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奮鬥在盛唐 作者:牛凳 (已完成)

 
regn13 2018-7-24 20:35: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72 376925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59
第1452章 媒人忽上門

    陶三妹道:“地?什麼地?奴家的地,已經被官府發還了嗎?”

    “不只如此哩。”那婦人高興地道:“不僅是你,全村的地,都被官府發還了。”

    又有人插話道:“笑話,越王千歲都主動過問此事了,官府敢不還嗎?”

    “哈哈,我就說嘛……括田令肯定不是越王的主意,這不是應驗了嗎?”

    “拉倒吧,我記得前些日子,你還把越王罵個狗血淋頭呢?!”

    “誒,我說王瘸子,你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啊?難不成你以前沒說過越王的壞話?”

    ……

    眾鄉民七嘴八舌,議論紛紛。但總的來說,田地失而復得,大家心裡高興,氣氛還是相當融洽的。

    崔耕也甚是欣慰。

    當然了,這也並不能說明,林闖就毫無問題。假如他真是大貪官一名,知道陶三妹的案子越王親自過問以後,也得把這小陶村的事情處理好。

    所以,這只能說明,林闖知道應該如何補救。但林闖的案子,還得繼續查。

    稍後,崔耕拿出錢來,請鄉民們吃飯。準備吃完飯後,再去其他的鄉村走走轉轉。

    可正在陶三妹家觥籌交錯,一片吆五喝六之聲的時候。突然,門外有個尖利的女聲響起,道:“哎呦,三妹回來了啊?老嬸子給你道喜了!”

    緊跟著,一個六十來歲,神色油滑,頭髮花白的老婦人,手持一把紅紙扇,走進了陶三妹的小院兒。

    不用問,一看那把扇子,就知道此人的職業了媒婆。

    陶三妹厭惡地看了她一眼,低聲對崔耕道:“這人姓彭,是我們鄰村小彭莊的,專門為人做媒。不知把多少好姑娘,推入了火坑。名聲很不好。”

    崔耕有些奇怪道:“名聲不好,她這媒還做的下去?”

    陶三妹冷笑道:“這幾年是不怎麼做的下去了,但是,做一次吃三年。我還聽說……聽說……她為了拿錢,還攛掇寡~婦找野漢子呢。”

    經陶三妹一說,崔耕也對這彭媒婆印象不好了。

    但是,人家彭媒婆作為專業人士,這嘴皮子是真利索。走上前來,把陶三妹一通誇,什麼“秀外慧中”啊,什麼“孝義無雙孝感動天大難不死必有厚福”啊……就是陶三妹都不好意思對她冷顏相向了。

    聊了許久,彭媒婆才進入了正題,道:“三妹你雖說認了干親,但女人這輩子,最重要的,還是找個好人家。怎麼樣?老嬸子給你介紹一個?!”

    “不必了吧!”

    李裹兒往四下里看了一圈兒,插話道:“你能認識什麼青年才俊?想必這十里八村的,沒有能配得上我們家三妹的。”

    “哎呦喂,話可不能這麼說。”彭媒婆道:“我彭媒婆雖然不起眼,但認識的大人物可多了去了,保準能給陶小娘子找個如意郎君。”

    李裹兒不屑道:“哼,大人物?有多大?”

    彭媒婆得意道;“說出來,嚇死你!乃是咱們端州刺史林闖的小舅子,要文才有文才,要武略有武略,長得還英俊瀟灑。如今已經走了林大人的門路,在府衙裡謀了個九品的職司。那可是官兒啊,三妹嫁過去之後就是官兒太太了,吃香的喝辣的,穿不盡的綾羅綢緞……”

    “等等!”

    崔耕忽然皺眉打斷道:“你說什麼,,林刺史的小舅子?我聽說,林刺史娶的是泉州張氏之女,那他的小舅子,也得是泉州張氏之人吧?泉州張氏要做官兒,還用得著走林家的門路?”

    “呃……”那彭媒婆終於有些傻眼,期期艾艾地道;“這個……其實吧,小舅子,也不是什麼正經小舅子。林刺史在端州納了一名美妾,我說的那人,是林刺史這個小妾的弟弟。但是,那小妾甚是受寵,他的九品官兒也全無虛假之處哩。”

    “這樣啊……”

    崔耕感到有些奇怪。

    平心而論,如果那媒婆所言為真的話,這對陶三妹可是一樁好姻緣。

    要知道,這年頭的婚姻講究門當戶對。陶三妹充其量也就是一個小家碧玉,能嫁給官宦子弟,那得算是祖墳上冒青煙。

    但是,話說回來。陶三妹是滿意了,人家那個九品官呢?連面都沒見過,怎麼就肯迫不及待地娶一個民女為妻?這說不通啊!

    再者,林闖怎麼會忽然冒出了這麼個小舅子,而且要與陶三妹結親呢?這是不是太巧合了一點?

    想到這裡,崔耕問道:“那林刺史的小舅子,究竟姓字名誰?”

    “姓孫名維。”

    “你確定,這孫維是想娶妻,而不是納妾?”

    “錯不了。”彭媒婆賭咒發誓道:“如果不是娶妻,你把老婆子我的腦袋擰下來,當蹴鞠踢!”

    崔耕點頭道:“那好吧,聽你介紹的條件,我還是挺滿意的。不過……”

    “怎樣?”

    “這孫維的條件如此之好,卻要娶小女,我怎麼覺得,這事兒可能有什麼蹊蹺呢?會不會是那傢伙瘸腿瞎眼,卻被你說成了貌若潘安?我對你們媒人這張嘴可不怎麼信任。這樣吧……你明日把那孫維叫來,我相看相看再說。”

    “這……好吧。”那彭媒婆稍微一猶豫,就道:“我這就去傳信兒給孫公子,不是明天,就是後天,孫公子定會到小陶村來!”

    “有勞了。”

    ……

    ……

    彭媒婆領命而去,然而,誰也沒想到。她的去向,並非是孫維的宅子,而是端州崇義巷,一個小院中。

    也就是昨日,江韋和那虯髯大漢秘談的所在。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59
第1453章 江韋重來投

    當天傍晚,還是在端州崇義巷,那個小院中。

    江韋跪倒在安虯髯大漢的面前,一嘬牙花子,道:“原來那陶三妹跟我說的,不是到小陶村。而是做個嚮導,和崔耕一起微服私訪。情報出了差錯,這也不賴我啊!”

    虯髯壯漢擺了擺手,道;“行了,起來吧,此事怪不得你。當時越王就是那麼一說,後來仔細琢磨,又改變了計畫,這有什麼奇怪的?只是,他這麼一搞,咱們就難辦了啊!”

    “正是。”江韋苦惱道:“不用問,那崔端就是崔耕。小陶村的位置太重要了,不容有失。所以,咱們準備陶三妹一回來,就找人給她提親,把她支走,越王也就察覺不到咱們的蛛絲馬跡了。可誰成想,那崔耕竟然認了陶三妹為干閨女了,還要親自見孫維一面。”

    虯髯大漢道:“既然陶三妹成了嶺南道的小公主,可能就看不上孫維了,原計畫必須放棄。”

    江韋道:“那咱們以後怎麼辦?要不……一不做二不休,趁著崔耕在小陶村,集結兄弟們,直接結果了他!”

    “哪那麼容易?”虯髯大漢苦笑道:“咱們在小陶村附近是有不少人,但這些人不過是烏合之眾。崔耕帶者十來名好手,說不定一個衝鋒就跑出去了。崔耕好不容易,秘密來端州,這麼大好的刺殺機會,那不就浪費了嗎?”

    “那您說怎麼辦?”

    “這個麼……誒,有了!”那虯髯大漢眼前一亮,道:“當初你就不該回來,而是應該跟著陶三妹他們一起行動,取得崔耕的信任,然後再尋機刺殺他!”

    江韋撓了撓腦袋,道:“我那不是聽說,崔耕要來端州,趕緊來向您稟報嗎?”

    虯髯大漢溫言道:“本座不是怪你。我是說……明日孫維去小陶相親,你整好可以藉機再次混入崔耕身邊。到時候,咱們裡應外合,設下陷阱,焉有崔耕的命在?”

    “有道理啊,屬下領命!”

    ……

    ……

    第二日,小陶村。

    爆竹聲聲,一個形容俊朗的年輕公子,帶著四五十名伴當,抬著八色禮物,來到了陶三妹的宅子前。

    不用問,此人正是端州刺史林闖的小舅子,孫維。

    崔耕作為地主,將其迎入了堂屋。

    略微寒暄了幾句之後,崔耕道:“觀孫公子的面相,不似是漢人啊……莫非……”

    孫維道:“好叫崔先生得知,在下的母親是波斯人,父親是漢人。所以,我和我姐姐,都有部分波斯血統。”

    “原來如此。呃……孫公子,你的人我也見了,堪稱人中龍鳳。你如今官居九品,也算官宦子弟。既然如此,你為何一定要娶一個從未見過的民女為妻呢?”

    孫維早有準備,侃侃而談,道:“實不相瞞,在下是聽說了陶小娘子的事蹟之後,才做出如此決定的。她一個弱女子,為報父仇,北上長安,刺王殺駕。如此勇烈,即便是鬚眉男兒也大大不如。在下敬其人品,想娶其為妻。有道是娶妻娶德納妾納色,所以,這見與不見也無關緊要。”

    “這樣啊……”

    崔耕仔細琢磨,人家孫維所言,也不是沒有道理。

    他站起身來,道:“孫公子稍待,我忽然想起來點兒事兒,去去就來。”

    “您請便。”

    崔耕出了堂屋,去找陶三妹,將自己和孫維的對話複述了一遍。

    最後崔耕道:“本王對門第不怎麼看重,從來都認為,婚姻大事最重要的是兩情相悅。這孫維你已經看了,若覺得他還可以的話,我就替你把這樁婚事答應下來。”

    “不,女兒不願意。”陶三妹堅定地搖頭道。

    “嗯?為什麼?”

    陶三妹滿面羞紅,低下頭去,囁喏道:“起實,也沒為什麼,我就是不喜歡此人,一看就覺得他並非良配。但要說不喜歡他哪裡,我……我也說不上來。”

    “那好吧……”

    陶三妹看不上就看不上唄,崔耕對此無可無不可,回來告訴孫維。

    孰料,孫維當時就變臉了。

    他冷哼一聲,道:“哎呦呵,這話怎麼說的?本公子求娶一個民女,她還看不上我?姓崔的,陶三妹,你們莫敬酒不吃吃罰酒!”

    崔耕可不慣著他,面色一板,道:“孫公子還請稍安勿躁。俗話說得好,一家女,百家求。求不上才屬正常,一求就應反而不正常。縱然小女拒絕了你,那也是雙方緣分未到,無損於你的顏面。你又何必冷言相向呢?”

    “擦!拒絕本公子,你還有理了不成?”孫維豁然而起,道:“冷言相向?這才哪到哪啊?小的們!”

    “在!”

    “給我搶!”

    “是!”

    他帶來的那些伴當,答應一聲,就要搶人。

    可正在這個關鍵時刻,突然間,“嗖”!

    一枚飛鏢從窗外直射而入,扎入了那孫維的發髻中。

    緊著著,窗戶閃動,有一人跳入了窗內,沉聲道:“求親不成,就強搶民女?孫維,你挺能的啊!莫非你真以為,這端州就沒人能治的了你嗎?”

    “你……你是何人?”孫維摸著自己頭頂的發髻,面色慘白,體若篩糠。

    那人胸脯一拔,道:“某姓江名韋,曾經誤信傳言,和陶三妹一起,刺殺越王千歲,如今已經幡然悔悟。孫維,你可得想清楚,某一著急,連越王都敢刺殺,更何況你一個小小的九品官兒呢?”

    “呃……原來是江大俠。”孫維“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道:“我……我剛才都是一時糊塗啊,下次再也不敢了啊!”

    “最好是如此,滾!”

    “好,我滾,我馬上滾!”

    孫維帶著手下那些伴當,倉皇而去。

    然後,江韋跪倒在崔耕的面前,道:“當初小的一時糊塗,沒有跟您一起南下。事情過後,一直後悔萬分。這才偷偷跟蹤您,想立一個大功,將功贖罪。不知我今日能否有幸,再次追隨於您呢?”

    張順仁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出身,原來雖對江韋有很大的意見,此時卻是心中一軟,道:“俗話說得好,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要不,就給他一次機會?”

    崔耕哈哈大笑,以手相攙道:“我豈是小肚雞腸之人?能得江大俠之助,真是不勝歡喜啊。”

    然而,他心裡卻暗暗想道,江韋身份成謎,走的蹊蹺,來的詭異,看來其人心懷叵測啊!還有那孫維,今日的前後表現,也非常不自然。恐怕二者之間的關係,沒那簡單。

    也罷!

    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我就把你留在身邊,且看你那幕後主使,如何……出招!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59
第1454章 真相更朦朧

    然而,江韋卻不知自己已經被崔耕懷疑。此時此刻,他正鬼鬼祟祟地告訴崔耕一個天大的“秘密”。

    “好叫越王得知,屬下找到林刺史貪污的線索了。括田令暫且不談,這端州所產的硯台,原本都是官營,您下令每年僅能開採三十六枚端硯。然而實際上,官府所採的硯台,卻數倍於此。”

    “哦?是嗎?”崔耕還真的感興趣起來,道:“你有什麼證據?”

    “林刺史既然貪污了端硯,他就得賣啊!屬下聽說,在端州仁義坊,過幾日會有個秘密的拍賣會。拍賣會上全是新產的端硯,雕得精美絕倫。參與的豪客非富即貴,價高者得。”

    “果真是新產的端硯?”

    崔耕是知道其中的厲害的。

    端硯從唐朝初年就開始開採,那時候,端硯的礦藏豐富,大量開採。端硯既不出名,也不昂貴。所以。那時侯的端硯,僅僅粗陋簡單地雕刻,以實用為主,賣不出價錢。

    但是,到了後來,端硯的優良品質越來越受人追捧,端硯也越來越講究雕刻了,價格更是打著跟頭的往上翻。朝廷將端硯礦藏收歸官有,製作端硯的工匠,也就吃起了公家飯。

    李林甫送給崔耕的硯台,不好說是哪裡來的。但端州要是突然出現大量的,雕工精緻的端硯,那就絕對和林闖脫不了干係了。

    江韋道:“錯不了,所有端硯盡皆巧奪天工,絕對是新硯。您只要拿著這些硯台當證據,林刺史絕對百口莫辯。”

    崔耕點頭道:“那一事不煩二主,這進入拍賣會的事,就交給你了。”

    “王爺放心,屬下一定辦得妥妥噹噹。”

    江韋領命而去,崔耕卻陷入了沉思之中。

    據李林甫所言,長安的端硯有穩定的來路,只要有錢,就可以買到。

    然而,據這身份神秘的江韋所言,端硯要拍賣所得。

    江韋必在說謊。

    道理很簡單,李林甫要對自己耍手段,那只能在軍國大事上,而且不會這種無關緊要之事。

    再說了,就算李林甫想欺騙自己,那也不可能親口來騙萬一計畫失敗,李林甫絕對承擔不起失敗的後果。以他的尿性,能是為國犧牲之人?

    那麼,有沒有可能,是這些端硯存在兩條銷贓渠道呢?

    絕不可能。

    端州出產大量額外的端硯,那是肯定的。但這種事情安全第一,如果有賣往長安的路子,.又何必在本地發賣惹人懷疑?

    就算從功利的角度來講,端州山高皇帝遠的,能來什麼豪客?要拍賣也得在長安吧?

    既然江韋是在說謊,那毫無疑問,他的目的,就是找個藉口,讓自己去那什麼拍賣會了。

    恐怕,在這拍賣會上,這幕後黑手會現身,對自己不利。

    不過,話說回來,江韋既然以端硯拍賣會為誘餌,那些硯台總不會是假的,這林闖……乃至這端州官場……恐怕都不大可靠啊!

    想到這裡,崔耕提筆寫了一封書信,交給一個侍衛,道:“你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喏!”

    ……

    ……

    第二天,江韋就把拍賣會的請帖送來了。宣稱拍賣會會在五日後開始。不過,場地有限。崔耕若想帶屬下參加,只能帶兩個人。

    “兩個人?”崔耕搖頭道:“這場拍賣會,勢必得帶上江壯士你。那豈不是說,本王只能再帶一個人了?”

    江韋道:“那地方龍蛇混雜,如果王爺不願意冒險的話……”

    “哈哈!”崔耕連連擺手,道;“本王帶著兩個伴當闖室韋,連語言都不怎麼相通,就能據地稱王。這次去一個小小的拍賣會,又有什麼不敢的?”

    說著話,崔耕拍了拍江韋的肩膀,道:“本王的意思是……江壯士你好好做,這次若真能找著林闖的罪狀,就是大功一件,本王定當不吝賞賜。”

    “謝王上。”

    江韋偷眼看向崔耕的面龐,暗暗尋思,恐怕這就是擅泳者溺吧,崔耕啊,崔耕,你自恃英雄蓋世,卻絕想不到,在這陰~溝裡翻了船。

    然而,崔耕心裡想的卻是,本王不是對你有信心,而是對猛將辛承嗣的勇力有信心,對本王的大軍有信心。我倒要看看,你能給我整出什麼幺蛾子來!

    ……

    ……

    五日後,崔耕帶著江韋和辛承嗣入端州城,來到了仁義巷。

    將請帖遞上去,很快就到了會場。

    裡面的人並不多,大約是五六十號,但個頂個的穿綢裹緞,氣宇不凡。

    眼見崔耕進來,人們齊齊注目,一陣竊竊私語。

    “這是誰啊?

    “沒見過啊,不像是本地人。”

    “這趙五郎是怎麼搞的?如此秘密的場合,怎麼讓個外人進來?洩露了消息怎麼辦?”

    “趙五那人辦事兒一向牢靠,興許是這位值得信任呢?”

    ……

    崔耕聽到這,又有些奇怪了。

    按說,如果這拍賣會有端州刺史林闖的背景,這些人在端州城內,不至於如此膽小啊?

    “誒,這位兄台請了……”崔耕衝著一個中年胖子微微躬身,道:“在下崔端,是從北方來咱們端州做生意的。不敢請教您貴姓高名?”

    “不敢,免貴,在下姓張,叫張璞,在端州開幾個綢緞莊,勉強混口飯吃。”

    “原來是張兄,我向您打聽一下,咱這拍賣會,真有上好的端硯賣?

    張璞做嘬了一下牙花子,道:“這可說不好,按說,那趙五郎應該不敢騙人,尤其是一下子騙這麼多有頭有臉的。但是,話說回來,這可是上好的端硯啊,他從哪來得呢?”

    崔耕道:“不是說,這事跟林刺史有關嗎?”

    “嗨,你聽他吹牛。”張璞連連搖頭,道:“林刺史出身泉州林家,能看上這三瓜倆棗的?再說了,林刺史和越王是什麼關係?越王已有嚴令,限制端硯每年開採三十六枚,林刺史能故意跟越王過不去?簡直是無稽之談。”

    辛承嗣冷笑著插話道:“不見得吧?林刺史若是看不是端硯的利潤,豈能看得上括田令的利潤?我可是聽說,他的括田令,執行的相當不錯呢!”

    孰料,那張璞滿臉地驚訝之色,搖頭道:“什麼括田令?我沒聽說過啊!怎麼咱們端州還施行括田令了?”

    “擦!這還能做得了假?那因為括田令刺殺越王的陶三妹,不就是端州小陶莊的嗎?”

    “你說這個啊!”張璞堅道:“那是下面的小吏借了括田令的名目胡作非為,林刺史知道後,已經將其查辦了,那些田地也完全還了回去。”

    ……

    ……

    辛承嗣和張璞幾乎雞同鴨講,崔耕聽了暗暗皺眉。

    他暗暗尋思:張璞總不會是林闖找來,特意為林闖說話的吧?怎麼聽他的意思,林闖似乎潔白如蓮花呢?

    如果他所言為真……這可跟自己的猜想大不相符!或者說……這端州的水,比自己想像中要深得多呢。

    “端州城的諸位賢達,請了!趙五郎這廂有理了!”

    正在崔耕胡思亂想之際,兩名男子走到了會場前面站定,這場拍賣會正式開始。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59
第1455章 林闖終現身

    最左邊那個,賊眉鼠眼,瘦小枯幹,滿面帶笑,正是剛才張璞所言的趙五郎。

    右邊那個則是個滿面虯髯大漢。身形高大,鬍鬚扎裡扎叉,都讓人認不出本來面目了。

    趙五郎指著那虯髯大漢,介紹道:“諸位,知道這是誰麼?此人就是咱們今日拍賣硯台的主人,胡大元。今日拍賣會上的這些端硯,都是他的,小的我就是個中間人。”

    有人不耐煩地道:“我們管這端硯的來路如何呢?更沒興趣認識這端硯的主。現在就是問你一句話,到底有沒有貨?”

    “有貨,當然有貨了!”

    那趙五郎輕拍了兩下手,就有十名夥計模樣的人魚貫而入。每個夥計端著一個托盤,以紅綢遮蓋。

    將那紅綢打開,但見可不得了了,每個托盤上,都有四方硯台。堅實、潤滑、細膩、嬌嫩,正是有“紫花夜半吐虹霓”之稱的端硯。

    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果真有端硯啊!”

    “這回咱們可發達了,倒騰一塊硯台,能頂一年的生意啊!”

    “莫高興的太早,誰知道人家出什麼價呢?”

    ……

    眾豪商議論紛紛,盡皆露出興奮之色。

    然而,大家很快就高興不起來了,胡大元一使眼色,趙五郎就輕咳一聲,道:“既然大家都看了貨了,那我就說說這拍賣的規矩。第一條,當然是價高者得。第二條,卻是這些硯台,不單賣。這些硯台要麼全部買走,要麼,您一枚也別想要,”

    “那怎麼成?一枚硯台怎麼也得價值千貫,四十枚,誰吃得下?”

    “即便不能一塊快得賣,怎麼也得分個三四批吧?”

    “你們賣這玩意兒是為了賺錢,這麼一來,呃……”

    ……

    趙五郎的話剛一出口,下面就炸了廟了。

    不過,很快,大家就都安靜下來。因為他們都想到了一個問題我出不起價錢,別人也出不起啊!那豈不是說,我只要拚死一搏,就有可能以極低的價格,買上四十枚端硯?這種好事焉能錯過?

    眼見著大家的聲音逐漸低微,趙五郎雙手下壓,道:“胡先生之所以這麼賣,是為了細水長流。要不然,大家紛紛出售手中的貨物,太容易被官府查到了。只有一家,才容易保密,咱們這個生意,也才能長久地做下去。大家就算這次沒買著,也不必著急嘛,還有下次嘛。呃……現在我宣佈,拍賣正式開始!四十枚上好的端硯,一萬貫起價!”

    “一萬一千貫!”

    “兩萬貫!”

    “三萬貫!”

    ……

    馬上大家的熱情都被點燃了,直到四萬貫,才停止不動。

    不是這價格超出了大家的心裡價位,而是手裡實在沒錢了。端州地處偏僻,頂尖富豪能拿出來四萬貫錢,已經相當不易。

    至於這批端硯的價格,當在八萬貫以上,而且上不封頂。

    對,端硯這玩意兒和玉一樣,沒個准數。“黃金無價玉無價”,端硯也是如此。正應了景兒,說它價值連乘也不為過。

    唐高宗年間,中書令許敬宗之女嫁給嶺南豪族馮盎之子馮玳,得馮盎贈了一枚端硯,加上其他禮品,被視為當時最奢侈的嫁妝,驚動朝廷要派御史調查。

    武則天當政時,曾以刻有“明合璧,五星聯珠”圖紋的端硯賜給名相狄仁傑,以示榮寵。狄仁傑知道此宴的珍貴後,堅決推辭不要。

    若這四十枚端硯中,出現類似的奇珍的話,那可就不僅是發家致富那麼簡單了。

    此時叫出四萬貫價格的人,正是張璞。

    眼見無人競價,他衝著四下連連拱手,道:“承讓了啊,這次承讓了啊,下次我姓張的就不跟大家爭了,改天我請大家喝酒。”

    這就完了?

    崔耕怎麼想也覺得,江韋極其背後的主使之人,得在這拍賣會上出點幺蛾子,沒想到竟然波瀾不驚。

    不過,他轉念一想,卻是明白過來。那賊人知道我的身份,這是給我買下所有端硯的機會啊!

    為了不被懷疑,他也只得高聲道:“張兄,且慢!”

    張璞道:“崔老弟,莫非你想和老哥哥我爭一爭麼?”

    “談不上爭,只是……價高者得麼。”崔耕微微一笑,豎起了一根手指,道:“十萬貫!我出十萬貫!”

    趙五郎道:“很好,這位老客出十萬貫,還有人加價的沒有?”

    “……”

    眾人面面相覷,一陣沉默。廢話,四萬貫大家都拿出來費勁,何況是十萬貫?看來這四十枚珍貴的端硯,要落入這來歷不明的崔端之手!

    嗯?來歷不明?

    很快就有人反應過來!

    “誒,我說趙五郎,咱們端州沒崔端這號人物啊!”

    “就是,你召集端州的富商競價端硯,卻准許一個外人來拍賣算怎麼回事?”

    “我們不服!”

    “你趙五郎還想不想在端州混了?趕緊取消那什麼崔端的購買資格!”

    ……

    一時間,群情激奮,崔耕竟成了眾矢之的。趙五郎愁眉苦臉,似乎漸漸地招架不住。

    可正在這關鍵時,忽然間

    咚!

    一個沉重的響聲過後,會場的大門被人狠狠踹開,緊接著,一隊隊差人,手持鎖鏈、戒尺魚貫而入。

    “別動!”

    “都給老子坐好了!”

    “輕舉妄動者,以謀反論處!”

    “竟敢拍賣端硯,膽兒挺肥的啊!”

    ……

    眾衙役的吶喊聲聲中,眾豪商面色慘淡,體若篩糠。

    緊接著,有一身著紅色官袍的官員,從門外緩步而入。大家都認識,此人正是泉州刺史林闖。

    他冷笑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違犯越王的法令,私下買賣端硯。難道就不知道,這種錢,有命拿,沒命花嗎?”

    其實也沒那麼嚴重,最多不過是流放而已,林闖是故意嚇嚇這些人。說著話,他就去看那些端硯。

    儘管有所心理準備,這批端硯數量之多,做工之精,還是令林闖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嘴角微翹,道:“這些端硯真不賴啊,本刺史都喜歡,值得一爭!告訴本官,誰是這場拍賣會的最大贏家啊?”

    “是他!”人們齊齊一指,就把崔耕賣了。

    廢話,都是本地人,就他一個外鄉人,不賣他賣誰?那張璞剛剛被崔耕截胡,心裡不爽,更是高聲道:“是他,他把這些端硯包圓了,您可得好好懲罰他!”

    “是你小子啊……啊?是你?!”

    出乎大家的預料之外,林闖掃了那人一眼,陡然間面色大變,跪倒在地。道:“微臣參見越王!不知越王千歲到來,有失遠迎,萬望恕罪!”

    啊?越王?

    這回不僅被抓了個現行,還踢到了鐵板啊,在場的豪商們盡皆目瞪口呆。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59
第1456章 絕殺二郎計

    表面上看,崔耕此時威風凜凜。事實上,他卻是一個頭兩個大。

    林闖的出現,完全在他的預料之外。

    二人年少時結識,幾十年來也曾同甘苦患難。沒想到,今日卻是在這種境況下相遇。

    這林闖到底是跟江韋完全無關,今日完全是湊巧而來呢?還是,他本身就是江韋計畫的一部分?自己到底有沒有冤枉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崔耕心中千回百轉,陡然間,長嘆一聲,道:“林闖,你可知罪?”

    “微臣……我……我知什麼罪啊我?”林闖當時就急了,逕自站起來,道:“越王,咱們倆認識近二十年了,我林闖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嗎?我怎麼就有罪了?你這次來端州,難道就是對我興師問罪的?”

    “哦,那你就是自認無罪了。”崔耕道:“我來問你,小陶村的擴地之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是端溪縣主簿何冬,為了霸佔鄉民田地所為。我已經將其捉拿追案,並將田地還給了小陶村村民。”

    “那端硯大規模流出,你又怎麼說?”

    “您這就不講理了,端硯流出是不假,但我這不是帶人來查案了嗎?”

    “哼,查案?”崔耕指著四十個硯台,道:“這麼多硯台流出,你能說不知情?”

    “我……可說呢……怎麼就這麼多硯台呢……”林闖當時就一陣語塞。

    采端硯就跟采玉石差不多,雖然說是有礦脈,但能製成硯台的石頭依舊很少,密度很低。而且端硯遠較一般的石頭為脆,必須手工開鑿。所以,這四十枚端硯原料的採集,起碼得百八十人一年的工作量。

    這麼大的動靜,就算不說端州刺史林闖知情,那也得說他嚴重失職了。

    崔耕繼續道:“還有,這些硯台的雕刻,巧奪天工。沒有官府的配合,他們哪裡來得工匠?”

    “我……我……”

    事實上,林闖初見這些硯台的時候,已經模模糊糊得意識到這個問題了,但是,又下意識得忽略過去。

    現在經崔耕一提醒,眼睛看向那十個托盤,林闖越發覺得礙眼。

    他暗暗琢磨,對啊,這些硯台的來歷也太古怪了,而且顯而易見的,跟官府有很大的關係。

    這到底怎麼回事?

    誒,不光是這硯台奇怪,托盤也奇怪啊,怎麼這麼厚實?還有那舉著托盤的人也很奇怪,怎麼……官府都來抓人了,他們作為平民百姓還如此鎮定呢?

    會不會,這是一個局?

    “哎呀,不好!”

    林闖陡然間大叫一聲,道:“崔耕,你快走!這夥人有問題!”

    剛才儘管他深感委屈,卻還是稱呼“越王千歲”。此時直呼“崔耕”,可見是真著急了!

    然而,此時此刻,已經晚了!

    唰!唰!唰!

    十個托盤寒光閃爍,各自發出了一支弩箭。如此短的距離內,就是絕頂高手也躲閃不及,更何況是四肢不勤的崔耕?

    啊?

    崔耕也嚇出了一身冷汗,暗叫了一聲:我命休矣!

    可是緊跟著,他就感到一股大力傳來,跌倒在地。卻原來是林闖拚死將他撞倒。

    至於那十支弩箭?則完全插在了林闖的身上。

    與此同時,崔耕背後的江韋慘叫一聲,大好的頭顱衝天而起。

    辛承嗣早就注意著這孫子呢,就在那弩箭發威的時候,,江韋抽出一柄匕首,衝著崔耕背後便刺,卻被辛承嗣一刀梟首。

    當然,崔耕此時已經顧不得什麼江韋了,他焦急道:“三郎,三郎,你怎麼了?你別嚇我!你……你說句話啊!”

    那些弩箭有著劇毒,此時林闖已經臉色發黑,嘴角流出了兩道血跡。

    他強自咧嘴笑道:“崔……崔二郎,我……我這算將功折罪吧?”

    “什麼?將功折罪啊?”崔耕眼眶含淚,道:“你……沒沒罪,是……是我害了你啊!要不是我輕身犯險,焉有今日之事?你是替我死的啊!”

    事到如今,他已經全想明白了!賊子為什麼不肯把四十枚端硯拆開來賣?不是為了讓自己買下,而是那十個托盤,就是十把特殊的弩,要集中起來,對自己攢射!再加上江韋的背後偷襲,要不是辛承嗣早就盯著江韋,要不是林闖的捨身相救,自己必死無疑。

    “那……那也未必。”林闖咬著牙,道:“賊子謀算頗深,早晚會有這麼一天的。不是今日,也得有明日……你只要明白……我……以往都是無心之過,我……我林闖……對得住你,就……就……心……心滿……了。”

    最後那句話,林闖沒說完,就軟塌塌地低下頭去,雙目緊閉。崔耕輕探他的鼻息,生息皆無!

    “三郎,你黃泉路上,慢點走啊,我馬上就為你報仇雪恨!”

    想到自己原來還誤會了林闖,想到林闖為了救自己而死,想到若不是自己釣魚林闖就不會死,崔耕此時真是悔恨交加,百感交集!

    他虎目含淚,輕輕將林闖放下,站起身來,寒聲道:“胡大元,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你想殺本王?”

    “然也!”胡大元面上毫無驚慌之色,咧嘴笑道:“好個越王!不愧是名揚天下的越王崔耕啊,竟然躲過了某的絕殺之局,某家佩服!不過……”

    “怎樣?”

    “你想報仇?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崔耕冷笑道:“就靠你帶的這些烏合之眾?”

    “當然不是!咱們走著瞧!”說著話,那胡大元陡然間往門外衝去,屋內他的手下,連同趙五郎在內,緊隨其後。

    崔耕的眼珠子都紅了,道:“跑……怎麼跑了?追!給本王追啊!”

    “諾!”

    現場除了辛承嗣之外,就是林闖帶來的幾十名衙役了。聽了命令後,這些衙役趕緊追趕。

    “且慢!”辛承嗣麻著膽子勸阻道:“王爺還請稍安勿躁,這裡是人家的地方,恐怕早有準備啊!”

    可不是嗎?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面“哎呦”連聲。

    緊跟著,一夥子衙役又跑了回來,道:“不好,賊子厲害,在外面準備了好多弓箭手!別說追了,咱們沖都衝不出去。”

    更厲害的還在後面呢。

    胡大元在外面朗聲笑道:“崔耕,我一直沒有低估你!儘管前面布了一個絕殺之局,但還特意為另外準備了一個後招!我倒要看看,你這回怎麼活?”

    噗噗噗!

    他話音剛落,就有無數火箭,往院子裡飛了過來。那院子裡早就堆滿了乾草、松木等易燃之物,霎時間,衝天火起,煙塵滾滾!

    胡大元哈哈笑道:“有道是水火無情,你崔耕縱是再高的本事,今日也在劫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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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7章 遠方蛇吐信

    不過,胡大元很快就樂極生悲了。大火剛一燃起,四面就傳來一陣喊殺之聲。

    “衝啊,殺啊,莫讓賊子跑了啊!”

    “奉越王之命,清剿反賊,閒雜人等閃開!”

    “良民百姓關門閉戶,不得外出,免得誤傷啊!”

    ……

    四面八方,數百頂盔摜甲的精銳口中呼喝,急襲而來,要將這幫賊子一網打盡!

    廢話,崔耕提前知道江韋有問題,更知道拍賣會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豈能不早做準備?

    賊子們見了,頓時肝膽俱喪、

    “快!快撤啊!”

    “中埋伏了!”

    “跟越王做對,那不是找死嗎?”

    ……

    陣陣哭爹喊娘聲中,賊子們扔了弓箭兵刃,撒丫子就跑。那胡大元見事不可為,也趕緊加入了逃命的大軍之中。

    然而,哪那麼容易啊?

    這些軍士乃是從梧州折衝府調來的精銳,個個能以一當十。非但如此,他們還密切配合,訓練有素。

    若此刻有心算無心,還被這幫烏合之眾跑了,他們還不如一頭撞死去!

    簡短截說,沒用一刻鐘,這些賊子除了戰死之外,全部被一網成擒,包括胡大元在內。

    崔耕看著眼前被五花大綁的胡大元,眼睛簡直能噴出火來,咬著牙道:“由本王來審問你,那是抬舉了你!來人,速調周興前來審案!讓他把壓箱子底兒的招數都用上!”

    “別介啊!”

    那胡大元當時就跪了,道:“越王您的水刑之術天下無雙,要周興那個酷吏來幹嗎……呃……”

    他很快就醒悟過來,崔耕叫周興來幹什麼?廢話,解氣唄!

    胡大元趕緊改口,道:“小人的意思是,您問什麼,我說什麼不就完了嗎?用不著動刑啊!”

    “你招了也難逃活命!”

    “小人怕疼,沒法咬舌自盡。又沒帶自我了結的藥物,如今只求速死而已。”

    “你……”

    胡大元這麼光棍,崔耕也沒啥法子了,坐下來道:“說吧!但有半句虛言……”

    “您儘管大刑伺候!”

    然後,胡大元將自己的來歷,毫不隱瞞,娓娓道來、

    胡大元當然不是他的本名,他本人叫薩福萬,是一個大食人。此次是受了阿布*穆思裡姆的命令,前來大唐行刺崔耕。

    對,就是阿布*穆思裡姆。

    崔耕以為自己對阿布*穆思裡姆有恩無仇,又獻出三條計策,暫時把大食安撫住了。然而阿布*穆思裡姆,卻認為崔耕遲早為大食之大患,必欲除之而後快。

    雖然現在大食和嶺南道並不接壤,阿布*穆思裡姆還是派出了薩福萬,伺機行刺崔耕。

    薩福萬之所以把落腳地選在端州,是因為林闖在此為官。林闖和崔耕的關係人盡皆知,薩福萬準備慢慢佈局,一擊必殺,將崔耕刺死。

    孫維和他的姐姐,都有大食血統,乃是薩福萬的手下。其實孫維當初對崔耕說謊了,他的父親的波斯人,母親才是漢人。

    儘管大唐朝廷嚴禁胡人娶漢女,但這事兒在長安就管得不甚嚴。到了廣州,就幾乎無人追究了。如今廣州有十餘萬胡人,找出合適的混血兒並不是什麼難事。

    孫維的妹妹上趕著嫁給了林闖為妾,非常受寵,相應地,孫維的地位也水漲船高,在端州府衙謀了一份職司。

    按照正常計畫,應該是林闖回泉州述職的時候,孫維的姐姐攛掇林闖請崔耕吃飯。崔耕在林家能防備什麼?薩福萬藉機動手。

    然而,好死的死的是,某日有一個鄉民追一隻野兔,進入了一個山洞之中。在這山洞內,他發現了一條非常豐富的端硯礦脈。

    由於事機不密,這事兒被薩福萬知道了。

    財帛動人心,於是乎,薩福萬動員了部分大食人到端州,開採端硯。至於雕琢端硯的人手,則由孫維提供。

    漸漸得,這黑色生意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江湖亡命參與其中,江韋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江韋不知薩福萬的真實身份,只以為他想除掉崔耕,是為了把這黑色生意長久地做下去。至於說,除掉了崔耕之後,嶺南道的獨~立地位能不能保住?林闖還能不能做端州刺史?這幫子江湖亡命哪想得到那個?

    又過了一段時日,機會來了。

    朝廷借助崔耕的名義行括田令,薩福萬就借助官府的力量,將小陶村的地都收了下來。

    其實他的目的不是那些田地的出產,而是這裡距離那秘密礦洞太近,把附近的地買下來,偷采端硯就安全多了、

    這事兒卻引發了陶三妹雙親慘死,陶三妹上京報仇。薩福萬得知此事後,就讓江韋想辦法與陶三妹結識,共同行刺。

    成功了最好,若是不成功,就推說自己是因為括田令失去田地的農人。

    然而,沒有想到,就這麼說還是把崔耕招來了。

    於是乎,薩福萬準備一不做二不休,一邊讓江韋邀請崔耕參見這場拍賣會,設下三毒計殺害於他。另一方面,故意洩露消息,將林闖引來,同時將林闖殺死。最後,趁著端州群龍無首的機會,洗劫端州城,帶著這些財物逃走。

    說到最後,薩福萬又磕了一個響頭,道:“該說的,小的都說了。如今我只求速死,別無其他!”

    “哦?你果真都說清楚了?”崔耕眉毛一挑,道:“你們殺本王,害林刺史,犯了這麼大的案子,就想一走了之?逃的出去嗎?說,誰是你的接應之人?”

    “這個……”薩福萬面露難色。

    崔耕伸了個懶腰,道:“不說就算了,反正本王也聽膩了。來人,去叫周興來端州,替本王接著審。”

    “別介,我說,我說啊!”薩福萬沒辦法,垂頭喪氣地道:“廣州波斯富商頗多,他們的故國已為我大食所佔。知道我是阿布將軍派來的人後,無論我幹什麼,都會給行個方便。不過,能提供全力支持之人叫宰德,此人在廣州頗有勢力,護送我們揚帆出海絕無問題。就是從端州到泉州的一路之上,也有他的人照應。”

    “這麼配合?”崔耕眼睛一眯縫,道:“說宰德不是阿布將軍的人,說不過去吧?”

    薩福萬苦笑著搖頭,道:“那還真不是。當然,宰德也是無利不起早。他準備聯合我們的力量,大搶一遍廣州城。一下子賺夠本,回波斯養老!”

    “這樣啊……”

    崔耕稍微一轉念,就相信了薩福萬的話。

    後世記載的清清楚楚,在安史之亂時:癸巳,廣州奏:大食、波斯圍州城,刺史韋利見逾城走,二國兵掠倉庫,焚廬舍,浮海而去。

    這些大食、波斯兵,據說是唐軍平定安史之亂的僱傭兵。在離開大唐之前,突然變作強盜,洗劫了廣州,渡海而逃。

    然而,廣州城城高池深,廣州又是整個嶺南道的軍事中樞所在。哪是那麼容易攻破的?

    聯想到此時城內軍民五十萬左右,而波斯人就有十二三萬,恐怕是有內應啊!而這內應,說不定就是宰德!

    想到這裡,崔耕猛地一拍几案,道:“三郎的仇,一定要報。只是此地距離大食山高路遠,要殺那個恩將仇報的畜生只能從長計議。說不得,現在也只能先殺了這個宰德,收點利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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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8章 胡商與貪官

    心中怒火千層焰,快馬加鞭。

    留下李裹兒處理端州的後續事宜,崔耕只用了四日,就到了廣州,和廣州刺史周利貞議事。

    原本嶺南道有兩個軍事中心,一大一小。大的是廣州大都督府,小的是桂州都督。後來崔耕為嶺南王,定都泉州,成立了泉州都督府,由封常清任大都督。

    相應地,這嶺南道的軍事大權集於泉州都督府,廣州都督府被裁撤。

    周利貞原本是廣州都督,為崔耕執掌嶺南道打好了前站。此人雖然人品不怎麼樣,崔耕總不能卸磨殺驢啊。於是乎,崔耕任命他的廣州刺史。

    今日要崔耕要除掉宰德,當然要找周利貞來議事。

    崔耕道:“廣州胡商宰德的陰謀不詭,謀害本王,圖謀嶺南道,罪不容誅。怎麼樣?周刺史,你有信心拿下此人不?”

    “這個麼……”

    周利貞竟然漸露難色,想了一下,字斟句酌地道:“咱們是官,宰德是民,若是調動大軍,末將說拿不下宰德,那肯定是說謊。不過,這事兒的確不好辦啊!”

    “哦?怎麼不好辦呢?”

    “其一,廣州城內的波斯人,有十餘萬之眾,異常抱團。而且,這宰德在此地的威望頗高。若是拒捕的話,沒有三萬以上兵馬,難保萬無一失。”

    “還有嗎?”

    “其二,若真出現那種最壞的情況,咱們說宰德是圖謀不軌,人家那些番商信嗎?說不定會以為您貪圖他們的家產,羅織罪名,行此不義之事。恐怕不僅廣州,就是連泉州的胡商都成為驚弓之鳥。胡商都跑了,咱們的海貿怎麼辦?”

    崔耕皺眉道:“還有,此事一出,大食必定斷絕與我嶺南道的貿易,大大不美啊!”

    說白了,無論大唐還是大食,都是當世大國。有海貿當然很好,錦上添花,但沒有海貿憑藉本土的龐大市場,照樣撐得下去。

    但嶺南道就不同了,就算崔耕控制了契丹、渤海、室韋、渤海、黑水等國,也只是軍事上空前強大,經濟上不但毫無助力,反而是個大大的包袱。

    按道理來說,崔耕現在要做的,就是直接跟李隆基翻臉,取得中原的人口、土地,獲得與軍事實力相襯的經濟實力。那樣的話,斷絕了與大食的海貿也沒什麼。

    可崔耕自我約束,不想挑起內戰,他的處境就尷尬了。林三郎的仇一定要報,但崔耕會儘可能的把動靜變小,不引起兩國相爭,斷了海貿。

    崔耕沉吟了半晌,道:“不知周刺史可有妙計,既抓了宰德和其爪牙,又不引起廣州胡商的反感呢?”

    “這個麼……其實萬變不離其蹤,為今之計,唯有引蛇出洞。至於到底如何行事,微臣卻是一時沒有頭緒……”

    “回事”

    正在這時,門外有人輕叫了一聲。

    崔耕乃是秘密來廣州,處置宰德之事。周利貞當然不敢聲張,以至於現在還有下人打擾。

    周利貞對崔耕投了一個歉意的眼神,衝著外面,道:“什麼事?不是說,本官在會見一位貴客,任何人不可打擾嗎?”

    “小的不敢打擾周刺史,可是,可是……”

    “胡商宰德求見。您……您……不是最喜歡這個胡商的嗎?還說,胡人的銀子也是銀子……”

    “什麼亂七八糟的?”周利貞面色大變,打斷道:“宰德的事兒,本官知道了,你讓他先等一會兒。”

    “是。”

    那下人領命而去。

    崔耕一聽這二位的對話,就知道,周利貞和宰德的關係簡單不了。想想也不奇怪,周利貞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先投靠武三思,後投靠韋后,後來又投靠太平公主,最後陰差陽錯才成為自己的手下

    這傢伙身處揚州這膏腴之地,不大把的往家裡劃拉銀子反而不正常了。

    而宰德是廣州最大的胡商,周立貞能沒打過他的秋風?這二人的行賄、受賄,究竟是誰主動的,那可難說得很呢!

    當然了,崔耕現在也懶得管周利貞的破事兒。

    他輕笑一聲,道:“怎麼?周刺史和宰德很熟?”

    “不熟……不,不是跟熟……我們……也……也有點聯繫……”

    崔耕沒當回事兒,周利貞可受不了啊!要知道,崔耕那是能跟大唐天子李隆基分庭抗禮的存在,麾下數十萬精銳,跺一腳天下震動!

    殺個周利貞,那跟碾死個螞蟻的難度差不了多少。

    更何況,在多年前,周利貞受武三思之命暗殺過崔耕!更何況周利貞的屁股極其不乾淨,一查一個準!

    此時此刻,崔耕清淡的話語在周利貞聽來,卻是意味深長,暗含殺機!

    噗通!

    周利貞終於忍不住了,跪倒在地,道:“微臣死罪!死罪啊!往昔我和那宰德過從甚密,收了他不少賄賂,也為他行了不少方便。但是,某對越王的一片忠心可鑑日月,我……我以前,確實不知道,此人狼子野心,竟然想對您不利啊!”

    “行了,起來吧。本王又沒怪你。”

    “您……您真不怪我?”周利貞將信將疑。

    崔耕道:“當然不怪你。而且,我告訴你,這次再見了那宰德,你不但要和以前一樣,而且要變本加厲,竹槓敲的越響越好!”

    “微臣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什麼不敢?你以為本王在說反話?”崔耕循循善誘,道:“咱們之前,說要如何對付宰德來著?”

    “呃……引蛇出洞!”

    “對,引蛇出洞!但是,你若是不敲竹槓,又怎麼能打草驚蛇呢?”

    “敲竹槓?打草驚蛇?”

    周利貞人品不好,卻不是不聰明。

    他馬上就恍然大悟,道;“您雖然是秘密來廣州,但是薩福萬在端州出事的事兒,恐怕瞞不了那宰德。他只是不知道,薩福萬對您說了多少,有沒有把他供出來!所以,這才著急來見我,看看我的口風。所以……我得奉旨敲竹槓,逼得他……狗急跳牆?!”

    崔耕笑道:“正是如此,若知道本王在此,那宰德可不敢硬抗,只能是團結廣州胡人,與本王軟抵抗,那顆就難辦了。但若是你周刺史負責此事……他說不定他以為,這廣州有可乘之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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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9章 腹中各有謀

    廣州刺史府,會客廳。

    宰德是個波斯人,今年五十多歲了,慈眉善目,未語先笑,在廣州城內甚至有宰德大善人之稱。

    他進了大廳,一見周利貞就大禮參拜,道:“小老兒參見周刺史,周刺史永享富貴,長命百歲!”

    雖然周利貞要敲竹槓,表現地卻比往日裡還要平易近人,朗聲笑道:“哈哈,你這老貨總是那麼會說話,起來吧,都不是外人,坐,快坐!”

    “謝周刺史!”

    二人分賓主落座,自然有小丫鬟送上香茶。

    這年頭沒有端茶送客的規矩,周利貞笑眯眯地抿了一口茶湯,道:“不知宰德老弟今日來找老夫,到底所為何事啊?放心,咱們倆是什麼關係啊?能幫的我一定幫,就是那不能幫的,我也一定幫你儘量想想辦法。”

    咱們倆的關係,那就是赤*裸*裸的金錢關係!

    心裡面暗暗腹誹,老宰德的笑容卻越發謙卑,道:“多謝周刺史,多謝周刺史!其實吧,也沒什麼事,就是小老兒聽到了一些風聲,這心裡不咋穩當,還請周刺史幫忙。”

    “風聲?什麼風聲?”

    “據說,我是說據說啊,越王在端州查了一個案子,牽扯到了小老兒的身上。其實,都是那賊人胡亂攀扯,小老兒是冤枉的啊。您能不能能不能……幫小老兒美言幾句呢?”

    “哦?還有這事兒?”周利貞故作驚訝之色,道:“越王明查秋毫,按說並不會任由好人受到冤枉。當然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事兒也說不定。如果宰德老弟果真受了冤枉,本刺史定當為你申冤。”

    “多謝周刺史,多謝周刺史!”

    說著話,宰德從袖兜中掏出一張一萬貫的聚豐隆銀票遞了過去,道“一點心意,不成敬意,還請周刺史萬勿推卻!”

    “誒,老宰德,你這是什麼?咱們兄弟,還用地著這個?”周利貞趕緊往外推!

    宰德見狀,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子。

    一萬貫錢,已經相當不少啦。換成金子能換一千兩,周利貞一年貪污受賄,能拿多少錢?十萬貫,頂天了!以這大貪官的性子,見到一萬貫錢,哪有往外推的道理?恐怕……他不是不想收,而是不敢收啊!

    想到這裡,宰德趕緊又拿出了四萬貫的錢票,道:“這是五萬貫錢,還請周刺史買包茶喝。”

    “用不著,用不著!”周利貞連連擺手,道:“以咱們倆的交情,就算沒錢,本刺史也會盡心為你周旋的!”

    宰德堅定地將錢包遞了過去,道:“但是,您為小老兒說話,總得上下打點不是?這是為小老兒辦事,總不能讓您自己掏腰包吧?”

    “呃……這個……”

    周利貞眼中儘是猶豫之色,但最終他還是擺了擺手,咬著牙,道:“就算需要上下打點,周某人也可以先墊上。到時候,我再管你要,這總行了吧?”

    “哼!”

    老宰德忽地站直了身子,面色一寒,道:“周刺史何必誆我?到時候再管老夫要?恐怕那時,老夫已經成了刀下之鬼,您難道管鬼要嗎?”

    “呃……這話是怎麼說的?老弟你誤會了不是?沒那麼嚴重!”

    “就是有那麼嚴重!”宰德眉毛一挑,道:“事到如今,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恐怕周刺史已經得了越王的命令,要剷除老夫了吧?你莫忘了,有多少把柄,在我的手裡!越王明察秋毫,信不信,老夫能和你同歸於盡?”

    聞聽此言,周利貞的面色也冷了下來,道:“這又是何必呢?老宰德你既然已經聽到了風聲,趕緊揚帆出海不就完了嗎?還來這逼本刺史幹嘛?”

    “老夫倒是想逃,奈何善財難捨啊!這麼一大片基業,處理起來要多少時日?再說了……鬧出那麼動靜,你周刺史能不干預?”

    “那你到底想怎麼辦?”

    “不知多少錢,周刺史肯放老夫一條生路呢?”

    “這不是錢的問題。”周利貞氣急敗壞地道:“我與皇帝有殺母之仇,再得罪了越王,就是有錢,能有命花嗎?”

    “五十萬貫!”

    “啥?”

    “一百萬貫!”

    “你說什麼?”

    “兩百萬貫。”

    言畢,宰德長身而起,道:“聽不懂就算了,老夫告辭。”

    “等等!”

    周利貞趕緊把他給攔住了,道:“老宰德,您真肯拿出兩百萬貫錢來給我?你……你有那麼多錢嗎?”

    “本來是沒有,但是,咱們倆只要互相配合,別說兩百萬貫錢了,就是一千萬貫錢,也唾手可得!”

    “到底怎麼辦?”

    “周刺史附耳過來,咱們如此這般,這般如此……”

    “啊?”

    周利貞聽完了,面色陰晴不定,嘴唇顫動,囁喏了幾聲,終於還是無法開口。

    老宰德循循善誘,道:“當今之世,大食和大唐兩強並立,你既然在大唐待不下去了,可不就是得投大食嗎?老夫向你保證,大食物華天寶,人傑地靈,在大馬士革各種享受絕不在長安以下。”

    頓了頓,又語帶威脅,道:“善財難捨,總而言之,老夫是不肯拋下偌大的家業,落荒而逃的。到底是捲了潑天財富,和老夫一起去大食安享富貴。還是和老夫同歸於盡,您自個兒掂量吧!”

    “我……我……”

    周利貞沉思半晌,最終一咬牙一跺腳,道:“好,就這麼辦了!但是,老宰德,我信不過你,萬一事成之後,你過河拆橋怎麼辦?你……你發個誓來。”

    “那有何難?您聽好了……”

    老宰德毫不猶疑地發下了誓言,心裡卻在想到,漢人就是愚蠢!哼哼,發誓?欺騙異教徒的事兒,那能叫騙嗎?

    ……

    ……

    啪!啪!

    老宰德走後,崔耕從屏風後閃出,輕擊了兩下手後,道:“周刺史演的這場戲,真是堪稱完美啊!你放心,以前無論你幹了什麼事,本王都既往不咎。”

    “多謝越王!”

    周利貞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苦笑道:“我這哪是演戲啊,微臣的汗水是真的!實不相瞞,要不是越王在此,我還真被這老狗拿捏住了。這波斯人往日裡對本官一向恭敬,沒想到關鍵時刻,竟如此咄咄逼人,果然不可輕信啊!”

    “誒!”崔耕猛地一拍腦袋,道:“你說……宰德這老小子,會對你全部實話實說嗎?”

    “越王的意思是……”

    “兩個人分,哪有一個人分,來得爽利呢?他恐怕是打著過河拆橋的主意!既然如此,咱們就給他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59
第1460章 宰德露猙獰

    宰德和周利貞商議已定,很快地,廣州城裡的胡人中,種種謠言開始流傳。

    “誒,你聽說了嗎?越王在端州,抓了一個波斯奸細,叫薩福萬。為了這事兒,連端州刺史林闖都戰死了!林闖和越王有著過命的交情,這回越王可急眼了!說要盡抓薩福萬的餘黨,給林闖報仇雪恨呢。”

    “聽倒是聽說了,這關咱們啥事兒呢?”

    “什麼事?哼哼,薩福萬是波斯人,你也是波斯人,能說毫無關係?再說了,薩福萬來廣州時,你沒給他捐過錢?就算你沒有,你的親戚沒有?”

    “可……可我們那不是不敢得罪他,給點錢敷衍敷衍嗎?誰能想到,這廝竟然如此喪心病狂呢?”

    “那越王可不管!我可是聽說了,越王決定,一切與薩福萬勾結之人,統一抄家滅族,上到七十歲的老人,下連三歲的孩子,全不放過?”

    “啊?真的假的?越王人稱崔青天,能幹的出來這事兒?”

    ‘嗨,什麼崔青天啊,那是漢人的崔青天,又不是咱們胡人的。不信的話,你就看最近官府的表現吧。’

    ……

    流言四起,廣州城十二萬胡人盡皆人心惶惶。

    說到底,漢人是人,波斯人也是人。如果能過上安穩日子,絕大多數是不想造反的。若是官府小心安撫,久而久之,這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然而廣州刺史衙門,政令迭出,加大了對胡人的管理。與此同時,又有一條謠言傳出。

    據說,廣州刺史周立貞與胡商領袖宰德聯繫,提出了一個要求:廣州胡商湊一千萬貫錢出來,交給周利貞,周利貞就會對這場潑天大案高高舉起,輕輕落下,只抓該抓之人。

    否則的話,就要遵照越王的指示,在廣州掀起一場驚天大案。

    這個消息一出,廣州胡商,越發的人心惶惶。

    終於,宰德的行動證明了這個猜測:他廣發請帖,請廣州胡商的頭面人物,三日後,到他的府中一會。

    宰德身為廣州第一豪商,其府邸佔地數十畝,雕樑畫棟,精美異常。

    這一日,上千名波斯商人的頭面人物,盡匯於此。

    早早有一座高台搭起,台上端坐二人,左邊是宰德,右邊卻是廣州刺史周利貞。

    眼見人到的差不多了,宰德衝著四下里抱拳拱手,道:“多謝諸位如此給老夫面子,一封書信,就盡皆趕到這裡。呃……發生了什麼事兒,大家都聽說了吧?周刺史要大家出一千萬貫,買自身的平安,大夥說,這錢,我們是出呢?還是不出呢?”

    “一千萬貫,委實是太多了啊!”

    “能不能稍微減少一些,比如五百萬貫,我等還能勉力之應!”

    “那薩福萬行刺越王,我們也不能未卜先知不是?五百萬貫,不能再多了啊!”

    ……

    台下頓時傳來一片反對聲。

    待到四下里聲音漸低,宰德衝著四下里掃視了一圈兒,道:“哦?如此說來,大家肯出五百萬貫?”

    “咱們這麼多人,湊出五百萬貫來,當非難事。”有波斯商人答道。

    啪!

    宰德猛地一拍案,道:“哼,就是五百萬貫,老夫卻不想出!大家想想,大唐官吏,貪得無厭,就算今日能用五百萬貫打發了,那明日再要五百萬貫怎麼辦?咱們還給麼?”

    “但是,不給又怎麼辦?”有人弱弱地道:“咱們惹不起官府啊!”

    “怎麼惹不起?”

    宰德陰惻惻地一笑,道:“大家都不知道吧,今日周刺史略施小計,已經將城內的駐軍都調走了!換言之,現在的廣州城,就是空城一座!大家想想,這座城的官府和民間,沉澱了多少財物,就是沒有一億貫,也差不了多少!如果……咱們把這座城打劫了,再跑回故土,大唐朝廷上哪找咱們去啊?”

    嘩

    宰德此言一出,猶如一時捲起了千層浪,頓時產生了一陣軒然大~波!

    “啥?劫廣州城?這事成之後,不就發大了嗎?”

    “劫完了就跑,越王再大的本事,能追到波斯去?此計甚妙啊!”

    “可是……此事雖然獲利頗多,但就是一錘子的買賣。咱們老老實實做生意,細水長流不好嗎?何必如此!”

    “就算回了波斯,也未必沒有官府勒索啊,我覺得,還是繼續待在大唐好。”

    ……

    眾波斯豪商議論紛紛,莫衷一是。

    宰德對這種場面早有預料,待人們的聲音漸低,他陰惻惻地道:“這可是殺頭的買賣,老夫話一出口,就沒有往回收的道理!今兒個,你們是聽我的,也得聽我的。就是不聽我的,也得聽我的!來人啊!”

    “在!”

    頓時,近百名波斯勇士從角門魚貫而入,人人手持一把細長的彎刀,將全場緊緊包圍。

    有人焦急道:“怎麼?宰德你要對同族之人動手不成?”

    “放心,不是對你們,而是他!”

    說著話,宰德的手指向了周利貞,道:“現場的有一個算一個,必須每人刺這位廣州刺史一刀,才能出得了這個院落。從今以後,咱們就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蹦不了你,也跑不了我!”

    “啊?”

    周立貞豁然而起,驚呼道:“這……這不對啊!這跟咱們說好的不相符!怎……怎麼你還要殺我?”

    “哈哈哈!”宰德仰天長笑,得意道:“你還以為,老夫真準備和你平分廣州的潑天財富嗎?你想得美!事到如今,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不死還等著什麼呢?”

    “我……”

    “你什麼?受死吧!”

    宰德話音剛落,就有兩個波斯勇士上台,將周利貞捆了個結結實實。

    緊接著,一個波斯富商,被推上了高台。

    宰德將一把牛耳尖刀強塞入了那富商的手中,道:“吉哈爾,現在就看你的了,拿著這把刀,一刀刺向這狗官,咱們就是自己人了。”

    “可……可是……”那吉哈爾笑的比哭還難看,道:“在……在……在下連殺之雞都不敢,又……又怎麼敢殺人呢?您……您高抬貴手,就……就饒了我吧!”

    “哼哼,我天饒了你,又有誰饒恕老夫呢?”

    唰!

    寒光一閃,一把彎刀橫在了吉哈爾的脖頸上。

    宰德逼迫道:“你到底動不動手?你若不動手,老夫我可要動手啦!”

    “我……我……”

    吉哈爾兩股戰戰,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冷汗。

    周立貞則感到無比的幸運,他暗暗尋思,要不是越王及時來到廣州,想必我就會墮入那宰德的彀中,今日勢必在劫難逃。

    不過……現在可不一樣了!

    想到這裡,他展顏一笑,道:“行了,宰德,別難為人家啦!依本官看,這吉哈爾是個大大的良民哩。”

    “良民?什……什麼意思?”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了宰德的心頭。

    周利貞卻扯著脖子對台下喊道:“越王,您再不動手,那微臣可就真的為您盡忠啦!就算微臣死不足惜,這吉哈爾天性良善,您怎麼也應該救上一救吧?”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59
第1461章 尊號天可汗

    “算你有理!”

    隨著一陣清朗的聲音,在眾胡人中,有四五個人越眾而出。

    為首那一位,相貌英俊,氣宇軒昂,不怒自威,正是嶺南道、劍南道、安南都護府、渤海國、黑水國、室韋國這萬里江山之主,越王崔耕崔二郎!

    在他身後,則站著四名猛將。

    第一位,身高九尺,身形挺拔,玉樹臨風,正是有“千古完人”,大唐雙璧之稱的郭子儀!

    第二位,體重在三百斤上下,肚大腰圓,一腳跺下,地面起顫,正是崔耕的義子安祿山。

    第三位,中等身材,渾身皺巴巴一團好精神,正是勇將辛承嗣。

    第四位乃是一女子,短衣襟小打扮,一舉一動乾淨利落,說不盡的英姿颯爽,正是有天下第一高手之稱的崔秀芳!

    自從林三郎之死後,崔耕行事越發小心,這次雖然帶的人不多,但個頂個的武力遠超常人。

    說他們人人有“萬夫不當之勇”,那是誇張了。但說個個都是百人敵,卻是恰如其分。

    他朗聲道:“本王就是越王崔耕,宰德,你的案子發了,還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時?”

    說話間,郭子儀抽出背後的弓箭,霎時間,三支響箭升空!

    緊跟著,遠方有陣陣喊殺之聲傳來。

    “衝啊!殺啊!莫讓宰德跑了啊!”

    “奉越王命,清剿反賊!”

    “不想死的,閃開了啊!”

    ……

    事到如今,但凡有腦子的,都知道越王是早有準備。宰德的一舉一動,都落入了人家的算計之中。

    “參見越王千歲千千歲!”

    眾胡商紛紛跪倒在地。

    剛才勸說宰德的人,都手撫胸口,一陣陣的後怕,暗暗慶幸,剛才真神保佑,自己沒說錯錯話。

    剛才那些準備起事的商人,則儘量往後躲,深恐越王注意到自己。

    但是,他們可以躲,宰德的手下可躲不了啊!

    有的人趕緊扔了兵刃,跪地請降,還有些人叫嚷著“跟他拼了殺一個夠本,殺倆賺一個”,手持彎刀,衝了上來。

    然而,殺誰啊?

    都用不著崔秀芳和辛承嗣動手,郭子儀和安祿山一前一後,一條馬槊一把砍山刀,頃刻間就取了二十來人的性命!

    賊子們膽氣盡喪,立在原地,不知是繼續向前送死呢,還是趕緊逃命。

    稍微一猶豫,再想逃命也已經晚了。

    一萬大軍,已經攻破了蕃坊,將此地團團圍住。

    封常清頂盔摜甲大踏步地入內,跪倒在地,道:“啟稟越王,院外的頑敵已經肅清,到底如何處置這些人,還請示下!”

    崔耕斜眼瞥向台上的宰德,冷笑道:“你說呢?”

    “我……我投降!”

    這廝的骨氣比薩福萬也強不了多少,跪倒在地,束手就擒。

    封常清指著場中跪著的那些人,道:“他們又如何處置?”

    崔耕朗聲道:“爾等可知罪麼?”

    “知罪啊!我等知罪!我們不該跟著宰德起鬨。”

    “越王千歲開恩啊!”

    “我們再也不敢啦!您的仁慈如同,能把整個天空照亮,一定會原諒我們的對吧?”

    ……

    眾豪商的求饒之聲此起彼伏。

    崔耕卻滿臉地失望之色,道:“你們啊,都沒說到點子上。本王有青天之名,二十年來所有行事,從未污了這個名號。你們覺得受了冤枉,或者受了官府的壓迫,為何不向本王告狀。,是向宰德尋求庇護呢?”

    “我……我們……”

    “所以啊……”崔耕道:“你們以為我只是漢人之王,卻並非你們的王。你們身居廣州,卻從未自認是本王的子民。其實,本王手下有契丹人,有奚族人,有人,有新羅人,對了,還有原高句麗的王族,高仙芝!本王又何時不一視同仁了?怎麼旁人能相信本王,爾等卻相信什麼宰德?爾等的所做所為,真是令本王失望啊!”

    “我……我們錯了!”

    “越王宅心仁厚,雄姿英發,以後同樣是我們波斯人的王!”

    “我等願為越王子民!

    ……

    崔耕此言,表明了對各族人一視同仁的意思。同時,也就暗示著,這場大案,只抓有罪之人,不會胡亂株連。

    眾波斯人長出一口氣之餘,別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吧,也投之以李桃報之以瓊瑤,表明了臣服之意。

    甚至有人高聲,道:“天可汗!天可汗!越王澤被蒼生,我等雖波斯人,也同沾雨露,您當為天可汗啊!”

    “對,參見天可汗!”

    “天可汗萬壽無疆!”

    ……

    這回不僅僅是波斯人,所有人等盡皆拜倒。

    廢話,這就相當於上尊號了,上位者接受不接受是一回事。你不跪下,表明支持,是幾個意思?莫非說越王不配為天可汗嗎?

    崔耕當然明白,所謂天可汗的意思,是各族共同的可汗的意思。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只有唐太宗李世民得過此稱號,真是無比的榮耀。

    乃至陸上絲綢之路,又被稱為“朝天可汗路”!

    當然了,這名字雖然聽著賊,但是,以自己當前的勢力,接下這個稱號,只能是貽笑大方了。再說了,這也沒法對李隆基交代啊。

    所以,崔耕當時就想拒絕。

    可正在這時,門外忽有一陣尖厲的女聲響起,道:“天可汗麼……請天可汗為小女子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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