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爸,這好像是北宋 作者:九宮格夫妻 (已完結)

 
mk2258 2018-9-29 10:16: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3 259122
mk2258 發表於 2018-9-29 10:21
第二十章一盆冷水





    “咚~咚~咚~”

    已經安靜了太久的鳴冤鼓被敲響,幾乎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全都保持著一個長大嘴巴的表情,絲毫不在乎漫天的灰塵飄進口腔裡。

    也是巧,王彥禮和開封刑曹幾乎同一時間趕到,一時間都有些懵。

    王彥禮心中一慌,卻強做鎮定道:“愚民,這麼點小事便敲鳴冤鼓,怕是你還來不及告我,便要先被折磨的生不如死了吧。哼!”

    那刑曹一屁股坐在地上,帶著哭腔道:“你們這是乾什麼!這是乾什麼啊!有什麼冤屈倒是跟我說啊!你們先下來好不好?無論你們要告誰,本官都會給你們做主的,不管他是誰家的親戚,本官一定秉公辦理,好不好?”

    這刑曹也是個厲害人物,一見王彥禮跑了過來,便將事情猜了個**不離十,實在是這幾天這孫子仗勢欺人的事幹的太多了,他這的捲宗都老高一摞了。

    卻聽孫悅冷笑一聲道:“告訴你?這事你還真不夠級別。”

    說著,拿著鼓槌又咚咚的敲了足足幾十下,這才停下,深吸一口氣,高喊道:“南城無根草民孫悅,狀告鐵騎左廂軍指揮使王彥升,求青天大老爺為草民做主!”

    孫悅的嗓音很嫩,這是屬於孩童特有的嫩,只是喊出來的聲音,卻著實是有些石破天驚。

    刑曹傻了,王彥禮也傻了。

    王彥禮甚至揉了揉耳朵,不敢置信地問身邊簇擁道:“我剛才好像沒聽清,他。。。。他剛才告的是誰?”

    跟班也不太敢確定地道:“好。。。 。好像告的是大老爺。”

    刑曹一愣,臉上的表情十分古怪,似是不明覺厲,又有些如釋重負了一般,只是嘴裡卻道:“你們瘋了?確定要告的是咱京師巡檢,而不是他的什麼親戚?”

    說著,目光還不自覺的往王彥禮的方向看了一眼。

    “沒錯,我們告的就是京師巡檢,指揮使王彥升!”

    刑曹聞言,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

    告王彥升,這起碼勉強夠了敲響鳴冤鼓的級別了,最起碼這樣的案子,已經超過他的權責範圍了,他就算事後挨罵,也不至於丟了官帽子。

    “南城無根草民孫悅,狀告鐵騎左廂軍指揮使王彥升,求青天大老爺為草民做主!”

    “南城無根草民孫悅,狀告鐵騎左廂軍指揮使王彥升,求青天大老爺為草民做主!”

    “南城無根草民孫悅,狀告鐵騎左廂軍指揮使王彥升,求青天大老爺為草民做主!”

    …………

    一邊敲一邊喊,一連喊了七八遍,敲的孫悅小胳膊都腫了,小嗓子都幾乎失聲了,衙門的大門終於緩緩的開了,從裡面走出來一個二十多歲,看起來還有些稚嫩的少年人,正是他要見的正主:趙光義。

    孫悅笑了,他還真怕這趙光義上班時間花天酒地沒在工作崗位上,那他可就慘了。

    如果狀告王彥升的親戚,就算他敲響了鳴冤鼓,說實在的他也不太可能見得著這位二大王,就算見著了,人家也沒功夫搭理他,這事多半還是會交給下面的人辦,下面的人總不可能因為這麼點小事把王彥禮給弄死吧。

    反倒是他們敲響鳴冤鼓,又只是告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受到的處罰很可能遠比王彥禮重,最後他們被整個半死,王彥禮啥事沒有,並在之後的日子裡變著花的整他們。

    可如果告的人是王彥升,在這個侍衛司分家的敏感時候,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因為這是一個值得趙光義親自出手的人。

    史書上記載,趙光義是參與了陳橋兵變的,但其實這根本經不起推敲,史學家多有嗤之以鼻,因為趙光義在這之前的官職是供奉官都知,其實就是朝廷看在趙匡胤的面子上給的閑職,是武官但根本就不是武職,有什麼身份跟著大軍出征?趙匡胤出兵的理由是攻打契丹的,誰家大軍出征要帶著不懂事的弟弟?

    事實上,孫悅來到宋初之後經過多方打聽,也得知陳橋兵變跟趙光義確實沒什麼關係,換句話說,此時的趙光義實際上只是一個因為姓趙給抬上來的小伙子,行政經驗為零,更別說威信了,屬於他的政治勢力連影子都沒有。

    他從未上過戰場,所以武人是不可能服他的,所以他要建的政治勢力,只能是那些文官,而孫悅要做的,就是將自己作為一個契機,送給他。

    有時候,一個大人物的倒下往往都是因為一件很小很小的小事,因為一個很小很小的人物,前提是,時機恰到好處。

    趙光義今年其實才二十歲出頭,跟孫建國此時的生理年齡差不多,出來也沒什麼前呼後擁的排場,只穿著一襲綢緞的青衫,腦袋頂上還帶著一個大紅花,看著一點都不像是什麼官老爺,更像是一個家里當大官的紈絝子弟。

    出來後,這位的第一句話居然是:“是你!你是那個賣湯餅的?”

    孫建國沒想到這位爺的開場白如此的別出心裁,好懸沒憋得岔了氣去,只得自顧自地拱手跪拜行禮,口中道:“草民孫建國,見過二大王,求二大王為草民主持公道!”

    趙光義這才反應過來他的職業,沉吟了一會,道:“這樣,你們爺倆先進來吧,咱有啥問題屋裡說。”

    不得不說,趙光義這業務水平狠狠地刷新了一下孫悅和孫建國的三觀,這特麼跟歷史上那個老陰嗶的差別也太大啦啊!

    其實仔細想想這也正常,畢竟北宋才剛建立不到一個月,他也才剛當了不到一個月的官,還能指望他一個公子哥有什麼樣的水平呢?誰也不是天生的老陰嗶的。

    只是孫建國和孫悅對視了一眼,一時間也慌了,他們倆之前的種種設想,都是建立在趙光義是個老陰嗶的基礎上的啊!都是建立在他是個成熟的政客的基礎上的啊!一時間,爺倆都有一種事情脫離掌控的感覺。

    事實上也差不多,進了衙門,趙光義第一句話就如一盆冷水,兜頭朝他們父子倆澆下:“那天大哥吃了你的湯餅,贊不絕口的,我讓我們家廚子學著做卻始終拉不開那麼長,你給我做一碗去唄,我也想嚐嚐是啥味。”
mk2258 發表於 2018-9-29 10:22
第二十一章市井之中有高人





    沒辦法,孫建國祇能去了趙光義的後廚,正好看見了個小鐵鍋,便隨手給趙光義炒了兩盤家常菜,結果趙光義也不說什麼湯餅,呼嚕呼嚕全給吃了,就差把盤子舔一圈,反正,他們爺倆心中的老陰嗶形像已經徹底崩塌了。

    開封府的那些大小官吏們好像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這位爺不學無術啥也不會,一丁點官樣子也沒有,可人家是官家的親弟弟,新朝廷的二大王,誰敢多說半個不字?

    孫建國父子也絕望了,父子倆想的挺美,但人家可能壓根就沒想明白,如果王彥升栽在他手裡意味著什麼,自己這把刀就算磨得再鋒利,人家持刀人不懂得砍人,又特麼能有什麼用?

    事實上,也確實是如此。

    趙光義吃完了飯,脫口而出道:“你這菜做的可以啊,比我們家廚子強多了,宮裡的廚子可沒有這手藝,要不你來我家給我做飯吧,那王彥升怎麼也得給我個面子,就不敢拿你們怎麼著了。”

    孫建國也顧不上合適不合適了,只得善意地提醒道:“二大王,這個。。。。。我聽說,朝廷在拆分侍衛司。”

    趙光義詫異道:“呦,你消息挺靈通啊,是有這麼個事,不過跟我沒啥關係,軍隊的事我一向都不問的。”

    孫建國苦笑,只得繼續提醒道:“二大王,我聽說王彥升自上任京城巡檢以來,行事素來囂張,經常去各個前朝大員家里索賄。”

    趙光義道:“啊,你們放心,只要你做了我們家的廚子,他王彥升就算是再大的膽子,也不敢來我家鬧事的。”

    孫建國都快哭了,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衙門裡的大小官吏全都用驚異的目光在瞅他,這二貨怎麼就听不 呢?

    孫悅也忍不住了,只得將話徹底說透道:“二大王,當今天下雖定,但餘波尚在,聖天子思安之仁德之心天下皆知,然近侍之臣多有跋扈,於官家威名多有損害,滿朝公卿,盡是前朝舊臣,為官家爪牙所迫,卻多不敢言,官家身居宮中,亦未必知曉,若二大王能擇其一二罰之,則一來,官家感念二大王替他分憂之心必喜,百官之心必安,將士之心必定,百姓之心必附,二大王之名必能傳遍天下,故,草民請二大王,做主。”

    心想,老子話都說的這麼明白了,你特麼總不至於還聽不明白吧!

    結果,趙光義轉過頭對孫建國來,頗為不好意思地說:“那個。。。。你兒子說話怎麼總是文縐縐的,他說的這是個啥意思?”

    孫建國臉都黑了,只得解釋道: “二大王,犬子的意思是,如今雖然天下已經安定了,但是宵小之輩依然還在。官家的仁義之心,俺們這些百姓也都是知道的,可是官家雖然仁義,但有些跟官家親近的武夫,平日里殺人慣了,不懂的仁義,對官家的名聲,多有損害。”

    “如今,官家為了穩定,滿朝文武都還是前朝的遺臣,許多人都被官家的親信迫害,但因為身份的關係都是敢怒不敢言,官家住在宮裡,也未必清楚,本想平穩過渡的計劃,早晚會壞在這些人手裡。”

    趙光義聞言點頭道:“嗯。。。。你說的有道理,我大哥說,前朝的這些老東西都不能動,他得做樣子給天下人看,免得那些節度使們心虛,不聽他的。 ”

    爺倆對 視一眼,紛紛苦笑,這話哪是他們倆草民該聽的?

    因此,孫建國祇得裝作聽不見,繼續翻譯道:“如此局面下,如果二大王您能以開封府尹的身份,為民做主,將其中的一兩個處罰一下,那麼,官家一定會很高興很欣慰,朝中那些前朝舊臣,一定會對您很是感激。”

    因為實在是怕這趙光義聽不明白其中門道,孫建國索性把話徹底說透道:“二大王,官家要穩住局勢,因此這滿朝的文官,起碼短期之內都是不會變的,起碼十年內,他們都是朝廷的主要組成部分,您若是能得到他們的感激,一定能讓他們對您馬首是瞻,成為他們的領袖,到時候,您在朝廷上說的話,就會更有分量,您就不光是當今官家的弟弟,而是滿朝文官的領袖。”

    趙光義聞言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道:“有道理呀!怪不得大哥總讓我讀書呢,你們這讀書人的腦子太厲害了,你兒子都能想這麼多。”

    孫建國道:“若您能在此事上為那些前朝文官們主持公道,還能天下揚名,讓天下人都知道二大王的雄韜偉略,不僅如此,此時正值侍衛司拆分的敏感時期,朝局自然要一切唯穩,但是侍衛司因為不是官家的嫡系,自然難免有些人心惶惶,若這 時候,能處理一個官家的親信,做個樣子,侍衛司的將士們也就知道了官家一視同仁絕無偏私之心,為了保證拆分穩定順利,便是那受處罰之人的關係再怎麼盤根錯節,也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候替他求情,干預司法,開封的百姓也會將您比作青天大老爺,如此良機,失不再來呀。”

    這下,趙光義終於認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低頭沉思了起來,他雖然是個雛,可他不是傻的呀,相反,這貨的天資其實極高,只是沒有經驗罷了,孫建國把話都說的如此透徹明白了,他自然也就懂了。

    揮揮手,趙光義對身邊服侍的衙役和小官們道:“你們都先出去。”

    父子倆腹誹,話都說成這樣了,你還屏退個屁呀。

    不過此時的趙光義雖然嫩,卻也不是沒有優點,至少全無架子,接人待物也還有一點實心眼,連忙請他們父子倆坐下,道:“我以前文不成武不就,雖然近些時日大哥讓我多看書,但畢竟時日尚短,還沒學的明白,我聽出來了,你們父子倆就是市井之間的高人呀,還請先生教我,我該如何做?”

    …………

    門外面,趙光義把人請進去單聊,這事雖然怎麼看怎麼不符合規矩,但人家是二大王,王彥禮等人也不敢有什麼意見,況且人家孫家父子倆明確表示要告的人是他哥王彥升,自己連個被告都不是,人家也沒理由讓他們進去。

    只是這父子倆如此反常的舉動,著實讓他有點懵,因此也不敢走,急的在外邊轉圈圈,心裡跟長了草似的,總覺得要有大事發生了。

    卻見過了一會,堂裡的官吏們紛紛魚貫而出,而且看神色還都有點慌,大喜之下連忙尋了個之前他說過話的推官,兩錠銀子塞手里道:“哥哥,二大王和那兩個刁民。。。。。。怎麼說的?”

    那人瞅了瞅這王彥禮,又掂了一下手中的銀子,苦笑著便塞回到了他的手裡,道:“你這回,算是把你堂兄給害了,不愧是官家親口誇讚過的,這父子倆,不是凡人呀。”
mk2258 發表於 2018-9-29 10:23
第二十二章事了





    說實在的,父子倆來找趙光義當這把刀,用王彥升當立威的對象,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對趙光義來說,真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了。

    首先,王彥升不是大佬,他只是一個趙匡胤的心腹,靠擅殺韓通上位的一個幸運兒而已,沒有任何軍功,軍中不但沒有什麼根底,反而有許多不服他的人。

    其次,就是這王彥升真的作死,觀其弟看其兄,王彥升的囂張跋扈只比王彥禮更甚,仗著自己是京師巡檢,勒索後周遺臣是家常便飯,大晚上的敲宰相王浦的門,讓王浦給他做飯吃還索賄,這心態已經不止是爆炸了,趙光義不出手趙匡胤也得收拾他。

    趙光義雖然嫩,但起碼這虛心勁還是有的,或者說,作為老陰嗶的政治天賦還是有的,在深入的跟孫家父子求教之後,立馬拍板,傳王彥升過堂。

    當王彥升被帶到開封府大堂的時候,整個人完全是懵逼的,孫家父子上堂的時候他心裡跟被羊駝踐踏的感覺是差不多的。

    你們特麼的誰啊,完全不認識啊!

    一聽罪名,他哭的心都有了,他堂堂京師巡檢,去搶兩個草民的東西?還是什麼官家御賜之物?趙匡胤臭大兵出身,他送的東西自己家裡少說有個十件八件,我特麼稀罕一個破扳指?

    但是,鐵證如山,確實是侍衛司的人去把人家的店給砸了,叫老錢一過堂也承認是王彥禮讓的,這事馬上就變得說不清楚了,雖說這事真的往公平里辦的話,也就是個對家屬管教不嚴,但正所謂官字兩個口,怎麼判還不是趙光義說了算。

    於是,堂堂京師巡檢,就這麼稀里糊塗的就被扣了,雖然原則上說,開封府尹其實沒這麼大的權利,這麼大的官哪能說扣就扣,可誰讓人家是二大王呢。

    心裡一萬個不服,可他不敢跟趙光義發火,只得用殺人的目光刀子似的瞪向孫春明。

    幾天之後,王彥升因欺壓百姓,搶奪御賜之物等罪狀,被貶出京當了個唐州團練使。失去靠山的王彥禮又一夜回到了解放前,被老方領著人打上門去,活活打折了兩條腿。

    事情到此,也算是皆大歡喜,唯一跟計劃有點出入的是,他們父子倆在這次事件中扮演的角色有點過於重了,本來按計劃,應該是兩個不懂事的刁民告狀,老陰嗶借勢打力,巧手刷存在。

    結果老陰嗶變成了傻白甜,整件事幾乎是他們爺倆手把手的教趙光義怎麼做的,就連給趙匡胤的折子都是孫悅代筆寫的,關鍵龍套演員變成了幕後導演,偏偏當時他們倆說話的時候半個衙門的官員都聽著呢,這下想不出名都難了,日後也難免有些麻煩。

    好在趙光義也算仗義,本來想讓孫春明留在他身邊當個幕僚的,不過孫春明卻拒絕了,推脫自己久不用書,已經難以勝任,趙光義雖然很失望,卻也表示理解,這年頭真正有才學的人都想龍門一躍,金榜題名,很少有人願意幹幕僚的。

    當然,孫春明拒絕的原因可不是因為這個,他很清楚自己幾斤幾兩,這活孫悅幹還湊合,他可不行,他連公文都寫不好,毛筆字還沒練明白呢。

    趙光義拿了三千貫送給孫春明,孫春明又拒絕了,推脫無功不受祿,這事怎麼看都是青天大老爺為民做主,哪有大老爺給草民錢的。

    趙光義卻因此更加欽佩孫春明的人品風骨,對人讚歎曰:“此父子二人,皆是宰相之才也。”

    然後,父子倆在開封城徹底的就火了。

    一介白衣之身,愣是能把京師巡檢這樣的高官拉下馬,自己還啥事沒有,這簡直就是一段傳奇故事,莫說南城,就連北城也有人慕名而來,就為了一睹這未來宰相真容。

    卻說父子二人與眾人當天回到家中,一屁股坐地上腿就特麼的軟了,今這一幕實在是太刺激了,這可是真正的殊死一搏,置之死地而後生,但凡中間稍有紕漏,不但他們父子倆要死,老曹老方他們怕是也不太好活了。

    也不著忙收拾屋子了,孫春明讓老曹打了酒,一人一碗,他當先端起來道:“今日之事,多虧諸位兄長仗義出手,救得我父子二人之性命,大恩不言謝,日後我孫某人,與各位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乾了。”

    老方等人也不客氣,衝擊鳴冤鼓的時候他們為了阻擋官差,或多或少的都挨了幾下水火棍,一個個鼻青臉腫的,卻全都咧著大嘴樂的跟什麼似的,痛痛快快的就將碗裡的酒全都給乾了。

    能幹出這麼大的事來,他們也很興奮,別的不說,光吹牛嗶都夠他們吹上個一年半載了。

    老方喝乾了酒,問道:“兄弟,你早上的時候說,給我們兄弟們找了條飯轍?能不能詳細說說,是什麼道啊。”

    孫春明笑道:“是這樣的,我想,如今盛世將至,開封城的人口一定會越來越多,我看咱弟兄們做工的手藝都不錯,何不專門成立個工程隊,給別人建房子呢。”

    老方道:“造房子?可兄弟們都不是專業的木匠啊,像咱們家這種改建還能做做,若是蓋房子,咱這手藝可就不見得過關了啊。”

    孫春明道:“造什麼木房子,咱要乾就得乾點跟別人不一樣的,別人造木房子,咱們造磚房子,我有一秘法,可以廉價的燒出紅磚來,一會咱們試試去,成本其實比木頭還要低一些,只是那磚縫之間要糊粟米,這個成本卻是省不下來的,南城這邊恐怕少有人家能造得起,但咱可以建在北城啊,磚房子造好了,一點都不比木房子難看,關鍵是冬天還暖和,以再造一個壁爐啊火炕啊什麼的,肯定不愁活干。”

    “好傢伙,用木房子的成本造磚房子?聽著都新鮮,行,俺們都是大老粗,你說啥俺們都聽你的。”

    “一會咱們就在院子裡砌個爐,我教你們燒,正好咱這房子也讓人家給砸了,就拿咱們家練個手,練成之後我幫你們跑單子,到時候買塊地建一個磚窯,錢我出,別跟我見外。”

    “行,那俺們就不客氣了,但這買賣你得當掌櫃的,俺們可不是做生意的料。”
mk2258 發表於 2018-9-29 10:23
第二十三章厚禮





    一場風波,隨著孫家父子倆的拼死一搏而結束了,雖然房子被人家給砸了,卻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南城這片地界,再也沒有敢惹他們的了。

    連王彥升這樣的大佬都給弄下來了,誰還敢湊過來找死?

    不過他們也沒興奮太長時間,因為這日子還是得過不是。

    每天早上,他們的生煎、拉麵、炒麵依然賣得很是紅火,甚至因為這次的事情,不少北城的貴人也聽說了他這裡,一嚐之下這味道果然很棒,竟漸漸的成了一個北城老饕們的必來之所。

    雖說他這地方小,連個坐都沒有,但吃貨的心是不會被這種小事而動搖的,實在不行,可以讓下人打包了回家吃麼。

    紅磚的燒製也很成功,這東西其實技術含量並不高,孫春明這個歲數的人小時候都是自己建房子,哪有幾個不會燒的這玩意的,華北平原的黃土含鈣量不高,燒出來的紅磚雖不算上乘,卻也絕對能用。

    老方等人看著燒出來的一塊塊紅方塊,樂得眉眼都笑了,宋朝時雖然有青磚建築,但青磚這東西實在太過於笨重,造價也有點超出界限,所以並未流行於民用。

    紅磚就不同了,這東西相比於青磚那可真是輕便太多了,稍微琢磨一下就能感覺得出來這東西的實用性,此時看這些紅磚只覺得比金磚還要歡喜,活干的也越發的賣力了。

    這一天中午,因為家裡蓋房子的原因孫春明也不說書了,收了食攤子就在後面忙活,卻見一牛車緩緩從街角處走來,邊上簇擁著十數個甲士,車上之人春風得意志得意滿,正是堂堂開封府尹趙光義。

    “春明兄,春明兄,我來看你來了。”

    孫春明和孫悅一聽聲音知道是趙光義來了,連忙從後院躥了出來,給趙光義鞠躬行禮,“見過二大王。”

    “不用不用,春明兄,你的學識人品我是佩服的,令公子更是神童之才,宰相之姿,不必拘泥於身份了,看看我給你帶什麼好東西來了?”

    說著,趙光義跳下牛車,打開車上的厚布,竟是足足半車的書和半車的紙。

    “我知道你們父子倆清高,阿堵之物是不屑於收的,但令郎要學習,這書本總是要的,我也不是那不識民間疾苦的富貴王爺,少年時家裡也有窮的吃不上飯的時候,深知寒門求學之艱難,這些書送給令郎,望他能早日高中,這你總不能推辭了吧?”

    要說這趙光義能在歷史上乾出那般大的事情,就算再怎麼嫩,再怎麼壞,閃光點還是有的,至少這禮賢下士拉攏人心之事做起來很有天賦,說真的,還是挺有人格魅力的。

    王彥升下課之後,果然如孫春明父子所說,他這個開封府尹做的越發的舒坦了,以前人們敬他只因他是趙匡胤的親弟弟,現在則不同了,現在他是真正的士林領袖之一,宰相王浦親自提著東西到他們家對他表示感謝,爽得他不要不要的。

    所謂吃水不忘挖井人,送走王浦之後,趙光義越發感覺到自己的欠缺,也越發感覺到孫家父子倆的厲害,加上他也確實心懷感激,便命人將市面上所有能找得到的書都給弄來了,打了個包就給他們送來了。

    “你來看,除了這些書之外,我還弄了兩套上好的筆墨硯台,你們爺倆一人一套。

    你看這筆,用的料是南漢進貢而來的象牙,看這筆毫,這支硬毫用的是江南的石上老兔,萬中則一而製成,喚做鐵畫銀鉤,這支軟毫筆,用的乃是揚州的小湖羊毛,喚做神遊天地,我大哥用的筆也就是如此了。”

    “你再看這方硯台,頂級的端硯,你看這個角,顏真卿的款!這可不是讓你用的,留著詩書傳家吧。

    另外這墨和紙,都是南唐進貢,市面上有錢也不一定買的著,我給也給你拉來半車,以令郎的聰明勁,估計都足以讓他用到他高中了。”

    這趙光義這次真是下本了,就這麼一車東西,拉到北城任意一個富貴人家門口,賣個兩萬貫跟玩似的,這麼厚的禮,要說一點不感動又怎麼可能?

    關鍵這人還會送,這些東西,可以說是孫悅最急缺的東西了,根本就容不得孫春明拒絕。

    筆墨紙硯倒也罷了,關鍵是那半車書,宋初時活字印刷術還沒發明,書的價錢貴不說,關鍵是還少,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得到,雖說他說只是將市面上買得到的書搜刮了一遍,但人家二大王買書和平頭百姓買到的東西能一樣麼?

    孫春明心中頗為感激,只得深深地給給趙光義行了個禮,道:“多謝二大王厚賜。”

    “哈哈哈,謝什麼,你得請我吃飯,你以為我來幹什麼來了?話說你昨天給我做的那菜是真好吃,明天我把我們家廚子派來,你得把這手藝傳了,要不然我以後可就都吃不下飯了。”

    “一定!一定!二大王屋裡請,寒舍簡陋,怠慢了。”

    “簡陋什麼,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我看你們父子這陋室不比他劉禹錫的差。”

    “二大王過獎了,不敢類比先賢,您稍坐,我去炒兩個菜,一會就來,妮兒,你快去北城,沽一壺最好的酒來,招待二大王。”

    “唉,好嘞。”

    卻見趙光義伸手拉住孫春明,神神秘秘地從懷裡掏出一捲紙來,口中道:“看看我給你們爺倆還帶了什麼好東西來?”

    說著攤開來看,確實一副字,上書: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

    “知道這是誰寫給你們的不?”

    卻見這字寫得剛勁有力,鐵畫銀鉤,倒也說不上如何好看,孫春明瞪大了雙眼,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嘴唇都有些哆嗦,不敢置信地問道:“莫。。。 。莫不是。。。。官家?”

    “對嘍,正是我大兄,昨天我進宮陪他打鳥,他問我那折子是誰寫的,我一想我這肚子裡幾滴墨水他還不清楚麼,也就承認了,他一聽那文章是出自令郎之手,當場就寫了這首勸學詩,讓我給送來。”

    說著,趙光義還對孫悅道:“小子,你要是不好好學,可是要辜負天恩的。”

    孫悅自然是大喜過望,北宋初年的科舉可是沒有糊名法的,有了這麼一副字,只要他水平不是太次,主考官捏著鼻子也得給他一個進士。

    “小人謝過官家和二大王厚愛,定發奮刻苦,將來長大為我大宋江山添磚加瓦。”
mk2258 發表於 2018-9-29 10:23
第二十四章與虎謀皮





    趙光義吃飽喝足之後,拍拍屁股就走了,臨走前,反復強調他明天會派廚子過來跟孫春明學手藝,順便的,給了他們好幾個大訂單。

    官家仁德,體諒百姓辛苦,從下個月開始,開封府就要管所有的河工口糧了,這是趙匡胤拉攏人心的手段,北宋著名的善政之一,由開封府負責督辦。

    這對老百姓來說絕對是一件大好事,但對他們這些開飯館的人來說就不是那麼好了,但這河工的口糧也得做不是,趙光義大手一揮,這活就成他們家的了。

    從下個月開始,他們家將負責近十萬人的口糧問題,就算每個人每天只供應四個饅頭,一天就是四十萬個饅頭!這買賣利潤雖小,可他走量呀,尤其是食材進料不用買,直接走漕運,每月跟開封府結賬還沒有欠款。

    這差不多就相當於趙光義每個月送大幾千貫給他們花,孫春明本想拒絕,趙光義卻說,他們家做的東西連他這個二大王都吃的讚不絕口,他身為開封府尹,給河工們找個好廚子,這是他分內的事,一點都沒有特意照顧的意思。

    這還只是開胃菜,趙光義在看了他們的紅磚之後也表示大感興趣,正好開封府要擴修,直接當場拍板,把這活包給了他們,也是下個月就開始動工。

    這活能賺多少錢先放在一邊,關鍵是這個廣告效益,紅磚的推廣最關鍵的就是觀念的接受,大家住了幾千年的木頭房子了,憑什麼就要用你的磚?誰知道這東西到底好不好。

    現在好了,開封府都是我們修的,誰還敢說這磚房不好?

    最大的一筆訂單卻是一塊地皮,官商勾結最出利潤的地方在哪?從古到今,這個答案都是唯一的,正是地產。

    十萬河工的口糧,自然不可能讓他們幾個人來做,僱人都不行,肯定是要開加工廠的,另外老方他們也得開一個磚窯,這都需要一個很大的地皮,投資建廠。

    他們雖然這些天做買賣攢下點錢,但要說買地皮建廠子,多少還是有些力有不逮的,這個問題,也被趙光義合理合法的給解決了。

    後周和北宋時,流民來開封的頭一年屬於客戶,客戶雖然要受到身份上的許多不便,卻有一好處,那就是可以低價從官府的罰沒住房中租買,本意是安置流民,體恤百姓。

    正好,潞州節度使李筠因為不滿趙匡胤,所以造反了,哦不,也不能說人家造反,趙匡胤才是造反的那個麼,但不管誰佔理吧,他們家在京城的那點房產田產一下子就成了無主之物了。

    宅子肯定是不用想了,多少人都惦記著呢,但他們家在城西郊外的一處兩百多畝的良田卻沒那麼扎眼了,開封府決定在那片田產上建設經濟房,安置流民。

    正好,這活也就包給老方他們了,工期一口氣給批了三年,也就是說這三年之內這塊地怎麼使開封府就不管了,只要三年之後能把房子交上就行,只需要把牆蓋上,裡面該醃醬菜醃醬菜,該燒紅磚燒紅磚。

    工人多僱一些流民,等到什麼時候他們家買地的錢夠了,什麼時候交工也就是了,正巧孫悅他們爺倆自己就是客戶,牽頭領著自家的工人聯名把這廉租房拍買下來也就是了。

    整個過程合理合法,沒有半點徇私舞弊的行為,莫說趙光義貴為二大王,便是御史存心找茬都找不出其中半點的不妥之處。

    說的直白一點,趙光義在他們家坐了會,吃了頓飯,他們家就從窮人,搖身一變成了開封城頂級的豪商之一。

    要不怎麼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呢,讀了書能做官啊。

    將趙匡胤的勸學詩花重金裱好,高高地掛起來,孫悅卻不見什麼喜色,憂心忡忡地道:“爹,趙光義這人,陰私成性,絕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咱們受了他這麼大的恩惠,不見得就是一件好事啊。”

    孫春明嘆息道:“我就算再怎麼不讀史,趙光義是什麼貨色還能不清楚麼,只是那日開封府上,咱爺倆面對這麼個真糊塗的主,難道還能裝糊塗不成?如今這局面,已經勢成騎虎,若再拒絕了他的一番好意,怕是別說交好不成,還要徒增他的嫉恨,人家給你臉你不接,這就是打人家的臉了,咱爺倆鬥得了王彥升,難道還能鬥得了趙光義不成?”

    孫悅也是一臉苦澀,道:“與虎謀皮,我就怕有朝一日要被虎噬咬啊。”

    孫春明敲了敲已經裱好的勸學詩的邊角,道:“那你還不趕快去溫書?你早一日中舉,咱爺倆就早自在一日。”

    “哦,知道了,三更燈火五更雞麼,小時候你就用這句話訓我,想不到都來北宋了,還是沒逃得了這句。”

    當天晚間時候,孫春明想要幫忙和麵,被一家人以一種極度堅決的態度給拒絕了。

    老曹他們都是地地道道的底層百姓,哪見過上層人士這麼花里胡哨的玩法,全都對他們爺倆驚為天人了,原來這錢應該是這麼賺的麼?

    您動動嘴就幾萬貫,誰還敢讓你幹活?

    到最後,孫春明幾乎是被曹母用拐杖給打出去的,曹母怒道:“之前幹活是為了供娃娃讀書,如今既然已經不缺這個錢了,你還不讀書?生意上的事你動嘴也就是了,非缺你這一個人手麼?”

    於是,孫春明悲劇的只能跑書房跟孫悅一塊練字了。

    他倒也不圖科舉了,在北宋做個豪商其實也挺有尊嚴面子的,但好歹是個文化人,總不能連字都不會寫。

    不到三天的功夫,老方就來告訴說,工人已經招好了,這年月別的沒有,就是流民最多,給口吃的就能給你下死力氣,這些人放到廠子裡燒磚醃菜,不敢說能幹的多好,至少也能保證幹的不壞。

    至於真正在外面乾活的工程隊,老方則只挑那些跟他一樣當過兵殺過契丹人的袍澤,都是一塊苦出來的,如今有了這麼一條來錢的門道他也不想吃獨食,孫春明對此也沒什麼意見。

    和那個拉麵鋪子一樣,這兩份生意也沒什麼清晰的股權佔比,賺的錢就放賬上,誰用誰就拿,現代生意講究產權明晰,但封建社會還真不怎麼講究這個,起碼這樣的話他說不出口,況且老方和老曹他們也沒什麼花錢的地方。

    當然,其實骨子裡孫春明也沒拿這兩門生意多當回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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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又是一年春來到





    開封城下起了綿綿的細雨,碼頭上來來往往的船隻依然忙碌,街面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愈加多了起來。

    轉眼又是一年春節到,時間眼看著就要劃向建隆二年。

    這是經歷了五代戰亂的百姓所見過的,最好的時代,趙宋官家的仁愛之舉一項接著一項,不但給河工增加了口糧,各行各業的稅賦也減免了不少,城市裡一片欣欣向榮,鄉村也是播種繁忙,整個國家富足而又安樂。

    這一年其實並不太平,李筠和李重進先後造反,新官家御駕親征,不過打得可以說是乾脆利落,落花流水。

    李筠四月正式起兵六月就沒了,李重進九月起兵十一月就沒了,老百姓還沒來得及同仇敵愾呢,仗就打完了,朝廷甚至沒多收老百姓一分錢的稅。

    老百姓對趙匡胤的新朝廷自然更加認可了,新官家如今的民心堪稱是穩如泰山,如此能打仗還對百姓這麼好的官家,後娘養的才不擁戴呢,早就忘了後周是什麼東西了。

    隨著李重進兵敗身死的消息傳回,開封城的百姓們心也就踏踏實實的放到肚子裡去了,虧得他諾大的名頭勢力,也忒不經打了點,這年啊,可以放心的過了。

    莫說是平常百姓,便是王公大臣也得為了新年忙活起來,孫悅他們一家自然也不能例外,這還是他們爺倆在大宋過的第一個年。

    去年的這個時候因為要給柴榮治喪,大半的慶祝活動都停了,還沒等反過勁來就趕上趙匡胤改朝換代,他還真沒見識過新年是啥樣呢。

    這一年來,他們家生活的改變也是翻天覆地的,去年這個時候他們剛穿越過來,飯還都吃不飽呢,而今年,靠著趙光義的幫襯,他們家已經把半條街都給盤下了,生意火爆的不行不行的,每天閉著眼睛都能有幾百貫的收入,已經是南城首屈一指的大富豪了。

    換上新做好的蜀錦衣裳,孫悅和曹軍曹妮兒等人一起給曹母拜年,曹母笑容可掬地掏出來幾個破餅子,寶貝似得給他們幾個小孩分了,他們還得磕頭拜謝。

    過了年來曹母的老年癡呆越發嚴重了,糊塗的時候越來越多,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明明一身綾羅綢緞,有時候卻拿著個破碗到處要飯,時不時的還會將老曹和孫春明認錯,以宋代的醫學科技來說,沒幾年活頭了,全家人都在盡量的哄著她高興。

    到孫春明那拜了年,拿了正式的壓歲錢,每人都有足足一封的銀子,這對小孩子來說絕對算是大手筆了,曹軍樂得鼻涕泡都出來了。

    如今他們兩家的關係更像是東家和掌櫃,生意上的事孫春明幾乎已經不過問了,全是老曹在張羅。

    店面擴大規模之後,陸陸續續雇了二十幾個人手,說書唱戲雜耍樣樣都有,吃食也五花八門各種都有,已經變成了南城人閒來最樂意來的地方,曹妮兒和曹軍自然也早就不上手幫忙了,但真正的大事還是孫春明在做主。

    當然了,店裡一般沒大事,所以一般孫春明啥都不管,老方那頭也是大同小異。

    孫悅難得也沒有宅在家裡讀書,過年了,怎麼還不讓人休閒一下,不懂勞逸結合是很容易近視的,北宋可找不到配眼鏡的地方,於是他索性也放飛了一把自我,跟著一群熊孩子瘋玩了起來。

    北宋時候的新年,對於小孩來說,大抵上跟後世經濟困難那會並沒有差太多,新衣裳,新鞋子,吃好吃的,這是三大盼望,除此之外也就是一些過年習俗之類的東西了,宋初時有了火藥,也就是說老百姓過年的時候大多都會點爆竹,竹符也開始換成了紙做的,跟後世的春聯大同小異。

    只是有一樣,熊孩子們玩的極開心的一個項目,嚇得孫悅臉都綠了,卻是後世已經沒有了的一項陋習,喚做乞如願。

    據說,這個如願是一個法力高強的婢女,可以滿足人們的願望,鬼知道為啥她一個神卻是婢女,所謂乞如願,就是用棉布做一個小棉人,用繩子綁好,代表那個叫如願的婢女。

    然後,把這個小棉人扔到糞堆裡去打她,說是這個如願女神比較害羞,需要使勁打她她才會出來,這樣她就能實現你的新年願望了(乞如願原意不是這樣,但傳著傳著民間就變成這樣了)。

    所以說,中國人其實真沒啥尊敬神明的傳統,古人居然會認為,把神打一頓,神就可以實現他們的願望了,打一頓不行就往屎裡打。

    這特麼剛穿上的新衣服,拿著木棍去打屎,這得多腦殘才能幹得出來?就算冬天這玩意不算特別臭,可畢竟還是屎啊!掙扎著就想跑,卻被曹妮兒給摁住,非得要他來打。

    小孩子本就是女娃先長身體,在加上曹妮兒身體上比他大好幾歲,他一時居然還掙脫不開,倆人就在糞堆邊上僵持了,卻見曹軍瘋瘋癲癲的跑來了,手裡還拿著一個炮仗。

    這種有火藥捻子的砲仗,在北宋還只是剛剛興起,所以只有富貴人家玩得起,曹軍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玩,所以格外興奮,只見他點燃一根炮仗,咧著大嘴跑過來道:“阿姊和悅哥兒閃開,我炸她出來。”

    孫悅嚇得大喊:“兄弟,別衝動!”

    可惜,話說的太晚了,曹軍奇準無比的,正好把炮仗扔進了那一堆糞堆裡,嚇的孫悅和曹妮兒當場臉色就徹底變了,撒腿就跑。

    曹軍卻不跑,反而一邊嘲笑阿姊和孫悅膽小,一邊插著腰,咧著大嘴哈哈大笑。

    不一會,就听一聲悶響:“噗~~”

    大過年的,曹軍哭的老慘烈了。上午是被糞崩的,下午是被老曹打的。

    但這還都是孩子們玩的東西,大人們玩的東西就可就跟後世有很大差別了,。

    孫悅等啊,盼啊,終於等來了老方過來拜年,趁孫春明不注意的時候一個猛子沖他懷里道:“方伯伯,快快,快帶去玩吧。”

    家中的三個大人中只有這位最沒六,所謂沒六,也就是說只有他才會帶孫悅去那些少兒不宜的地方,說真的,孫悅對點個炮仗踢個毽子什麼的是真沒啥興趣,但這少兒不宜,他可是真真的想見識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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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相撲





    十里長街,盡是搭起來的彩棚,南北貨物吆喝聲此起彼伏,歌舞昇平,盡是道不盡的歡聲笑語,人挨著人,人擠著人,孫悅在北宋過的第一個新年,當真是熱鬧非凡。

    老方將孫悅抗在肩膀上,順著川流的人潮走走逛逛,只覺得看啥都新鮮有趣,手裡拿著個糖人,走一步舔一口,好像自己真的跟個小孩子一樣。

    街面上的勾欄瓦舍倒也不少,說書的唱戲的演雜劇的自不待言,孫悅還特意關注了一下曲藝界的這些同行,大部分說單口的都是說經講史的,應該是後世評書的雛形。

    比較紅火的是《大唐三藏取經詩話》,還有《崔鶯鶯商調蝶戀花》之類的,不過聽起來遠沒法跟老爹模仿單田芳的相比。

    “說的都是什麼破玩意,居然還有人叫好。”說著,孫悅極為放肆的在底下:“籲~”

    “悅哥兒,您是此道的真行家,自然眼光高一些,其實他們說的,真是不錯的。”

    “哪不錯了啊,壓根沒學過就敢上台丟人,這也就是過年,否則我都想扔石塊了。”

    “悅哥兒,他們幾個,都是咱們家自己的憐人,你爹平時懶得教,所以沒學著什麼本事,但收益都還行,這已經是咱開封城最好的憐人之一了,再好的,就得去宮裡的梨園了。”

    “…………”

    好尷尬呀。

    從兜里掏出一小塊銀子來,隨手就扔台上了,高聲喊到:“好!說得太好了,再來一個!

    要說這一年來,自從他們家日子過的好了以後,孫悅就沒過問過家裡的生意,那真叫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自己家的憐人,自己居然一次都沒見過。

    “悅哥兒若是不喜歡這些,我領你去看看別的,平日里讀書也忒悶了些,過年了自然該好好放鬆放鬆,看上啥了只管買就是,我來幫悅哥兒掏錢。”

    “好伯伯,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聽說過年的時候有女子相撲,你領我去看可好?”

    老方登時就一臉為難道:“有是有,但是悅哥,那東西不太適合你看,少兒不宜呀。”

    孫悅聞言大喜,要看就得看少兒不宜的,他成天埋在《禮記》啊《春秋》啊之類的微言大義裡,成天看的都是溫良恭儉讓的東西,難道過年了還要看正能量麼?又不是看春晚。

    “伯伯快帶我去,快帶我去,我要去反三俗!我要帶著批判的眼光去看她們,好伯伯,求求你了。”

    老方挨不過他,只好答應道:“那行吧,但咱可說好啊,可不能讓你爹知道。”

    “當然,您怕挨說,我還怕挨揍呢,快點的快點的。”

    老方無奈,只得帶著他往少兒不宜的地方走去。

    其實是老方自己也挺想看的,因為相撲雖然在開封隨時都有,但真正'好看'的相撲卻是只有這三天才有。

    因為北宋是嚴禁賭博的,只有初一到初三這三天不管,賭色不分家,除此之外**之類少兒不宜的東西,也只有這三天才會沒有這樣或那樣的限制,他還沒等自己逛逛街呢就被孫悅給纏上了,這次如果錯過的話他還得再等一年。

    來的專門的勾欄,買了票,孫悅發現這票還真不便宜,一貫錢一張,平頭百姓有幾個掏得起一貫錢放鬆休閒的?

    結果一進去,發現裡面那叫一個擁擠,人擠著人,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老少爺們們瘋了似得往前面擠。

    老方仗著身體好也往前擠,要知道老方在南城這片也算是一名人了,手下跟著一百多個當過兵殺過人的弟兄到處接工程,這號人不管是什麼年代都不太好惹,所以那些人倒也比較識趣,紛紛讓開了一條路,不一會他們倆就擠到擂台跟前來了。

    孫悅騎在老方的脖子上本來位置就高,離擂台一挨上只覺得白花花的肉浪在眼前晃悠,當場就美了。

    後世對相撲其實是有誤解的,總以為是兩個胖子在台上互相推,因為倭國的相撲就是這樣的麼,他們的相撲不就是咱們傳過去的麼?

    其實這說法也對也不對,相撲這項運動是源自於軍訓的,趙匡胤本人就是相撲高手,每年都要在禁軍中組織相撲大賽,由他親自當裁判,勝利者是要升官的。

    而勾欄裡的相撲,是分為正規賽和表演賽兩種的,正規賽自然都是些體重超標的胖子,因為瘦子真打不過胖子,但表演賽就不同了。

    男子相撲表演賽又稱喬相撲,需要做各種滑稽動作來博眼球,而女子相撲則全都是表演賽,既然是表演賽麼。。。。倆胖娘們有什麼好看的?

    所以女子相撲手不但都不是胖子,還得長得漂亮,身材必須是胖而不肥,該大的地方一定要大,這樣打起來會晃,白花花的才好看,但該瘦的地方還是要瘦的。

    女子相撲又稱裸戲,聽名字就知道了,也就是這些女子都穿的極少,上下身各圍一塊小布,似露非露,等打起來之後往往會因為對抗過於激烈給扯下來,事實上表演賽麼,都是設計好的,打到最後是一定要全都扯下來的,倆人不扯光之前怎麼能分出勝負呢?

    只見擂台上的兩個女子扭抱在一起,“囂三娘”正死死地壓制“黑四姐”,推搡之際那囂三娘耍壞,非要扒人家黑四姐的上身,黑四姐偏偏不讓囂三娘扒,兩人在擂台上滾來滾去好不熱鬧,最後,黑四姐棋高一招逮著個機會不但掙脫出來,反而順勢把囂三娘的上身給扒了。

    至此,老少爺們們無不大聲叫好,銅錢銀塊雨點似得就往台上扔,孫悅也不例外,一邊扔一邊叫好,叫的嗓子都有點啞了。

    這特麼的比A片兒好看多了啊!怎麼這麼優秀的傳統文化到了一千年後就失傳了呢?

    又過了一會,倆相撲手都扒光了,孫悅知道差不多也就該結束了,男人是種賊奇特的生物,那地方擋著的時候為了看一眼裡面的白花花多少錢都願意扔,可真的都扒下來之後又會覺得索然無味。

    所以這女相撲手可不是誰都能幹的活,什麼時候扒衣服什麼時候扒不下來,什麼時候分出勝負,怎麼分配體力,如何勾搭現場觀眾往上面扔錢,都是有大學問的。

    果然,沒多大一會,台上的兩個人就打完了,老少爺們們心滿意足地等待下一場,卻在這時,一個稚嫩的聲音喊道:“掌櫃的,你這倆相撲手賣不賣,我要買。”

    孫悅一看,卻是擂台對面,一個跟他一樣,騎著自家大人脖子上的公子哥。

    這公子哥大概十一二歲的年紀,比孫悅大上一些,身穿五色貂裘,頭戴一通體雪白的狐狸毛帽子,帽子上還有一顆碩大的珍珠,除了身下馱著他的那個衛士之外,四周竟然還有一二十人的侍衛,各個精壯勇武身配刀劍,一看就是權貴家的公子。

    孫悅詫異地問道:“這相撲士還能賣的麼?”

    “當然,掌櫃的開張做買賣是為了錢,只要能賺,賣了又如何,這些相撲手也高興,都是苦命的人,這活還能乾一輩子麼,若能賣進個大戶人家,哪怕做個使喚婦人,不比如此強得多?”

    孫悅聞言大喜,高舉雙手道:“那我也要買,我也要買,對面的小哥,你要買哪一個,咱倆商量著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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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鬥氣





    孫悅伸手就要買相撲士,嚇得老方臉都變色了,道:“你買這東西幹什麼,咱不是說好不讓你爹知道你來這地方麼?到時候回去了怎麼解釋?再說你才八歲,買了人回去你能用得上麼?”

    “沒事,就說是你買了送給我爹的不就得了,其實你想想,家裡有這麼一個壯婦,用到的地方其實也多。”

    “悅哥兒,不帶這麼坑你伯伯的吧,你爹是那麼好忽悠的嗎?”

    “哎呀沒事的方伯伯,你放心吧,我爹不會說什麼的。”

    孫悅心道,老子的真實年齡都快三十了,若不是穿越過來他都該逼我找對象了,買個女人有什麼大不了。

    再說自己現在生理上還沒發育,買回來也是孝敬給他的,這不是怕家裡沒個女人把他給憋坏了麼。

    另一邊,其實也差不太多。

    公子哥屁股底下的漢子一見自家主子舉手,嚇得好懸沒一屁股坐地上,低聲道:“王。。。。。公子,您要買這個?家裡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你買這東西往哪放?這要是讓咱家大人知道了,小的們可怎麼交代?咱們可是偷著帶您來這地方的呀。”

    “是哦,可是我真的喜歡呀,太好看了!我不管,先買了再說吧,我大哥那人刀子嘴豆腐心,真被他發現了我一力承當,他不會真的為難你們的。”

    說著,這公子哥居然又一舉手,高聲卻霸道地道:“不行,我兩個都要買,掌櫃的,你必須兩個都賣給我,我要讓她們打架給我看,買一個回去幹什麼用?”

    這回換孫悅不樂意了,你這是叫板呀!

    “掌櫃的,我也買兩個。”

    掌櫃的冷汗都下來了,老方他是認識的,這是無論如何他都得罪不起的人物,而另一邊的公子哥他雖然不認識,可看人家身邊這個陣仗,難道他還敢拒絕不成?

    於是,那掌櫃的連忙跑上來,忙不迭的給兩邊鞠躬賠罪,口中解釋道:“二位小公子,二位小祖宗,我這後面還有呢,這兩個只是我這裡耍的最差的,一會後面還有'賽關索'、'韓春春'、'賽貌多'、'饒六娘'、'後輩饒''女急快'等名家好手,每一個都不比這兩個差,您二位大可慢慢挑,莫因為這個傷了和氣,價錢好說,價錢好說。”

    孫悅聞言點了點頭,只要有得買就行,他心裡年齡都三十了,自然不會和小孩子置氣,可誰知對面那小孩還是不依不饒,大笑道:“哈哈哈,原來還有,掌櫃的你儘管開價,我絕不還口,打個包我都要了,你以後可以退休了。 ”

    孫悅這回忍不了了呀,怒道:“熊孩子你欺人太甚,如此我還就不讓了,掌櫃,這倆女子我要定了,你也不用為難,開價便是,價高者得。”

    對面那個小孩哈哈一笑道:“你居然跟我比有錢?來來來,櫃的你隨便開,不管他出多少,我都比他多一百貫。”

    那小孩說完,他屁股底下的漢子連忙道:“公子,不可啊!您平日花錢本就沒個數,這月的例錢早就花完了,您要是管咱家大人要,他肯定不會給,小的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經不起咱家大人一怒啊!”

    少年無所謂道:“沒事,我可以管我娘去要,我娘最是疼我了,不會讓我大哥知道的。”

    脖子下的漢子麵色一苦,自己怎麼攤上這麼個主啊!早知道就不帶他來這地方了,這下回去自己還不得扒層皮?

    另一邊,掌櫃的卻是真的懵了,看這少年的口氣,家裡的來頭怕是不一般的大啊,再一瞅孫悅這邊,老方正冷笑著抱著肩膀,斜著眼睛瞅他,嚇得他尿都快出來了。

    南城這地方,誰敢得罪老方啊,以後還想不想開買賣了?

    眼下左邊是條強龍,右邊是條地頭蛇,哪個都不是他一個小耗子可以得罪得起的,此時站在擂台上,真恨不得眼睛一翻昏過去算了。

    孫悅率先開口道:“掌櫃的,兩個女人我全要了,三百貫。”

    “四百貫!而且之後的女人只要質量好,都是這個價。”

    “五百貫!”

    “六百!”

    “一千!”

    “兩千!”

    價喊到這,掌櫃的已經徹底哆嗦了,錢誰都喜歡,但不是這麼賺的,這要是大人鬥氣也就算了,興許為了面子也就認了,可這是倆孩子啊!他今天敢收這個錢,明天孩子的爹找來了他還有活路麼?

    別說什麼買定離手之類的屁話,後世孩子充個王者榮耀家長還要鬧呢,何況是宋朝?那不叫花錢,叫騙錢。

    “二位!二位小祖宗!聽小的一言,您二位把價錢就算喊到天上去,您捨得給,小人也沒膽子要了,這樣,二百五十貫一人,兩個加一塊五百,後面的女子與這兩個同價,這價錢小人就已經賺了不少了,小人實在是不敢做主賣給誰,您二位自己商量吧,如何?小人求二位祖宗了,別在為難小人了,給條活路吧!”

    說著,那掌櫃的連連給他們兩人鞠躬,眼看著就要哭出來似得。

    事已至此,孫悅自然不會為難這個掌櫃,對面那公子哥也是這個意思,倆人一時都踟躕了起來,他倆都是真的喜歡這項運動,關鍵是這種尺度的相撲一年只有這三天才有,錯過了可是要再等一年的,因此誰也不想放棄。

    對面的小孩下面的漢子道:“公子,讓小的們上吧,單對單,打一頓也就是了。”

    小孩搖了搖頭道:“不行,你們都是戰場上的英雄,不可為了我一小二家胡鬧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動手,這對你們來說太屈辱了,折辱將士,我大哥知道了非打折我的腿不可。”

    卻見他高喊道:“嗨!對面的,咱倆打一場吧,以相撲搏擊,誰贏了這倆就歸誰。”

    身旁的衛士都嚇瘋了,急忙道:“公子!!您是什麼身份,怎麼能親自動手呢,主辱臣死,您這是要我們的命啊!”

    少年無所謂地笑道:“哪有的事,你們下場叫折辱,我下場頂多也就叫胡鬧,大哥知道了頂多打我一頓屁股,沒事的,這相撲我也是練過的,打得可好了,同齡人誰也打不過我。”

    手下侍衛還要再勸,誰知孫悅卻喊道:“呸!臭不要臉!我今年才八歲,看你的樣子,你少說也有十歲了吧,你這不是欺負人麼!”

    少年一想也是,小孩子之間差出一兩歲那力氣能差破天去,於是靈機一 道:“有了,咱們可以玩騎馬打仗啊!我讓你先選,咱倆騎在她們脖子上打架,誰先掉下來算誰輸,如何?”

    孫悅一想也挺感興趣,騎著女相撲士打仗,貌似挺好玩的,只是猶豫道:“這。。。。。對她們有些過於折辱了吧。”

    少年笑罵道:“呸!裝什麼正人君子,她們倆又不是什麼良家,衣服都沒了,還有什麼折不折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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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解圍





    聽了那公子哥的話,孫悅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尊嚴這種東西,對這些女子來說確實是早就沒有了的,或許真的只有被個好主顧買下,才能找回一點這種東西來。

    於是孫悅一琢磨感覺也挺有意思的,就答應了下來。

    只是觀眾們花錢買票,本來是看女子相撲的,突然莫名其妙的看倆孩子騎馬打仗,一時間都有些不太爽,好在掌櫃的答應,不管買賣如何,今天會讓那些女子都打完再說,並且還要多打兩場,眾人這才稍平怨氣。

    不平也不行啊,沒看那公子哥手下的那些侍衛們眼珠子都快紅了麼,怪嚇人的。

    因為孫悅年紀小,所以公子哥讓孫悅先挑了'坐騎',孫悅也無所謂,就隨便選了黑四姐。

    然後,兩人騎在'馬'上,戰作了一團。

    一打起來才知道,這公子哥看上去雖然很紈絝,這力量卻著實不小,而且絕對是個練家子,騎在人身上,那撲擊動作之迅猛,嚇得孫悅根本就不敢硬接,只能躲避為上。

    好在孫悅的'馬'快,不管怎麼跑,那公子哥就是追不上,孫悅大喜,如何還不知道,身下的這兩匹'馬'已經有了默契了。

    事實上,倆人還沒上場的時候,黑四姐和囂三娘一對眼神,馬上心裡就有數了,平日里打得都是相撲的表演賽,打起來默契不是一星半點,與其說這是一場孫悅和公子哥的對決,不如說這是一道給她們兩人做的選擇題。

    這是一個他們想被賣到誰家的問題。

    從排場上來看,這公子哥家里肯定不是孫悅能比的,孫悅這派頭一眼就能看出來家裡是巨富,而公子哥家裡,則是權貴了,甚至還不是一般的權貴。

    但是權貴之家一定比豪富之家好麼?這還真不見得,真正的權貴家裡,婢女成群,主子買倆婢女跟玩似得,那麼同樣的,死倆婢女也沒人在意,那小公子明顯是第一次看這東西一時新鮮,等主子的新鮮勁過去了,他們倆這種人還有什麼用處?

    孫悅這樣的家庭就不同了,婢女少,相對的在主人跟前就能存下情分,同時豪富之家的婢女生活條件也都還不錯,向來都是她們這種人最佳的去處。

    最關鍵的是,孫悅上台前說的那句話,讓她們折了心。

    孫悅說,如此怕是折辱了她們,一下子就讓倆人徹底堅定了,最起碼人家是拿自己當人看的,而且心地善良,跟著這樣的主子,未來等他看膩了相撲之後自己還能有保障。

    誰不知道尊嚴是個好東西?但凡是稍微有一點辦法,谁愿意幹這個?

    像他們這樣的女相撲士,大多都是乾過瑤姐的,戰亂年代,賣兒賣女是很常見的,也談不上什麼理由不理由了,同樣的,瑤姐這一行的競爭也激烈的很,十六七的小姑娘都稍有些嫌老,過了二十就幾乎賣不上價了,這兩人今年都快三十了,若不是身體好乾的了這個,恐怕她們就更沒尊嚴了。

    所以很自然的,孫悅最後仗著馬快,揪著公子哥的衣領,將他狠狠摔在了馬下。

    不過這勝利來的有些心虛啊,那公子哥的侍衛一個個睚眥欲裂的,手全都握在了刀柄上,彷彿那公子哥一聲令下就要衝上來把他剁成肉醬一樣。

    公子哥狼狽不堪地爬起來,回過頭衝著他的坐騎怒目而視,大罵道:“你是故意的!”

    說著,揚起手來欲打,那囂三娘自不敢躲,低著頭等著挨揍。

    卻不料,那公子哥手揚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打,只是恨恨地一跺腳道:“算了算了,你們願意跟著他就跟著他吧,沒眼力勁的東西,後悔去吧你,這天底下多少人想當我們家的奴才還沒有門路呢!”

    掌櫃的見這邊終於有了個結果,連忙跑過來點頭哈腰,並乾脆利落地將賣身契給了孫悅。

    孫悅道:“掌櫃的,明日上我們家去取錢,知道我是誰家的不?”

    “知道知道,吃勾欄飯的,誰不認得孫掌櫃,小人也是久聞孫小相公風采,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說著,又轉問公子哥道:“這位公子,不知貴府名姓,小人明日一早便將人給公子送去。”

    公子哥臉色一變,道:“我們家名姓可不能告訴你。”

    哈?

    那掌櫃的一懵,強笑道:“公子您說笑了,要不這樣,若實在不方便透露貴府姓名,您明日差人送得錢來,再把人帶走,如何?”

    “不行,這事不能讓我大哥知道,所以我也不能差人過來。”

    “那公子的意思莫非是。。。。。您隨身帶了這麼多的錢?”

    公子哥一把將頭上的大珍珠摘了下來,道:“這個珠子,少說值兩千貫,是我娘過年新送給我的,我把這東西押在你這,等我跟我娘要來了錢,就找你把珠子贖回去,如何?”

    掌櫃的徹底方了,沒見過這樣的啊,什麼珠子能值兩千貫?即使這東西再值錢,可他不認得啊!哪裡敢收?他一個底層小掌櫃,哪裡見過真正頂級的珍寶,這要是被忽悠了,那可是他全部的家當啊。

    看熱鬧的觀眾更沒見識,一看這公子哥牛皮吹的這麼響,結果到頭來居然沒錢,霎時間全都起哄了起來,嘲笑羞辱的話也不是沒有,氣的公子哥眼眶都紅了。

    他平日里逛街去的都是北城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鋪面,掌櫃的大多也都識貨,這一招屢試不爽,那些掌櫃的巴不得他不來贖東西呢,不成想今日碰上個沒眼力的,一時間又急又氣又羞,卻偏偏想不出什麼辦法。

    主辱臣死,公子哥的那些侍衛這回是真急眼了,為首一人赤紅著雙眼拔出刀子罵道:“兀那賊廝!我家公子這顆寶珠乃是今年吳越國的貢品之首,全天下品相這麼好的珍珠一共不超過三顆,莫說兩千貫,便是萬貫也值得,睜開你的狗眼給老子好好看清楚再說!”

    那掌櫃見他如此凶悍,一時間也有些尿褲子,可是讓他用自己全部身家去換一顆珠子,關鍵是這公子哥連府上名姓都不願意透露,他又如何有這個膽子?

    關鍵時刻,還是孫悅解圍道:“算了,掌櫃的,要不先一併送到我家吧。”

    說著,孫悅拿出一張名刺來,這玩意過年的時候做了不少,連他也有一張揣兜里,遞給公子哥道:“別為難人家掌櫃的了,你什麼時候要到了錢,什麼時候來我家取便是。”

    公子哥大喜,連忙把大珠子遞了過來“多謝多謝,實在太感謝你了。”

    孫悅瞅著珍珠搖了搖頭道:“算了,既然是你娘新送給你的,丟了的話你也不好交代,你若不來,我權當自己買了就是。”

    公子哥心下感動,抹了一把眼淚道:“你這人真好,你這朋友我交定了,我叫。。。。你就叫我趙三吧。”
本帖最後由 mk2258 於 2018-9-29 20:32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8-9-29 10:23
第二十九章趙光美





    大年初二。

    宋朝過年的習俗是過七天,一天佔一物,分別是雞、狗、羊、豬、牛、馬、人,所以初二是狗日,曹妮兒正刷著膠水,踩在墩子上,將新畫好的彩狗圖貼在門上,便見孫春明手持一根雞毛撣子,追在孫悅的後面,大開大合的要揍他,孫悅也聰明,繞著曹妮兒跑,嚇得曹妮兒也跟著大喊大叫。

    “哎哎哎,別介別介,你們父子倆別在我這打,我要掉下去了,掉下去了。”

    孫春明尤不解氣地罵道:“老子怎么生了你這麼個敗家子,家裡剛有點閒錢,不夠你糟踐的是吧,兩千貫!兩千貫啊!就買了八個玩相撲的娘們?你個小兔崽子有那個功能麼你,你別跑!你給我站住,老子今天非抽爛你的皮不可。”

    孫悅連連求饒道“哎呀爹你先別打,先別打,你聽我解釋啊,聽我解釋。”

    “你解釋個屁!今天老子非揍你不可。”

    然後,父子倆便又風風火火的跑遠了,曹妮兒這才鬆了一口氣,回頭一看,狗已經粘的有些歪了,不由一陣氣苦。

    書房裡,父子倆氣喘吁籲,孫春明將雞毛撣子敲在桌子上敲的乒乓響,怒道:“解釋吧,今不解釋清楚跟你沒完。”

    “爹,我一開始是只買了一個的,咱這樣的人家出門也不方便帶甲士護衛,這女相撲士既能當保鏢,又不顯得咱裝,多合適啊,再說這不是也為了您麼,您說您平日里連窯子都不去,我知道,您是對那些十五六的小姑娘下不去手,二十歲以上的您又嫌太髒,這多好,二十七八,正是您喜歡的年紀,在您給我找到您滿意的後媽之前,先對付對付,兒子做到我這個份上,夠孝順了吧。”

    孫春明氣的又要再打,孫悅又跑,鬧過一陣之后孫春明怒道:“那你一口氣買了八個是什麼意思?”

    孫悅聞言收了嬉皮笑臉,正色道:“爹,這就是我要跟您說的正事了,兩千貫花出去莫說還會回來,便是回不來,這錢買個人情,我覺得也值。”

    孫春明氣笑了道:“兩千貫買個小娃娃的人情?你知道那是誰啊。”

    孫悅點頭道:“雖不敢確定,但十之**,猜到了。”

    孫春明一愣,問道:“誰?”

    “三大王,趙光美。”

    “嘶~~~”

    孫春明聞言倒吸一口冷氣,這特麼要真是趙光美的人情,莫說是兩千貫,便是兩萬、二十萬、兩百萬貫也賺大發了啊!

    “何以見得,就憑他說自己是趙三?”

    孫悅道:“猜的,他那個排場,全開封沒有幾家的孩子能擺,又姓趙,他那珠子看上去真的很大,很可能真的是吳越新貢,若是新貢之物,便是賜給大臣,哪個大臣又會這麼快戴在孩子腦袋上?再加上他那帽子是純白狐狸毛,爹,封建社會中,白者為瑞,純白毛的東西是只有皇室能帶的,再加上他那個年紀,又說自己叫趙三,我想,怎麼也有七八成的把握吧。”

    孫春明聞言忍不住一陣頭暈,老趙家仨孩子,先後跟他們父子二人有了交集,這也太巧了吧。

    “你知道他是趙光美還敢打他?你這膽子也太大了吧。”

    “那會不是還沒想到麼,我也是在他拿出珠子的時候才想到的。”

    “那你說,今天他會不會來?”

    “不知道,那要看他能不能從杜太后那要來錢了,小兒子麼,老太太總是心疼一些的,官家也管不了他,其實從歷史上來看,這位三大王一輩子沒做過什麼正兒八經的事,吃喝玩樂四個字就能高度概括他的一生,最後造反應該也是趙二的栽贓誣陷,總的來說這人其實就是個標準的紈絝子弟,也沒受過什麼正兒八經的皇室教育,接觸起來總比趙二那個老陰嗶要放心一些。”

    孫春明聞言也點了點頭,趙光美出生的時候,趙弘毅和趙匡胤在後周都已經是舉足輕重的將領了,可以說從小沒吃過什麼苦,又是老小,算是泡在蜜罐里長大的,跟趙大趙二不可相提並論,今年才十一歲,以孫悅三十歲的智商,蓄意交好之下其實很好擺弄。

    “也好,那就听你的吧,我相信你有這個分寸,那八個女人就先留在家裡做個傭人吧。”

    “嗯,您看看相中哪個了,要不先收您房裡去?”

    “滾!”

    …………

    孫悅領著新買來的黑四姐在自己家溜達,至於囂三娘,則被孫春明留在他那,說是做些簡單的雜務,充當一下女保鏢之類的,也不知會不會做到他床上去。

    如今他們家自然不會還住在以前的破房子裡了,而是一個大概三進左右的宅子,位置雖然不是北城,卻也是南城的最北端,算是南北分界的一塊位置,未來的開封中城一片區域,住的都是有了點身份,又不是貴人的人,說白了就是商人,倒也沒怎麼用心佈置,因為早晚他們還是得搬,孫悅的目標可是考狀元呢。

    和老曹他們還是沒分家,現代人講究一家一戶,北宋時可不興這個,就他們父子兩人成家的話住這麼大宅子也覺得曠得慌,兩家人真的當一家人過了,只是分了兩個院。

    本來孫春明是想讓老方也一塊住進來的,只是老方卻不干,非要住在南城,跟他的一幫兄弟住在一起,再說他也沒成家,挺大歲數了成天甚至連個固定睡覺的地方都沒有,孫悅現在都沒搞明白他到底是七個相好還是八個相好。

    說起來,家裡還真是頭一次買人,孫春明不太喜歡這個,平日里家裡的活都是僱傭一些原來的街坊,籤的是僱傭的契約而不是主僕約,因此只能算外人。

    因此,怎麼安置這八個人,可算是愁懷了孫悅了,家裡空屋子倒是有,當初買這個房子的時候本來也是存了投資房地產的心思,因此買得很大,但卻沒立那麼多規矩,孫春明不講究這個,老曹也不懂,以至於全是亂住,根本就沒有專門給女婢住的地方。

    一個兩個也就罷了,八個啊!趙光美要是再不派人過來領人,晚上都不知道讓她們睡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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