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修真] 圓命師傳奇 作者:不鏽(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9-15 13:26:3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2 78607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9-15 13:57
第六十九章 寫輪神拳

    天命拳之真諦,在勢,在神,亦在於氣。

    勢由心意而生,神蘊於勢之內,氣則散佈於外,易得勢,難成神,溫養氣機,更是難上加難,但唯有勢神氣三者合一,才圓融自在,得到天命拳中真意。

    楚歡十年辛苦打熬拳術,身與意合,拳架子擺出來,或者鐵血彪悍,或者桀敖孤存,早就得了一個勢字,與羅平安生死搏鬥,死中見神,又領悟了藏於拳勢中的神意,神意既成,這天命拳卻未能完全成就,關鍵還在於一個氣字。

    如果說神氣藏於自身,那麼這個氣字,就存於敵手。

    望敵氣息,應機而動,如何感受到對手散佈而出的勢與神,制敵先機,便是這個字的關鍵。

    天命拳十三路,六字亂披紅到了結手技的兩套拳,一為祿存神妙,二為破砰轉機,已經是感悟氣機後才能施展的拳路,也是讓學習者領悟氣機流轉的敲門磚。

    但楚歡習武學術,二者共濟並生,武字一途走不通,便在數上求解,反之亦然,憑著精絕算術,竟然讓他跨過了本不可能走通的絕境,硬生生闖到了七字衝天門七套拳術。

    可畢竟是只得其形,未解其中真意。

    屢次與林落交手,給了楚歡一個瞭解自己拳意缺失的機會,水原星竹的犀利劍光,更讓他豁然而醒,但又和以往一樣,拳術上有了困難,他便從術數中求解,這幾日不練拳,只是靜坐閒逛,便是在心中整理星位算法,試圖從那些算式中,找出一絲缺憾來。

    氣之一字,也是可以計算的,說起來複雜,總之,既然星位武學,每個拳路在楚歡眼中,都可以化為一道公式,那麼林落手中的天命拳,威力如此之大,使用得如此圓融,似乎掌握著楚歡無法理解的關鍵。

    那就像是林落使用的天命拳,公式中多了一個函數,所以其結果達到了讓楚歡驚訝的地步,楚歡看得見林落使拳的起始,看得見過程,也看得見那令人驚嘆的結果,就是不瞭解自己與其相比,究竟缺了什麼,那個函數,究竟是什麼。

    終於,茶館一戰,激憤之下,楚歡腦中豁然開朗,那個關鍵,躍然而生,就在此眼前。

    什麼是氣?

    不過就是風罷了!

    天邊孤月亮高懸,楚歡靜立武館院中,週遭靜寂無聲,已是午夜。

    月色如水撒落大地,雪亮亮的清輝,披在肩頭,楚歡凝神靜氣,望眼在天孤月,心思古國戰場,刀兵相接,萬里飄血,鼻端似乎嗅得那腥風煞氣,耳中似乎聽得到那萬軍呼喝,一股淒厲血氣油然而生,孤師勇進,無援無糧,非直破破敵軍中央,擒其首領方可言勝,否則整軍死無全屍!

    破軍長擊,取得便是這非死即勝的意念。

    當年楚歡初練此拳,許憂天在旁指導,如何練拳,如何生勢,都在於腔中的沸騰血氣。

    喝!

    楚歡一聲低聲,腳掌抓地,上身不搖,人已離弦箭般馳出,右拳飆直如槍,一拳擊出,竟然有團宛如實質的風吼,脫拳而出,直砸在半米開外的小樹上,撞得手臂粗的小樹微晃,幾片樹葉飄搖而落。

    所謂氣,不過就是風罷了。

    楚歡肩不搖,手不動,只靠腳掌抓地,又是一記破軍長擊,明明到了盡頭的右拳,再生新力,手臂上幾條筋驟然彈出,整條胳膊詭異粗大了一圈,拳隨勢走,越過那半米距離,直砸在小樹上,啪一聲,那棵樹當即斷折,斷口處整整齊齊,宛如刀削。

    所謂筋勁,在天命拳中,也可應氣機而生!

    楚歡收拳凝勢,臉上是難掩的興奮。

    天命拳拳與術二者合一,以拳擬術,以術演拳,二者互為進益,果然是非同一般的神奇,以楚歡此刻根基,想要領悟筋勁,非得一兩年左右的打磨不可,就如他之前所言,用血勁將全身上下每一根筋,都鍛鍊到了,筋勁才算是成了。

    然而此刻,以術演拳,勢神氣三者齊備,勁筋便應勢而生,這天命拳,當真是演盡拳道造化之神奇。

    距離預定比武之日,亦是武館開張之日,還有六天。

    隨著八月初二的日漸臨近,來武館拜訪的客人,格調逐漸高了起來,當然,所謂格調,是楚歡所言,而他所認同的格調二字,可以很直接的用禮金數來表示,包得紅包越大,格調越高,受得待遇也就越好。

    若是遇著一個異常大方式的,楚歡甚至還會當面和他寒暄幾句,可若是來的武師,想要搭搭手,試試拳腳,還是要另收費的。

    以刀疤三為首的原黑社會團夥,對楚歡這一舉動瞠目結舌,覺得楚歡這一套比大耳聾還無恥還要可惡,肯定沒人會上當。

    可出乎他們預料的,偏偏還真有那好奇的拳師,花一筆不小費用,請楚歡指點,楚歡瞧在錢的面子上,自然是盡心指點的,您就說,想要領教什麼吧?

    南拳北腿盡數點來,想要詠春有陀羅善舞,想要通臂有破軍長擊,想要太極咱有破砰轉機,想要形意也沒問題,火星飛丁演得特別像,天命拳十三套,足可以模擬盡大江南北百十套古今拳術,特別是領悟了氣機流轉之所在,楚歡哪套拳,都打得有精有神。

    就這樣,在接連用不同拳路,‘指點’了幾個拳師後,短短幾天裡,楚歡的名聲驟然飛遍香港拳術界,都傳說從日本人奪回武館的武家人,請來個集百家拳術於一身的奇才,號稱拳界百曉生,可百曉生只會說,不會練,哪抵得上楚歡手到拈來、出拳便是章法的神奇勁。

    隨後,幾個年輕拳師,目睹了楚歡連演包括太極形意彈腿等六套拳術的盛大表演後,集眾人靈感,憋出了一個‘寫輪神拳’的美名。

    這稱號雖然繞嘴,卻是不逕而走,特別是瞭解到所謂寫輪眼為何物後,眾拳師紛紛表示,極其貼切,極其符合。

    名氣大了,麻煩就多,當然,收入也愈加的多。

    楚歡不怕麻煩,遊刃於眾人目光觀注之下,更讓他感覺到了另外一種興奮勁,他忽然覺得,留在香港,也未必是件壞事。

    可是似乎有人並不這樣認為。

    楚歡此刻可說是春風得意,大清早的,聽到有人敲門聲,也只當是又一批崇拜者前來挨打並且送錢花,於是他擺出宗師架子,指點家明去開門。

    可大門剛剛敞開,迎面而來的,卻黑烏烏一排槍口。

    家明當即就慒了,本能反應似的雙手高舉,整個人僵在那裡一動不敢動,這時耳中卻傳來電喇叭的喊聲:“裡面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現在立即放下手中武器,高舉雙手,走出來投降!”

    正在庭院當中揣著宗師架式的楚歡,聽到這完全在預料之外的喊聲,登時一口氣嗆在腔子裡,連咳幾聲。

    竟然會是……警察!

    楚歡這幾日該是過於得意了,完全忘了自己是個通緝犯的事實,也忘了警察正在全香港的找他麻煩,而其他人,刀疤三還有家明耀祖,天天忙著整頓館務迎接來客準備慶典,個個忙得團團轉,也早忘了。

    唯一思慮周全,也同是通緝犯身份,還常給楚歡提醒的李想,此刻正在後院高臥,大部分時間人事不醒,根本是半點用處都沒有。

    於是,在這樣懵懂的狀態下,楚歡迎來了警察們的光顧。

    楚歡驚訝是驚訝,倒是不太意外,這三天裡,每日裡登門拜會的武師數目前加在一起,恐怕有幾十人之多,任意一個,都可比照著通緝令上的照片,去警察署揭發他。

    實在是太大意了,楚歡在反醒。

    而外面的警察們,見這麼久了,楚歡還未出門投降,就緩步進門幾個,打算把楚歡抓出去,這幾個警察,個個戴鋼盔,穿避彈衣,手中還揣著微型衝鋒槍,即便這樣,一想行動前隊長的提示,說嫌犯擁有躲避子彈和空手打穿牆壁的能力,他們還是心中惴惴。

    看著緩慢逼近的警察們,楚歡皺眉,若是以往的他,此刻只該有唯一一個選擇,打倒這些警察,繼爾亡命天涯,要是被逼得緊了,就鬧他一個天翻地覆,看誰能拿得住自己。

    可是,這一刻,想想武館,想想刀疤三,想想後院人事不醒的李想,楚歡在猶豫。

    擁有越多,顧慮越多,世事便是如此。

    “舉起手來!”有個警察拿槍比向楚歡。

    楚歡哂笑,也沒見他怎麼動勢,身子半進,單手一摟,已將這警察手裡的衝鋒槍奪了過來。

    其他幾個警察大驚,猛得扣動板擊,頓時槍聲暴響,而近在咫尺的楚歡,卻在這個瞬間,消失了。

    不對,並非是消失,而是預料到他們動作一樣,以飛快速度,繞到他們身側,掌削、肩撞、膝頂,三下簡單利落的攻擊,已將三人手中槍械全部擊飛。

    在楚歡剛剛領悟八陣圖第一門時,已經可以不畏槍擊,現在八門盡開,又由此領悟到了氣機運轉,對任何一種攻擊,都可以料敵先機,雖然身法不比子彈快,但意念感受到了使槍之人的動作,完全可以先一步迴避,這幾下攻擊,如水銀洩地,無比瀟灑自然。

    “你、你……”

    四個警察駭然失驚,楚歡卻冷著面孔,往他們逼進過去。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9-15 13:57
第七十章 陷害

    武館外,荷槍實彈的警察們,先是看到他們四個同僚,像是被人扔出來的似的,跌撞著飛出來,癱做一堆,又看到四把衝鋒槍被接連扔出,最後,才是一個看起來銳氣飛揚的青年人,穿一身黑綢唐裝,大模大樣的走了出來。

    “站住!扔下手中武器!”

    電喇叭立即喊了起來。

    楚歡慢騰騰的挽起袖子,攤開手,嘲笑似的搖搖頭。

    他沒有武器,他有意投降,每個人都看出了這一點,於是,現場總指揮立即命令幾個警察上前,去給他戴上手銬。

    警察們萬分警戒的圍了上來,其中一個亮出手銬,準備給他戴上。

    哼!

    楚歡看著這手銬,冷哼一聲,明明沒有其他動作,但這名拎著手銬的警察,卻像是被迎面打了一拳似的,眼前驟然一黑,腿發軟,幾乎癱倒在那。

    嘩!

    那警察的異狀,立即引起所有警察的緊張,數十柄衝鋒槍對準了那青年。

    楚歡左右看看,搖頭嗤笑,不過,既然沒有大打出手的想法,還是不要為難這些吃皇糧的可憐傢伙了。

    “抓我吧,我不反抗。”楚歡說。

    又有個警察戰戰兢兢湊過來,再一次要把手銬給楚歡戴上,楚歡真的沒反抗。

    可就在這時,背後武館內,忽然傳來一聲雷劈似的炸喊。

    “誰敢抓我兄弟?!”

    隨著這聲喊,一個鐵塔似的漢子,衝出館門,出現在所有人視線裡,他還戴著白色頸部固定環,腳上也固定著石膏,一瘸一拐,可即使如此,他那劈雷似的嗓子和氣勢,再膽大的人,驟然聽聞,也要為之膽顫。

    警察們的槍口立即指向衝出門的刀疤三。

    “三哥。”楚歡轉頭看向刀疤三,“不關你事,你家武館要緊。”

    “你他叉的不拿我當兄弟看?!”刀疤三吼了出來,“滾他叉的武館,老子今天倒要看看,誰敢抓你!”

    兄弟重過一切,別說什麼武館,就是這條命,刀疤三今天也準備送出去。

    著實衝動。

    楚歡看看刀疤三,忽然搖頭輕笑,說:“三哥,來,我跟你說兩句話。”

    刀疤三怒視緊挨著楚歡那倆警察,臉頰上三條刀疤飛揚,凶神惡煞,唬得兩那個警察稍退一步,讓出地步來,給這兩個兄弟說話。

    “三哥,對不起了,等我出來給你賠罪。”楚歡說出這樣一句。

    刀疤三心頭訝異,找不出楚歡之所說這話的前因後果,可楚歡隨即給他答案,抬肘拍掌,一記破砰轉機,拍在刀疤三前額,柔之又柔的勁力,如同一盆蘊著千斤之力的重水,潑砸在刀疤三頭上,直接將他砸暈。

    刀疤三龐大的身軀,仰天便倒,人在後方的家明和耀祖,立即將他扶住。

    “跟三哥說,不用急,我想出來,就能出來,另外,找李想,讓他想辦法。”

    說完這句,幾個警察已用手銬鎖住楚歡,推搡著,直往一輛警車帶過去,在楚歡周圍,是數十個萬分戒備的警察。

    看警車們呼嘯而去,家明和耀祖相互望望,都沒了主意,只好將刀疤三扶回武館,又跑到後院去找臥床不起的李想。

    楚歡倒是第一次見識香港的牢房,或者說是拘留所,位置是在警察署之內,幾道鐵門將這個小小囚室與外隔絕,環境倒是干乾淨淨的,囚室內一張方桌一張椅子,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已經在這裡坐了一個小時,卻沒人搭理楚歡。

    這大概是消磨意志的戰術,在楚歡看來,很無聊。

    楚歡索性閉起眼睛,靠著牆角盤膝而坐,雙手在胸前虛按,十指或曲或直,點向七星位,以星神坐之姿,涵養起體內氣機來,如果沒人打擾,楚歡隨隨便便,都能保持這種狀態幾個甚至十幾個小時,看誰先會忍不住。

    囚室角落裡的隱蔽攝像頭,將這一幕如實轉映到某個屏幕上,而在屏幕前,兩個面色凝重的中年人,在仔細觀察。

    “這小子在耍把戲,關著他,看他能忍多久!”一個略顯削瘦的中年人說。

    “那可未必,別忘了,他是拳師,不是那種糊弄小孩子的江湖把式,而是真真正正的拳師,只用三天就在香港拳界打出名號,號稱什麼百曉生,說是精通百家拳術的。”一個略胖的中年人說。

    “黃胖子,你想說什麼?”削瘦中年人皺眉。

    “我想說這種老辦法對他沒用。”被稱為黃胖子的警察聳聳肩。

    “你倒是想個辦法啊。”削瘦中年人表情不悅。

    “老李,我要是有辦法,何必在這裡被人耍呢。”黃胖子嘿嘿笑。

    “耍?誰耍你?”老李疑惑。

    “你看。”黃胖子指向屏幕,只見正在那靜坐的楚歡,忽然睜開眼,仰著臉,明顯是正對攝像頭方向,咧嘴一笑,又豎起中指。

    兩個警察默然無語。

    楚歡知道有人在觀察他,因為有氣在流動,現在他越發感應到氣機的神妙,那已經超越五感之上,可視為一種玄而妙之的意念感應,但凡是敵意,只要針對他,就無所遁形。

    他也知道,有人要忍不住了。

    果然,沒到十分鐘,他就聽到鐵門開合聲接連響起,有個人,進了這間囚室。

    楚歡也沒理他,只是坐在那,閉目凝神。

    啪!

    卷宗拍落桌子的聲音。

    “小子,犯下這麼大的案子,還敢留在香港,你膽子不小啊!”一個聲音響起。

    楚歡睜開眼,打了哈欠,抬抬眼皮,看著這個中年大叔,隨口問:“您哪位啊?”

    “我姓李,你可以叫我李sir。”大叔說。

    “哦。”楚歡點點頭,站起身來,“李sir,是吧?找我來,有什麼事?”

    “找你來?小子,你是被抓來的!”大叔聲嚴色厲。

    “抓我?”楚歡莫名其妙的表情,“我犯了什麼事?”

    “綁架八個富豪之女,敢做就要敢承認。”李sir指著那卷宗說。

    楚歡眼中寒光一閃,沒來由的,李sir就覺得週遭的氣溫,驟然低了幾度,一陣冰寒涼意席捲而來,讓他打了個寒顫。

    “哼,你想污陷我。”楚歡看著李sir,眼神中閃動著某種讓人心驚的東西。

    “……”李sir靜靜心神,在警界混了多年,也見過許多窮凶極惡的罪犯,但能像現在這樣,帶給他如此沉重心理壓力的,還是首見,他不得不考慮剛才黃胖子的話,要想把這小子定罪,就必須使用非常手段。

    叭!

    李sir猛把配槍拍在桌上,這動作讓楚歡多看了那槍一眼。

    “綁架那件事,肯定是你主使,幾個富家女都指認你了,你還有什麼好說!”李sir大聲說。

    “笑話。”楚歡都懶得理眼前這個白痴警察,當日之所以不讓那八個女孩子,說出是楚歡解救的事實,兩個原因,一是楚歡怕麻煩,二是林落怕牽扯到林家,畢竟這件事捅了天大的簍子,即便是林家,也擔待不起。

    但無論如何,那幾個女孩子也絕對不會指認楚歡的,嗯,被楚歡打過屁股的童菲或許有可能,其他人,就算是水原星竹,也絕對不會。

    “你如果再是這種態度,我可幫不了你,如果你老實交待,我還可以向法官求情……”李sir還在喋喋不休,楚歡已經懶得聽了,回到老地方,靠牆坐著,閉目養神。

    見楚歡這樣,李sir只覺一腔怒火沸騰,他的確在撒謊,沒人指證眼前這個小子,那九個被綁架人,個個身份顯赫,他根本沒辦法接近,偶爾得到機會問上幾句,還來不及細問,就被要飯花子似的打發走了,再加上她們根本就不配合,現在他手中是半點口供沒有。

    如果以破壞公物罪和襲警罪,告眼前這個小子,倒是可以確認罪名,只是這種案子至多判上幾個月到一年,和那個人的指示不合啊。

    李sir很惱怒,也很沒辦法。

    既然這樣,李sir又看了眼桌上的槍,表情與眼神,都在瞬間陰沉起來。

    於是,沒多久,煩人語聲消失,李sir懷恨離開,鐵門聲開了又合,楚歡忽然覺得囚室內氣機流動不對,某種險惡氣氛,從某個地方油然而生,他不禁睜開眼,就看到,黃警察拍在桌子上的那把槍,竟然還在!

    泛著鋼藍幽光的左輪手槍,在日光燈的照射下,發散著一種威懾力。

    楚歡皺起眉頭,任何一個警察,都不可能把配槍忘在一個嫌疑犯的囚室裡,如果是刻意,那麼,是為了什麼?

    又是……陷害?

    陷害他什麼,搶奪警察配槍,這算是個什麼罪過?

    楚歡這邊正疑惑著,忽然聽到鐵門驟然而響,接連著警報聲也在大響,抬眼看去,只見幾扇鐵門豁然洞開,而一連串腳步聲劈啪亂響,又過一分鐘,這紛亂終於有了個結果,超過十個以上警察湧在門口,個個手中槍口直指楚歡。

    “別動!”

    “不要動!”

    一聲聲呼喝,讓楚歡很是莫名其妙,自己半點沒動,他們究竟在搞什麼。

    “你竟然搶了黃警督的槍還射傷了他!不許動!”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9-15 13:57
第七十一章 苦苦相逼

    面對那些黑洞洞的槍口和驚怒語聲,楚歡嘴角驟然浮現了一絲冷笑,他不知道為什麼那個黃姓警察,會如此緊迫相逼,陷害連連,是為破案立功?又或者別有隱情?但是,這可真稱得上是:虎無傷人意人有害虎心了。

    難得楚歡想要隱忍一次,通過正常法律途徑給自己開脫嫌疑,以全無顧慮的迎接水原星竹的挑戰,可惜,他發現無論是在香港,還是在內地,道理都是這樣,你越是退避,敵人就逼得越兇猛。

    唯有以惡制惡,才能消彌事端麼?

    想到這,楚歡驟然站起,也沒什麼動作,但那些持槍面對他的警察,卻是全都猛得感覺口鼻前呼吸一窒,身前好現出現了個颶風團,將所有空氣吸盡,將氣壓降低,五感中所觸所覺,全是風雨欲來的恐怖氣息。

    “別動,你別動啊!”

    警察們明明手持利器,但在這個身穿綢衫的青年面前,卻好像赤身**一般,全無抵抗能力。

    “咄!”

    楚歡舌綻春雷,猛得開聲大吼。

    那聲音如滾滾雷音般,直衝進在場所有警察耳中,一剎那間,所有人均是眼前發黑,舌底生腥,胸腑間鬱悶難止,像是有口鮮血要噴吐出來,又紛紛覺得手腕一痛,再也拿捏不住手中之槍,只聽乒乓落地聲不止,視線再度清楚時,只看到楚歡距離他們一米站著,腳底下是一堆手槍。

    “這玩意,對我沒用。”

    楚歡拎著把槍,兩隻手指捏著,驟然發力,只見那槍上個個零件,噼裡啪啦的掉落,砸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仔細看,那些零件個個彎曲變形,竟然是活生生被他用兩根手指從槍上掰了下來!

    ……這還是人麼!

    警察們駭然神色,不禁想像,如果這兩根手指捏在自己身上,又是怎樣一幕人間慘劇,這種想像擊潰了他們全部的信心,他們兩腿發軟,不知誰起了頭,轉身就跑,於是,全部人一哄而散,畢竟,他們當警察,是抓罪犯的,不是對付這種披著人皮的怪獸的!

    楚歡搖頭譏笑,抬步向外便走。

    嘩!

    一扇鐵門在他面前關閉。

    楚歡腳步半點沒停,臨近鐵門,猛得合身撞了上去,巨門鐵閂之拳勢,帶著宛如山洪暴發之勁力,撞在鐵門上發出轟然暴響。

    鐵門晃了晃,亮晶晶的合金柵柱,盡數彎曲,卻是沒倒。

    香港同胞果然富裕,連囚室門都置辦的這般結實。

    楚歡舌頭舔舔嘴角,心意沉浸入巨門鐵閂那種大鎖橫江可攔萬傾怒濤的拳意中,又想像一股微不可見的風,在他身周環繞,這風是凝固的,是堅硬的,是不可催毀的氣機!

    拳勢、拳神、拳氣,三者相合。

    楚歡閉眼片刻,驟然而動,斜著身體,熊一樣撞了過去,在這個剎那間,他上身驟然漲大一圈,筋絡盡數彈出,撞在鐵門上時,這彈出的筋絡,帶來了難以置信的發勁,那鐵門發出執拗難平的磨響,兩側固定鋼栓一一從牆中彈出,失去固定的鐵門緩緩傾倒在楚歡腳下。

    這一幕,通過牆角攝像頭,如實轉映在監控室中。

    幾個警察差點要瘋了,這究竟是個什麼怪物啊!

    而一力主張必須要抓住這個罪犯,不惜一切代價的黃督察和李督察,卻在這時愣在椅子上,兩眼無神,完全失去主張的模樣。

    “李sir,現在怎麼辦?”一個警察抓住李督察的肩膀。

    “啊!”李督察卻是如夢初醒的模樣,看看週遭,疑惑著:“怎麼了?”

    “怎麼了?!”周圍幾個警察覺得難以置信,“您抓回來那個最大綁架案的嫌疑犯,為了逼他認罪,把槍留在那陷害他的那個,現在想要逃跑了啊,他空手就打爛了合金門啊!要怎麼辦?立即開槍擊斃麼?”

    “什麼?!”李督察看起來比他的下屬還要驚訝,“我抓回的嫌犯?我想要陷害他?我把槍留在他那?你們開什麼玩笑!”

    “李督察您沒事吧?黃督察可以證明這件事!”下屬們紛紛說。

    “老黃,怎麼回事!”李督察一巴掌拍在身邊肥胖中年人身上。

    那黃督察也是驟然驚醒的模樣,還揉揉眼睛,“怎麼了?”

    “他們說咱們抓了那個綁架案的嫌犯,還惡意陷害他,有沒有這回事?”李督察倒還算鎮靜。

    “老李你說什麼呢?”黃督察晃晃腦袋,“咱們剛才不是在一品鮑吃飯……,咦?為什麼我們會在這?”

    頓時,一股可稱之為詭異的氣氛,如陰雲般,盤踞在整間監控室內,所有警察面面相覷,都沒了言語,只覺得心中驚顫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與不知所措的幕後主使們相比,直接面對楚歡的警察們,所承受的心理壓力,更不是一般的大。

    看著接連破開三道鐵門,正向他們緩步逼近楚歡,終於有人承受不住心理壓力,開槍了。

    砰!

    槍聲乍響,而明明步伐很慢的楚歡,在那一剎那,腳步忽然間快了起來,彷彿先於那警察開槍一瞬,就讓出了子彈將擊中的位置,於是,子彈落空。

    這兩步之間的快慢差異,那樣的詭異,就像是忽然間用速度跨躍時間,而相對那開槍警察而言,就是原本瞄中的地方,忽然間沒了人,在他手指扣動板機那個剎那,楚歡躲開了。

    怎麼會這樣?!

    彈都打不中?!

    警察們臉上的表情已經扭曲,個個嘶吼出聲,連扣手中板機,只聽得一陣爆豆似的炸響連連,無數發子彈,同時飆射向楚歡。

    楚歡再先知先覺,也不可能躲過如此密集的子彈攢射,他只能在感覺到這些警察情緒失控的那個瞬間,驟然跳起,踢破窗子,躍進了隔壁房間。

    這似乎是個檔案室,有個女警正躲在這裡,見到楚歡進來,她嚇得駭聲尖叫。

    楚歡也沒理她,一步竄過去,先把門鎖上,接著就聽到有人撞門的聲音。

    事情難辦了。

    楚歡知道自己逼到了死角裡,一個看似幼稚的陷阱,根本經不起推敲,卻能把他逼到這種地步,只要他失手殺死一個警察,那麼各樣罪名就會落實,他從此就成了一個真真正正的通緝犯。

    究竟是什麼扭曲了那個李姓警察的道德取向,寧可犧牲一個甚至很多個無辜警察的性命,也要逼得他無法在香港立足?同時,做這一切事情,也會讓李姓警察自己,萬劫不復!

    這根本是不合邏輯的!

    楚歡得罪過的人中,有哪個會有如此之大的能量,逼得李姓警察做出這樣的選擇呢?

    楚歡雖然憤怒,但並沒有被怒氣矇蔽了理智,早些時候在武館時,他束手待擒,就是為了和平解決這個問題,現在被逼得越緊,他越知道,不能莽撞,否則正讓暗處算計他那敵人的計倆得逞。

    既然這樣……

    楚歡目光瞥向畏縮在一角的女警。

    她大約二十多歲,俏麗面容因為驚駭而扭曲,更因注意到楚歡的目光,而把自己的身子拚命往辦公桌底下塞,也許正在拚命向上帝祈禱給她一個地洞去鑽。

    門口的撞擊聲越來越大,開始有警察從被楚歡破開的窗子處,往裡爬。

    楚歡幾步逼近那女警,伸手掐住她的脖子輕輕一拎,就宛如拎起只小白兔似的,把她從辦公桌下提了出來。

    也就在這時,門發出轟隆哀鳴,整個倒下,黑洞洞的槍口與憤怒的警察們同時衝進來,可是他們迎面就瞧見以女警為肉盾的楚歡。

    “別亂來,我要律師。”楚歡冷靜的聲音,從女警身後傳出來。

    眾警察登時愕然。

    半個小時後,還是這間檔案室,外面圍著數目越來越多的警察,而被困其中的一人質和一匪徒間的關係,卻在逐漸升溫。

    “你就是那個赤手打爛牆壁還能躲開子彈的超級悍匪?”女警瞪著兩隻眼睛,無知白兔似的問。

    “閉嘴。”楚歡心情不佳,整件事都亂七八糟,似乎有個充滿惡意並且無比大能的敵人,在暗中算計他。

    “……”女警難得鼓起的勇氣,登時被消滅的一乾二淨,眼圈都紅了,淚珠子眼看就要滾下來。

    “不許哭!”楚歡瞪她。

    沒想到這聲訓斥,反而讓女警號啕大哭起來。

    哇!女警小孩子似的仰著頭、張大嘴,哭嚎起來,眼淚掉得七零八落,邊哭還邊叫:“我不要死啊!我還沒結婚呢!不要殺我啊!”

    楚歡被這晴天落雷般的哭聲嚇了一跳,聽清楚她在哭什麼,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也沒打算殺她啊。

    可外面的警察們顯然不這樣想,聽到女警哭聲,立即有人緊張起來,大聲威脅楚歡,同時還有人試圖衝進來。

    砰!

    楚歡丟出去的椅子,把一個剛邁進門檻的警察給砸了回去。

    “她沒事,不許進來。”楚歡大聲說。

    有幾個腦袋探進來望了一眼,看到女警安然無事後,又縮回,充滿緊張的恐嚇聲還是沒停止。

    “別哭了,我不會殺你的。”楚歡又轉頭安慰自己的人質。

    “真的?”女警眼淚巴巴的問。

    “你這麼漂亮,我才捨不得呢。”楚歡笑得有點猥瑣。

    “你想怎樣!”女警急忙兩隻手護住胸部。

    “只要你安安靜靜,我就不會怎樣,否則,別怪我……”楚歡邪惡的笑。

    女警連忙點頭,半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又過了一會兒,外面終於傳來楚歡想聽的聲音:“你要的律師到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9-15 13:57
第七十二章 御用律師

    “我叫郭銘洪,是你的律師。”

    眼前這個西裝革履,頭髮略有花白,但看起來非常精明的中年人向楚歡點頭,並送上一張名片。

    門外,是大批持槍警察,門內,是匪徒和人質,這個名字叫郭銘洪的律師,卻鎮定的像是在自家事務所辦公一樣,只是這份淡定與氣質,就讓楚歡覺得……請這傢伙的費用,肯定相當不菲!

    再讀讀名片上的字:皇家御用律師……,的確是很貴的樣子。

    “抱歉,我只想要個免費的律師。”楚歡皺著眉頭說。

    “不用擔心,所有費用已經結清。”郭銘洪笑著說,“而且,我不是街邊律師樓裡的律師,我只為一些家族提供服務。”

    “我都不知道自己還有家族。”楚歡笑了。

    “你認識肖晴蘭吧?是她拜託我來保釋你的。”郭銘洪這樣說。

    “肖晴蘭……”楚歡腦子裡浮現出個子高高的女孩子,很溫柔很漂亮,笑的時候,左邊嘴角會有個淺淺的酒窩,“認識倒是認識,不過她怎麼知道我在這?哦,我知道了。”

    楚歡轉念一想,肯定是李想通知了肖晴蘭,曾經聽李想提過,肖氏,在香港是個源遠流長的大家族,肖晴蘭的父親肖坤,更是曾經有著太平紳士頭銜的名譽人士。

    “我以為只是普通的保釋,沒想到弄成這個樣子,多費了好多周折,才能進來見到你,你究竟做了什麼事?”郭銘洪開始詢問。

    “你也知道肖晴蘭被綁架那件事,他們覺得是我幹的,然後不小心把槍扔在關我的地方,又說是我搶槍射傷了一個姓李的傢伙,然後,就變成這樣了。”楚歡很無謂的說。

    “哦。”郭銘洪點了點頭,又問了許多問題,這場詢問持續了大約半個小時,他記了滿滿一個筆記本,這才說:“好了,沒傷人,就沒有問題,你現在跟他們走,大約四十八小時之後,你就會得到保釋。”

    “必須四十八小時?我還有事。”楚歡想起與水源星竹約定的決鬥來。

    “嗯,我儘量吧。”郭銘洪想了想,做出承諾,收拾東西,離開了。

    而楚歡也就老老實實的放開人質,和如臨大敵的警察們一起,又回到了囚室裡,因為最堅固那個已經被楚歡打碎,現在只好和一些普通犯人關在一起,由於每個人都見到了楚歡的威脅,因此沒人相信這間囚室能困得住他,於是,總有三個持槍警察,在外輪番站崗。

    整整一夜,十二個小時過去,整間警署所有警察都陷進在名為緊張的泥潭裡,不能自拔,生怕那個惡魔會打破牢籠,將他們屠殺一空,倒是楚歡睡得很香,連夢都沒做。

    第二天。

    楚歡醒來的時候,郭銘洪已經站在監禁室外,充滿自信的笑意掛在臉上,似乎事情已經辦妥。

    果然有警察打開監禁室的門,向楚歡示意他可以走了,做這個動作的時候,明顯可以看出來,這名警察表情上和心理上的放鬆,捕虎容易縱虎難,總算能把這尊凶神送走,不知道多少人會長吁一口大氣。

    楚歡和郭銘洪,並肩走出警署,一路上,沒人敢正視楚歡的視線,儘管楚歡根本沒看他們。

    “事情比較詭異,兩位經辦此案的督察,完全不記得昨天他們做出過關於逮捕你的決定,也不記得他們扔槍陷害你的事情,雖然我覺得監控錄像,還有其他人證口供,都可以證明這一點,這個事實足夠把他們奪職查辦,但是,既然你很急的要出來,我就和他們達成了協議,這件事,就此揭過。”

    “你會因為損害公物和阻礙警察辦案兩項罪名立案,交納一定數額的罰金,不用擔心,這筆錢我也會處理。”

    “另外,關於綁架案,你是取保候審的身份,肖老做為你的擔保人,將承擔很大的風險,希望你不要做出讓他老人家為難的事情。”

    “還有你的身份問題,我會盡快替你辦妥的。”

    肖老爺子,自然就是肖晴蘭的父親肖坤了。

    肖坤與楚歡素不相識,一個富豪,一個亡命天涯的武夫,二者間不會有任何交集,唯一的聯繫紐帶,只有肖晴蘭。

    肖晴蘭真是為楚歡做了很多事情。

    所以楚歡說:“郭大哥你一定要替我謝謝肖晴蘭。”

    而郭銘洪就回答:“你可以自己和她說。”

    郭銘洪說這話時,笑容有些古怪,手指還點向就在警署門口街角停著的那輛黑色轎車。

    呃?

    很難得的,楚歡臉上露出了木然的表情,這也是郭銘洪自見到楚歡以來,唯一的一次,看到楚歡有些失措,除此之外,即便是身陷警署又或者是談及自身生死,楚歡都是那般淡然無謂,像是個高高在上的神祇,充滿了讓人覺得有些狂妄的自信。

    似乎是看見了兩人的指點,轎車門打開,穿一身素白短裙配淺綠罩衣的肖晴蘭,婷婷而立,那份純真與美麗,像是陽光下忽然出現的一塊美玉,耀耀生輝。

    看到楚歡,她眼睛明顯亮了一下,揮手招呼:“楚歡,這邊。”

    楚歡摸摸鼻子,不知道為什麼,覺得自己有點糗,再瞅瞅旁邊一臉促狹笑意的郭銘洪,這感覺就愈發的強烈了,而看到楚歡的躑躅,那邊肖晴蘭卻是快步跑了過來,高跟鞋敲打在柏油路上,發出歡快的撞擊聲。

    肖晴蘭很開心,嘴角那個小小酒窩,越發的甜美。

    楚歡不得不打招呼:“……好久不見。”

    “楚歡,見到你真好。”肖晴蘭上下打量楚歡,“你穿這件衣服好神氣,對了,我聽說你在這邊的什麼拳界打出了好大名氣,這才幾天時間吶,你真厲害。”

    “還行,還行吧。”楚歡更加的不安起來。

    郭銘洪忍不住哈哈直笑,惹得肖晴蘭直瞅他,不理解他在笑什麼。

    難得見到如楚歡般自信狂妄的傢伙吃憋,這的確有意思。

    這場面也算溫馨,卻忽然有‘咔嚓咔嚓’的相機轉動聲,打擾了一切。

    三人往聲音來處看過去,卻見街邊一輛面包車的車窗裡,伸出個長鏡頭,響聲就是源自於此,而面包上‘蘋果日報’四個繁體字,異常顯眼。

    “討厭。”肖晴蘭不滿意的呶起小嘴,“這些狗仔隊真討厭。”

    肖晴蘭也是香港名媛,最近又有種種事端,讓她的知名度急劇攀升,這次被狗仔隊逮到警察局門口與楚歡的相會,還有御用律師郭銘洪相陪,不知明日報紙上,又該怎樣胡編亂造。

    “我們上車再說。”郭銘洪說。

    楚歡點點頭,而那邊快門轉動聲卻是一直未停,不知道已經耗費了多少膠片,也不知道明天登在報紙上,會是哪一張,楚歡本來就不是個安份性子,此刻覺得自己被惹到,當然不會善罷干休。

    他腳步踢踏,似乎是不經意的,柏油馬路上,一顆小石子被捲了起來,被左腳帶起,往前旋轉著滾動,右腳再碰,又向前滾,那旋轉,卻是越發的劇烈,最後又是左腳踢到,根本沒見運力動作,那石子卻如飛火流星般,驟然彈射而出!

    啪!

    幾十米外面包車窗中伸出的鏡頭被整個擊碎。

    異響引得郭銘洪和肖晴蘭駐足觀看,就看到那邊驚駭失措、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的記者,以及他手中碎掉的照像機,而楚歡卻不見不聞一般,繼續往前走。

    看著楚歡很年輕、很銳氣飛揚的步伐和背影,又看著跟在楚歡身邊,喜孜孜的肖晴蘭,郭銘洪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當楚歡被送回武館的時候,武館內正熱熱鬧鬧的,進門一看,才知道是刀疤三正在折騰,走路都不利索的他,手中揮舞著西瓜刀嘴中還吼叫著要去劫警察局。

    見到楚歡,刀疤三這才消停下來,不過,胸中怒氣卻是沒消,瘸瘸拐拐衝過來,大手揮舞,似乎要給楚歡一記狠的,以解被打暈之恨。

    可隨後出現在門口,烏髮溜黑,皮膚晶瑩透白,宛如玻璃瓷人一樣漂亮的肖晴蘭,刀疤三頓時愣了,他很愕然,不理由為什麼楚歡走的時候,被一群警察押走,回來的時候,倒是多了個絕色美女相陪。

    楚歡看著刀疤三,露出微笑,無論刀疤三說什麼做什麼,他都會覺得很舒心,畢竟這個傻大個,是全為他著想。

    可沒想到刀疤三根本沒理他,而是直接沖肖晴蘭打招呼:“嘿,是弟妹吧!”

    肖晴蘭和楚歡頓時就慒了。

    不過,肖晴蘭不愧為大家閏秀的門第,人雖純真,待人識物卻很非常得體,很是強撐了一會兒,可也架不住刀疤三一口一個弟妹,看那熱情勁,都想給楚歡和肖晴蘭騰間洞房,直接拜天地了,於是肖晴蘭少少參觀了一下武館,就藉口父親還在家中等著,晚回了會擔心,落荒而逃。

    “再來哦。”刀疤三在門口與肖晴蘭依依惜別。

    楚歡終於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雖然沒用勁,卻後悔當初那記破砰轉機拍得輕了,讓這熱心紅娘再睡上十個小時,也讓世界就此清靜。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9-15 13:57
第七十三章 八卦八卦

    楚歡覺得有人在暗中窺探他,這個人充滿惡意,隨時準備瞄準他的破綻,一擊致命!

    警署的事件,可以充分證明這一點。

    兩個職位很高的督察,會做出這樣莫名其妙,完全不合邏輯的事情來,竟然會想要在警署陷害他?並且那所謂陷害,還佈滿了破綻,隨隨便便就可以揭穿?

    如果說那兩個督察,在做過這一切事情之後,完全不記得自己在做什麼了,這件事就更加的詭異。

    或者說,他們是被催眠的?

    平常人會想到催眠兩個字,楚歡也不例外,但他再想深一層,就會有個詞彙在腦子裡浮現:八陣圖。

    八陣圖的精奧似乎是無窮無盡的,它傾算‘人數’,可以小範圍更改命運,別小看這‘小範圍’三個字,如果準備充足,其輻射面積足以達到小半個香港,影響人數更是以十萬百萬計,與之相比,影響催眠兩個人的行為,也只如覆掌之易。

    楚歡又想起,李想所說,有關與林落同來,那個花白頭髮傢伙,曾經說過要攫取李想記憶的話,他似乎也的確做到了,李想說在那一瞬間,他感覺到了被扒皮抽骨般的痛苦,之後更是腦子裡一片空白,持續了好幾天才逐漸能夠思想,那狀況,與輪船上被楚歡折騰時差不多。

    可楚歡現在的八陣圖修為,只到了第二步,還不能讀取記憶又或者控制行為,難道說,那人的八陣圖修為,比楚歡要高?

    更為關鍵的是,八陣圖源自無名術數,而無名術數是一脈單傳,除許憂天外,楚歡該是唯一傳人,怎麼會另有一人精擅這門奇術?

    難道說,那花白頭髮的傢伙,與許憂天的過去有關連?

    難道真是他設計自己?

    這些個疑惑在楚歡腦子裡盤旋不去,他把一切線索連接起來,中間只缺了個關鍵,除非找到那個花白頭髮的人,否則這個關鍵無法開解。

    林落是林義盛的人,據說是什麼刑堂巡視官,那麼與她同來,隱隱可以控制她的那個人,也該身屬林義盛,並且地位比林落,只高不低。

    有這個線索就好辦了,完全可以找到他。

    不過,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現在最要緊的,是和水原星竹的決鬥,這關乎武家武館能否重新在拳界立足,是生死大事。

    從警署回來後,楚歡開始靜思寧坐,為的是拋卻一切雜念,只為明日的決鬥做準備。

    可他想靜思,外界卻不放過他。

    距離八月初二,還有一天。

    這天清早,武館大門又被拍響,有了前日裡警察圍館的經驗,家明開門時,不禁多了許多謹慎,但大門剛開,迎面而來的光芒閃耀,卻又讓他愕然。

    此次圍攻的,也是長槍短炮,可並非是槍械熱武器,而是長長短短的照像機和攝像機,快門飛速切按,鎂光燈照耀如熾,被圍在中心的家明,一瞬間有了明星的錯覺,接著就又聽到一陣嚷嚷聲:不是他不是他,是個穿黑綢唐裝,臉上有道疤的……

    家明還沒反應過來,嘴邊就差點被塞進了幾支話筒,非要他說說關於‘神拳百曉生’或者‘寫輪神拳’的近況,是不是剛剛從日本人手中奪回武館?又準備在明天迎接日本拳界的挑戰?以近他與肖坤之女肖晴蘭何時相識相戀目前進展到什麼階段的問題……

    家明很暈,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吱唔兩聲,便返身敗走,雖是一路逃得狼狽,但也沒忘了關門,將那煩囂塵世與狗仔隊,全部攔在門外。

    叭!

    一本報紙扔在楚歡面前,扔報紙的刀疤三,咆哮著這群混蛋,我要出去滅了他們之類的話。

    楚歡倒想看看什麼事讓刀疤三這般激動,眼睛一掃那報紙封面,卻也愣了。

    只見報紙第一版那彩色封面上,極生動的再現了昨日裡,楚歡、肖晴蘭還有郭銘洪三人在警署前相會的場景,三人狀似親切的圍著,郭銘洪臉上有和藹笑意,肖晴蘭眼睛直望著楚歡,顯得很歡愉,而楚歡則是有點無措的無奈表情。

    接下來的報導很八卦,也不得不佩服這名為蘋果日報的調查能力,只一天,就將楚歡的來歷身家調查的清清楚楚,雖然過去在大陸的經歷,不可能被查到,但是,這兩天發生在香港的、與楚歡有關的事情,卻一一再現。

    整件事情的重點與重心,自然是香港拳界與日本拳界的糾葛,這本來就是個很傳奇的故事背景,涉及到兩個國家兩個武術體系間的鬥爭,文中筆墨極盡狗血之能事,將整個故事描述的天崩地裂血肉模糊又俠骨柔長恩怨情仇。

    接著由大入小,從香港拳界將淪陷於日本人蹄之下的危難之際,一個不明身份,疑似由內地偷渡來的拳師,承擔起了民族大義,不但援救落魄武師,幫助其從日本人手中奪回武館,還獲得了有‘玻璃美人’之稱的香港名媛肖晴蘭的垂青。

    以上描述還靠點譜,除了肖晴蘭對楚歡垂青這一點。

    但接下來的,就純屬胡編亂造了,由於瞧見了楚歡從警署出來,又有皇家御用大律師郭銘洪跟著,記者的腦子就開始不著邊際的旋轉,竟然編出楚歡英雄救美,救了他不知其身份的肖晴蘭,但出手過重打傷了流氓,以至於被弄進警察局,又有奸人陷害,關鍵時刻,富家女亮出身份,叫來大律師,將亡命浪子保釋出警署,而那幅照片,就演繹了富家女與浪子武師相戀的最完美結局。

    整幕狗血劇情,完全可以搬上八點半的電視劇午夜場,演繹出一幕經典的現代或者古裝肥皂劇。

    但真是有夠俗套,現在連網上的三流小說,都不流行這種英雄救美然後相戀的套路了。

    楚歡有些慶幸的是,小報記者的手不夠長,貨輪上的驚天綁架案這種事,他們插不進手去,否則被這樣一報,轟轟烈烈,他下半輩子都不會安生。

    “三哥,不用理他們,小報就是這樣,過幾天,就沒事了。”楚歡搖頭說。

    這些八卦新聞,是越炒越厲害的,只有不作理會,才會讓他們自敗。

    “可這些混蛋就在外面圍著!”刀疤三雖然明白這一點,卻不像楚歡那樣能忍得下怒氣。

    “報警好了。”楚歡無所謂的說。

    “報警?”刀疤三愣了一下,混黑道的,提到警察兩個字,都是鄙視,誰敢說報警,一輩子都不用混了,可現在……?

    “三哥,你現在已經是有身份的良民了,武館收入,是要交稅的,警察有義務保護你的公民權利。”楚歡說得有模有樣,儼然一個守法公民的模樣,誰能想到他昨天才差點在警署裡大開殺戒。

    “小歡,你沒事吧?”刀疤三當然覺得楚歡有問題。

    “……總之,別理他們就對了。”楚歡下了結論,又對家明說,“把門鎖緊點,有敢跳牆進來的,一律打暈了扔出去。”

    連吩咐兩聲,家明卻是渾然不覺,雙手捧著那份蘋果日報苦讀。

    “喂!”刀疤三在家明耳朵邊吼了聲。

    “哦,哦!”家明這才清醒,不過,抬眼時,眼圈卻是紅的,他說:“寫得太感動人了,我都不知道,原來三哥和歡哥這樣偉大,是為了民族復興的民族英雄……”

    楚歡和刀疤三對視一眼,都有些木然。

    雖然楚歡估計過,事情過一段時間就會平靜,可是他沒有料到的是,香港市民對於這幕現代武俠片,將會迸發的熱烈指數,將堪比最牛市時的內地股市。

    富家女與流浪俠客,原本就是歷經千年而不衰的題材,如果這其中又牽扯進民族恩怨,那麼其火爆程度,又將連翻幾個倍數。

    更別提,由此可以牽扯出中日兩國拳界幾十上百年裡的無數英雄舊事,還有日本那個即將與楚歡對戰的天才女劍手,蘋果日報這次只是匆匆報料,大部分故事都是猜測,可一旦深入發掘,他們竟然發現,現實比故事更加的離奇,那些陳年恩怨舊事還有其中沸騰的熱血,完全可以寫成一本連載小說的厚度!

    在楚歡仍然閉門靜思,準備決戰的時候,蘋果日報的增刊,已經在發行中,這一天對於蘋果日報來說,是瘋狂的一天,一天之內連發三份增刊,每刊都是關於同一件事,這在香港報界,也是絕無僅有的奇蹟!

    但這幾份增刊,卻是刊刊暢銷,直到傍晚,就連電視台的娛樂節目,都開始播報有關這個熱潮的風聲風勢。

    好一幕現代武俠劇。

    增刊最後一份,詳細介紹了楚歡與水原星竹,寫輪神拳與天才女劍手,明日一戰,有關個人勝負、拳界榮辱甚至民族興亡,究竟誰勝誰負?

    請拭目以待!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9-15 13:58
第七十四章 生死狀

    月色清冷如水。

    水原星竹在庭院中,背臨一顆槐樹而立,她閉目寧息,呼吸悠長而輕細,幾近於無,但一呼一吸間,週遭某個範圍的月光,似乎會因此而輕顫般,如光華投射水面,曲照流轉。

    風過槐樹梢,一片--&網--悠的在院子裡打拳,看那拳架子,非常像是太極,其中真意,卻是天命拳中的破砰轉機。

    刀疤三也起得早,腿上的石膏還沒拆,頸子上的脊椎固定器仍然在,這兩樣東西,決定了不能親自去應對水原星竹的挑戰,這讓他覺得很憋屈,坐在石凳上,悶聲不吭的看著楚歡打拳。

    接著,是李想搖搖晃晃的走過來,他內傷沒痊癒,腦子裡被挖了記憶的後遺症也還在,不能多動,也不能多想。

    看到李想,楚歡也沒停下他的老年拳,只是招呼家明,又點指李想,說:“把他弄回去,好好躺著。”

    “歡哥……”李想低低弱弱的聲音,還有蒼蒼白白的面孔,看起來很悲情。

    “閉嘴,這沒你的事,難道你擔心我會輸?”楚歡平靜語聲,“所以給我老老實實回去躺著,你的事,我還沒給你算賬呢。”

    “……”李想無話可說,低頭腦袋,在家明的攙扶下,回轉房間去高臥了。

    這幾天,得著空閒的時候,楚歡已將李想所作所為,告知刀疤三,刀疤三初聽了,也很是氣憤一番,不過時過境遷,到了此時此刻,看李想那孱弱背景,刀疤三反覺得他有點可憐了。

    “小歡,李想這事……?”刀疤三猶豫著開口。

    “沒事,嚇嚇他,雖然這傢伙膽子小,做不了什麼大壞事,但要是不給他點教訓,他還真不知道害怕。”楚歡悠然說著,同時擺動雙拳,做了個下壓的手勢,驟然有股無形氣壓,應機而出,像是爆炸擠壓出的對沖氣流般,吹鼓四周。

    “這是?”刀疤三驚訝著。

    “這是筋勁。”楚歡收了架子,臉上微汗,他踏步行走一圈,氣息便均勻下來,又說,“氣勁一層皮,血勁打肉裡,筋勁拉大弓,這就是筋勁,筋勁是拉展到極限的血勁,短距離小範圍發力,也能帶出最強殺傷力,就是因為兩個字:速度。”

    “速度也是風,遍佈身體四周的風,會形成類似氣場似的存在,如果藉著身體各種筋絡的彈動,隨時保持這個氣場,那麼,凡是侵入這個氣場的敵人,都會在一個剎那間被感應,並且由身體,自主發動最致命的攻擊,甚至不必經過大腦意識。”

    “這就是筋勁的奧秘。”

    楚歡的聲音輕淡,似乎這很容易被理解一般,但刀疤三卻完全聽不懂,如果是幾個月前的楚歡,一樣聽不懂,可經歷了*船上與林落的對決磨練,又屢次遊走生死邊緣,現在的他,已經今非昔比。

    “我知道小歡你很厲害就行了!”刀疤三哈哈大笑。

    “我對筋勁的體悟,只算是剛入門,但水原星竹的劍術,已經達到完全純熟的筋勁。”楚歡又說。

    “這個……?勁不是練拳練出來的,怎麼劍術裡也有勁?”刀疤三不解。

    “練到筋勁地步,只要是兩隻手所接觸的東西,無論什麼,只要可以發力使用,都可以稱之為其中有‘勁’。”楚歡想起了當初在*船上,林落的飛筷子功夫,那無疑就是筋勁的一種體現方式,當初瞧不懂悟不通,現在可是大不一樣了。

    “這就是武俠小說裡的飛什麼摘什麼都可以幹掉人吧?”刀疤三驚嘆著,“真叉叉的神奇!”

    楚歡點頭,拳術練得越精,就越感覺自己所知範圍之外是如此廣大,筋勁之後的骨勁、神勁,他能不能練得到?而登臨極峰之後,又將看到怎樣的風景?或者是,扶搖直上,還有無盡青冥可以探索?

    拳可通神,無名術數總綱中的一句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決鬥前的閒談,到此為止,因為時間已經到了,院子外,驟然熱鬧起來,一陣陣喧嘩聲不絕於耳,該是日本人到了。

    楚歡看看家明和耀祖,兩個人立即去開門,而楚歡則是轉了身,踱步回了武館內。

    身為被挑戰者,楚歡覺得自己應該擺出等著敵人湊過來挨揍的架子,否則哪裡有氣勢可言。

    但隨之而來,進入武館內的,除了一身素白人如冰雪的女劍手水原星竹外,還有大堆的記者,進來之後,又是拍照,又是把話筒遞過來,又是準備攝像的。

    楚歡對此不禁皺起了眉頭,這群傢伙以為自己在幹嘛?看猴戲麼?

    “歡哥,我們攔不住他們啊。”隨後跑進來的家明,一臉愧色的說,他身上還有幾個腳印,臉上全是塵土,足見剛才試圖攔門時的壯烈與螳臂當車。

    楚歡聽了這話,臉上表情越發的冷峻,但一瞬之後,又露出惡意笑容,說:“想看戲,也不是不行,去,家明,生死狀一人發一份。”

    生死狀是決鬥前必簽的項目,雖說*律上不生效,但卻能讓彼此間的親戚朋友家人子弟別干涉這打架的後果,也代表著決鬥中的二人,有扔掉性命的覺悟,可是在場所有人,一人發一份,又算什麼?

    家明搞不懂楚歡意欲何為,卻習慣了聽從,可生死狀沒準備那麼多,只好到老街上去置辦,這一番動作,就足足耽誤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期間那些記者們自然是沒消停,還有無聊市民遠道而來,索要簽名之類的舉動。

    楚歡發現媒體宣傳力量竟然比他想像的要大無數倍,也發現了無聊人士的愛好八卦之心如此熱火朝天,不過無論如何,他是沒義務去配合的,一個冷冽眼神砸出去,立即讓一甘記者連同無辜市民身墜冰窯般,避之不急。

    而那邊水原星竹就更是冷酷,站在武場對面,和楚歡遙遙相望,像是天底下只存在楚歡一個人,其他人等,均不入其眼中,湊上去套近乎的,一到她近前,就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精氣神都萎靡了。

    就在這片混亂中,家明回來了,在場眾位,一人一份生死狀發了下去。

    看清生死狀上的條款後,而家明又讓他們簽署後,在場一眾人等立即叫嚷起來,什麼叫‘上此擂台,生死概不負責,不可追究責任?’

    喝!

    說話間,卻聽得那邊如雷般的一記炸響,眾人驚訝望過去,只見到楚歡若無其事的抬腳,而腳底下武場的青石板地,已經落下了一個足球大小的窟窿。

    眾人幾乎驚掉了下巴,只聽說拳術神奇,卻沒想到,一腳竟然能夠踩踏碎青石,這、這已經可以和小說中的武林高手相媲美了吧?

    家明立即解釋,打鬥過程中,範圍大小莫測,拳拳腳腳都有這樣威力,看熱鬧的,如果受了殃及,雖然不是拳師所願,但也要自認倒霉,所以請各位簽了這生死狀,免得到時兩廂麻煩。

    聽了這話,哪裡還有敢留下的,一瞬間,嘩啦啦,所有人齊退出武場,雖然仍然滯留外面的庭院中不走,但空曠的武場大院,卻是已經讓了出來,足夠兩人較技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9-15 14:04
第七十五章 天理神道

    清退了一干閒雜人等,楚歡與水原星竹遙隔十米,相對而立。

    水原星竹一身素白,烏黑長發束成一綹,垂在腰間寶刃上,緩緩將一隻手握住劍柄,另隻手扶住劍鞘,身子稍向前傾斜,院子裡明明沒有風,髮絲卻輕輕飄揚起來,並且起伏有致,宛如呼吸的節奏一般。

    那是氣的節奏,由筋勁而生。

    楚歡卻無*從眼前對手身上,找出任何一點筋勁動作的痕跡,沒有青筋暴露,沒有鼓吹勁舞的風,這遊刃有餘的節奏,這不合情理的表現,是否證明水原星竹在勁的修為上,遠超過楚歡可以想像的?

    些許的畏懼,讓楚歡興奮起來,挑戰未知,挑戰強者,是他的最愛!

    楚歡驟然向前邁出一步,肩不搖,腰不轉,只憑腳掌抓地使力,這一步邁出,腳底下的青石頓時有了被踩裂的痕跡,接著楚歡又邁一步,第二步,第三步,一步快似一步,每動一步,除了腳步踩炸青石的裂響,還有衣角抽動空氣,就像是扇子拍在牆上那樣,發出噼啪的響聲。

    第九步,楚歡已經與水原星竹近在咫尺!

    喝!

    藉著這九步生成的氣勢,楚歡胸口中儘是火燒火燎的狂熱戰意,彷彿一整支鬥志昂揚的孤懸大軍,都在他胸膛吹鼓吶喊,於是,右拳直擊而出,速度而擊破空氣,發出啪聲炸響,直砸右水原星竹左肩。

    在楚歡的拳頭挨近一定範圍之前,水原星竹都是靜止不動的,就像是一副安靜的畫,可就在楚歡的攻擊觸碰到她的範圍那一瞬,水原星竹驟然動了,黑鞘中的寶刃也驟然活了,躍入她的掌中,繼爾飛鳥般劃空而出,它的軌跡如此優美,那光華耀空,彷彿帶有靈性一般。

    楚歡只覺得眼前光華一閃,甚至看不清劍的軌跡,直覺感應那風聲銳氣逼近了自己面門,速度很快,角度很巧妙,並且那股氣,後發先至,在自己拳頭砸中對手之間,自己肯定的腦袋肯定會被劈成兩半。

    不得不閃。

    這一瞬間,楚歡生出如此心驚肉跳的結論,他立即轉換拳中神意,將自己想像成一隻滑不溜手的陀螺,腳步立挫,變一往無前為繞行而走,腳步轉換間,已避過這股銳利光華,身體滑到對手身側,提臂聚力,一記近身肘擊,直頂水原星竹肋部。

    可那宛如靈行飛鳥般的刀刃,卻是逕自追了過來,像是鎖定了目標的熱能追蹤導彈,又割向楚歡的腕部。

    楚歡當即變招,陀羅善舞一路拳*神意,就在一擊不中,當即遠颺,又不離不棄,糾纏到死。

    於是,腳步轉換間,楚歡繞著水原星竹一路近身短打,短短幾十秒鐘,已經送出了將近十次攻擊,可是,無論楚歡如何變換招數,水原星竹手中寶刃,總會在第一時間,將楚歡的攻擊截停,除非楚歡覺得自己的手腳比劍刃還結實,否則就連兩敗俱傷的機會都得不到。

    邪門!

    楚歡腦子裡蹦出這樣兩個字。

    眼前女孩手中劍的速度,遠超乎他的想像,似乎連林落與其相比,都差了一籌,但那又怎麼可能?

    可是,無論楚歡怎樣的攻擊,水原星竹那宛如靈行飛鳥般的劍光,總會先一步反擊到楚歡,楚歡只能一次又一次結束自己的拳路,不斷的回防、閃避、後退,這樣的戰鬥持續了將近十分鐘,楚歡身上已經多了幾道傷口,雖然都在不緊要的地方,可這也表明了楚歡的弱勢。

    楚歡不得不收斂一腔的血氣,暫時退卻,重新打量眼前這個冷若冷霜的女劍手。

    天理神道流?

    那究竟代表什麼?

    這是楚歡第一次與天理神道流的傳人交戰,一種絕然不同於中華武術的風格,讓他覺得有些難以應對。

    不過,也正是值得興奮的!

    楚歡舔舔嘴角,遭遇強敵這種刺激,在不斷顫慄著他的身和心,血在燃燒,汗毛乍立,不是因為畏懼,而是因為興奮,他的身體在燃燒,腦子卻無比冷靜,似乎身與心分離成了兩個獨立的個體,身體想要咆哮著沖上去,用暴力催毀一切敢於反抗的敵人,心卻不在斷的計算。

    水原星竹的第一個動作,以及這個微小動作帶來的,與其表象截然不同的威力,都在楚歡心裡構成一個輸入與輸出完全不等的公式,這個公式是關於天理神道流的,不像十三路天命拳那樣結構分明,每一個基數,都必須由楚歡自己去確認,這是非常難的,也許不亞於憑空學習一門使用者不願意教授的拳術。

    必須有更多的實例。

    推算水原星竹的劍路,得到了理所應當的一團迷霧,空想不能解決問題,要打倒敵人,或者弄清這個有關天理神道流的武學公式,必須親手打倒,或者親自去驗證和獲取。

    於是楚歡再衝向水原星竹。

    在水原星竹手中寶刃跳躍而出,宛如流轉電光般劈向楚歡之前,楚歡前衝的去勢,忽然一緩,由急轉慢的變化如此自然,就彷彿是早就準備好一般,也的確如此,楚歡在挨近水原星竹那一瞬,擺出了個身若擺柳、掌似浮萍的拳架子,正是六字亂披紅的破砰轉機。

    破砰轉機這一套拳路,像太極,卻是神似,而非形似,它不講圓,不講內斂,不講於無聲處爆發驚雷一串,只是隨隨便便的走步,隨隨便便的拍掌,看起來與練到馬馬虎虎地步的太極拳很相似,可其中運轉的真意,卻是一個很玄妙的‘隨機’。

    拳道中,氣與機,二字相連,如果說‘氣’是無所不在的風,那麼‘機’就是風的軌跡,只有抓到軌跡,才能找到風的弱點。

    破砰轉機拳路悠然自在,每一掌拍出,都彷彿是個水面漣漪,輕盈現身,卻持續不散。

    與之相隨,水原星竹的劍式也慢了下來。

    現在就像是兩個慢悠悠動作的老人,在公園裡閒閒散散的推著太極。

    楚歡在這時,才真正看到了水原星竹手中之劍的模樣,雖然劍鞘是日本刀的劍鞘形狀,但劍身卻只是直而微彎,且兩面有刃,完全不同於一般意義上的武士刀。

    劍刃極簿,像是可以透過陽光,刃面更是雪亮,如鏡子一般,每次劍刃逆光揚上,都能潑灑出讓人目眩的光。

    在陽光中閃耀,憑空劃出一道道晶亮的光痕,這柄劍似乎擁有魔力一般。

    不過,那道道光痕出現的速度,在變慢。

    楚歡一路施展著破砰轉機,滿意看到水原星竹的劍式放慢,覺得自己猜得沒錯,天理神道流的劍術,也該是與破砰轉機相同,是門專門窺探氣機而動的武術,用敵人的氣機做牽引,無論敵人有多快,自己的拳或劍總比敵人快上一分,如此這般,可算是戰無不勝。

    但無論怎樣,只要被楚歡摸清了天理神道流這門劍術中的神意,那麼楚歡就可以憑著推算,找出它的破綻,那時,就是楚歡的勝機。

    就在這時,水原星竹忽然抬眼,與楚歡眼神相接。

    說來也奇怪,交手至今,水原星竹即便是劍光再凌厲,每擊都直逼楚歡要害,她的眼睛也從未看過楚歡,只是垂眼向下,似乎沉浸在某種禪定靜思中。

    這一剎那的四目相交,楚歡看到了一雙可被稱為‘冰靜’的雙眼,沒有半點情緒,如冰雪般冷靜。

    楚歡忽然感覺到一點寒意,那是危險的感覺,宛如攀爬在背脊上的蛇蟲,讓他本能反應似的渾身緊縮,做貓形,退後一步,也就在這時,一道史無前例的暴亮光芒,自他頸旁直掠而過,帶出了一股冰意與更多的痛楚!

    那光亮如此刺眼,楚歡根本來不及分辨,也來不及反應,如果不是本能反應似的查覺到危險,縮身退步,那麼這一劍,就將貫穿他的喉嚨!

    楚歡心頭驚悚,再退三步,摸摸自己的脖子,好長一條傷口,鮮血汩汩湧出,楚歡隨即用血氣逼緊傷處,鮮血不再流淌,可他卻無*掩飾臉上的驚訝:剛才那是什麼?

    水原星竹沒有追擊,只是垂頭看向自己的劍,劍刃上一抹鮮血,腥紅濃重,塗在那裡,就像是一面鏡子上堆了攤血,很刺眼。

    “天理……神道流?”楚歡從自己脖頸上抹下一把血,盯著看看,忽然嘴角上揚,笑得開心,用舌頭舔舔指尖,自己血的味道,還有差點魂歸奈何的險境,讓他整個人都燃燒了,他說:“好一個天理神道流!”

    “你也許看得清天理,但你不會懂得神道的。”水原星竹進武館以來,第一次說話,說話時她的眼神也在楚歡脖子上停留著,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晃動。

    “你比我想像得要弱。”水原星竹又說,聲音冷清。

    “什麼?”楚歡腦袋頓時變成了裝滿沸水的壺,怒火蒸氣四下噴濺。

    但水原星竹又說:“我認輸。”

    這句話莫名其妙,半點緣由都沒有,讓本來打算往上衝的楚歡,腦子變僵硬了,眼睜睜看著水原星竹寶刃歸鞘,返身而走,這才猛得幾步衝了上去,把她攔住。

    “水原星竹,你什麼意思?”

    楚歡面目猙獰,似乎想要吞了水原星竹,剛才明明是眼前這女人佔上風,為什麼要突然認輸?無論其理由如何,都脫不出‘相讓’兩個字。而對楚歡來說,被別人施捨來的勝利,是世界上最讓他難忍受的東西,與之相比,被殺掉這種事,根本不算什麼!

    “你瞧不起我!”

    楚歡再說,一步步逼近水原星竹,那表情就像是被激怒的惡狼,任何一個旁觀者都不會懷疑,此刻楚歡想要、也能夠生撕了眼前的女人。

    “我不能殺你,我肯定會敗。”水原星竹聲音還是很冷清。

    “為什麼不能殺我?”楚歡倒是理解,在這種動輒拿劍抹對方脖子的決鬥中,如果不抱著對手必死的決心和信念,是不可能打贏的,也是必輸,甚至必死無疑的。

    但水原星竹為什麼不能殺他?

    憑什麼這樣污辱他?

    楚歡看似很冷靜的,把手慢慢伸出去,在他眼前的水原星竹絲毫未動,看起來就像是個白玉雕成的美人,楚歡的手握住了水原星竹的脖頸,很潤手,也很柔軟,柔軟得像是根柳條,楚歡毫不懷疑,自己伸手就能將其掐斷。

    “為什麼不能殺我?為什麼不抵抗?”楚歡聲音也低沉,甚至有點嘶啞,因為他胸口中那種被污辱的感覺,已經快要把他整個人燒穿了,“是因為我在船上救過你?你們的狗屎武士道精神,不允許你殺一個曾經救過你性命的人麼?”

    水原星竹安靜站著,手甚至沒有放在劍上,也不作回答,如果不是楚歡可以感覺得到她的脈搏跳動,甚至會認為她是個沒生氣的假人。

    “那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忘了我是誰?”楚歡在水原星竹耳邊低聲說。

    還是沒有回應。

    水原星竹的眼神沒有焦點,似乎越過的虛空,達到了某一神秘所在。

    忽然,在她脖頸上桎梏如鐵的那隻手,驟然放鬆,又滑落,延著那滑嫩如雪的肌膚,直接探入她上身最柔軟高聳的所在,並且惡意的在其上揉捏把玩了幾下,並且那惡劣聲音還在她耳邊低笑:“這樣也可以麼?你們日本女人,果然個個都是優質演員啊!”

    從來沒有情緒,在水原星竹心裡氾濫,很煩,很暴燥,渾身上下每一條神經都在顫抖,腦子因此灼熱膨脹,手指不由自主的按在劍上,無比強烈的想要揮刀出鞘。

    這就是憤怒麼?

    “來啊。”楚歡查覺到了水原星竹的憤怒,她的心跳加快,皮膚溫度升高,就連掌心碰觸到的兩顆紅櫻桃,也傲然挺立,他為這變化而興奮,低聲笑著:“你是個戰士,是個不允許被污辱的戰士,只有戰鬥才能洗涮你身上的恥辱,來吧,戰鬥吧!”

    隨著楚歡的低喝聲,水原星竹像是被上了發條的娃娃,寶刃躍入手中,並且猛得綻放出劍光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9-15 14:04
第七十六章 勝負

    等待在武場外的記者和八卦民眾們很焦燥。

    不過又沒有辦法,他們無法窺見武場內的狀況。

    在整建這座武館的時候,裝飾風格以及院落佈局,完全回到了刀疤三所熟悉的歷史記憶上,也就是那種近似民國時鏢局院落的狀況,進門後第一重院落,是正房對著的主院,正房左右兩側各有一道小門,通向第二重院落,左邊是用來起居休息的一排房間,右邊是練武場。

    現在所有人就擠在主院裡,右院練武場那道小門緊閉,牆高超過兩米,刀疤三自然不會給他們提供梯子以便窺探,所有記者、話筒還有攝像機,只能無所事事的發呆,又或者採訪一些街坊——他們此刻最想採訪的是刀疤三,但刀疤三根本懶得搭理他們。

    同時,門外的舞獅隊已經預備好了,幾串長長鞭炮從門樓上直搭下來,兩個漂亮禮儀小姐手中扯開的帶花紅綢也等著剪刀來剪,萬事俱備,只欠那一聲吩咐,可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小時,沒人知道練武場內,究竟發生了什麼,或者說,正在發生什麼。

    雖然對楚歡充滿了信心,但刀疤三還是不時的、不自覺得,把視線盯向那道院門,這場決鬥,或者不死不休,誰最先拉開這道門,就極有可能是那個勝利者,那會是誰呢?

    而在場的,想要和刀疤三套近乎的,除了那些尋找爆料的八卦記者外,還有不少拳師,就是那些被楚歡評為‘寒酸到死,沒認識價值’的拳師們,這一次武氏武館重開,拳師們來捧場的不多,大概是怕惹怒日本人,又或者對武氏武館的前景並不看好。

    僅有幾個拳師,此刻一邊試圖和刀疤三說話,一邊努力把身子嵌進記者的鏡頭中去。

    這一切都讓刀疤三煩不勝煩。

    查覺到了刀疤三的暴躁情緒,兩個小弟中,比較善於交流的耀祖,開始勸解起這位老大的情緒來,畢竟有記者在,而‘暴力館主打爆記者頭’這種新聞,未免太過聳人聽聞,也不利於將來武館的營生。

    就在這種風雨欲來的緊張時刻,練武場內,忽然傳來一陣奇異響聲,很怪的聲音,勉強去形容,大概類似於荒野上餓狼的低沉哭嚎,聽得人渾身上下發癢似的不舒服,繼爾又有銳利如哨的鞭響聲,接連破空響徹……

    裡面怎麼了?

    同樣的問題,在這一瞬間浮現在所有人腦海裡。

    有人試圖去靠近小門,但那兩種聲音卻忽然暴炸開來,狼呼嚎聲由低沉而尖銳,哨子音就更是刺耳,近乎的幾個人,登時感覺耳中像是被刺了一把刀子樣,疼得呼出聲來,不由得踉蹌後退,小門前頓時空出一大片無人區。

    也幸好如此。

    啪!

    上好梨木製成的門,在一聲極尖銳,極近的哨聲後,驟然發生了詭異變化,有一條細細的裂痕,在門上逐漸顯形,同一時間,距離門最近的幾個人,感覺自己臉上一涼,訝然摸過去,竟然摸了一手的鮮血!

    有人駭然驚叫,幸好隨即就被證實,那傷口很淺,做為看熱鬧或者是獲取新聞的代價,或許,也並不會讓人覺得心理失衡。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是什麼東西,在刺透那麼結實的梨木門後,還能夠割傷人臉?

    理應已被割成兩半的梨木門,並沒有散掉下來,仍然結結實實的塞在門框裡,不過卻有屬於練武場的光,從那條縫隙中傾瀉而出,似乎是在吸引擁有好奇心的人們,去窺探其中發生了什麼。

    可沒人敢靠近,與一條新聞相比,無疑是自己的性命比較重要。

    如果那詭異的聲音能夠割裂厚重木門,割在人體上又會是怎樣一番景緻?

    在人群中,時間似乎靜止了,只那一聲聲低嚎狼音,和尖銳哨聲,此起彼伏的響徹在耳中,掠過空氣,恍惚間,似乎給人一種錯覺,這是個古老的祭祀儀式,人們圍在一起,聽著祭師口中那古怪而執拗的敬神之言。

    詭異氣氛開始讓不少人退卻,沉默也變得難以忍受。

    而那扇門轟然向外倒塌的時刻,所有人在精神中驟然為之顫慄!

    在場全部人之中,刀疤三的期望無疑是最深的,他從未懷疑過楚歡,卻也渴望第一眼就看到楚歡的出現,可讓他失望的是,首先出現在他眼中的,竟然是一身素白的水原星竹。

    天理神道流的天才女劍手,服裝依舊整潔,整個人給觀者的感覺,卻不再那樣寒若冰霜,也許是因為激烈的運動,以至於兩頰上的暈紅很明顯,眼神也有些許的散亂,看起來更像一個活色生香的女孩子,而不是一座冰雕。

    刀疤三沒心情注意到水原星竹的氣質差異,只是感覺到了壓頂的失望,水原星竹先出來,還這樣的絲毫無傷,難道,楚歡敗了?

    這個想*讓刀疤三驚悚。

    而緊接著,出現在門中的楚歡,就更讓他覺得震驚。

    楚歡渾身上下都是傷口,黑綢唐裝被砍得破破爛爛,鮮血潤滿了那絲綢,又滴滴嗒嗒的嘀在地上,看起來簡直就是重傷待斃的樣子——如果不是楚歡臉上那滿不在乎的笑容的話。

    即便是傷得如此恐怖,楚歡臉上那種‘老子天下第一’的神氣,仍然滿滿溢溢,一路晃晃悠悠走出來,見著刀疤三,還有閒情咧嘴微笑,好像他不是快被砍死,而是打贏了一樣。

    就在刀疤三覺得腦子裡一片冰冷的時候,他忽然看到楚歡手中的東西,驟然瞳孔緊縮:那是一柄劍,黑木劍鞘,古意昂然,看上去就不是普通物件。

    那不是水原星竹的劍麼?怎麼會在楚歡手裡?

    刀疤三由於一條腿不好用,支撐幾下才到楚歡身邊,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身後水原星竹卻用不帶任何情緒波動的聲音宣佈:“我輸了。”

    什麼?!

    刀疤三差點跌倒,幸好楚歡扶住了他。

    詭異的戰報,讓在場所有人覺得驚訝,看這狀況,明明是楚歡快被砍死了,而水原星竹毫髮未傷,按照正常邏輯來推斷,勝負結果,不應該是相反的麼?為什麼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一場決鬥過程,究竟是怎樣的?

    疑惑很多很多,不過轉瞬之後,照像機按動快門的聲音,卻是接連響起,無數閃光將此刻的楚歡和水原星竹攝進將要出現在報紙頭條上的照片裡。

    當然還有人試圖採訪水原星竹,不過,天理神道流的女劍手,卻是絲毫沒有停留下來接受採訪的意思,也沒打算討回楚歡手中的劍,用近乎暴力的方*分開人群,迅速消失在所有人視線裡,這個過程中,她甚至沒有回頭多看一眼。

    倒是楚歡一直盯著她的背影不放,臉上饒有興趣的神情,瞎子都看得出來。

    “請講講決鬥過程好麼?”一個不知死的記者,把話筒伸到楚歡嘴邊,絲毫不想憐憫看起來已經要掛掉的重傷號,這種行為引起了刀疤三的強烈不滿,伸手猛抓住那話筒,用猙獰表情盯著那記者,熊掌似的大手用力狠握。

    咔嚓嚓!

    一陣碎響,記者手中的話筒,前端粉碎,後端仍然被表情呆滯的記者握在手心裡。

    “三哥,我沒事。”楚歡收回望向水原星竹的目光,因為水原星竹已經消失掉了,他笑著提議:“我們剪綵去。”

    “可是,你在噴血啊……”刀疤三指著楚歡胸前那道較大的傷口說。

    “沒事。”那道傷口已肉眼可見的速度,像是被什麼東西擠壓一樣,黏合到一起。

    詭異。

    更加詭異的是,有記者偷偷跑進練武場,立即被眼前所見之景驚呆了:青石地面千瘡百孔、紅磚圍牆破破爛爛,就連場中擺放的各樣器具,都被破壞得非常徹底,這是什麼?有兩隻怪獸在這裡相互嘶咬過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9-15 14:08
第七十七章 四個花籃

    剪綵很隆重。

    老街上很多鄰居,大老遠跑來湊熱鬧的香港市民,落魄的拳師們,還有超過十位數以上的記者,構成了這個看似隆重,卻沒有多少含金量的慶祝群體。

    不過,在舞獅隊踩著高凳,從桿上咬下‘青’,鞭炮點燃,仍然是一派喧鬧氣象的時候,對此,無論是刀疤三還是楚歡,都沒什麼可抱怨的,楚歡不會介意肖晴蘭的沒有出現,雖然後者昨天晚上在電話裡,再三道歉說父親不讓出門,參加不了開館慶典,但楚歡覺得她沒必須這樣在意。

    鞭炮響聲中,忽然有幾個人捧著花籃出現在武館門口,也沒說什麼,只把花籃擺在那裡,又向刀疤三說了幾句話,禮金交上,人便走了,速度倒是很快。

    而鞭炮炸開的硝煙散去,人們就看到了那幾隻花籃,花藍上的名字,登時吸引了有心人的目光。

    一隻花籃,價格再貴,也稱不上不菲二字,但那上面標註的名字,有時卻價值萬金。

    ‘肖坤祝開館大吉!’

    九七以後,太平紳士制度雖然得到延續,但由於委任數量的增加,往往一次性批發出七八十個頭銜,直接導致其間蘊含的價值以及在市民中的聲望值,大大降低,可肖坤這個太平紳士頭銜卻是人所公認的,緣自某次英國女皇的冊封,也因為當時冊封的,只有肖坤一人。

    肖氏家族是實業家族,在英國工業革命的初期,大陸還是一片窒息黑暗,香港微微能窺見現代化的曙光時,肖坤以船員為職業的、擁有遠見的祖父,就以家中積蓄,再加上借貸來的資金,置辦了第一個綿花廠,其後累歷風波,有榮有衰,終於成就了三代殷富的肖氏家族。

    以實業興家,以產業報國,是當時肖氏的族訓,放在今日同樣合適,熱心於公益事業的肖坤,如其父親和祖父一樣,受女王冊封為太平紳士,再加那一連串的勛章,也讓肖坤在香港這小小彈丸之地,聲名響徹。

    肖坤向來不吝於自己的身份,為小學剪綵,替養老院捐資,參加救災義演等活動中,往往能見到他年老卻依然健碩的身影,可是,一所非義務性質的小小武館開業,也能被送上一隻冠有肖坤名號的花籃,這意義可就非同一般了。

    如果聯想到肖坤之女肖晴蘭,與眼前這個剛剛打敗日本女劍手的武館武師,之間的關係,聯想到那張刊登在蘋果日報上的照片,似乎一切不合理的因果,都有跡可尋,並且內幕中隱隱透著一種名為曖昧的味道。

    剛剛因為沒有多少爆料可刊登的記者們,驟然兩隻眼睛裡冒出光來,眼神和鏡頭,同樣盯著那花籃不放。

    接著第二個花籃又送到,上面的名字同樣激動人心。

    ‘泰山館祝武氏武館揚我民族雄風’

    說起香港拳界泰斗泰山館,大概無人不曉,而對一間小小武館來說,開館時有泰山館的祝詞,也算是極盡殊榮的一件事。

    記者們的閃光燈閃耀,再拍拍武氏武館兩位當家人的臉,卻並沒有發現多少喜悅,並且其中一位還掂量著泰山館送來的禮金紅包,嘀咕什麼太輕太簿之類的。

    第三個花籃送到的時候,人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還是受了衝擊。

    ‘曾應沛。’

    這個名字可能有點讓人陌生,但如果說起香港警務署長,香港警界的最高官僚,大概人人都會‘哦’一聲表示感慨和知道。

    那張貼在花籃上的紅紙條在帶來無數驚愕後,又謀殺了無數膠片。

    又過一會兒,第四個花籃被放下,甚至有人屏息靜氣。

    可那條幅上的名字,卻讓人摸不著頭腦——因為完全不認識。

    ‘林放祝小師弟開業大吉,財源廣進’

    除了這樣俗氣一行祝詞之外,下面還畫有個八卦似的玩意,讓人更加的迷惑。

    已經拿起的照像機,又被放下,這種沒來頭的名字,不值得浪費一片菲林。

    不過,收到前三個花籃都半點聲色不動的楚歡,卻在看到這個花籃時,卻神色大變,那眼神就像是看見了鬼——的確是見了鬼,因為那條幅最下面標著的圖案,竟然是:八陣圖!

    半個小時後。

    典禮已經結束,楚歡卻仍然對著那第四個花籃**,刀疤三讓他去醫院處理傷勢的建議,充耳不聞一樣。

    這個狀況完全出乎了楚歡的預料。

    圓命師一脈單傳,無名術武也一脈單傳,就算有人將六字與七字的武學稱之為天命拳,又說那是什麼天命林家的家傳武學,楚歡也沒覺得多驚訝,圓命師的過去和所謂天命林家有交集,並不令人覺得奇怪——楚歡才不相信以許憂天的能耐,會一世默默無聞。

    但可以更改人數的八陣圖,明明是他們父子倆之間秘傳的技巧,其圖形標意,竟然會公然出現在一隻花籃上,這不禁讓楚歡驚訝莫名。

    林放?

    姓林?天命林家?這個名字和林落有什麼關係?

    雖說這世上姓林的千千萬萬,可如果楚歡騙自己,說這個林放,和天命林家半點關係都沒有,他自己都不會相信。

    林家,許憂天,林放,楚歡自己……,四者間必然有一定聯繫,大概只有楚歡是完全懵懂的,其他三者完全知道彼此間的因果,這種認知,讓楚歡很鬱悶。

    ‘小師弟’這個稱呼,就更加的詭異莫名了。

    只有同門師兄弟之間,才有這種稱呼,難道林放是許憂天的徒弟?

    這可能麼?

    老頭從未和他提起過呀。

    楚歡在這邊傷了一會兒腦筋,有點煩亂,遂決定不再去想,他覺得如果對方有什麼意圖的話,肯定不會只送一個花籃來慶祝開業就結束,這只是個起頭,過後還有什麼招數,他當然猜不到,既然猜不到,接著就是了,他楚歡,從沒怕過誰!

    如此一想,便在思想裡把這事做了個了結。

    接下來的幾天裡,楚歡就在武館裡靜等,等著姓林的上門來開啟後續情節,等著水原星竹——水原星竹的劍在他手裡。

    那真是柄好劍,長約七十釐米,劍刃輕簿如紙,偏偏又堅韌異常,光滑如鏡的劍面可以反射一切光芒,在戰鬥中耀花敵人眼,順勢就可以取走敵人性命,最妙的,是它劍形極有奇怪,一面彎弧似日本戰刀的鋒刃,另一面直刃彷彿中國寶劍,可以劈砍,可以直刺,使用起來較麻煩,可無疑這是一把善於收割生命的凶器。

    ‘天神切’

    刻在刀鞘上的日本文字,翻譯過來就是這樣的名堂。

    難得耀明還稍懂一點日語,算是一群流氓中的文化人。

    刀疤三獎勵似的拍拍耀祖的肩膀,然後大手抓著這柄曾經在他臉上留下三道永久不滅疤痕的天神切,把玩起來,一邊玩一邊吡牙咧嘴,看那模樣像是要把這把破劍砸碎。

    “三哥,別玩碎了,那劍很貴的。”楚歡在旁邊提醒刀疤三。

    “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打贏那個臭女人的?”刀疤三提起水原星竹就覺得牙根癢癢,就是這個女人,害得他老爸在醫院裡吐血而死。

    “怎麼打贏啊。”

    楚歡想起自己被暴走的水原星竹用天神切追殺的場景,還是覺得心有餘忌,但之所以能從水原星竹手中奪過天神切,也是因為水原星竹失去了鎮定的禪心,那種如鏡子一樣反射擊遭環境,再辨別弱點,繼爾乘虛而入、後發先至的神奇劍術,都是緣自於一顆古井不波的心。

    煉心,大概就是天理神道流的最終奧義了。

    把人心煉成武器。

    而更讓楚歡覺得奇怪的是,失去天神切,水原星竹的性格也驟然改變,似乎她全部的冷酷性格與殺意,都緣自這把劍。

    這讓楚歡覺得很有意思。

    於是楚歡扣下這把劍,讓水原星竹拿一千萬美金來贖,這也是楚歡之所以說這把劍很貴的原因。

    “一千萬?”刀疤三驚訝於楚歡的獅子大開口,“你比綁票的還黑啊!”

    “有人願打,有人願挨,再說綁架一柄劍也不犯法。”楚歡哼起京劇調子,“三哥你就等著瞧好吧,咱們這筆收入,是穩穩落定口袋了!”

    所以楚歡無比自信的在武館等待,無論是林氏族人的上門,又或者日本人的到來,都會讓他覺得高興,可這樣的期待,持續了一週後,慢慢降溫。

    竟然沒人上門?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9-15 14:09
第七十八章 慈善拍賣

    出現在慈善拍賣會上的林天雷,又是一個林姓,楚歡聽見這個名字之後,第一反應是天命林家,而接下來郭洪銘的對林天雷的介紹,也證明了這一點,他說林天雷龐大的產業中,就包括十九層泰山館的所有權。

    在郭洪銘的形容中,楚歡可以聽出,林氏在香港也是個旺族,但這個龐然大物真正浮現於公眾面前,還是自林天雷這一代掌門人起,林義盛、泰山館以及很多個輝煌名字,富豪圈子之內的人,似乎一朝醒來,身邊就多了這樣一個在歷史中隱藏幾百年的顯赫家族。

    在林天雷之前,林氏所有掌門人,都將自己隱藏得很好,他們默默的收斂財富,默默的掌控香港黑道,默默的觀注著香港乃至整塊大陸的歷史,而到了林天雷,林家驟然改變了以往低調沉默的作風,大張旗鼓的宣揚起了自家的家世與財富。

    林氏也的確擁有可以宣揚的資本,他就像是潛伏在深海的一隻巨獸,忽然浮到了淺海,龐大的身軀和曾經累世的積累,立即讓他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而這一切,只發生在幾年的短暫時間裡。

    按道理來說,既然是家族出身,那麼林天雷該如同那些旺族後人一樣有涵養才對,可林天雷表現出的張揚和肆無忌憚,足以讓最喜歡擺闊的山西煤老闆為之汗顏,這也是郭洪銘等人對其抗拒的原因,香港富豪們很介意沒修養的土財主。

    可林天雷卻不在乎,他所到之處,往往颳起一股名為金錢的旋風,習慣於使用鈔票解決一切問題,這受到了一些人的追捧,更讓另外一些人愈發的討厭。

    慈善義賣也邀請了林天雷,但林天雷一向將這些拍賣會視做面子工程,從不參與,卻不知道,這次為什麼來了。

    林天雷粗大的嗓門,隔著百十來米,楚歡都聽得清楚,楚歡一直饒有興趣的盯著林天雷,像看到一隻稀有動物,又或者其他吸引他注意力的東西,原因呢,很簡單,楚歡想通過林天雷,找到林落甚至林放的所在。

    可現在想接近林天雷,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也不是恰當時機,楚歡只是在心中記下了林天雷的相貌。

    林天雷沒注意到楚歡的注視,這個新晉富豪被週遭的阿諛奉承,恭維的哈哈大笑,毫無儀態可言,楚歡甚至看得到他嘴裡那顆燦爛金牙。

    這傢伙究竟是不在乎,還是愚蠢啊?

    楚歡腦子裡浮現這樣的念頭,敢於無視規則的人,有時是源自對自身實力的篤定,有時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觸犯規則,前者讓人無*忽視的自信,後者讓人無*不去鄙視的愚蠢。

    楚歡正在這裡掂量,應該怎樣去對付這個林天雷,以從他口中獲得自己想要的信息,卻忽然覺得身前驟然被陰影籠罩,並且有股惡意氣息,就在眼前。

    轉過頭來,楚歡就看到了一個看起來很帥氣的大男孩,面色不善的盯著自己。

    楚歡把一隻手搭在椅子背上,也盯向他,饒有興趣。

    見二人對峙,郭銘洪立即說:“楚歡,這個是阿蘭的朋友,何泉,你們認識一下。”

    “你好。”楚歡嘴角微翹,笑了笑,打招呼。

    “哼。”何泉卻扔下一聲冷哼,轉身走了。

    “呵呵。”郭銘洪頗覺尷尬似的笑了下,“何泉是肖夫人給阿蘭安排的男伴,這次姐妹會義賣,對阿蘭很重要,不知道為什麼她會不滿意……”

    郭銘洪的話,或許別有深意,但沒給楚歡造成絲毫影響,他只是坐在那裡,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容,眼神懶懶散散的,似乎聽到了,也似乎沒聽到,郭銘洪說了幾句,自己反倒覺得沒趣,找了個藉口,離開了。

    看著郭銘洪的背影,楚歡撇嘴,他怎麼會聽不出,郭銘洪這是勸他離肖晴蘭遠點,這種話,他都懶得做回應,不值得生氣,不值得記住。

    接著,穿一身紫色亞麻布裙,胸口綴著同樣顏色珍珠項鏈,耀得皮膚雪白,宛如水晶公主一樣漂亮的肖晴蘭,從禮堂小門緩緩走出,在吸引了眾人目光後,又落坐在楚歡身邊。

    “你拿來拍賣的東西是不是有點……”肖晴蘭倒是沒太在意別人的目光,附在楚歡身邊竊竊秘語。

    她不知道,這動作會讓某些人忌火中燒。

    楚歡敏感覺查到,那股帶著惡意的氣息,再度接近,但他顧作不聞,而是也很親密的貼近肖晴蘭耳朵邊說話,如蘭如黛的清純女孩氣息,的確讓人心曠神移。

    “那件東西不是我的,是別人輸給我的,怎樣都無所謂……”

    如此親密舉動過後,那股夾雜著惡意的氣息,在剎那間,被引爆開來,宛火山爆發般的怨念,刺激得楚歡有點頭皮發麻,忍住一拳砸過去的本能反應,楚歡在心裡嘀咕這傢伙是在吃醋麼?

    那怨氣如此強烈,肖晴蘭也立即有所查覺,轉頭一望,立即看到到何泉。

    兩人目光交匯,何泉眼中的猙猙火焰,肖晴蘭眼中則是一意孤行。

    正在嘔氣的一對小男女?

    楚歡從那氣氛的微妙感應中,似乎覺查到了這種關係,他不禁有點好笑,也不說話,仔細看這幕痴男怨女肥皂劇該如何發展下去。

    男孩子看似平靜,其實很壓抑怒氣,也很大眾化的開頭,“你為什麼找他做男伴!”

    女孩子不屑一顧的表情:“和誰一起是我的自由。”

    “可是……,我們明明已經約好了!”男孩子氣勢明顯轉弱,但還在死撐。

    “你還記得麼?我還以為你兩天前就忘掉了。”女孩子語氣中略帶怨氣,看似平靜的表情,是針對男孩弱點刺出的一把利刃。

    按照肥皂劇準則,此刻男孩子要麼示弱道歉,要麼仍舊死撐,前面那個選擇有可能丟掉面子,後者卻有可能丟掉一個女朋友。

    “我說過,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那天大家偶爾在一起喝酒聊天。”男孩子暼了一眼楚歡,放不下面子,選擇了後一條。

    “我們也是普通朋友,也是偶爾在一起出席拍賣會。”肖晴蘭驟然摟住楚歡的手臂,身子緊緊貼過來,楚歡甚至感覺得到,她胸口的膩軟。

    這動作讓何泉臉色鐵青,帥氣男孩現在化身成怨男,眼角眉梢甩出的忌火之箭,能讓地獄燃燒起來,但卻奈何不了楚歡。

    楚歡只在心裡嘀咕,兩個小朋友,你們玩大了。

    面對楚歡的平靜與不回應,何泉顯得手足無措,嘴角動了幾動,如果是小流氓,大概會甩出幾句髒話,甚至上刀子威脅,但良好的身家教育讓小何泉很難做出什麼犀利攻擊來,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強度,他比在市井裡打滾很多年的楚歡,都差得太遠。

    於是,一番精神與氣勢的較量後,何泉只能悲悲愴愴的離開,畢竟主持人已經在台上宣佈,拍賣會開始,聽著,是拍賣會開始,不是痴男怨女第二部開播,他再杵在這做怨男狀,未免太不合時宜了。

    但無論如何,這幕劇情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在座諸位,都是人中精英,在豪門恩怨中進進出出許多個來回,怎麼會看不出肖晴蘭、何泉還有楚歡三者間的關係,對被當做一對男女嘔氣道具使用的楚歡,都投來同情眼神。

    楚歡雖然不在乎別人看*,此刻心情肯定不爽的。

    “對不起。”肖晴蘭輕聲道歉,但摟緊楚歡手臂的力度,卻是放輕了,不遠不近的,有點疏遠,有點歉意,還有點尷尬。

    楚歡搖搖頭,對剛才一幕,以及自己的定位,不做評價。

    肖晴蘭輕咬嘴唇,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她清楚自己一時衝動,傷到了兩個男孩子。

    此刻台上已經在開拍第一件物品。

    一對造型別緻的金絲纏珠耳環。

    在氣氛友好的幾*竟拍,成交價十萬。

    大約超過出原本價值三倍以上。

    這為以後的拍賣價值定了個標準。

    雖然在座都是香港有數的富豪,也正因為如此,沒人需要憑著炫耀,來向大家展示自己的身家,這是慈善拍賣會,不是爭富鬥氣的場所,貿然喊出遠遠超過標準的價格,不會獲得驚羨,反而會讓別人嘲笑你。

    於是,拍賣會就在這波瀾不驚的氛圍下順利進行,大家順利拍到一些舊首飾、年代久遠的線裝書、古董家具,等等,只有幾世殷富之家才拿得出的一些價值不高,可足以證明身份的物件。

    肖晴蘭也舉了幾次牌子,拍到一隻手鐲。

    楚歡無聊的要睡著了。

    這時拍賣會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出現,台上被主持人展示的某件物品,引來一聲高呼:“一千萬。”

    什麼?

    全場嘩然。

    而楚歡也醒了過來,第一眼,看到的是,被擺在主席台正中的那把放在架子上的烏木色寶劍,正是他送上去拍賣的天神切。

    再回頭看喊價那位,卻是一身粗壯豪氣的林天雷,此時這位土豪似的人物,正豎起一根手指,肥碩手指上的紅寶石戒指耀耀生輝,伴著他驕傲的話語:“不是一千萬港幣,是一千萬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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