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爸,這好像是北宋 作者:九宮格夫妻 (已完結)

 
mk2258 2018-9-29 10:16: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3 259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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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一章人走茶涼





    爸,這好像是北宋正文卷第五百一十一章人走茶涼孫悅勃然大怒,這個符昭壽,實在是有點不識好歹!貿然闖入白虎賬跟主帥動手,這罪名都特麼夠先斬後奏的了。

    更何況他還這麼囂張。

    然而看在符彥卿的面子上,直接殺了的話又實在是不太合適,孫悅連忙給了曹軍一個眼神,曹軍立馬就心領神會,上去就抽了符昭壽兩個嘴巴子,大罵了一頓,然後義憤填膺的請求孫悅宰了這個二貨。

    孫悅暗暗在心裡點了個頭,心想這孩子如今終於是上道了,以後未必就不能派出去獨當一面。

    畢竟孫悅作為統帥,那是需要面子的,丟了這麼大的臉,若是不取了符昭壽的命,威信定然會大損,而且還很容易給底層將士傳遞一個天雄軍依然姓符的假象。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下面的將士群情激奮,全都嗷嗷叫著要宰他,而孫悅這個主帥加苦主大度能容,看在符彥卿的份上將人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教訓一頓後尋個理由將人外放從此眼不淨心不煩。

    反之,若是下面的將領一致求情,孫悅才非殺不可,因為那樣的話如果放人就會有被下面逼宮架空的感覺,對威信的傷害更大,哪怕是真的有人想玩架空,他也只能使鐵血手腕來鎮壓了。

    很簡單的紅白臉雙簧,曹軍作為孫悅的頭號鐵桿嫡係都這麼說了,按理說這基調就應該差不多定下來了,特意被他調到身邊的楊延昭緊接著也站出來將其痛罵一番,慷慨激昂的歷數符昭壽的罪過,說的此人好像不殺簡直都不足以平民憤了。

    符昭壽本人卻傻了吧唧的,好心當成驢肝肺,對他們兩人張開嘴就是破口大罵,大罵他們沒良心之類的,一點都不念符彥卿舊情,什麼難聽罵什麼,終於符彥升站出來,忍不住一腳就踹在了符昭壽的臉上,大喝一聲:“閉嘴!”

    然後符彥升站出來義正言辭的就要大義滅親,嚇的符昭壽都有點傻了,瞅著他親愛的九叔一臉的不敢置信的樣子。

    孫悅聞言又將目光轉向了軍帳中的其他大小將領,這幫人都是跟著符彥卿幾十年的人了,還有好多是這符昭壽的堂兄堂弟,風裡雨裡的毅立五朝不倒,想來怎麼也不至於像這個符昭壽一樣廢物,應該明白這時候說什麼才能救得了人。

    結果,令孫悅大跌眼鏡的是,那幫符彥卿留下來的老班底子,居然大多選擇沉默。至於說話的,反倒是求情的還多一些。而且求情用的那言辭,簡直是恨他不死。

    比如他的親堂兄符昭烈,居然對孫悅說,天雄軍是符彥卿留給孫悅的,你現在剛剛上位就殺他幼子,下邊的將士們一定會反彈,甚至兵變,說的孫悅好像是他們符家的傀儡似的。

    這真是嫌他死的不夠快啊,這孫悅要是不殺了立威,不就真成了他們符家的傀儡了麼?

    再看符昭壽,居然對著那些給他求情的人千恩萬謝,還說一會請他們喝酒之類的,而對那些建議嚴懲的將領則都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

    因為終究是勸放了的多些,勸殺的少點,於是符昭壽一臉驕傲地挺胸抬頭,用鼻孔輕蔑地看著孫悅,彷彿認定了孫悅不可能將他怎麼樣似的。

    他也不想想,這滿屋子的人為啥除了說殺的就是說放的,甚至連一個提議打板子的都沒有。

    案,已經在題外了,這符昭壽的一條小命,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符彥升的臉色,黑的如鍋底一般。

    孫悅不死心,又去追問那些沉默的,結果大多都說,天雄軍的主帥是孫悅,讓孫悅看著做主就得了,好多人還說跟這符昭壽有親緣關係,不方便說,反正一句話,遵從孫悅的意見。

    符昭壽自然又對著他們一頓罵。

    孫悅不無悲涼的嘆息一聲,感嘆人走茶涼。

    這幫人無疑是在明確的表示,符彥卿時代已經結束了,往後的日子裡,符家人說了不算了,當然,也可能是這符昭壽太過招人討厭的緣故。

    孫悅鐵青著臉,特別為難,他現在倒是一點都不氣這符昭壽了,在他眼裡這可憐孩子傻的簡直是可愛,甚至於他今天硬闖白虎賬本身,搞不好都是入了誰的套,被忽悠了。

    這當然是個大好機會,但是他有點替符彥卿惋惜。

    幾十年的經營啊,甚至於這幫人本身就有一半都姓符,可是人一死,一切都成空了。孫悅是符彥卿的接班人,孫悅雖然不姓符但是卻可以帶領他們打勝仗,帶領他們在亂世中保住榮華富貴,可以讓他們的新軍待遇落實的更徹底,可以讓他們跟著升官發財。

    所以符彥卿的兒子,並不重要。

    孫悅不禁想到,人,是養不熟的,今天倒霉的是符彥卿的孩子,若是有一天自己父子倆死了呢?自己的孩子和弟弟妹妹之類的,會不會也是這樣的結果?那些忠誠於自己的部下會不會也為了升官發財搶著推自己的孩子去死?

    想到這,孫悅忍不住一個激靈。

    如果日後子孫不肖的話,不得好死的概率幾乎是百分之百,除非,可以將自己的政治勢力完整的傳到兒子的手裡,可是這世上哪還有這樣的辦法?節度使早就不讓世襲了。

    除非……

    孫悅甩了甩頭,不去想這個。

    旁人自然不知道孫悅一低頭的功夫居然就會想這麼多的,既然這麼多符家人都想讓這符昭壽死,他可憐歸可憐,卻也沒必要同情了,於是孫悅大罵了一聲,便命令曹軍當場將人給砍死了,傳首全軍,告訴他們,天雄軍以後姓孫了。

    當天晚上,孫悅密切地註意軍中將士們的反應,畢竟這事兒對不明事理的人來說,好像還真是他孫悅忘恩負義了。

    結果,什麼事兒都沒有,將士們該吃吃該喝喝,甚至連賭牌的都不比平日里少,孫悅第二天湊了幾局撲克,故意輸了些銀兩之後這幫大兵一個個的還挺樂呵。

    甚至好多人說,符昭壽早就該死,以前當大帥的是他老子慣著他,人家孫帥憑啥慣著他?

    這一切順利的,連孫悅都有點心中升起了兔死狐悲之念。

    第二天,符彥升就以老邁昏聵為由,跟孫悅請辭了,孫悅一點也不慣著的,硬捧了楊延昭頂替,命他當逐州知軍。

    大家還是什麼反應都沒有,笑嘻嘻的說一朝天子一朝臣,早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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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把一十二章官僚





    爸,這好像是北宋正文卷第五把一十二章官僚慕容嫣忙了一天回來,到處都找不到孫悅,問了一圈,焦急地找了一個多時辰,才終於在逐州老城牆的牆根底下找到了他,當時正在自酌自飲,還將一眾衛士攆的遠遠的。

    孫悅此時已經喝的有點多了,瞅著自己媳婦如花似玉的樣子就是嘿嘿一陣傻樂,慕容嫣拉著他想把他拽到屋裡去,這貨卻耍起了孩子性,不走了,非得喝。

    慕容嫣無奈,也只得坐下來陪著他喝,看得出來這是心情不好,但她卻不知道為什麼。

    大約喝了七八碗之後,孫悅問:“我現在是不是很沒人性?”

    “為什麼這麼說?”

    “符彥卿對我很好,比我那個名義上的師父趙普對我還好,老實說這世上值得我真心實意叫一聲大人的一共沒幾個了,他算一個。”

    “你現在這樣是為了符昭壽?”

    “嗯,他才剛死,我就殺了他的兒子。”

    慕容嫣無話可說,也只能繼續陪著他喝。

    “我曾經自以為自己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是個有人味的人,甚至於我覺得自己是個有理想的人,真的,否則我和我爹一早就抱了趙光義的大腿了,你信不信我倆能混的比現在好?還特麼不用這麼操心。”

    慕容嫣聽的半懂不懂,但她能讀懂孫悅的情緒,伸出手與他緊緊握在一起。

    “是不是有人說你忘恩負義?”

    “還特麼需要有人來說?我自己是沒有良心的麼?”

    “可是你難道不是殺的理直氣壯麼?”

    “那是自然,他擅闖白虎賬,又與我動手,你看,我都被他打傷了,天底下還上哪找這麼膽大包天又不長腦子的人去?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事兒不能私底下說麼?我倒是想跟他念念舊情,可若不殺他,我的威嚴何在?這是他自己把自己走到絕路去了,怨不得我心狠。”

    慕容嫣道: “既然你覺得問心無愧,為何還要藉酒澆愁呢?難道是畏懼人言?我是不信的,就連我都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語了,你是見過大風浪的,我不信旁人的舌頭根子下能壓你。”

    孫悅無語,好半天才道:“你說的對,我不是怕別人說什麼,我只是怕我自己迷失本心,我更怕我已經迷失了本心,卻找不到回來的路。其實這些都是藉口,我若真想留他性命,總有的是辦法,然而我為了掌握天雄軍,為了我自己的威嚴,我還是殺了,其實何必自欺欺人呢?難道我從本心而論真的就沒有敲 符氏的意思麼?真的就沒有立威的意思麼?難道不正是順水推舟,藉此機會宣布天雄軍改姓麼?我比誰都清楚,就是這麼回事兒,我特麼就是在忘恩負義。 ”

    慕容嫣道:“至少你還痛苦。”

    孫悅指了指自己胸口道:“已經不怎麼痛了,已經有點麻木了,我若真的痛苦,不會讓你找著,我現在就算真的有痛,痛的也是我麻木本身,痛苦的是我不痛苦。

    你知道麼,前幾個月,我親手殺了李繼隆,我們在檀州的時候是兩個人一條命的好兄弟,而我,並沒有多痛苦。我還有真心麼?我也不知道,好像這世上不管是誰,只要擋了我的路,我都會毫不猶豫地剷除他,同樣,如果對我有利,我也可以破格提拔他,我本來不是這樣的,但不知不覺就這樣了,我現在和趙光義到底還有沒有本質區別?一個陰險的政客,一個手段毒辣的官僚?我變成了我一直以來最討 的人。”

    慕容嫣聞言心裡也頗受震動,實在是想不到自己的枕邊人居然會閒著蛋疼開始自我剖析了,這種差不多已經進入哲學範圍的牛角尖,不是她能解決的了的,只好道: “在我眼裡,你依然沒變。你還是那個你,我依然還是愛你。”

    “謝謝。”

    孫悅繼續喝酒。一瓶又一瓶,其實並不指望誰安慰他,也沒什麼可安慰的,他只是緬懷了一下過去而已,腳上的路都是他自己走出來的,又沒人逼他,發完了牢騷明天太陽依然會照常升起,他也依然會該干啥就乾啥,比如,他會一不做二不休的找個藉口把符昭願也給擼下來。

    他太清楚了,自己就是一個真正的政客,甚至都還達不到政治家的高度,所謂不忘初心,根本就是忽悠。

    那一日在趙光義的車馬之前,如果攔駕的不是李繼隆而是韓崇訓,或許他依然會殺,如果今天的符昭壽不是眾叛親離,順水推舟,他也許還是會找其他的理由去殺。

    他坐在這飲酒,未必就不是為了作個秀給全軍的將士看看。

    端起酒碗,卻並不跟慕容嫣去碰,而是抬起頭,對著月亮,一飲而盡,然後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道;“再見。”

    …………

    醉過一場之後的孫悅,就像是沒事兒人一樣,該干嘛幹嘛,整日里坐在白虎賬中處理因符昭壽而牽連的符家和天雄軍的大小事務,一點都沒有容情,一雙斯斯文文的眼睛,現在是瞅誰誰發毛。

    三天后,符昭願趕來給符昭壽處理後事,楊延昭問他是否要出城迎接一下,孫悅想了想道:“不必了,你去把他給我接來。”

    楊延昭明顯愣了一下,回頭瞅了一眼賬內眾將,發現一個個的都低著頭,居然沒有一個人有半句廢話,楊延昭若有所悟,抱拳而去。

    卻說符昭願,本來是憋了一肚子氣過來的,一雙環眼不怒自威,背著手,也不理人,誰瞅了都忍不住要自己先矮上三分。他是來管孫悅要個說法的。

    符昭壽是個什麼德行,這誰都知道,或許他的確有取死之道,但爹爹將天雄軍給你是為了什麼,心裡難道就沒點數麼?你就是這麼照料自家人的麼?

    結果當他看見楊延昭一個人出來接他的時候,卻突然感覺兜頭一盆冷水,自上而下的就澆了他一個透心涼。

    手漸漸的僵了,舌頭漸漸的硬了,張開嘴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楊延昭倒是很客氣地道:“符刺史,我家節帥在城中已備了酒菜,恭候您多時了。”

    符昭願感覺腦子一懵,最終卻只剩下了一聲嘆息,“我突然感覺身體不適,酒宴就不必了,代我謝過你的……節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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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9-5-1 14:47
第五百一十三章不服也得憋著





    符昭願或許也並沒有多爭氣,但相比於符昭壽來說,至少智商還是個正常人的,而正常人,至少能看得明白什麼叫大勢已去。

    孫悅自己不親自出來迎接他,或許可以說是他桀驁,但他們符家上上下下都不來,那就有問題了。不管是不敢來還是不願意來,都無不表示著他在天雄軍中說話沒重量了。

    這個時候,非要在白虎賬跟人家見面,萬一說點什麼吵起來,搞不好就自取其辱了。

    於是符昭願只得憋著一肚子的氣,心不甘情不願的找到了自己符家的府邸住下。銅門石獅,雕廊畫棟,依然是那麼氣派,在整個逐州城已經建好了的府邸中,絕對意義上的頭一份,比孫悅自己住的都要豪華。

    喝了兩口茶,符昭願就有點渾身難受了,忍不住就去找了剛退下來的符彥升,開門見山道:“九叔,這事兒莫非咱們就這麼忍了不成?現如今符家上上下下都是您做主,您得說句話啊。”

    符彥升看著自己這個看上去義憤填膺的侄子,四十多歲的人了居然還這麼毛躁,不由得忍不住就在心裡暗暗跟孫悅比較了一下,然後便連連搖頭。

    “坐。”

    符昭壽氣呼呼地坐下,圓眼珠子地瞪著符彥升,似乎是在等他一個解釋。

    符彥昇道:“符家的事兒,以前輪不著我做主,以後,也輪不著,四哥將蓮兒嫁給了孫春明,其實意思就已經很明確了,以後的符家,由孫悅做主,他們父子倆都是重情的,就算是不念舊情,也得顧慮輿論,會給我們一個妥善的安排的。”

    符昭願眼珠子都瞪出來了道:“妥善的安排?我看爹就是瞎了眼,他就是這麼孝順蓮兒的?他就是這麼安排小弟的?我爹在天之靈要是知道,怕不是棺材板都壓不住了。”

    符彥升冷冷道:“蓮兒與孫悅之間尚未見面,何談不孝?至於小壽,他擅闖了白虎賬!在白虎賬里當著眾將的面,對著朝廷任命的節帥悍然出手,儼然與行刺無異,難道他不該死麼!我救了,人家也救了,奈何咱們符家自己人不救啊,難道你爹當年當節帥的時候,他就有資格進白虎賬麼?憑什麼換了孫悅,你們便這麼放肆?”

    符昭願不敢置信地道:“九……九叔您怎麼能這麼說?小弟他素來都不懂事的,這您是知道的,他就是再荒唐,又怎麼可能是要刺殺孫悅呢?孫悅這分明就是故意的,他就是藉著小弟的事兒立威!”

    符彥升只是道:“那也是他自己蠢,把自己送上去讓人家殺,人家是節帥,是一方諸侯,殺人立威,有何不可?”

    “可……”符昭願詞窮,只得道:“可是幼弟,最少是他舅爺啊。”

    “在家可以是,但在白虎賬,不是。四哥一生治 極嚴,你應該明白,什麼叫公私分明。”

    符昭願氣極,終於也忍不住對長輩發了火道:“九叔,您也是打了一輩子仗的老將軍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慫了?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娃娃在自己家裡騎脖子上拉屎?你的血性呢?孫悅明明答應了世世代代孫符兩家一體,明明答應了我爹要照顧符家子孫,可他現在卻做出這樣的事來,你也能忍?”

    說著,符昭願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拍的桌上的茶碗都砰的一下彈了起來,掉地上摔了個稀碎。

    符彥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說話,不怒自威,直到看得符昭願渾身發毛,好不自在,又乾脆汗流浹背,終於繃不住,站起來給符彥升賠禮道歉,語氣柔和下來道:“侄兒失態了,請九叔不要見怪,這是心中有氣,實在是難以嚥下,還請九叔替我解惑。”

    符彥升這才點了點頭,喝了口茶水道:“小願啊,你被私情給沖昏頭腦了,其實若死的是別家子弟,也許你早就想明白了,當然,骨肉親情面前,能冷靜思考的又有幾人,若死的是我兒子,也許我也要跟孫悅爭一個面紅耳赤甚至乾脆兵戎相見了。”

    “孫符合流,不假,孫悅也答應了跟咱們當一家人,他不想當也不行,禮法大於天,只是,孫家只有兩個人,而我符家,卻有一百多人了,以誰為主?願兒,你要清楚,蓮兒是下嫁的,不是他孫春明入贅,四哥臨死時的種種安排是為了讓孫家父子展開羽翼護著咱們,不是為了讓他們給咱們打長工啊,老實說,壽兒今天,真的是自取死路,他若不死,符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哪個不比他孫悅的輩分高,以後都有樣學樣,這兵他還怎麼帶?沒有孫悅的天雄軍,才是白瞎了四哥的一片苦心。”

    符昭願不服氣地嘀咕 道:“那也不至於把小弟殺了啊。”

    “小願,你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應該知道,符家九雄,當年的風頭太盛了,有史以來,乃是從所未有之事,二哥當年可是黃袍加身過的,可是你看看現如今符家上上下下,有一個可以振臂一呼的麼?

    天下大勢波譎雲詭,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又要改朝換代,當此亂局之下,咱們家就是一塊誰見了都想咬一口的肥肉啊!只有孫悅,能護得住咱們。小願啊,時代變了,屬於咱們符家的好日子,沒了,咱們現在要么就是被孫悅吞,要么就是被別人吞,孫家吞了咱們,看在往日情分上咱們還可以永保富貴,若是讓別人吞了,那可就真是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你應該知道吧,前些年四哥在洛陽的時候,趙匡胤曾經指派御史來咱家找咱們謀反的證據,只是最終沒讓他得逞罷了,趙匡胤忌憚的是四哥的強悍,如今沒了四哥,若是沒有孫悅,再來一次,如之奈何?”

    符昭願張口結舌,一股憋肚子裡的火氣沒來由的就又洩了七分。當年洛陽事,趙匡胤派了王旦的父親王祐親自來找茬,結果最終卻只以查無實證而告終,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啥事兒都沒有,可誰知道這其中有多少桌面下的交易?

    這個道理,符家人其實都是明白的,否則,今天也不可能會沒人出來接他了,只是他自己不願意麵對罷了。

    “小願,你回家冷靜的想一想,消消火氣,明日想好了在去跟孫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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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還是杯酒釋兵權





    回到自己房間,符昭願腦子裡已經一團漿糊了,明明覺得這事兒憋屈了,卻又有火不知咋發,他也明白符彥昇說的那些話有道理,但想得明白和想得通,顯然不是一回事。

    當天晚上,符昭願垂死掙扎一般的,將符彥升,以及他們符家十幾個手握軍政大權的堂兄堂弟湊到一塊匯聚一堂,以發喪的名義湊了一桌酒席,屏退舞女歌姬,想問問大傢伙,應該怎麼辦。

    這都是關起門來說自家話了,也不用試來試去,符昭願直截了當地就問,怎麼辦,對此事都怎麼個態度。

    結果大出意料,這幫人雖然嘴上說得好聽,可話裡話外的意思其實就一個中心思想,符昭壽死的活該,可不能因為這麼一個棒槌,而惡了孫符兩家的關係,還勸他要大局為重,理智一些云云。

    符昭願終於又認識到一個之前沒想過的問題,似乎符家,也不需要他來做主了,他也做不了主,符彥卿活著的時候自然是他們這一支說了算,可如今符彥卿已經死了,憑什麼大家還以你們馬首是瞻?符彥卿又不是老大。

    符家實質上已經散了,九叔若是有心站出來或許還能捏合,否則,那就是一群親戚,如此而已。

    這讓符昭願更加鬱悶,只能悶著頭喝悶酒,而一桌子的親戚居然無視了他,繼續熱火朝天的聊著,彷彿符昭壽之死,只是四房一家之事,和他們毫無關係似的。

    又喝了一會,這酒喝的實在是沒什麼意思,符昭願站起身來就要提議大家散了各回各家,結果這時候下人卻慌慌張張來報,孫悅來了。

    符昭願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就問:“帶了多少人來的?”

    “就……就他自己,沒帶護衛。”

    符昭願眼神微微瞇起,握著酒杯的指節有點發白,似乎在想一些極度危險的事。

    然而還不等他說什麼,那一桌子的符家人,除了九叔依然穩坐之外,居然全都齊齊起立,排成一排,在門口迎接上了,一見了孫悅,居然全都客套地噓寒問暖了起來,雖說不上卑躬屈膝,溜鬚拍馬,但這份熱情,卻讓他很是不舒服,畢竟那是剛剛殺了自己親弟弟的人。

    卻見孫悅笑容滿面地跟每一個人都打了招呼,還說今天是家宴,自己也算半個符家人等等,甚至還以晚輩禮挨個管這幫人叫了舅爺,誰讓他輩分確實是小呢,只是看他一臉自然,親切的樣子,符昭願忍不住就在心中腹誹了許多,可是,他好像也只能腹誹,甚至連嘴上都不好再說些什麼出出氣了。

    孫悅老實不客氣地就往桌上一坐,雖然坐的是靠門的,晚輩做的最末的位置,卻一下子變成了眾星捧月的中心,反倒是顯得他才像是末席似的,不由更不爽了,這酒宴自然也就沒法散了,孫悅端起杯來啪啪啪連乾了三杯,笑嘻嘻地竟然開始賣萌了,真拿自己當晚輩了?

    可特麼這幫人偏偏還就吃這一套。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孫悅終於吃飽喝足,便笑道:“諸位長輩,今日我過來,是來給你們送禮來的。”

    眾人自然忙問什麼禮,卻見孫悅從背後掏出一卷畫來,然後頓了一下,見屋中沒有丫鬟服侍,便要上手去收拾桌子,一幫姓符的人見狀連忙紛紛幫忙,七手八腳的就將一大桌子的杯盤蝶碗給撤了,反倒是孫悅自己笑嘻嘻地又重新一屁股坐在了桌上。

    等了一會,飯桌已經收拾了乾淨,孫悅哈哈笑著就將手中的圖紙攤開,笑道:“諸位長輩,這就是我這些天跟我夫人一道,連夜畫出來的薊州地圖,你們看,和洛陽一樣也是五環結構,這最中間,除了留了一個知府衙門和行宮以外,我打算剩下的這塊地,全都留給咱們符家,以後啊,這薊州城可就是咱們家的了。”

    符昭願心想,這不是發配麼?符家的根基在雄州、霸州、定州、你給我們仍薊州來,這不是公然奪取麼?正想出言譏諷,卻見他們全都目不轉睛的,在那塊地圖上畫起來了,口中還商量著,這塊地是你家的,這是我家的云云。

    符昭願整個人一懵,我符家兒郎,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志氣了?

    “還不止呢,您看這內河碼頭了麼?我跟色目人約定了,薊州城主要用他們的財力人力來修,港口肯定得包給他們來經營,但是這內河,也就是第三環,以及這周邊這麼大的一片土地,可全都是要建商舖的,跟洛陽一樣,你們知道洛陽那邊是啥樣的不?”

    眾人連連點頭說知道,沒見過也聽說過了,聽說現在是寸土寸金,然後就一個個眼珠子發亮的看著他。

    “我是這麼想的,這內河碼頭包給誰都是包,這肥水不能留了外人田啊,我們孫家在中原的產業已經夠多的了,這河北之地人生地不熟,也真沒那麼大的精力來弄了,可咱符家不同啊,從我太……抱歉我不太會算輩了,反正從符存審開始算,咱經略了將近七十年,誰能有咱熟啊,諸位長輩若是有興趣,咱把這整個三環沿著這條內河,給包下來?”

    還是不等符昭願說啥,這幫人就嗷嗷叫著同意了,生怕說慢了人家就反悔似的。

    “既然諸位長輩都有興趣,我自然不可能便宜了別家的,只是諸位在軍中都有要職,這分心二用……怕是不美啊。”

    符昭願冷笑著譏諷道:“孫悅啊孫悅,你這是要杯酒釋兵權啊。”

    孫悅也和氣地笑道:“不敢自比太祖,若是四房不要,我們大可以先為您留著,等您什麼時候老了想致仕了,再留給您養老。”

    卻見那幫人根本就不聽符昭願說什麼,一窩蜂似的,比剛才分房子還要熱情十倍的,搶著就說,我有病,我老了,我跟時代脫節了,我們統統不要乾了,然後就圍著地圖吵吵嚷嚷起來了,還是你要哪我要哪的事兒。

    誰都明白的一個道理,符家不可能君臨天下,留著這軍職不管誰看了這麼大一片勢力都礙眼,莫不如索性換了富貴,除了四房這倆認不清形勢的,誰不是做好了捲鋪蓋走人的準備,人家這價碼還特麼挺高的呢,就連符彥升也湊了過來,口中還說道:“小願,你們四房若是不要,我們可就不客氣了。”

    符昭願臉上一僵,然後恨恨道:“誰說我不要,給我把最好的那塊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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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五章發展





    孫悅自己都沒想到事情的發展會如此的順利,僅僅用了半個月的時間,符家的大小勢力就基本上全都被整頓一空,並提拔了許多新的面孔。

    只要破格提拔幾個沒背景的,剩下的那些寒門屌絲也就看見希望了,他們會加倍的在你面前表現,並且毫不猶豫地奉上真心。

    孫悅還將河-北的鐵礦冶煉和鑄造等工廠也學著洛陽的樣子搬到了薊州,填上天雄軍家屬,與洛陽如出一轍,換湯不換藥,雖然城牆還沒來得及修好,內河港也沒修完,卻也已經有南北客商頻繁往來採購,賠本賺吆喝,只為了能快人一步打開這邊的市場。

    等到城牆差不多建出個雛形之後,孫悅也終於拿出了自己的大殺器:由孫家科研院所研發出來的,仿珍妮紡紗機,孫春明還給它起了一個響亮的名字,叫和諧紡紗機,明面上的取意是宋遼和諧,實則其實是想跟契丹玩和平政變。

    這東西可以極大地提高紡織效率,尤其是可以紡織羊毛,告別又騷又髒的羊皮襖,迎接又輕又暖的羊絨衫。並且堂而皇之的跟大遼做起了生意,收羊毛的時候總免不得要收一些其他特產,如獸皮牛筋,甚至是戰馬,大遼雖然不讓賣,但多多少少總能有夾帶,這是之前停戰的時候就商量好的,大遼方面也不好再反對,一時間,連儒州也變得繁華起來了。

    孫悅為了收攏軍心,在紡織廠裡幾乎將全部的其他勢力排除在外,全部用的都是天雄軍的人,將這紡織廠併入'公司',卻將利潤單獨拿出來核算,建立了一個基金,專門給天雄軍解決退役後的養老和撫卹,類似於七十年代的那種集體企業,又鼓搗出一種'小股票',分發給一些新提拔出來的將領,雖然孫悅很清楚這種做法必然會引發一系列的麻煩,整不好若干年以後還得親手改革過來,但現在顯然是顧不上的了。

    符家包下了整個三環,地皮的價格漲的都快瘋了,但卻沒人真的賣,有的開青樓有的開雜貨行,有的開倉庫有的開酒樓,因為都是獨立核算各做各的生意,無形中倒是將符家九房給割裂開了,除了四房以外,其他幾房都滿意的不行,符昭願自己也翻不起多大的風浪,也就乖乖瞇著配合了。

    逐薊兩州,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發展,孫悅這個節度使也當的越來越有威儀,越來越舒服,越來越沒人敢惹,肚子也漸漸的開始大了起來,慕容嫣也懷孕了,孫悅還笑嘻嘻地跟慕容嫣比了比誰的肚子更大,結果是自己完胜。

    總的來說,這幾個月的日子,孫悅過的還是很舒服的,他甚至有把握,單憑經濟手段就把大遼給玩死。

    而遠在千里之外的洛陽,孫春明的日子就相對沒這麼瀟灑了。

    趙德昭信守承諾,終於將遷都正式提上了日程,三司六部一股腦的全都扔到了洛陽來,由孫春明一手組織合併,孫春明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突然間就有了這麼大的權柄,他還像徵性的要和趙普商議,結果趙普卻特懂事兒的啥都不管,只是偶爾憑藉著多年積累的行政經驗給予孫春明一些指點,卻從不親自插手。

    以至於孫春明跟他處的還挺好。

    而於趙普來說,他跟孫春明卻還並不是處的最好的,誰也沒想到,跟他處的最好的居然是趙廷美。兩人年歲上幾乎差了一輩有餘,現如今卻大有要成為忘年交的意思。

    因為如今的燕王殿下,似乎越來越恢復了他的紈絝本色,一整天的時間大部分都泡在了運動館裡,剩下的時間也是尋花問柳,忙的不亦樂乎,偏偏趙普貪污了一輩子,以前還遮遮掩掩的,現在在洛陽卻是徹底的放開了,在紙醉金迷的道路上一去不返,花錢如流水一般。

    趙普和趙廷美忙著紙醉金迷,呂蒙正又給調走了,這洛陽城自然就完全成了孫春明的一言堂,不敢說隻手遮天,卻也可以說是大權在握,往往什麼事兒只要他拍了板,第二天就能的施行。

    這讓乾了兩輩子官僚的孫春明簡直都有一種不真實感,他還不太習慣了呢。

    然而也並不都是好的,事業上的順風順水掩蓋不了家裡的亂七八糟,孫悅在北邊整頓天雄軍整頓的確實是挺爽,卻給孫春明這著實添了不少的麻煩,而麻煩的源頭,自然就是符氏了。

    孫春明其實是做好了被這符氏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準備了的,心想著,她就算是把家給掀過來,他也認了,若是這符氏真的在家作妖,他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但壞就壞在,符氏並不是一個一般的女人,人家是個將賢良淑德四個字刻在骨子裡的女人,是個美麗如白蓮花的女人,這樣的女人你就是殺了她,他也乾不出撒潑賣瘋的那種事,甚至,她連哭都只哭了一次。

    孫春明耐著性子跟符氏解釋,列舉了孫悅不得不如此的原因,結果人家特別大度的就說,自己也是將門之後,懂得為將之人威儀的重要性,並不因此而怪罪,反倒是把孫春明給噎的一肚子話無從說了。

    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飽含著淚花,看得那才叫一個我見猶憐,分明是已經委屈的不行的樣子,迎來送往的,還總是強裝出一副我很好,我微笑的樣子,可任誰看了都覺得這女人可憐的跟個小白菜似的,一個月的功夫就瘦了將近二十斤,臉色也不好,就快要香消玉殞了似的,也就顯得孫春明自己跟個畜生似得,連他自己都忍不住快要鄙意自己了。

    有一次,孫春明路過後花園的時候還看見這女人一邊哭,一邊給符昭壽燒紙祭祀,身上還戴了孝,見孫春明過來,連忙像做錯了事一樣,委屈地就站在了一旁,一雙小手好像不知該往哪裡擺放是好。

    孫春明只能告訴她,不需如此,要祭祀就大大方方的,那是你三叔,你又自小沒爹,孝敬長輩是應該的,可是人家卻嚇的跟個小兔子似的,連忙就將火給熄滅了,看她那神情,好像孫春明隨時可能會弄死她似的。

    孫春明忍不住想,我們父子倆在人家眼裡,是不是已經變成混賬王八蛋了?

    .。m.
mk2258 發表於 2019-5-1 14:47
正文第五百一十六章香臭不分





    所謂百煉鋼難敵繞指柔,孫春明不怕符氏撒潑,但他卻真有點受不住她這樣,人非草木,好歹是名門正娶的妻子,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就這麼自己把自己給折磨致死,否則自己非得內疚死不可,畢竟這事兒本來他們爺倆幹的就不咋地道。

    只是這女人與他見過的聽過的全然不同,後世再怎麼諮詢爆炸,也不太可能找得到賢惠成這樣的女人。尤其是他知道,這女人跟蠢其實是並不沾邊的,一個琴棋書畫金石玉器樣樣精通,甚至能寫得一手大好的樂府長調的女人,就算稱不上冰雪聰明,也絕不可能被三言兩語就給忽悠了去。

    人家只是女德而已。

    這可真是愁坏了孫春明,百忙之餘,又不得不花時間花精力花心思地對她,可惜收效一般。

    一直到孫春收到了孫悅的來信,得知慕容嫣懷孕了的消息,孫春明幾乎是想都沒想,就一咬牙,將信給符氏看了。

    果然,符氏舊事重提,說希望慕容嫣可以回家安心待產,孫春明也很是心動,便忍不住親手寫了封信給孫悅,措辭比較親和的那種,大意就是他這個當公公的願意伺候兒媳婦生產。

    孫悅自然當天就把信給打回來了,他那地方正是忙的時候,如何離得開慕容嫣,再說這又不是二十一世紀,身邊丫鬟烏央烏央的,還缺一個公公麼?平日里瘋瘋癲癲的慕容嫣現在基本都已經不親自用腳走路了,還有啥可伺候的。

    孫春明想了想居然也覺得有道理,親自給慕容嫣寫了封信,見她確實不想回來養胎,於是就答應了,只是提出,孩子生下來以後必須得送回到洛陽來,小兔崽子不著家,孫子可不能再給帶跑了。

    符氏很詫異,想不通為啥孫春明會對慕容嫣如此的縱容,明明都懷孕了,居然還同意她不回來?要知道這可是孫家的嫡長孫。

    孫春明只能解釋,說是他尊重慕容嫣的選擇,孩子固然重要,但也沒必要因為個孩子就毀了事業,現在正是薊州城建城最關鍵的時候,離了她一時也沒人能頂得上。

    符氏不懂,難道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天底下還有比傳宗接代更重要的事情麼?女人的意義不就是生孩子麼?她將這類的問題去問孫春明,孫春明卻理所當然地說,人家是明媒正娶的老婆,又不是小妾,怎麼讓你說的跟個生育工具似的?

    然後,符氏就懵逼了,而且是一連懵了好幾天。

    幾天后,孫悅回了封信,開篇就理直氣壯地拒絕了孫春明的要求,說他絕不可能把孩子送回來,自己還沒稀罕夠呢,氣的孫春明在回信裡破口大罵,說這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你丫要是不送回來你就是不孝。

    對此,符氏更是覺得不可思議,她想不到,天底下居然有這麼說話的父子,若是父子關係不睦的也就罷了,可偏偏孫家父子是出了名的父慈子孝,而且看上去也不像是裝的,這讓她百思不得其解,於是她便開始特別上心的等待孫悅的回信。

    孫悅回信的那天,孫春明正好忙於公務,便由她先收著了,孫春明回來後也沒想太多,直接道:“小兔崽子不可能乖乖同意把孩子送過來,又找啥理由了?你直接讀給我聽。”

    符氏聞言也沒覺得不合適,便將信給拆了,結果還沒等讀呢,就一臉震驚的,眼珠子瞪的溜圓的,讀不下去了。

    孫春明不解,將信取過來只看第一句話心裡就是一咯噔,孫悅開宗明義地指出,他寧可讓讓他的孩子野生野長,也絕不將孩子交給那個頭髮長見識短的女人,那女人非得把孩子教壞了不可,萬一生個女孩,他還要孫春明保證一輩子不許那女人跟她見面。

    那女人自然指的就是符氏,孫春明一臉尷尬地瞅了瞅符氏,符氏則依然保持著那個一臉震驚的樣子。

    是震驚,而不是憤怒尷尬難堪等情緒。

    符氏終於忍不住不那麼賢惠了,開口道:“我……我不明白,我……想不通。”

    孫春明只好尷尬道:“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他還是個孩子。”

    這話脫口而出,之後就恨不得抽自己倆嘴巴子,天底下有當節度使的孩子麼?

    “我……我其實一直都知道,你雖然敬我重我,但你一直都不是真心愛我,我以為是我做的還不夠好,我……我其實已經很努力了。”

    孫春明這下更尷尬了,尷尬的完全不知道自己還能說啥,符氏卻乾脆攔住了他的嘴,一邊劈裡啪啦的就開始掉眼淚,掉的整個人一抽一抽的,還強忍著語調的平靜,繼續說:

    “我們家出了三個皇后,所以來我們家登門求親的人,很多很多,這卻讓祖父更加的嚴格要求我們,我自小讀女德、女戒、一顰一笑一,一舉手一投足,都是苦練過的,我自問知書達理,上得廳堂,不敢自稱賢良,卻也稱得上一句大家閨秀,從小家里人都說,誰能娶了我定是極好極好的福氣。”

    孫春明說:“確實是好福氣,八輩子修來的福氣,而且誰說你不賢良?別說見,我連聽都沒聽過比你更賢良的人了。”

    符氏也沒再謙虛,她也有她的驕傲,繼續道:“我得意於我十年苦修出來的教養,然而你們父子倆,卻將之棄如敝履。我想不明白,我真的想不明白,我嫁進來之前就知道悅哥兒是什麼人,對他這樣的人中龍鳳,我沒指望他真拿我當媽,可是,我真的以為他會喜歡我的,也真的以為你會喜歡我的,可結果……你們卻喜歡慕容嫣,瘋瘋癲癲的簡直沒家教好麼!現在你們寧願讓孩子跟著那個瘋丫頭教育,也不願意讓我來帶?我想不通,我真想不通,孫春明,你能不能給我解惑?你們父子倆,為何……唉。”

    孫春明也無奈了,這純粹就是價值觀的問題,將慕容嫣和符氏相比,恐怕十個男人裡有九個都會選擇符氏,可偏偏他們父子倆都不在那九個之中,他們都是後世過來的,也看遍了繁華,都能明白獨立女性身上,家庭婦女所無法相比的魅力,甚至如果生個閨女的話,他也是不太敢讓符氏跟小孫女見面的,只好嘆氣道:“為何分不出香臭美醜是吧。”

    符氏終於忍不住了,大聲道:“是。”

    孫春明想了想道:“你會算學麼?”

    “啊?會……會一點。”

    “我承認,我們父子跟旁人可能確實有些不太相同的地方,我們都認為,女人只有先自愛,自強,自立,才有可能真的擁有魅力,要不你明天開始,就跟著韓德讓學習管賬吧,也許過兩個月,你就明白了。”
mk2258 發表於 2019-5-1 14:47
第五百一十七章一人之下





    暫且將符氏的事情按下不表,這女人雖然麻煩,但畢竟談不上什麼大事,總的來說,孫春明的精力還是放在遷都上的。

    差不多夏天的時候,朝廷的三司六部以及各大府庫就已經基本完成了搬遷的工作,雖還有些不那麼要害的部門留在開封,卻也是無傷大雅,趙德昭終於選了個好日子,正式遷都了。

    盛大恢弘的典禮自不用說,此事由李沆和王旦安排,也算是做到了井井有條,大遼和西邊的党項、吐蕃都有使者派來參觀,並正式接受孫春明的建議建立了使館,其中党項還詢問了一下是否,可以在西邊也建一個紡織廠,收他們的羊毛,這樣他們的日子能好過上不少。

    當時問的趙德昭還挺尷尬的,因為孫悅幹這個壓根就沒跟他報備,他也只是知道這東西貌似很賺錢,卻沒想到還有政治意義,以至於平日里根本就沒關心過,說不出個所以然,最後,還是由孫春明站出來陪著各族使者商量了半天才算定下了個日子。

    除了這麼點小風波之外,一切倒是都挺和諧的,趙德昭還拒絕了大造宮殿的請求,擺出了一副愛民如子不肯大動干戈的態度。

    那皇宮是武則天的明堂地基上重建的,因為明堂在皇宮中本來也只能算小,又荒廢了這麼多年,所以這洛陽皇宮比起開封的大內也是稍微大了一點有限,繁華和威嚴程度就更是相差了老遠了。

    因為這麼點事兒,倒是讓他刷了不少民望,尤其是洛陽本地百姓的民望。

    除此之外,趙德昭真正下達的比較重要的命令,其實就兩條,第一是改封趙廷美的燕王為魏王,聽說是想要加封為攝政王的,人家自己非得推辭不干,退而求其次要封秦王也不干,這才'僅僅'只封了個魏王。

    第二件事麼,就是正式的將孫春明給升職成了中書門下平章事。

    因為孫春明本來就是從三司上來的,而且三司中除了戶部司又都已經被他給架空了,再加上他在洛陽的多年經營,所以他這個平章事,隱隱已經有了當年趙普的影子了,若是再加上那個身在外地卻手握重兵的兒子,恐怕趙普鼎盛時比他都還要弱上一些。

    這回可以說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升官了麼,自然有人攛掇著他擺宴請客,然而孫春明心裡年齡都奔七了,兩輩子活過來什麼看不明白,笑呵呵地就拒絕了,以紅包代替,足足一萬多貫,全都包給了那些剛剛從開封搬家過來的大小官員。

    越得意就要越謙卑,免得平白遭人紅眼,這是古今不變的真理,然而除了他這般看盡人間萬事的,能做到的可真是不多。

    所以接下來的幾天孫春明一出門就開始裝孫子,只要見著比自己年齡大的就主動問候,一臉的溫柔,跟誰說話都盡量保證他能如沐春風,而且堅持和參知政事輪流坐班押堂,甚至連用印也大多是要商量一番的,給足了他人面子,尤其是對薛居正更是刻意的恭敬,與當年的趙普幾乎是完全相反的兩個極端,也因此,他和薛居正的關係居然還能處的挺融洽。

    這薛居正也是倒霉,這幾乎就是事實上的趙普繼承人,趙普走後平章事這差使就一直是趙德昭兼著,可趙德昭能管得了個屁,實際工作全是人家在幹,本以為這宰相局勢輪也輪著他了,可偏偏最後卻落到了孫春明的兜里,他特麼還是個參知政事,估摸著換了任何人都不可能沒帶你脾氣。

    說實在的孫春明自己在面對薛居正的時候都有點不好意思,曾提議過讓他去當三司使,可薛居正卻拒絕了,人家看的很清楚,三司也是孫春明的地盤,到時候還是乾副手的命,倒不如繼續在政事堂熬著了,好歹熟門熟路。

    不過也不是沒有閒言碎語,正因為孫春明的過分謙和,許多人都覺得他的謙和都近乎於有點軟弱了,別的地方倒是還好,可幾天下來凡是政事堂跟樞密院有摩擦的地方,幾乎都是孫春明在主動退讓,慫的簡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要知道宋朝在開國的時候確實是樞密院壓政事堂的,可自從趙普去了政事堂之後,樞密院已經默認是第二衙門了才是。

    這其實也是正常國家的必然轉變,現如今又不是開國,早就沒什麼仗打了,按說樞密院的處境應該一天不如一天才是,誰曾想這股歪風居然又讓曹彬給吹回來了,這實在是太難以置信了些,因為大多數人都覺得曹彬這人好像也沒什麼本事資歷,恰好站在潮頭了而已,以孫春明的能耐,實在是沒理由被他給壓制。

    其實那點矛盾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無非就是洛陽的那點工廠而已。

    洛陽的禁軍,當初籌辦的時候本來就是京城禁軍的預備隊,現如今遷都了,自然而然的就得將他們合兵,統一指揮,順便再改革一下軍制。

    那麼相應的,作為新軍底氣的來源的洛陽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工廠,樞密院自然就要管起來,洛陽的禁軍變新軍,還是得從這些工廠入手,而這些工廠又偏偏是洛陽的經濟命脈,有些鹽鐵司還是有股的,還特麼有孫家直接參與和'公司'參與的股,所以完全放給樞密院,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之前這些是孫悅在管的,同時兼任了樞密副使和孫春明兒子的雙重身份,自然誰也說不出個啥,可現在孫悅雖然依然還頂著個樞密副使的銜,但洛陽的事兒肯定卻是有心無力了,兩人之間沒了緩衝,若沒矛盾才真是見鬼了呢。

    客觀來講,這些玩意都是孫春明一手建的,之前孫悅當家的時候也不可能跟他這個親爹唱反調,整個洛陽城的幾大工廠和要害部門上上下下幾乎全都是孫春明自己的人,甚至還獨立出韓德讓這麼個不在體制之中,權利卻媲美三司的怪胎,而曹彬卻是早已離開此地多年,又沒什麼賺錢的腦子,按理說無論如何也是爭不過他的。

    這也就難怪底下人心裡不滿了,下邊的人現如今都巴不得這倆大佬乾脆在大殿上上演全武行呢。
mk2258 發表於 2019-5-1 14:48
第五百一十八章若有所悟





    政治遊戲中,部門與部門的利益衝突,最終都會反映到領導關係的八卦當中,就算是兩個大佬都能保持高素質和高涵養,不在明面上互相給對方紅臉,但八卦謠言卻是一定止不住的。

    這個規則反映到當前的時局上,自然就是孫春明和曹彬兩個人的各種不和傳聞了,當然,人家倆人對這種謠言向來是極力否認,永遠都保持口徑子虛烏有。具體表現為,下邊辦事的人,大多都是政事堂和三司的比較強勢,而最上層,孫春明卻對曹彬越來越客氣。

    對此,趙德昭倒是比較滿意的,因為趙廷美的不斷退讓,他現在越來越相信自己這個三叔是真的沒有野心了,當然,他倒是也不敢把孫悅給調回來。

    而沒了趙廷美這個對皇位的最大威脅之後,擺在他面前的自然就是兩大權臣,孫春明和曹彬了,其實說白了,樞密院和政事堂的矛盾並不是完全不能調和,至少緩解一下還是不難的,可他偏偏不要去做,若是讓這倆人和諧共處了,他這個皇位還坐的安穩麼?

    所以這個矛盾,很大一部分程度還真是他趙德昭自己挑撥的,這種帝王心古往今來都是用得爛了的,客觀來說趙德昭用起來也還算不錯,如今的這位小皇帝的手腕越來越老辣了,與他爹趙匡胤卻是相差甚遠,倒是越來越像趙光義,只是暫時還沒趙光義的魄力而已。

    晚上,忙活了一天的孫春明安坐在家中,讓楊蓉給他洗了洗腳,順便調笑著剛剛開始管賬,還管的不怎麼明白的符氏,因為符氏並不善妒,所以對孫春明和楊蓉在眼皮子底下的小動作居然全然沒有半點反感,一五一十地匯報工作。

    看得出來,符氏的氣色好多了,雖然依舊消瘦,但精神狀態很好,孫春明也就開起了玩笑道:“你們知道麼,我現在真是後悔死了,怎麼一晃眼的,就成了宰相了呢?以前看趙普呼風喚雨的,感覺挺牛,也羨慕得不得了,可如今真輪到自己來幹,才知道,這特麼真不是人幹的活啊。”

    符氏現如今也開始跟孫春明談論天下大事了,而且偶爾也會說一些自己的見解,她腦子不笨,重要是她畢竟來自頂級權貴世家,許多事情一點就通,所以雖然少有什麼見解,但至少說的也並不都是無知的村姑拙見,不知孫春明這是裝嗶的前奏,於是還挺關心地問道:“是有什麼了不得的難處麼?最近我也聽說了許多的風言風語,對你很不友好。”

    孫春明道:“唉,九州萬方的重擔全在我的肩上,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感覺壓力大的失眠,生怕自己的一舉一動影響了百姓的生機,時時刻刻都要小心再小心才是,哪裡還有我自己的生活了呢?我現在不是在為自己生活,而是為了六千萬百姓的福祉而奮鬥啊。

    相比之下,還是以前賣拉麵的時候最幸福,賺多少花多少,起碼也是三餐無憂,想幹什麼就乾什麼,老婆孩子熱炕頭,這才是幸福啊,你是不知道我 在看下面辦事的那些小吏,覺得他們有多幸福,我就慘了,唉,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兒,就是當官了,而且還越當越大,想停都停不下來,只希望此生之年,還有機會歸隱山林,過一過那採菊東籬下的悠閒生活啊。”

    符氏習慣性地就想出言安慰,可想了半天,實在是不知該從何而安起,怎麼聽著這話感覺他這麼欠打呢?最後,她也只能以一個白眼作為回應,並將話題又拉回到了正軌。

    “外面的人都說你現在當了宰相之後,反而膽子越來越小,做事畏首畏尾起來了,跟以前的你完全不一樣,好多人都說失望呢,我知道你心中自有君子之道,不願與曹彬爭權奪勢而壞了天下大事,可是下面人要跟著你幹,總得讓他們看到信心才是啊。”

    孫春明聞言條件反射地就想說一句婦人之見或者你懂什麼之類的給打發過去,可一想到這符氏目前正在被他改造,就又生把到了嘴邊的話給憋回去了,再一想,符氏這樣的女子既然嫁進了家門,那也實在是沒什麼防備的必要了,便深入淺出地跟她解釋了起來。

    “並不是我畏首畏尾,而是沒有必要表現強勢,第一,相信你也能明白,與人為善麼,我畢竟年輕,躥的又快,如今的文武百官雖然對我還算服氣,但恐怕十個裡有九個都在嫉妒我,這很危險,所以我適當表現的窩囊一點,軟弱一點,尤其是對曹彬這種老資格謙讓一點,處處顯得受氣一點,會讓人起碼在心裡上稍微平衡一點。”

    符氏聞言點了點頭,這部分她也是明白的,道:“若只是單單因為這個,會不會表現的有點太過刻意了?為人謙和也就罷了,為何在處事上也要事事遷就?爺爺跟我說過,做人要謙遜,但做事卻一定要漂亮,否則……”

    孫春明笑著接話道:“否則就是庸俗的官僚,庸人了是吧。”

    符氏臉上一紅,羞怯地點了點頭,她自己都很詫異自己為什麼會脫口而出就把這樣不敬的話給說了,但好在看神情孫春明沒有生氣,反而好像還挺感 趣,真是個怪人。

    “謙和做人,自然只是表面的功夫了,但就像我之前跟你說的,我不爭真的是因為沒必要,你現在也開始管理我公司的賬目了,有什麼新得?”

    “比別人家要復雜好多,我到現在都沒搞清楚背後千絲萬縷的關係。”

    “不錯,就是賬目的複雜程度,洛陽的工廠並不是脫離洛陽經濟而單獨存在的,而洛陽的經濟又關聯著運河上下游幾十個州府,裡面的股份就更複雜了,除了我和樞密院的,還有無數的權貴、商人、錢莊、錢莊又有自己的股份構成,最關鍵的是我還建設了'公司','公司'裡的大股東又跟這些工廠之間交叉持股,內部管理人員與股東關係更是千絲萬縷,我說實話,如果現在沒了韓德讓幫我,我都理不清其中關係,只要我不跟曹彬兜底,他能干成個屁?”

    “最關鍵的是,我手裡其實是握著曹彬的小辮子的,洛陽禁軍的整合,你當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麼?悅哥兒在洛陽禁軍中的威望,你應該是知道的,曹彬若是心裡有數固然皆大歡喜,他若是沒數,我隨時'病重'一下讓我兒子回家看看我,總不犯忌諱吧?到時候我們父子倆演個雙簧,能把曹彬耍到哭,那你說,我為什麼不表現的軟一些呢?當今這位官家啊,可不是那心胸寬廣的,這齣頭的事兒,還是讓曹彬幹吧。”

    符氏一點就透,興奮地跟孫春明又深入地聊了起來,越聊越不由感嘆自家這位夫君不同於凡人的遠見卓識,而無意間,她瞥到了一眼正殷勤地伺候孫春明的楊蓉,很明顯,這女人聽得一頭霧水連插話都沒啥可插的,也就只能保持微笑,更盡心盡責地伺候。

    符氏好像突然間懂了許多。
mk2258 發表於 2019-5-1 14:48
第五百一十九章雙簧





    交談大概持續了一個時辰左右,孫春明興致勃勃地將現如今的天下大勢,以及孫家所面臨的局勢一五一十地都分析給了符氏去聽,倆人算是進行了一次自打成婚以來,最長時間的一次交流。

    雖然暫時來看,符氏的水平比慕容嫣差的遠了,跟孫春明真正的左膀右臂韓德讓相比更是差出了十萬八千里,大部分都是孫春明在說,她在聽,她也基本上說不出對孫春明有所啟示的東西,但孫春明卻越說越來勁。

    男人麼,總是需要紅顏知己的,面對自己明媒正娶的老婆,孫春明又不用考慮防備,加之她確實是秀色可餐的大美女,一時間居然還剎不住車了,甚至於聊到最後水到渠成的就聊床上去了。

    交頸鴛鴦戲水,並頭鸞鳳穿花。羅襪高挑,肩膀上露出兩彎新月,金釵斜墜,枕頭邊堆一朵烏雲。

    和諧社會……

    女人都是有心的,男人對自己動沒動情,哪裡會感覺不出,明顯感覺出夫妻關係和諧的符氏第二天一早,喜孜孜地就給自己畫了一個精緻的妝容,昂首挺胸地就去找韓德讓繼續學習算賬了。

    出門前看到楊蓉跟自己行禮,符氏突然間就發現,這女人並沒有什麼值得忌憚的,雖然她長相很美,也算是知書達理,然而自小的生長環境決定了她的見識和格局,注定只能在自家小院子裡轉。

    她是隨時可以被替代的,以今時今日孫春明的地位而言,花魁不花魁的連點噱頭都談不上了,而自己,永遠不會。

    想到此,符氏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明白為啥慕容嫣這種性子的女人,可以被丈夫寵愛的幾乎捧上天去了,雖然,她依然還是看不慣這女子男人一樣的行事作風。

    如此日子又過了將近半月,符氏就像海綿吸水一樣,瘋狂地吸收養分,一直到這一天,有人給她送了一副顏真卿的字來求她幫忙驗別真偽。

    以符氏的金石造詣來說,這種事不要太簡單,只是她這麼忙,身份又這麼高貴,一直也沒人敢來用這種事來打擾她,而她也確實不需要給別人這等面子。

    但今天這個人不太一樣,這是曹彬的女兒。

    若是被調教以前,或許她會淡淡的拒絕,誰都知道曹彬和孫春明如今勢同水火,怎麼可能去故意接觸曹家的人呢?然而現在她卻想明白了,曹家和孫家其實並不是單純的對手,更多的反倒是這兩個人心照不宣的在合作。

    那麼以曹彬的地位,難道還有人敢送他一副贗品不成?於是她馬上決定,見,而且是特別親熱的見。

    而曹氏明顯也是個懂禮數的,一見面就送上了價值不菲的羊脂玉作為見面禮,同時還半開玩笑似得以晚輩之禮拜見,符氏也笑呵呵地拉起她來跟她論起了姐妹情誼,兩個人本來就年歲相仿,加之又都是刻意結交,居然越聊越是投契,不過半個下午的功夫,兩人就處成了姐妹淘,關係好到不得了。

    直到將人送走,符氏才連忙差人打探這個女子平日里的風評行事,本以為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應該沒多少事蹟可供打探,結果輕輕鬆鬆就打聽來一堆。

    原來這女子人稱小慕容嫣,從這名字就知道是個什麼性子的主了,只是她不習棍棒拳腳,只修金石字畫,愛好上倒是與她頗為相似,為人卻是別有一番豪爽,偶爾會去禁軍軍營中跟臭大兵一塊喝酒吃肉,風評好壞參半。

    符氏對此簡直哭笑不得,因為她素來是不喜歡慕容嫣這個強勢兒媳的,不過由此可知,這女子並不是什麼不通世事,天真爛漫的傻丫頭,於是符氏連忙從自己的嫁妝裡挑出了一塊上好的雞血石,當天晚上就又給人家送去了。

    不出所料,又是相談甚歡,雖沒見著曹彬,但曹家其他所有人都對她很是熱情,幼子曹瑋還非常乖巧的非要認她當乾媽,非要跟她各論各的。

    於是,曹彬管她叫弟妹,曹氏管她叫姐姐,曹瑋管她叫乾媽,這輩分,倒是也真夠亂的了,多虧這是宋初,若是在成豬理學流行之後估摸著他們都沒法處了。

    一來二去,曹氏和符氏的關係日益親密,從女人的小秘密開始聊起,不過短短數日之間就變得無話不談,進而開始一點點的,涉及到了政事領域,雖都是淺嚐輒止,但互相之間心裡卻也都有了數了。

    這麼大的事兒,符氏自然得跟孫春明商議,孫春明在詫異符氏的成長速度之餘,自然也更是為此而振奮不已。

    他很清楚,曹彬這種人其實是二流的將領,一流的政治家,二人之間這些日子以來不管怎麼作,都是有一份模模糊糊的默契在的,只是人心隔肚皮,有些曖昧的配合僅僅只靠這份默契,顯然是不太夠的,一條隱蔽而又安全的傳話渠道已經迫在眉睫。

    曹氏的能力他自然也是不懷疑的,畢竟那是曹彬的女兒,他們曹家畢竟是符家之後的皇后世家和將門世家,兒子曹瑋更是宋初四大名將,昭勳閣二十四臣,這家教能力怕是比他們孫家只強不弱。

    於是,孫春明指示,別特麼試來試去了,直接上乾貨。

    於是在數日之後,曹彬和孫春明終於在各種因緣際會之下,'巧合'的在洛水河邊一塊釣魚,碰上了。

    一番機鋒試探,誰也沒掏乾貨,但革命友誼卻是找回來不少,畢竟在趙匡胤時代,他們兩家可是貨真價實的世交,曹彬和孫春明更幾乎是知己之交,一時間,兩人憶古思今,聊的好生痛快。

    再之後,兩個人就在一次大朝會上,終於爆發了一場遲來太久的激烈爭吵,文武百官自動自覺的就分成了兩波,互相謾罵甚至廝打動手,趙德昭看熱鬧不嫌事兒大,雖也勸解,但卻一直都在和稀泥。

    吵到最後,兩人以互相親自擼胳膊挽袖子的上演全武行,而趙德昭為了維持國體氣的臉紅脖子粗的罵了髒話,動用金瓜武士拉架而告終。從此,孫曹兩家正式決裂。

    只是孫春明比較鬱悶的是,他特麼在動手的時候好像有點吃虧,畢竟曹彬再怎麼手下留情那身體素質也擺在這,他被打了個烏眼青,雖然他也氣急之下換了個撩陰腿,但這混賬好像特麼的穿了護具了。

    真特麼陰。
mk2258 發表於 2019-5-1 14:48
第五百二十章曹彬妥協





    自那次的全武行之後,孫春明與曹彬的矛盾終於開始公開化了,除非是不得不見面的場合比如朝會,否則兩人是絕對王不見王的。

    而符氏和曹氏這兩個女人,雖然依然勉強維持了姐妹關係,但見面卻是少的不能再少,大有表面關係的意思,只是符氏因閒來無事而在洛陽三環開了一個金石古玩店,因為她眼光高,存貨多而好,價錢又極為公道,一下子就成了洛陽城裡最棒的古玩店,符氏好像也不關心生意好壞,只是偶爾會去古玩店裡查賬,看上去倒像是官宦夫人解悶玩的東西,而曹氏又向來是喜歡這些東西的,所以十天半月的,總會去一次,買點小玩意什麼的。

    這年頭畢竟沒有什麼中統軍統七十六號,這樣的接頭方式,便是有心人也很難察覺得到了,就算是察覺到了,好像也並沒有什麼卵用。

    其實說真的,他們倆這麼搞,是有那麼一點過的,畢竟這年頭講究的是君子和而不同,政見不合與私人關係分割的清楚一些,反而容易傳出美名,再說趙德昭就算是有那針尖一樣的心眼,也未必有那生殺予奪的實力,但孫春明和曹彬畢竟都是那種相對謹慎保守的政治家,堅持小心無大過,因此這麼一來兩人反而愈發的惺惺相惜,也愈發的覺得對方可以信賴了。

    大約如此又過了半個月,兩個人互相試探的差不多了,都覺得可以進一步深入合作了,於是一個陽光正好的上午,曹氏賣了一張唐代的,仿顧愷之的一副贗品畫。

    這玩意說不上真跡,但卻也是唐朝古畫,說不上贗品,多少還是稍微值一點錢的。符氏取來小刀將畫從中間一分為二,果然從中發現了一張書信,因為晉代畫做紙張都黃,而且厚,所以這信夾在中間倒是也不怕被人發現。

    符氏自然也知道事關重大,匆匆一看書信不是曹氏的筆跡,暗想這可能是曹彬的親筆信,便連忙將信件轉給了孫春明。

    孫春明從來都沒懷疑過符氏的可靠,自然是當著她的面就給拆了,而且也示意她一起看,等匆匆看完之後,孫春明不無鬆懈地鬆了口氣嘆道:“曹彬這麼穩的人,終於是坐不住,先服輸了啊。”

    符氏則是一頭霧水,因為在她看來,這封信只是簡簡單單的說明一下,他的軍改要進入實質性動作了,並附上了全部的詳細計劃,這些在她看來都是完全沒有必要特意這麼說的事兒。

    況且他們不是名為政敵,實為知己麼?這服輸二字從何談起?

    符氏將自己的疑惑問出,孫春明倒也不藏著掖著玩神秘,解釋道:“我跟曹彬的關係,你說的其實不對,我們不是什麼表面上的政敵,而是實實在在的政敵,政事堂和樞密院的矛盾是真實存在的,就算換了兩個宰相,也並不會就有什麼不同,應該說我們既是政敵,又是知己。”

    “當然了,我們之間的競爭,當然也不僅僅只是為了政事堂和樞密院那點明面上的矛盾,那都是可以拿到明面上說的公事,這些事做好也罷做不好也罷,歸根到底其實還是權利鬥爭的最終表現行事,當年趙普當這個官的時候,怎麼沒見樞密院與政事堂鬧出什麼矛盾來?”

    “那您指的服輸是?”

    “是我和他心照不宣比的耐心小遊戲。夫人,所謂高處不勝寒,做官做到我和曹彬這個地步,已經算是到了頂了,尤其是當今官家威望不足,年少識淺,再加上這亙古未有的這場七十年 亂,我二人實則上已經不得不成了權臣,看似是真風光,然而上面有官家看似謙和,實則虎視眈眈,下面有百官狀若恭敬,實則野心勃勃,如履薄冰啊!”

    符氏點頭,表示理解,但她還是沒搞明白這和今天的這封信有什麼關係。

    “如履薄冰的這份壓力,最主要的就是來自於這新官家的忌憚,新官家不是昏君,如今燕王越來越表現的毫無野心,曹彬的威懾之用越來越低,而我,也就從拉攏,變成了忌憚,換句話說,我們二人就是他獨掌乾坤所必須搬倒的兩座大山,我跟曹彬比耐性,說白了也就是比誰先一步受不了這種如履薄冰的日子,或者說是在比各自的底氣和膽氣。”

    “按說,官家對於我的忌憚,是遠大於曹彬的,因為我畢竟有一個天底下最優秀的兒子,但也正因如此,他就算想動我,一時間也沒有這個膽子,而且我不掌兵,對他來說也稱不上是燃眉之急。”

    “曹彬就不同了,說到底他並不是純粹的武夫,不是一刀一槍拼殺出來的,跟以前的悅兒一樣,都沒有真正的嫡系軍隊,資歷比之崔彥進還要稍差上幾分,功勞雖大,但到底還是有一些虛,對京中兵馬的掌控,更 遠稱不上牢固,他幹軍委那兩年的那點恩情,與悅兒相比其實也不算什麼,所以,曹彬他的根基其實並不穩。”

    “本來為了牽制我,他是比我要安全許多的,可這些日子我處處表現的隱忍、克制,以至於到如今,上到官家下到百官百姓,都覺得他正在與我分庭抗禮,並且稍佔上風,那你說,現在官家更忌憚的是誰?此時的曹彬,腳底下實則已是萬丈深淵,看似風光,但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

    “但曹彬本人卻是不糊塗的,他知道他的虛,知道他大大小小的命門都是在我手裡捏著的,只是政治家麼,又好歹是使相,一時半刻的居然還想跟我耗一耗膽氣,我有我兒子幫我撐著腰呢我會怕他?”

    “這不,現在曹彬坐不住了,想通過軍改,切切實實地將軍權給抓在手裡,夯實根基,但是他知道,洛陽禁軍之中悅兒的威信極大,洛陽工廠之事無我不行 ,所以他現在把計劃交給我,那是伸出脖子認我下刀的意思,這是等著我改呢,等我們倆將事給定下,剩下明面上的事則反倒全是演戲了,或許還會再上演一場全武行呢。”

    符氏聞言嘆道:“曹彬啊,出了名的謙謙君子,從不因私心而廢公事,如今居然……也變成這樣了麼?”

    孫春明想了想,似乎也頗有些感觸地道:“誰來的時候不是赤條條的,誰當官之初又不是忠肝義膽呢?都是被逼的,我們都想好好為國效力,可是條件不允許啊,誰讓,太祖早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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