新第二天看了重播,還沒看完,整個人臉色就已經不對勁,汗如雨下。

  這檔節目曝光的內容實在太觸目驚心,對於保健品行業的內幕了解的實在太清楚,而針對三株口服液的味道,也實在太明顯。

  這三個『實在』,加在一起的結果,就是哪怕像三株這樣的超級明星企業,也實在是坐不住了。

  節目還沒放完,吳兵新就一個電話,把所有高管緊急召集起來,召開內部會議,以應對策。

  兩個對策。

  一個是公關,利用三株強大的關係網,盡量減少熱點訪談節目帶來的負面影響,如果能拖到整件事被漸漸遺忘了,那就再好不過。

  再這個對策上,吳兵新給出的指標是:砸十個億出去,可以多,不能少。

  並且把砸錢的任務,明確分配給了各個大區,每個區每個部門,必須要砸多少錢出去,哪些是重點攻略,都一清二楚。

  『這一次是花錢買命,錢能花得出去的,有獎!錢花不出去的,重罰!』在會議上,吳兵新說的十分直接。

  本來,以三株強悍的關係網路,兩千家分公司,數不清的老幹部和地方相關所謂的『利益共同部門』,哪裡會有花不出去的錢?

  哪知道,這一次,錢真的不管用了。

  以往信誓旦旦拍著胸脯『有事來找我』的老幹部,一個個要嘛去療養了,要嘛生病住院避而不見,態度好點的,私下裡安慰幾句,態度不好的,直接裝不認識。

  至於地方上的基層,以前合作的單位,也差不多,之前酒桌上稱兄道弟,如今卻一臉公事公辦,要不然就是一臉茫然,熱情點的還給進門,泡杯茶扯些不相關的事就是不談正題,果斷點的甚至乾脆一聽是三株的,就立刻掛電話,連單位大門都不讓進。

  『草!』之後的總結會上,吳兵新氣得渾身發抖,直接罵髒話,說什麼老子花這麼多錢,還不如養狗!

  以往起到巨大助力的關係網徹底失效,吳兵新不得已之下,動用了他私人結交的一個關係。

  這也是整個三株帝國,背後最大,也是隱藏最深的一條關係。

  這條關係並不是花錢結交的,而是當年三株創業時期,吳兵新得到了主政的一位大領導的,這位大領導也十分認可和欣賞吳兵新這個人,在三株起步的時期,給予了很大的政策上的幫助,後來雖然調離,吳兵新卻和對方始終保持著一定頻率的聯繫,可以說,即是上級,也是同齡的朋友,一人在商,一人在政。

  說來也有意思,之前靠著所謂的『利益共同體』結成關係網,在浪潮面前不堪一擊,原形畢露,相反,倒是這種之前和目前都沒有任何經濟關係,只是相互欣賞的人脈,這種時候,還願意『拉』吳兵新一把。

  當然了,這種拉,也並不是頂著風站出來幫吳兵新說話,而是比較掏心窩子的提醒了吳兵新幾句話。

  兩點意思:

  第一個,熱點訪談發生不是個偶然事件,目前保健品行業過亂,國家準備出手治理。老吳你是爆出來的,真動手,你當然首當其衝倒霉,但是還有那些沒被爆出來的,大約也跑不掉。所以,不要心存僥幸,更不要妄圖對抗國家政策;

  第二個,三株也的確是亂了點,老吳你趁著這次機會,好好整治一下,將來即便保健品不行了,這麼大個公司,只要瓤子還在,底子沒垮,做點別的未必就比保健品差。

  最後,給吳兵新吃了一個定心丸,不管怎麼說你個人對於改革開放經濟,是有貢獻的,雖然路子走歪了,但這是時代問題,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真到了要對你個人評價的時候,我會適當說話的。

  這位領導是厚道加好心,哪知道,偏偏是這最後一句話,這顆定心丸,讓吳兵新的心徹底不定了。

  這都已經到了要對企業家進行『個人評價』的地步了?!

  也不知道是定心丸,還是催命丸,吃完這顆丸藥,老吳一夜之間好像老了好幾歲。

  然而事情還是要做,領導的定心丸,更是一種很明確的提示,不要再在保健品這件事上糾纏了,準備轉型。

  所以吳兵新拖著憔悴身心,開始對三株帝國進行內部審查和整頓。

  偌大的三株,兩千多家門市部,幾百個分公司,十幾萬人,建立起來簡單,有的連入職協議都不用簽就成了三株的人,可是想整頓檢查,談何容易?

  按理說,這絕不是一天兩天,一個月兩月能解決的問題。

  然而,僅僅用了兩三天,看到露出來的冰山一角,吳兵新就徹底崩潰了。

  三株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GuanXunChen 發表於 2019-2-11 05:57
第503章 衝浪和紋身

  桌上有一份報告,裡面列舉出目前查到的三株的一些問題。

  這份簡易報告的文風很樸實,很接地氣,和當初吳兵新的進攻宣言如出一轍。

  因為這份報告,本就是吳兵新根據下面的匯報,自己寫的,準備在內部大會上讀。

  『集權和分權的關係沒有處理好,以前採用集權,確保了公司利益最大化,但隨著企業發展,子公司越來越多,我開始分權……然而,分權的結果,卻是形成了幾百個大大小小的山頭……

  機構臃腫、部門林立、程序復雜、官僚主義嚴重,總公司、大區、小區、分公司之間,信息不暢,相互算計,爭權奪利,沒有形成諸侯拱衛天子,反而造成了春秋戰國……』

  『分配制度不合理,幹的不如坐的,坐的不如躺著的,一線員工兩三百塊錢,生活都保證不了,坐辦公室得兩三千,天天喝茶看報紙……』

  『企業幹部腐化墮落成為常態,工作不幹,晚上逛歌廳夜總會,白天睡大覺……』

  『監督成空話,分公司領導肆意妄為,就算犯了錯,降級處分,沒過幾天又調到另外一個分公司當領導;

  總公司、子公司中,浪費成常態,有的子公司,十幾個人,一年電話費就有40萬!墨水成箱的買,連前臺接待的小姑娘都配BP機,甚至大哥大,她們要這些幹嘛?!

  挪用公款成風,財務和當家人一起作案,賬目混亂,銷售額喜人,可是真正回款到總公司的錢卻少得不合常理……』

  偌大的三株集團,只查了不到一個禮拜,吳兵新就發現三株的問題,已經嚴重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

  三株大,發展快,人員素質參差不齊,有問題這是一定的,和目前所有的企業、企業家一樣,吳兵新始終在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在發展中解決問題。

  可是這不到一個禮拜下來,查出的問題,卻讓吳兵新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拿著桌上的報告,他的手微微開始發抖,忍不住就想問自己。

  這到底是什麼導致一個曾經朝夕蓬勃,就在昨天還創造了輝煌的企業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到底是什麼,讓他以為的培養出的一群擁有狼性的公司員工,變成了自私、貪婪、陰暗、無能、臃腫的蛀蟲?

  吳兵新,小學文化,沒念過幾年書,從小苦長大,所以他知道人是有很壞很壞的一面;;

  可是他也相信,當一個充滿希望的未來擺在面前的時候,人可以壓住壞的那一面,卯足了力氣去追求前面的東西。

  保健品市場這麼大,三株發展的這麼快,這些人為什麼就不能把力氣放在市場上,放在擴大經營上?

  這到底是什麼原因?

  如果這些只是個別現象,一個兩個,那還能說,是這些個人的問題。

  可是,短短幾天時間,用力一查,就查出了這麼多這麼大得問題,足以說明,整個三株集團,這些問題已經是很普遍常見,不是個案。

  十幾萬都錯了?都是壞人?

  顯然不是。

  那……那只能是自己錯了。

  吳兵新忽然想到那次年會,有人好像說過這樣一段話。

  如果狼勝於人,那麼地球就應該是狼統治著。

  人性和獸性最大的不同,不在於有沒有欲望和欲望的強烈程度,而在於欲望之中,是否有理智的思考、有道德的制衡、有人性的紀律、忠誠、善良、敬畏等等閃光點。

  獸性是人和動物的天性,即便不提倡,也不會被湮沒;而人性,卻是需要教育、引導和感染的。

  當一個企業忽視人性,而一位的強調獸性,那麼這個企業亂起來,是必然的。

  是梁一飛還是誰說的,吳兵新已經記不太清了。

  『難道,真的是我錯了?』

  吳兵新覺得頭有些暈,眼前的辦公室漸漸的模糊起來,然後一頭暈倒在地上。

  梁一飛是在泡澡的時候得知吳兵新病危然後搶救救活的消息的。

  嵐韻湖雖說要搬,卻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上次和秦風民談過話之後,他倒是很爽快的批了地皮,那邊施工,這邊還得繼續經營,施工完成後逐漸朝新場地轉移,實現無縫銜接,否則一下子停業幾個月或者驟然搬遷,之前積累的人脈池子很容易『漏水』。

  所以這頭依舊增加了一些享受設施,比如休閒中心的浴池,就是全套歐洲進口的桑拿和衝浪按摩大池。

  大池子洗澡,看起來好像檔次不高,但說來奇怪,中國人似乎就愛這一套,甭管多大的官,多有錢的老板,去大池子洗澡,不會有人覺得丟身份,反而能拉近感情。

  當然,池子本身檔次要高。

  衝浪式浴室在後世是很常見的享受產品,兩三百塊錢的快捷酒店都有,不過在當前,倒真是個典型的資產階級奢靡腐化墮落的玩意。

  白玉石的大池子後面有幾個小孔,在衝擊出有力的水流,爽得很。

  袁欣然差點都泡睡著了。

  一個大池,一個小池,小池正式開放之後是熱水池,水溫特別高,現在只是內部試用,水溫和大池子一樣,袁欣然跑過來玩非要泡澡,體驗一下衝浪,還說什麼日本人就是男女一塊洗澡的,十分沒羞沒臊,搞得梁一飛也十分的被動,只能穿著一條泳褲去洗澡。

  當然,人家袁大小姐也穿了泳衣,而且是那種很保守帶小裙子的,沒有想像中的三點式。

  所以吳三手大咧咧進來的時候,袁欣然並沒有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捂住胸口失聲尖叫,反而大咧咧的說:「老吳啊,我發現你們男人還真會享受,泡大池果然比淋浴爽!」

  「呵呵呵……」吳三手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她,呵呵呵笑了笑,然後在梁一飛的耳朵邊說了幾句話。

  「哦?我還沒來得及找他,他先找上我了?」梁一飛從水中站起來,說:「行啊,我去看看他。」

  這一站,正好後背對著袁欣然的方向。

  袁欣然趴在大池的邊沿上,瞇著眼睛打量著梁一飛的後背,慵懶的說:「梁一飛你身材不錯嘛,適合紋身,要不要後背上紋個大美女?」

  梁一飛回頭隔著有些朦朧的霧氣看了她一眼,咧嘴一笑:「倒是個有趣的事。」



GuanXunChen 發表於 2019-2-11 06:04
第504章 哭周瑜?

  紋身這種事年輕人比較感興趣,按理說到了梁一飛兩世為人這個年紀,已經不會再有太大興趣。

  好歹也算是個公眾人物,在大陸,又是90年代,紋身畢竟也不太受大眾接受。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倒是給袁欣然一句話講得來了興趣。

  還真就找了個紋身師父,做人嘛,這點小事都顧忌太多,那賺那麼多錢也沒啥意思。

  紋身這門手藝有高低之分,水平差的紋身師,只能算是『技工』,還是那種比較低級的技工,但是真正高端的紋身師,已經可以算作藝術家的行列,不但有紋身技術,還擁有很高的審美、布局能力,甚至可以根據顧客的氣質、身材,來推薦最合適的紋身樣式。

  找的這位是個老外,叫羅斯,一頭的捲髮,可以算是濱海市乃至南江省第一的紋身師父,就靠著紋身,居然也能在嵐韻湖辦了一張會員卡,雖然是最低檔的那種,收入也是不容小覷。

  可對於老外的第一推薦圖案,梁一飛卻有些不以為然。

  螺絲哥看了梁一飛的後背和臀型之後,推薦他在屁股蛋子上紋一副鬼臉,說他屁股翹,能凸顯氣勢。

  那自然是不行的,還真成了黑道大哥了。

  再說了,難道要梁一飛把妹或者顯擺的時候,動不動就脫褲子露屁股給人家看?不合適嘛。

  想了想,自己寫了幾個字,遞給螺絲哥。

  「認識不?」梁一飛問。

  螺絲哥拿著紙,用有些生澀的中國話,緩緩的念了八個字。

  「呦,可以嘛,沒少和中國妹妹學習中文吧。」吳三手在一旁打趣他。

  螺絲哥聳聳肩,一副毫不謙虛得樣子,然後問梁一飛:「每個字我都懂,可是在一起我就不明白了。」

  梁一飛給他翻譯成英文,可惜這幾個詞用英文講出來之後,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味道,乾脆也不跟他多解釋,說:「你給設計一個字體,要凌厲些的,紋在後背,今天下午……」

  「下午四點的機票。」吳三手說。

  「四點前能完成不?」梁一飛問。

  「可以,但是會很痛,你能受得了嗎?」螺絲問。

  「試試看吧,紋不完回來再接著來。」

  梁一飛脫掉外套,趴在小床上,螺絲就跟醫生似的,帶著大口罩和醫用手套,開始用小鑽頭在梁一飛後背戳戳搗搗。

  小血珠子在後背不停的朝外滲出來,梁一飛也不時的發出嘶嘶倒吸涼氣的聲音,吳三手在邊上把三株最近的情況大致和他講了一遍。

  「他請我去一趟,你估計是什麼意思?」梁一飛問。

  「不好說。」吳三手道:「電話是他的秘書打來的,語氣倒是很客氣,再三說,是因為吳總住院,實在不便遠行,所以很冒昧的請你去一趟。」

  「嗯……」梁一飛半晌沒吱聲,正好紋到後背一塊相對敏感的肌肉,有些疼,咬著牙挺了十幾分鐘才好點,扭頭讓吳三手幫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才說:「你怎麼看?」

  第一次問『什麼意思』是讓吳三手猜測對方的意圖,第二次問『怎麼看』,是問吳三手,自己這一方去了之後,該怎麼辦,拿出什麼態度。

  吳三手跟著自己歷練了很久,是有見識的,況且,有些問題,站在他的角度,和梁一飛的角度不一樣,即便不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至少也是有一些啟發意義的。

  「哥,我倒是覺得這種時候,咱們不要太咄咄逼人了,那個賭約,能算就算了。」吳三手說。

  「嗯?」梁一飛用一個疑問的語氣鼻子哼了哼。

  「倒不是當濫好人。」吳三手解釋說:「按照目前這個勢頭來看,三株肯定是輸了,關鍵是現在時機太差了,三株成了風口浪尖上的靶子,表面上看是知名產品,可現在不管誰接過來,立刻就會吸引很多注意力。咱們做保健品的,誰屁股乾淨?這時候履行賭約,真拿了三株的知名產品,也就等於把咱們暴露在閃光燈下,說不定就有人想要除惡務盡,搞了三株還不過癮,順帶搞一搞咱們,那就沒意思了。你不是已經開始轉移重心了嘛,為了保健品,牽連到飲料,劃不來。」

  「哦……」梁一飛終於沒忍住,怪聲怪調的叫了一嗓子,倒吸一口涼氣,然後說:「三手,你能看到這點,是有大局觀的。不光是你說的這樣,三株嘛,說到底是有集體背景的,集體所有制,我真要死氣白咧的要,不是要不過來,但也會沾上麻煩。」

  「那這次,咱們去唱一齣哭周瑜?」吳三手笑道。

  「是不是哭周瑜現在還不好說,這個產品要不要,現在說,也為之過早。」梁一飛道。

  「嗯?」吳三手這就不懂了,之前梁一飛已經肯定了他的話,還補充了三株由於所有制帶來的麻煩,怎麼一轉臉,又這麼講?

  到底是要,還是不要?

  「要不要的,一來看吳兵新的態度,聽你那麼講,他請我去,應該不會是耍橫,態度自然是好的;二來嘛,還得看要下來有什麼好處,好處大,還是危害大,如果好處足夠大,也不是不能要,只是要避免剛才我們說的兩個因為接手三株品牌帶來的負面影響。」梁一飛說。

  「那怎麼避免?」吳三手不解道。

  「去了隨機應變,不過你記住,咱們倆一塊去是一塊去,可我和吳兵新之間說話是我們兩的事,你和他下面的人講話,姿態立場未必要和我一樣。」梁一飛衝他眨了眨眼,說:「可以表達出一些不滿,和我這個濫好人老板唱唱反調嘛。」

  吳三手立刻就明白過來了。

  唱戲嘛,總是一個紅臉,一個白臉。講話也是一樣,兩個人兩種說法,都不說死,那最後選擇挽回的餘地就更大。

  要啥自行車啊?

  「當!」

  螺絲哥忽然冒出了一句英文,站起來盯著梁一飛後背看了幾眼,摘掉了口罩,如釋重負的喘了口氣,額頭上已經是一排細細密密的汗珠子。

  梁一飛起來,從兩面側著相對的鏡子裡,看見了自己後背上龍飛鳳舞的八個大字。

  莫等閒,白了少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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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以為八個字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你們看到一半時覺得是哪八個字呢!?
本帖最後由 GuanXunChen 於 2019-2-11 06:06 編輯

GuanXunChen 發表於 2019-2-13 01:12
第505章 自白?


  在病房裡看到吳兵新的時候,梁一飛眉頭微微一跳,只覺得自己是不是走錯了房間,認錯了人。

  也就半年時間不見而已,吳兵新整個人像蒼老了好幾十歲,這個說法細想其實不合適,他原本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一下子蒼老了好幾十歲,那豈不是成了死人?

  主要是精氣神方面的蒼老,上次見面,他整個人都洋溢著一股子掩飾不住的精神勁頭,雖然梁一飛並不喜歡那種打了雞血的狼性精神,可不得不承認,這種精神在很多時候的確能讓人顯得朝氣蓬勃。

  可是眼前的這個吳兵新,卻像是一隻泄了氣的皮球一般,乾癟而無力,軟塌塌的躺在病床上,幾縷以前也有的白頭髮,此時讓整個人顯得更加的凄涼。

  「梁老板……」

  看到梁一飛,吳兵新吃力的要從床上爬起來。

  「吳總,您躺好躺好。」梁一飛上前一步,虛虛的扶住了吳兵新。

  「哎,我這個身體是真不行了,勞動你親自大老遠的跑過來。小劉啊,給梁總和……」吳兵新看了看梁一飛身後的吳三手一眼,對陪在病床邊的一個年輕人說:「和吳主任搬椅子倒水。我這個身體怕不是不行了,以後三株的工作,好多要交給小劉來辦,梁總,以後你還多指點指點小劉。」

  「不客氣不客氣。」對方一見面就這麼客氣,倒是搞得梁一飛和吳三手不得不更客氣了。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又有話說『人爭一口氣』,有時候在社會上,不光是賺錢,搞來搞去的,就是為了一口氣、一個面子,用小說裡的話來講,就叫『年頭通達』。

  吳兵新見面就變現的十分客氣,就導致了梁一飛和吳三手有些話,不好先開口。

  說起來,也許是因為生病又或是三株目前的危機,即讓吳兵新的身體失去了銳氣,連態度都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變化,和當初那個咄咄逼人的樣子判若兩人。

  梁一飛和吳三手之間有些明顯的對視了一眼,同樣很明顯的,都流露出了一股子疑惑的表情,然後梁一飛才說:「吳總你是哪裡話,人吃五榖雜糧,哪裡有不生病的,現在醫療條件這麼好,水平發達,修養一段時間自然就好了。」

  大概是看見了梁一飛和吳三手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來的疑惑,吳兵新苦笑了一笑。

  「身體上的毛病不是大問題,心臟病,好好保養,再活個20年沒問題,但是這一次,我這顆心,是真正的冷了。」吳兵新說。

  梁一飛眉頭微微挑了挑,沒開口。

  那位『小劉』說:「梁總,您大概不知道,我們吳總這一路走過來太不容易了,這次是真的寒了心。」

  「說這些過去的事幹嘛啊。」吳兵新揮揮手,但卻沒有真正阻止小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於是小劉就聲情並茂的講述著他們吳總到底是怎麼不容易的。

  的確不容易,這個年頭的民營企業家分為兩類,一類是很容易的,拿批條、拿消息、拿政策,轉手就是錢,刑法上一切賺錢的方式加一塊都沒這些人發財快;另外一類,就是真正苦出身,相當不容易的。

  梁一飛、吳兵新,包括當初周宇宙,都是這一類人。

  吳老板五歲喪父、六歲喪母,兄弟八人,餓死了六個,到了十一歲人家小學都快要畢業的時候,他才有資格去小學課堂裡聽老師上課,剛上了兩年學,由於交不起學費只能退學。

  二十歲找了一份礦上的銷售工作,在當時,在礦上工作最大的好處,一年可以發兩套衣服。可是吳老板為了給企業和國家節約資源,共渡難關,連續工作十一年,只要了第一年那套衣服,洗洗補補、補補洗洗,直到離開這個單位為止。

  在二十年後,一個農村來的窮小子如果有這番遭遇,他大約想的第一位是要努力學習工作,想盡一切辦法朝上爬,改變自己的人生命運;但是在二十年前,這個窮小子從拿到國家發給他的那套制服開始,想的就是一定要為這個國家做貢獻,讓更多的像他這樣的人,能上的了學、吃得上飯,一家十口人,再也不能餓死、病死八個。

  所以才有了後來的三株,有了這個納稅大戶。

  「以前沒出事,你好我好大家好,人人都把吳總奉為座上賓,當作改革開放的典型先鋒來表彰,現在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一個個全都變了臉,我們吳總是真的很心寒了,覺得這些年做的這些有什麼意義呢,他想為國家做貢獻,可誰能體諒他?」小劉說。

  小劉這番話說得聲情並茂,有幾分真假,梁一飛即不清楚,也沒有必要去搞清楚。

  只是有一點倒是不假:三株每年發布的收入和納稅額,是對得上賬目的。

  這番話多少有些說到了梁一飛的心坎裡,當代的民營企業家,由於時代的局限性等等緣故,可以說每個人的身上都帶著一些這樣那樣的原罪,每個人都不是完全乾淨的,也導致了普遍的缺乏安全感,即便像梁一飛這樣處處都盡量恪守原則,不觸碰紅線的企業家都不可百分之百避免。

  但這並不妨礙他們普遍的擁有一顆對於國家和民族的熱忱紅心。

  『歷史使命感』這個詞雖然是從梁一飛的嘴裡第一次說出來,可是這一代的企業家,從改革開放之後,就已經前赴後繼的用自己的行動在展示著。

  「吳總,還是要客觀的看待問題,三株的功過是非,雖然不是我能評價的,但是我相信,三株在改革開放的歷史上,一定會留下重重的一筆的。」梁一飛說了一句聽起來挺有份量,其實不疼不癢的話。

  「我心寒,也不完全是小劉說的這些。生病的這段時間,我認真的回想了這些年的經過,尤其是這幾年三株的起起落落,這才猛然驚醒,我那一套的確是落伍了,倒是當初你講得一些東西,才是對的。」

  吳兵新說著,示意小劉拉開床頭抽屜。

  抽屜裡有一本沒有封皮的書,吳兵新探手拿過來,然後用另外一隻手用力的撐直了身體,然後很正式的把書遞給梁一飛。

  梁一飛愣了愣,雙手接過這本書,翻開看了看。

  這不是一本公開發行的書刊。

  沒有封面,沒有刊號,也沒有任何名人的序之類。

  簡簡單單的,打開後,第一頁就是一行字:

  我的告白書,吳兵新。

  下面是一行簡單介紹。

  『沒有利益,企業就沒有意義,我辦企業,就是為了國家和民族的事業而奮鬥,為了盡匹夫之責,在這個動機上,我走到哪裡都敢於昂首挺胸的說我沒有錯,但是在具體的施行過程中,我又犯了十六個重大的錯誤。』

  接下來,是十六個錯誤的目錄。

  「這……」梁一飛抬起頭,不解的看著吳兵新。

  「哎,梁總,我托大叫你一聲老弟,老弟啊,到了這一步,我什麼虛得都不想講了,講真心話,我就是真的想為國家做點貢獻,我不求什麼,國家讓我幹,我就好好幹,現在不讓我幹了,那我就不幹了。寫點東西,算是把我的經驗教訓,留給你們這些年輕人後來者,希望你們能走得更遠點吧。」吳兵新長嘆說。

  梁一飛沒有接話。

  自從見面以來,吳兵新的態度的確和他想像的不太一樣,沒想到這麼強勢的一個人,在一次打擊之下,這麼快就心灰意冷了。

  雖然必須承認,這個打擊是很巨大的。

  可是像他們這樣真正苦出身,從底層爬起來的人,最不缺乏的就是堅韌的神經和抗打擊能力,只要還剩一口氣,還有能蹦一下的力氣,一般都不會輕言放棄。

  更何況,吳兵新現在的情況,遠遠不到『只剩一口氣』的地步,三株目前也沒到關門大吉的地步。

  難道是因為畢竟年紀大了,這一場病,反而讓他看透了?

  「老弟啊,這些其實也都不重要,我是老思想,犯了這麼多錯誤,在你身上,卻未必會發生。今天大老遠的請你過來,我是要托孤的。」吳兵新說。

  「嗯?」梁一飛眉頭一皺,什麼意思?

  「你忘了,我們曾經打過一個賭?現在看來,贏家一定是你,沒有什麼懸念了。我也得言出有信啊。三株集團最重要的一塊牌子,就是三株口服液,我準備把這一塊交給你,老弟,我也不求別的,這塊牌子花了我小半生心血,我只希望在你手上,能洗刷掉它之前的污點,讓它繼續走得更遠。」吳兵新認真的說。

  說了半天的話,這一句才是真正的重點。

  然而這個重點的提出方式,卻是梁一飛之前完全沒有意料到的。

  他和吳三手來之前考慮過很多可能性,要不要履行賭約,怎麼履行賭約,無法履行該怎麼辦?等等等等,可偏偏沒想到,吳兵新會主動提出來。

  今天這番見面,吳兵新給他的意外實在太多。

  意外太多了,有時候未必是好事。



GuanXunChen 發表於 2019-2-13 01:20
第506章 真自白


  要說梁一飛來之前完全沒料到吳兵新會主動提履行賭約,其實也不準確。

  考慮過,也許這次吳兵新放下姿態邀請他過去,談得十有七八就是賭約的問題。

  只是,但凡按照常理來想,吳兵新此時肯定是不願意放棄三株口服液這個三株最支柱的品牌,口服液是三株核心品牌,放棄了這個品牌,就等於放棄了整個三株集團這麼多年來的積累。

  就和放棄了中華鱉精,華強廠就等於距離關門不遠了一個道理,剩下的幾個小牌子,包括生命核能在一起加在一塊,也不如中華鱉精的一半。

  再怎麼委曲求全,再怎麼忍辱負重,說到底,是為了活下去,然後卷土重來,如果忍辱負重到把自己壓死了,委屈求全到折斷了,那就不是美德,而是腦子不好,成了個笑話。

  勾踐要是臥薪嘗膽結果想不通把自己給氣死了,沒有後來的三千越甲吞吳,那臥薪嘗膽這個成語,弄不好就是個帶有濃重戲謔意味的反面詞。

  來之前,梁一飛和吳三手考慮過,也許吳兵新會裝可憐認慫講好話,賴掉這個約;也許呢,會同樣賣可憐,最後拿出一個不重要的牌子來,避免三株口服液這個核心品牌的丟失。

  可完全沒想到他會主動提出來,交出三株口服液。

  人的態度是可以看出來的,吳兵新這番話,絕對不是作偽要驗證也十分簡單,答應下來,他要是裝的,立刻就下不了臺。

  見梁一飛沉默不語,吳兵新大概誤會了梁一飛的想法,說:「老弟,其他問題你不要擔心,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吧,這次三株聲譽上受了點打擊,裡面那點集體股份反而願意鬆手了。小劉……」

  說著,對小劉點點頭。

  「梁總,吳總之前做了兩件事,一個是獲得了集體所有方,也就是縣裡的授權,可以自由處置三株口服液這一塊牌子;另一個呢,我們派人去查了之前傳聞是因為喝三株死亡的老漢事件,目前基本已經可以確定,這個老漢的死亡,和三株沒有任何關係,有確鑿證據,之後可以由我們來澄清或者上訴,如果您接手之後覺得有必要,也可以由您來做,我們把證據移交給您。」

  小劉說著,拿起一邊的公文包,就要打開,說:「一些基本的法律文件已經起草完畢了,您是不是看一看,如果覺得哪裡不合適,我立刻回去修改?」

  「嗯……等一等吧。」梁一飛終於開口了,微微皺著眉頭打斷了小劉。

  「老弟,怎麼,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吳兵新說著,自嘲一笑,道:「你總不會是不放心我吧?我就算要玩什麼貓膩,也不至於用三株口服液來當籌碼,人家說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可是,沒哪家為了去套狼,真把孩子丟出去當誘餌的吧?」

  「吳總,您這個……」梁一飛忍不住搖頭笑了起來,說:「三株口服液,幾十個億的大牌子啊,您真得捨得?」

  「我不捨得!」吳兵新說:「就是因為不捨得,所以不能讓它毀在我手裡了,到了這個地步,全國那麼多做保健品的,我算是看明白了,要說有腦子有遠見的,也就你和宗卿厚,但是宗卿厚年紀大了,哇哈哈又是他的心肝肉,我把三株給他,他未必就會當寶貝。所以我給你,一來言而有信、履行賭約;二來,老弟,我也沒別的要求,好好做這個品牌,好好對這些員工……」

  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麼,道:「我知道你一直認為三株隊伍太大、太亂,以前我沒這方面意識,經過這件事,我也明白了過來。人員呢,我只留下了很小一部分,不多,都是能幹事的骨幹,就這樣,其中還有一大部分不願意搬家的,那就更少了,不會給你添負擔,你做什麼,都要人手不是嘛。」

  「老哥,這個事,你得容我考慮幾天。」梁一飛說。

  「那是當然,小劉啊,你把整理好得文件都給梁總,讓他帶回賓館慢慢看。」吳兵新說,「我現在還是虛的狠,就不多留你了,你回去慢慢看,有什麼要改的,我們再改。」

  「那好,吳總,你安心養病,不管最後什麼結果,你身體才是第一位的嘛。」梁一飛從小劉手裡接過包,起身告辭。

  小劉把梁一飛和吳三手送到了樓下,安排上了一輛專門接送他們倆的奔馳汽車,目送汽車離開醫院,然後才重新回到了病房。

  進房間之後,小劉反手就關上了房門。

  「走了?」吳兵新靠在床頭,在看一張今天的人民日報。

  就僅僅這一個『看報』的小動作,就透露出和剛才頗為不同的氣質來:一個真正心灰意冷得人,怎麼會每天還堅持看報?

  「走了,我親自送上的車。」小劉倒了一杯茶放在床頭,然後說:「吳總,您說他會不會接受?畢竟現在三株的名聲有問題,接下來,等於是接了一個燙手山芋。」

  吳兵新放心手中報紙,呵呵一笑,說:「燙手山芋當然沒人願意接,可如果是一盤燙手的紅燒肉呢?或者,再好一點,一塊燙手的黃金呢?三株口服液,這塊牌子價值就有幾十個億,又何止是黃金能衡量的?他今天既然有懷疑,就說明他還是想要的,等他看完所有的文件之後,最後一定會要。畢竟,我們真的沒有任何地方在坑他嘛,這麼好的一個牌子,還是白送的,他幹嘛不要?」

  「也是。」小劉搖頭苦笑了一笑,道:「可我還是有些不甘心,吳總,這是您的心血啊,好不容易做到這麼大,堅持一下,挺過去這段,說不定就好了呢。」

  「對,所有人都像你這麼想,只要挺過這段時間就好了,所以,他更會要。」吳兵新嘆了口氣,似乎有些無奈,又似乎如釋重負。

  可問題是,他最大的靠山,那位領導其實之前已經跟他點明了兩件事:第一,接下來國家要大力整治保健品市場,三株口服液首當其衝,至於太陽神、中華鱉精、飛龍這些有一個算一個,都跑不掉,無非是嚴重程度而已;

  第二呢,勸他趁機轉型。

  放棄保健品,放棄三株口服液,吳兵新也十分心痛,但痛定思痛之下,這的確是目前唯一一條死裡求生的路,也是一條可以看得見更遠未來的路。

  畢竟,三株集團丟得只是一個牌子,幾個根本沒有太大意義的『專利』,一些離心離德又嚷嚷著要待遇的員工。

  離開這些,三株的底子還在,一轉型,立刻就是一個新的龐然大物。

  至於為什麼給梁一飛,原因也很簡單。

  賭約只是個藉口而已。

  吳兵新不是傻子,任何人都不傻,才和梁一飛建立的賭約,結果三株就踩進了這麼大的坑,要說這裡面沒有梁一飛的『功勞』,吳兵新絕對不會相信。

  那就正好,讓他以為撿了個天大的便宜好了。

  到時候,三株口服液、他那個中華鱉精,新帳舊帳一起算,也讓這個年輕人明白明白,什麼叫做薑還是老的辣。



GuanXunChen 發表於 2019-2-14 03:25
第507章 便宜要佔、責任不負


  「哥,這事我怎麼琢磨著就不太對勁啊。」

  回到賓館,吳三手關上了門,終於忍不住開口。

  來之前他跟梁一飛是有默契分工的,總之不管什麼情況,一個人唱紅臉,一個人唱白臉,最後總是能圓回來,主動權不丟。可是都沒有想到,吳兵新根本沒有給他們上臺唱戲的機會。

  按理說,聽上去是件好事,三株的牌子嘛,比目前整個華強廠還值錢,就這麼白送了,誰不想要?

  可問題就在於,世上哪裡有這樣的好事?

  梁一飛和吳三手都是坐過大牢出來的,他們這樣的人在有些問題上有了近乎本能的清醒:世上有沒有不計利益的交情義氣?或者毫無保留的欣賞扶持?當然是有。

  但是絕對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這個餡餅越大,砸腦袋上就越疼。

  監獄裡,不缺的就是詐騙犯,所有詐騙技術的本質就是一句戶:天上掉餡餅。

  但是話又說回來,人都是有貪欲的,尤其是像他們這種人,貪欲更要遠超一般人:因為他們對人生的圖謀更大。

  所以,在沒有確認這塊餡餅有毒之前,怎麼可能不想去吃天上掉的餡餅呢?

  為什麼鋌而走險的,往往是才智兼備的傑出人物,反而真正的平庸之士卻大多安於現狀不敢妄動,就是這個道理。

  「先看看他這些文件吧。」梁一飛把文件袋丟桌上,說:「打電話讓賓館送點菜上來,就在這裡吃,隔壁韓雷他們也送一桌過去,今天都別出門了。」

  吳三手點點頭,拿電話朝前臺打了過去,也沒問具體菜色,定了一個666套餐送到隔壁保鏢房間,這邊叫了個288,然後也不多囉嗦,拿出吳兵新給的那些文件就仔細的看起來。

  中途送餐上來,如今288不算一筆小錢,等於一個工人大半個月收入了,倒是挺豐盛,一桌子大魚大肉的,還有個老鱉,兩人隨便吃了點。

  「在家裡吃順嘴了,出來這些上星酒店的都吃不慣。」吃完後吳三手泡了兩杯茶,放在梁一飛面前。

  梁一飛又拿了一份文件翻看,隨口說:「人要是不用吃飯,大約也就沒什麼奮鬥的動力了。」

  「不用吃飯,不需要女人,就一點兒都沒了。」吳三手低著頭一邊看文件一邊嘿嘿一笑。

  梁一飛也笑了笑,沒慾望,哪裡有動力。

  只是這位吳老板到底現在是有沒有慾望呢?

  吳兵新給的文件不算多,但都是品牌移交中非常重要的,比如當地政府的許可、股東的投票、品牌各種專利的轉讓,還有他之前說的,關於喝死老漢事件的調查。

  必須得講句公道話,至少從目前的資料調查來看,那個老漢的死,跟三株還真沒關係。

  但是反過來講,一個在九零年代中期,就衝擊百億規模的國產品牌,居然會因為一個根本不應負責任的個人死亡,就像沙灘上的城堡一樣,一夜之間就變得搖搖欲墜,沒有絲毫的扛風險能力和基石,這裡面的問題,似乎更加值得警惕。

  看到晚上八點多鐘也就完了,雖然沒有專業的律師,但以他們兩的經驗而言,應該不會有太大差錯,居然一點兒毛病都挑不出來。

  整個所謂的『贈送』,實際上是低價轉讓,因為三株經營遭遇困境,企業準備轉型,等等原因,將三株口服液這個品牌的所有權使用權各種相關專利以及秘方等等,全部出售給華強廠,作價一百萬。

  華強廠需要接受一小批骨幹人員,安排其就業。

  和當初國企經營不下去低價賣給民營老板但要保證員工就業一個道理。

  看來看去,就只有一塊讓人不太放心的地方。

  就是解決一部分之前在這個品牌下工作的員工,包括生產銷售等崗位員工的工作和生活問題。

  三株之所以有今天這一步,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機構臃腫,人員參差不齊,人得問題很大,如果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三株之前的隊伍,難免會成為負擔,甚至帶進來壞習氣。

  這幫人能坑原來的爹,自然也可以坑新的爹。

  但是這倒也不是無法解決的,文件上這一點沒寫死,可以留用,也可以付一筆錢讓他們滾蛋,人數上也自然是可以和三株那頭商量著辦的,如果一下子來幾千上萬人,用屁股想都知道梁一飛不會接這個燙手山芋。

  其實退一步,如果三株還是幾個月之前,不要說接手幾千上萬人,就是接收十萬大軍,也有大把的企業打破頭要三株這個牌子。

  「哥,之前我們說三株口服液現在名聲很差,接過來,等於是給我們自己找麻煩。」吳三手道。

  所以講人都貪呢,來之前,梁一飛和吳三手討論這個的時候,雖然沒有明確到底要不要這筆賬,卻已經很清晰的分析過幾點不能接手三株牌子的原因。

  可等餡餅真到了嘴邊,又忍不住想要吃。

  知道那是個招蜂引蝶的妖媚女人,可真脫光光鑽進被子裡,有幾個男人能忍住?

  恐怕越是自我感覺良好的男人,還越是會以為,在自己手裡,能『調教』好這個女人。

  關鍵就在於,都覺得,三株這個牌子太值錢,等這次風頭淡了,過了,立刻就是一個現成的金疙瘩。

  「三手,我覺得吧,在這件事上,我們可以充分發揮一下作為男人思維模式。」梁一飛想了想,笑道:「你就當這是個漂亮女人,那我問你,真有個招蜂引蝶養不住得漂亮女人主動鑽你被窩,你怎麼辦?」

  「這個……」吳三手一時沒反應過來。

  有點為難吧,從動物性的貪婪而言,肯定控制不住;從人性的理智來講,又怕後續有麻煩。

  這要是個不招蜂引蝶勤儉持家相夫教子賢良淑德的漂亮女人該多好?

  「那這樣女人好端端會鑽人被窩嗎?」梁一飛啟發說:「你就從一個男人的角度來想,比較陰暗自私的出發點來想,不要有什麼道德包袱,完全釋放自我,覺得怎麼開心怎麼來。」

  「那簡單,送上門來的便宜,不吃白不吃,提上褲子誰他媽認賬?我反正不吃虧。」吳三手說。

  梁一飛一拍大腿:「對嘛,就是這個意思。這件事上,我覺得,咱們便宜要佔,責任是不負滴。」




GuanXunChen 發表於 2019-2-14 03:33
第508章 接盤俠的人選


  想佔便宜不負責任,基本上是所有男人都會有的最真實想法,不完全是渣男。

  本質上來講,就和女人想用兩千塊錢買到打折的正品愛馬仕是一個道理。

  關鍵看怎麼操作。

  像吳三手之前隨口講得,吃乾抹盡,提上褲子不認人,是一種方式,這種方式雖然顯得粗暴無禮,但好歹還算直接了當,不失真小人本色,也不能叫做渣男,而是『壞人』;

  有一些手段,比方說弄完之後再說不合適,不想耽誤你,這就是地道的不要臉臭流氓;避而不見當縮頭烏龜,那也落下下乘,屬於不折不扣的渣男。

  梁一飛自然是不會幹這樣的事。

  便宜要佔,佔完了便宜,還得讓這個女人開開心心的喜歡上另外一個老兄,跟另外一個老兄走,帶她走得那位老兄,也要覺得像是撿了一個天大的便宜。

  臨走之前,最好還眼淚汪汪的跟自己講一聲『謝謝啊』。

  這是隱性渣男,不過正所謂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大家都開心,那也不能稱之為渣。

  簡單來講,這就需要一個強有力的接盤俠,這個接盤俠,必須對這個女人有足夠的興趣,也有足夠的資本,能負擔的起這個女人。

  互不相害,各自安好,皆大歡喜。

  「找誰當這個接盤俠呢?」這一次吳三手到是立刻就聽到了接盤俠三字的真意,頗為認同的點點頭,說:「貪心的人多,願意接盤的不在少數,以前嵐韻湖那些陪老板出去過的漂亮小姑娘,不少都找了個好下家嫁了,還都一個個覺得自己撿了個天大的便宜回家。只要盤靚條順貨色好,誰管她是不是早就被操圓了,願意當接盤俠的不難找,可有資格的不多。」

  資格是個問題,三株這個姑娘,雖然最近名聲臭了點,可盤靚條順那是不必說的,都能找到不計較過去的真愛,當過亞姐的爆出再多醜聞最後也總能嫁給大款,關鍵是要『大款』。

  別看三株這邊給梁一飛開的價碼很低,可那是針對他們這種都是動不動用億來計量金錢的企業,一般的小企業還真拿不下這個牌子。

  再說了,梁一飛說的是『便宜要佔,責任不負』,便宜要佔是第一位的,可從來沒說是義務勞動,良心紅娘。

  不從中撈到足夠的好處,梁一飛自己那麼多正事放著不做,好端端的跑這一趟?沾這一波保健品的渾水?

  吳兵新到底有沒有其他的想法,是真的心灰意冷,還是借此發揮另有所圖,在外人看來,甚至包括吳三手看來,都是最關鍵的一點。

  然而對於穿越者梁一飛而言,這無關緊要。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想把保健品做大做強做長遠,中間有過些許的努力,但是經過那次年會,他徹底放棄了這方面的幻想。

  他是企業家,不是英雄,即便要當英雄,也不會去當悲劇英雄。

  那麼對於保健品的規劃,他很早之前就根據自己的先知,有了一個預判:早則1996年年底,遲則1998年年初,要完全從這個行業抽身。

  因為上輩子,這個時間段他已經算是一個半大小子了,可以很清晰的記得,國內保健品市場就是這段時期內風雲突變,變得臭不可聞的,國家開始下力氣整頓。

  既然已經開始籌劃真正的未來,找到了更好的奶牛,那麼保健品這個夜壺,就可以丟掉了。

  只是,即便是一條鹹魚、一張草紙,也是有它的作用,自己覺得夜壺臭,可很多人目前還是巴不得人手一個,要丟,也得丟出價值,丟出水平來。

  「你說,宗卿厚會不會感興趣?」梁一飛拿起來剛才吃飯套餐中送的一瓶飲料,在手裡把玩著問。

  「他啊?我覺得他算是個相對明白點的,最近在保健品這一塊收斂了很多,專心做兒童飲料和酸奶。而且他又十分謹慎,現在哇哈哈已經成了氣候,願不願意讓哇哈哈沾上三株,還是兩說。」吳三手道。

  「可以問問嘛。」

  梁一飛手指輕動,飛快的播通的宗卿厚的號碼。

  接到梁一飛的電話,宗卿厚似乎並沒有太多意外,還是老樣子,梁一飛也沒主動先開口,聊了會有的沒有的,然後宗卿厚忽然話鋒一轉,說要提前恭喜你了,最近三株的日子可不好過,上次的賭局你可賺大了。

  梁一飛這次說出了目前情況。

  「什麼?真給你了?!」宗卿厚在電話那頭,語氣一下子就不對了。

  這個賭局,講真話,當時在場的人,誰都沒百分之百當真。

  三株交出三株口服液,或者華強交出中華鱉精,都等於人交出了心、魚交出了肺、鳥兒交出翅膀、王八交出殼,那就是死。

  這還不算三株的所有制成份問題。

  所以無論最後誰贏誰輸,肯定都不會按照賭約,十有七八,要嘛不要臉抵賴,要嘛認個錯給對方一個臺階,並且拿出其他有分量的東西來補償。

  誰能想到,吳兵新居然毫不猶豫,甚至還是主動的,把三株口服液交出來了?

  乍一聽到這個話,宗卿厚心裡猛地有幾分後悔,早知道這樣,當初自己摻和一腳就好了。

  三株口服液啊,再怎麼著,這牌子就值十個億,好好做,未來就是一個百億企業。

  「文件我都看過,一點問題都沒有。」梁一飛說:「我估計吧,這次風波太大,吳兵新頂不住了,捨牌子買命吧,好歹三株公司還在嘛,轉型也好,重新打造一個品牌也好,都能走下去。還有,可能多少有些引禍水東流的意思吧,讓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廠家,呵呵。」

  這番話說得很實在,稍微有點見識,對這件事的分析都會是這樣,很能讓吳兵新忍痛割愛變得合理。

  「那也沒關係啊,三株這塊牌子太值錢,你忍一忍,風頭過了,稍微用點心,又能東山再起,比你現在的中華鱉精還要強的多。」宗卿厚說。

  梁一飛想聽到的,就是宗卿厚這句話。

  在保健品行業裡,他是很謹慎的一個,如果連他都有『風頭過了』這種想法,那就說明,三株口服液在其他人得眼裡,更是有價值的,不會一蹶不振。

  也很好理解,之前牌子做壞了,吃壞了人,所以其他廠家接手進行改進修正,再次重出江湖,消費者完全可以理解接受。

  「老哥,你要是想要,我便宜點賣給你?」梁一飛呵呵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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