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被穿越的境界線 作者:剎那輝煌 (連載中)

 
九靈 2018-9-3 19:05:00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82 127185
九靈 發表於 2018-9-24 22:46
第12卷 空之境界>>第48章 鬥獸場

  黑翼公驅使的無窮報喪之鴉瘋狂地向下方撲擊,宛若是漆黑的鋼鐵洪流,那不祥的羽毛伴隨著死亡的慘烈場景紛紛灑落。

  基本上沒有任何死徒能夠在這可怕驚人的殺戮烏鴉的風暴下倖免,都是乾脆俐落的就被撕成了無數的碎片!

  但是詭異的是,沒有血肉橫飛這樣的老少鹹宜的景象。

  ——那覆蓋天空的死羽之天幕,是將月光與繁星也吞食殆盡,絕對的、毫無一絲光明的「死之世界」。

  其本質為固有結界,其名為「永不復返」。

  雖然黑翼公是死徒,但是他所持有的固有結界就是專門針對死徒的最凶厲的類型,曾經的他在侍奉朱月時,與其說是死徒還不如說是使魔,常為朱月四處奔走。

  在二十七祖叛離真祖們之後依然侍奉著朱月,在朱月因為對魔法不瞭解,大意被基修亞·澤爾裡奇·修拜因奧古消滅肉身後,他便作為死徒自立了起來。

  當時的葛蘭索格是直接堂堂正正地攻入頂著「第十六位」之名的祖的居城,並把其一族完全毀滅,隨後以布拉克莫亞之名繼承了該席位,得到了與其真正實力相稱的頭銜。

  而在那一次的襲擊之中,他所使用的就是固有結界「永不復返」。

  沒有任何的流血,在城牆上、庭園中、窗簾上沒有留下一道傷痕,將原來的第十六祖以及其派系,加起來數量總共超過百位的吸血鬼們悉數誅殺。

  這無窮的黑色鴉潮,只要能夠繼續堅持釋放,籠罩住整座公園,那麼就是絕對意義上的對死徒的終極防禦機制,只要是吸血種就不可能攻進去其中。

  在驅使下位的吸血種以及無數的魔物向著那裡沖去的高位死徒們,並不是不清楚這件事。

  而且就算是他們之前不清楚,在現在親眼看見不管多少的吸血種和魔物沖過去都是被絞殺的下場,就已經能夠明白了。

  那裡根本就是個恐怖的超級絞肉機,只要進入了那個範圍,就算是他們自己都難逃一死。

  就算是白翼公這位死徒之王,剛才也不是準備直接沖進去的,他即使是再怎麼暴怒都好,也還沒有白癡到這樣的程度。

  「繼續上!你們這些廢物!」

  「膽敢後退就死!」

  面對那實質化的不祥,縱使是上下尊卑的等級制度相當嚴格的吸血鬼們,也不僅膽寒,下意識的就想違背上位者下達的命令。

  然而為首的幾個剛剛才表現出退縮不前的趨勢,就被上位的吸血鬼五指帶起的真空之刃當場撕碎了。

  他們驅趕著自己的眷屬,只為送死而送死,就這樣將不計其數的低級吸血鬼和魔物送到了黑翼公的固有結界的殺戮範圍之內。

  「尼祿那傢伙呢?該死的,快點讓他過來,再這麼下去,還不等消耗完黑翼公的魔力,我們的人就要死光了!」

  黑翼公的固有結界針對性太過強大,任何死徒都無法沖過鴉潮進入其中的儀式現場,想要解決他只有兩個辦法。一是擊殺他的本體,那是隱藏在籠罩了方圓數裡的群鴉陰雲之中的巨鳥。

  據說真面相為一隻長達數公里的巨大烏鴉。

  但是這有些不現實,面對黑翼公的時候,沒有多少死徒是敢說自己單打獨鬥會有勝算,對方持有著專門針對死徒並且具有超乎尋常的恐怖效果的固有結界。

  因此,也許有些人有兩個辦法對付黑翼公,但是對於吸血種來說就只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盡可能的消耗他的魔力,畢竟固有結界的維持也不是沒有條件的,需要巨大的能量與成本。除了真祖那種自然的「精靈」之外,任何人製造出固有結界都要面對自然的「消除」。

  在世界修正力的作用下,一般來說,如果是人類的魔術師的話,能夠維持數分鐘就已經相當了不起了。

  但是黑翼公是死徒,這樣的情況就有些微妙了。

  他能夠堅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但是他畢竟不是真祖,同樣也要面對世界的修正,因此也不可能一直支撐下去。

  ——只有朱月那種級別的真祖,才能夠在數千年前創造出千年城並且一直維持到現在,老實說那已經不是「固有結界」,而是「空想具現化」了。

  只不過,如果真的想要消耗掉黑翼公的魔力,破除他的固有結界的話,似乎只有一個人能夠做到。

  然而,在這混亂的戰場上,除了提前小半個月就已經開始謀劃的黑姬的那一方之外,其他任何人都只能夠在局部範圍內影響局勢。

  而沒有辦法決定整個戰場的走向。

  所以即使他們知道尼祿·卡奧斯的固有結界正好能夠對付黑翼公也好,卻也沒有辦法馬上讓他來到這裡,畢竟誰知道他被什麼敵人就纏住了?

  又過了十來分鐘的時間,然後得到消息說那位混沌之群被黑之姬君的白騎士纏上了。

  面對黑翼公的無窮黑色鴉潮,死徒們決定驅使整座城市的人類去消耗對方的魔力。反正都已經鬧得這麼大了,不管願意不願意,這座城市都必將於今夜覆滅於戰火之中。

  與其讓那數十萬的人類毫無價值的死於這場戰爭的餘波之中,還不如讓他們發揮出更多的價值來!

  然而,在冷漠的做出了決定之後,他們迅速的四處散開,搜索附近建築物之中隱藏的人類。

  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察覺到不對勁的吸血鬼們,將自身對於鮮血與生者的特殊感知領域悉數全開,然後才發現在自己等人能夠感應得到的範圍內,基本上都是一片灰濛濛的。

  除了大量的「同類」之外,雖然偶爾也有人類的氣息,但是那基本上都屬於聖堂教會的修士,不是普通的人類。

  這樣的情況相當不正常,簡直好似是整座觀布子市的居民們在誰也沒有察覺到的情況下,悄無聲息的全部遷徙了一般。

  或者應該說,這裡到底還是不是原來的那座城市?

  也許在戰火開始燃起,動亂與屠殺的狂歡之夜開始的時候,不可視的境界線就已經替換了世界,割裂了「現實」的概念?

  開什麼玩笑,今天晚上出現在這裡的可是死徒二十七祖之中的大部分存在啊,都是居於這顆星球上食物鏈頂端的存在。

  就算是朱月真正降臨了,對他們擁有壓倒性的力量也好,那也是能夠明明白白的看得到的差距,至少反抗的機會還是有的——

  那位真祖之王也許能夠殺光他們,但是絕對不可能在他們都沒有察覺的情形下將他們扔到另一片空間。

  而能夠做到這樣的事情的……難道是締造了朱月降臨這件事的起因,之前的那一位無可名狀的偉大存在?祂正在觀看著鬥獸場中的表演那樣,注視著他們這些螻蟻?

  下意識的,這些高位死徒們都想到了這個可能性,精神恍惚的抬頭看向了夏末的夜空。

  黑暗的夜空。

  像在描畫螺旋般的雲,只是閃耀著白色光輝的月。

  不過他們卻覺得在那之外,應該還有著塵世的一切都無法觸及的更高處的存在,那不是大氣層所能夠代表的「天空」,而是俯視著這顆星球,看著螻蟻們的一舉一動的……

  支配者所在的更高次元。

  不過就在他們感覺到心底有些發涼的時候,卻同時通過大片大片的鮮紅色與熱成像,觀測到了同一件事——

  就在這個時候,竟然有數以萬計的人類正在進入戰場?

  「人類的軍隊……正好,這一批血袋子我們必須要拿下來。」

  「等等,那是誰?」

  「茨比亞·艾爾特納姆·奧貝隆!該死的,快阻止他,那是我們的獵物!」

  然而來不及了,在失去了先機的情況下直接陷入亂戰之中,很多計畫根本就沒有提前準備,甚至連情報都不知道,他們又怎麼可能會是準備萬全的黑姬的對手?

  於是,在他們憤怒癲狂的尖叫與視線之中,沉悶的雷鳴從夜空中傳來,緊隨其後的便是無數猩紅色的鮮血如密集的雨幕一般從天穹中滴落。

  模糊的混亂呢喃伴隨著這樣的現象一同出現,人們不安的具現化,瓦勒契亞之夜於此刻降臨戰場。

  ……

  ……

  城市之中的建築物成群結隊的倒蹋下來,濺起的煙塵彌漫到了百米高空之上。

  而製造了這一切的巨大的傀儡,剛剛正在白騎士費納·布拉德·斯菲爾丁劍下直接報廢,扭曲成了奇怪的模樣,宏偉如同城池的身軀上有著斜斜斬擊線筆直將其切割。

  完全無視了遠處大樓上的男人要殺人的目光,白騎士劍鋒一轉就向旁邊衝殺了過去。

  在那邊,名為尼祿·卡奧斯的死徒似乎正被靈長類殺手逼入絕境,從他體內鑽出來的獸群,不管如何兇惡,不管如何巨大,在蓋亞的怪物面前都毫無意義。

  白色的魔犬盡情的展開殺戮,咆哮著將混沌的獸群一一殺死,殺出一條血路,直取獸群的真正主人而去。

  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只能夠靠數量周旋,苦苦支撐。

  尼祿·卡奧斯,通過研究而使自己成為吸血種的魔術師。死徒之中的混沌之群,六百六十六匹野獸的基因與生命的集合。

  通常存在時間極久的死徒,其肉體的修補速度會趕不上劣化的速度。除了借由吸人血來取入遺傳情報並鞏固自身肉體外,也可利用將野獸捕捉進自己肉體的方式修補肉體。

  他就是這樣的極端,使六百六十六匹獸的因數在體內形成渦旋,他可以用內部的六百六十六隻野獸因數造出野獸,僅僅是自身之內便足以形成生物鏈和完整捕食圈。

  可利用放出的野獸進行偵查、攻擊,或是吞食人類。

  由於他自己已和野獸因數融合為一,所以放出的野獸也算是他身體的一部分,而不是使魔。因為結界範圍是自身和影子,所以逃脫了世界的修正。

  被冠以混沌之名,他擁有六百六十六頭獸作為使魔,也擁有了六百六十六條「命」。想要殺死他,除非把這六百六十六條「命」全部消滅。

  否則的話,只要還有一頭存活他就能再回收其它部分,以「混沌」的形態甦生。

  只不過,這樣的力量並不足以讓他在面對靈長類殺手的時候擁有什麼優勢,尤其是在白騎士再次擊落梵·斐姆的「城」級傀儡,趕過來和白之獸共同攻擊他的時候。

  毫無疑問,名為尼祿的祖現在已經被逼入絕境。

  否則的話,他是絕對不會這麼沉默的,畢竟他的外號可是「教授」,因為他太喜歡說教了,面對敵人的時候也會喋喋不休的對其進行解釋教導。

  現在卻是一聲不吭,不就代表他已經沒有說話的閒暇了嗎?
九靈 發表於 2018-9-24 22:49
第12卷 空之境界>>第49章 瓦拉契亞之夜

  站在大樓上的蒼老男人臉色冰冷,眼眸裡透著憤怒與殺意,死死的盯著遠處的戰場,確切的說是盯住了白騎士布拉德的身影。

  之所以如此在意,自然是因為白騎士布拉德是個基佬……

  咳咳,不對,不是因為這個原因——當然,費納·布拉德·斯菲爾丁也的確是個基佬就是了,因為偏愛美少年,他甚至只會吸食男性的血液。

  蒼老的男人名叫梵·斐姆,同樣也是最古老的死徒之一,他的本名為瓦勒裡·費爾南多·梵迪爾修塔姆。

  而且他在人類社會裡也是擁有著相當高的地位,可以說是世界屈指可數的巨大財閥的首腦,被說成君臨金融界而非黑暗世界的魔王。

  在近數百年來他非常熱衷於生態學,會為地球環境而憂心,是個表裡如一的、愛好瑣碎事的俗人。

  最為古怪的就是他相當關心人類社會,而且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後,便開始嘗試不使用吸血手段來增加自己的勢力範圍,哪怕是在死徒二十七祖之中,也當得起「怪人」的稱謂。

  所以說實話,他對於朱月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觸,可以說是保持著比較中立的態度的,也許從保護地球環境的角度來出發考慮,他還是支持朱月降臨的那一拔人才對。

  至於一直想要自立門戶,讓所有死徒包括其他的祖都被其統治,成為真正的吸血鬼之王的白翼公,梵·斐姆倒是沒有任何的興趣,也覺得那傢伙的野心過於巨大了。

  ——白翼公的確是有能力的,但是他的能力不足以匹配這個野心。

  別的不說,今天夜裡,同為二十七祖之一,在以前消滅了最初真祖朱月的寶石翁就沒有出現,這難道還不能夠說明什麼嗎?

  朱月曾經敗於寶石翁手上,被消滅了肉體,這可不是說寶石翁要強於朱月,純粹只是因為朱月過於輕敵大意,並且不瞭解魔法的領域而已。

  而即使如此,寶石翁也付出了死徒化的代價,最終被列入了二十七祖的第四席位。

  現在朱月有可能再次降臨,那麼以前的戰鬥再次重演的話,會出現什麼樣的結果?所以說梵·斐姆不看好白翼公的行為,就是這麼一個原因。

  朱月是殺不死的,他是月球的意識體,最多就是被消滅肉身,只要有機會就能夠再次出現於世界上。

  白翼公只有一直打斷朱月降臨的可能性,才能夠實現自己的野心。換句話來說就是白翼公需要一直贏,無論贏了多少次,下一次也必須要贏。

  而朱月只要成功一次,白翼公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但是在這樣的長跑之中,又有誰能夠保證自己是永遠都能夠成為贏家的?

  梵·斐姆之所以會出現在這一次的戰場上,純粹只是因為白騎士而來的,他當然不是想要找對方討論一下哲學,嘗試打開新世界的大門,而是為了報復而已。

  因為梵·斐姆是至高的人偶師,雖然缺乏精巧性,但是在製造巨大物體的方面他與蒼崎橙子無疑是同級別的。他創造出七大魔像「城」,俗稱「魔城之梵·斐姆」。

  但是在以前與白騎士布拉德進行戰爭時,他所擁有的第五城「馬特裡」被對方的固有結界幽靈軍勢攻陷,自此之後他就一直很厭惡愛爾特璐琪這一個派系。

  而就在剛剛,他的又一座「城」級傀儡,再次被白騎士擊落打碎,可謂是損失慘重。

  也難怪這個男人會如此的憤怒。

  梵·斐姆現在甚至有著想要不顧一切的將其他的巨型傀儡放出來,不惜一切代價擊殺白騎士的想法,但是在注視著對方與那頭白之獸聯手獵殺尼祿的場景良久之後,他還是沒有動手。

  不是在等待更好的時機,而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按捺下了心中的怒火與殺意。

  「還是有些失策了……」

  緩緩地嘆了口氣,這個蒼老的男人有些無奈的苦笑起來,猶豫著要不要反過來幫助黑姬的一方了。

  在憤怒的情緒冷卻之後,他現在開始「理智」的思考,然後想要補救剛才的不明智行為。

  如果是在平時,他直接找上門去要求算帳的話,那麼就算是當著黑姬的面殺死了白騎士,只要是公平的一對一,那麼誰都不會說什麼。

  可是現在涉及到朱月降臨的問題,自己剛剛出手針對了一下為了那位月之王的降臨而奮戰的白騎士,如果他不打算補救這個行為的話……那麼最好就祈禱白翼公每一次都能夠贏下去。

  畢竟梵·斐姆剛剛那樣的行為要說不是站隊,不是選擇了白翼公而出手阻擋朱月的降臨,誰都不會相信。

  ——這個男人不願意站隊,但更加不願意被誤認為站錯隊,在最後被清算。

  他毫不懷疑自己只要真的那樣做了的話,以後月之王降臨的時候,自己絕對是要被誅殺的那一批叛逆之徒。

  「真是該死的東西!」

  憤恨地罵了一句,蒼老的死徒有些懷疑白騎士剛才沒有反擊,就是想到了這樣的原因,自己如果不出手補救或者是直接離開的話,下場都和選擇幫助白翼公沒有什麼區別。

  白騎士布蘭德應該就是想到了這個原因,所以選擇了放棄反擊,以進為退,將梵·斐姆這個最古老的死徒逼到必須做出選擇站隊的窘迫境地。

  與其在今天晚上這個戰場上樹立更多的強敵,還不如因勢利導,考慮一下將敵人轉化為自己這一方的戰鬥力。

  畢竟不管怎麼說都好,他們這一方嚴格意義上都是處於劣勢的。只要不能夠迅速的解決掉其他的祖,那麼隨著時間推移下去,他們就會被集中火力打擊。

  而偏偏祖級的強者是不可能被簡單秒殺的,雖然不是誰都像是無限轉生之蛇羅阿那樣,被殺死了還能夠復活,但是光是殺死一名祖就已經相當麻煩。

  這不像是當初黑翼公擊殺原來的第十六祖,對方被他堵在了老巢,打不過也逃不了。

  現在的情況倒不如說是正好反過來了,因為儀式現場的存在,是他們這一方被拖住在一定的範圍內了,只有敵人和他們周旋的可能性。

  白騎士和白之獸之所以專門來針對獵殺尼祿,就是因為對方的固有結界恰好能夠克制黑翼公的固有結界,針對性未免太強了。

  只有在大家都反應不過來之前解決掉尼祿,黑翼公的鴉潮才能夠維持得更久。

  哪怕是被局限在公園附近,無法主動出擊也好,那也將是絕對的防禦。

  ……

  ……

  名為尼祿的祖穿著的黑色大衣披風一樣的甩起,無數的生物從他胸前背後一同鑽了出來,仿佛他的體內有著一個兇手之巢那樣,數不清的魔獸和怪物從其中狂奔而出。

  那是無比巨型,惡魔般閃著剪影樣飛撲而過的豹子。

  它們展露出不可思議的急速,將群體優勢發揮到了極致,也正是因為如此,尼祿才能夠在白之獸的獵殺下支撐到現在,他本來就並非純粹的單位,而是一大堆異質物的單純合集。

  ——當然,這與他不是真正的靈長也有很大的關係,白之獸對於靈長類的絕對殺戮權利不能夠發揮出來,無形之中被削弱了很多。

  只不過在白騎士布蘭德加入戰場之後,混沌之群的末日似乎還是到來了。

  只一瞬間,劍光一閃!

  三頭豹形的魔物剛剛飛撲起來,就被白騎士整齊的攔腰劈成六片,肉片在地面上亂滾。它們的身體馬上又化成了黑色的液體,澆到了地上。

  白騎士得勢不饒人,向前重重踏出一步,手中的大劍順著慣性劈砍,劃過一個優美而致命的圓弧,將中年人的身軀當空劈成左右兩個部分。

  一旁的靈長類殺手左沖右突,將獸潮殺了個七零八落,然後沖過來一口咬住尼祿被劈開的身體,瘋狂的將對方撕成粉碎。

  儘管可以回收死去的魔物,以「混沌」的形態於自身體內的創世之土再度複生,但是那也是需要時間的。

  現在白之獸和白騎士都不打算給尼祿這個時間——

  六百六十六匹使魔,六百六十六條「命」,正在一人一獸的瘋狂殺戮下迅速的減少,這位教授能夠繼續支撐下去的機會不多了。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最多再持續個五六分鐘的時間,他就要徹底的消亡了。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混亂戰場上傳來了怪異模糊的呢喃聲。

  數十架武裝直升機,不計其數的戰爭運輸工具以及其中數以萬計的精銳士兵,在這一刻沖進了戰場,成為了多個國家意志聯合的最強兵刃,準備鎮壓異類們的狂歡之夜。

  包括每一個指揮官在內,他們都堅信自己是準備齊全,必將取得勝利的一方。

  那些野蠻的異類種族,怎麼會明白現代戰場上,那些真正的熱武器的殺戮藝術是多麼的可怕,只要還是血肉之軀就絕對不可能擋得住子彈炮火的轟擊!

  帶著這樣的信心,他們一頭撞上了等待多時的死徒第十三祖。

  祟。惡夢的魔術師。瓦拉契亞之夜。

  被認為存在而被列入二十七祖之中,佔據了一個席位的死徒。

  其本質是人們不安的具現化,屬於固有結界的一種,這位祖是算盡世界的流動、將謠言具現化從而「發生」的奇妙死徒。

  瓦拉契亞之夜的現象「發生」,就代表著他的降臨,他沒有所謂的真身,只是如同風、雨、颱風這些自然現象一樣。而且即使被消滅了也好,只要條件成熟就會再次「發生」。

  儘管每次「發生」的現象都不一樣,瓦勒契亞之夜都會以不一樣的姿態顯現,但是這一次,他無疑是有意識的在進行屠殺,重現過去他曾經做出的事蹟——

  一夜之間,將整座城市的人口吞噬殆盡的恐怖吸血鬼,此刻這個正是他的本質。

  沒有任何的預兆。

  沒有任何的理由。

  無數赤色的鮮血如同雨滴一樣從高空之中落下,數十架武裝直升機迅速被腐蝕,失去控制搖搖晃晃的一頭倒栽下來,燃起爆炸的沖天火光。

  而在同一瞬間。

  數以萬計的精銳士兵都只是覺得自己心臟的搏動在加速,在頃刻間就突破了醫學極限,全身的鮮血在加速奔流,高壓的血液沖刷著鼓脹的血管……

九靈 發表於 2018-9-24 22:55
第12卷 空之境界>>第50章 未來福音

  身體突然出現這樣的異樣,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

  在這無比關鍵的幾秒鐘時間裡,他們什麼都沒有來得及做,也沒有來得及確認自己的身體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因此結局自然也是理所當然的。

  「啊——!!」

  在第一聲的慘叫聲響徹之後,就仿佛是打開了什麼開關一樣,士兵們接二連三的好似比賽一般,瘋狂的慘嚎出聲。

  他們一個個的都跳了起來,用力拍打抓撓著自己的全身,撕扯自己的頭髮與皮膚,面色扭曲到了極致,手舞足蹈的宛若是發羊癲瘋了一樣。

  緊接著——

  伴隨著那一陣陣讓人頭皮發麻的皮膚崩裂和肌肉碎裂的聲音,他們整個人都一瞬間就成為了一個個血人。

  在超強的壓力下,他們心臟瞬間破碎,但是也是在這最後一瞬間,它迫使了大量的血液衝破了動脈靜脈、毛細血管,從人體全身的每一個毛孔之中迸射了出來!

  一時間,鮮血彙聚成河,整個世界都被染成了血紅色。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滿是難以置信和恐懼,但是已經做不出任何的反應,生機從他們破碎的軀體中飛快的流逝,他們的身體越來越冷,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短短的十幾秒時間內,數以萬計的強壯人類的鮮血和靈魂被直接抽離,彙聚成為一團恐怖的猩紅霧氣,被捲入天空中。

  而且因為密集的血雨不間斷的落下的緣故,很好的混淆了這團濃郁的紅色霧氣的存在,其他的死徒們根本就來不及截住。

  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瓦拉契亞之夜降臨,瞬間收割掉數萬人的生命,將他們的鮮血送向了遠處的群鴉風暴。

  黑翼公親自到來,以好幾公里身長的龐大烏鴉真身,投影下了一片漆黑的「死之世界」,無窮無盡的鴉潮覆蓋住了整座公園。

  至今沒有任何死徒能夠突進其中,因為「永不復返」的固有結界對於吸血種的針對性真的是太強了,直面黑翼公的死徒不管是誰,都沒有勝算。

  直接面對就只有死路一條,不拉開距離也是只有死路一條。

  唯一的希望就是指望他的固有結界耗光魔力,支撐不下去。畢竟巨大的能量與成本,就註定了這種能力不可能長久。

  除了尼祿那種因為類型特殊,逃過了世界的修正的固有結界之外,即使是瓦拉契亞之夜這樣變成了自然現象一般的固有結界概念,最多也就是一夜時間就會自行消散。

  黑翼公自然不可能支撐一個晚上,能夠正常維持一個小時的固有結界能力,就已經足夠驚世駭俗了。

  但是現在,數萬人的鮮血被彙聚,無數的魔力被提煉出來——得到這樣的支持,黑翼公的續航能力會強到什麼樣的程度?

  一個晚上?

  那個時候黃花菜都涼了吧!

  天上的月光不知何時已經變得虛無縹緲起來了,多少出現了一些虛幻的感覺。而且明亮的月輪的邊緣已經開始微微染成了一層淡淡的血紅色澤。

  這可不是什麼好的徵兆。

  在場所有的死徒們都感覺到身體有些冰寒,仿佛看見一輪紅月高懸長空,冷漠的俯視大地上的萬物生靈的景象了。

  那個預言,很有可能將會在這個長夜終結之前,成為現實。

  ——「朱紅之月,即將降臨!」

  ……

  ……

  有著天藍色的瞳孔的女人給人一種冷酷、機械的印象,

  她在兩側建築物倒塌下來,成為一片廢墟的巷子裡爬起來,身下壓著的死徒屍體真正的成為了屍體,沒有了復蘇的可能。

  抽出了「第七聖典」,希耶爾劇烈的喘息著,恢復著過度損耗的體能,她是聖堂教會埋葬機關中排名第七位的代行者,持有第七聖典這樣的武器並不奇怪。

  不過雖然她是聖堂教會的人,也加入了獵殺死徒的戰場,可是她本身並不是人類,或者說已經不是人類了。

  曾經作為無限轉生之蛇羅阿的轉生體,她因禍得福一般的獲得了難以想像的資質——

  不但包括具有特化於對吸血鬼的戰鬥能力,但本人的潛力也淩駕人類的領域。擁有卓越的運動神經,甚至可以和平均寶具從者打防禦戰。

  最為重要的就是,她也獲得了不死之身,被殺死後馬上就會復活。

  似乎是因為曾經作為羅阿的轉生體,在解脫出來之後從而獲得的特性,只要羅阿不死,她同樣也不會死亡,除非被直死魔眼這一類直指本質一擊必殺的能力針對了。

  換句話來說,那就是現在依然還在轉生的羅阿,莫名其妙的成為了希耶爾的命閘,像是某些研究死靈法術達到極致的巫妖那樣。

  只不過她所擁有的這樣的特性,並非是自己處心積慮謀劃的傳奇特徵,完全就是因為一系列巧合造成的古怪現象而已。

  「真是一群麻煩的東西……」

  希耶爾看著眼前燃燒的城市,這似乎放眼望去,四周都已經變成一片廢墟了。

  她找不到同隊的教會修士,而且也不打算去找,因為他們能夠繼續活下來的可能性很小。她本身的實力已經接近祖了,但是在這樣的戰場上也依然是危險頻繁……

  可以說,如果不是那比任何死徒都要強大的不死體質發揮作用的話,希耶爾早就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身上的傷勢正在快速的恢復,但是這個女人卻沒有貿貿然的殺出去。

  距離最近的戰場雖然只是大群的怪物、魔獸的使魔對抗的場景,但是黑騎士和白翼公的戰場同樣也在附近徘徊,兩個最古死徒是製造了這附近大片大片城市廢墟的罪魁禍首。

  白翼公是活了四千年的死徒之王,但是黑騎士的席位可是第六祖,同為最古老的死徒的他絲毫不遜色於白翼公。

  兩人捨生忘死的戰鬥,必定會以一個人徹底倒下敗亡而宣告終結,或許是兩個人也說不定。

  但是在那之前,希耶爾如果膽敢靠近的話,她肯定是陪葬品之一。

  縱然是可以復活過來都好,但只要有的選擇的話,誰會傻傻的去給別人殺死?那並不是什麼美妙的旅程,什麼「像是做了一個夢」之類的說法簡直就是狗屁。

  死亡比一切都要來的痛苦!

  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拿過聯絡器準備聯繫一下教會的其他修士,但是希耶爾還沒有來得及走出幾步,就發現前方多出了一個人影。

  她下意識的向後急速倒退,拿起第七聖典對著對方,準備再次進入搏命的流程。

  然後就看見那個女孩子好像是有些無奈的嘆著氣那樣,放下手中提著的大大旅行箱子,然後看向了遠處的漆黑之雲、群鴉風暴。

  蒼崎青子此刻的心情非常惱火,或者應該說是崩潰的。

  之前想要找個地方下榻,先看看情況再說,但是卻而沒有想到去到的那片公寓區竟然是吸血種的大本營,她當場就和那些東西打了起來,痛痛快快的鬧了一場。

  然後在殺死了數十個吸血鬼之後,面對趕來的那些祖的聯手,她也只能夠有些狼狽的選擇後撤。

  雖然是第五魔法使,雖然在破壞方面的魔術特別有天賦,但是蒼崎青子始終還是一個年輕的人類,想要純粹正面戰殺死二十七祖,有些異想天開了。

  而且魔術也是需要事先準備好的,不是說心想事成,想到什麼就能夠做到什麼。

  所以她直到現在,都還拖著自己的旅行箱在城市中遊蕩,並且在現在才終於真正的做好準備。不過即使如此,她挑選的還是黑翼公。

  屬性相克是很重要的事情,像是白翼公和黑騎士這樣完完全全就是硬實力正面碰撞,勢均力敵的事情在戰場上太少了。

  很多時候都講究屬性能力的互相克制,譬如說黑翼公專門針對死徒,白之獸專門針對靈長。

  蒼崎青子沒有信心和白翼公這樣的死徒之王正面碰撞,因為對方沒有弱點,但是黑翼公的固有結界是他最強也最弱的地方,因為只針對吸血種才有最大的威力。

  所以面對能夠壓制白翼公的黑翼公,蒼崎青子反而有把握完成擊殺。

  因為她不是吸血種,所以不會被對方的固有結界專門克制——這就是挑好對手的好處,就像是她絕對不會去找白之獸的晦氣那樣。

  魔法使,魔術師,再強也還是人,清楚知道靈長類殺手代表什麼的蒼崎青子,一點兒都不想對上那頭怪物。

  別看那頭大狗現在和白騎士聯手,面對區區一個尼祿都還打得有聲有色的,這純粹是因為這戰場上根本就沒有多少真正的靈長被它獵殺。

  只要是作為人類,那麼最好還是不要出現在那頭魔犬面前比較好。

  否則的話,魔法使的稱號可沒有任何的屬性加成,也無法豁免針對靈長的絕對殺戮權利,任何人都會被直接撕成碎片吞下去的。

  ……

  ……

  在這個戰場上,誰都無法觸及的、支配者所在的次元。

  也就是現實世界。

  這個時候已經迎來了第一場的大雪,降雪冷得如同要將季節凍結。即使入夜,這白色的結晶仍然在降個不停,觀布子市的街道上如同進入冰河期一般地死寂。

  並非是什麼難以理解的異常情況,畢竟夏末的時候戰場正式開啟,然後從現實的概念之中割裂出去,形成了獨立的異空間半位面。

  距離那個時候,現實世界已經過去了三個月的時間了。

  畢竟穆修從一開始設定的就是只有經過三次月相盈虧的變化,月之王才能夠降臨,所謂的彙聚無數的鮮血與魔力可以加速降臨的設定——

  只不過是他為了使得矛盾衝突爆發的更加激烈而後來添加上去的。

  不管死徒們死傷多少都好,也沒有辦法加速朱月的降臨過程,因為他幫對方重塑的身體根本就不是真祖的體質,而是神靈的軀體。

  神性的賦予並非是毫無意義的。

  只不過,為了給他們希望與動力,穆修根據死去的吸血種的數量累積,控制了時間的變化而已。

  換言之,也就是說,儘管戰場上打得如火如荼,似乎長夜漫漫只是過去了不到一半,但是實際上時間已經被加速了。

  三個月的時間過去了,不但朱月即將就要降臨,而且外界的現實世界已經從夏末進入了凜冽寒冬的時節。

  深夜零時。

  路上見不到人影,唯有路燈發出的光在與雪的帷幕作著抵抗。

  穆修正在街道上漫無目的的遊蕩著,或者說是無意識的向著某個方向走去。在這段時間裡,他補回的記憶碎片已經趨近於完整,那是無比美好也因之而刺痛無比的記憶。

  也理所當然的,開始直面它帶來的痛苦。

  而且最重要的就是,距離擁有神之眼的占卜師做出的最後預言實現的時間……

  ——已經到來了。
九靈 發表於 2018-9-24 22:59
第12卷 空之境界>>卷尾

  走在空前寒冷的冬季街道上。

  穆修低著頭,感覺腳步有些格外的沉重。

  這段時間裡基本上沒有什麼變化,依然還是維持著之前的節奏,他在死徒們的死鬥開始之後,就將戰場空間區域從正常的現實世界獨立了出來。

  一切的「異常」從那一刻開始,都不存在於地球的真實區域之中,因此各國政府針對此次事件進行的準備自然是什麼都沒有撈到。

  而且聯合投入的數以萬計的精銳特種部隊,也是如同泥牛入海一般,無聲無息的就已經消失了,甚至於當地居民居然一點兒都不知道這件事。

  這個現象,就真的很讓人驚悚了。

  在那之後,各國特工三班倒,每天都有幾百個外國人在觀布子市里四處「閒逛」,壓根便是一副散財童子的模樣——

  然而他們卻什麼都查不出來,似乎在那之後這座城市就已經恢復了正常,一切不符合唯物主義價值觀的異常都消失不見了,仿若從未出現過。

  任由他們絞盡腦汁,掘地三尺,也沒有找到任何相關的線索。

  再加上也許是因為聖堂教會的大部分中堅力量和死徒二十七祖之中的絕大部分,都直接陷了進去這個泥潭之中,世界各地的魔術世界都感受到了莫名震撼。

  因此紛紛有意識的降低了行動頻率,並且取消了很多不是那麼低調的計畫。

  隱秘的法則才是他們的根本所在,小心謹慎也多少有著重大意義,結果就是三個月的時間過去了,人類社會的國家機器沒有能夠找到什麼有價值的關於非凡領域的線索。

  不過最幸運的,大概還是時鐘塔吧。

  因為之前的事情,據說他們已經準備派出封印指定執行的隊伍,由當代魔術師之中位於最巔峰的巴瑟梅羅·蘿蕾萊——時鐘塔的候補院長親自帶隊,前來觀布子市討個說法了。

  不過幸好因為某些原因,沒有來得及趕上出發……看上去倒是逃過了一劫。

  否則的話,估計也是一去不回來,因為根本就不知道遇到了什麼樣的敵人,而未知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些事情過了三個月之後,也逐漸的平淡下來了。

  而且這也沒有多少值得讓人在意的地方。

  ……

  ……

  從降臨到這裡的時間點開始計算,穆修都已經在這個世界、這座城市裡生活了接近一年的時間了。

  因此人際關係倒也在理所當然的加深,不管是和橙子的、藤乃的,還是和黑桐兄妹什麼的。

  而且因為屬於過去的「兩儀式」記憶不斷地被補回的緣故,他也正在一點一點的重溫過去的經歷與身份,例如說已經和黑桐幹也變成了比較好的朋友關係了。

  穆修並不是覺得自己變回了兩儀織,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認為現在的自己是兩儀織。

  就像是輪回轉世,即使知道前世的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今生的自己也是已經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了。

  但是,在接受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的時候,改變也的確是在發生著的——也許他的想法沒有改變,但是行為性格卻多少還是受到了些許影響。

  那是一個夢,也只是一個夢。

  但是它足足延續了十六年的時間,無比的真實,宛若讓人身臨其境、甚至達到了讓人分不清現實的另一段人生。

  那是幸福與喜悅,包容與溺愛的混合。

  那是生命本能之上的衝動,與超越天性的命運,兩者互相碰撞之後所孕育出來的契合。

  那是——雙子的命運。

  穆修繼續低著頭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著,他走在住宅區的路上,往熱鬧的火車站方向前進。街燈雖然如往常般明亮,但街道卻有如深夜般寂靜。

  他的表情跟平常沒有兩樣,眼睛有如對任何事都不關心一般。

  隨著穆修在白色的雪夜裡一步步地走出去,隨著他每一步的邁出,他再一次的感受到了某種從心底深處湧現出來的情感。

  歡笑、哭泣或者是某種其他的旋律。

  下一刻,宛若另一段人生的記憶,就如同潮水一般的湧了上來……

  穆修沒有任何困難的便理解了它,這是最後的一塊記憶碎片了,珍藏在自己的靈魂深處,刺的更深,卻也更加閃亮。

  記住的不僅僅是身體,而是整個靈魂都仿佛被打上了烙印,從深處發出劇烈的痛苦。

  ……

  ……

  在烏雲密佈的夜空下,他正暢享著自由。一邊哼著小調,一邊漫步於夜間的街道中。

  她正熟睡著。

  他理所當然地瞞著她,趁這個時機上了街,如同崩壞的人偶一樣彷徨於街道上,因為他預感到自己的大限將至。

  她已開始崩壞,自己也唯有崩壞一途。

  必須保護「自己」,必須守護她。

  但是只有她為這些矛盾煩惱,他卻沒太放在心上。

  畢竟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拯救她,這個終極的手段,他已經悟到了。

  ——簡而言之,只要自己消失了,她就能獲得幸福。

  於是,他理所當然地承受了死亡……

  唯有那最後的一點點的餘燼,在某種外力的作用下頑強地不斷輪回著,被引導著不斷的成長,直到再一次成為一個獨立的存在。

  卻已經忘卻了自己的過往……直到如今。

  ……

  ……

  感覺到些許的喜悅,伴著一陣酸楚。

  穆修抬起頭來,在這恍然之間,他終於明白了某件事,某件一直以來就應該明白的事情。

  我是,我其實是——

  他閉上眼睛,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然後抬起手來敲響了眼前的門。在靜靜的等待了三分鐘的時間,他沒有言語並且習慣的直接伸手輕輕一扭便開了門。

  然後,推門進去。

  這是共計四層的公寓中,二層的一角。從玄關穿過不足一米的走廊之後,便是兼做寢室和客廳的房間,在走廊之間還有一扇通向浴室的門。

  「晚上好,式。」

  很為難似的說著,穆修表情平靜的在房間中央坐了下來,正對著的是將床鋪安置在榻榻米上的少女。

  她心不在焉地注視著不法侵入中的他。

  「今天怎麼也過來了?而且你在做什麼,連燈也不開。」用像批評同學般冷漠的語氣說著,式從床上坐了起來。

  和嘴上說的不同,她完全沒有在意。這與無視不一樣,是一種堂堂的自然態度。

  「因為,我覺得有些事情必須要和你說一下了。」

  穆修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試著笑了起來,明明一點兒都不快樂,卻還是能夠笑得出來,這讓他覺得自己真是充滿故障的存在。

  然後,他看到了少女那種古怪的眼神,好像在看著什麼怪物似的。

  「為什麼這麼認真,你想說的就是這些嗎?」

  數秒之後,和服少女笑了起來,出現在她臉上的,那是半是危險半是平穩的表情,就好像拿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般。

  「大概是因為,我準備說的事情的確相當認真的緣故吧。」穆修有些寂寞地笑了笑。

  「……」

  「……」

  「真是煩死了,想說什麼就說吧,難得遇見我心情這麼好呢,你這傢伙。」倨傲的如此說道,但是式的眼神卻似乎多少有些慌亂。

  她雖然盡可能的想要表現出不動聲色的樣子來,但是心中卻有種不好的感覺。

  這傢伙的眼神,太過認真了,讓她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甚至早就已經平復下去,半年都沒有出現的那種空虛感,此刻也再次出現在她的身上了。

  令人忍不住撕扯胸膛的不安與焦躁。

  她現在突然想要去殺人,不管是誰都好——只要,不聽眼前這傢伙接下來要說的話就好了。

  「我已經……記起來之前的事情了。」

  穆修沉默著,過了好一會兒之後,他輕輕的這麼說道,空洞洞的聲音在房間內迴響著。

  「……」

  「……」

  沉默的氣氛在這片狹窄的空間之中彌漫著,兩儀式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那種心靈感應一般的狀態已經消失了。

  「我並不是織,他在遙遠的過去就已經死了……即使是能夠重現於世界上,也不能夠脫離輪回,我不是他。」

  穆修長長的嘆了口氣,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帶著歉意和深深的懷戀之情,仿佛要一口氣說出來那樣。

  「但即使如此,他也沒有後悔那個決定——」

  「夠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兩儀式突然生氣似的站起身,她下意識的捏緊拳頭,事不關己的冷冷喊道。

  她覺得自己的靈魂深處像是撕裂般疼痛起來,那是讓人情不自禁的要去撕扯胸口般的不安與焦躁,但是她在之前卻絲毫感覺不到痛苦和悲傷。

  不過現在,有不安,也有痛楚。

  那似乎不再是不屬於自身的感情,而就是從自己內心深處迸發出來的情感。

  「我想要殺人。」

  淡淡地,完全像是在說著別人的事情一般,她這麼說道。

  「如果你只是想要來和我說明白這樣可笑的事情,劃開關係的話,那我已經知道了……也是呢,儘管我只不過是沒有活著的實感而已,你可以離開了……」

  凝重的空氣,忽然停止了流動,兩儀式這麼低聲說著。

  然後像失去興趣的貓一樣,她從穆修的身邊走開了,看起來像是要去什麼地方吧,她拿過皮夾克開始做外出的準備。

  不過想了想之後,她又將那件紅色的夾克放了回去,就那樣穿著一身純白的和服,打開房門。

  臨去之際,少女頭也不回。

  穆修什麼都無法說出口,只是長長的嘆了口氣,然後背靠牆壁凝視著天花板,仿佛失去意識一般任由無言的時間緩緩流過。

  過了幾分鐘之後,他默然的站了起來。

  ……

  ……

  四年來的第一場大雪,觀布子市陷入了那萬物沉寂的飄雪之日。

  穆修清楚的感覺到了,那個東西的終結。

  他行走於飄落不停的雪中,只是有一種預感,所以就去了那個地方。

  果然,她就在那裡。

  在寂靜無人的白夜之中,那美好的身影站在無法分辨之地,於雪夜之中望著遙遠的太空,眺望著星辰所向。

  「——好久不見,穆修。」

  身著和服的少女若有所覺的回過頭來,然後嫣然一笑,臉上浮現出柔和的笑容,顯得倦態而又溫和。

  「是啊,好久不見。」穆修輕聲地回應道,不知到底是帶了幾分認真,露出平和的笑容。他來到她的身邊,注視著遠方的夜。

  好像那是非常重要的、以後再也沒機會再見的東西。

  正如同已經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上一次那樣,兩人間的關係和一直以來的關係似乎沒有一點兒的改變。

  但是穆修卻知道自己現在的不同,正如之前說的,他終於明白了某件事,某件一直以來就應該明白的事情。
九靈 發表於 2018-9-25 02:43
第13卷 最終天啟>>序章 和我簽訂契約,成為……

  夜幕中的城市裡,一個人也沒有。

  在沒有光亮,看不到月亮的夜幕中,只有一片黑暗——席捲而來的熱風,將地面撕裂開了,天空也變成了赤黑的顏色,城市也被摧毀了。

  暴風雨毫無徵兆的降臨,還有那史無前例的巨大破壞性,迫使見瀧原的居民紛紛離開家中前去附近的集合點避難了。

  城市也變成了地獄般的光景。

  崩壞的大樓倒塌了,變成了一堆瓦礫,有的還在熊熊燃燒著。車輛被吹翻,電線桿被刮倒,斷掉的電線閃著火光。

  窗戶碎了玻璃飛散,傾斜大樓的窗戶裡只有窗簾的殘骸在舞動著。

  然而,普通人根本就無法看見的龐然巨物,這場正在破壞城市的暴風雨的「本質」,此刻正在見瀧原的空中緩慢的迴旋著。

  那是一個巨大的黑色身影,好像要把天空攪成一團一樣扭動著,時而發出驚天動地的嗤笑聲。

  那個怪物的身體大到遮住了整個天空,發出著尖銳的笑聲。周圍的建築物隨著它身體的旋轉,像紙一樣燃燒起來,崩塌下去。

  ——它簡直像是憎恨著一切人類所築之物一樣,使勁把它們破壞殆盡。

  魔女之夜。最強大的魔女,最可怕的災難。地獄中的地獄。

  只要一出現,就會把人類的文明如塵芥般吹散消弭、暴虐殆盡,最兇惡的魔女。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平地裡吹起了一陣絕望,但是卻有著抽抽搭搭的哭泣聲在著暴烈的狂風中微弱的傳出來。

  「……打了多少次……都戰勝不了那傢伙……」

  那是傾斜的巨大車站大樓的殘骸,從斷裂的鋼筋的縫隙裡傳出來的聲音。

  是被瓦礫埋沒,倒在血泊中遍體鱗傷的少女被絕望所打垮的聲音。

  「焰醬。」

  「……」

  「……」

  使盡渾身的力氣,曉美焰有些艱難的抬起頭來,只見那個帶著感染人心的微笑的少女不知道何時,已經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像平常一樣明亮的頭髮,稚氣的臉蛋,無條件相信著別人的清澈眼睛。

  曉美焰看著少女那溫柔的眼神,眼淚奪眶而出。她美麗的臉龐因為痛苦而扭曲著,她的身上已經遍體鱗傷了,卻還竭盡全身的力氣想要再次站起來。

  「已經夠了……已經足夠了哦,焰醬。」

  「小圓,難道——」

  曉美焰的動作僵住了,她這才看到了在瓦礫之中的丘比,頓時哽咽不成聲的低語道。

  「焰醬,對不起呢。」

  鹿目圓微笑的看著流淚不止的少女,輕聲地道歉了,然後在道歉之後——

  「我,要成為魔法少女。」

  她轉過頭去,看向了橫亙在天空中的巨大黑影,如此說道。

  「小圓,怎麼……」

  「我啊,終於明白了。找到了想要實現的願望。所以為了這個願望——我要拚上自己的性命了。」

  「不要!」黑長直髮的少女直接叫了起來。

  「到現在為止都一直,一直一直被焰醬保護著,守望著,所以才會有今天的我吧。這樣的我,終於找到了答案。」

  但是就算是這樣,鹿目圓的內心也毫無動搖,她平靜的回答道。

  「所以——請你相信我吧。我絕對不會讓焰醬迄今為止的努力白費掉的。」

  然後,她轉頭看向了丘比。

  那隻紅色的眼睛閃閃發光,表面上看上去人畜無害的白色生物,它正坐在瓦礫上,搖著長長的尾巴。

  雖然它還是平時那個悠哉可愛的口吻——

  「如果是聚焦著無數平行世界的命運,成為了因果特異點的你,不管怎樣駭人聽聞的願望都是可以實現的吧。」

  但是這番話聽起來卻總有種冷徹心底的感覺。

  「……這是真的嗎?」彷彿是在做著最後確認一樣,少女如此問道。

  「那麼,鹿目圓。以你的靈魂為代價,你所期望之物為何?」丘比馬上點了點頭。

  「我——」

  少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之後,準備將自己的願望一口氣說出來。

  但是,她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被旁邊傳來的一個新的聲音打斷了:「抱歉,能否容我插個隊。謝謝。」

  恍然間,一切靜止了下來。

  黑色的長發,黑色的大衣,那個人就彷佛是悄然抵達,又好像是從頭到尾都一直在現場,沒有離開過一樣。

  那個驚天動地的嗤笑聲突兀地停止了下來,魔女之夜巨大的身軀不再旋轉,而是在顫抖著、在恐懼著。它在無可救藥的恐懼著,然後驚天動地的大哭起來。

  恐懼變成了龍捲風和閃電,破壞了見瀧原的城市。

  但是——

  「叮」的一聲,彷彿是硬幣被彈起然後落下來的動靜那樣,天空捲起了急促的漩渦,籠罩見瀧原的厚厚的雲層被橙紅色的巨大光束蠻橫的一分為二。

  好像貫穿了天空一般,尤其是在這個絕望的時刻,光是看到就給予了所有生物活下去的勇氣的無限光芒。

  魔女之夜的巨大身軀四分五裂,只是這樣的一擊,魔女之夜就粉身碎骨,周圍肆虐的熱風也被連根拔起了。

  周圍又回歸了寂靜,在化作一片瓦礫的城市裡,大雨傾盆而降。

  在名為魔女之夜的巨大怪物消失之後,大量的空氣注入進了真空的空間裡。好像想把雲朵喚來給城市療傷一樣,下起了溫柔的雨。

  穆修輕輕的聳了聳肩,然後回過頭來伸手一抓,趁著剛才的機會倉皇離開的白色生物便被他抓了回來。

  「看樣子我來得真是正好呢,差點兒就趕不上末班車了……」

  他這麼感概著說道,然後旁邊兩個少女呆滯的目光中,仔細的打量著被自己像是提著兔子耳朵那樣提起來的奇妙生物。

  全身上下都白得耀眼,從耳朵裡面又長出一對耳朵,搖著長長的輕飄飄的尾巴。

  對於人類來說是一隻外表可愛的神秘生物,原名為「孵化者(Incubator)」。

  經常鼓動他人與自己簽訂契約成為魔法少女,在契約簽訂時可以實現少女一個願望,魔法少女的能力可能是根據簽訂契約時許下的願望而定。

  本質上是外星智慧生物,目的是為了滿足整個宇宙的能量消耗、避免整個宇宙的熱寂而選擇犧牲人類。

  「聽說,你們開發出了將『感情』變換為『能量』的技術?」

  似乎是略感興趣的樣子,穆修摸著下巴問道。

  「沒錯呢,只不過在我們的文明裡,感情這一現象只是極為罕見的精神疾病罷了。」

  被他提在手裡的丘比輕輕的聳了聳肩,似乎是因為逃不掉所以就不打算逃了,然後它用悠哉的、可愛得讓人感覺到惡意的聲音說道。

  「所以發現你們人類的時候大吃一驚,所有的個體都有著自己的感情並生活在一起,這樣的世界我們連想也沒有想過。」

  「是這樣啊,不過你們的方式也太激進了一點兒,為什麼一定要讓魔法少女經歷從希望到絕望這樣的巨大反轉呢?」

  穆修似乎是有些不能夠理解的問道。

  丘比好像有些困擾的聳著肩膀說道:「我還以為你應該不是人類,畢竟從來沒有發現你這樣的生命體的記錄……但是就連你都不能夠理解嗎?」

  「不,我不是說你們這樣的做法是錯誤的,畢竟宇宙想要避免熱寂的結局,採取這樣的行動無可厚非……」穆修卻是搖了搖頭,「我的意思是,為什麼一定要做到這麼極端呢?」

  「將『情感』化作『能量』的領域我也接觸過,不過用我習慣的說法就是信仰之力。而且就算是最兇惡的邪神,都不會嘗試徹底壓榨乾淨自己的信徒,一次性獲取最大限度的能量的。」

  極端的反轉也許可以帶來巨大的收益,但是那無疑是殺雞取卵的行為。

  只要魔法少女的數量足夠的話,那麼就算是不崩壞成為魔女,不需要極端的反轉,平時正常的感情波動轉化的能量細水長流,也應該足夠了吧。

  「信仰之力?什麼意思?」

  白色的生物似乎更加難以理解了,然後它用力地晃動身子,似乎是想要掙脫穆修的控制那樣。

  「未知的生命體啊,我完全無意與你為敵。至今為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將宇宙從熱寂的命運中解救出來而已……」

  「我知道。」

  「正因為我們長久以來的干涉,這顆星球上的文明才會這樣的繁榮昌盛哦。」

  「我理解。」

  丘比抬起頭來,那可以稱得上是天真無邪的,閃閃發亮的紅色眼睛直視著眼前的人:「那你能夠放了我嗎?」

  「不可以!」旁邊遍體鱗傷的黑長直少女站起來,情緒激動的說道,「你們毫無疑問就是人類的敵人。」

  「當然可以。」但是穆修卻給出了完全不同的答案,並且真的將那個白色生物放了下來。

  「你——!!」

  這一瞬間,曉美焰感覺到了極端的無力。

  她想要說些什麼,卻想起了丘比這種東西根本就沒有正常的情感,自己再怎麼憤怒它也不會理解。

  而另外剛剛出現的這個人,聽丘比的說法似乎也只是有著人的外表,卻同樣是未知的生命體。

  「你們的整個族群等於是只有你一個個體吧,因為你們的思維都是互通的,個體即是整體,個體思維上的每一個變化都會為整體所接納。」

  穆修彎下腰,看著靜靜的端坐在前方的丘比,突然露出了微笑。

  「整體也是一個完整的個體,整體的每一個變化都會反映在所有的丘比身上,等於一個『你』擁有無數個備用替身,所以你才這麼有底氣吧?」

  「你想表達什麼意思?」

  「沒有,之前不是說了嗎,我是來找你簽訂契約,成為魔法少年的。」穆修直起了身子。

  「……」

  「……」

  突如其來的沉默,讓他皺起了眉頭:「怎麼了,難道不行嗎?還是說必須要少女才可以?」

  「不,只是之前沒有過先例而已,我們之所以選擇人類少女,是因為她們在遭遇劇變的時候,感情波動會最為激烈。」

  丘比紅色的眼睛閃著光,低聲說道。

  「理論上只要有足夠的因果和資質就能做到,但是最低限度的標準,是絕大部分人類都能夠滿足的……你肯定也可以。」

  「嗯,這麼說來,我能夠許下一個願望了吧?」穆修滿意的點點頭。

  「沒錯,那麼——以你的靈魂為代價,你所期望之物為何?」丘比連連點頭,這麼問道。

  這個問題的問出,意味著接下來就是許願的時間。

  「我的願望啊……」

  穆修微微瞇起眼睛,他輕輕的伸出手來輕輕點落,指尖觸到的空間,就彷佛波動的水面一般泛起了漣漪。

  光芒迸發,有什麼東西出來了。

  那是無數的光絲,懸浮在他的身後,變得彷彿十數對翅膀一般,直接就以他為中心向著周圍擴散了開來。

  與此同時,地面上浮現的陣圖隨著光芒的越來越強變得了立體與巨大,在短短的數秒之後就化作了一個有著繁複無比的符文與圖形的巨大陣圖。

  「——讓你們「孵化者(Incubator)」一族成為我的一部分吧。」
九靈 發表於 2018-9-25 03:35
第13卷 最終天啟>>第1章 失去開始與終結

  剛剛還悠哉遊哉的擺了擺身後白色的長尾,丘比此刻的動作直接定格了。

  巨大陣圖從形狀上看彷彿是樹根一般,下端是許多分岔處,每一個分岔處的極限則是眼睛,而每一個分岔處向上則組成主幹,主幹的中心就是那個大圓圈— —

  簡直像是一個平地升起如同海市蜃樓一般的巨大祭壇那樣,祭台中心的祭品,就是那個白得閃耀的奇妙生物。

  身在陣圖中央的穆修冷漠的主持著這個儀式的進行,他也從來沒有想過,以前這麼多次的機會沒有進行過的人類補完——

  不管補完的對像是對於人類、精靈,還是對於「天使」都好,他都放棄了。

  結果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重新啟動,而且補完的對像還是「孵化者(Incubator)」一族。

  在這個時候,他身後的光絲已經直接的纏繞上了沒法行動也沒法說話,甚至連眼珠子都控制不了的奇妙白色生物了。

  丘比的全身冒出了洶湧的實質光芒,也許是因為體型太過嬌小的緣故,只是一瞬間的功夫,它就彷佛液體一般化為了泡沫。

  已經完全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只有地上的液體泡沫顯示著這個奇妙的白色生物曾經的存在。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的話,丘比其實是不死的,之前就說了,它們的種族相當奇特,沒有感情,所謂思維也是共用的。

  它們的確是一個有著高度發達的文明的外星種族,是一個整體,但是也可以說是一個個體,擁有無數備用的替身,宛若蟻群昇華出來的意志那樣。

  它們共用著思想,只要宇宙中存在著一隻,那「孵化者(Incubator)」一族就依然存在著,所以即使殺掉一隻兩隻或者更多隻,也無濟於事。

  個體即是整體,個體思維上的每一個變化都會為整體所接納。整體也是一個完整的個體,整體的每一個變化都會反映在所有的丘比身上。

  想像一下萬花筒大概就能明白了,丘比們完全相同,都是些沒有什麼實感的、無機質的存在。

  這樣的特性的存在,使得這一個種族的延續不會出現太大的偏差。它們也能夠高效地推進文明的進程,不會輕易的遭受到致命的打擊。

  但是那是正常情況下,而現在發生的就是非正常的情況。

  生命樹陣圖的光絲穿透了虛空,沒入了空間之中,無法以科技手段捕捉的怪異波紋以最快的速度掃過了空間,掃過了整個宏大的宇宙。

  位於遙遠空間之外的,不知道在星空之中哪個角落的「孵化者(Incubator)」一族,整體都被虛空之中延伸出來的光絲糾纏住了,紛紛化作泡沫。

  沒有一隻能夠逃脫,也沒有一隻可以掙脫。

  這種情況不難理解,因為交換已經開始了,在許下願望的那個瞬間,穆修就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被痛楚般的衝擊所貫穿。

  有什麼東西在他身體各處奔騰穿越、慢慢變大,變成力量湧了出來。

  不過他並沒有在意這種新的力量,畢竟很快的這一切就都沒有意義了。

  他只是知道,這樣的變化代表著丘比的能力生效了,正如預想之中的一樣,只要開始了許願的過程,那麼丘比就沒有將其終止的能力。

  它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判斷願望能否成立,只要能夠生效的話就一定會實現。

  也就是說,只要滿足條件,因果法則就會開始不可逆的生效。丘比只能夠開啟這個過程,但是只要過程發生了並且順利的推進下去,它無法將其終止。

  畢竟它不是無所不能的,否則的話直接要求人許下願望避免宇宙熱寂的命運就可以了。

  ——因此可以得出結論,對於許願者許下的願望本身,它無法干涉。

  而且本來連死人復活這樣只是「超越了熵」的願望一般都實現不了,但是曉美焰和鹿目圓的願望,卻明顯完全淩駕了熵甚至是因果法則本身。

  再配合它之前說過的話——

  「如果是聚焦著無數平行世界的命運,成為了因果特異點的你,不管怎樣駭人聽聞的願望都是可以實現的吧。」

  那麼大概就可以理解了。

  以靈魂作為代價,是開啟許願儀式的鑰匙,但是靈魂並非是唯一的代價。一般人的靈魂只能夠滿足最低的要求,也就是能夠成為魔法少女,卻連死人復活的願望都無法實現。

  但是,如果背負因果的數量越龐大,那麼能夠實現的願望就越發的沒有上限。

  例如說曉美焰為了改變過去的可能性,穿越了許多個平行世界,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不斷的重來。

  在她因為相同的理由和目的不停回溯時間的過程中,把許多個平行世界絞成了螺旋狀,而鹿目圓的存在就是中心軸。

  輪迴的所有因果全部都,循環往復循環往復循環往復的,最後連接在了鹿目圓的身上。

  結果就是,成為了因果特異點的鹿目圓,擁有了連宇宙法則都可以否定、從根源處「重啟」整個宇宙以及無限的平行世界的願望上限。

  ——也是成就了單體宇宙重組的圓環之理的基礎。

  穆修現在只不過是要求丘比一族全部變成自己補完的祭品而已,甚至不需要計算背負的因果數量,他本身的靈魂質量就足以完成等價交換。

  因此這個過程已經開啟了,丘比也沒有辦法終止,只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它們親手將它們自己整個種族送上了祭台。

  ……

  ……

  越來越亮的無數光絲無比精確的追上了分佈在宇宙各處的丘比們,被吞沒的白色生物越多,陣圖擴散的速度就越快。

  而且不是被殺死,只是被同化,只不過不是和誰同化,而是被誰同化的問題。連鎖的反應編織出了因果線的聯繫,被吞沒的丘比們沿著聯繫成為了某個合一的存在的一份子。

  而穆修所需要的,也不是「孵化者(Incubator)」一族的文明技術,而是它們掌握的那種「一即是全,全即是一」的特性,以及關於那種涉及因果法則本身的契約能力。

  能夠實現人的願望,但是充當代價的卻是在現在的世界沒有發生的未來因果。

  而且只要背負的因果數量足夠龐大,那麼無論是何等駭人聽聞的願望都能夠實現,這種級別的力量……

  穆修需要補完的正是這種「本質」。

  「虛無」是與「根源」互為表裡的東西,根源是一切原因捲動的場所,是一切開始的開端之座標,那麼虛無就是絕對的無,是萬象盡頭的因果終點。

  儘管也被歸入根源之中,但是它可以說是根源之中像徵著否定的一面——根源是萬有全無的概念本身,它就是全無的那個部分。

  擁有這樣起源的穆修,不管願意不願意,他本身都已經成為了一個因果特異點。

  但是,他並不打算利用這個可能性借助丘比實現什麼願望,他是要自己解析掌握丘比的那種利用因果編織契約的能力的本質。

  平靜,安靜,寂靜。

  光影輪轉也只是純粹的特效效果,並沒有因此爆發出第二次沖擊什麼的事情,只是在鹿目圓和曉美焰兩人呆滯的眼神之中,那溢滿的光芒裡出現的卻是某種無法理解的怪異現象。

  她們清楚的看到,那個黑衣的少年身上有著莫名的波動傳盪開來,隱約間似乎讓她們產生了幻覺,彷彿看到的是一個穿著純白和服,倦態而又溫和的少女。

  但是她們沒有來得及看清楚。

  下一刻,黑與白涇渭分明的交替出現,化作了陰陽魚般螺旋交織著的起始與終結,如太極圖般展示著相生相滅的循環過程。

  白色代表的是開闢世界的光芒,黑色象徵的是終結宇宙的黑暗。

  彷若是創世的光與暗,彼此交融,打碎舊有的世界,開闢出來全新的法則。天地無垠,生死輪迴,世間氣象生生流轉。

  在那相生相滅的兩儀太極之中,是無數的宇宙與生命在誕生之後又隨即消失,無限可能的世界如同爆發的洪流一般,瘋狂的從那最初的原點「流出」。

  恍惚間,少女們回過神來,然後發現一切的動靜都已經平息,她們不能夠理解剛剛看到的是什麼。

  剛剛那是幻覺嗎?

  生命樹陣圖在補完結束之後,已經隱沒到了虛空之中,那個奇妙的白色生物已經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了穿著黑色的大衣,對比之前似乎全然沒有任何變化的穆修。

  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經歷了什麼。

  明白了生而為我,度我之命,所喜,所悲的全部涵義。

  身體裡狂湧的力量,滿漲的能量,在此刻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再也感受不到絲毫。因為已經沒有必要了,在失去一切的同時,穆修已經得到了一切。

  輕輕的閉上眼睛,好像聽到哪裡響起了清脆的鐘聲,再也感覺不到酷熱嚴寒,溫度似乎消失了——從此他的人生將……失去開始與終結。

  在認知到這個事實的瞬間,穆修的感知似乎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超拔了出去,在天空、在大地、在遙遠的時之彼方無限擴散開來。

  上千、上萬、上億、上兆、上京、上垓——乃至無量大數的無數時間裡。

  他能夠看到過去和未來的一切,不管是尚未誕生的宇宙,或者是早已消亡的世界,全部都能看見,無數時間從他心裡流過。

  一片昏暗的見瀧原,在遙遠的地平線那邊,有什麼東西時不時的發著光。也許是黎明就要到來了吧,那個是,升起的希望。

  赤黑色的天空慢慢的變白,城市被摧毀,建築物被無情的火焰吞沒,變成了廢墟。

  四周是一片連立足之地都沒有的瓦礫。

  「……」

  「……」

  穆修重新睜開了雙眼,抬起頭來平靜的看向了眼前的兩個少女,不過他沒有說話,只是緊接著轉身就要離去。

  正如來時一般,都是如此的突兀。

  「等……等一等!」

  身後傳來了下意識的呼喊聲。

  穆修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鹿目圓微微咬住下唇,鼓足勇氣的問道:「請問,是一切都到此為止了嗎?」

  「這個啊,大概就要看你們自己對於「到此為止」的定義了。」

  穆修饒有興趣的回答道,「如果只是魔女與魔法少女的輪迴的話,那麼的確是已經終結了……」

  鹿目圓踏上前來一步,雙手放在胸前,似乎在祈禱一樣: 「那麼過去的那些悲慘的事情呢?就一定無法挽回嗎?」

  穆修微微瞇起眼睛來:「這個,倒不一定。」
九靈 發表於 2018-9-25 13:01
第13卷 最終天啟>>第2章 YHWH

  假日的河岸和平無比。

  初夏的積雨雲在遠處的地平線層層疊疊,偶爾有涼爽的風吹過,撩起了黑長直少女的頭髮。見瀧原市嶄新街道整齊的排列著,今天也這麼和平、安寧、溫馨——

  涼爽的河風迎面撲來,她一個人坐在青草迎風招展的河堤上,不知厭倦的看著某個家族。

  那是一對年輕的夫婦和一個年幼的男孩子。

  小男孩坐在地上,專心致志的塗鴉著什麼,而他的父母則是瞇著眼睛眺望著遠方。

  就這麼的過了一會兒,她的身後傳來了一個平淡冷靜的聲音:「你不打算過去看看嗎?或者至少對他們說些什麼吧?」

  「……」

  「……」

  「那真是太麻煩你了!完全就是多管閒事……」曉美焰咬著嘴唇反駁道,她下意識的伸手緊緊的握住了自己身上製服的裙裾。

  少女沒有回頭,但是她知道那個是誰。

  「真是奇怪,我們現在這應該是第二次見面吧?但是你好像很討厭我?」穆修站在少女身後的河堤上,用分外清澈的聲音說道。「還是說,你是因為那個女孩許下的那個願望的原因?」

  「……這個關你什麼事?」

  聽了這話,黑長直髮少女慢慢的轉過頭來,看著對方的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長髮隨風舞動著——

  「能夠做出這樣殘酷的事情的你,對於人類的價值觀根本就不會認同的吧。你甚至根本不覺得這是殘酷的事情。」

  自那個噩夢般的災難以來,已經過去很久了——

  對於曾經遭受毀滅性打擊的見瀧原市,今天也只不過是曾有的繁華開始復甦的一天。

  然而少女卻依然覺得一切都歷歷在目,關於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就是眼前的這傢伙,掌管著所有的因果,並且答應了小圓許下的那個願望。

  那是對於她來說最為沈重的打擊,是刻骨銘心的痛楚。對方與丘比的不同之處,似乎就只在於他沒有目的,也不需要報酬,而且什麼都做得到。

  然而,人類的價值觀終究還是不可能在對方身上通用的。

  他能夠交換奇蹟,但是卻並非沒有代價,而且他不會覺得那種事情是殘酷的。

  一想到那天晚上,自己最好的朋友就這樣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曉美焰感到深沉的絕望灌滿了自己的心胸和靈魂寶石。

  「奇蹟啊,就是本來是用生命也無法抵償的東西,所以才能夠把不可能變成了可能。」穆修不以為然的笑了笑,「而且這不是那個女孩自己想要這麼做的嗎?」

  「但是這完全不值得啊!」

  黑長直少女情不自禁的喊了出來。

  「承載了那些悲慘的因果,變成了一個單純的概念,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的證明,將連同記憶一起,從所有的地方消失得什麼也不剩……」

  「這就是小圓的期望的結局?這樣的結果對得起她嗎?」她用顫抖的聲音呢喃道。「別開玩笑了!這樣不是比死還慘嗎……」

  「……」

  「……」

  穆修微微沉吟了一下,然後輕聲說道:「願望,還有為此而做的努力,都是非常重要的——絕對是有它的價值的。」

  然後,他轉頭看向在遠處的地平線層層疊疊的積雨雲,瞇起了眼睛。

  「這的確是她自己的願望,是基於她自己的思考、意願,最終作出的決定,他人不應干涉……而且那些來自平行世界的因果,可是你給她系上的。」

  「……但是,明明可以不用她來犧牲的……所以說,我才更加的討厭我自己啊!」

  曉美焰好像變得更加悲傷了,她把視線從對方身上移開,好像看著遠處的某個地方。

  穆修看著她戴在中指上,變成戒指了的靈魂寶石,想了想之後再次說道:「我已經準備要離開了,你還有什麼想要做的嗎?」

  「這是你準備作為新一代的丘比的開始嗎?」少女嘲諷的說道,「那你能夠將小圓還給我嗎?」

  「可以啊。」穆修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只不過沒等少女說話,他就繼續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只不過,這就像是你家裡來了客人,她回去的時候,你一直送她回到她的家裡,你回來的時候,她也一直送你回到你家裡……」

  這是奇蹟應有的代價,鹿目圓為了成就圓環之理,付出了自己的存在,只有曉美焰在這個時候許下願望才能夠救回她。

  但是,那樣的話,付出代價的肯定就變成曉美焰自己了,被救回來的鹿目圓也必然會重複這樣的輪迴……這麼一來的話,一切都失去意義了。

  「如果這樣的話,不就完全沒有意義了嗎?奇蹟需要代價的話,那還叫什麼奇蹟?」

  曉美焰冷冷的說道。

  穆修無所謂地笑了笑:「我也是這麼覺得的,但是現在的我還達不到不需要代價就能夠實現那種級別的願望的程度,如果我真的什麼都做得到,那麼我倒不介意幫一下你們。」

  「現在的我,還不是完整的。貿然跨出最後一步,只會完全失去自我,即使是全知全能,那個時候也不可能會再有幫助你們的想法了。」

  想了想之後,他一臉遺憾地補充了一句,這麼解釋著說道。

  曉美焰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但是卻清楚了,這個人能夠交換奇蹟,但是沒有辦法不支付代價或者代為支付代價。

  就在這個時候——

  「……小圓,小圓。」

  不遠處的那個家族,那個年幼的小男孩似乎完成了塗鴉繪畫一般,放下了畫筆,指著畫上的圖案叫了起來。

  那是個生活在幸福、溫暖的世界裡的,普通的小孩子。

  對自己是怎樣被保護在這個世界裡,一無所知,毫無察覺——只是每天被悠閒的煩惱包圍,平靜的生活著。

  「……」

  「……」

  少女在這個時候也站了起來,不再和身後的人說一句話,她拍了拍制服的裙子,拿著書包慢吞吞的走了過去。

  穆修自己一個人停留在原地,注視著她的背影,然後似乎是有些啞然失笑的樣子。他抬起頭來看向天空,目光變得深邃悠遠。

  快速浮動著的雲層的一端,露出了湛藍的天空。

  好像穿透了一切的,深沉的藍色。

  沒有任何煩惱的世界。

  遙望著遠方的那個愉悅的世界,他輕輕的嘆了口氣,思緒卻不知不覺的飛回到了不久之前的那個白色的雪夜裡。

  ……

  ……

  萬籟俱寂的雪之日。

  觀布子市的街道上見不到人影,唯有路燈發出的光在與雪的帷幕作著抵抗。

  即使入夜了,這白色的結晶仍然在降個不停,街道上如同進入冰河期一般地死寂,降雪冷得如同要將季節凍結。

  「我真的是完全沒有想到,你竟然會找過來呢。」

  名字叫做「兩儀式」的少女,用彷彿有些冷淡的標誌性語氣,一如往常的跟穆修打著招呼。

  「式睡著了嗎?」一直在注視著長夜的穆修嘆了口氣,然後這麼輕聲地問道。

  「是啊,現在只有我和你兩個人。」她嫣然一笑,「都是因為你呢,如果不是你說的那番話讓她的心情變得這麼糟糕的話,我也不會醒過來。」

  她將手放在胸口,閉起了眼睛。

  「只是有些事情終究是不能夠糊弄過去的,遲早需要面對。」穆修揉著自己的眉心,再次嘆了口氣。

  「薔薇不論怎麼種,還是會長出薔薇。即使孕育的土壤與水份改變,也不會長成其他花朵。」

  她輕輕的笑出聲來。

  「無論再怎麼對自己缺乏自覺,即使是如同重生一般的成為了截然不同的人,擁有的本質也不會改變。」

  「……也許吧。」穆修表現得有些不置可否。

  「別表現得這麼輕鬆,你難道真的能夠這麼灑脫放棄一切嗎?」

  「兩儀式」語氣溫柔的說道,然後看著對方歪著腦袋思考的模樣,她不禁笑了出來。

  就這樣,兩人在這個雪夜裡很是漫無邊際地談著一些小事情。

  他一如往常地說著,她就很高興的樣子聽他說,兩人間的關係和一直以來的關係,似乎沒有一點兒的改變。

  少女是真的很高興,因為她知道,再一次的見面代表著什麼。

  不同於上一次自己找上門去,對方卻拒絕了自己,這一次對方反過來找了過來,就說明……說明什麼呢?

  哪怕是不刻意的去讀取未來,她也能夠猜得出來那將會是怎麼樣的展開。

  所以對於穆修詢問的問題,她也在一一地進行著解答,非常的有耐心。

  「感覺很不解嗎?但是這才是你唯一的機會,如果你真的成聖了的話,那麼你就再也來不到這個世界了,過去的一切聯繫也將會都被斬斷。」

  穿著純白和服的少女瞳孔透明,內中有著無盡的深邃,似乎能夠看到人心深處的瞳孔中缺乏人性這種東西。

  「這也是她想要看到的結局吧,只要你如她所願那樣,通過補完達到了圓滿境界,再向她許願獲取聖位,那麼一切就如她所願了。」

  「兩儀式」口中所說的「她」,穆修自然知道指的是誰。

  他只是在想了好大一會兒之後,略有疑惑的問道:「這有什麼不同的嗎?」

  「很簡單的道理,按照你習慣的說法來說明,生命禁區解放的第一階段是戰鬥本能,第二階段是野獸身軀,第三階段是思維殿堂,第四階段是毀滅之光……」

  少女稍加思索,然後點了點頭。

  「到第五階段就是真正的禁忌領域,從這個階段開始,你們都會被迫離開一般的物質世界,前往神話的次元……因為你們的存在會和抑止力產生角力,最終的結局往往都是宇宙毀滅。」

  「正如同你進入她所居住的樂園那樣,那個世界是獨立於諸時空的外側的,隔絕了其他所有世界的因果,只有通過設定在物質位面上的道標才能夠進入… …」

  「同理而言,我所在的這個世界也是如此。只要通過特定的因果才能夠順著聯繫抵達,如果你在到來之前就已經成為真正的禁忌了的話,那麼也就基本失去了來到這裡的可能性了。」

  穆修若有所悟的點點頭:「我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她這麼做有什麼意義。」

  「當然是為了抵達真正的原初了……」「兩儀式」無邪的眼神中顯露出笑意,「比禁忌領域更高一層的,從相對意義轉變成絕對意義的最上境界……」

  「第六階段,也就是——彼岸天意?」穆修皺起了眉頭來,「能夠追求那種層次的存在,她到底是誰?」

  「不是很明顯的嗎?」她注視著他,用不安定的聲音繼續說著,吐出了一個名字。

  「——YHWH。」




    註: YHWH=雅威=耶和華 本帖最後由 九靈 於 2018-9-25 13:14 編輯

九靈 發表於 2018-9-25 13:19
第13卷 最終天啟>>第3章 創世的光與暗

  「怎麼了,覺得很震驚嗎?還是無法接受?」

  穆修歪頭思考的那副模樣也許的確很奇怪,讓和服少女不禁笑了出來。

  「不,也不是特別難以接受,畢竟我之前其實就已經有所懷疑了。」

  穆修緩緩地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如果不瞭解他們在討論什麼問題的話,別人看到他這樣的表現大概會覺得一頭霧水。

  「……」

  「……」

  「也是呢,僅僅只是近距離接觸過一次,你的神國就被扭曲方向性了,那種神聖十字的特徵估計也很容易辨認。」

  「兩儀式」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然後注視著遠處的長夜盡頭,視線沒入了那白色的黑暗中。

  「就算是只採用排除法,也能夠鎖定到祂的身上,你會事先就有所懷疑並不出奇,大概只是沒有能夠確定吧。」

  「沒錯,的確是有所懷疑,只是……怎麼說呢……」穆修似乎是有些糾結的樣子,抬頭望天琢磨了好半晌,卻不知道應該怎麼用語言表達自己的想法。

  「其實大可不用這麼在意,你應該知道,性別對於我們來說其實並不重要……更何況只是一個用於交互的形象?甚至可能連化身都不算。」

  少女搖了搖頭,這麼說道。

  「就像是我,我之所以會以這樣的形態出現,也只不過是因為我就是與這個肉體共生,並培育出知性的那個人格。」

  「這個我知道的啦,畢竟北歐神王都可能是歐提努斯,倒吊男亞雷斯塔也據說有著近乎無限的可能性,其中同樣有著女性的形象……」

  穆修擺了擺手,他似乎是有些苦惱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所以說性別形象什麼的啊,本來就是這麼不靠譜的東西。」

  這並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他在強自鎮定,而是因為真的就是如此,甚至他本身都能夠做到這樣的事情——

  畢竟如果當一個存在的生命形式達到了能量化、法則化的程度,甚至是更加不可理喻不可名狀的程度之後,所謂的性別與形象真的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別的不說,本來就已經能夠千變萬化的生命體,隨著環境變化甚至能夠自行調整演化出最佳生命形式的狀態,很多時候維持固定的形態其實只是一種習慣了。

  而且高次元的生命體,可能根本就不在意性別這種傾向,與形像這種外在固定下來,到底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祂們純粹只是需要一個形象來和低層次的對象交流互動而已,沒有人規定過祂們一定要是男性或者女性,甚至是不是人形,畢竟那隻是一種表現出來的形象。

  有些更加典型極端的生命形式,擁有的外在甚至完全就是量子不確定態的——

  對於這種類型的生命體,也就是說每個觀測者所觀測到的關於它的形像其實都不相同,就像是在不同的角度觀測到的不規則物體的一面那樣,只是在觀測到它的一瞬間才確定下來的形態。

  「就是這麼一回事,就如同我現在這樣,現在在這裡和你說著話的我,也是因為持有Shiki的人格才能這樣和你說話。」

  她點頭,什麼都知道的她,並不對穆修舉的那些例子感到奇怪。

  「畢竟我的本身其實是沒有意義的,甚至只是一個單純的概念而已,如果沒有這個人格的話,我理解不了你,你也理解不了我。」

  如果說兩儀式本身是如同沙條愛歌那樣,身體連接著「根源」的話,那麼「兩儀式」就是根源流出後誕生的原初人格。

  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前者是作為人誕生,只是身體依然連接著「根源」,後者卻根本就是沒有知性的「根源」本身模擬出了人格,從而獲得了主觀行動力。

  根源本身沒有任何的傾向性,也沒有人性人格甚麼的,但是作為容器被降臨的身體卻是屬於兩儀式的,所以它以兩儀式的記憶、情感作為範本,產生了現在的這個人格形象。

  就如同水本身是沒有固定形態的,但是在被裝入容器裡面的時候,就自然而然的被塑造出了固定的形態。

  「那個……」

  穆修似乎想到了什麼,張口就要說出來,不過他看了看眼前穿著純白和服的少女,不知為何卻突然停頓了下來。

  等等,自己應該怎樣稱呼她好呢?也叫式嗎?

  「不,兩儀式是我的名稱。但你若叫我Shiki我會很高興,這樣一來,我等待你就有意義了。」

  她那比外表看上去要成熟好幾倍的瞳孔,此刻正在注視著他。

  「好吧,Shiki……」

  穆修稍加思索,然後直視著她,用眼神去回應她。

  「你的意思是,世界的情況也是和你一樣的?」

  儘管已經知道了神鳴澤世界的真正面貌,但是他還是下意識的選擇了沿用世界的名字,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因為當初對方就是這麼自我介紹的。

  他認識的是神鳴澤世界,不是雅威。

  況且,「兩儀式」能夠毫不在意的誦念出「YHWH」這個名字,不代表他也能夠這麼做,也許會直接引來關注也說不定。

  「並不一樣,但是也可以說是大同小異吧……」Shiki淡淡的說道,「你看見的我與祂,都只是一部分而並非全部。當然,因為本來就是整體的一部分,也可以看作是一樣的。」

  穆修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雖然她沒有明說,但是他已經能夠確認了某件事——

  神鳴澤世界是神鳴澤世界,神鳴澤世界是雅威。

  就如同自己眼前的少女那樣,本質是根源之渦,但是卻的確持有著「兩儀式」的人格與知性,並且作為她而現界,也只有這樣自己才能夠與她對話。

  因為根源本身是沒有知性的,也不能夠思考,如果沒有模擬出人格來的話,它只是個沒有意義的終極概念。而且穆修是沒有辦法直接對話根源的,同樣也沒有辦法理解沒有人格的終極概念。

  神鳴澤世界恐怕也是如此,如果她的真正身份是全知全能的神的話,那麼理論上也是到達了根源之渦的存在,不管是本來就存在於那裡的,還是後來抵達那裡的。

  反正與「兩儀式」的情況應該是一樣的。

  也就是說,自己見到過的那個形像也應該是祂模擬出來的人格與知性,或者乾脆就像是亞雷斯塔的女性形像那樣,只是無限的可能性之一。

  「說到底,只是一個單純用於交互的形象嗎?」他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著說道。

  這樣的情況讓他下意識的想到了某個例子,也許應該就是那樣——長門有希與資訊統合思念體的關係,前者是後者創造出來的「對有機生命體接觸用人型介面」。

  在他消化著那些資訊的時候,Shiki略一思索,然後補充了一句說道:

  「而且我是內在的流出,她是外在的全能……『世界』這個名字,可不是隨便起的,從某方面來說祂的確是世界的意志,神明則世界。」

  「內在流出?外在全能?」穆修眨了眨眼睛,「那個,能夠詳細解釋一下嗎?」

  「……你應該知道的吧,根源之渦是至高之座,是一切齊備、萬有全無的地方,創造了這個世界的神的座位。」

  和服少女的表情如同機械般沒有感情。

  「那就是真正的我,因為我是從其中流出的原初人格,那就是說我與那裡也是一樣的存在,所以我什麼都做得到……」

  根源之渦,是所有的原因捲動的場所,造物主所在的至高之座。

  所以她什麼都做得到,像是重組連眼睛都看不見的微小物質法則,或是回到過去讓生物這個系統樹整個改變,要重新安排現在這個世界的秩序也很簡單。

  不是重新創造這個世界,而是用新的世界來破壞舊的世界。

  「但是YHWH不同,祂不是根源意志的另一面,而是依靠自身達成的外在的全能,從而觸摸到了根源的層面……祂創造的法則籠罩覆蓋整個世界。」

  Shiki輕聲說道。

  穆修聽明白,一瞬間,他的臉色的變得相當之古怪——

  「你是因為是造物主,所以全知全能。她是因為全知全能,所以成為了造物主?」

  「……」

  「……」

  「可以這麼理解,你不是已經試驗過了嗎?不管是風、雷電、能量、時空還是因果的法則,無數種種細分的形態與力量,都能夠被創造世界的權能覆蓋。」

  Shiki低聲說道,凝視著穆修的雙眼——

  「到達根源就是擁有了造物主的權能,那是創造、破壞、重置世界的力量,但是反過來不就是說,擁有這樣的權能的『人』……」

  她停了下來,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表達出來的意思已經足夠驚人。

  「……」

  「……」

  本來只想問世界是不是模擬了人格的穆修沉默了一下,然後好像是有些煩惱的說道:「我還以為她是真正創造了這個世界的神。」

  畢竟是《聖經》上記載的神,多個宗教互相之間糾紛摩擦不斷,卻統一信奉的獨一無二的主宰。

  穆修掌握的神話學知識之中,也清楚的記得舊約全書的第一篇,就是《創世紀》。那不是什麼虛言,而是他清楚的從生命樹陣圖之中獲得的關於神的秘密:

  起初,神創造天地。地是空虛混沌,淵面黑暗。

  神的靈運行在水面上。

  神說:要有光。於是,便有了光。

  「只是忤逆了因果法則的順序問題而已,如果你什麼都能夠做得到,同樣能夠回溯到諸生尚未被創造之前的那個時候……所以說,祂也的確是創造了世界的神。」

  Shiki對此表現得卻是有些不以為然,也許在她看來——

  似乎「造物主創造了這整個世界」與「造物主是在這整個世界之中誕生出來的」,這兩件本應該邏輯矛盾的事情其實並不衝突?

  諸生尚未被創造之前……咀嚼著這句話,穆修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然後像是詢問明天的天氣,單純的提問:

  「我不明白,她既然已經是那個層次的了,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這個很簡單呀,因為你被許以了『新神』的地位——」

  她驀然一笑。
九靈 發表於 2018-9-25 13:26
第13卷 最終天啟>>第4章 神曲

  「之前我就說過了吧,我也是『那裡』的一個部分。那就是說我與『那裡』」也是一樣的存在,不是嗎?」

  Shiki靜靜地走上前一步,伸手觸摸穆修的臉,白色的手指輕輕掠動了他的額髮。

  「式和織分別代表著兩儀,但是他們既然是兩儀,那麼當然還存在一個太極,象徵太極的圓那個輪廓就是我了。」

  穆修靜靜的看著她,只是皺起了眉頭,好像是在思索著什麼一樣。

  薔薇不論怎麼種,還是會長出薔薇。即使孕育的土壤與水份改變,也不會長成其他花朵。

  無論再怎麼對自己缺乏自覺,即使是如同重生一般的成為了截然不同的人,所擁有的本質也不會改變。

  所以,她是根源之渦的一部分,自己是她的兩儀之一,也是她的一部分——

  因此,情況不就是相當明朗了的嗎?

  穆修同樣也是「那裡」的一個部分,他與「那裡」也是一樣的存在。

  「看樣子是明白了呢……」

  她用一種類似羨慕的眼神注視著他,用不安定的聲音繼續說著,似乎在訴說著誰也無法瞭解、哀傷的感情。

  「我說到底,也終究只是持有Shiki的人格,需要這個身體才能夠行動。」

  「但是你不同,你通過補完,成為了獨立出去的存在……只是還有著那樣的本質,所以你被許以了『新神』的地位。」

  太初有道,道與神同在。

  「道」就是根源之渦、至高之座,擁有著無所不能的力量。而「神」就是支配著座的那個人,掌握著座的力量。

  就能力來說,兩者都是一樣的,但是終究存在著某種無法說明的區別。

  「……」

  「……」

  「聽上去好像好厲害的樣子,但是我這個新神也太弱了吧?」

  穆修嘆了口氣,然後好似是有些不滿的揮了揮手臂。

  「只是被許以那樣的地位,並不代表你能夠直接獲得和造物主相匹敵的……神的力量。」她微微一愣,然後笑著搖了搖頭,這麼說道。

  不過看上去,她的心情明顯變得好了起來。

  「好吧,那這個先不說,但是世界……她應該能夠直接對我出手的吧,用不著繞這麼大的一個圈子的啊!」

  穆修伸出手去,接過一片從天上飄落下來的晶瑩雪花。

  「我雖然一直都在沉睡,也沒有刻意的讀取未來,但是如果你出了問題的話,我會不知道的嗎?」

  Shiki有點惡作劇般地微微一笑:「你之前問過祂的吧,關於祂是不是什麼願望都能夠給你實現這件事。」

  「對,但是她說不是什麼都做得到……而且只是對於我?」

  說到這個,穆修也下意識的蹙起眉頭,不是說好了全知全能的嗎?怎麼可能會有做不到的事情,還是說另有原因?

  例如說世界並不是神的全部,只是一個分身形象,所以能力有限?

  「祂的確什麼都做得到,如果不是我的存在的話,如果祂的修正太過份了的話,同樣只會讓我察覺到,畢竟你與我的關係……」

  和服少女再次笑了笑,然後眼波流轉,顧盼生輝,輕聲問道——

  「你所理解的神的力量,什麼都做得到,到底是怎麼樣的?」

  「這個……」穆修沉吟了一下,「能夠真正的逆轉時間,能夠真正的顛覆命運,甚至回到過去改變整個因果,就像是你說的那樣,不是重新創造這個世界,而是用新的世界破壞舊的世界?」

  「這樣啊,的確也可以這麼說,那你知道時間機器為什麼不可能被發明出來嗎?」Shiki點點頭,用小而柔和的聲音說道,「排除掉那些悖論產生的平行世界的可能性,就是在唯一的時間軸上移動的時間機器。」

  「好像是因為,世界如果具有唯一性的話,那麼時間機器是不可能發生的吧。」

  穆修想了想,然後很快的就找到了其中的關鍵。只要時間機器存在,並且能夠改變真實的歷史,那麼不管怎麼樣,都會有人對過去的歷史不滿意的。

  今天有人改變了過去的歷史,世界線從A變動到B。

  明天又有人改變了已經改變過一次的歷史,世界線又從B變動到C。

  如此循環往復,世界線就會不斷地處於變動之中,只要時間機器還存在,就絕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除非時間機器都被銷毀了。

  「沒錯,就如你所見,現在有兩個掌握了時間機器的人,這就是問題所在。」

  Shiki淡然說道。

  「祂只能夠引導你成為聖人,徹底斬斷你與我的聯繫,而不能夠直接動手……否則的話,不管祂改變了多少次世界,我都會修正回來,最多就是大家永遠角力下去……」

  「既然是全能者,那麼不能夠直接否定對方的存在嗎?」穆修突然問道。

  「當然可以啊,但是與你想像的不同,只是大家互相遠離,對方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的世界而已……這和消滅了對方,讓對方永遠消失了沒有什麼區別。」

  Shiki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理所當然的這麼說道。

  「只是你的存在是我們之間共同的聯繫與干擾,況且祂之所以想要排除你這位新神,不就是因為她還沒有完全抵達那個領域嗎?……全知全能的至高之座同時坐上去了兩個人,這就是問題所在。」

  「但是我一點兒都沒有我坐在那張椅子上的自覺,也不覺得自己能夠像是神一樣,什麼都做得到……」

  穆修低聲嘀咕著,然後努力的嘗試著將自己的AIM擴散力場輻射出去,瞬間籠罩了整個星球,然後他認真的想要做到意念修改現實這樣的事情。

  和服少女頓時一下子噗哧的笑出聲來:

  「你其實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湊夠了創造、破壞、重置世界的因素了,觀測者效應的AIM力場,原初盧恩文字能夠啟發現象,魔眼可以鏈接阿卡夏記錄,干涉過去未來的因果……」

  「只不過,你還不能夠將它們全部統合起來,化作意念修改現實的、真正的神之力量,你現在還差了很多關鍵的步驟……」

  她慢慢地將視線回到了灰白寬廣的夜的盡頭,微微停頓了一小會兒,然後又說道——

  「只不過,你已經來到我面前了,想必是做好準備了吧?怎麼樣,打算如何選擇?」

  「……」

  「……」

  「那個,我想要問一下,如果式心中的空洞填補上了的話,Shiki你會消失嗎?」穆修稍加思索,這麼問道。

  「所以呢,如果我會消失的話,你會怎麼選擇呢?」

  Shiki輕笑著,在這一刻,她的身上有著類似神靈般的氣質。看著他的流動目光中,充滿著比以前任何一個時候都要——冰冷的殺意。

  然而,穆修的回答是:「我全都要!」

  「……」

  「……」

  她一下子忍不住笑出聲來,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閉上眼,吁了一口氣,「是嗎。」

  聽上去非常遺憾,但是卻似乎帶著放心般的憐愛。

  穆修嘴角浮現出一個淺淺的弧度,他同樣恢復了淡然的模樣,然後伸出手來按在自己的胸前:「既然同樣是虛無的起源,那麼理論上來說,我應該和式是一樣的吧。」

  事實上,這應該很簡單,就算是沒有相同的起源也沒有關係。

  畢竟她什麼都能夠做得到。

  Shiki似乎略有些好奇的問道:「你真的做好了決定?一點兒都不擔心?」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你如果有心的話直接佔據了式的身體,或者直接給自己創造一具身體都是簡單到極點的事情吧?」

  穆修很是淡然說道,「你之所以對我感興趣,只是因為你覺得有意思而已,不是嗎?退一步來說,我已經就在你的面前了,你如果真的有什麼不好的想法,我也反抗不了。」

  「說得好像我對你有很多不好的想法算計的樣子……」Shiki蹙起了眉頭,多少有些不滿。

  雖然是極其女性化的人物,但其本質卻是個女孩子。她可以當成小孩,也可以當作成人。

  「真的沒有算計過我哪怕是一次嗎?」穆修凝視著她的側臉。

  「……」

  「……」

  沉默了一小會兒,她輕輕的轉過頭去,像一隻躲避陽光照射的蝴蝶般移開了目光,小聲的說道:

  「只是,在很久之前稍微干擾了那個約定的結局而已,否則的話你察覺不到那個軌跡的存在……而且因為你的本質是我存在的一部分的緣故,我更加有優勢,就連YHWH當時也沒有察覺到。」

  「這樣啊……」穆修點了點頭,想了想之後說道:「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關於『主神』的事情……」

  他一直很糾結那個主神空間的平臺的來歷,而且在這段時間裡模擬出來的輪迴世界越發完善之後,他更是察覺到了某種古怪的法則存在。

  但是和服少女只是輕輕搖頭:

  「那個啊,我當時不是和你說過了嗎,我也不知道它的來歷……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是某個最初的神創造出來的話,那麼它應該是獨立於根源之外的神之系統。」

  「……」

  「……」

  好一會兒的安靜之後,她微微歪了歪頭,柔聲說道:「你沒有什麼想問了的吧?那我們今天的談話就到這裡?」

  「好的……呃,喂?」

  正沉思著的穆修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但是話還沒有說完,就發現和服少女腦袋一歪,整個人的身體向著自己傾斜下來。

  他下意識的伸手攬住失去意識的少女,但就在兩人身體接觸的那一瞬間,他感覺到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有些古怪地伸出一隻手臂去揮舞了幾下,穆修卻沒有感覺到有什麼實質性的不同。

  只是他的確是知道了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Shiki,從根源流出的原初人格已經從式的身上,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只不過,就像是式平時表現得沒有什麼區別那樣,只有當人格替換之後,才能夠化身成為掌握世界萬事萬物的根本因果與法則的根源意識。

  如果想要以自己的意志來行使那份神一樣的力量的話,他現在作為容器還缺少了某種融會貫通的特性。

  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抱住似乎是熟睡過去了的和服少女,穆修只是在雪地中注視著夜空。

  雪不停,白色的碎片埋藏著黑暗。

  飄飄搖搖,如羽毛,落下。

  這紛紛降下的雪就這樣被埋葬,靜靜地溶入了黑暗之中。
九靈 發表於 2018-9-25 13:37
第13卷 最終天啟>>第5章 未竟的戰場!月之王降臨

  城市整齊的建築已經化做廢墟,夜幕下燃起的大火直沖天際,將天空渲染得一片通紅——

  事實上,即使沒有這熊熊燃燒的大火也好,天空之上也因為大氣層外透下來的月光,將大氣都給染成了某種血一般通透的顏色。

  各種爆炸與響動已經很少傳來了,因為該死的都已經死的七七八八了。

  聖堂教會的修士,這次到來的埋葬機關上下所有人基本上都死光了,只剩下一個怎麼也死不掉的希耶爾依然在痛苦的掙紮。

  混沌之群尼祿最終逃過一劫,在最後關頭被梵·斐姆救了下來。

  後者在糾結了許久之後,還是決定了乾脆一點兒,他始終都是最古老的死徒之一,氣魄什麼的根本就不缺,只是在人類社會裡混跡了這麼久,還成為了世界上最大財閥的首腦。

  因此思維方式多多少少的都有些偏向於利弊得失方面的計較了。

  總考慮如果朱月降臨應該怎麼辦,總考慮怎麼站隊的問題,卻忽略了自身的感受。明明自己就與白騎士有嫌隙,也很討厭愛爾特璐琪的派系,為什麼要考慮這麼多呢?

  所以當他明悟過來之後,卻直接就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打算,痛痛快快的召喚出了自己的魔城,出其不意的重創了白騎士布蘭德之後,救下了混沌之群尼祿。

  另一邊的黑翼公卻是命喪蒼崎青子的手中,「永不復返」的固有結界被破。

  恢復過來的尼祿教授裹挾著無數的魔獸與怪物,帶著諸多吸血種們殺進儀式現場,卻最終被黑姬愛爾特璐琪冷酷斬殺。

  白翼公最終在與黑騎士斯圖盧特的死戰之中贏得勝利,活了下來。

  瓦拉契亞之夜雖然是黑姬一方的吸血鬼,但是轉化為了「現象」的他,在很多時候已經身不由己,面對其他切實存在的祖的時候,直接戰鬥力發揮不出多少來。

  本來一面倒的天平再次發生了傾斜,似乎這一次朱月的降臨還是失敗了。

  因為黑騎士戰死,白騎士重傷,對死徒威脅最大的黑翼公死亡,瓦拉契亞之夜的現象維持不了太長時間,已經即將自行消散……

  除了靈長類殺手之外,黑姬愛爾特璐琪還剩下什麼呢?

  但是看看另一方還活下來的祖吧:

  死徒之王白翼公,冥界之鳥奧西裡斯之砂,藝術家莉塔·蘿潔安,魔城之梵·斐姆……儘管並不是都來了,或者有些已經死掉了,但是剩下來的這些傢伙。

  絕對不是一個黑之姬君和一頭蓋亞的怪物能夠對付的。

  白之獸名列死徒二十七祖的第一席位,但是並不代表它強到無敵,畢竟是星球意志蓋亞針對人類創造出來的靈長類殺手,也只有在獵殺人類那樣的靈長的時候才是最強的。

  遺憾的是,死徒吸血種與純粹的人類沒有什麼關係,也不屬於真正的靈長。

  因此,白之獸的絕對殺戮權利在他們身上發揮不出什麼效果,反而容易被反過來殺掉。因此看樣子,勝利的天平傾向於哪一方已經很明顯了。

  因為與黑騎士殊死廝殺之後,而變得渾身血跡斑駁衣衫襤褸的白翼公,拖著黑騎士的漆黑魔劍,帶著那讓人心底發寒的古老死徒的優雅——

  與其他的祖們一起,從城市廢墟的各個角落之中向著那唯一保存完好的中央公園邁步。

  那是朱月降臨的儀式現場,只要將其破壞掉,那麼一切都會就此結束。

  而天上的皎潔月輪,基本上已經化作了一輪赤紅色的血月了,長懸於高空之上,冷漠的俯視著大地,散發著懾人心魄的紅光。

  但是……還差一點點,月亮沒有完全浸透血色。

  「姬君殿下,很遺憾,一切已經到此為止了……」

  白翼公冷漠的盯著前方的少女,露出了絲毫不加以掩飾的殺意,「能夠將死徒側積累千百年的底蘊一次性毀去,不愧是黑色公主。」

  「特梵姆,別在這裡假惺惺的了,你以為你這麼稱讚我,我就會放過你嗎?」

  愛爾特璐琪傲慢的說道,同樣的注視著白翼公手中拖曳著的那柄名為真性惡魔的漆黑魔劍,她的眼神之中也是絲毫不加以掩飾的憤恨與冰寒的殺意——

  「斯圖盧特卿的生命,你必將用你那卑賤的血來償還!」

  「……」

  「……」

  白翼公的臉色也驟然陰沉了下來,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之後,冷笑著以一種相當陰狠的語調低語著說道:

  「你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姬君殿下。只要你死在這裡,我們再去狩獵掉最後的真祖,那麼月之姬君也不可能再度降臨……」

  他的話音未落,半空中就傳來了另外 個陌生空靈的聲音——

  「不用勞煩你們來狩獵了,特梵姆,我就在這裡……」

  伴隨著這個出其不意的聲音一道出現的,是某種恐怖的、甚至扭曲了規則的劇烈能量波動!

  「……!!」

  以白翼公為首的死徒們頓時都是臉色微微變化,他們下意識的抬頭看上去,一眼就看到了在赤紅色的月光下冷漠的漂浮於夜空之中的最後真祖。

  那頭金發似乎因為反射月華所以有著鮮血的色澤在流轉,磅礴的魔力波動在她身上肆無忌憚的散發了開來。

  這明顯是準備多時、蓄謀已久的一擊,就等他們送上門去而已。

  下一刻,赤紅色的月光撕裂大氣,出現在天空之中是一輪血紅的月輪,帶著碎天覆地的無可匹敵之氣勢,向著大地墜落而下!

  這是空想具象化的能力解放到了極限之後,突破了規則的枷鎖具現出來的、近乎瘋狂的末日風景。

  月落!

  也許即使是白色吸血姬不顧吸血衝動全力解放都好,也遠遠不及真正的月球墜落的威力,但是一擊下來,摧毀一整座城市還是能夠做到的,此刻所有人都正暴露在這一擊之下!

  所有的死徒們都是臉色大變,但是身經百戰的他們完全不用說,就能夠做出最好的反應。

  幾乎是不約而同的,他們瞬間行動了起來,紛紛向著前方愛爾特璐琪的方向衝去,速度之快,甚至帶起了空氣的呼嘯聲。

  那裡是儀式現場,愛爾奎特絕對不可能將那裡一起破壞掉,因此躲到那裡去就是最好的方法。

  彷彿是因為引力平衡被打破而向著大地墜落的月球,在出現之後便瞬間加速到了遠超第一宇宙速度的程度,以天地大衝撞一般的恐怖氣勢,崩天裂地的最強一擊直接落下!

  大地頃刻之間就已經粉碎崩裂,地面出現了大規模的塌陷,城市在頃刻間被毀滅。

  瞬間破碎的大氣在這無可比擬的最強破滅之威下,生出了無數大小不一的龍捲,那些墜落的與揚起的碎塊全部都被捲入其中,再度撕扯著,重複攪碎的過程。

  然後,就是長久的死寂。

  早就察覺到了危險,退到了城市之外的極遠處,蒼崎青子也明顯的感覺到了腳下的地面劇烈動盪,天崩地裂翻江倒海,如同特大級別的地震那樣,一瞬間讓她頭暈目眩。

  「這群傢伙,真是變態……」

  好不容易重新站穩,感覺到失去平衡頭暈眼花,似乎受到什麼莫大衝擊的她,咬牙切齒的這麼說道,然後勉強的瞇起眼睛——

  注視著遠處瀰漫的煙塵籠罩住的整座城市廢墟。

  這一擊驚天動地,蒼崎青子絕對沒有從其中活下來的把握,但是那些死徒估計卻都死不了,最多就是重傷。本來就已經重傷的白翼公什麼的,倒是有生命危險,但是也不盡然。

  這些非人種的生命力真的是太過強悍了。

  「等等,這是怎麼回事?」

  遠處的煙塵還沒有散去,只是瀰漫了過來,但是蒼崎青子敏銳的察覺到了腳下的大地有種搖搖欲墜即將破裂的感覺,好似是如履薄冰那樣。

  沒錯,她現在的感覺就是自己站在某片結冰凍結了的湖面上的樣子,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腳下的冰面正在一點一點的碎裂,細微的聲音接連不斷的響起,無底的深淵即將露出巨口,將自己吞噬。

  但是,這不應該啊!

  腳下的可是地面,又不是冰面,可不是有薄薄一層的啊,難道說觀布子市這麼多年來都一直建造在一個巨大的地下空洞之上嗎?

  現在被白之姬君的一個月落,砸穿了那僅有的一層土層,撕裂了地面?

  看著那開始向著四面八方蔓延,幾乎深不見底的裂縫一直延伸到地平線的盡頭,蛛網般的裂紋逐漸增大增多,蒼崎青子打從心底深處泛起了一種無力感。

  不過她沒有來得及想太多,緊接著,就感到了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惡寒順著脊椎骨竄上了全身。

  下一刻,染紅了大氣的月光突然紅芒大盛,在那之後又迅速地褪去赤紅,月光之中的血色似乎被什麼直接吸收掉了一般,一種讓人覺得壓抑無比的感覺確切的降臨了。

  「愛爾奎特——!!」

  在地形地勢都被改變了的廢墟塵土下,剛剛灰頭土臉的爬出來的白翼公的怒吼聲響徹,這傢伙果然不愧是死徒之王,沒有這麼簡單的被補刀成功。

  只不過,他剛剛只來得及看到一臉淡漠的愛爾特璐琪位於那個金色聖杯的前方,操縱著龐大的血之結界保護了下來儀式現場,暴怒瘋狂的眼神剛剛上移便瞬間變得呆滯。

  因為他看到了懸浮在上空中的那個人。

  背對著那自神代起就孕育著魔術、女性與死亡的皎潔明月,有一個人影在漂浮著。

  金發如同一根根梳理開來的絹絲般柔滑,在月華下閃耀著,虹之魔眼帶著某種漠然的冷淡,如禮服般華美的白色衣裳,更顯示出這位女性的優雅。

  那個身影充滿了幽玄之美,只是那種美帶著魔性,已經不再屬於人類的範疇了。

  雖然還是之前的愛爾奎特,但是已經不是之前的愛爾奎特……在認識到這個事實的瞬間,白翼公只覺得手足一片冰涼,剛剛站立起來的身體彷彿失去力氣一般向前跌出一步。

  這個時候,從上空而來的視線籠聚起殺意。白色的裝束飄動起來,女性的手輕輕舉起,纖細的指尖指向了下方的死徒之王。

  「特梵姆,身為死徒,見王不拜……該當何罪?!」

  在這個風都已經死絕的夜,聲音遠遠地在空中迴響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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