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爸,這好像是北宋 作者:九宮格夫妻 (已完結)

 
mk2258 2018-9-29 10:16: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3 259127
mk2258 發表於 2018-9-29 10:23
第三十章說媒





    為了這八個相撲士,孫悅很頭疼,不過大概未時時分,趙光美就來了,而且還是他自己親自來了。

    趙光美不透露自己的真實姓名,孫悅也就假裝不知道了,只是拱了拱手,叫他趙兄,趙光美的侍衛背來了半筐黃金,打開一看不用查,也有五千來貫,趙光美大度的表示不用找了,這讓孫悅不得不感嘆杜老太后對小兒子的偏愛,合著里外裡他還賺了三千。

    要知道,史書記載中,趙匡胤的親姑娘,曾經因為穿了一條好看的裙子被趙匡胤罵到哭,弟弟這麼個花錢法,要說趙匡胤不知道肯定是不可能的了,但估摸著看在老太后的面子上他也沒法管。

    “悅哥兒,還有件事,得求一下您。”

    “趙兄說來聽聽。”

    “我的這幾個相撲士,能不能暫且養在你家裡。”

    “哈?啥意思”

    “悅哥兒有所不知,我家中大哥平日里對我們管教極嚴,這種女人想領回家中,就算我娘再寵著我恐怕大哥也不會同意,就算同意了,一頓揍也是免不了的,我原本想,在外面先買個宅子安放她們,等啥時候我跟大哥分了家,再把她們接過去。”

    “呵呵,你這個想法,還真挺有創意。”

    “昨日我回到家中,一打聽才知道,原來兄弟你就是那個被官家誇獎過的神童啊!你是不知道,我家中大哥和二哥提起你來的時候都對你贊不絕口,我想,咱們兄弟倆也算是一見如故,又都如此喜歡相撲,不如索性把他們養在你家裡,我若想看相撲了,就跟我大哥說找你一塊溫習功課,他一定樂意,如何?幫幫忙吧。”

    孫悅聞言面色一苦,裡萬千神獸跑過,坑爹啊你!

    此時此刻,他心裡已經有九成的把握,眼前之人就是趙光美了,趙光美這點小聰明,難道瞞得過趙匡胤?老子可是神童,未來宰相啊,這是要在官家樹立一個什麼樣的形象?和三大王一起看女子相撲?像話麼?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也是一個跟趙光美攀交情的好機會,以後他常來,他倆就算是發小了,考慮了一會之後,也就答應了,只是他一會還得為怎麼安排這八個娘們發愁。

    於是,趙光美便和孫悅一起,興致勃勃地看了一下午的相撲,趙光美還讓他們七個人進行了一場大亂撲,就為了見她們嬌喝連喘,白浪滾滾的亂勁。

    為什麼是七個而不是八個?因為囂三娘已經被孫建國給收了啊,鬼知道孫建國會不會吃這口肥腥,萬一吃了呢?自己再看可就不好了。

    這一下午他倆還玩了會騎馬打仗,不過很遺憾的是這回沒有了馬的因素,孫悅敗多勝少,一直看到日落時分,肚子都看得餓了,二人這才興致稍減。

    正如孫建國所說,面對一個十二歲,沒什麼心計的公子哥,以孫悅三十歲的智商擺弄起來簡直不要太簡單,都是草根出身,所以趙光美的腦子裡也沒有什麼根深蒂固的高人一等的思想壁壘,一個下午的功夫,孫悅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經從好朋友,變成了生死之交。

    皇家過年的禮儀是很複雜的,關鍵是跟他還沒什麼關係,所以趙光美也不樂意回家,倆人又騎在各自的相撲士脖子上趁著夜色逛了圈廟會,看了會表演,玩了會關撲,直到夜色徹底黑了下來,趙光美才依依不捨的回了家。

    臨走前,孫悅'無意'中吐槽了一下那些說書藝人的手藝,答應等他下次再來親口給他講“大唐三藏取經詩話”,遠不是那些說書人能比的,算是留了個扣,吊起了趙光美的胃口。

    正月初三,佔羊日,曹妮兒將門口那張粘歪了的狗撕扯下來,重新又貼上了一隻奇奇怪怪的羊,這羊是孫建國親自畫的,據說是來自太乙東方的神羊,是吉獸,有個很吉利的名字叫喜羊羊,長得很可愛。

    一上午的功夫,趙光美並沒有再來,媒婆倒是來了一個。

    這媒婆人們都喚她作春二娘,三十來歲的年紀,長相雖然普通,卻是個正兒八經的官媒,帶著紫色的頭蓋,紅色的褙子,頭戴冠子,無時無刻不在手裡拿一把清涼傘,來家裡也算是熟門熟路了,隔三差五的就來一趟,雖然每次都是無功而返,卻從不氣餒,偏偏說話也頗為得體,他們一家也不煩她。

    孫建國正用毛筆劃畫呢,見春二娘來了,也不招呼,只是笑笑道:“春二娘大正月初三的就來,又是要給我介紹哪家的小姐啊。”

    “瞧您這話說的,哪家小姐也得您看得上才行啊,老身前前後後來了十四回,都給您介紹六個大小姐了,可誰讓您的眼光高啊,誰不知您孫大官人的才學本事,連兒子都是個小相公,老婆子還是那句話,東水門往南,要是有您相中了的人家,您只管說句話,老婆子保證幫你成了這樁好事。”

    孫建國笑笑道:“二娘這是又拿我尋開心了,我一個生意人,還帶著個拖油瓶,哪有您說的那麼好,二娘既然不是給我說親的,莫不是來拜年的?”

    “那可不,正是來給您拜年的,祝您新年吉祥。”

    “呦,那我可謝謝您了。莫急著走,且飲兩盞屠蘇。”

    “呵呵,自是不敢走的,這次啊,雖不給你說媒了,卻是替旁人來問曹家大丫頭的 ,跟您打聲招呼,就要到隔壁院去了。”

    “妮兒?她才多大,給她提什麼親。”

    “哎呦,可不小了,今年都十三了吧,明年就到歲數了,可不得把親先訂下來。”

    孫建國聞言不悅地皺了皺眉,宋時婚齡一般是男十六女十四,這裡指的是虛歲,也就是說曹妮兒其實剛十二周歲,放後世剛上小學四年級,這就要考慮終身大事,怎麼想都讓孫建國有點不舒服。

    不過入鄉隨俗,大宋風氣就是如此,尤其是女子,男兒可以不成功名誓不婚,女子過了十八便已成昨日黃花,他也沒辦法攔著人家,只是他這一年多雖不敢說視曹妮兒當親姑娘一般,卻起碼也是當親侄女的,聞言便將毛筆放下道:“既如此,我跟你一塊去看看吧。”

    孫悅一旁聽了也有些好信兒,他也不太捨得曹妮兒這麼早就往外嫁,因此故意裝作蹦蹦跳地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去看阿姊的官人去嘍~”
mk2258 發表於 2018-9-29 10:24
第三十一章曹妮兒要上學





    砰!

    “我不嫁,死也不嫁,要嫁你自己去嫁!”

    說完,曹妮兒一腳踢倒凳子,轉臉就走了,氣的老曹破口大罵,春二娘則尷尬的在一旁賠笑,孫悅和孫春明兩人面面相覷。

    若不是從頭挺到尾,父子倆還以為這是要把他嫁給哪個地主老財的傻兒子呢。

    但是事實上,這次春二娘說的可真是個青年才俊,城西廖員外獨子,今年才十五歲,小模樣長得極為俊俏,便幫他爹將生意打理的極是僅僅有條,曹妮兒自己也是見過的,那廖員外家裡也是不錯的人家,無論從哪個角度上來說,都是良配。

    那春二娘也是心中一陣痛罵,老身話剛開個頭,你倒是給個推介的機會啊,怎麼你們家的親事都這麼難說呢。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有這麼跟她爹說話的麼?簡直是不孝!不孝!”

    張氏輕輕扒了了一下老曹的腦袋,道:“哪有你這樣的,女兒家面皮薄,這是捨不得你,你在這待著,招待好春二娘,我去問問妮兒的情況,看看咋回事。”

    自從搬了新宅子,原來的張寡婦終於算是被老曹給哄好了,如今倆人就睡在一個屋裡,張寡婦也就變成了張氏,只是張氏不管婆家人還是娘家人都死光了,倒也沒辦事,給個名分啥的。

    孫悅跳起來道:“我也去我也去。”便和張氏一起進了曹妮兒的閨房。

    卻見曹妮兒正一個人坐在床上生悶氣,見張氏來了,還故意側過身去,撅起了嘴。

    孫悅脫了鞋,一步蹦上了床去,笑著道:“阿姊這是為什么生氣啊,我記得前些天你不是還跟我說那廖公子挺俊俏的麼。”

    “去!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

    張氏也坐了過來,笑著道:“妮兒這是咋想的,跟姨娘說說,姨娘跟你去說,咱是看不上那廖公子?”

    曹妮兒委屈道“我這是生我爹的氣,他就這麼急著把我嫁出去?姨娘,你跟我爹說說,我不嫁,大母年紀大了,又有病,身邊不能沒有親人照顧,就讓他晚些年再說這個吧。”

    張氏笑道:“傻丫頭,女子哪有不嫁人的,這嫁的早啊,是咱們挑人家,嫁的晚,可就是人家挑咱們了,你大母有姨娘照看,你放心就是了。”

    曹妮兒又一噘嘴,把臉轉過去,怒道:“反正我不嫁,打死也不嫁,我才剛學會讀書識字,我不要這麼早就嫁個男人,生個孩子,一輩子圍著漢子孩子轉”。

    張氏驚異道:“哪個女人不是圍著漢子和孩子轉的?你這孩子,莫不是以後要當姑子不成?”

    孫悅笑著道:“阿姊莫不是想嫁一個讀書人?”

    曹妮兒臉一紅,羞答答的嗯了一聲。

    張氏樂了,道:“原來是心氣兒高了啊,也行,等開春放榜,姨娘和你爹就去堵著去,保證給你抓個綠衣郎來,如何?”

    哪知曹妮兒更怒,道:“我不要榜下捉婿,簡直丟死個人了,況且那些個所謂的綠衣郎,有幾個像樣的?去年隔壁張掌櫃給他們家閨女捉了一個,都四十三了,這是找夫君啊還是找大爹呢。”

    榜下捉婿,算是大宋獨特的婚姻文化了,每年放榜的時候,開封的大小富戶都會帶著女兒家丁聚集在金明池邊上,逮著長得稍微順眼一點的新科進士就要往家搶,搶回家再各種推銷自家姑娘,因為除狀元外的新科進士都賜綠袍,所以又叫搶綠衣郎,有詩曰:卻憶金明池上路,紅裙爭看綠衣郎。

    孫悅吐槽道:“以咱家這條件,三十歲以下的綠衣郎根本就不用想,能抓個五十的就算是燒高香了,我聽過一首詩,'讀盡文書一百擔,老來方得一青衫。媒人卻問餘年紀,四十年前三十三。'姨娘,我看可以,搶回來一個跟大母做個老伴倒是挺合適。”

    張氏臉黑道: “去!不幫忙淨添亂,那你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怎滴。”

    曹女憋了半天,說道:“我要自己選。”

    張氏氣道:“自己選?選哪個?你上哪選去。”

    “我想去上學。”

    哈?

    張氏一愣,“上學?上得什麼學?要死啊!誰家的女娃娃去上學?你以後還嫁不嫁了?這是造孽啊!悅哥兒都沒上學,你上的什麼學? ”

    孫悅道:“姨娘這卻是說錯了,我可不是不上學,只是看不上那些蒙學罷了,說句自誇一點的話,今年如果有童舉的話,我取之如探囊取物一般,便是明經也有七八分的把握,我去給他們當先生都夠了,若不是年歲太小人家不收,我肯定是要尋個書院上的。”

    張氏一拍大腿道:“哎呀我不懂這個那個的,女娃娃家讀書識字也就罷了,上學算是什麼事?”

    孫悅卻道:“我倒是覺得行,女子上學又怎麼了,又不是沒有上的,那些達官貴人家的女子幾乎都在上學,不讀書不知禮,阿姊這麼漂亮,憑什麼讓人家挑咱們?還捉什麼綠衣郎,屁,我家阿姊,要嫁也得嫁一個綠衣少年郎。”

    其實宋朝時,女性地位還是很高的,比 朝時差不了多少,所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基本上是扯淡,上學的也不是沒有,只是很少而已,多是達官貴人家的孩子,程朱理學雖然成與宋朝,但捧上神壇卻是明朝時候的事,到了清朝才發展到變態的地步,在宋朝真沒人拿他們那套當回事。

    宋朝可是出了李清照、蘇小妹、唐婉這樣的大女文豪的,當然到了明清就只有柳如是和小鳳仙了。

    至於什麼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之類的屁話,程頤要是敢早說二十年,范仲淹得拿大嘴巴子抽他,因為范仲淹的娘就是帶著他改嫁的,他兒子早死之後還將兒媳嫁給自己的學生,司馬光也曾多次在公開場合提倡女子讀書上學。

    所以在宋朝,女子讀書上學,並不是什麼稀罕事,只是進不去書院而已,對曹妮兒這個想法,孫悅是舉雙手雙腳贊同的。

    張氏嘆息一聲道:“也罷也罷,我是說不了你了,讓你爹去說你去。”
mk2258 發表於 2018-9-29 10:24
第三十二章鷓鴣天





    “上學?上什麼學!我就說女娃子不能讀書,剛識得幾個字,看把她給嘚瑟的,這事沒商量,我這就過不去,你給我把她叫出來,叫出來看我不揍她。”

    老曹一聽曹妮兒不但不要嫁人,反而要上學,氣的當場就炸了,尤其是春二娘就坐在這,讓他多尷尬?

    張氏勸道:“好好說,好好說,孩子有孩子的想法,現如今生活都變得好了,你也不能總用老眼光看人。”

    老曹怒道:“放屁!還不都是你慣得,小丫頭片子,哪有到了歲數不嫁人的?你個沒見識的,這事不用你管了。”

    張氏這一聽可不干了,她也不是個好脾氣的主啊,插著腰,指著老曹的鼻子就痛罵一頓:“好你個老東西,你跟我厲害什麼?你丫頭不讓我管是吧,老娘我還就不管了,以後永遠都不管了,那是你丫頭,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就多餘管你們家的破事,你個直娘賊,負心漢,田舍奴,沒見識的老東西。”

    連珠炮罵了一頓,張氏轉臉就走了,只留下老曹一人一臉懵逼,好半天,等人都走老遠了才反過勁來似得怒拍椅背“這是甚事啊!甚事啊!怎麼還沖我來了?”

    倒是春二娘似乎看出了個究竟,笑道:“曹家兄弟怕是還沒給人家個名分呢吧 怕是觸景生情,遷怒了吧,也巧老身正好在這,貴府這門我登了這麼多次,總不能一直讓我白跑吧,我看莫不如,先把您和張氏的事給定下,老身幫你跑個流程。”

    老曹不樂意道:“名分?他們家爹娘公婆都死了,還要什麼名分?老子跟鬼走流程去?”

    孫春明也笑著道: “我也覺得二娘這話在理,倆孩子現在還是叫姨娘呢吧,換了誰也不樂意啊,我看啊,聽二娘的,先把你們倆的事給辦了要緊。”

    老曹臉一紅,低頭道“說孩子的事呢,說我做甚。”

    “孩子的事,我看一時半會也說不明白,這事還是尊重孩子的意思吧,孩子想嫁個讀書人,我看也沒啥不好,咱家閨女也不比旁人差啥,至於上學這事,我是支持的,咱家現在也不差這個錢了,不如就讓妮兒試試吧。”

    “試啥?等她上完了學,那都多大了?還有人要么?”

    “老哥哥這就不懂了,一般富貴人家的女娃娃,都是十六以後才談婚事的,只要咱家娃娃優秀,還怕找不到婆家?”

    也是欺負老曹沒文化,孫春明胡咧咧道: “我跟你說啊,以前唐朝的時候,有個大才女,叫李清照,詩詞歌賦金石書畫樣樣精通,年輕時那追求者烏央烏央的,後來安史之亂中死了丈夫,您猜怎麼著?嘿,五十多了,追求者照樣烏央烏央的,再婚時嫁了個三十多歲的小鮮肉,還是書香門第朝廷命官呢,這女人啊,和男人一樣,只要自己優秀了,只有她挑別人的份,能剩下呢?”

    老曹連字都不識,李白是誰都未必知道,自然也不疑有假,他對孫春明向來是極為信服的,聞言倒是又猶豫了。

    孫春明趁機拍板道:“那就听我的,先這麼定了,閨女上學的事再說,媒肯定是不說了,便讓二娘先把你們倆的事辦了就是。”

    老曹無語道:“這。。。。這不胡鬧麼,這不胡鬧麼!”

    孫春明哈哈大笑道:“人家二娘可是官媒,開封城數一數二的媒人,這謝禮可不能馬虎,來,二娘,這裡是五兩金子,您先拿著,就當是我們提前給了。”

    春二娘的金字招牌,給自己說不成也就罷了,連丫頭都吃閉門羹,孫春明還真怕以後他們家沒有媒婆敢上門了,因此這齣手倒也大方,見了錢,孫二娘也高興,暗嘆這孫員外會做人,倒也不客氣,笑著道:“那老身可就不客氣了,老身說媒說了一輩子準成,還真是只有這回啊,最有底氣哩,曹當家的,把您的生辰八字給老身一下吧?”

    ……

    曹妮兒這事,一家人吃晚飯的時候依然是討論個不休,比較神奇的是,今天飯桌上居然沒有張氏,這女人啊,不管是一千年前還是一千年後,都是矯情的動物,這小日子都過了快一年了,今天納了彩合了命,反倒搬出去住了,就自己一個人住在隔壁街的客棧裡,說是要等他們曹家的定帖,莫說老曹了,連孫家父子都覺得蛋疼。

    關鍵家裡的飯平時還都是張氏在做,說是炒菜的絕技不能讓下人偷學了去,老曹要是不抓點緊,全家都得跟著餓肚子。

    最後,由難得清醒一回的曹母拍板,學,先學蒙學,再挑那種專門講詩賦的先生去學,女兒家就算不用學經史,學點詩詞書畫也是好的,她也要讓她孫女當那個李清照。

    曹妮兒高興的都要飛了,捧著曹母的臉親個不停。

    孫春明道:“你也先別樂,上學之前,你先把字給練練,畢竟也有基礎了,別到時候寫出來的字還沒有五六歲的稚童好看,那就丟大人了,正好你爹和你姨娘最近要成就好事,索性等他們完了事再走吧。”

    “好嘞,那我就等一等,等我爹娶了姨娘之後再說,啊不對,以後該叫娘親了。”

    老太太開心的笑了笑,也知道自己糊塗的時候比清醒的時候多,吃完飯趁著清醒,趕緊把喜帖給做了,又忙命人打了三金,既然兒媳婦要矯情,索性她也陪著胡鬧一回,一切都按正規的來,由她這個長輩親自操持,看那架勢好像恨不得明天就打算把親給迎了似得,畢竟沒人做菜的日子,老太太也不樂意過啊。

    吃過了飯,曹妮兒便蹦蹦跳跳的來找孫悅說要練字,孫悅自己練字的時候是用論語練的,但這東西是考科舉時用的,其實於女兒家來說讀過也就是了,並沒多大用處,便隨手從書架上找了本唐詩出來。

    只是練了幾篇之後,曹妮兒卻總覺得不喜歡,寫得也沒什麼神韻,進展不佳,不管是浪漫派的李白還是寫實派的杜甫,都一樣。

    孫悅的腦子一抽,就教了點不該教的,詩以言志詞以言情麼,便將一些還沒出生的女詞人的作品拿了出來,果然效果大增,只是曹妮兒最喜歡,練的最好的既不是李清照的如夢令,也不是唐婉的釵頭鳳,而是這首鷓鴣天:

    嗟險阻,嘆飄零。關山萬里作雄行。

    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龍泉壁上鳴。

    合著您不是想當詩人,您這是想當女俠呀。
mk2258 發表於 2018-9-29 10:24
第三十三章我要開花





    正月初四。豬日。孫春明畫了一張小豬佩奇貼在自家的大門口。

    家裡也算是雙喜臨門,請了樂隊,找來花轎,備了花瓶花燭,香球羅紗,一路上吹吹打打就去客棧迎新娘子去了。

    就這麼快,'許口酒'、'繳擔紅'、“回魚箸”、這一長串的訂親禮節,昨天一晚上就在睡覺之前全都給搞定了,還臨時去街上找了個瞎子,說人家是算命大師,塞了他一角銀之後,今天便成了倆人的黃道吉日,於是老曹就要去迎親了。

    張氏顯然對這場儀式是看得很重的,沒有娘家人,就找了些老街坊來湊數,還足足拿出二十貫的私房錢,做了花紅,類似於後世紅包一樣的東西滿大街的撒,眉眼間全是笑。

    其實街坊鄰居,誰還不清楚他們兩口子是怎麼檔子事啊,五代亂世,像他們倆這樣一塊搭伙過日子的人家簡直不要太多,都沒辦儀式,此時倒也都羨慕的不行,尤其是這一年來因為孫家父子的關係,這一家生活質量那真可謂是芝麻開花節節高,都有閒錢這麼糟踐了。

    是的,就是糟踐,這趟儀式,買的東西不算,光是請樂隊花轎和撒的紅包加一塊都有七八十貫了,一點也不比尋常人家明媒正娶花的少,甚至還要多許多,老曹騎在高頭大馬上,一邊強顏歡笑,一邊在心裡一個勁的罵敗家娘們。

    孫悅正在家裡等著鬧洞房呢,卻不想趙光美卻來了,一件這陣勢也嚇了一跳,連忙問道:“怎麼個情況啊兄弟,前日我來的時候還沒這說道呢,我這空著手來的呀。”

    孫悅也只得蛋疼地道:“啊,昨天說的媒,晚上就把訂親流程走完了,算日子正好今天迎親,也是巧了。”

    就見趙光美一副被雷劈了一樣的表情道:“現在民間說婚,都這麼痛快了麼?這變化也太大了吧。”

    孫悅便將老曹和張氏是怎麼回事給解釋了一下,趙光美聽了之後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原來是這樣,令叔嫂還真有情趣,只是既然是大喜日子被我趕上了,無論如何也得送點賀禮才是啊,容我找一找”。

    說著,便在身上摸索了起來。

    孫悅知道,在杜老太后死掉之前,這廝的身價就是個無底洞,花多少有多少,倒也不跟他客氣,隨口便謝過了他。

    找了半天,可能是實在沒找到像樣又能送的出手的東西,孫悅又已經把謝字給說了,無奈之下只得掏出一根釵子道:“就這個吧,這珠釵可是我本打算買來送給我大侄女的。”

    孫悅接過來,卻是一根銀釵,上面幾串細小的珍珠,還有一顆紅寶石,也是好看。

    “這釵。。。。。一看就是小孩子帶的,不適合我嬸嬸啊。”

    “那還給我,我還不捨得送呢。”

    說著,趙光美還想伸手把珠釵搶回去。

    孫悅抬手躲開,笑道:“哪有你這樣的,送出去的東西還帶往回搶的?這釵可是個好東西,我嬸嬸用不上,可以給我阿姊用啊。”

    卻在這時,老曹接親的隊伍也回來了,幾個轎夫抬著轎子一晃一晃的,顛的張氏在裡面花枝亂顫,吹吹打打的,連帶著老曹也有了點笑臉。

    孫悅笑道:“既然趕上了,就一塊喝杯喜酒吧,平常百姓家裡的東西,比不得你們權貴人家,不嫌棄吧。”

    趙光美笑笑道:“哪的事,這年月哪有誰是天生的貴族,誰還沒捱過餓是咋的。”

    孫悅自然是不可能把人帶去吃流水席的,領到大廳,還特意跟幾個家里人介紹了一下,只說是叫趙三,自己朋友,曹母還一個勁的誇他長得俊呢。

    不過大喜的日子,自然是要喝酒的,平日里,雖然趙光美也喝酒,但一般都比較節制,畢竟年齡還小,家教又嚴,含著金鑰匙長大的孩子,其實從沒在市井裡混過,偏偏又是純種的軍人家庭,身上帶著一股子草莽的剽勁。

    於是,趙光美很開心的就特麼被一幫市井草民給灌得有點多了,那兩個喬莊而來的侍衛看得乾著急,偏偏這幫人中除了孫家父子之外誰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孫家父子還裝不知道,這倆倒霉蛋冷汗都下來了。

    然後…………

    趙光美搖搖晃晃的,對兩個護衛道:“你們。。。嗝~,你們都先回去吧,今天我。。。。不走了,我要跟我悅兄弟。。。 。。抵足而眠,嗝~同床~共枕,嗝~,都走吧,天晚了,你們該回去了。”

    倆護衛都快哭了,“三大。。。。。三大公子,您喝多了,快跟我們回家吧。”

    “回家?我不回去,不回去,我今年都。。。都。。。都。。。我多大了來著?”

    護衛在一旁提醒說:“剛過了年,您十二了。”

    “啊對,十二了,我都十二歲了,還天天被我大兄管著,他都管了我。。。。好多好多年了,嗝~,天天回家睡覺,我就不能在外面睡一覺啊,你們回去就跟我大兄說!就說。。。。我在外邊有。。。有。。。。有相好的了,今天住。。。。相好的家裡了,我要分家!我要自己的宅子。。。我直娘賊的。。。。不願意跟他一塊住。”

    “三 子,您真是喝多了,求求您別為難小的們了,回家吧,行麼?您想啊,您如果不回家,惹咱家大人生了氣,以後他還能讓您出來了嗎?”

    “我~不!別人都怕他,我~才不怕他呢,他敢惹我不高興,我就讓我娘揍他!揍他!。都別說了,我今天就要跟我悅兄弟一起睡。”

    說著,還摟著孫悅的脖子,特別近的捧過孫悅的臉來,醉醺醺地說:“哼~哼~哼~,悅兄弟,你就是我的相好啊~”

    孫悅一臉的懵逼,奈何趙光美比他大幾歲,力氣比他大,他還推不開,心想老子這好感度刷的是不是有點爆了?這劇本不對啊,這要是趙匡胤當了真,明年這時候自己的墳頭可就草三尺了啊。

    “三公子,咱回家吧,外邊不安全啊!”

    這話可就惹了旁人不高興了,老方醉醺醺的也喝多了,過來摟著趙光美的肩膀道:“這話我就。 。。。就。。。就不愛聽了,怎麼就外邊都。。。都不安全,就你們家。。。安全啊,你們家是皇宮大內啊。。。兄弟~睡!你愛在哪睡。。。。在哪睡!就當這是在自己家。。。。一樣!”

    說著,老方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吹牛嗶道:“你滿南城。。。。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我方俊!你大兄。。。。管你管的嚴是吧,你。。。你讓他來找我來,我來跟他說,幹什。。。。麼呢這是,管弟弟管的跟娘賊的管兒子似的,他以為他誰啊!我跟你說~我最煩的就是這種。。。。太拿自己當回事的,他是不是以為他是。。。官家呢,想管啥就管啥呀!直娘賊。”

    孫悅酒都嚇醒了,趕忙把老方給拉開,這特麼再讓他吹牛嗶下去就 誅九族了。

    然後,趙光美許是喝的急了點,突然一陣噁心感上湧,跑外邊哇的一聲就吐了,孫悅和兩個護衛趕忙出去看,卻見他已經蹲小院的花壇裡了。

    “我現在是一朵花~春天到了,快,你們快把我埋起來,我要開花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9-29 10:24
第三十四章這發展有點不對啊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一張流著哈喇子的大臉就映入眼簾,嚇得好懸沒一個激靈把人給踹下去。

    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特麼是趙光美,自己原來真的跟他抵足而眠了,呲溜一下就跳下床,渾身上下亂摸了摸,還捂了下屁股,嗯,沒啥異樣的感覺,這才放心下來。

    這貨還真在自己家睡了啊。

    努力回憶了一下,昨天晚上這貨非說自己是一朵即將盛開的小花,怎麼拉都拉不走,拽不動,後來還抱著他的一個護衛的大腿喊爹,估計是想趙弘殷了,反正那護衛的表情老精彩了,孫悅嚴重懷疑他當時已經嚇尿褲子了。

    最後實在是沒辦法了,只好派了一個護衛回家傳了口信,由他了。

    孫悅也是又好氣又好笑的瞅著睡得跟死豬一樣的趙光美,這特麼還真是傻人有傻福,當真是想幹啥幹啥,想咋幹咋幹,估計十之**眼前這貨就是當今天下最幸福的人了吧,比起他那個當皇帝的大哥和當開封府尹的二哥,這才特麼是人生贏家呀。

    過了一會,門突然從外面被推了開來,卻是曹妮兒進來,手中還端著兩碗湯茶。

    “醒了?”

    孫悅笑道:“我醒了,趙兄還睡著呢。”

    就見曹妮兒一腳抬起,咣的一下踹在了他的屁股上,直接給踹到了地上,讓門口的兩個護衛一愣,對視了一眼心想,這特麼算不算我們保護不力?

    “起來喝茶!我特意親手煎的。”

    趙光美一屁墩坐地上,整個人醒的時候明顯激了一下,一臉懵逼的瞅著這個似乎惡意滿滿的世界。

    好半天,他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孫悅家裡,昨晚的事隱隱約約記得,又不太記得,反正肯定是丟了人了。

    抬頭看了一眼曹妮兒,趙光美腦子更懵,什麼情況?莫非我昨晚發育了?

    “想什麼呢,你這公子哥怎麼傻呵呵的,趕緊過來喫茶,知道你們都喝多了,一大早上的,我和我娘特意煎的二陳湯,趕緊的喝了,還有好多要送呢。”

    嗯,自從叫了張氏一聲娘,感覺曹妮兒的氣質跟張氏居然莫名其妙的近了幾分,也是驚奇。

    二陳湯在後世是當祛痰的中藥的,但在北宋時卻是最為流行的煎茶之一,用於早飯之前開胃,尤其這東西除了茶葉之外又是以生薑和烏梅為主料,最是解酒,趙光美自然不會陌生,聞言趕忙站了起來,端起來咕咚咚一飲而盡。

    喝完,他還舔了舔嘴唇,似乎有些意猶未盡,讚歎道:“不錯不錯,姑娘果真是好手藝,這藥茶煎的,已經頗登大雅之堂了,只是這茶葉差了一些,若是能取得再嫩一些,就完美了。”

    曹妮兒白了他一眼道:“嘴倒是刁,真不愧是富家少爺,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挑嘴,今年揚州剛打了仗,市面上的新茶有錢都買不到,你們家到底是乾什麼的?怎麼感覺你什麼好東西都張嘴就來啊,肯定又是個貪污**的貪官。”

    趙光美尷尬地笑了笑,他長這麼大,還真沒被一個女人這麼數落過,一時間居然還有點手足無措。

    這貨可不是一般的老小,稍微分析一下就能得出結論,杜老太后生他的時候至少也在四十五開外了,畢竟趙匡胤上面還有一個早夭的和一個可以拎著擀麵杖滿城削他的姐姐,說是老來得子,但實際上應該跟孫子的年紀差不多,他姐從年齡上來說跟他已經是兩代人了,全家人都把他捧手心裡,冷不丁的被女人一數落,這貨居然還臉紅了!

    抬頭瞥了眼曹妮兒,趙光美更覺驚奇,卻見今天的曹妮兒,穿了一身青色的布料長衫,就是男人穿的那種,卻又收了腰,花了袖口,領口處還秀了一朵小花,看上去不倫不類,卻還挺好看。

    曹妮兒見趙光美瞅她衣服,也低頭看了一眼,不太自信地問道:“這衣裳,是我娘買來長衫之後改的,我要上學了,也不知應該穿什麼,你是大戶人家出來的,見多識廣,這樣穿,是不是很怪呀。”

    趙光美搖頭道:“不怪,一點都不怪,挺好看的,而且還有一點書卷氣。”

    曹妮兒一聽立馬歡喜了不少,嘴角都往上翹了,既然趙三這樣的權貴人家小孩都說不怪,那自然就真的不怪,誰敢說怪就是誰土包子。

    孫悅突然想起來他兜里還有一釵,掏出來道:“對了阿姊,這是趙兄弟昨日的賀禮,我看這款式嬸嬸也戴不上,喏,你帶著吧,甭跟他客氣,他有的是錢。”

    女人麼,不管什麼年代,都對亮晶晶的東西沒有抵抗力,聞言欣喜地接過釵,讚歎道:“真好看,好東西啊,城北淑芳閣裡都極少見這麼精緻的東西吧。”

    趙光美撓撓頭,頗為不好意思地道:“我加錢給他們,專門讓他們打的,本想送給我大侄女,恰逢其會趕上了,我倒是覺得你帶上更合適一些,這釵,跟你有緣。”

    曹妮兒聽了心里美滋滋的,笑道:“那謝謝你了啊,我弟既然說你有錢,就不跟你客氣了。”

    趙光美又道:“不過既然是要上學,又配了這身衣裳,插釵就不太匹配了,這樣,我侄女那有一把是扇子,象牙鑲珠的,上面有雕刻大師制的鏤空的花紋圖案,另配了一個用金絲縫編角的香 ,上學的話,拿在手裡最是合適不過,明日我去給你要來便是。”

    孫悅聞言,一陣咳嗽,好懸沒把二陳湯從鼻孔裡噴出來。

    什麼情況?

    該不會是。。。。。。艹!

    曹妮兒不好意思地道:“既然是你侄女的心愛之物,怎麼能讓你拿來送我呢,心意領了,東西就不用了。”

    “沒事沒事,我侄女那好東西很多的,也不差一把扇子,我回頭再送給他一些好東西也就是了,你不用跟我客氣,就像悅兄弟說的一樣,我們家有的是錢。 ”

    曹女聞言一陣歡喜,明知道要人家侄女的東西不好,只是聽這趙公子描述,他是真的喜歡那樣的一把扇子,拒絕的話又說不出口,索性低下頭,啥都不說了。

    趙光美又道:“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曹妮兒一聽臉就拉下來了,咣咣兩下把空碗放到托盤上,沒好氣地道:“走了,我還得給其他賓客送藥茶呢。”

    說完,曹妮兒摔門而去。

    趙光美懵逼地道:“她這是。。。。什麼情況?”

    就像前文說的,宋朝時女子地位很高,遠不像明清時候那樣,名字說個名字就跟定了終身似的,雖然也不能給的太隨便,但朋友之間互通名姓本就是應有之理,所以趙光美一時真的有點搞不清狀況。

    孫悅苦笑道:“不是沖你,我阿姊沒名字,這是紮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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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官家也有無奈時





    皇宮,大內。

    趙匡胤跪在地上,殷勤地服侍著杜老太后。

    過年之後杜老太后的身體一日差過一日,興許這一二年就要沒了,這活兒按說不該他來幹,哪怕是出於孝道不用丫鬟,也可以用兒媳婦,但趙匡胤卻堅持要親自來。

    有個老娘可以親手伺候,這不是受苦,而是一種福氣,多伺候一天就賺一天。

    杜老太后的精神頭也有些不濟了,在趙匡胤的服侍下吃乾了一碗參茶,就又有些倦了,卻問道:“老小呢?今兒怎麼沒過來請安?”

    趙匡胤登時臉就黑了,恨聲道:“老三在外邊玩野了,昨晚居然喝得酩酊大醉,睡在外面的百姓家裡了,連給娘請安都忘了,簡直是豈有此理,等他回來我非揍他不可,不學無術!”

    老太太抬手照著趙匡胤的腦袋就是一巴掌,怒道:“打打打,就知道打,十二歲的大小伙子了,喝頓酒怎麼了?他這是平日里被你管的太厲害了,過年了還不許人家放縱一會?你都已經是官家了,就不能讓你弟弟痛快一些?連錢都不給夠花,你這大兄當的,也是夠心狠的。”

    趙匡胤一听就炸了,道:“娘您又給他錢了?”

    杜太后自知失言,尷尬地笑了一笑,道:“給了點,過年麼,一點壓歲錢而已。”

    趙匡胤急道:“娘,這才一年不到,他 花了將近十萬貫了,哪有這麼個花錢法的?十萬貫,夠我養一營將士了,您可不能再這麼慣著他了,慈母多敗兒啊”。

    杜老太后大怒,罵道:“你這是在教訓為娘麼?”

    趙匡胤趕忙又重新跪下道:“兒不敢,兒錯了,兒不是這個意思。”

    杜老太后舒了一口氣,語氣緩和了一點道:“兒啊,你現在都是官家了,天下都是咱們家的了,你弟弟花點錢怎麼了?”

    “娘~,如今天下凋敝,百姓貧苦,多少人連飯都吃不飽,所謂上行下效,咱們皇家不崇簡惡奢,下面的官員有樣學樣,老百姓可就慘了,更何況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如今正是開國之初,子孫後代都看著咱們呢,不給後世子孫立下規矩,他們將來只會愈發奢靡,這不是十萬貫的事啊!”

    老太太怒打其頭道:“萬民表率有你這個做官家的就夠了,跟你弟弟何干,他跟你們兄弟倆不一樣,不是個做大事的,一輩子開開心心,快快樂樂,也就夠了,老身不管,老身沒錢了,你一會讓人送點錢過來。”

    趙匡胤瞪大了眼珠子道:“您沒錢了?娘,您這是又給他多少啊! ”

    “什麼又給他多少,老身就不能自己花錢了?你給不給,你就說你給不給。”

    趙匡胤憋了半天,他知道他給多少最後都會跑到趙光美那去,可你要他說不給?他說不出口啊!

    於是,回了寢宮之後的趙大怎麼想怎麼鬱悶,這口氣他還真有點咽不下去了。

    拿出彈弓,砰砰啪啪又打死十好幾隻鳥,這怒火才總算是消下去一點,召來趙光美的侍衛,問道:“老三還特娘的沒回來麼?”

    侍衛無奈,只得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他能怎麼辦?他也很絕望啊!

    “他昨晚上怎麼說的,你給我學一遍。”

    “……”

    “嗯?”

    “官家,昨晚三大王喝醉了,說出來的話不作數的。”

    趙匡胤大怒:“酒後吐真言,他說什麼了,他是不是非議我了?我命令你說,敢有半句虛言,我就砍了你。”

    那護衛無奈,只得把昨晚趙光美醉後胡咧咧的那些話複述了一遍。

    趙匡胤越聽臉越黑,這叫一個氣!氣得他拿玉斧乓乓的鑿桌子啊。

    “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不識好歹!他還想買宅子?他還想出去住?就他那個花錢的勁,他出去了還好的了麼?沒有娘護著他,倆月他就得哭!他還說我管的嚴?你說,我管他管的嚴麼?嚴麼?”

    那護衛低著頭也不敢說話,心裡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那是你弟弟,你跟我發什麼火啊。

    良久,趙匡胤嘆氣道:“德鈞,你說,我管他管的嚴麼?”

    張德鈞,也就是後來大名鼎鼎的王繼恩,此時卻還只是個伺候趙匡胤的小太監,聞言笑著道:“呦,這話啊,我一個做奴才的可不敢說。”

    “讓你說你就說,這是我的家事,你也算是咱們家里人了,有什麼不敢說的。”

    “成,那我就說說,老奴以為啊,其實不是管的嚴不嚴的問題,三大王年幼,性子頑皮,一直以來順風順水的慣了,想問題做事情難免單純了點,官家對他的心意啊,他恐怕體會不深,而且他從小到大沒缺過錢,也不知道這東西的來之不易,行事孟浪一些,也是有的,這麼大的孩子,剛有了自己的主意,從小被官家管慣了,有點叛逆,也是人之常情,尋常百姓人家也是這樣的,又有老太后寵著,自然也就不服管教了。”

    趙匡胤聞言無奈地嘆了口氣,這特麼對他來說就是個死 ,天下間任何的人和事他都可以想辦法解決,唯獨這個弟弟,他是真沒辦法。

    當年老太太多厲害的一個人,自己十六歲就被踢出家門自謀生路,好懸沒餓死在外面,可放在小兒子身上,那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碎了,掉根汗毛都疼她心尖尖,管教趙光美,就等同於忤逆老太太,老太太這麼大的歲數,活一天少一天了,他能讓老太太不高興麼?

    所以趙匡胤除了又嘆了口氣之外,一點招都沒有。

    張德均笑道:“奴才以為啊,三大王的情況,得順毛捋,引導比管教來的實在,得找個能說的聽他的人。”

    趙匡胤一想,似乎有點道理,便問道:“老三還在那對神童父子家裡?他跟那個神童關係很好?”

    “額。。。應該是,他跟小的們說過,那趙公子是他生死弟兄。”

    “你替我傳個信給那父子倆,就說我請他們,幫我管教管教這個孩子,不求他能有多大出息,只求他能少花點錢,少惹點禍,別乾出類似於強搶民女那樣讓我難做的事情來就行。”

    那護衛疑惑道:“可是三大王似乎不希望那少年知道他的身份啊,這個。。。。”

    趙匡胤嗤之以鼻道:“那對父子粘上毛比猴還精,老三那心機能瞞得住?人家這是知道他是三大王哄著他玩呢,你告訴他們,他們要是能把老三幫我管好嘍,我今年就開一科童舉,算了算了,你別去了,我讓老二去找他爹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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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黑臉





    日上正午,孫春明吃了午飯喝了兩盞淡酒,正打算去店裡溜達一圈,看看營收,卻被下人告知,二大王來了,正往客廳裡走呢。

    孫春明連忙小跑著過去迎接,同時心裡思慮,這貨來幹什麼?

    要說這一年以來,孫春明和趙二自然是有來往的,趙二想收他為幕僚的心不死,擺足了禮賢下士的態度,而孫春明的生意又確確實實受了人家不小的好處,偶爾也會回饋一二,開封城百廢待興,憑後世的經驗偶爾幫他做做城市規劃什麼的,也算是還他這個人情,兩人本就年齡相仿,一年多以來,這關係越處越和諧,趙二也常對人說,這是他摯友。

    只是摯友歸摯友,通常都是趙二使人喚他過去,卻少有他親自來的時候,這大過年的,皇家禮儀最是繁瑣,他怎麼有空跑自己這來了?

    微微躬身行禮道:“見過二大王,今兒是什麼風,把您給吹寒舍來了?”

    趙光義笑笑道:“這不過年了麼,我就不能來給你拜個年?”

    “呦,那還真是在下的榮幸,蓬蓽生輝了。”

    趙光義隨手送了點賀禮道:“一點新茶,南唐進貢來的,我知道你喜歡,就給你帶了幾包。”

    孫春明連忙雙手接過,交給下人收好。

    “昨日舍弟給你們添麻煩了吧。”

    孫春明一聽腦子嗡了一下,用了半秒鐘時間反應,索性也不再裝了,道:“三大王與犬子頗為投緣,昨夜因家中有喜,多喝了兩杯,倒是思慮不周了,您放心,以後不會再出這樣的事了。”

    趙光義擺擺手道:“安心,沒有怪罪你的意思,舍弟任性,我和我大兄都是沒辦法的,這次來見你,也是我大兄的意思,家中父親死的早,三弟是被母親一手帶大的,難免疏於管教,現在再想管,已經有些晚了,大兄的意思是,這件事想求你們幫幫忙。”

    孫春明嚇得連連擺手道:“不敢不敢,官家有用得上我父子倆的儘管吩咐便是,可不敢當一個求字。”

    趙光義將官家的要求說了一下,孫春明自然是連連點頭答應,在這之前他們父子倆可以裝糊塗,在這之後可是不行了,趙匡胤的話雖然沒說透,但他哪裡還聽不出這其中的弦外之音來。

    趙二道:“我大兄說了,若老三真的能懂事一點,他今年便開一科童舉,令郎可千萬莫要錯過機會啊。”

    所謂童舉,是指科舉考試的一個分支,並不像科舉一樣幾乎年年都有(宋初科舉一年一次,),屬於隨官家心情而來的恩科,啥時候考,到底考不考,都是他說了算,考什麼也沒有定數,總之就是倆字,任性。

    童舉目的在於鼓勵天下孩子早讀書多讀書,算是一種獎勵小朋友的手段,所以規定十五歲以下的孩子都可以參加考試,考中之後也沒個明確的去處,最基本的獎勵是絹布二十匹,有點獎學金性質,但如果是比較優秀的則會賜進士及第,特別優秀的也可以直接賜官,比如著名的詞人晏殊就是十四歲中的童舉,晚年時也做了宰相。

    孫悅的才能趙大和趙二都太清楚了,童子舉對他來說完全沒有難度,只要朝廷開,他就肯定能中,其實自從他們父子倆擊鼓鳴冤之後趙大就始終都關注著孫悅,未嘗沒有感嘆,開童舉的這個想法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如今這一做法,也算是公私兩便。

    孫春明聞言自然大為驚喜,童子舉考試可比進士簡單太多太多了,不過這其中的潛台詞也很明白,把人家弟弟教育好了,人家給你開一個童舉,你真有本事的話賜你個進士出身,可要是教育不好,信不信科舉都沒你啥事了。

    便聽趙二道:“春明兄,舍弟的事,不僅是大兄的一塊心病,我這個做二兄的,也是時常掛念的很啊,大兄的承諾是大兄的,我這個做二兄的自然也得有所表示,城北有一個豐樂摟,你可知道?”

    “開封第一酒樓,如何不知。”

    “他們家掌櫃私通李重進,已經被我查到了證據,等過完了上元節就要抓人了,這犯人家產麼,我打算找幾個咱們開封城的酒樓行的翹楚一塊商量商量怎麼處置,春明兄的食店雖然是開在南城,卻也是咱開封有名的去處,到時候還請一併過來,商量商量。”

    孫春明內心狂震,那豐樂樓地理位置優越,離金鱗池不過數百步,周邊的宅府非富即貴,又是四層多的高樓,算面積的話少說也有幾千平,便是此時開封的房價沒起來,也值個十幾萬貫,這禮可不可謂不重了。

    當然,到時候肯定是要走拍賣程序的,宋朝時的拍賣制度很發達,並不比現代弱多少,不過走的卻是暗拍,要知道,即使是現代招標這裡頭的門道也大了去了,有趙光義這個開封府尹親自操持,恐怕這拍賣的結果跟白送的區別也大不到哪去。

    便在這時,曹妮兒端著茶水進來了,施了一禮後給趙光義斟了一杯茶,道:“二大王喝點茶水吧。”

    趙光義笑著點頭,孫春明的臉卻刷的一下黑了,問道:“你不是正跟趙三公子他們一塊聽悅哥兒講大唐三藏取經詩話呢麼?你怎麼知道二大王來了?”

    “哦,悅哥兒不講了,因為軍哥兒被爹給揍了。”

    “為甚?”

    “軍哥兒拿著根棍子上桌子,比比划划的,我爹路過就問他,你這是在扮演孫悟空麼?軍哥兒說,爺爺在此,然後爹就把他打了,軍哥兒哭得實在厲害,悅哥兒就講不下去了。”

    孫春明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問道:“那悅哥兒和那位趙三公子現在在幹什麼?”

    “悅哥兒說,他還從沒去過青樓,趙三公子和軍哥兒說他們也沒去過,便偷偷翻牆躲開趙三公子的侍衛,逛青樓去了,我一個女娃,自然不能跟他們三個一塊胡鬧,聽說二大王來了,就煎了點茶。”

    啪嘰一聲,孫春明的茶碗就掉地上摔碎了,趙光義的臉也黑的跟炭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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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青樓女子





    宋初承舊唐五代故制,絕大多數的製度習俗跟唐朝時相差都不大,唯有一點不同,就是城市的規劃。

    唐朝時長安分出了一百零八坊,各安其事各司其職,早上敲鼓起床晚上敲鐘睡覺,天一擦黑就宵禁,臨街不得開門,買東西只能去東西兩市,玩姑娘只能去平康坊,要的就是個嚴正有序。

    而開封,除了大概分成南北,還沒有明確分界線之外,其餘一律隨便,天黑也不宵禁了,住客棧也不用身份證明了,臨街的開個窗口就可以賣貨了,這青樓,自然也開得到處都是了,要的就是這麼個自由自在,朝氣蓬勃。

    既然青樓開得遍地都是,那這服務質量自然也就千差萬別了,有人說宋時青樓看臨安,因為那有三十六條花柳巷,卻不知,汴樑的花柳巷已經數不過來了。

    從曲院街西,到御街東西兩側一直到朱雀門外,竟然全是青樓,史料記載宋初時光在開封府登記在冊的青樓便有一萬以上,若算上那些為了偷稅漏稅沒登記的,半賣半不賣的,還有大大小小的暗娼,這數字絕對超過後世的阿姆斯特丹。

    所以說,青樓的水很深,若不找個閑漢甚至都玩不明白的那種深,以至於從沒來過這地方的三人,站在脂粉飄香的院街街頭,咧著大嘴傻笑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有那閑漢見三人衣著華麗,也不管是不是少兒不宜,舔著臉就湊過來道:“三位小公子,可是來開開眼界,尋一番快樂的?小的竄天鼠,常年廝混在這一片,開封城大小的樓子院子都熟,您三位想玩什麼,保證都能給您安排的妥妥帖帖。”

    這種類似於後世東-京的歌舞伎聽安內人,專門為客人提供服務的,如果客人出手闊綽,就會給客人介紹最棒最好的姑娘,得一點賞錢,如果客人囊中羞澀,就介紹生意不好的樓子,從中抽一點抽成。

    孫悅隨手一角銀子扔去道:“我兄弟三人要那一等的女子,快快帶路,若是滿意的話自有你額外的賞錢,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我家伯伯乃是南城方俊,若敢欺我等年少忽悠我們。。。。”

    “呦,不敢不敢,您放心,一定是一等一的好姑娘。”

    青樓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一等青樓獨門獨院,一院只有一個頭牌,起居要住寬靜房宇,最少也得三四廳堂,庭院裡還得佈置好花卉假山,怪石盆池,臥室都是帷幕茵榻,以經史子集為裝點的。

    這種女人可不是用來玩的,而是用來追求的,簡單說就是用來談戀愛的,花再多的錢也甭想一親芳澤,直到有朝一日他對誰傾心了,那人便要砸下萬貫家財將人娶走,保准領回家的時候還是處女。

    矮大緊評價的好,這種女人,賣的其實不是色相,而是愛情,在媒妁之言門當戶對的這麼個封建時代,愛情是無價的,所以才會有才子佳人,才會有晏殊與歐陽修兩個大宰相與青樓女張採萍的故事,才會有那首:紅燭自憐無好計,夜寒空替人垂淚。

    一等之上還有特等,也就是超級極品,千金散去連追求都不為,只圖能和她說說話,便是死了也不枉了,比如李師師就是這種特等極品,不過那是青樓文化真正大成之後的產物,宋初時水平還沒到這,天下還沒有這種極品的女人。

    其實他們仨,年齡最大的趙光美也就十二,換算成周歲就是十一,曹軍和孫悅更是只有七周歲,都還沒有發育,仨人上青樓跟國足進了世界杯也差不多:就是不射!

    所以說,反正是能看不能吃了,為啥不看個好點的?孫悅也想看看這一等的青樓女子到底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

    七拐八拐,那閑漢領著他們來到一個小院,小院的位置倒也算清幽,點點寒梅翻過牆頭,露出半截在牆外面迎著風灑著香,卻也頗有詩意。

    白牆青瓦,烏黑色的小門,門環惹了些許銅綠,半遮半掩的卻是沒鎖,好似在誘人將她推開似得。

    “三位,這就是春蕊姑娘的院子了,請進請進。”

    曹軍和趙光美聽後全都露出了豬哥相,唯有孫悅卻不動聲色的皺了一下眉。

    進了屋,便有一徐娘半老的女人熱情地招呼了他們坐了,擺出瓜果蜜餞,薄荷、紫蘇、荔枝圓眼等湯茶藥,配上一點甘露餅和玉屑膏,讓他們先吃著,回身便招呼了三五個姑娘出來。

    這三五個姑娘各個都是儀容姣好,身段妖嬈,手中各持樂器,出來後見是三個少年人齊齊的就是一愣,其中一個酒窩子淺的噗呲一聲便笑了出來,隨後趕緊收去。

    那半老的徐娘笑著招呼道:“不瞞幾位貴人,我家的春蕊姑娘,歌舞可是這汴梁一絕,不過咱家的姑娘,可是只唱歌舞,不陪酒的,若是要人陪酒,大可在這幾位中選一個。”

    趙光美隨手便是一塊金餅子扔了出去道:“不必了,快叫那什麼春蕊姑娘出來,少爺們看的就是歌舞。”

    要說這趙光美也是有趣,以他的身份什麼歌舞沒見過,卻偏偏是三人中最興奮的一個,一副迫不及待的樣,若不是實在年齡太小,孫悅真覺得他幹的出霸王硬上弓的事情來。

    那徐娘收了金餅自然欣喜異常,心知是來了大客戶,連忙便把正主喚了出來,那三五個女子卻也不下去,反而各自坐開,擺弄起手中的樂器,演奏了起來,但覺曲音婉轉,韻律柔情,配上空氣中淡淡的香薰,卻是說不出的迤邐。

    而那所謂的春蕊姑娘,也終於伴著伴奏緩緩地走了出來,僅一露面,便將仨少年人驚出了一副豬哥的樣子,瓜子臉丹鳳眼,一雙長長的睫毛眨啊眨的好像會說話,一點朱唇,一顰一笑俱是萬種的風情。

    仨人一時間都有點傻了,紛紛咽了幾口吐沫,眼珠子直勾勾目不轉睛的瞅著都不願意挪了,就見這春蕊身穿一修剪得極為美的絳綃縷,似透非透,又外搭一淡粉色的羅裳,淺紅色的石榴裙,一舉手一投足,無不極美,伴著裊裊香氣和音樂,邊唱邊舞了起來。

    偷眼去瞧,曹軍瞪大了雙眼目不轉睛,而趙光美則似乎是悄悄流出了一點口水,確實他平日里看的歌舞大半都是跟趙匡胤一塊,都是那種七八十人一塊跳的大禮樂,好看固然是好看,卻哪有這般勾魂奪舍?

    孫悅見狀不由心裡咯噔一下,暗叫不好,連忙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讓自己清醒了幾分,隨後用筷子乓乓敲了幾下碟盤,叫停了舞蹈。

    春蕊姑娘不由詫異道:“小郎君這是何意,可是春蕊跳得不合心意麼?”

    孫悅笑了笑,也掏出一塊金餅來放到桌子上道:“打攪了,這算是我們賠禮了。”

    隨後一杯子摔到那閑漢腳下,罵道:“田舍奴!少爺讓你領我們去找那第一等的女子,卻只拿這二三等的來糊弄少爺,莫不是身上的皮緊了想讓少爺幫你鬆鬆骨頭不成?”
mk2258 發表於 2018-9-29 10:25
第三十八章旗樓賽詩





    孫悅莫名其妙的發火,讓一屋子的人,全都尷尬了,尤其是那幾個吹拉彈唱的,紛紛用憤怒的目光看著他。

    敢說我們家姑娘是二三等?多少高門貴子欲求春風一夜而不得呢,要不是看在你放了金餅,非得跟你理論一番不可。

    反倒是春蕊落落大方的一禮,笑道:“原來公子是飽讀詩書之士,看不上妾身的蒲柳之姿,卻是妾孟浪了,公子自便。”

    說著,她倒也不客氣,拿了桌上的金子就走了。

    那閑漢可就慌了,看著孫悅範怒的目光,連連解釋道:“公子您明鑑,春蕊姑娘的確談不上是一等女子,卻已經是小的能領您見到最好的姑娘了,那一等女子的門,小人連話都搭不上啊。”

    孫悅道:“你只管帶路便是,哪個讓你打門了?速速帶我兄弟三人過去,否則老子扒了你的皮。”

    “是是是,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同時心中不免腹誹,三個小頑童,看看歌舞就得了唄,居然還想見一等女子,那一等女子是那麼容易見得到的麼?

    趙光美和曹軍一聽,居然這春蕊真不是一等女子,一時間都有些腦子不夠轉了,在他看來,這春蕊姑娘的歌舞和姿色已經遠在他大兄后宮的嬪妃之上了,居然只是個二三等的女子?

    二等三等就長這樣了,那一等的還不得起飛嘍啊,這也就是他不懂女子的級別劃分,否則估計他腸子都悔青了,一等女子的歌舞什麼樣不好說,但今天想看,卻怕是基本沒戲。

    孫悅也正是因為趙光美面露豬哥之相,這才連忙摔杯翻臉的,二三等的女人,以趙光美的權勢,想泡總能泡的到的,聲色娛人之輩,也配上三大王的床麼?尤其是這三大王還這麼小,這要是被趙匡胤知道是他攛掇的,會不會因此而遷怒?

    至於一等女子麼,那倒反而無所謂了,不管趙光美看不看得上人家,反正人家肯定是看不上他的,況且一等女子從不以色藝事人,趙光美十二歲上青樓不但不是一件丟臉的事,反而是一件雅事了。

    不得不說他自製力不錯,要是剛才被那春蕊姑娘的歌舞給攻陷了,他可就要涼了,他雖不知趙匡胤已經點名讓他來引導趙光美,但什麼能玩什麼不能碰,這點分寸他還能沒有麼。

    出了門曹軍不解地問道:“悅哥兒如何知道這不是一等的女子?”

    “一等女子賣愛情,二等三等賣才藝,四等五等賣酒笑,五等以下賣身體,這春蕊姑娘一句話都沒跟咱聊,掏塊金餅就給咱跳舞,便是二等女子中也是墊底的,真正的一等女子,哪那麼容易給你唱歌跳舞?”

    那閒漢回過頭討好道:“公子,要說這一等的女子,全開封城也只有兩位,一位叫劉欣,一位叫楊蓉,其中這楊姑娘便住在這院街不遠,小人這就領您過去,不過這位楊姑娘的門極是難進,戶部張侍郎家的公子求了小半個月,送的禮加起來怕是有千餘貫了,依然沒能見著人家的面,這個。。。。。”

    “無妨,帶路便是。”

    “是。”

    趙光美和曹軍聽了心都直突突,好傢伙,千貫禮物送出去,愣是沒見得著面?這是什麼樣的女子能有這般了得的風采?這般難進的門,我們三個能進得去麼?

    孫悅問那閑漢道:“這楊蓉姑娘什麼來歷,你給說道說道。”

    “呦,公子這還真問對人了,這楊姑娘的門小人雖然進不去,但她的來歷小人還是清楚的,要說這楊姑娘確實不凡,乃是後漢楊侍郎的幼女,自幼詩詞俱佳甚至粗通兵法韜略,只因楊侍郎捲進了後周太祖一家的案子被殺,全家打入賤籍,這才不得已流落風塵,但人沒了交情在,楊侍郎與咱們魏相公在後漢時便是知己好友,所以魏相公待這楊姑娘便如自家侄女一般,楊姑娘能有今日的地位也離不開魏相公的幫襯。”

    三人一聽無不倒吸一口涼氣,怪不得這女子有這麼大的架子,卻是魏仁浦親自罩著的。

    宋初時的一等女子其實大半出身都差不多,這年月,專門培養一等女子的團伙還水平還有限,客人的素質也沒那麼高,不是這樣真正的千金小姐,還真不可能有這樣的地位。

    說著話,那閑漢已經將他們領到了地方,卻是真真嚇了幾人一跳,反光鋥亮的朱門上釘著銅釘,門楣上畫著蝙蝠,門口處立著兩個半米多高的石獅子。

    這特麼的是青樓?

    “三位,這本是楊大人家原來的一處別院,罰沒之後便被魏相公給贖了過來,安置被楊大人被罰沒的家眷,楊姑娘就住在裡面,小人能力有限,只能領到這了,這個。。。。。”

    趙光美不耐煩的扔了顆金豆道:“滾滾滾,快滾快滾。”

    閑漢收了錢,歡天喜地的滾了,三人全都是咽了嚥口水,整理了一下一角,然後才昂首挺胸的走了進去。

    一進門,便有大茶壺上來熱切地招呼,一見是三個熊孩子,不由微微一愣,卻還是很有職業素養地道:“三位公子,是來。。。。”

    孫悅掏出一角銀子賞他,道:“想一見楊姑娘,還請引路。”

    哈?

    那大茶壺明顯愣了一下,隨即接過銀子苦笑了一聲,道:“幾位,請跟我來,楊姑娘住在後院的閣樓。”

    “有勞了。”

    說罷,大茶壺便將三人帶到了地方,卻是環境清幽的一個小別院,景色錯落有致,落落大方,假山溫泉,垂柳淺池,三五梅花爭點綴,七八蟲鳥淺淺鳴,光這一佈置便不知勝了剛剛那春蕊姑娘幾倍。

    進了閣樓的門,自然也是優雅別緻,十數個姑娘撫琴的撫琴,寫字的寫字,三五個或少年或中年的男子在點評,時不時的還有被小姑娘領出閣樓不知幹啥去的,總之,跟他們想像中差別很大,卻是佔足了一個雅字。

    一樓裡,一個高高的大影壁十分醒目,上面七七八八寫了將近兩百多首詩,有些字跡娟秀,有些字跡豪邁,歪歪扭扭的也不是沒有,詩詞水準也是千差萬別。

    “三位公子,請題詩。”

    趙光美不解道:“題詩?題什麼詩。”

    孫悅笑笑道:“這叫旗樓賽詩,想見小姐,要先題一首詩在影壁上,小姐看了覺得好的才能上樓,不好的,就只能哪來的哪去了。”

    說著,便又掏出兩塊金餅,遞給一位穿紅裙的丫鬟,道: “這位小姐姐請了,麻煩幫我取一些筆墨。”

    曹軍和趙光美暗道,今天可算是長了見識了。

    小姑娘紅袖添香,素手研墨,孫悅提起筆來也是揮毫即興,龍飛鳳舞,便在一片清幽雅緻之中,只聽一男子十分突兀的大聲道:“我這麼好的詩小姐居然還說不滿意?你家小姐莫不是拿我當了大頭不成,我張凱在這開封城混跡十餘載,何時受過這等的氣?”

    便見一粉黛綠群的標緻美女不冷不硬地懟道:“張公子這確實難為奴家了,奴家只是小姐身邊的一個丫鬟,不懂詩詞,或許公子的詩詞是極好的,但我家小姐不喜歡,卻是與公子無緣了。”

    卻在這時,又一個小姑娘從二樓處下來道:“不知剛才題詩的是哪位公子,我家小姐請公子上二樓一敘。”

    眾人無不嘩然,紛紛扭頭望去,卻見孫悅一臉淡然,好像早知如此一般,放下筆,還朝著給他磨墨的小姑娘道了聲謝。

    “你家小姐這是存心欺辱於我不成?我這半個月前前後後來了足有七八次了,打賞也有幾千貫了,至今沒能上樓,現在你家小姐卻邀這麼豆丁點大的雛上去?今天你不給我解釋出個所以然來,便是魏相的面子本公子也要鬧上一鬧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9-29 10:25
第三十九章香與茶





    孫悅本來想低調一點的,他真的是很單純的仰慕宋時青樓文化,來觀摩觀摩長長見識而已,卻不想,被這公子哥一嗓子給叫板了。

    事實上來見楊蓉的,絕大多數都是被擋在了這旗樓賽詩的一關,詩不好,就得多掏錢,掏得錢多了,興許您隨便寫點什麼也就讓您上去了,但第一首詩就能上樓的,確實是極少極少的。

    所以公子哥這一嗓子,下面這些文人士子居然還真有不少人同仇敵愾了起來。

    他們倒是不懷疑這楊蓉姑娘真是在羞辱這張公子,卻實在無法相信,自己等人苦學多年,連一個小娃娃都比不過。

    要說這楊蓉姑娘既然住在了院街,主要的客戶自然就都是太學院的那些士子們和進京趕考的舉子了,大多都有些年少氣盛,文章詩文這東西本來就是難分優劣,見孫悅如此年紀,一個個就算嘴上不說,但心中恐怕想的卻是跟這張公子差不多的。

    於是眾人紛紛在張公子的帶領下圍了上來,非要看看這稚童小兒能寫出什麼東西來,那張公子心中不無陰暗的想,便是真的好我也要說成不好。

    孫悅笑了笑,也沒搭理他,只是隨意地閃開,讓他們可以清楚的看見自己所寫的東西,謝過小姑娘之後還了筆,卻不理會一眾找茬的士子,徑直便上去了。

    只有那張公子,擰著一雙眉毛,一對大苦瓜臉跟霜打了茄子似得,瞠目結舌半天,張大了嘴巴也沒敢把找茬的話說出口。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身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是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情歸處。”

    這特麼是小孩子寫的詞?逗我呢吧!那我這二十多年書豈不是都讀在狗身上了?

    這詞牌寫的算是一流了,更重要的是這意境,'不是愛風塵,似被前身誤。'簡直句句都跟小刀子似得往人家楊姑娘的心窩子上紮呀,難怪楊姑娘僅憑這一首詞就迫不及待的要見他。

    “公子,一首詩只能上一個人,您這兩位朋友。。。。”

    孫悅哈哈大笑道:“他們這些人來,都是對楊姑娘有非分之想的,我們三個少年人才是真真正正來看人的,如何還不能通融則個?那幫傢伙要泡妞,所以自然要事事按照規矩辦,我們幾個不過是想見見世面罷了,就不能通融則個麼?我三人加一塊都還不到三十,便算是一個人了吧,大不了一會我再作兩首詞來補上便是,帶路吧。”

    那小姑娘聞言輕輕一笑,小姐淪落風塵已有十年了,確實是沒見過這麼年輕的客人呢,許是對他觀感還不錯,居然真的就給請上去了。

    一上了二樓,卻是個香煙裊裊絲竹悅耳之所在,趙光美駐足聽了一會,不由感嘆道:“不錯,不錯,想來彈琴之人必是小姐了吧,這技藝比之大兄的專門樂師,卻也是不遑多讓了。”

    丫頭笑道:“我家小姐可不會彈琴,彈琴的乃是我家的一個妹妹,跟我一樣的丫鬟。”

    孫悅聞言也笑笑道:“想讓小姐給你彈琴,少說你也得來個七回八回才行,小姐這般千金尊貴的人,等閒可是不會親自撫琴的。”

    七轉八轉,那丫鬟終於將他們領到了廳上,卻已有一中年一青年兩個男子在客廳坐著了,反倒是正主,卻是隔著一層薄薄的紗簾坐在後面,讓人看得到輪廓,卻又看不清具體的樣子。

    宋朝時,一等的女子見客,極少有單獨相見的時候,通常每天都跟個派對似的,或以酒局或以茶局,每天都將三五仰慕者聚攏到一塊,大家聊聊天,說說話,談談理想什麼的,久而久之反倒有不少人上青樓不為女人,而為了拓展人脈參加沙龍了,所以樓上有男人沒什麼好奇怪的,沒男人才奇怪,沒三五個月天天砸錢過來,想單獨跟小姐見面,基本等同於痴心妄想。

    見他們三個上來了,薄紗後面的小姐也終於千呼萬喚始出來了,孫悅注意到,這女子身穿一套素雅的淺黃色羅裙,渾身不帶半點艷彩,頭上梳了個流蘇鬢,除插著一支白玉的簪子之外別無半點頭飾,甚至就連她身邊的丫鬟也是清一色的水綠色裙擺,淺粉色的褙子,一舉手一投足,無不端莊大氣。

    “有意思。”

    宋朝時,風塵女子著紅,農家女子著青,賤籍婢女著綠,只有誥命貴婦才會著黃,這楊蓉姑娘明明身在風塵,可整個二樓十幾個丫鬟連他自己,卻幾乎找不到半分的紅色,樓上的擺件陳設,也毫無迤邐之感,除了經史書籍,便是金石字畫,甚至還有寶劍長弓,銅鼎香爐,稍不留神,幾乎忘記自己是在什麼地方。

    這女子一露面,三人便如痴了一般,齊齊的呆了一呆,要說美貌,說心裡話比之前的春蕊姑娘頂多也就是各有千秋,難分伯仲,但一舉手一投足,無不給人一種優雅的感覺,如果說那春蕊姑娘是上佳的珍品玩物,這楊蓉姑娘簡直便如天上的天仙一般,判若云泥。

    只見這楊蓉姑娘柔聲道:“貴客初來,讓妾來為貴客洗一洗風塵吧。”

    說罷,只見這楊蓉仙氣十足的將大袖一揮,層層疊疊的香氣便撲面而來,暖而潤,濃而輕,一時間孫悅感覺連呼吸都順暢了不少,不由感嘆道:“好一手香風袖,楊姑娘的香道,果真是爐火純青,天下無雙啊。”

    “些許雕蟲小技,讓貴客見笑了。”

    孫悅等人也不客氣,徑直的坐了,笑道:“這是要打茶圍麼?若是鬥茶品茗,那我三人今日可就白來了,我們可是空著手來的,而且我對這些也不是很懂。”

    “公子說笑了,不知公子平日里喜歡喝什麼茶,妾這裡別的不敢說,但茶還是比較全的,除了天家專供的龍鳳茶團,我這裡大體都是有的。”

    說著,便一一取出兔毫盞、銀湯瓶、漆盞托、玉碾子、金燈檯,齊齊擺成一列,這架勢看的孫悅直搓牙花子,連忙用求救的眼光瞥向趙光美。

    趙光美笑著道:“我平日里就只管喝了,倒是不知這茶中的講究,平日里我常喝七寶茶、日註茶、雙井茶、月兔茶、偶爾也喝一些峨眉雪芽,姑娘看著點便是,三點五點都行,牛嚼牡丹,品不出什麼滋味的。”

    那楊蓉聽了這話好懸沒一個踉蹌,臉都有點掛不住了,這小子提到的幾種茶,沒有一種不是貢茶,流出來的本就極少,幾乎與黃金等值,這什麼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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