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奮鬥在盛唐 作者:牛凳 (已完成)

 
regn13 2018-7-24 20:35: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72 376924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59
第1462章 四國有暗戰

    “什麼人?”

    崔耕循聲往院外望去,但見幾個婆子正帶著一個妙齡少女走過。眼見崔耕望來,那少女更起勁了,推開一個婆子,跌跌撞撞地往崔耕這邊跑來,一邊跑一邊高聲叫道:“天可汗,天可汗,你得給奴做主啊!”

    “站住!站住!”

    一個婆子眼明手快,趕緊把她抱住了,訓斥道:“哎呦呦,小娘子,你這是干啥?周大人說過,越王會為你做主的,你現在還鬧騰,那不是給越王添堵嗎?”

    “嗯?”

    所謂周大人,當然就是周興。

    崔耕原本要管這檔子事兒,一聽事關周興,就知道此事恐怕別有隱情了。他揮了揮手,讓那些婆子趕緊把那少女帶走。好在那少女知情識趣,也沒有再鬧,任由幾個婆子帶走了。

    經過這麼一個小插曲,擁護越王為“天可汗”的氣氛也就沒了。崔耕略說了幾句安撫人心的話,就令眾人散去。

    接下來就是周立貞的事兒了,宰德既然敢洗劫廣州,那手底下肯定有兩把刷子。甄別其同黨、清理其隱秘據點,都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周利貞人品不怎麼樣,能力還是有的,想必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什麼幺蛾子。

    至於崔耕,則緊急召見了今日鬧場的那個小娘子,周興也在坐在一旁。

    他指著那少娘,鬼臉微動,咧嘴笑道:“越王千歲,咱們這回,可救了一條大魚哩。”

    救了一條大魚?

    這話怎麼越聽越彆扭呢?

    崔剛要開口發問,那少女已經趕緊道:“什麼大魚還是小魚的。越王您是天可汗,為天下萬民做主,可不能厚此薄彼哩!”

    崔耕好奇道:“天可汗?你究竟是什麼人?觀你的相貌,貌似也是漢人啊……”

    那小女苦笑道:“奴自認是漢人不假,卻並不自認是唐人。”

    崔耕越發奇怪了,道:“難道你是大隋遺少?大隋都亡了這麼多年了,跟你也不挨著啊。”

    “奴並非隋人,而是高昌人……”

    然後,那少女將自己的來歷,娓娓道來。

    高昌在漢時,已經在中原朝廷治下,當時是屬涼州敦煌郡,“地勢高敞,人庶昌盛”。因為朝廷在此建立了軍事壁壘,被稱為高昌壁,又稱高昌壘。

    等到了兩晉時期,高昌的經濟人口繼續發展,朝廷設置了高昌郡。

    十六國時期,柔然攻高昌,滅高昌北涼沮渠氏,立闞伯周為高昌王,從此高昌獨~立建國。

    經過數世的興亡交替,到了大唐貞觀年間,高昌為麴氏所代,國主名為麴文泰。而國中的人民,則大多為漢人,少部分為突厥、柔然、鮮卑等民族的人。

    但是,漢人可是漢人,他們多為魏晉時期,逃避戰亂遷居於此的漢民,與中原分割數百年,風俗、心理有較大的不同,並不願意與大唐合二為一。

    說句不好聽的,講正統性,高昌麴氏自認比大唐李氏還要更勝一籌。

    大唐混一四海,當然想把高昌收入囊中。高昌為了維持其獨~立性,就與西突厥結盟。

    結果,太宗皇帝李世民大怒,派遣侯君集、薛萬均等大將證討。貞觀十四年,高昌為唐所滅,置高昌縣,設安西都護府統之。

    然而,高昌雖滅,麴氏後人,乃至高昌遺民,還在做著復國之夢。最主要的是,這地方地處大唐和吐蕃的交界部分,周圍大多瀚海沙漠,民心不穩,還真有獨~立的希望。

    而眼前這個妙齡少女,就是這代“高昌王”(自封的)麴武望之女麴雲仙,平時愛若珍寶。

    她之所以被擄掠至此,還是跟崔耕的大仇人阿布*穆思裡姆有關。

    如今阿布*穆思裡姆受封為呼羅珊總督,其勢力一直擴展向西,與吐蕃爭奪小勃律國。

    小勃律國本身國家不大,但地理位置極為緊要。此地往西,就進入了大食的勢力範圍。此地往東為大唐,至於往南則為吐蕃國。

    任何國家想要繼續擴展勢力,都要將小勃律國拿下。

    如今是吐蕃控制了小勃律國的國政,並且駐紮了大軍,防備大唐或者大食國的進攻。

    李隆基連崔耕都解決不了,自然沒有將小勃律國拿下的心思。但是,大食剛剛改朝換代,心氣不同。儘管大食內部有很多問題,阿布*穆思裡姆還是派遣了大軍,數次攻打小勃律。

    不過,由於小勃律地勢險要,阿布*穆思裡姆每次都是傷亡慘重,無功而返。

    無奈之下,阿布就想起了一個兩面夾擊的主意。自己從西邊進攻小勃律國,另一夥人從東邊進攻小勃律國,雙管齊下,將小勃律國拿下。

    但是,東邊這伙子盟友從哪找呢?

    跟李隆基商量?莫看李隆基面對崔耕屢屢吃癟,那也是數得著的明君,絕不會同意。

    最後,阿布靈機一動,想到了波斯商人口中的高昌獨~立勢力。

    如果能說服他們起事佔了高昌,再從高昌為據點,千里奔襲小勃律,不就成了嗎?

    而且,從高昌的角度來講,他們要想單獨~立國,真是難如登天。經過此事,就和大食結成了盟友。

    但是,阿布想的挺好,麴武望也不是吃素的。結盟的事兒,麴氏的老祖宗幹過啊,結果怎麼著?還不是被西突厥賣了個乾乾淨淨。

    這大食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比西突厥信譽高的樣子。到時候,自己真叛了大唐,大食再來個食言而肥,那不就全完了嗎?

    說到底,高昌人經過大唐七八十年的統治,心懷故國是不錯,但並沒有孤注一擲的心思。

    阿布見麴氏猶豫不絕可著急了,就命路過的波斯商隊,秘密綁了麴氏的小公主麴雲仙,對麴氏進行威逼。威逼利誘,雙管齊下,不愁麴武望不就範。

    而這支波斯商隊,就是宰德手下的商隊。所以,麴雲仙被擄到了廣州城。

    經過長時間的談判,雙方終於談好了,只要大食人歸還麴雲仙,麴武望就率族人起事。

    既然雙方已經成了盟友,這事兒也就沒瞞著麴雲仙。

    原本老宰德準備乘船帶他到大食,作為見面禮,獻給阿布*穆思裡姆。沒想到,竟然被崔耕提前引蛇出洞,成了階下之囚。而麴雲仙也得到了自由。

    麴武望不想和大唐死磕,麴雲仙一個女兒家,那就更不想啊!所以,她才想讓崔耕高抬貴手,放她回高昌,阻止高昌獨~立勢力和大食的結盟。

    崔耕聽完了,疑惑道:“按說,你們高昌人和大食人,根本就沒什麼來往,怎麼就那麼信任,和你們聯絡的,果真是大食使者呢?”

    麴雲仙道:“剛開始,當然沒那麼容易相信。不過,。後來是阿布將軍親自前來,足見誠意。家父口述,阿布將軍一個命令下去,大食人就有動靜,足證他就是阿布將軍。”

    這個主意還真不錯。

    阿布就是這數千里江山的老大,他一道命令下去,大食人定當謹遵其命。若麴武望想整什麼幺蛾子,出了奇怪的命令,阿布也可根據實際情況,據以力爭。

    換成是其他使者,絕無如此靈活。不得不說,阿布不愧是當世名將,為了勝利,關鍵時刻,真能把自身安危置之度外。

    周興冷笑道:“當阿布背地裡使陰招,把你擄走之後,後來就不敢來了吧?”

    麴雲仙道:“那是自然。不過,我聽說,這次交還奴家,阿布將軍還會親至高昌,與家父歃血為盟。”

    周興撇了撇嘴,語帶酸意道:“哼,大食人是信奉真神的,怎麼可能也講究歃血為盟?這份誠意可不咋樣。”

    崔耕卻眼前一亮,道:“什麼?阿布要到高昌來?哈哈,這可真是天助我也!”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59
第1463章 盛唐夢之隊

    麴雲仙趕緊解釋道:“是交還奴家時,阿布才會來高昌。現在奴家已然脫困,他自然不敢來見我爹。”

    崔耕搖頭道:“那卻不然。眼瞅著煮熟了的鴨子要飛,阿布能不急眼?我敢肯定,即便手中沒有你,本王依舊會努力促成這場歃血之盟。”

    “那要怎麼促成?”

    “辦法多了去了,比如找一個和你相似之人,加以訓練。就算不能完全相同,還可以裝作身染重病麼。若實在找不著,阿布還可以直接食言而肥,堅持高昌起事後,再送還你,你爹也未必不會答應。”

    周興點頭道:“此言有理。畢竟,麴小娘子只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卻不是結盟的關鍵。高昌本身早就有自立之意,只是猶豫不決罷了……誒!”

    話說到這,周興忽然腦中靈光一現,他已經明白過來了。

    他驚呼道:“越王千歲,您……您不會是想往高昌一行,行刺阿布吧?高昌人、大食人、大唐朝廷的人還有咱們的人,交織在一起,這……這也太危險了。”

    崔耕長嘆一聲,喃喃道:“本王當然知道此行危險,但是,若非如此,又怎能報三郎之仇呢?”

    林三郎眼睜睜得死在崔耕的面前,而且是在崔耕誤會了他的情況下,崔耕每每午夜夢迴,想到此事,都會痛徹心扉。必欲除了阿布,為林三郎報仇而後快。

    然而,哪那麼簡單?

    嶺南道和大食的海貿非常重要,如果可能,崔耕並不想將與大食直接翻臉。

    退一步說,崔耕不惜與大食翻臉,就能給林三郎報仇了嗎?可能性依舊幾乎為零。

    從海上交戰,就算勝了,也難以動搖大食的根本。從陸上交戰,雙方還隔著一個大唐呢。

    再說了,真到了那時候,就相當於崔耕同時與當世兩大超級帝國為敵,別說勝利了,就是不敗,都得算是相當不錯。

    所以,崔耕給林三郎報仇,也只是想想而已,幾乎根本就不可能實現。

    然而現在,天可憐見,命運給了他一線曙光去高昌!只要在高昌,行刺了阿布這只白眼狼,就一切都一了百了了。

    至於說,崔耕身份貴重,不可輕身犯險,此行應該派別人去。那問題來了,到底應該派誰呢?

    阿布是誰?相當於大食的岳飛、韓信或者伍子胥,這等人物,幾百年才出一個。

    刺殺此人之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只能成功,不可失敗!

    崔耕手下雖然人才濟濟,派誰去有把握?若派的人多了,這些人心高氣傲,爭執起來,又有誰壓得住場子?

    所以,崔耕不但要去,而且要帶著精兵強將去,對阿布一擊必殺!

    周興是知道崔耕脾氣的,跟崔耕相處日久,更瞭解他重情重義的性子。

    當下,他也不再勸,望了麴雲仙一眼,道:“不知越王準備如何行事,微臣為您拾遺補缺。”

    “好!’

    崔耕道:“大食距離大唐有萬里之遙,首先,咱們要把消息傳給阿布,讓他知道,麴雲仙已經得了一場急病,死了。呃……具體的時間,卻是在本王查抄宰德之前。”

    周興一嘬牙花子,道;“呃……這事兒……就很難保萬無一……”

    “嗯?”

    “微臣盡力安排!微臣盡力安排!”周興想了一會兒,道:“那宰德一身軟骨頭,想來不敢給咱們耍滑頭,我把他密信的標記要來,然後,再選一個家眷在廣州的波斯人送這偽造的書信。”

    崔耕點頭道:“麴雲仙的事兒是個天大的秘密,只有宰德和他的鐵桿心腹才知道。即便他在拍賣會露了一面,想必也沒有多大影響。至於人選麼,對,就選波斯人,不但家眷在廣州,而且要無比痛恨大食人。大食人吞併了波斯,波斯人能那麼心甘情願?心懷故國的人應該不難找。”

    “散佈假消息的事兒解決了,您準備帶何人去呢?”

    崔耕微微一笑,道:“你應該問,本王想留下誰。劍南道是牛仙客、上官婉兒以及王君。嶺南道,是封常清、你、太平公主以及郭元振。安南都護府是哥舒翰,契丹是史思明,新羅是高仙芝。安思順總覽室韋、黑水、渤海三國。至於其他的猛將,本王全部帶走!”

    “啊?全部帶走?”

    “那是自然。”崔耕陰陰得一笑,道:“不打造一個盛唐的夢之隊,,本王又怎麼好意思,給阿布送行呢?”

    周興卻不知阿布的厲害,撓了撓腦袋,道:“微臣現在倒不是擔心王爺,而是擔心阿布,您這次可算是殺雞用牛刀了啊!”

    ……

    當即,崔耕口述,周興刷刷點點,傳下了若干徵調的命令!

    第一位,天下第一高手崔秀芳。第二位,千古完人郭子儀。第三位,混世魔王禍亂大唐的安祿山,第四位,大唐雙耀之一,“百戰百勝擒單于”的張守,第五位,萬馬軍中斬上將首級的辛承嗣。第六位,大唐唯二的軍事家之一,滅國無數王忠嗣。

    這還只是武的方面。

    文的方面,有詩仙李白,神仙宰相李泌。

    最後,就是崔耕的乾兒子,對危險直覺甚強的楊玄琰,以及高昌的小公主麴雲仙。

    另外,再帶上五十名沉穩有謀略,武藝精強的悍卒,崔耕一行將近六十人,扮作販馬的商人,從嶺南道出發,往高昌方向而來。

    飢餐渴飲,曉行夜宿,這一日,眾人到達到達了瑞陵城。

    此地已經過了長安,馬上就要到陽關,距離西域並不遙遠。眾人一路行來,人困馬乏,找了個客棧,準備休整一日,再繼續前行。

    可剛剛住下,夥計就找上門來,道:“這位老客,有一位故人想要見您。”

    “故人?什麼故人?本……我不記得在此地有什麼故人啊?”這裡可是在李隆基的治下,崔耕頓時心中一緊。

    正在這時,門外忽有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道:“這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哩,二郎啊,難道你連老夫都不記得了麼?”

    唰!

    人影閃動,,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了那伙計的身後!

    崔耕見狀,不禁喜形於色,喃喃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您老爺子啊……老爺子功夫不減當年,這回我這盛唐夢之隊,可算是名副其實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59
第1464章 劫富難濟貧

    來者非是旁人,正是有“壁龍”之稱的柴雲瑞。

    其人年輕的時候,不僅武藝高強,而且在江湖上威望甚高。一聲令下,解了武則天和李治的災民之圍。

    可惜因為情感之事,一蹶不振。

    臨到老來,他又偶遇崔耕,不僅解開了心結,還和女皇陛下發生了一段風流韻事。只是後來,老爺子受不得拘束,開始浪跡江湖,跟崔耕就很少聯繫了。

    沒想到今日,竟然主動找上門來。

    不用問,剛才他先讓夥計通稟,再突然現身,就是為了展現“廉頗老矣,尚可吃飯”的風姿。

    那伙計背對著柴雲瑞,卻不知剛才這老頭子是如何詭異的出現。

    夥計聞聲扭頭,道:“誒,您老怎麼進來了,小的還沒,還沒……”

    “這裡沒你的事兒了,去吧,去吧,這是賞你的。”

    崔耕一顆金豆子遞了過去,那伙計頓時忘了柴雲瑞的事兒了,歡天喜地地告退。

    崔耕這才將柴雲瑞讓進來,分賓主落座,開口問道:“是哪陣香風,把您老吹到這兒來了?這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嗨,什麼香風啊?”柴雲瑞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道:“臭風!臭不可聞之風!若是沒這臭風,老夫也不會拉下這老臉,求到二郎你的頭上來!”

    “到底怎麼回事兒?”

    “唉,此事說來話長……”

    然後柴老頭絮絮叨叨,將自己在盛陵城吃癟的事情,詳細介紹了一遍。

    老爺子閒不住,滿天下亂溜躂,這一日到了瑞陵城,碰到一個少女賣身葬父。

    據那少女所言,自己和老爹因為括田令之故,失了家鄉的產業,來瑞陵城投親。結果親戚沒找到,老爹還死在了客棧裡。

    柴雲瑞看她可憐,就想賙濟於她,但是奈何,一摸兜沒錢。

    沒錢也好辦,當夜晚間,柴雲做了回樑上君子,偷了一個大戶人家五十兩金子,給了那小娘子二十兩,還留下三十兩自己花。

    可沒成想,人老糊塗,他忘了把那金子的記號去掉了。

    結果,小娘子被那大戶人家發現,也不報官,逕自直接抓進了府內。

    這事兒就發生在今日上午。

    柴雲瑞當時就急眼了,這女的跟男的不一樣。偷東西麼,罪不至死,男的被抓進去,頂多就是挨頓揍。他日後再想辦法營救,也就是了。

    但那小娘子頗有姿色,這一進去,被人家禍害了,可上哪說理去?

    每過一分鐘,小娘子的危險都加重一分,柴雲瑞真是心急如焚。

    但是,那大戶人家不知什麼來頭,家中硬手頗多。柴雲瑞本事雖高,也只能去偷東西。光天化日之下,把一個大姑娘救出來,他還真辦不到。

    趕巧了,正在這關鍵時刻,柴雲瑞看見崔耕等人入城了,這才趕緊找崔耕來求救。

    崔耕聽完了,不禁啞然笑道:“我當您遇到什麼為難召窄的事兒呢,原來是這點兒小事兒啊。這個簡單,您不是自己昧下來三十兩金子呢。把錢還給人家,再說幾句好話,這事兒不就了結了嗎?”

    “哪有那麼簡單?”柴雲瑞道:“你當老夫真捨不得這三十兩金子啊,我都已經扔回他們家院子裡了,可這些人還是沒放人!”

    “那您有沒有去把見人家,把罪責攬在自己身上,再說幾句好話?”

    “當然沒有。”柴雲瑞氣呼呼地道:“求你崔二郎也就罷了,求他們,我……老夫丟不起那個人!”

    “呃……這可難辦了。”

    崔耕想想也是,柴雲瑞可是困住過高宗皇帝,日過則天女皇的人,其祖上更是把太宗皇帝嚇得夜不能寐,“壁龍”之名流傳天下百餘年。

    現在因為偷東西,去乖乖認錯,的確不好過心理那一關。說白了,他們家不就是因為擅長偷東西,才得享偌大的名望的嗎?這一認錯,柴家多少輩子的英名就算毀於一旦。

    但是,話說回來,自己這一行人的身份,比柴雲瑞更見不得光啊!在重重護衛中,把五十兩金子偷走,這麼大的案子,隨便拉個人頂缸,人家也不能相信啊!

    這可咋辦?

    崔耕毫無辦法,命人把那伙計叫了回來。

    又是一顆金豆子遞了過去,崔耕問道:“小二,我等初來乍到瑞陵城,想向你打聽點事兒。”

    “什麼事兒?”

    “就是你們城裡的大戶人家,那個……”說著話,崔耕看向柴雲瑞。

    柴雲瑞馬上會意道:“王家!三和坊武威巷的王家!王家的宅子闊氣得很啊,到底是什麼來歷?”

    “啊?您問王家?”

    啪!

    那伙計聞聽此言,面色驟變,道:“你們跟王家是什麼關係?”

    “呃……也沒什麼關係。就是看那王家的宅子頗大,裡面雕樑畫棟精美異常,頗為好奇。”

    “哼,好奇,恐怕是惦記裡面的金銀財寶吧。”

    那伙計冷笑著,從袖兜中一伸手,將崔耕賞他的金豆子掏了出來,連這顆金豆子一起,往崔耕的手裡塞去,道:“好奇?好奇就送人金子?您這好奇心可真夠貴的。行了,別裝啦,我看出來了,幾位都不是什麼善茬。這錢啊,我不能要,也不敢要,你們要打聽消息,去找別人吧!”

    言畢,毫不拖泥帶水,轉身就走。

    “誒,有話好說,小二你莫走啊!就算不想說,這金子還是你的。”

    崔耕起身拿著金子就往外追,沒想到,那伙計出了門跑得比兔子還快,眨眼間就蹤跡不見。

    “擦,這武威巷的王家真威風啊,夥計不敢說他們家的長短,給金子都不要。”

    崔耕一邊嘟囔著,一邊往回走。可正在這時,他旁邊客棧的房門開了,有一個大漢走了出來。

    這大漢的個頭兒真是大,崔耕已經在唐人裡算高個子了,他卻足足比崔耕高了一頭。手腳粗大,肩寬背厚,雖然只是非常結實,談不上胖,但往那一站,給人的壓迫性極強。最關鍵的是,他手裡拿著一根粗大的木棒,有碗口粗細,比他的身高還長上幾分。

    可以想見,這一棒子下去,就算死不了,也得骨斷筋折!誰遇見了,不得害怕?

    出於本能,崔耕的步子頓時一滯。

    那威猛大漢卻伸出手來,道:“拿來吧。”

    “什麼拿來?”

    “金子啊。”

    崔耕好懸沒氣樂了,道:“你這大個子,想仗著自己力氣大,就搶人家錢財?你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瑞陵城內,遍地都是官府的衙役眼線,你也敢撒野?”

    “什麼啊?搶錢?我李大棒子是那種人嗎?”那大漢哭笑不得地道:“你剛才不是想知道王家的底細嗎?夥計不說,問我啊!我全知道,而且我不怕事兒,敢說!難道這金子,不該我拿嗎?”

    “啊?你知道,還願意說?”崔耕大喜,趕緊把兩顆金豆子遞了過去,道:“想必壯士是看那王家強搶民女,看不過去了,想主持正義?”

    孰料,那李大棒子滿臉地驚訝之色,道;“啥?強搶民女?這王家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還有興致強搶民女?不能吧?”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0:59
第1465章 括田有餘波

    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崔耕心思一轉,腦海中那個膽小怕事的夥計形象,瞬間變成了正義使者敢情~人家不是不敢告訴自己王家的底細,而是君子愛財取之以道,不願意掙這份錢!

    誒,也不對。

    他轉念又一想,王家既然如此虛弱,又怎敢主動強搶民女,這不是主動惹禍上身嗎?而且,那李大棒子為什麼說,“別人不敢說我敢說”的話呢?

    這可有意思了。

    想到這裡,崔耕右手一展,道:“此地並非講話之所,還請這位壯士到我哪個房間去。那裡有酒有肉,咱們倆聊個痛快。”

    “啊?除了金子還有酒肉?那敢情好!咱們走吧!”

    那李大棒子毫不見外,跟著崔耕來到了他的房間內,分賓主落座。

    然後,崔耕命人擺上了酒宴一桌,烤羊、燒雞、燉鴨子……全是硬菜,酒更是上好的木蘭春酒,那李大棒子看得大手連搓,口水直流。

    “李壯士,莫客氣,先吃喝起來再說!”

    “那……那俺可真不客氣了。”

    當即,如同風捲殘雲,又似長鯨吸水,一桌子酒菜進入了李大棒子的腹中,酒倒是沒喝多少。

    崔耕乾脆又叫了一桌,李大棒子這才一口酒一口肉,慢慢地吃將起來。

    柴雲瑞已經等不及了,道:“那王家到底是何底細?這位壯士現在該說了吧?”

    “嘿,好說,好說。王家的來歷可不簡單,當初高宗皇帝滅百濟,破高句麗……”

    李大棒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漬,將王家的底細娓娓道來。

    王家其實本姓高,乃是高句麗的王族。後來,高宗皇帝滅高句麗,將大部分的高句麗人遷入中原。

    這些高句麗王族,也慢慢的以大唐子民自居。而且,頗多人加入唐軍建功立業,比如高仙芝。

    王家加入的更為徹底,他們連姓氏都改了,以漢人自居,與過去徹底割裂。王家上一代的家主叫王虔威,加入朔方軍,以通曉兵法之名名揚全軍,算是朔方軍數得著的智勇雙全之將。

    但是,到了這一輩的家主王思禮的身上就不行了。智不智的暫且不提,王思禮勇的程度太差了,先天體弱多病,比之一般的府兵也大大不如。

    王思禮索性也不再參軍,靠著祖上積攢的巨大財富,在瑞陵城買房子置地,做了一個富家翁。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朝廷一聲令下,開始括田括戶。不錯,王家算本地人,但是,他們家之前買的大部分土地,是登記在官府的名冊上的荒地。

    這時候就有兩個選擇,一是將這些地登記在冊,以後照章納稅。另外一個,就是官府將土地收回,無償地分給沒有土地的流民、

    王家當然想選第一條,但是,瑞陵縣令凌冬革,卻要王家選第二條。

    當然了,這只是個名義。把田地無償地收回來了,到底是分給真的“流民”,還是假的“流民”,那還不就在於冷大老爺一句話嗎?

    雖然說“破家的縣令,滅門的令尹”,但王家也是有背景的人,當然不干了。雙方發動背後的勢力,大鬥了一場。

    結果,王家失算了,凌家的真正靠山,並非表面上的秦州刺史,而是武惠妃,準確地說,是武惠妃身邊的大太監楚天白。

    王家在朔方軍再有人脈,面對楚大太監也就不夠看了,最後,戶部下了公文,王家的一應田地盡皆徵收。

    雙方既然撕破了臉了,凌冬革自然也就沒了見好就收的打算。朝廷叫停括田令,他也沒有停止對付王家的步伐。

    凌冬革聲稱,王家原本姓高,乃高句麗的王族,和高仙芝同出一脈。這二者之間能說全無關係?高仙芝重投了越王崔耕,說不定王家也做了崔耕的間諜。

    凌冬革牧守一方,當然得為朝廷盡職盡責,找出這大間諜的罪證,將其繩之以法。

    所以,他準備五日後,調集人馬,前去搜查王家,務必人贓並獲。

    之所以不馬上搜查,當然不是凌冬革好心,要給王家準備的時間。而是王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家中養了數百高句麗的退役悍卒。以瑞陵縣衙的實力,根本就拿不下來,他得從秦州調府兵前來,並且召集鄉勇助戰,才有一定的把握。

    王家是有根腳的,凌冬革這麼大的動靜,根本就瞞不了人。

    再者,凌冬革也沒想瞞著王家。

    他的目的不打算逼反王家,把王家抄家滅族麼?讓他們自己承受不了壓力造反,不比栽贓陷害強得多?

    所以,這幾日,縣衙內戒備森嚴,唯恐王家突然發難,攻打縣衙。

    王家同樣是神經緊繃道極點,誰也不知道,他們是真的被逼著造反了,還是準備盡一切可能,不讓凌冬革栽贓成功。

    在這緊張的局勢下,不少江湖人聞著味兒就來了。有的想加入官府的隊伍,攻破王家的時候,自己隨便順點東西出來,不就這輩子都吃用不盡了嗎?

    有的人則是想加入王家,王家為了對付凌冬革,出手能小氣的了?

    說這些人是“趁火打劫”可能有點過分,但總而言之,無論幫哪邊的,從出心來講,都不是什麼好人。

    剛才那伙計,恐怕就是把崔耕一行當成那種江湖人了。一方面是,王家在本地名聲不錯,遭此橫禍,本地人都看不過眼去。另一方面,則是夥計不想攙和進官府和王家之爭,崔耕手裡有金子都遞不出去。

    “原來如此。”

    壁龍這才恍然大悟,道:“我說這王家怎麼那麼扎手呢,敢情不僅有數百精銳,而且是真急了眼了,隨時防備著凌冬革的栽贓陷害。”

    崔耕苦笑道:“可不是嗎?您覺得王家家大業大,五十兩金子也沒什麼。但是,人家知道你是想偷金子,還是想偷偷往家裡放點不該有的東西啊?能不急眼嗎?”

    李大棒子既吃了頓好的,又拿了崔耕的金子,對其印象不錯。

    他撓了撓腦袋,打了個飽嗝,道:“你們說啥?俺咋聽不明白呢?”

    “呃……也沒什麼。”

    然後,崔耕隱去柴雲瑞的真名實姓不提,把他“劫富濟貧”的事兒,簡要地說了一遍。反正王家都泥菩薩過河了,這事兒也沒什麼保密的必要。

    李大棒子聽完了,眼中精光一閃,道:“老爺子這麼大歲數了,還能夜入王宅,偷出五十兩金子來,這身功夫可是太俊了啊!俺李大棒子佩服,來,我敬您一杯!”

    柴雲瑞剛吃了一個大虧,行事無比謹慎。

    啪!

    他將手中的酒杯重地往桌子上一墩,沉聲道:“老夫一生行事,佩服的人多了,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現在,我只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你也是自己口中的江湖人之一吧?說,你到底是想幫凌冬革,還是想幫王思禮?”

    說話間,老爺子手按佩劍,鬚髮皆張,死死盯著李大棒子的眼睛,似乎李大棒子一個應對不對,就要血濺當場!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0
第1466章 奇將王思禮

    哈哈哈

    孰料,那李大棒子面上毫無驚慌之色,相反地

    噹啷!

    他一邊朗聲笑著,一邊將那從不離身的大木棒,往旁邊一扔,搖擺著那蒲扇樣的大手,道:“老爺子,您這是干啥?把俺當潛在的敵人?沒必要,完全沒必要哈!”

    柴雲瑞卻不依不饒地道:“廢話少說,你到底決定幫哪邊?!”

    “這麼說吧,您幫哪邊,我就幫哪邊。”

    “啥?你再說一遍?”

    李大棒子正色道:“再說十遍也是那樣,我已經決定了,和您行動一致,您幫哪邊我就是哪邊的。”

    “不是……為……為什麼啊?”柴雲瑞也糊塗了。

    “嗨,這事兒不是明擺著的嗎?”李大棒子慨然道:“沒錯,我是想趁亂弄點錢花花。但是,我跟凌冬革和王思禮都不熟,幫哪邊不一樣啊?今兒個我跟您老和這位崔大哥一見如故,就想跟你們一同行動。這不挺正常嗎?”

    “這樣啊……”

    柴雲瑞仔細琢磨,李大棒子此言有理,這才神色稍緩,將劍柄慢慢鬆開。

    不過,他還是冷哼一聲,道:“什麼投緣?你是看上老夫這身功夫和二郎的吃喝了吧?哼,牆頭草,隨風倒,沒有一點俠義之心。”

    “老爺子,您還真沒冤枉我。”李大棒子絲毫不以為忤,笑嘻嘻地道:“咱李大棒子,就是沒啥俠義之心。管他是幫誰呢,只要能吃好喝好有錢花就成。”

    崔耕道:“假如,我是說假如……我們決定要幫王家,你就得罪官府了嗎?就不怕成為朝廷的通緝犯?”

    “怕個鳥哦!”

    那李大棒子大腦袋一晃,混不吝地道:“實不相瞞,俺早就想去安西從軍,憑著這身本事搏一世富貴了。不管王家的事兒如何了結,反正此事一了,我就去安西投軍。那地界,誰管你之前是什麼身份啊?反正腦袋掉了碗大個疤,立了功勞就飛黃騰達!”

    頓了頓,道:“對了,咱們到底幫哪家啊?難不成是真幫王家?”

    柴雲瑞知道崔耕身份尷尬,道:“二郎若是為難的話,老夫和李大棒子就單獨去王家。”

    現在的情況,已經和剛才完全不同。

    原來壁龍以為王家就是一般的富貴人家,那偷了人家的錢還管人家要人,自己就非得認錯不可。

    但是現在,王家從加害者變成了無辜受害者,壁龍再去見王思禮,就無損其顏面了。

    “怎麼著?王思禮,聽說你要被狗官凌冬革栽贓陷害了?無須擔憂少要害怕,老夫乃是壁龍柴雲瑞,行俠仗義,特來助拳。對了,昨日我想試試你的實力,拿了你五十兩金子,沒想到,竟把一個無辜的小娘子連累了,你還是快點兒放人吧?”

    壁龍那是賊祖宗,簡直是幫著王家不受栽贓的最佳人選。王思禮能不納頭便拜?營救那無辜小娘子的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

    至於崔耕?

    要是事關別人,崔耕興許就真不管這事兒了。畢竟,他身份尷尬,一旦暴露,人家“假通崔”就變成了“真通崔”了,那不是坑人嗎?

    不過,在聽到當事人叫“王思禮”,乃是朔方軍名將王虔威之後後,崔耕頓時心中一動。

    這個王思禮可不簡單。

    在歷史記載中,王思禮因為善於治軍,積功漸為金城太守。恰逢安史之亂,哥舒翰擔任平亂元帥,對王思禮非常看重,每件事都單獨與他商議之後決定。

    哥舒翰栽贓陷害殺安思順一事,就是王思禮謀劃的。

    後來,哥舒翰和楊國忠不和,王思禮又建議哥舒翰抗誅表殺楊國忠,哥舒翰不答應,王思禮就又出一計:自己用三十名騎兵劫持楊國忠到潼關,將其殺死。

    哥舒翰還是沒有答應,道:“如果我這樣做,就是我哥舒翰謀反,和安祿山有什麼區別?”

    王思禮無奈放棄了計畫。

    哥舒翰戰敗後,王思禮逃走,繼續效忠大唐朝廷,勝多敗少。後來和郭子儀一起收復洛陽,受封為戶部尚書,霍國公。

    在相州,九位節度使圍攻安慶緒,大軍皆潰,唯獨王思禮和李光弼兩支人馬齊全。

    總而言之,王思禮其人,指揮戰爭的本事也就那樣,比普通將領強點有限。該勝的仗他就能勝,該輸的仗你也別指望他建立奇功。

    但是,王思禮擅長練兵,能將一群烏合之眾練成一支精銳部隊,這就非常難得了。這種人才,從某種意義上說,可比猛將、勇將、智將都要稀罕得多。

    另外,崔耕手下的雜牌軍眾多,戰力良莠不齊,還真是特別需要這種人才,崔耕對王思禮起了愛才之心。

    這還不是最關鍵的,也不是崔耕做看重王思禮的一點。

    最重要的是,王思禮這個人擅使陰招。

    他害死安思順,甚至定下除去楊國忠之策,從大唐朝廷來看,固然是最大惡極。但是,這在當時,卻是最有利於哥舒翰的策略。王思禮效忠哥舒翰,獻出這樣的計策乃是分內之事。

    崔耕此行要干啥?還不是要行刺阿布嗎?加上王思禮的謀劃,當能事半功倍。

    為了得到王思禮的效忠,冒一冒被大唐官府發現的危險,也是值得的。

    所以,崔耕稍微一考量,就道:“凌冬革利用括田令,殘害百姓,我豈能不管?當然了……我等的身份見不得光,這個問題,也不能不加以考慮……”

    這裡所謂的見不得光,崔耕的意思是,自己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但說出口來也不擔心洩露真實身份,因為那些前來助拳的江湖人中,身上背著案子,被官府通緝的人多了,李大棒子也會這麼理解。

    說著話,崔耕看向李大棒子,道:“咱們既然要一起去幫王家,不如,就由李壯士,挑個頭如何?”

    李大棒子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我挑頭?”

    “對,我等的真實身份……”

    崔耕還想解釋呢,沒想到,李大棒子猛地一拍大腿,高興地道:“那行吧,俺挑頭就俺挑頭,俺也過過這頭領的癮!嗯哼……”

    說著話,李大棒子大馬金刀地擺了個姿勢,裝腔作勢地道:“爾等見了本頭領,還不快快參拜?!”

    “你說啥?”柴雲瑞蒼眉一挑,不怒自威。

    “你說啥?”

    呼嚕嚕,從門外走進來了一群人,安祿山、郭子儀、張守、王忠嗣、辛承嗣……個頂個的是人中龍鳳。往常他們為了不引起官府的主意,特意縮頭縮腦的。現在往那毫不掩飾地一站,當真是氣壯山河,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李大棒子面對其中一人還能相抗,但是同時面對這麼多人,當時就蔫了。

    他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地看向崔耕,道:“這……這些人都是您的人?”

    “然也!”

    “那我還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了嘿!”李大棒子能屈能伸,賠笑道:“觀其僕知其主,觀其朋知其人。沒啥說的,您讓我幹啥,我就干啥。是當挑頭的頭領,還是如廁的馬桶,都沒問題啊!”

    “哼,算你識相!頭前帶路吧。”

    “是嘞。”

    當即,李大棒子雄糾糾氣昂昂,手持那根巨大的木棒,帶著崔耕等人,往王家大宅前而來。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0
第1467章 濫竽難充數

    除了留下麴雲仙外以及保護她的四名士兵之外,崔耕一行全部出動。總人數將近六十人,都是威武健壯的男子,還沒到王宅,就已經驚動了無數百姓。

    王家乃至瑞陵縣衙更是早早得到了消息。王思禮也不知這夥人是哪頭的,趕緊帶著幾十名伴當出門相迎。

    王思禮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穿著一襲青衫,身形瘦高,略有些佝僂,眼神溫潤,臉色有些不正常的慘白。不知道的見了,還以為是一名體弱多病的書生。

    他抱拳拱手,道:“各位好漢可是來找王某人的麼?不知是想幫王某人呢,還是來找王某人的麻煩呢?”

    “哈哈,當然是來幫你的。”李大棒子將自己那根木棒重重地往下一墩,道:“我們兄弟聽說了王家遭難,看不過眼去,特來助拳。”

    “哦?助拳?”

    王思禮還沒說話呢,身後就有一人冷笑道:“要想助拳,得顯顯你自己的本事,王家可不要吃白飯的!”

    言畢,一個黑大漢往前猛進數步,衝著李大棒子迎面就打!

    “來得好!”

    李大棒子怪叫一聲,右手還握著那根粗大的木棒,左手卻已經握拳相迎。

    後發先至。

    咚!

    “哎呦”

    那黑大漢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倒飛而回,一屁股跌在地上。左手握著右手腕,面容扭曲,額頭上的汗珠滾滾而落。

    旁邊有個人關切地走了過來,道:“黃老三,怎麼了?”

    “他娘的!”那人呲牙咧嘴地道:“手腕子折了,這大個子的勁兒的勁兒真大啊!”

    “啊!”

    王思禮聽了這話,不禁心頭一震。

    他心中暗想,這黃老三在自己招攬的江湖人裡面,以神力著稱。剛才也是自己示意,讓他試試來人的斤兩。沒想到,他不僅敗了,還敗得這麼慘!

    這伙子不速之客,到底是什麼來歷?

    說白了,要是李大棒子就一個人來。展露多高的本事,王思禮都能泰然處之,並且盡力招攬。

    但是,崔耕一行這麼多人,可能反客為主,王思禮就不能不小心謹慎了。但是,話說回來,前來幫助王家之人,身份大都見不得光。廢話,安善的良民,哪個肯幫著他對抗官府啊?

    所以,這底細根本就不能問,也只能各種旁敲側擊。

    他微微一使眼色,又有一個大漢走上前來,道:“哼,力氣大算什麼本事?王家現在馬上就要被狗官栽贓陷害,最主要的是,得防備官面的人栽贓。”

    “哦?是嗎?”

    柴雲瑞越眾而出,道:“實不相瞞,昨日王家丟的五十兩金子,就是老夫的手筆。不知這般本事,王家能否用得著呢?”

    “啊?是你?王思禮身後眾人面面相覷,一陣駭然。

    要知道,這幾日大家都睜大了眼珠子,嚴防官府出什麼幺蛾子。結果,眾目睽睽之下,王家還是出事兒了。能做出這等事兒的人,那能簡單得了嗎?

    最關鍵的是,這事兒王家嚴格保密。具體丟了多少錢,外人可不知道!

    雖然王思禮心裡已經信了個七八分,但他行事謹慎,還是仔細驗證道:“啊?果有此事?但不知老爺子以何為憑?”

    “以何為憑?就憑這個!”

    柴雲瑞身形一閃,向著王思禮襲來。

    他身後的四名護衛齊聲叫了一聲“休得無禮!”,四柄長劍齊出,向著老爺子身前便刺。

    “誒,有點意思。”

    柴雲瑞也不戀戰,微微一笑,飄身退回原地。

    王思禮道:“老爺子剛才的展露的本事,是不是有點……名不副實?”

    “哦,是嗎?”柴雲瑞輕笑一聲,右手前伸,道:“你看看,這是什麼?”

    “啊?”

    卻原來,他手中拿著的乃是一把鑲金嵌玉的匕首。而這把匕首,就在剛才,還挎在王思禮腰間的蹀躞帶上!

    這老爺子到底什麼時候拿的呢?別說王思禮了,就是他身後之人,也一個都沒看清。

    仔細想想,這還只是偷東西,老爺子要是手中執刀,改為刺殺呢?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也許,只有此等人物,才能悄無聲息地偷了王家五十兩金子吧?

    想到這裡,王思禮趕緊抱拳拱手,道:“多謝老爺子手下留情。您的本事,王某人信了!呃……”

    這試了半天,這伙子人究竟是干啥的,仍然沒試出來啊。

    王思禮索性開門見山,道:“不知其他的英雄,又有什麼拿手的本事呢?”

    安祿山往前一進步,傲然道:“俺們也沒啥拿的出手的本事,不過就是擅長殺人而已。”

    “啊?”

    “啊什麼啊?不信的話,你儘管叫個人出來,比劃比劃。要不然,你看看這個!”

    說著話,安祿山伸手往天上一指。這時候,整好有一群麻雀,從眾人頭頂飛過。

    頓時,嗖嗖嗖!

    無數人張弓搭箭,往天上射去。

    噼哩噗嚕!

    彷彿下雨一般,幾十隻麻雀落於雙方之間的空地上。有的可憐的麻雀,甚至身中雙箭。但是,沒有一隻弓箭落空。

    “我……我擦!”

    這回即便以王思禮的沉穩,都不由得心中暗叫了一聲。

    他乃是知兵之人,當然知道,一名好的弓箭手是多麼難得。冬練三九,夏練三伏,至少三年才能練成。

    一般的江湖人,練練飛鏢也就算了,誰會花大功夫練弓箭啊!最關鍵的是,這裡竟然足足出現了五十餘名神箭手!

    要不是他確信,秦州折衝都尉府都湊不出這麼多神箭手,他都要懷疑,這些人是不是凌冬革派來的臥底了。

    但是,這伙子人到底是哪冒出來的呢?

    不得不說,崔耕等人為了給王思禮幫忙,急於展露本事,有些用力過猛,把王思禮嚇著了,反而不敢輕易接納他們。

    王思禮越發小心。

    他眼珠一轉,終於注意到了崔耕剛才別人都動手了,就崔耕老神在在地在那站著,不注意他注意誰?

    王思禮道:“不知這位仁兄,您又有什麼本事呢?”

    “呃……我麼……”

    事到如今,崔耕也有些傻眼。

    他原本想著,讓李大棒子挑頭,自己隱在人群之中,很容易就濫竽充數了。

    沒想到,剛才安祿山一斗機靈,竟然暴露了自己,

    這可咋辦?

    自己手無縛雞之力,該說自己有啥特長呢?哪怕自己吹噓什麼“浪裡白條”,也得是騾子是馬牽出來遛遛啊!這一遛,不就遛出餡兒來了嗎?

    誒!有了!

    陡然間,崔耕靈機一動,道:“讓王家主笑話了。某別無所長,只是擅長岐黃之術,給眾兄弟治治刀槍之傷而已。”

    孰料,那王思禮聞聽此言,眼前一亮,道:啊?您擅長治療外傷?但不知這位先生,貴姓高名?”

    剛才對於柴雲瑞,王思禮都沒問名姓。怎麼到了自己這,竟然開始盤根究底了呢?

    頓時一股不祥地預感,湧上了崔耕的心頭,道:“某姓崔,叫崔雲,確實可治外傷。”

    “那可太好了!”王思禮猛地一拍大腿,道:“崔先生裡面請,您大顯身手的機會來了!”

    “啊?”崔耕目瞪口呆。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0
第1468章 兩樣腌臢物

    崔耕原本想著,自己身處一群武夫之中,說自己擅長治療刀槍棒傷,非常合情合理。

    那王思禮總不能先把一個打傷,再讓自己治吧?這事兒也就敷衍過去了。

    沒想到,人家竟然真有現成的病人。

    王思禮把崔耕等人,讓進王宅之內安頓下來。然後,親自引領崔耕,來到了一個頗為素雅的房間內。

    但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雙目緊閉,面色慘白,趴在床上。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昏迷了。

    有一婦人坐在床邊,愁容滿面。眼見王思禮帶著人進來,也不打招呼,輕哼了一聲。

    王思禮輕輕地將那那少年郎身上的被子拉開,但見那少年的臀部潰爛流膿,甚至有一股惡臭傳來。

    崔耕驚訝道:“這……這是?”

    “這就是犬子。”王思禮輕嘆一聲,道:“我先天不足,身體不好,雖然妻妾成群,卻僅有這麼一個子女,叫王平安。他今年才十五歲,前些日子不聽我的勸告,出家門遊玩,遭了那狗官的算計,打了個半死,給我送回來。某遍請名醫,都束手無策,眼睜著就要絕後啊!崔先生,請務必施展回春妙手,救他一救。”

    “這人能治咱們兒子的病?”

    那婦人終於動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道:“還請先生救救犬子,要多少錢我們都給,哪怕要我這條命都沒問題!”

    崔耕趕緊錯開一步,道:“夫人快快請起,某定當盡力而為。”

    “您真有法子?”

    “呃……這個麼……”

    崔耕有啥法子啊?無非是司馬當馬醫而已,道:“首先當然是把腐肉去下,然後換上些去腐生肌之藥。另外……”

    崔耕一摸那王平安的額頭,道:“這孩子高燒不止,得趕緊退燒。你們聽沒聽說過“崔藥?””

    所謂“崔藥”,就是崔耕“發明”的阿司匹林,世人感其恩德,以“崔藥”稱之。

    不過,王思禮聽完了,頓時滿臉地失望之色,道:“看來崔先生也沒什麼好法子。實不相瞞,之前我們不是沒去過腐肉,但是舊的去了,新的又生。至於那“崔藥”,我們更是早就試驗過了,完全沒啥用啊!”

    “呃……這可麻煩大了……”

    秦州距離長安不算遠,算不得偏僻之地,“崔藥”的製作方法傳到此地,並不奇怪。

    原來崔耕曾經給陳元光治箭傷,就是用得類似的法子。陳元光本身身體健碩,用這個法子很快就轉危為安了。

    但這少年體弱,就完全沒用,崔耕面露難色。

    那婦人見狀,馬上就變了臉色,道:“我當是什麼名醫呢?原來也是個混吃蒙喝之輩啊。當家的,你以後招子得放亮一點,莫什麼阿貓阿狗,都往家裡領。”

    “你……你這是怎麼說話的?”王思禮還是講理的,道:“俗話說,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就是再高的醫術,也不能包治病。這位先生和其他醫生的處置一樣,也怪不得人家。”

    “什麼藥醫不死病?你敢咒咱們兒子死,我……我跟你拼啦!”

    那婦人心裡不痛快,把王思禮當成了撒氣桶,劈頭蓋臉地向著王思禮打來!

    王思禮好像是個妻管嚴,不僅不敢跑,連躲都不敢躲,只得用胳膊護住頭臉,不住地求饒道:“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確實不是那個意思!”

    那婦人道:“現在你可知錯了?”

    “知錯了,知錯了。”

    “趕緊把這庸醫趕走!”

    “這個……”

    “嗯?”

    “好吧。”

    王思禮沒辦法,苦笑道:“崔先生,您也看著了。實在對不住,我這個,這個……”

    崔耕冷笑一聲,道:“怎麼?王家住果然要趕崔某走?”

    那婦人遷怒道:“您這庸醫,不走留著在這丟人現眼嗎?你知不知道,什麼叫羞恥二字?”

    崔耕道:“某確實不知什麼叫羞恥二字。但是……”

    “什麼?”

    “卻知道,你這兒子一腳踏進了棺材裡,只有一線生機。除了我,沒人能救回來。”

    “‘什……什麼?除了你?”

    那婦人當時就臉上強堆了一層笑意,:“您剛才不是說……說……”

    “說什麼?”崔耕沒好氣兒兒地道:“我是說,麻煩大了,又不是說治不了。”

    “啊?這樣啊!瞧我這張嘴,剛才是在胡吣個什麼呢?”

    那婦人也真是夠狠,掄起巴掌來,對著自己的臉上,左右開弓,扇了幾個大嘴巴。

    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問道:“這到底該怎麼治呢?您要是不解氣,我……我就接著打。”

    “行了,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崔耕嘆了口氣,道:“咱先說好了,就算用我這個法子,能不能救令公子,也是五五之數。到時候,真活不過來,那可不怪我。”

    “呃……”那婦人又有些猶豫。

    王思禮卻趕緊,道:“崔先生儘管施治,不管成與不成,王某人都有一份重禮獻上。”

    “這還差不多。”

    崔耕此行的目的,可不單單是幫王思禮,主持正義。主要還是想將這名難得的人才,收入囊中。

    如果能救了他獨子的性命,施恩於他,那當然再好不過了。當即,崔耕心思電轉,努力查找後世記載中的殺菌之策。

    這麼一想,他還真想出了幾個土法子。

    崔耕道:“本人這個法子,不需什麼名貴的藥材,卻需要兩樣醃之物,就是不知貴府能不能湊得出來了。”

    “醃之物?但不知是那兩樣醃之物?”

    崔耕道:“第一樣,就是腐爛馬肉上,綠頭蒼蠅生出的肥蛆。第二樣,就是裁縫鋪子裡,生了綠毛的糨糊。找得著這兩樣東西,令公子生還有望,找不著這兩樣東西,就是神仙來了也沒轍。”

    這年頭的醫學並不發達,乃至於抱著公雞防瘟疫,喝符水治療精神病,還是朝廷正規推薦的法子。

    所以,崔耕提的的這兩樣物事雖然奇怪,但王氏夫婦並沒有什麼懷疑之色。相反地,他們對崔耕的信任,更增加了幾分。

    本來麼,這已經是必死之病了。從閻王爺手裡搶人命,能不用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嗎?

    只是,王平安的病情緊急,這兩樣東西,還真不好湊出來。

    過了半日,王思禮愁眉苦臉地道:“那生了綠毛的糨糊,倒是在一家裁縫店裡找著了。但是,那馬肉上綠頭蒼蠅的蛆蟲,在下遍尋不著。這現制也來不及啊,缺了這一樣,成嗎?”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0
第1469章 終於得治癒

    當然不行了。

    崔耕要這兩樣東西,都是有大用的。

    生了綠毛的糨糊,就是最為古老的青黴素。據史料記載,在唐朝,長安的部分裁縫就發現了這個秘密。當手指不小心被剪刀戳破之後,他們將這種糨糊塗在手上,就不會化膿感染。

    當然了,這漿糊裡面的青黴素含量著實不高。治療王平安現在的傷勢,著實差了點兒。

    這就要用到蛆蟲。

    相傳一次大戰的時期,有些士兵的傷口難以癒合。就有醫生用腐爛馬肉上,綠頭蒼蠅的蛆蟲,去吃那士兵傷口的腐肉。

    說來也怪,這種蛆蟲,只吃腐肉不吃好肉,非但如此,還會分泌一種特殊的粘液,在傷口處形成一層保護膜,不僅能阻止細菌的侵襲,還能幫助傷口癒合。

    現在崔耕就準備雙管齊下,試試能否把王平安從鬼門關扯回來。

    現在短了一樣,那怎麼行?

    崔耕一嘬牙花子,為難道:“這蛆蟲比漿糊還重要,實在是缺少不得啊!王家主,您還是再去找找吧。”

    王思禮愁眉苦臉地道:“唉,您要的這玩意兒太過稀罕,我上哪去啊?”

    他老婆也嘟囔道:“該不會是你治不了平安的病,故意拿這找不著的玩意兒,來為難我們的吧?”

    “這是什麼話?怎麼就找不著?我說你這婆娘,莫拉不出屎來,怨茅坑啊!”

    王思禮來找崔耕時,李大棒子作為這夥人的“首領”,自然在一旁相陪。聞聽此言,李大棒子可不樂意了,開口譏諷。

    那婦人更不樂意,道:“怎麼?大個子,你不服氣?真有種的話,你把那生了蛆蟲的爛馬肉,給我找出來啊!”

    “哼,找就找!你等著!”

    李大棒子站起身來,風風火火地離去。

    沒用半個時辰,他就抗了一匹死馬來。仔細看去,那匹馬的屁股稀爛,一隻隻蛆蟲進進出出,噁心之極。

    王夫人都驚呆了,道:“這……這是你從哪找來的?怎麼我們王家遍尋不著,你一找就找著了。”

    “廢話!”李大棒子這才揭開了謎底,道:“這是俺的坐騎,那天著急趕路,一沒留神,把它抽死了。原本我還想著,賣了馬肉呢,結果這玩意兒壞的倒挺快,進了城都生了蛆了,就放在客棧裡頭。”

    “那可真是天祐我兒了!”王思禮非常高興地道:“能遇李、崔二位先生,王某人真是幸何如之啊!呃……現在萬事俱備,可能救我兒了?”

    “那是自然。”

    事不宜遲,崔耕趕緊取了蛆蟲,拿了漿糊,來到王平安的房間內。

    首先,把那蛆蟲放到腐肉上。

    這蛆蟲慢慢吞食腐肉卻絲毫不傷及好肉,王氏夫婦見了,真是歎為觀止,對崔耕的信心更加強了幾分。

    過了一個多時辰,腐肉盡去,又用那漿糊把傷口完全塗抹,再用開水煮過的白布包裹。

    最後,當然是服用“崔藥”阿司匹林了。

    這年頭的醫學不發達,病菌同樣地也不怎麼發達。崔耕使盡渾身解數,當夜晚間,王平安的燒就完全退了下去。

    等到第二日中午,已經睜眼,叫了一聲“娘親!”

    別看王夫人擁有小心眼、脾氣暴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等等壞毛病,但確實是知恩圖報之人。

    馬上,她就跪倒在地,連給崔耕磕了幾個響頭,道:“妾身頭髮長,見識短,以前對崔先生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幸虧崔先生寬宏大量,不計前嫌,依舊為小兒施治。大恩不言謝,崔先生但有所需,儘管開口!”

    王思禮也道:“賤內的話,就是王某人的話。崔先生有什麼要求,儘管道來。但凡王某人能做到的,萬無推辭之禮。”

    “誒,別光顧著謝他啊!”李大棒子不樂意了,道:“要不是我找著了蛆蟲,那崔先生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不是?這事兒你要謝啊,得先謝謝咱!”

    王思禮道:“那自然也要謝過李壯士了。您究竟想要啥?”

    “嗯,要啥?”李大棒子摸著下巴,琢磨道:“你們王家千頃地一根苗,我這開價少了,也對不住令公子的貴重不是?我要……我要……黃金一萬兩,珍珠二十斛,瑪瑙……”

    “李大棒子!”

    崔耕救王平安的目的,是收王思禮之心,可不是幫著李大幫子漫天要價。

    他打斷道:“你差不多點兒,咱們來王家,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可不是貪圖王家的錢財。再說了,王家現在處於風雨飄搖之際,你拿這麼多錢,人家豈不是更過不了這一關啊?”

    “無妨!無妨!”王思禮此時心情甚好,擺了擺手,道:“黃金萬兩,珍珠二十斛,上好的瑪瑙十串,我也不是拿不出來,就是作為謝禮,給了李壯士,也是理所應當。”

    “可是……”

    “可是什麼?崔先生,你有所不知。別看外面傳的那麼邪乎,實際上是王某人故意示敵以弱。實際上,王家現在遠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哩。”

    “哦?”崔耕訝然道:“莫非王家主,已經有了破敵之策了?”

    王思禮微微一笑,道:“然也!”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0
第1470章 栽贓對誣陷

    王思禮有應付凌冬革之策,對崔耕來說,可不是什麼完全的好事。他關切地問道:“到底是什麼妙策?”

    “這個麼……”王思禮往四下里望了一圈兒,語帶歉意,道:“不是王某人不相信崔先生,而是此事關系重大,有道是君不密則失其臣,臣不密則失其身……且容王某人先賣給關子,您到時候就明白了。”

    崔耕也能理解,道:“無妨,無妨,應該的,是崔某人多嘴了。”

    ……

    ……

    救了王平安之後,崔耕一行人的地位頓時高了許多。崔耕、柴雲瑞、李大棒子等幾個出挑之人,甚至都分到了一個獨~立的小院。

    若是柴雲瑞自己來的,就會直接報自己的真名實姓。然而,這次是和崔耕一起來的,為了避免有心人的猜疑,他就自稱叫柴龍。這裡藏頭露尾的人多了去了,王思禮也不好細問。

    然而,就在崔耕以為王思禮準備獨~立解決此事的時候。當夜晚間,王思禮又秘密派人把他、李大棒子以及柴雲瑞叫了過去。

    此時王思禮旁邊還站著一個瘦小枯幹的中年男子,一雙賊眼咕嚕嚕亂轉,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王思禮介紹道:“這位壯士叫孫寧,最為擅長,呃……穿房繞屋之事……”

    孫寧也不避諱,衝著大家拱了拱手,道:“說白了,在下就是擅長偷東西的雞鳴狗盜之徒,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哈!”

    他自謙沒事兒,卻把柴雲瑞捎帶上了。老爺子不悅道:“有事兒說事兒,莫扯那些有的沒的。王家主今日找我們幾個來,到底有何吩咐?”

    王思禮看向崔耕道:“崔先生白日問王某人,到底有何退敵之策。當時人多嘴雜,王某人不好開口。現在就咱們幾個人,王某人可以直說了……諸位請看。”

    說著話,他將一份鑲金嵌玉的告身,放在了几案上。

    這年頭雖然沒有身份證,但官員都有“告身”證明自己的身份。至於平民百姓,在本鄉本土還好說。但若到外地,就要向官府申請“過所”。也就是類似介紹信的東西,證明該人的身份。

    現在,作為平民百姓的王思禮,卻拿了一份告身出來。

    “啊?”

    李大棒子稍微掃了一眼,就驚訝道:“這……這是那凌東革告身,你怎麼拿到手的?誒,不對啊……這上面,這上面……”

    王思禮微微一笑,道:“不錯,這上面,凌冬革的職司不是瑞陵縣令,而是端州刺史。而且,這份告身也不是朝廷的吏部發的,而是越王府發的!你看,這不是越王的大印嗎?”

    “啊?難道凌冬革是越王崔耕的人?故意要倒行逆施,逼反王家主?”

    “哪啊,假的。”崔耕脫口而出。

    王思禮點頭道:“不錯,就是假的。這是孫壯士偽造的一份官員告身。誒……”

    話說到這,王思禮忽然驚訝地看了崔耕一眼,道:“想不到崔先生不僅擅長岐黃之術,還對造假之術有如此研究。在下看這份告身已天衣無縫了,您怎麼能看得出來,這是份假的告身?”

    廢話,我能看不出來嗎?

    崔耕不由得暗暗翻了個白眼,暗忖道,這份告身雖然材質、手續都做的天衣無縫,但我自己到底有沒有簽發過,心裡能沒點數?再說了,這印章的“越”字兒,字體完全與我的印章不同好不好?

    當然了,儘管是這麼想的,他可不能說出來。事實上,剛才崔是無心之失,脫口而出,完全沒想到這話與自己崔雲的名醫“人設”不符。

    他趕緊解釋道:“在下猜想,那越王名聲甚好,凌冬革卻是大貪官。越王就算要在朝廷內安插釘子,也不至於要收買他啊。”

    王思禮道:“原來崔先生是這麼判斷的。不過,旁人卻未必有崔先生的縝密心思。就算有那個心思,也沒有那麼大的膽量……我只要把這份告身,偷偷放在凌冬革的身上,他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

    李大棒子猛地一拍大腿,道:“就是這個理兒!事關通崔,那些齷齪官兒誰敢當責任?肯定是寧殺錯勿放過。這回凌冬革的麻煩大了!”

    柴雲瑞也明白了王思禮的意思,道:“那王家主今日找老夫來的意思……是讓我做那個栽贓陷害之人?”

    “不錯,正需要老爺子一展所長。”王思禮看了孫寧一眼,道:“這事兒在下原本是想讓孫壯士干的,不過,在見識了您老的本事之後,他可就再不敢班門弄斧啦!不知柴老爺子是否願意幫忙?”

    “當然沒問題。”老爺子慨然應允。

    ……

    ……

    五日後,王宅大廳。

    王思禮居中而坐,他的重要手下,乃至前來幫忙的江湖人的頭面人物在側坐相陪。

    由於幾日來的出色表現,崔耕、柴雲瑞、李大棒子赫然在列。

    “報~”

    忽然,有一青衣小廝飛奔而入,單腿跪地,道:“啟稟家主,瑞陵縣衙中門大開,凌冬革帶領大軍出動了。”

    “好,這廝終於來了!本家主等的就是這一天!”王思禮眼中顯出興奮的光芒,道:“再探再報!”

    按說這時候,那小廝就得說“得令”。但是,現在,那小廝卻滿面的猶豫之色,顫聲道:“家……家主……情形有些不對啊……”

    “怎麼不對?”

    “從縣衙內開出的大軍,盡皆盔明甲亮,足有兩千之眾,與咱們之前得到的消息不大相符啊。而且,這些人訓練有素,進退有度,看樣子比秦州的府兵……可精銳多了。”

    “啊?”

    聞聽此言,王思禮也是心頭一震。

    他暗忖道,現在王宅之內,總共有六百名高句麗悍卒,江湖人也有四五百。

    而據自己原來估算,凌冬革能徵調一千府兵以及五百鄉勇就算不錯了。即便硬拚自己也能應付得過來,幾乎立於不敗之地。

    但是現在,不但敵軍數量發生了重大的變動,而且更加精銳!

    這可要命了!

    自己這六百悍卒雖然精銳,但是沒有鎧甲,長兵刃也缺乏,能與普通官兵以一對二就算不錯了。

    這要是碰上兩千精銳官兵,勢必難有幸理!看來,也只能指望柴老爺子的栽贓之計了……

    倏忽間,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了王思禮的心頭。

    當然,王思禮心思陰狠,儘管心裡面擔憂,臉上也不會顯露出來。他擺了擺手,道:“那也無妨,一切都在本家主的掌握之中,再探再報!”

    “是!”

    那小廝這才領命而去。

    然後,王思禮衝著大夥微微一笑,道:“來者都是客,本家主不好不盡地主之誼。諸位準備準備,隨某一起去迎接一下凌縣令吧。”

    眾人齊聲道:“理應如此。”
regn13 發表於 2018-7-24 21:00
第1471章 先發制於人

    一刻鐘後,王宅門前。

    王思禮和凌冬革這一對冤家,終於碰面。王思禮身後,站著百十名手下以及助拳之人,而在凌冬革的身後,則是兩千大軍。

    另外,在凌冬革的身旁,還站著一名頂盔摜甲、威風凜凜的大將。

    “王家主!”

    雙方見禮已畢,凌冬革皮笑肉不笑地道:“本官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陛下親軍萬騎的徐敞徐都尉,而本官身後的這些官兵,也都是朝廷的萬騎兵,甚是精銳哩。”

    王思禮道:“原來是徐都尉,幸會,幸會!呃……不知徐都尉到這小小的瑞凌縣來,到底所為何事呢?”

    “當然是為你王思禮而來。”徐敞沉聲道:“你王家主有勾結越王崔耕之嫌,陛下不放心地緊啊,特來讓本都尉和凌縣令一起來看看。”

    “哦?是嗎?”

    王思禮可不是嚇大的,冷笑道:“當著這麼多人,還請徐都尉明確一下,你這次來,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查我王家?”

    “你……”

    “怎麼著?徐都尉敢說,卻不敢認嗎?敢情,你也怕一個假傳聖旨之罪啊!”

    “這……”

    徐敞當然不是李隆基派來的,皇帝日理萬機,能管得著這破事兒?

    事實上,徐敞是受了武惠妃身邊大太監楚天白的指示,來給凌冬革站台來的。

    他這兩千人的調動,倒是受了李隆基的旨意。不過那是命他護送一個叫蕭嵩的人,卻安西都護府做副都督。如今這支軍隊,是恰巧路過瑞陵城。

    說白了,今兒個是徐敞做私活。他原本打算,扯兩句李隆基的大皮,就能把王思禮這鄉間的土財主嚇唬住了。

    沒想到,人家完全不吃這一套,就是要跟他叫這個真。

    事已至此,徐敞也只得大手一揮,道:“有沒有陛下的旨意不重要。凌縣令乃是瑞陵城的父母官兒,他開搜你的宅子,你敢不讓他搜?”

    “草民當然不敢。但是……草民和凌縣令不和,人盡皆知。我要派人看著,避免某些人栽贓陷害,不過分吧?”

    “當然不過分。”

    “那好,您請吧。”

    說著話,王思禮大大方方往旁邊一閃,他身後那些人也非常自覺地閃開一條道路。

    與此同時,王思禮偷偷衝著柴雲瑞使了個眼色。

    接下來,柴雲瑞老爺子就要施展絕技,偷偷把那份假告身,送入凌東革的袖子裡了。

    這年頭官服都是寬袍大袖,裝一個告身毫無問題,也不至於被人察覺有異。然後,凌東革一沒留神,把袖子一甩,告身飛出,他的“通崔”之罪不就做實了嗎?

    柴雲瑞微微點頭,示意明白,就要準備行動。

    可正在這時

    “圍住他!”

    陡然間,徐敞發出了一聲大喝,向著柴雲瑞指了過去。頓時,四五十名甲士手持利刃,齊往前闖,將柴雲瑞團團圍住。

    “別動!”

    “老實點兒!”

    “被誤會了可就不好了!”

    ……

    甲士們儘管吆喝聲聲,卻沒有對老爺子直接動手,只是在他身週一丈之外站定。

    柴雲瑞今天的目的是幫王思禮的忙。現在雙方還沒徹底撕破臉呢,他也不好輕舉妄動,

    老爺子只是高聲喝問道:“幹什麼?你們幹什麼?我……我可是安善的良民,我……我有過所。”

    這話倒是不假,崔耕一行都有完美的假身份,都是朝廷發行的正規過所。以越王的實力,若是連這點都辦不到,那還不如一頭撞死。

    不過,徐敞對柴雲瑞的過所毫不在意,擺了擺手,道:“用不著,用不著,只要老爺子你不輕舉妄動就行。”

    然後,他又笑吟吟地看向王思禮,道:“本都尉最是公平不過。你防著凌縣令我支持,但是,與此同時,我也得幫著凌縣令防你啊。王家主,你說……應該不應該啊?”

    “應該!應該!”

    王思禮忙不迭地點頭,心裡邊卻已經懷疑上了孫寧。

    他暗暗琢磨,到底如何陷害凌冬革,連我老婆都不知道,只有我、孫寧、崔雲、柴龍和李大棒子知道。

    我當然不可能洩密了,崔雲、柴龍和李大棒子是一夥的,柴龍已經被徐敞的官兵圍起來了,都不大可能洩密之人。

    如果果有洩密之人,當然是孫寧了。

    他為什麼要背叛我?

    這栽贓凌冬革之計,就是他給我出的。呃……前幾日我對柴龍說的,孫寧不敢班門弄斧,那當然是場面話。其實,是我暗示孫寧,柴老爺子比他更合適,他也就知情識趣兒地順水推舟。

    難道說,他因為此事就懷恨在心?

    還是說,他本來就是凌冬革派來的臥底,暫時給我吃顆定心丸,以防我狗急跳牆?

    抑或是……孫寧根本就沒背叛我,徐敞只是聽說了柴龍的本事,預先做出防範?

    當然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王思禮強自穩定心神,將凌冬革和徐敞讓進了宅內。

    官兵不是土匪,搜查那也是要講規矩的。先把王宅內的女眷集中到一起,然後,由王家的人陪同,官兵們開始了搜查。

    功夫不大,宅子內就響起了陣陣雞飛狗跳,瓷器破碎,乃至摔打家具之聲。

    王思禮聽著心煩,道:“凌縣令,徐都尉,二位不用親自搜查吧?不如暫且到某的客廳之中,飲上幾杯香茶?”

    “也好!”

    三人進了客廳。

    王思禮吩咐一聲,功夫不大,就有個小丫鬟端著一個托盤進來,上面有三杯茶。

    “嗯?”

    王思禮心思縝密,儘管現在心中煩亂,還是觀察入微。他看著這丫鬟既有點面熟,又想不出自己府裡何時有了這麼個丫鬟。

    他奇怪道:“站住,你叫什麼名字?”

    “啊?”

    那丫鬟似乎是被他突然間的問話嚇了一挑,托盤一抖,濺出了點茶湯,整好濺到了凌冬革的身上。

    她忙不迭地從腰間拿出一個手絹兒,往凌冬革身上抹去,道:“不好意思,我幫您擦擦!”

    “不必了。”

    其實就是一丁點茶湯,凌冬革馬上就要辦成大事,心情整好,也不在意。

    他揮了揮手,道:“你馬上就要沒有飯轍了,怪可憐的,本官不跟你一般見識,退下吧。”

    “是,是。”

    那丫鬟忙不迭地退下。

    王思禮覺得蹊蹺,還想問個清楚,道:“誒,你別走啊!”

    凌冬革卻哈哈笑道:“姓王的,都這光景了,你還擔心你的俏丫鬟呢?真是夠色的!行了,別管那麼多了,還是先顧眼前吧。”

    說著話,他一指自己的袖子,道:“咱們挑明了說,你的底牌,不就是往我袖兜裡面塞東西嗎?但是,現在,我讓人把那柴老頭看住了,它裡面可是什麼都沒有……啊!”

    啪嗒!

    凌冬革袖子一甩,卻見恰有一份鑲金嵌玉的告身跌落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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