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巫師自遠方來 作者:空痕鬼徹(已完成)

 
Babcorn 2018-10-10 20:23:0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22 609582
Babcorn 發表於 2019-4-8 15:44
第二百五十五章 收網

  “……所以,這是最後通牒?”

  天穹宮大殿緊閉的正門前,全副武裝的艾勒芒大公神情肅穆,緊抿的嘴角間藏著一絲強忍的怒意。

  至於一旁的山岩堡伯爵安格特就沒那麼客氣了——緊攥著背後大劍的劍柄,讓兩側的皇家侍衛甚至懷疑他會揮劍斬了他們,然後血染天穹宮。

  “我很抱歉,如果可以的話請接受我最真摯的歉意——這不是我希望的,更不是我能操控的,甚至是我竭力避免的,但它就是發生了。”毫無懼色的掌璽大臣梅特涅平靜道:

  “帝國議會經過徹夜討論,拒絕了諸位的出兵請求,眼下保衛帝都安危依舊是最為重要的事情,我們不能為了救援拜恩公爵而冒險分兵,讓帝國的軍團出城作戰。”

  “那是拜恩的公爵,我們是拜恩人!”

  “但你們依然是帝國的軍團,拜恩公爵也是帝國的公爵,高貴的御劍騎士團成員!”梅特涅毫不猶豫的反駁道:“難道就因為不符合您的心意,便可以視帝國決議為無物——這可不是我印象中騎士之鄉的風範!”

  怒不可遏的山岩堡伯爵被堵得啞口無言,幾次欲言又止,最後只能用能殺人的眼光死死盯著面前的掌璽大臣。

  “如果沒有別的事情,還請允許我暫且告退。”

  儘管對帝國議會“同僚們”的短視絕望到了極點,但依然有義務維護議會尊嚴的掌璽大臣對著面前的兩位軍團統帥微微頷首,轉身重新回到了議會大廳。

  這種時候,任何解釋都是蒼白且毫無意義的。

  “砰——!”

  “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幾乎都沒等到門關上人離開,山岩堡伯爵便毫無顧忌的扭頭看向艾勒芒大公,直衝沖的語氣毫不掩飾自己的怒火。

  “再等等,至少…不能是現在。”尤利·維爾茨眉頭緊蹙,嘆了口氣迎向對方的目光:“聽著,我知道你現在很擔心洛倫·都靈的安危,但我們不能違背帝國議會的決定——至少不能這麼明目張膽。”

  “但……”

  “更何況!”

  尤利·維爾茨搶斷道:“我們現在並不清楚他的具體位置,更不知道他究竟打算做什麼;這種情況下冒然出兵,極有可能會破壞他的計畫,甚至是顧此失彼。”

  “那我們要怎麼辦,就等著?!”

  “觀察,也是一個很重要的環節——亞速爾精靈們的動向,還有最近在帝都城外沸沸揚揚的‘黑公爵’的消息,這些都能幫助我們做出更準確的判斷。”

  艾勒芒大公的眼角流露出孩子般狡黠的光澤:“帝國議會不允許我們派出軍隊,卻沒有禁止偵察兵蒐集情報,所以我向城外散出去千餘名輕步兵——現在這個時間,現在應該已經有人回來報信了。”

  “是嗎,但…你是怎麼讓你的輕步兵出入城防的,那些地方不都在帝都軍團的控制下嗎?”

  “沒錯,是在他們手裡。”尤利·維爾茨點點頭:“但事實往往和表面看上去的不同,比如說所謂的‘帝都軍團’是帝都貴族臨時徵召而來,他們也並不在乎自己的士兵是什麼人,所以…動些手腳架空他們,很容易。”

  “所以你其實已經控制了帝都的城防?!”

  “……可以這麼說。”

  “而且整個帝都都在你的控制之下?!”

  “……不能完全這麼講。”

  “那你為什麼還要特地跑來請示這幫渣滓?!”

  尤利·維爾茨覺得,這件事可能真的很難讓面前這位真正理解。

  “說起來有些複雜,不過我想你應該也並不在乎——你在乎的,是洛倫·都靈的安危。”艾勒芒大公轉身走下樓梯,目光掃向還怔怔的站在身後的安格特伯爵:

  “讓我們一起去看看那些情報,決定接下來的行動如何?”

  …………………………

  就在帝都城內一團亂麻的時候,還在封鎖區內和亞速爾精靈“捉迷藏”的黑髮巫師則在萬分糾結著。

  這不是因為眼前的局面超出了他的掌控,而是…太好了,好的甚至都超出了他的預期目標!

  圍攻帝都的亞速爾精靈們,正在按照他的預期目標逐漸向著暴動地區集結;在察覺到自己只是在做無用功後,又開始大跨步的後撤,集中並且收縮防線,掃蕩暴動的倖存者。

  這一切完全符合洛倫·都靈的一切預期,到了分毫不差的地步…都讓他開始懷疑對面的敵人究竟是不是那個精靈小王子了。

  印象中他就算是不出乎自己的預料,也絕對不會這麼“配合”;洛倫甚至想到了至少四種可能,最壞結果他甚至都打算拋棄原計畫,“潛行”前往帝都來著。

  但現在…太配合自己的敵人,反而讓他有點兒糾結了。

  如果只是為了打開前往帝都的道路,他現在已經成功了;如果目的是為了引誘敵人和攻城軍脫節,從而在帝都城下打一場轟轟烈烈的殲滅戰,時機也已經成熟了。

  這種“如願以償”的戰鬥,黑髮巫師還真是第一次遇見,通常來說這種看上去很好的局面,一般都是……

  “陷阱…有可能嗎?”

  路斯恩憂慮道。

  洛倫猶豫了一秒鐘,搖搖頭:“如果是打算設陷阱,那他應該在幾天前就動手了——或者為什麼不乾脆繼續追下去,在我們以為自己擺脫追擊的時候,趁機包圍我們?”

  “也許是因為他們知道,這支隊伍裡有拜恩公爵大人。”小約德聳聳肩膀,忍不住開口道:“但凡是個腦子正常的傢伙,應該都不想與公爵大人為敵吧?”

  “也許他們的目的就是放您過去,從容不迫的進入帝都城內;這樣您便由暗轉明,那些精靈的大人物再也用不著提心吊膽了。”

  “的確,是有這種可能。”洛倫並不否認: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選擇權就在我們手裡了——究竟是趁機前往帝都,還是想辦法在帝都城內軍團的配合下,打一場殲滅戰?”

  環視自己身邊的路斯恩,韋伯和小約德,黑髮巫師提議道:“這件事很重要,所以我決定大家公平的舉手錶決吧。”

  幾乎在話音落下的瞬間,小約德立刻翻了個白眼。

  “戰爭我不懂,但如果你並不僅僅是為了利用那些倖存者的話,那麼我們必須主動迎戰!”小教士韋伯抬起頭,堅毅的目光迎向洛倫:

  “現在黑公爵之名已經遍佈西薩克蘭,所有勇敢反抗的倖存者們都在傳唱‘黑公爵回來了’——所以回應他們的呼聲,讓他們看見希望吧,洛倫!”

  黑髮巫師微微頷首,目光轉向另外兩人。

  “不論您作何決定,路斯恩都任憑驅策。”灰瞳少年態度堅決道,銀灰色的瞳孔中燃燒著熊熊烈火:

  “若要揮舞利刃便請下令吧,洛倫大人!”

  黑髮巫師點點頭。

  “雖然知道這種問題純屬廢話,但我還是要堅持的問一句……”

  小約德一副無奈到極點的表情:“如果我明確表示反對的話,有用嗎?”

  “這是討論,你當然可以反對,我尊重所有人的意見當然也就包括你的。”

  “好吧,那麼我反對。”小約德毫不猶豫道。

  洛倫再次點點頭,表情十分平靜:“很好,看來我們達成共識了——既然所有人意見一致,那麼我們就主動迎戰吧,接下來是關鍵的作戰計畫……”

  翻起白眼的小約德一副“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

  “首先,是我們和敵人之間的實力對比。”黑髮巫師沉聲道:“沒錯,到目前為止我們的計畫很成功,但也正因如此,我們要面對的敵人同樣也很強大。”

  “如果情報無誤,他們至少集中了至少兩到三萬上下的兵力——憑千餘上下的拜恩騎士,我們仍有勝算,但擊潰敵人、擊敗乃至殲滅敵人,區別很大。”

  沉聲的黑髮巫師,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一張詳細的地圖。

  “亞速爾精靈西面與南面的封鎖區大步後撤,軍隊開始向正在包圍和攻城的軍隊靠攏——這一定是一支綿延數里的隊伍,甚至有可能攜帶著大量的俘虜和輜重。”

  “為了從各個據點收縮兵力,主要的行軍路線一定是沿著帝國大道行進,但大大小小的隊伍將會填滿所有的小徑和能正常通行的道路,就像溪流匯入大河一樣。”

  “所以我們必須要在一個比較關鍵的位置,切斷、阻擊或者追尾這支龐大的隊伍,逼迫亞速爾精靈掉頭和我們開戰,甚至是不顧一切的向我們撲上來。”

  說到這裡,洛倫乾脆直接打開地圖,隨手拔出亮銀劍釘在帝都戈洛汶南城門的位置。

  “羅德里亞·亞速爾的攻城營地在帝都南面,那裡靠近寶石河原本應該是他的後勤基地;而敵人要收縮封鎖線,也一定會向南靠攏。”

  “我們要做的,就是在這支後撤的軍隊在有機會和攻城軍靠攏前阻截他們,然後等待帝都方向的反應。”

  “等帝都的反應…接下來呢?”

  “接下來就只能隨機應變了。”黑髮巫師看向小約德:“這只是大致的計畫,有什麼要問的嗎?”

  “有,但是我覺得就算是問了也只是說一堆廢話。”小約德沒好氣道:“但我還是要說,您怎麼確定敵人一定會按照您的想法來?”

  “他們不需要按照我的想法來,他們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繼續下去就可以了。”洛倫搖搖頭:“當然,這會有一定的風險,但……”

  “但為了帝國,為了那些相信帝國,為了那些因為我們而勇敢站起來反抗的倖存者們而言,任何的風險都是值得的!”韋伯莊嚴道:

  “若能一戰而勝,在城外殲滅這支敵軍必將對圍攻帝都的亞速爾精靈重創;帝都安危將會得到緩解,而原本絕望的帝國人將能看到勝利的希望,這很重要!”

  “這再重要,也沒有我們——當然,尤其是拜恩公爵的性命重要!”

  冷哼一聲的小約德不屑一顧道,看向黑髮巫師的目光做著最後的垂死掙扎:“洛倫大人,我知道您打算幹什麼。”

  “但請恕我直言,帝國…或者說帝都貴族對‘黑公爵’這個名號沒有半點好感,對拜恩人或者任何非帝都的薩克蘭人也沒有任何好感;就算您真的贏了,也千萬別指望能得到他們的認可。”

  “甚至有可能正好相反,因為您贏得了如此輝煌的大勝,他們反而會開始針對乃至迫害您——如果您還想得到他們的合作,這絕對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相信我,這甚至都不算是有可能,這就是一定的!”小約德斷言道。

  話音落下,黑髮巫師靜靜的看著呼吸有些急促的小約德,淡然的模樣好像早就猜到他會這麼說似的。

  “你說的沒錯,如果要得到帝都貴族的援助和認可,這其實算是最壞選項。”頓了下,洛倫話鋒一轉:

  “但是…誰說要得到他們的認可了?”

  “嗯?可您不是要……”

  “要得到帝都城防的控制權…沒錯,但絕不是按照他們的意思來,更不是在他們的默許或者控制之下。”洛倫的嘴角漸漸露出冷笑:

  “我要讓他們害怕,畏懼,然後明白自己還能呼吸應該感謝誰;話說回來,其實我並不在乎在帝都城外還有亞速爾精靈的時候,打一場帝都內戰的。”

  “至於布蘭登…嗯,我猜他可能會樂見其成,畢竟這種‘髒活’總歸對他的名聲不利,由我來幹更合適。”

  看著黑髮巫師冷漠的臉孔,小約德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真是…難道是因為過去太久所以自己都快忘了,面前這位拜恩公爵大人,可從來都不算事什麼“心存良善”的人啊!

  小約德嚴重懷疑洛倫把自己找來的目的不是為了緩和與帝都貴族的關係,而是因為自己商會首領的身份能幫他更好的勒索威脅,讓某些傢伙乖乖閉嘴。

  “派出獵魔人,通知蘭馬洛斯和瑞格雷爾,讓他們在完成任務後領兵在指定的地點集合待命。”洛倫看向一旁的路斯恩:

  “佈局完成,到了該收網的時候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4-8 15:44
第二百五十六章 進攻,進攻!

  帝都以南,封鎖區寶石河畔,帝國大道。

  只有在親自嘗試過之後才能明白,管理一大片領土和一支數萬人的軍隊,究竟是何等恐怖的麻煩事。

  雖然得到了精靈小王子予以的權力,但這並不等於御庭首席巫師安森·扎德就能立刻將這數萬人的精靈武士大軍如臂指使了——恰恰相反,這最多算是個開始。

  他必須親自和每一個武士首領見面,在得到宣誓效忠後將他們重新組織起來,分配任務,手把手的交代工作,派出使者送信和督查任務的進展情況,然後…再把以上的內容重複差不多一千遍。

  基本上這就是他過去幾天沒日沒夜做的事情。

  而他做的,還僅僅是“帶上所有輜重和俘虜,按照指定路線匯合、然後前進”這麼一件看上去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都不涉及任何和戰鬥有關的部分,並且給了武士首領們極大限度的自由,還是讓他忙的找不著北。

  拄著從一處貴族莊園裡搶來的魔杖,汗濕淋漓的安森·扎德抬起疲憊的目光,有些頭皮發麻的看向四周密密麻麻,正在行進中的亞速爾精靈武士們。

  在過去他會因為這樣一支大軍而感到驕傲,或者至少有安全感;但現在他只能感覺到麻煩,麻煩,數不盡的麻煩。

  糟透了,簡直糟透了…為什麼羅德里亞·亞速爾殿下指揮軍隊的時候,總是看起來輕鬆又愜意,換成自己就變成一頭亂麻了呢?

  深吸一口氣,安森·扎德很是無奈的嘆息。

  緊跟在安森·扎德身後的蒙眼精靈少女,拄著手杖似的長刀步伐有些吃力:“輜重隊完全被拖在隊伍最後了,還有俘虜——剛才有一個武士首領說,差不多有兩三千俘虜在隊伍的最後面,而且有逃跑的跡象。”

  “看來我們的計畫還是太理想了,這麼多軍隊大規模後撤,問題比想像中還要多。”

  “這一點都不理想化,一點都不!”

  安森·扎德很是無力的反駁道:“這支軍隊還有這些武士們,他們之前曾經只用短短五天時間橫穿帝國人的防線,又在三天之內和兩支帝國軍隊交手,佔領了西薩克蘭大半的疆土!”

  “如果他們能用十天完成這麼多事情,那麼就沒有理由不能再四天之內撤到指定區域集合,重整防線——所以一定是哪裡錯了,哪裡出問題了,事情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所以不是武士們的錯,而是安森的能力不足咯?”

  “我…我……嘁!”

  啞口無言的安森·扎德張了張嘴,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反駁;於是用力跺跺腳,加快了向前的步伐。

  “安森…還是一如既往的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和不足啊。”

  面不改色的蒙眼精靈少女自言自語著:“再這樣下去,扎德家唯一的長子究竟要何時才能長大呢?”

  一邊說著,洛莉·扎德亦步亦趨的跟在賭氣的弟弟後面。

  下一秒,蒙眼精靈少女突然停下步伐,右手按刀轉向身後。

  “安森!”

  清脆的怒喝,讓還沒有從羞惱中回過神的精靈巫師本能回頭,便看到精靈少女正站在原地,如臨大敵。

  “姐姐大人……”

  “有聲音…正在從隊伍後方接近。”洛莉·扎德面沉如水,儘管蒙上雙眼依舊能看出她的表情嚴肅:“距離很遠不太好判斷,但…應該是帝國人的騎兵。”

  騎兵…拜恩騎士?!

  面色驚變的安森根本沒有絲毫懷疑,高舉起右手魔杖,一束“皎光劍”在空中炸裂。

  “全軍…原地立定——!”

  命令下達的瞬間,整個行軍隊伍都為之一靜。

  “前隊變後隊,原地展開陣型,收攏線列,準備防禦迎敵!”急促的安森不等上一句話說完,便立刻下達另一條命令:

  “派出傳令兵與後方聯繫,弄清楚情況!”

  沒等他說完,數十名精靈武士便已經朝著整個行軍隊伍的後方狂奔而去。

  與此同時,整個精靈武士大軍同時開始收攏陣線——雖然這麼說,但實際上真正能得到安森命令的,只有最前方的數千之眾,後排的隊伍依舊在不緊不慢的行進中,直至鷹嘯般的號角聲響起才加快步伐。

  和帝國人緊密的陣型不同,亞速爾精靈的戰鬥方式導致他們的陣線一定很鬆散,因而整個行軍隊伍的長度也是同等兵力帝國人的一倍半上下,最直接的後果就是消息得到的速度十分緩慢。

  過了將近一刻鐘的時間,已經收攏了三分之一兵力的安森·扎德終於得到了後方的準確情報。

  而且是最壞的,他最不想看到的結果。

  “拜恩公爵洛倫·都靈突襲了行軍隊伍最後面的輜重隊,在擊潰守衛輜重的精靈武士後,奪走了不下千餘名俘虜,現在正組織軍隊…他還在進攻?”

  “後排的軍隊正在組織防禦,暫時沒有被他們突破但……”

  看著又驚又怒的安森·扎德,上氣不接下氣的精靈武士臉上同樣有一絲不甘:“敵人騎兵眾多,而且全身皮甲,長槍和長刀對他們能造成的傷害…微乎其微!”

  面沉如水的安森抬起右手,示意對方不用再繼續說下去了。

  “洛倫·都靈…他是衝你來的,更準確的說,應該是衝我們,兩萬餘精靈武士而來。”

  一旁的蒙眼精靈少女輕聲道:“這樣下去被他突破,衝到這裡也只是時間問題…要戰嗎?”

  安森死死咬著牙,緊攥著魔杖的手掌微微顫抖。

  情況和預計的完全不同。

  他猜到了對方一定會趁著自己後撤的同時發動突襲,但卻完全沒想到對方不是在自己出發的時間,也不是在在路程中的時間,而是在自己就快要和羅德里亞殿下匯合的時候,從隊伍最後方襲擊,讓自己措手不及。

  如果判斷不錯,自己和殿下之間應該還有一天左右的路程。

  但眼下的戰局,卻對自己十分的不利。

  在寬闊的大道上簡直是重裝騎兵的天然的絕佳戰場;拜恩騎士們完全可以盡情的全力衝鋒,將阻截的精靈武士們層層擊潰,一路筆直的殺到自己面前。

  到那時將不得不再次面對和埃博登之戰時相同的局面…不,甚至比那一次更加恐怖,這次自己要面對的可不再是那個精疲力竭的巫師,而是全副武裝,身旁無數護衛的拜恩公爵。

  所以…必須要迎戰嗎?!

  自己…真的有下定決心,和洛倫·都靈死戰的勇氣嗎?!

  顫慄不止的精靈少年,額頭密佈的冷汗如雨滴般不斷滑落,打濕了衣襟。

  “啪。”

  白皙的小手,按住了他已經濕透的肩膀。

  “姐姐大人?”

  “沒什麼需要害怕的,我就在你身後。”洛莉·扎德壓低嗓音,輕聲道:“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了,安森。”

  “我沒有……”精靈少年還想辯解什麼。

  “這裡就交給我吧。”

  沒等他說完,蒙眼的精靈少女便已經上前一步將安森擋在身後:“把軍隊的指揮權交給我,然後你盡快趕往攻城營地,讓羅德里亞殿下派兵,圍剿洛倫·都靈。”

  “以安森的速度如果只有自己一人,應該連半天都不用就能趕到吧——在此之前我會儘可能拖住拜恩公爵,將他堵在這裡,剩下的便交給安森你來處理,拜託了!”

  “去吧,不用擔心更不用愧疚,這是眼下最好的選擇。”

  話音落下,洛莉·扎德的臉上多了些許決然。

  但安森卻沒有半點後退的想法。

  “不…不行,我不能把這個怪物留給姐姐大人獨自面對。”

  微微一怔的洛莉·扎德,微微回首:“安森,現在不是你鬧彆扭和賭氣的……”

  “我沒在賭氣!”暴躁的精靈少年搶斷道:

  “我只是受夠了!”

  “我受夠了自己每一步都被對方算計,受夠了自己一次次被那個可惡的傢伙當成沒腦子的蠢貨一樣玩弄,受夠了自己一次次掉進他的陷阱裡!”

  “這一次呢,這一次會不會也是一樣?他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我根本不敢和他正面交鋒,所以用這種方式來挑釁我?!”

  “還是說他早就猜到了我的計畫,所以傲慢的覺得只要讓我意識到自己被他看穿了,就會立刻落荒而逃?!”

  “荒唐,簡直荒唐;區區千餘名騎兵,我這邊可是有著兩萬餘精靈武士,二十比一的戰力對比,憑什麼我才是落荒而逃的那個,難道因為害怕而逃跑的傢伙不應該是他嗎?!”

  聽著安森躁動的自言自語,蒙眼的精靈少女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所以這次我不跑,我也再不會讓那個怪物稱心如意了——我要和他正面決一死戰,哪怕要付出再多的代價!”安森·扎德怒吼道:

  “全軍——列陣,備戰!”

  “就在這裡,我們迎戰曾經在埃博登讓亞速爾精靈蒙羞的帝國公爵,洛倫·都靈!”

  “以雄鷹王的名義,以亞速爾生死存亡的大義之名,我向諸位保證——明年的今日,就是洛倫·都靈的祭日!”

  …………………………

  帝國大道,亞速爾軍隊後線。

  寬敞的帝國大道上鋪滿了橫七豎八的屍體,有帝國人也有亞速爾精靈的;剛剛擊潰了亞速爾精靈後軍的遊俠騎士們,又放下馬鞍,在極少數倖存者的協助下打掃戰場,清理屍體為戰馬讓路。

  “恕我直言,公爵,現在還不是打掃戰場的時候。”匆忙趕回來的白馬峰伯爵瑞格雷爾緊跟在洛倫身後,目光始終放在那些正在打掃戰場的騎士們身上:

  “剛剛被我們擊潰的僅僅是亞速爾精靈押送輜重,被拖在最後面的軍隊,充其量不到二十分之一而已;如果我們再繼續把時間浪費在打掃戰場這種事情上,二十分之十九的精靈都會跑掉的!”

  “二十分之十九?”

  停下腳步的黑髮巫師,有些詫異也有些好笑的看了眼身後的瑞格雷爾:“你是說他們在得到被我們突襲的消息之後,還會選擇逃跑而不是掉過頭來,與我們作戰——我們面對的可是一支兩萬上下的精靈武士大軍呢。”

  “數量不能說明一切。”瑞格雷爾皺著眉頭:“我們有一千餘精銳騎士,面前是開闊的帝國大道,再多的軍隊也擋不住拜恩騎士的騎牆衝鋒——時間才是戰機,才是我們是否能贏得勝利的關鍵。”

  “再這麼耗下去,等到敵人和攻城營地本部匯合,或者徹底組織好防禦陣線,我們就真的一丁點兒機會都沒有了!”

  “沒錯,時間才是戰機。”洛倫點點頭:“正因如此,我們才必須等下去。”

  瑞格雷爾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是……”

  “如果指揮這支軍隊的是那位小王子,我大概會接受你的建議…不,如果是他,我應該早就趁著這個空隙前往帝都了。”

  洛倫聳聳肩:“但現在敵人的反應告訴我——不管對面指揮這支軍隊的統帥是誰,他肯定都不是那個在埃博登與我們交手的羅德里亞·亞速爾!”

  “過去幾天,我跟這個精靈打了差不多七八天的交到,這是個很容易焦躁,但有時候又容易特別固執的傢伙;所以如果他知道襲擊他的人是我,那麼絕對不會逃跑,而是掉過頭來和我決戰。”

  “所以我爭取一點點時間來判斷,賭一賭他到底是否真的會這麼不顧一切的瘋狂——如果是,呵…我們不光能擊潰他,說不定還有機會全殲他!”

  瑞格雷爾徹底驚了。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其實根本不瞭解眼前的公爵大人——天知道他的腦子裡,究竟都塞了多少大膽到極點的計畫?!

  一千餘名騎士,還有不知道何時才能抵達的援軍,他就打算靠這些全殲兩萬精靈?!

  捫心自問,瑞格雷爾認為如果換成是自己遇到這樣的戰鬥,肯定是先考慮撤退的——這才是正常的指揮官思維,一時的勝負根本不重要,保全軍隊的建制和戰鬥力才是最關鍵的……

  “公爵,亞速爾精靈開始進攻了!”一名趕回來報信的獵魔人,打斷了瑞格雷爾的思考。

  “傳令集結!”洛倫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微笑:

  “目標正前方,全軍衝鋒——!”
Babcorn 發表於 2019-4-8 15:44
第二百五十七章 守護帝國的叛徒們

  混亂嘈雜的戰場上,反握長刀的御庭首席洛莉·扎德快速在紛亂的精靈武士間穿梭。

  耳畔是紛亂的叫喊聲,利刃與甲冑的碰撞聲,馬車與腳步奔跑的吵鬧,號角與命令的呼和…白色的殘影就在這混雜紛亂之中急速穿行,筆直的衝向隊伍末尾。

  或者說,衝著那急促的震動聲而去。

  為了繼承“心斬”而失去雙目的精靈少女,從懂事的那天起她的世界中便只剩下“聲音”——風聲、腳步聲、呼吸聲、心跳…聲音和震動的規律,在她黑暗的視野中勾勒出世界的模樣。

  只有安森…自己唯一的弟弟…例外……

  感受著口鼻間逐漸炙熱的氣息,屏息急行的精靈少女不斷的穿過各種各樣的“雜音”,腳下的步伐愈迅捷輕盈,猶如起舞的羽毛般蜻蜓點水,不染塵埃。

  就在此時……

  “轟——————!!!!”

  一聲迅猛的爆炸,在正前方不遠處響起。

  這個聲音…是帝國人的煉金炸彈!

  立刻停下腳步的精靈少女,便聽到數以百計的腳步和甲冑武器碰撞的動靜在耳畔炸響,混亂而震撼心神的聲音,是從小便耳濡目染開戰時的前奏。

  “騎兵,是帝國人的騎兵朝這邊衝過來了!”

  一個怒氣衝衝,還帶著些恐懼的吼聲從洛莉·扎德的左側傳來:“快些,再快些列陣,將長槍組成一排,弓箭手去後面!”

  “剩餘的武士們,隨我上…拔刀迎敵!”

  “拔刀迎敵,衝啊——!!!!”

  整齊的悶喝聲中,紛亂的動靜開始變得逐漸有些秩序;被擋住了去路的洛莉·扎德,也只好隨那些列陣迎戰的武士們一道向前衝去。

  整齊而充滿氣勢的震動,令精靈少女有了身在洪流中的錯覺。

  但這種錯覺僅僅持續片刻…因為下一秒,真正的“洪流”便已經鋪面而來。

  “拜恩人,進攻——!”

  “黑公爵萬歲——————!!!!”

  奔騰的馬蹄聲中,響徹天地的怒吼彷彿在搖晃著整個天地!

  在帝國大道上排成整齊而密集隊列的拜恩騎士們,與對面陣型分散的亞速爾精靈武士形成了絕對的反差;看上去有兩人高,渾身皮甲的戰馬們像親密的戰友般身並身的疾馳狂奔,吐息與鐵蹄聲將一切聲音,統統湮沒。

  這才是真正的,如洪流般的奔騰。

  “就這麼衝過去,衝過他們,沖垮他們!”扯著嗓子怒吼的路斯恩揮舞著兩柄短劍,幾乎都已經衝到了“騎牆”前面:

  “碾碎他們——放槍!”

  怒吼炸響的剎那,花海般的旗槍林驟然平舉,化作陣陣殺意的寒芒。

  “射箭!射箭!射箭!”

  咆哮的下一秒,如蝗箭雨從天而降,在衝鋒的拜恩騎士們身上炸開無數炫彩奪目的火花,但…也僅僅是火花。

  除非是面對面,否則只敢拋射的弓箭手永遠也不可能射穿一個拜恩騎士的鎧甲!

  箭雨落下的同時,數十名精靈武士已經越過槍陣,率先衝向了迎面衝鋒的拜恩騎士。

  利刃對旗槍,五十步…對衝刺的雙方,只是三個呼吸間的剎那而已。

  三次呼吸,決定生死。

  “鐺——————!!!!”

  瞬間百十次的激奏,化作火光迸裂的合鳴!

  利刃碰撞的剎那,幾乎所有的精靈武士都將迎面刺來的旗槍招架或者偏斜開來,手中摻雜著秘銀的亞速爾長刀化作溯光,不顧一切的怒吼著撲上去

  精湛至極的刀法,讓馬鞍上的拜恩騎士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許多人只是眨眼間,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手中的旗槍已經被盪開。

  不過他們根本不需要——並作一排全力衝刺的拜恩騎士,他們的恐怖之處可不僅僅是手中的旗槍。

  “咚——!”

  一聲駭人悶響,第一個撲上去的亞速爾精靈武士還未曾揮刀,披著輕甲的身軀便已重重撞在了騎士手中的箏型盾牌上。

  盾牌碎裂,胸口凹陷的精靈武士口吐鮮血,像沙包似的倒飛出去,無力的跌落在塵土飛揚的帝國大道上,手中還緊握的長刀彷彿還在掙扎。

  他再也沒有機會掙紮了。

  不計其數的鋼鐵馬蹄,從精靈武士的四肢、軀幹和頭顱上踐踏而過,在滾滾煙塵中揚起一串花瓣,將馬蹄染做紅色。

  緊接著便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近似相同的一幕不斷的交鋒的時刻上演著,極少數用長刀殺死拜恩騎士的精靈武士,也會被隨後而來的騎士貫穿胸膛,跌落在地,被馬蹄踐踏。

  眨眼間,數十名精靈武士已經全軍盡墨。

  但…並非沒有例外。

  “鐺!”

  長刀出鞘,槍尖與槍身一分為二的瞬間,一抹溯光已經掠過拜恩騎士的脖頸;鮮血噴灑的剎那,哀嚎的騎士從馬鞍跌落。

  第一個…蒙眼的精靈少女在心中暗道。

  漆黑的世界中,她能“看”到的只有數以百十計的“聲音”正在從四面八方向自己襲來,有快有慢,有遠有近…唯一的區別,就是它們的速度和靠近的方向,是存在間隙的。

  而抓住那一閃而過,瞬息間的間隙,便是命為“心斬”的武士之道。

  刀,長三尺。

  三尺之內,萬物皆斬。

  “鐺——!鐺鐺鐺鐺鐺…鐺——!”

  衝鋒的拜恩騎士們只來得及聽見耳畔不斷炸響的利刃碰撞聲;待到驚醒的瞬間抬起目光時,眼前的世界已經變成一片漆黑。

  飛躍而起的洛莉·扎德躲過了襲來的箭矢與旗槍,蝴蝶般輕盈的身姿在空中起舞,躍動著撲向下一個“聲音”。

  衝過去,不能在這裡被攔住,否則的話自己根本不是拜恩公爵和他的……

  “鐺——!”

  反手拔出的長刀,擋住了從正下方襲來的兩柄利刃;片刻間失去落足點的蒙眼精靈少女只得落地,盪開敵人向後滑步。

  “這種武器,閣下是……”

  “衝過去,我來攔住她!”怒吼的灰瞳少年根本不給精靈少女躲開自己的機會,身影從馬鞍上飛躍而下,筆直的撲了上去。

  “鐺——鐺——鐺——!”

  三道火花,反握長刀的精靈少女將刺向面門和脖頸的兩柄短劍堪堪擋住;碰撞的利刃不斷的發出刺耳的聲響。

  急速衝鋒的騎士們不斷的從兩道身影左右側快速穿行而過,彷彿是在水中穿行的飛魚,捲起的煙塵讓外面只能隱約看到他們的影子。

  轟鳴的馬蹄聲,不斷的在他們耳畔炸響;冰冷的大劍與馬刀,不斷的從他們的頭頂劃過一道道白光。

  “我想起來了,閣下便是拜恩公爵身邊的護衛,擊敗了督庭首席副官的帝國人。”彷彿沒有看到面前兩柄利刃的洛莉·扎德,依舊用那充滿“童趣”的聲調輕聲道:

  “艾勒芒的路斯恩…對嗎?”

  “只有路斯恩而已!”

  一聲冷哼的灰瞳少年將右手短劍反握,轉身一記回劈;被躲閃的剎那,左手的“龍騎士之槍”的劍尖也點在了精靈少女的刀刃上。

  洛莉·扎德微微蹙眉,藉著迎面而來的衝擊力向後滑步。

  “原來如此…怪不得洛倫大人說這一次敵人的動向,不太像是那位精靈小王子的風格——愚蠢的就像是頭野獸,稍微刺激一下便會被激怒,然後不顧一切的衝上來。”

  說話間的灰瞳少年,雙眼已經變成了被虛空之力浸染的灰藍色,脖頸後的邪神印記閃爍著黯淡的火光:“我明白了,指揮這支精靈軍隊的…是你對吧?”

  “換而言之只要殺死你,或者將你生擒,這群亞速爾精靈便會像失去頭顱的蛇一樣,任人宰割了!”

  “請允許我將這句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你,艾勒芒的路斯恩閣下。”蒙眼的精靈少女冷冷道:

  “如果拜恩公爵死於我的刀下,那麼你們這些拜恩人同樣也會作鳥獸散,變成一群不堪一擊的遊兵散勇的,對吧!”

  “所以…我們的目標完全一樣,只是方向不同。”冷笑著勾起嘴角的路斯恩,表情多了些猙獰:

  “剩下的,就是看誰能夠成功了——當然,你可以儘管放心,我是不會殺死你的;因為要殺你的…另有其人。”

  說話的片刻,路斯恩腦海中浮想起某個失去雙腿,卻還在堅持戰鬥的獵魔人的身影。

  “是嗎?!”

  話音落下的剎那,精靈少女的身影已經從路斯恩的視線中消失。

  “鐺!”

  寒毛乍起的路斯恩幾乎是本能的將短劍交叉著擋在面前,激奏聲響起的瞬間,他只來得及看見兩道白色的氣浪在自己面前閃過。

  好快的刀!

  不,這也太快了!

  根本沒有反應的空隙,身體的本能讓路斯恩反手開始攻擊,急速揮舞的短劍幾乎是帶著他的身體在向前進攻。

  “鐺!”

  又是一聲脆響,連續招架的精靈少女轉身閃避,還未撤離便再一次被路斯恩追上;

  “閣下的劍…似乎比上一次更加精進了呢。”

  “彼此彼此。”路斯恩冷冷道:“為了洛倫大人的目標,還差得遠。”

  下一秒,兩道劍芒再次交匯!

  “鐺!”

  …………………………

  帝都城門下,一場緊張的對峙正在進行。

  當然,與其說是對峙,其實更像是一邊倒——以城門為分水嶺,幾十名帝都守衛軍團的貴族軍官被五花大綁的壓在地上,被忠心耿耿的“軍團士兵”們團團包圍著;架起的長槍和舉起的重弩,讓他們只敢對著另一邊的艾勒芒與拜恩騎士們怒目而視。

  面對著那些色厲內茬的目光,表情嚴肅的艾勒芒大公拄劍而立,毫無顧忌的站在他們的面前。

  “總而言之,情況你們已經看到,只能說不得不委屈諸位一下了。”尤利·維爾茨沉聲道:“眼下的戰局已經到了十分關鍵的節點,能否殲滅控制著帝都東部和南部的亞速爾精靈,皆在此一戰。”

  “為了這個目標,我們不得不暫時委屈諸位,將城防的控制權放到我們手裡;但還請放心,因為我已經將這件事派人通知了帝國議會,相信馬上就能還諸位自由。”

  “當然,在此之前我和拜恩的山岩堡伯爵安格特大人便已經率軍出城——我會去阻攔從東面和背面來襲的敵人,而安格特伯爵則會帶著拜恩軍團去支援正在和亞速爾精靈作戰的拜恩公爵。”

  “如果大家還不能明白我們為什麼那麼做,那麼我也不會再過多解釋——如果到現在你們還不能明白我們在為誰而戰,那麼你們也不用再明白了。”

  “我們…艾勒芒與拜恩人,將會為帝國站至最後一刻!”

  鏗鏘有力的話語落地,甩開大氅的艾勒芒大公邁步走向城門。

  “叛徒!”

  一聲不知從何而來的話語,讓他停下了腳步。

  “你…你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些什麼,這是背叛,你們背叛了帝國議會,背叛了帝國!”

  被五花大綁的貴族軍官,就像在發洩自己的恐懼和憤怒般歇斯底里的吼叫著:“你們以為這樣做很英雄對吧,不!你們揮霍了帝國對你們的新人,你們是在逞自己的英雄,卻背叛了帝國!”

  “叛徒!你們就是一群叛徒,妄圖利用帝國虛弱攢取利益和聲望的野心家!”

  “背叛……”

  緩緩回首的艾勒芒大公,用那銀灰色的眸子掃向那位軍官,冰冷的目光令對方渾身一顫,說不出話來。

  “也許吧,也許這就是背叛——無視皇帝的命令,違背帝國議會的決議,貌似和背叛也已經相差無幾了。”尤利·維爾茨用一種有些迷茫的口吻,低聲喃喃著:

  “但當年的黑公爵所作所為,難道不足以被稱之為叛徒嗎?”

  “英勇血戰的羅蘭·都靈,難道沒有從崩潰的邊緣拯救帝國嗎——還是說當初的他應當按照夏洛特一世的命令乖乖留守在赤血堡,眼睜睜看著第十世代的至高皇帝戰死沙場才是正確的,忠誠的表現?”

  啞口無言…或者說被長槍頂住喉嚨的貴族軍官瞪大了眼睛緊抿著嘴,一言不發。

  “感謝您的慷慨陳詞,因為閣下的話,讓我突然間明白了許多道理。”尤利·維爾茨冷冷道:

  “這個帝國…有時也是需要野心家和叛徒們來守護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4-8 15:44
第二百五十八章 殺給我看!

  當精靈小王子得到安森·扎德和兩萬亞速爾精靈大軍被洛倫·都靈突襲的時候,他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這個世界上最糟糕的壞消息都不是壞消息,而是先給你一個驚喜,然後再說一句“但是”。

  在得到消息的一瞬間,狂喜到差點兒跳起來的精靈小王子立刻就從傳令兵的口中得知了另一個情報——帝都的守軍同樣得到了這個消息,並且向洛倫·都靈派出援兵的同時,還有一支軍隊正攔在自己的必經之路上。

  一口氣差點兒沒上來的羅德里亞·亞速爾,險些白眼一翻直挺挺躺倒在地。

  “等等!你剛剛說他們的守軍傾巢出動了?!”

  “沒有,我是說…我們看到了拜恩和艾勒芒的軍團出動,總兵力大概在五萬上下。”傳令的精靈武士連連搖頭:

  “在帝國都城的城牆上,依舊能看到這兩支軍隊的旗幟,但幾乎都是鐵王冠戰旗——推測目前應該是城內的貴族暫時掌握了城防的控制權,城內僅剩下小部分拜恩騎士,或者他們的統帥也已經出城救援,因此並未舉旗。”

  精靈小王子露出了兩難的表情。

  會是陷阱嗎?

  這看上去像是一次絕好的攻城機會…主力守軍撤出大半,剩下的帝國貴族根本不足為懼…他們之前的懦弱表現足以證明,這些貌似敵人的傢伙更像是自己的親密戰友。

  用兩個御庭首席和兩萬精靈武士換下帝國人的都城,哪怕要考慮到奪城之後立刻要面對城內的暴動和來自洛倫·都靈的反撲,怎麼看都還是自己賺翻了。

  可越是這樣,精靈小王子就越有種“這是陷阱”的衝動。

  畢竟就算帝都的守軍只是一群被攻上城牆就會繳械投降的渣滓,想要攻下最外圍的城牆並且組織起防禦力量,也是需要時間的;而在援軍抵達之前,自己還要孤身面對兩倍的敵人和城內的暴動。

  並且這樣做也等於要放棄兩個十分關鍵的戰力,也很容易讓其餘忠於自己的武士們寒心…所以精靈小王子有點兒猶豫了。

  “從攻城營地組織兵力,再趕往戰場需要的時間在一天上下…嗯,這就是關鍵了。”死死盯著地圖,精靈小王子自言自語著,手指輕輕地滑動到兩點之間:

  “如果我的軍隊在這裡被攔住,扎德姐弟和兩萬武士就會被拜恩的軍隊包圍——全殲他們,這就是你花了十天時間想出來的計畫嗎,洛倫·都靈。”

  “一口氣吃掉御庭頂層和兩萬大軍,呵呵…還真是自信到過分呢!”

  “殿下……”

  偷瞥了眼冷笑的精靈小王子,跪在地上的傳令兵寒毛直立。

  “傳令所有武士首領,立刻到我這裡來集合!”抬起頭的羅德里亞·亞速爾,臉上再沒有半點猶豫不決,幽幽閃爍的瞳孔中充斥著戰意:“既然這傢伙剛來就打算鬧一場大樂子,那我又如何能不去捧場合彩?”

  “不過很可惜,結局是不會如他所願的!”

  …………………………

  一臉焦躁的安森·扎德看著戰場遠處捲起的滾滾煙塵,站在原地坐立難安。

  他知道自己失敗了…沒錯,儘管十分的不甘,但他內心很清楚…這場戰鬥在開始之前,自己就已經失敗了。

  洛倫·都靈算到了所有的可能,甚至判斷出了自己的行軍路線和行軍速度,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就是這種可怕的“預判”,導致自己明明兵力是對方的二十倍,卻依然看不到半點勝利的希望。

  沒錯,這才是他真正可怕的地方——不是足以斬殺督庭首席的,和羅德里亞·亞速爾殿下周旋的實力,而是這種謹慎到極點,又大膽到極點的性格,才是他真正可怕的地方!

  自己的軍隊和羅德里亞·亞速爾殿下的營地之間只有短短一天的路程,但他就是敢在這裡攔截自己,他就是有能在擊潰乃至殺死自己之後,還能在殿下援軍抵達之前撤離的自信!

  這種自信,是自己沒有的……

  冷汗直流的精靈少年,嘴角流露出一絲苦澀。

  但是即便是注定落敗,我也絕對不會這麼輕易的讓你收場——哪怕代價是這條性命,也要在臨死之前,讓你感受到一絲恐懼。

  洛倫·都靈…準備為你自己的自信和狂妄自大,付出代價吧!

  “進攻,傳令讓武士們全線壓上!”沒有再猶豫的安森·扎德,用怒吼表達著自己的決心。

  “現在?!”

  一旁舉旗的精靈武士一愣,表情中微微有些驚慌失措:“可是安森·扎德大人,眼下敵人正在突圍,這種時候結陣防禦才是最佳選擇,大軍壓上的話……”

  “正因為看上去是最佳選擇,我們才必須反其道而行之——否則的話,你以為對面的拜恩公爵會想不到嗎?!”

  精靈少年一臉暴躁的反駁道:“他們只有一千上下的騎兵,原地固守無異於放任他們隨意選擇進攻或者逃跑;只有全線壓上不給他們喘息的時間,才能奪回那最後一線勝利的契機!”

  “告訴勇敢而高貴的武士們,現在是展現他們對雄鷹王陛下,對羅德里亞·亞速爾殿下忠誠的時候了——哪怕是用一千名武士的血來交換洛倫·都靈的首級,對亞速爾精靈生死的大義而言也是值得的!”

  “所以進攻吧,就算是注定身死於此,也算是為大義盡忠了!”

  看著激動到有些癲狂的御庭首席巫師,張了張嘴的精靈武士最終還是欲言又止,高舉戰旗衝向大軍的最前方:

  “以雄鷹王之名,亞速爾精靈的武士們……”

  “拔刀——迎敵!”

  “拔刀迎敵——!!!!殺————!!!!”

  震盪山林的怒吼,在數千精靈武士大軍的上空炸響,邁開步伐向著泛起滾滾煙塵的戰場而去。

  這注定了是一次豪賭——雖然掌握著兩萬餘精靈武士大軍,但實際上真正能被安森·扎德控制住的,只有這身旁的數千之眾。

  換句話說在下達總攻命令的那一刻,整場戰鬥就再也不歸他控制了;不論輸贏,他都只能眼睜睜的等待著最後的結果,再也沒有任何插手的機會。

  鷹嘯般的號角聲響徹帝國大道,聽到這號角聲的精靈武士們紛紛聚攏而起,拔刀舉槍,衝向戰場所在的反向。

  數萬之眾向著同一個方向狂奔而去,不論氣勢還是轟鳴聲,都絲毫不亞於沉悶的雷霆。

  當察覺到亞速爾精靈開始發動全面進攻之後,原本狂呼酣戰,肆意衝殺的拜恩騎士們立刻開始組織撤退,並且向帝國大道的兩側快速機動。

  即便是再如何強悍的騎兵,面對數十倍的步兵衝鋒依舊不敢正面交鋒,因為極有可能會被纏住——失去了速度的重裝騎士,其戰力甚至還比不上一個輕步兵。

  面對迎面衝來的精靈武士浪潮,“四散而逃”的拜恩騎士們就像是一艘艘在滔天巨浪中上下翻轉的孤葉小舟;眼下還能憑藉速度苦苦支撐,但隨時都有傾覆的可能。

  這給了精靈武士們極大的鼓舞——同樣因為這裡是帝國大道,狹窄的戰場和平坦的道路給了拜恩騎士們衝鋒擊潰敵人的機會,也讓他們的機動範圍變得極其狹窄。

  不斷的有拜恩騎士集結衝鋒,試圖打斷這洶湧如潮水般進攻的勢頭;但最終都只能無功而返,紛紛敗退。

  “你鬆手,別攔著我!”揮舞著雙槍的蘭馬洛斯死死瞪了眼身後拚命拽他的瑞格雷爾:“再不松手,我就連你一起捅了!”

  “全軍後撤,這是公爵大人的命令!”白馬峰伯爵毫不客氣的瞪他一眼:“想送死隨你,但不能因為你破壞了整個計畫!”

  “你們先走,我掩護你們!”

  “你能掩護好你自己就不錯了,執行計畫!”白馬峰伯爵猛地回頭,瞪了眼身後猛地一顫的侍從:“把繩子和鐐銬拿來,綁了他!”

  拜恩騎士的潰敗,讓原本在突襲中驚慌失措的精靈武士們變得無比狂熱,沿著帝國大道一路衝過去。

  形勢逆轉!

  原本的陣型早已陷入一片混亂,或者說根本沒有哪一個精靈武士還回去在意“陣型”——揮舞利刃的他們所要做的,只有不顧一切的衝過去,衝向那捲起煙塵的方向。

  “進攻!進攻!進攻——!”

  嘶啞的怒吼聲在不顧一切的狂奔聲中迴蕩:“不要讓那群帝國人逃跑了!抓住他們,殺光他們——!”

  “殺光他們——————!!!!”

  雙眼噴火的精靈武士們紛紛舉起手中的利刃長槍,緊繃的身體讓他們的呼吸更加急促,但這絲毫不能減緩他們的步伐。

  狹長的戰場,讓後排的精靈武士們只能看見身邊正在狂奔的戰友,還有遠處不斷捲起的煙塵;至於前面發生了什麼…誰也不知道。

  他們只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再快一些,所有的功勞就要都被前排的戰友們搶走了!

  “鐺——!”

  堪堪招架迎面刺來的長刀,向後滑步的灰瞳少年雙臂緊繃,化作灰藍色的瞳孔死死盯著對面揮刀的嬌小身影。

  一擊未成的洛莉·扎德並沒有急於攻上來,反而穩穩的站在原地,右手反握著收回刀鞘的長刀刀柄。

  兩側是不斷狂奔後撤的拜恩騎士,遠處則是已經氣勢洶洶殺上來,煙塵滾滾的亞速爾精靈大軍。

  “聽上去,局面已經被逆轉了呢。”蒙眼的精靈少女咿咿呀呀這說道,緊握刀柄的手背露出青筋:“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應該是我們這一邊贏了,對吧?”

  冷哼一聲的灰瞳少年反手握劍,一言不發。

  “逃跑吧。”

  精靈少女淡淡道。

  嗯?

  愣住的路斯恩,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雖然閣下出言不遜,但…你的劍上,並沒有殺意。”洛莉·扎德搖搖頭:“換句話說,攔住我就是你唯一的目的,而現在你的目的已經達到。”

  “戰鬥已經結束,你們的計畫已經失敗,現在您的主人洛倫·都靈只剩下一個選擇——撤退,然後逃往帝都。”

  “事實上這也本來就是你們的計畫不是嗎,現在只是恰巧實現了而已。”

  “否則的話再這麼下去,等待你們的只有全軍覆沒一途;我們有兩萬亞速爾精靈武士,你們只有一千拜恩騎士;我不懂戰鬥,但二十比一的戰力足以說明…你為什麼在笑?”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洛倫大人曾經開過的玩笑。”

  冷笑著勾起嘴角,路斯恩的表情變得有些猙獰:“如果數字就能決定一場戰爭的勝負,那麼統治世界的就應該是數學家們了。”

  精靈少女面色微變,並沒有說什麼。

  “不過既然你的聽覺這麼厲害,為什麼不再聽聽看呢?”灰瞳少年繼續道:“說不定再聽一聽,就知道為什麼我到現在還不逃跑的原因了。”

  “閣下,我已經說過了,嘲諷我並不能……”

  話語聲戛然而止,精靈少女的表情僵住了。

  帝國大道兩側的密林,原本如死水般毫無波瀾的黑暗中,突然傳來滾滾如潮水般的聲響;那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近,就像是沸騰了般,向自己身後的亞速爾精靈大軍而來。

  她聽到那些“聲音”邁著統一的步伐,整齊劃一的走出了森林;

  她聽到那些“聲音”高舉著一面又一面獵獵作響的戰旗,在飛揚的塵土中獵獵作響;

  她聽到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在數千“聲音”的簇擁之下走出了陣線,手中緊握著一柄誇張的雙手大劍,站在隊列的最前方,筆直的指向自己身後的方向;

  她還聽到,對方響徹雲霄的吶喊:

  “你們是誰?!”

  “拜恩————————!!!!”

  “你們從何而來?!”

  “拜恩————————!!!!”

  “你們為何而戰?!”

  “拜恩————————!!!!”

  大劍揚起,大氅烈烈的山岩堡伯爵蓋伊·安格特嘴角露出豪邁的笑容,興奮至極的目光死死盯著已經衝他而來的亞速爾精靈大軍,將劍鋒用力劈下:

  “那就殺給我看——!”
Babcorn 發表於 2019-4-8 15:44
第二百五十九章 我等於此死戰

  當拜恩軍團的戰旗從森林中湧現而出的一剎那,安森·扎德的心情瞬間跌落至谷底。

  冰冷的恐懼猶如附骨之疽,爬上脊椎又刺入他的腦海,讓呼吸停止,瞳孔擴散。

  輸了。

  我的想法,計策、決斷…全部都在洛倫·都靈的預料之中。

  從一開始,這就是洛倫·都靈設下的,用來全殲自己和兩萬精靈武士的陷阱;而急於復仇的自己,變成了他完成這一切的工具。

  簡、簡直就像是甕中的蠱蟲一樣——再怎麼掙扎,也不可能逃脫養蠱人的束縛。

  恍惚間,窒息的精靈少年漲紅了臉,身體劇烈的顫抖著。

  煙塵瀰漫的戰場一片嘈雜…剛剛還勢如破竹的精靈武士們面對著組成陣線,從帝國大道兩側密林中衝出來的拜恩軍團進退兩難,不知道是該進攻還是該撤退,結果只能停在原地。

  兵器揮舞的聲音,甲冑碰撞的震動聲,箭矢襲來的破空聲,命令與叫嚷的呼和,前後矛盾的號角聲,慘叫悲呼的哀嚎……

  安森·扎德…他已經徹底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也許,也許自己就是活該死在這裡的對吧?

  用不了多久,兩萬陷入混亂的精靈大軍就會被拜恩公爵的軍隊徹底包圍,他們的騎士會撕開陣線,他們的長槍方陣將變成鋼鐵的囚牢,一點一點為自己放血,殺光最後一個精靈武士。

  他甚至能猜到洛倫·都靈絕對不會很快的結束這場戰鬥,他會一點一點的放血,給負隅頑抗的精靈武士們“還能翻盤”的希望。

  這就是自己自以為是的代價吧?

  這樣想著的安森·扎德不知為何,逐漸從恐懼中恢復了平靜。

  “安森·扎德大人!”

  一旁高舉戰旗的精靈武士突然單膝跪下,夾雜著恐懼的怒吼讓精靈少年驚醒。

  “安森·扎德大人,請您率領我等與帝國人決戰!”

  錯愕的精靈少年微微一怔,彷彿是下意識般的搖搖頭:“不…沒有用了,我們已經掉進了敵人的陷阱,就算再怎麼徒勞掙紮下去也只能是……”

  “那就戰死好了!”精靈武士搶斷吼道:

  “既然無論如何都是一死,那便戰死於此吧!”

  “之前您說過,哪怕用一千名武士的血換洛倫·都靈的頭顱也是值得的,那麼用兩萬武士的血換一個同歸於盡,哪怕是惜敗的血戰也是值得的!”

  “反正已經逃不掉了,何不為大義而死?!”

  心中一片空白的精靈少年,陡然間驚醒。

  是啊,為什麼不呢。

  都已經山窮水盡了,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那便戰吧。”甩手扔掉一直攥在掌心裡的魔杖,安森·扎德接過了巫師手中的亞速爾精靈戰旗:

  “去吧,戰至最後一刻…這一次,我來掌旗。”

  單膝跪地的精靈武士鄭重的向安森點點頭,起身拔刀,邁步向前。

  “雄鷹王的武士們——”

  高舉著手中長刀,精靈武士一邊怒吼一邊快步狂奔,衝向拜恩軍團的方向:

  “拔刀!迎敵——!”

  …………當號角聲吹響的那一刻,亞速爾精靈武士們終於不再動搖,凌亂如群狼般的怒吼聲再次響徹帝國大道,數以千計的長刀在曜日下閃爍著刺眼寒芒。

  儘管陣線散亂,而且對面就是拜恩精銳軍團的重弩手和長槍方陣,這些驕傲的武士們還是一如既往的揮刀衝陣,不顧一切的從正面發動進攻——好像不這麼做,就無法彰顯他們的身份一樣。

  但如林的長槍不會在乎他們的身份,如蝗的箭雨也同樣不會。

  “弓弩手預備——射!”

  迎面交戰,蹲在前排的重弩手們根本不用瞄準,平舉十字弓射出了整整一排的弩箭——精靈武士們散亂的陣線中,頓時一陣“叮鐺”作響,但更多的是箭矢穿膛的聲音。

  踏著袍澤屍骨的精靈武士們絲毫不見慌亂,發瘋般衝向拜恩軍團的長槍方陣。

  高舉長槍的方陣步兵們毫不慌亂的從森林中走出,在大道中央與兩側結成緊密的方陣;叢林般的重長槍層層落下,猶如張開的鋼鐵羽扇。

  “結陣,前進——!”

  沉重而整齊劃一的踏步聲響起,方陣緩緩向前——和薩克蘭的“黑色城牆”不同,舉槍作戰的拜恩人儘管同樣訓練方陣,但遠遠沒有達到那種層次的默契,可以在混亂的戰場上保持陣型快速機動。

  但緩緩而行,整齊劃一的緊密隊列,帶來的是與薩克蘭軍團截然不同的壓迫感。

  “鐺!鐺鐺鐺——噗!”

  一名衝到槍陣前的精靈武士接連將刺來的長槍彈開,還沒等舉起的長刀揮下,脖頸和軀幹便已經被瞬間貫穿;鮮血噴湧著,倒在了槍陣前。

  更多的精靈武士緊隨其後向方陣撲來,方陣步兵們依舊不緊不慢的維持著向前推進的步伐;不斷有長槍被斬斷的士兵倒下,或者退到方陣後方,後排的士兵立即上前填補空缺。

  怒吼與哀嚎交織在利刃與甲冑和血肉之軀碰撞的轟鳴中,面對著亡命徒般不間斷撲上來的亞速爾精靈武士,緩緩推進的長槍方陣開始變得停滯不前,甚至一度被擊退,留下整整一條線的屍體。

  堆砌的血肉,已經填滿了道路兩側的溝壑。

  “困獸之鬥。”

  冷笑著看著奮勇血戰的精靈武士們,山岩堡伯爵蓋伊·安格特的臉上卻露出了有些嘲諷的表情,而後輕笑著將目光轉向身旁的黑髮巫師:

  “公爵,恭喜您——兩萬長耳朵渣滓,都是您的戰利品了;帝都城內的貴族們要是看到這一幕,恐怕一個個的都要嚇尿不可。”

  雖然免不了隱隱帶著些自傲的情緒,但山岩堡伯爵這麼“諂媚”曾經在圓桌議會上和他拔劍相向的洛倫,還是第一次。

  孤身赴陷,並且在沒有任何優勢的情況下摧毀了亞速爾精靈費盡心思建立的封鎖區,胃口甚至大到還想殲滅被迫撤退的兩萬亞速爾精靈大軍……

  如果洛倫失敗了,甚至是必須要等到山岩堡伯爵率軍救援才扭轉戰局,那麼可以稱之為自負或者貪得無厭;

  可他成功了…那麼在拜恩人眼裡他就是貨真價實的英雄;甚至是可以比擬“黑公爵”那般,給拜恩帶來無上榮耀的英雄。

  “困獸之鬥?”

  黑髮巫師搖搖頭:“不…還遠遠沒有到那種地步;在取得最終決定性結果之前,我們都還不能大意。”

  “公爵,難道您認為到了這種地步,對面的精靈還能翻盤嗎?”山岩堡伯爵難以置信道。

  以黑髮巫師的年紀,他還擔心對方會志得意滿,自己得想辦法勸勸公爵來著。

  一聲不吭的黑髮巫師,死死盯著戰場上亞速爾精靈的三角戰旗。

  整場戰鬥正朝著他最希望看到的情況轉變——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對面亞速爾精靈的統帥放棄了最後撤退的機會,在原地和自己決一死戰。

  接下來自己只要慢慢圍住他,一點一點放血就能將這兩萬精靈武士一個不剩的殺光;戰鬥可能會很慘烈,會打上一天一夜,但最後勝利的一定是自己。

  按照山岩堡伯爵送來的情報,艾勒芒大公尤利·維爾茨已經率軍阻擊那個精靈小王子——自己連最後的後顧之憂都沒有了,只剩下確保不會有被突圍而已。

  但越是如此,就越是必須謹慎,畢竟……

  “畢竟現在親愛的洛倫已經不能像過去那樣,隨意使用虛空之力了嘛~”稚嫩的話語聲夾雜著幾分戲謔,在黑髮巫師耳畔響起:

  “唉…雖然過去親愛的洛倫就已經很謹慎了,沒想到在開啟第二道閥門只能會變得更謹慎,甚至都開始有些‘膽小鬼’的傾……”

  “閉嘴。”

  打斷了某個傢伙的干擾,黑髮巫師重新將目光投向戰場——隨著戰線逐漸進入白熱化狀態,精靈武士們終於不再強攻長槍方陣的正面,轉而開始向兩側機動,嘗試突襲拜恩軍團的兩翼。

  但這注定是徒勞的。

  揮舞著盾牌和鏈錘、戰斧的重裝侍從,馬刀高舉的遊俠騎士從密林中衝出,肆意掠殺著企圖繞後的落單精靈武士們。

  利刃交錯的剎那,架刀迎敵的精靈武士堪堪擋住了從頭頂劈落的馬刀,而疾馳的騎士已經從容不迫的逃離了戰場;

  驚愕中抬起頭的精靈武士,看見的是迎面飛來的鏈錘。

  “噗!”

  清脆的爆裂聲,精靈的臉孔和頭顱一併碎裂成渣;失去頭顱的軀幹雙膝跪地,抽搐著和掉落的長刀一併倒在翠綠的草叢中。

  類似的情景,不斷的重複上演著。

  有時是遊俠騎士被拽下戰馬,和精靈武士同歸於盡;有時是被重裝侍從圍攻,倒在了突如其來的騎兵刀下;有時是刀法精湛的武士從容招架,令周圍的侍從和騎兵們不敢向前,有時……

  無論如何,兩翼狹窄的叢林,已經變成了鮮血浸泡,無法通過的廝殺場,確保了長槍方陣的側翼不會被擊穿;而正面戰場已經被長槍方陣徹底主宰,根本無法通過。

  這樣包圍網就已經形成,亞速爾精靈再怎麼掙扎,也逃不掉了——除非他們能從正面強行突圍,或者原地崩潰作鳥獸散…但那樣的下場還不如全軍覆沒呢。

  如果他們堅持要與拜恩軍團血戰到底,那麼殲滅他們只是時間問題;如果亞速爾精靈們準備撤退逃命,那麼殲滅他們也只是時間問題。

  就像山岩堡伯爵“吹捧”的那樣,兩萬亞速爾精靈武士,已經是洛倫的囊中之物。

  所以最後剩下的,就只有一件事——提防最後的萬一情況。

  “瑞格雷爾,蘭馬洛斯!”洛倫向身後喊道。

  “在——!”

  “所有騎士結束休整,集結等候!”

  “遵命——!”

  兩名伯爵立刻退下,召集正在休整的拜恩騎士們。

  “現在就派出騎士,會不會太早了?”山岩堡伯爵微微蹙眉:“這幫長耳朵雖然沒腦子,但士氣和體力都十分優秀,短時間內是不會輕易潰敗……”

  “我們的敵人可不僅僅是眼前這些,安格特伯爵。”

  “不僅僅是眼前這些,您是說艾勒芒大公已經……”

  “只是以防萬一罷了。”搖搖頭,洛倫打斷了山岩堡伯爵的猜測:“無論如何,那位精靈王子殿下都不會輕易放棄這兩萬亞速爾精靈的軍隊,所以他一定來。”

  “我相信艾勒芒大公的實力,但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絕對不能掉以輕心。”黑髮巫師解釋道:

  “伯爵你從帝都帶來的兩萬軍團,包圍面前的敵人已經很是勉強,匆忙之間我們其實根本無法構建足夠完整的防線,腹背幾乎是完全暴露的狀態;一旦遭受突襲下場…絕不可能比對面的亞速爾精靈強太多。”

  “贏…還是會贏的,但那種傷亡慘重換來的勝利,還是爭取避免吧。”

  微微有些驚異的山岩堡伯爵怔怔的看著洛倫,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保持了沉默。

  他其實並不喜歡這種看似穩妥的“保守”戰術——如果可以的話,山岩堡伯爵還是更希望洛倫能成為另一個像黑公爵一樣的存在。

  即便那個男人,也是令拜恩衰落的罪魁禍首。

  死死盯著戰場的洛倫,不斷的思考羅德里亞·亞速爾可能會使用的戰術。

  戰鬥進行到這一步,再想逆轉局勢幾乎是不可能的了;但是羅德里亞·亞速爾…那個精靈小王子,他是真的很難想像對方會從容認輸的模樣。

  唯一的疑問,就只有他會用什麼樣的方式來破局而已。

  自己呢…換成自己面對這樣的局面,又會如何做?

  大軍圍攻,又有敵人阻擊——快速突襲的敵人連可以被偷襲的後勤輜重都不存在,在這樣的情況下要如何才能解圍?

  自己的破綻在什麼地方,整個佈局唯一的破綻在什麼地方?

  有哪裡是絕對不會被拜恩軍團考慮到,並且能夠組織起防禦的?

  正當他還在沉思的時候,一名獵魔人突然穿過戰場,焦急萬分的衝到了洛倫面前:

  “公爵大人,寶石河方向有大批軍隊行動的蹤跡,疑似亞速爾精靈,正在朝戰場方向趕來!”

  “兵力…有數千之眾!”
Babcorn 發表於 2019-4-8 16:19
第二百六十章 獻上榮耀

  寶石河水面上,幾十艘大型戰艦劃開一道道精緻的浪花,並不湍急的水面卻讓這些戰艦彷彿在驚濤駭浪中起舞,河水不斷的翻到甲板上,或是從船體兩側的破損中湧出。

  因為這些戰艦嚴格意義上,稱之為“戰艦殘骸”其實更為恰當。

  得益於亞速爾精靈高超的造船技術——否則也不可能讓十萬大軍橫渡迷霧海——儘管在被艾勒芒大公突襲後,戰艦被悉數焚燬,但依舊完整還勉強能夠使用或者說……

  漂浮在水面上。

  “我們好像來的有點兒晚了。”

  站在艦艏上的精靈小王子眯著眼,瞥了瞥濕透了的靴子,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滿。

  “萬分抱歉!”

  站在他身後的船長連忙單膝跪下,雙腿浸在水裡——他這樣甚至都算是好的,絕大多數的精靈武士們甚至半個身子都被泡著,雙手還要舉著刀以防沾水生鏽。

  “所有的戰艦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破損,臨時修補聊勝於無,要確保船隻不至於沉默就只能……”

  “哎…又沒有在怪你,怕什麼啊。”羅德里亞·亞速爾不在意的擺擺手:“我只是擔心來的太晚,那個倒霉蛋安森和兩萬武士都已經被殺光了而已。”

  跪在地上的船長依舊戰戰兢兢,明明浸泡在冰冷的河水裡卻依舊冷汗直流。

  而根本連看也沒看他一眼的精靈小王子,注意力已經放到了遠處帝國大道的戰場上——並不遠,甚至在河邊就能剛看到拜恩騎士們的標誌,那飛揚的滾滾煙塵。

  “戰艦停靠要多久?”小王子突然問道。

  “停、停靠?!”船長一臉的錯愕:“可是殿下,這附近根本就沒有港口,更沒有能夠讓戰艦暫時停泊靠岸的位置,就算我們現在把戰艦停下來……”

  “我就是在要你現在就把船停下來!”小王子不耐煩的打斷道:

  “直接回答我,要多長時間才能停船,讓武士們下船登陸?”

  “這…大、大概要兩刻鐘上下?”

  “一刻鐘,讓戰艦停靠在岸邊——不用太近,只要能讓戰士們游過去就行了。”

  “遵命!”

  破爛不堪的戰艦開始向岸邊靠攏,期間還夾雜著一艘戰艦當場解體的鬧劇…但總算是讓精靈小王子的軍隊成功登陸了。

  不多不少,五千之眾——剛剛好是這些“破損戰艦”的承載極限。

  至於精靈小王子的主力軍,眼下則正在距離此地不處和艾勒芒大公的精銳交鋒,被“攔住了去路”…雖然可以只裝裝樣子,但羅德里亞·亞速爾並不打算輕易饒了這個該死的熊孩子。

  兩倍於他的兵力,加上又是有心算無心,應該能讓尤利·維爾茨接收點教訓吧?

  “而我也能安安心心的大鬧一場,順便把兩位不怎麼聽話的御庭首席救出來了。”

  揚起一襲淡紫色的披風,小王子輕輕一笑,對著身後渾身濕透了的精靈武士高舉起手中長刀:

  “走,隨我去和那位拜恩的公爵大人打個招呼!”

  “為了羅德里亞·亞速爾殿下——————!!!!”

  當亞速爾的三角戰旗從寶石河方向出現的瞬間,整個帝國大道的戰場上空都炸響了一陣激動的歡呼聲。

  原本已經絕望的精靈武士們立刻開始歸隊,想要逃跑的則羞恥停下了腳步,或是在某個武士首領的率領下,向著還在緩緩推進的長槍方陣發動了決死衝鋒。

  戰場形勢,陡然一變!

  整個帝國大道的路徑方向是沿河而行,隨著數以千計的精靈武士從寶石河方向突然殺出,等於直接襲擊了長槍方陣最為薄弱的側翼,原本堅固的封鎖線瞬間出現了要崩潰的態勢。

  背靠森林,倚靠密集方陣作戰的長槍方陣本就無法展開,而數以千計的精靈武士則瞬間打破了右翼戰鬥的平衡;招架不住的重裝侍從和遊俠騎士迅速敗下陣來。

  更麻煩的是這支突然出現的援軍極大的加強了亞速爾精靈軍隊的士氣,無形中也給了正面的長槍方陣很大的壓力,推進的速度變得比剛剛更緩慢了。

  拜恩軍團不得不開始收縮陣地,但一旦撤退就等於讓兩支亞速爾精靈軍隊完成匯合。

  一直在前線作戰的路斯恩很快的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果斷率領蒼穹之翼的救火,但只有數百人的獵魔人杯水車薪,根本無法扭轉逐漸惡劣的態勢。

  鐵青著臉的山岩堡伯爵安格特死死盯著眼前戰局的變化,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原本因為及時救援公爵而生起的些許驕傲之心,瞬間被撕扯得四分五裂。

  整個拜恩軍團右翼都在逐漸崩潰,堅固的長槍方陣在面對精靈武士的兩面夾擊下迅速瓦解;不斷有來不及脫離戰場的騎士或是步兵們被包圍,孤立無援的被淹沒在精靈武士潮水般的怒吼聲中。

  再這麼打下去,被兩面夾擊包圍的就變成拜恩軍團自己了!

  眼看著包圍即將被打成反包圍,按捺不住暴躁情緒的山岩堡伯爵安格特按住馬鞍上的大劍劍柄,沒等翻身下馬就被黑髮巫師突然按住了肩膀。

  力道之沉,甚至令這位能單手揮舞大劍的伯爵動彈不得。

  “公爵?!”

  “別著急啊,伯爵,這場戰鬥還沒結束呢。”洛倫的臉上微微露出了笑容——不知道為什麼,在精靈小王子出現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有種鬆口氣的衝動。

  雖然還是有些出乎意料,但對方果然來了。

  自己決定突襲亞速爾精靈是一次賭博,而山岩堡伯爵和艾勒芒大公決定支援自己同樣是在賭——雖然他們沒有拉出所有的軍隊,但面對羅德里亞·亞速爾這樣的對手,洛倫並不覺得是只靠著兵力充足就能擋住他的進攻。

  “不著急…可是再這麼下去,我們的右翼就要被攻破了!”焦急的看了眼還在繼續惡化的戰場,山岩堡伯爵愈發急不可耐:

  “讓我上吧!由在下親自率領步戰騎士填補空缺,應該能稍稍挽回些戰局……”

  攔住了還想再掙扎一下的山岩堡伯爵,黑髮巫師搖搖頭。

  “相信我,如果到了需要步戰騎士們英勇血戰的時候,我是絕對不會阻止你的…但絕不是現在。”洛倫死死盯著山岩堡伯爵:

  “讓步戰騎士們下去,散到各個長槍方陣中維持士氣,繼續推進陣線…蘭馬洛斯!”

  “在!”

  “衝鋒,給我從正面擊垮他們!”

  “遵命!”

  興奮的騎兵統帥,怒喝聲中夾雜著一絲嗜血的衝動。

  當亞速爾精靈們還在瘋狂的進攻拜恩軍團右翼時,中央陣線的長槍方陣突然停下了推進的步伐;非但如此,這些看似堅不可摧的方陣還出現了後退的勢頭。

  “他們在防守!沒錯,帝國人膽怯了,他們在後撤防守!”

  不論是安森·扎德還是精靈小王子,都不知道這種話究竟是從哪兒傳來的——反正等到他們想阻止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察覺到敵人開始後撤的精靈武士們紛紛拋下面前的敵人,向中央“節節敗退”的長槍方陣撲去,無論身後的號角聲響起多少次都無濟於事。

  於是拔刀衝鋒的精靈武士們,幾乎是迎頭撞上了從“撤退”的長槍方陣後,發動“騎牆衝鋒”的拜恩騎士們。

  “轟——————!!!!”

  駭人的撞擊聲中,精靈武士們再一次用鮮血證明了,他們精湛的技藝和長刀,在渾身批甲猶如鋼鐵怪物般的重裝騎兵面前,是何等的無力。

  滾滾鐵蹄聲中,正面衝鋒的亞速爾精靈如同雪崩般迅速潰敗。

  不斷的有精靈武士們試圖突破衝鋒,用突刺的長槍和精湛的刀法突破拜恩騎士們的衝鋒,但除了極少數成功者之外,剩餘的多是手中武器還沒有碰到敵人,便已經鮮血灑地。

  幾乎就在騎兵們發動衝鋒的同時,“後撤”的方陣步兵們隨即壓上——和薩克蘭“黑色城牆”不同,拜恩的長槍方陣的進攻方式更類似於“浪潮”。

  並非一擁而上,而是一排一排,交錯式斜線進攻,將衝擊力最大化的傾斜到敵人的陣線上。

  這種戰術的缺點在於靈活性和轉向上很差;但如果要比較衝鋒效果,挺槍衝鋒的方陣步兵絕對數倍強於用盾牆的軍團步兵——並且對衝鋒的拜恩騎士們提供掩護,讓敵人無法組織起足夠堅固的防禦。

  這才是最重要的!

  眼下被打破的戰局出現了非常詭異的一幕——拜恩軍團的右翼被攻破了,但卻攻破了亞速爾精靈的中軍和左翼,並且剩餘的殘敵除了極少數還在負隅頑抗,剩下的則在號角聲中,不斷的向拜恩軍團的右翼集結。

  更簡單的講,就是拜恩軍團擊潰了左翼,但也被亞速爾精靈打崩的右翼,雙方的軍隊沿著順時針的方向,朝對方的腹背和側翼發動進攻。

  面對精靈武士們的瘋狂突襲,逐漸亂了陣腳的長槍方陣和重裝侍從們同樣無力,在極少數的遊俠騎士們被斬殺之後,幾乎是一邊倒的連續潰敗。

  直至山岩堡伯爵率領的步戰騎士們頂上,才總算是勉強穩住了陣腳,但也僅僅是穩住而已——散亂的長槍方陣在精靈武士們眼中簡直破綻百出,被殺穿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誰能夠搶先一步,擊潰對方最後堅守的防線,殺穿戰場完成這場“旋轉門作戰”,誰就能贏得這場戰鬥的勝利。

  所以這場戰鬥的關鍵根本不是拜恩騎士們的衝鋒,而是另一旁被洛倫扣下來,始終沒有派上戰場的步戰騎士們——他們所堅守的最後一道防線能夠堅持多久,堅持到什麼樣的程度,才是最終的決戰點。

  也只有拜恩最精銳的步戰騎士和獵魔人,才能頂得住亞速爾精靈武士們不顧一切的進攻,用傷亡為衝鋒的騎兵們爭取到時間,爭取到足夠將最後頑抗的敵人打垮的時間!

  “撤退。”

  看著已經突破了中軍的拜恩騎士還在繼續衝鋒,精靈小王子毫不猶豫的說道:“吹響號角,讓安森帶著所有還沒被打散的軍隊和我們一起撤退。”

  雖然在突襲的一瞬間讓他看到了打敗洛倫·都靈的希望,但之後的戰鬥足以證明對方也被併不是沒準備的;現在自己至少還算是兵力佔優,再這麼打下去恐怕最後的優勢都要失去了。

  “可是殿下,這場戰鬥我們還沒有輸!”

  一旁舉旗的精靈武士急迫道:“請您在給我們一點時間,我等定可以……”

  “我說了,撤退。”

  不耐煩的小王子直接搶斷道,長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還是打算忤逆我?”

  “這……”

  精靈武士真的半句話都不敢多說了。

  “這場戰鬥已經結束了,我們的目標也已經達成了——突圍,救下所有還能救下來的軍隊,剩下的倒霉蛋隨他們去死!”小王子很無奈的解釋道:

  “沒錯,看上去我們好像是快要贏了,但這只是因為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而已——等洛倫·都靈那傢伙反應過來,輸的就是我們了。”

  “別忘了,那個怪物到現在都還沒有親自出手呢,你猜他手裡還有多少沒用出來的軍隊和底牌?猜對了有獎勵喲!”

  “屬、屬下不敢!”

  “不敢?不敢還不趕緊執行命令?!”笑眯眯的精靈小王子低下頭,用彎成月牙似的雙眼打量著刀架脖子的精靈武士:

  “哦…難道你是認為我判斷失誤,所以打算指導我一下?”

  “絕、絕對沒有半點這般想法,屬下這就組織撤退!”

  片刻之後,匆忙的號角聲響起。

  幾乎就在同時,拜恩軍團的進軍號角聲同時奏響,在帝國大道的上空與之交相輝映。

  “他們要跑,這幫長耳朵這次是真的要跑了!”聽到號角聲的瞬間,山岩堡伯爵蓋伊·安格特激動的揮舞起手中的大劍,向身後還沒反應過來的騎士們吼道:

  “聽到了嗎,這是他們的撤退的號角——敵人的軍隊已經被徹底擊垮,現在要逃跑了,現在就是我們最後反攻的時間!”

  “拜恩人,隨我殺敵!”

  “向我們的公爵……”

  “獻上榮耀——!”
Babcorn 發表於 2019-4-8 16:20
第二百六十一章 身為兄長

  戰鬥的第二天傍晚,將戰場打掃完畢的拜恩軍團終於北上,正式邁向了前往帝都戈洛汶的道路。

  之所以會拖到第二天除了必要的休整之外,就是打掃戰場——掩埋屍體、救治傷員,掃蕩戰利品,處置俘虜……

  諸如此類的麻煩事令拜恩軍團不得不停下腳步,畢竟這裡不是極北冰原或者荒郊野嶺,萬一在帝國的精華腹地爆發大規模瘟疫,下場可能是比帝都陷落還要恐怖一萬倍。

  也正因如此,洛倫才不得不放棄了追擊精靈小王子的想法——雖然有謹慎的原因在,但這樣絕好的機會如果可以,他還是不會放過的。

  而擔當偵查任務的獵魔人送回的情報,也基本驗證了他的猜測:亞速爾精靈是從寶石河上來的,但他們撤退的時候卻並沒有從河上離開,而是迅速整頓隊伍,沿著之前的行軍路線繼續前進。

  一支龐大的軍隊——通常來說超過一千人的隊伍都是如此——行進之前需要確定好行軍路線,才能保持建制不讓隊伍走散;更不會因為迷路,或者不知道該往哪兒走之內的愚蠢問題導致士氣低落,提前確定好的路線,更能避免絕大多數的意外和危險。

  羅德里亞·亞速爾的選擇,展現了他作為一個合格指揮官的水準;面對這種敵人匆忙間組織一支規模不大的突襲隊純屬肉包打狗,而如果是有條不紊的追擊,又百分之百的會被他從容躲掉。

  洛倫討厭做這種無用功。

  打掃完戰場之後,疲憊而又有些狼狽的拜恩軍團北上,在半路上遇到了比他們更狼狽幾分的艾勒芒軍團。

  不到一萬人的艾勒芒軍團幾乎人人負傷,極少數看上去還算“正常”也都纏滿了繃帶,相互攙扶著一瘸一拐的行走,有些晦暗的臉孔下,身上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

  急行軍的艾勒芒軍團和拜恩軍團一樣並沒有多餘輜重,所以拖在後面的,幾乎全都是無法行動,只能依靠擔架和枴杖行走的傷兵。

  甚至包括艾勒芒大公本人也同樣狼狽,身上的大氅不見了蹤影,破損不堪的貼身甲冑讓他本就瘦小的身影顯得更加嬌弱了些,全然看不到一國大公的威嚴。

  根本不用開口,看到他們的一瞬間洛倫就能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他們被伏擊了。

  精靈小王子早就猜到會有阻擊他的伏兵,所以親率精銳冒險強渡寶石河;而剩下的軍隊則按照原本的行軍路線,在半道遭遇“艾勒芒伏擊”——有心算無心,兵力又十分懸殊的情況下,為了阻擋敵人的攻勢,傷亡慘重幾乎是必然的。

  他們能活著撤下來並且建制完整,本身就已經是一個奇蹟;換成洛倫自己,他也不認為自己能做的比尤利·維爾茨更好。

  “真是狼狽啊。”

  當有些一瘸一拐,渾身是傷的艾勒芒大公走近時,路斯恩主動迎上前去,冷哼的語氣裡是毫不掩飾的嘲諷:

  “堂堂艾勒芒大公竟然還孤身犯險,你是怕維爾茨家族的血脈斷絕的還不夠快是吧——還是說太自以為是,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了?”

  “自以為是這種話,還輪不到你來說。”儘管疲憊至極又傷痕纍纍,尤利·維爾茨依舊身影筆直,表情肅穆的看向“冷嘲熱諷”的路斯恩:

  “我聽說…某個明明沒有巫師天賦還硬要成為獵魔人的傢伙,頂著只有十分之一的成功率,在自己身上纂刻了三個高階魔咒的符文……”

  路斯恩輕哼一聲,表情不以為意。

  “多次參與各種和獵魔人有關的實驗,還曾經攀上炬峰山……”

  聳聳肩,這次灰瞳少年都懶得回答他了。

  “即便如此猶嫌不足,傳聞中疑似與邪神之力有染,還試圖掌握亞速爾精靈的武士之道……”一字一句說著的尤利·維爾茨走上前,死死盯著那雙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銀灰色瞳孔:

  “這樣的傢伙,有資格說別人自以為是嗎?”

  “當然有。”路斯恩毫不客氣,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同父異母的兄長:“你所說的那些,我都成功了。”

  “就算成功,也只是淪為‘力量’的奴隸罷了。”

  “那又如何,總比某個瞎了一隻眼睛的傢伙強。”

  冷哼的仰起頭,路斯恩很是不屑的瞥了眼尤利·維爾茨臉上的眼罩。

  眉頭微蹙的尤利·維爾茨,表情深邃。

  那“兄長般關懷”的目光,看的灰瞳少年渾身發毛。

  沉默持續了一分鐘,頂不住那眼神的路斯恩扯了扯嘴角:“干、幹嘛?”

  “你太容易衝動了,路斯恩——甚至都不需要別人主動刺激,都會因為‘證明自己’這種單純的理由而失去理智,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

  尤利·維爾茨眉頭一挑:“正因如此,當年父親才將家族的繼承權給我;太過情緒化的你,不適合接過一國之主的重擔。”

  灰瞳少年先是一愣,隨即冷笑了聲:“怎麼,是想用這個挽回點兒面子嗎——放心,我對你腦袋上那個東西沒有半點興趣;就算你給我,我也不……”

  “啪!”

  話沒說完,幾乎是本能反應的路斯恩,接住了尤利·維爾茨擲來的東西;掌心打開,是一枚紅白相間,被黑十字分開的徽章。

  龍心城的維爾茨家族的家徽。

  “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屬於你的東西,與你承認與否無關。”背起雙手的艾勒芒大公,走到灰瞳少年的身側:

  “那天父親選擇我是因為他擔心你太過衝動,太過渴望證明自己,但…這不等於我也必須持和父親相同的觀點。”

  “作為現任的艾勒芒大公,我不認為下一個繼承者也必須是絕對理智,冷靜判斷的決策者。”側面對著路斯恩的尤利·維爾茨,神色難辨:

  “面對接下來的局勢,他或許也需要這樣的特質,但更需要不顧一切的勇氣,不擇手段也要贏得勝利的決心。”

  瞥了眼完全愣住的路斯恩,艾勒芒大公卻將視線轉向另一個方向:

  “我說的對嗎,拜恩公爵洛倫·都靈閣下?”

  突然被“點名”的黑髮巫師,露出了稍有些尷尬的微笑——他原本是不想摻和進這“兄友弟恭”裡面的。

  不過沒等洛倫,艾勒芒大公便已經先行結束這場尷尬。

  “抱歉。”

  “嗯?”

  “敵人的進攻超出了我的判斷,我沒想到…不,我早就應該知道羅德里亞·亞速爾能猜到會有軍隊在半道阻擊的。”

  “這些就不要提了。”洛倫有意識的轉移話題:“艾勒芒軍團的傷亡如何,情況嚴重嗎?”

  話音落下的剎那,洛倫便察覺到尤利·維爾茨眼神中閃過的一抹寒意。

  “傷亡的話…您應該已經看到了。”尤利·維爾茨的表情變得冰冷:

  “我猜到了敵人有可能會對阻擊有所防備,所以從帝都帶來的全部都是剩下的精銳——傷亡超過十分之一,直逼五分之一。”

  “我的兩名副手,其中一位是艾勒芒的伯爵,在突襲的時候為了保護我,帶領護衛們被敵人的纏住,吸引了三倍的敵人才為我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

  “至於從開戰至今的傷亡,更是早已無法估量——七千先鋒折損過半,我從家鄉帶出來的三萬龍心城戰士,時至今日也已經三去其二。”

  “曾經在埃博登與亞速爾精靈武士正面交鋒過的您應該很清楚,面對這些劍術高超,彼此配合默契又擁有特殊力量的敵人,我們的戰士們…其實並沒有太多應對的方法。”

  “列陣死戰,捨命搏殺——除此之外,再沒有第二種方法了。”

  尤利·維爾茨的聲音很平淡,但依舊能令洛倫聽出他聲音中的痛苦:“正因為他們英勇血戰,寧死不退;作為他們公爵的我才能活著站在這裡,和您交談。”

  “否則…我可能就會成為科羅納大師之後第二個,被亞速爾精靈所殺的一國之主了。”

  隱隱的,艾勒芒大公的眼神黯淡了些。

  平淡的話語,卻激起了周圍不少人的共鳴。

  雖然從宣戰至今才過去半年多的光景,但亞速爾精靈堪稱恐怖的戰力,已經在帝國人的心中留下了相當深刻的陰影。

  拜恩的騎士,艾勒芒的雙手劍士,薩克蘭的“黑色城牆”……帝國最頂尖的戰力,在面對亞速爾精靈武士的時候絲毫佔不到半點便宜,甚至要靠“偷襲”才能贏回一丁點的優勢。

  而普通的戰士們,更是在亞速爾長刀面前毫無招架的餘地…失去緊密陣型、數量和地形的優勢之後,幾乎只有被一邊倒屠殺的下場。

  列陣死戰,捨命搏殺…只有這一個辦法而已。

  用不計其數的屍體,鋪就通往勝利或者說不至於慘敗的道路。

  亞速爾精靈的強大,打破了帝國人數百年來積累的驕傲——十三世代的輝煌,在鋒利的亞速爾長刀面前被撕扯的四分五裂。

  “算了,不說這些。”

  神情黯淡的艾勒芒大公搖搖頭,話鋒一轉:“洛倫·都靈閣下,您現在需要考慮的,也並非帝都城外的亞速爾精靈。”

  “某種意義上說城內那些需要你去保護的人,對你而言可能才是真正的大麻煩。”

  話音落下,一旁的眾人表情一變——尤其是拜恩軍團的騎士們,更是露出了幾分憤慨的神情。

  早就猜到會是如此的黑髮巫師,倒是看開了不少:“能有多嚴重?”

  “超乎你的想像。”尤利·維爾茨搖搖頭。

  “因為之前的慘敗,加上亞速爾精靈的圍攻,帝都貴族們眼下對‘權力’已經敏感到了極致,無時無刻不擔心自己的權力會被我們這些人奪走。”

  “威逼利誘,軟硬皆施…為了保住自己的權力和地位,帝國議會已經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在我看來甚至已經接近‘癲狂’的地步了。”

  “我原本以為有御前內閣在,議會的貴族們至少會稍稍受到些限制,但現在看來這樣的想法真的是太天真了。”艾勒芒大公嘆息著:

  “德薩利昂皇室蜷居於天穹宮內不問世事,聖十字教會在背後慫恿,又有某些吝嗇錢財的商會鼓動,再加上康諾德陛下……”

  尤利·維爾茨欲言又止。

  黑髮巫師大概明白了什麼。

  “你的意思是…帝都的貴族們,很可能連城門都不會讓我進?”

  “不是很可能,而是一定的。”尤利·維爾茨看著洛倫的表情有些複雜:

  “雖然我明白你的計畫是幫助帝都解除了圍困,但在那些貴族們眼中絕非如此——在他們看來,你就是當年的黑公爵第二;任何一個記得黑公爵時代的帝都貴族,都不會願意再接受這樣的結果。”

  “哪怕明知不可能,他們也一定會不顧一切,拚死反抗的。”

  “是嗎?”

  黑髮巫師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沒等說什麼,狼狽的尤利·維爾茨突然箭步上前,僅剩的銀眸死死盯著他的臉:

  “洛倫·都靈…我可沒在和你開玩笑。”

  “我也不認為你是在說笑的。”

  “那你接下來究竟打算怎麼辦,強攻帝都城門然後一路殺入天穹宮?你要是這麼做了和城外的亞速爾精靈,還有什麼分別?”

  “區別很大…至少我的耳朵沒那麼尖。”

  “我再說一遍,我不是在說笑!”艾勒芒大公眉頭一皺,冷冷道:“天穹宮…這是我的底線,也是皇室和帝國的底線,如果你……”

  “如果我真想動手,根本用不著這麼麻煩!”洛倫不客氣的打斷道:

  “試想一下如果我真的希望奪權或者血洗帝國議會軟禁皇室,那為什麼還要派出援兵拱衛帝都呢——等到他們被那個精靈小王子大軍圍困,破城在即的時候動手豈不是更好?”

  “從始至終我想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那就是確保帝都不會淪陷;為了確保這一點,我需要得到控制這座城市的權力否則我根本辦不到。”

  “親自守衛過這座城市的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一點!”

  尤利·維爾茨終於冷靜下來,不再反駁,只是默默的注視著黑髮巫師。

  “……需要我做什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9-4-8 16:20
第二百六十二章 入城

  “這還真是…絲毫不令人感到意外啊。”

  眺望著不遠處帝都戈洛汶緊閉的城門和那城牆上飄揚的鐵王冠旗幟,路斯恩冷嘲熱諷的感慨著,甚至都懶得掩飾。

  一旁的艾勒芒大公只是冷哼聲,並沒有理會灰瞳少年的譏嘲。

  看著城牆上嚴陣以待的軍團士兵,視線可及之處只能隱隱看到整排整排的盾牆和弓弩手,至於其它的……

  黑髮巫師本能的眯起眼調動虛空之力;然後突然想起什麼,渾身一顫。

  差點兒忘了,自己不能像過去那樣使用虛空之力了…洛倫扯了扯嘴角。

  倒不是說被封印,而是根本無法控制——按照阿斯瑞爾的說法,現在的自己如果比較對力量的控制,連食人魔邪神麥茲卡都不如。

  突然不能像以前那麼方便了,真的是相當不適應啊。

  “準備怎麼做?”

  艾勒芒大公轉過頭,看著黑髮巫師道:“看樣子帝都的帝國議會已經重新掌握了所有城防,原本拜恩和艾勒芒的軍隊,都已經被他們全部替換下來了。”

  “再這麼拖下去,即便等到亞速爾精靈大舉攻城時,他們也不會打開城門…不,如果那樣的話他們就更不會打開城門,而是眼睜睜看著我們和精靈廝殺,直至全軍覆沒吧?”

  話音落下,周圍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集中在了洛倫·都靈的身上。

  面對著眾人,黑髮巫師輕鬆一笑,很是隨意的擺了擺手。

  “轟——————!”

  整齊劃一的踏步聲,讓神色凝重的艾勒芒大公表情驚變,死死地盯著正微笑看向自己的洛倫·都靈。

  這傢伙,他該不會真的要……

  “轟——————!轟——————!轟——————!”

  兩萬拜恩軍團的踏步聲,在帝都城門外的曠野上奏響;整齊劃一的動作,令這聲音充滿了震撼力。

  迎著艾勒芒大公震驚的目光,山岩堡伯爵安格特背負著翻身下馬,走到隊列的最前方,對著身後舉起大劍:

  “你們是誰?!”

  “拜恩——————!!!!”

  “你們來自何處?!”

  “拜恩——————!!!!”

  “你們為何而戰?!”

  “拜恩——————!!!!”

  “拜恩——”猛地揮下大劍,嘶吼的山岩堡伯爵直至帝都城門:

  “前進——!”

  兩萬拜恩軍團以長槍方陣為主,組成二十個大方陣將所有的拜恩騎士與艾勒芒的戰士們圍在中央,向著城牆的方向推進。

  “你這是在幹什麼?!”

  驚愕的艾勒芒大公朝洛倫怒目而視:“告訴我,你…難道真的打算強攻帝都?!”

  “強攻帝都?不不不…我沒有向帝都發動任何攻勢。”洛倫搖搖頭:“我只是像任何一支抵達帝都的軍隊一樣,下令行軍而已。”

  “至於走到城門下之後究竟是發動進攻,還是打開城門入城,那是城門後的人要做的決定——戰、還是不戰,決定權在他們手上,不是嗎?”

  驚怒的尤利·維爾茨渾身顫抖——他的八千艾勒芒軍團被拜恩軍團的方陣圍在中央,除非他直接“綁架拜恩公爵”,否則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對方裹挾著一同逼近,束手無策。

  而現在束手無策的人,遠遠不止有他一個。

  “這是怎麼回事?!”

  站在高聳的帝都城牆上,死死盯著城外戰旗飛揚,排列成方陣向帝都逼近的拜恩與艾勒芒大軍,顫抖的拳頭不停的砸在牆垛上:

  “這幫叛賊,他們是打算公然叛變進攻帝都嗎?!他們沒看到城門緊閉,帝國大軍嚴陣以待嗎,還是說這幫叛徒一直都這麼不怕死嗎?!”

  噴湧的唾腥噴灑在一旁小貴族出身的副官臉上,戰戰兢兢的不敢抬頭;夾雜著恐懼顏色的目光,時不時的瞥向城外的大軍。

  “大、大人,士、士兵們說他們希望您……”

  “希望我,希望我什麼?這些賤民在這種時候不想著如何向帝國效忠,居然還膽敢提要求不成?!”

  怒噴一陣的貴族軍官怒不可遏的將目光轉向身後,看向那支從不讓他失望的“帝都護衛軍團”,這一次果然也沒有讓他失望。

  神經緊張四下張望的軍官,瑟瑟發抖躲在盾牌和牆垛下面的士兵,驚慌失措的弩手和工程兵……

  顯而易見,倚靠臨時強徵的貧民與沒受過多少訓練的貴族軍官,加上最多二十分之一老兵組成,靠著鞭子和毆打維持紀律的軍團,是沒辦法發揮出“黑色城牆”戰鬥力的。

  如果不是因為腳下的城牆,這支“帝都護衛軍團”可能連迎戰的勇氣都沒有,就直接投降了。

  “這幫賤民,難道連最後一丁點的傳統勇氣都丟失了嗎,他們還是不是薩克蘭人?!”憤怒的貴族軍官不停的砸著城牆,對著副官怒目而視:

  “說,他們想要幹什麼?!”

  “他、他們希望您…您可以打開城門,和城外的拜恩軍團談判……”副官吞嚥著唾沫,驚慌失措的表情像是快哭出來了:

  “士兵當中有不少的家人…就在城外的拜恩軍團裡,如果真要開戰的話恐怕……”

  “什麼,開門?絕對不行!”貴族軍官立刻搶斷道:

  “那幫叛徒都已經兵臨城下了,這種時候再打開城門我們還有什麼談判的餘地?不行,這麼做絕對不行!”

  “大人!”

  “我說了,絕對不行!”耳畔傳來的陣陣轟鳴,讓貴族軍官變得更加歇斯底里地了:“你這是打算違抗軍令嗎?!”

  “噗通!”

  雙膝一軟,小貴族副官跪倒在地:“大人,向城門這邊逼近的叛軍,不光是只有城外的那支啊!”

  “什麼?!”

  面色驚變的貴族軍官猛地抬頭向身後的牆垛望去——幾乎同時,亂成一片的城牆上響起了緊急敵情的號角聲…還有整齊的吶喊。

  “拜恩人,前進——!”

  帝都城門之後的大道上,出現了數以千計排成整齊隊列的拜恩軍團,向著城門而來。

  驚慌失措的貴族軍官在倉促之間,總算是集結了一支不大不小,兩個旗團編制的軍團老兵堵在城門下結成盾牆,戰戰兢兢的看著迎面而來的黑底金獅子旗。

  “轟!轟!轟————!”

  整齊劃一的踏步聲中,拜恩軍團停在了帝都城門下,和護衛軍團方陣僅有八十步的距離。

  近在咫尺間,雙方甚至都能看見彼此的表情,卻都死死盯著對方不開口。

  死寂的氣氛,透露著緊張到極致的壓抑。

  “拜恩人,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內外都有叛軍,慌亂到了極點的貴族軍官還是硬著頭皮和發軟的雙腿,走上前去呵斥道:“這裡是帝都城門,你們打算奪門叛亂嗎?!”

  “不敢!”

  獵魔人卡爾·科林在一眾目光中站在了兩支軍隊的中央,抱著肩膀冷冷的看向貴族軍官:“拜恩軍團此行目的是為了守護帝都不受侵略,絕對沒有任何叛變的想法。”

  “那就立刻滾回軍營去,帝都城門不是你們的防區,在沒得到帝國議會命令前是不允許……”

  “但是!”

  打量著貴族軍官難看到極點的表情,卡爾·科林冷冷道:“我們拜恩人的公爵,眼下就在城外——還請貴軍打開城門,允許我們迎接公爵進城。”

  “不行,沒有帝國議會的命令,任何人不許打開城門!”強咬牙的貴族軍官,十分勉強的換了個口吻:

  “你、你們可以去向議會申請,如果同意的話……”

  “來不及了!”卡爾·科林毫不客氣:“公爵就在城外,我們不能再等下去。”

  “那你就踏著我,還有我身後護衛軍團的屍體過去,為你的公爵打開城門吧,叛徒!”

  “就只能得到帝國議會的准許,您才願意打開城門…是嗎?”

  “沒錯,只有得到帝國議會的命令才可以!”

  “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任何人都不行!”

  “連天穹宮皇室也不行?”

  “連天穹宮皇室也不……”話說一半的貴族軍官猛地反應過來,對著冷漠的卡爾·科林怒目而視:“你這是什麼意思?!”

  卡爾·科林一言不發,側身站在一旁,讓出了背後的身影。

  那是一身戎裝,赤髮紅瞳,猶如洋娃娃般精緻且冷漠的女騎士。

  “長公主殿下?!”

  驚呼聲脫口而出的瞬間,貴族軍官和他身後的軍團士兵們近乎本能般,立刻猛地低頭單膝跪下。

  冷漠的長公主菲特洛奈·德薩利昂走到貴族軍官的面前,火焰般的雙瞳凝視著跪在自己腳下戰戰兢兢的身影。

  “開門。”

  “殿下?!”震驚的貴族軍官抬起頭,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在大多數帝國貴族眼中這位長公主殿下,只是靠著上一代艾克哈特二世與這一代康諾德皇帝的“寵幸”,才能擁有在皇室中近乎僅次於皇儲的地位,甚至到現在成為了第二順位的繼承人的。

  甚至已經有不少貴族謀劃著在康諾德皇帝之後罷免布蘭登的皇儲地位,想辦法將這位“單純”的長公主扶上皇位,變成帝國議會掌控帝國的傀儡;就像當年的黑公爵羅蘭·都靈,扶持狂龍女皇夏洛特上位一樣。

  但這種事情,畢竟是不能明說的…哪怕再如何瞧不起,面對皇室該有的尊重和敬畏,依然要有。

  於是貴族軍官決定和這位太過單純的殿下好好解釋解釋,讓她明白其中的利害:“長公主殿下,如果現在就給那些叛徒開門的話,他們肯定是會趁機……””

  “鐺——!”

  冰冷的長劍打斷了貴族軍官的話,感受著脖頸側傳來的觸感,貴族軍官抽動著喉嚨,戰戰兢兢。

  “開門。”

  面無表情的菲特洛奈,重複了一次。

  充滿殺意的冰冷目光和感覺不到一絲顫抖的劍鋒,讓貴族如墜冰窟。

  “……遵命。”

  咬咬牙的貴族軍官,十分艱難道。

  “還請殿下與這位…閣下暫且等候,若要打開城門需要先將所有的防禦設施撤下,清理道路並且向帝國議會同病醫生,在此之前的話……”

  “不用那麼麻煩。”

  站在一旁的卡爾·科林走上前來,嘴角流露出一絲譏諷:“還請諸位勇敢的帝國戰士們將城門讓出來,暫時由拜恩軍團接管——等到迎接儀式結束,我們自會離開。”

  “至於防禦設施,清空道路,通稟議會這些事情…就麻煩您了。”

  貴族軍官面色鐵青,緊攥著拳頭一言不發。

  冷漠的長公主回過頭來,火紅色的眸子令有些自得的獵魔人一陣忐忑。

  “那就交給你們了。”菲特洛奈淡淡道,一邊說一邊頭也不回的離去,道路中央的拜恩軍團紛紛為她讓開道路:

  “等到洛倫·都靈進城,讓他直接到天穹宮來——公爵登門,總要到天穹宮覲見才是。”

  “遵命!”獵魔人連忙答道。

  僅僅兩刻鐘的時間,城門上下的軍團士兵撤的乾乾淨淨;巍峨的城牆上除了三頭巨龍托舉的鐵王冠旗幟,又多了黑底的金獅子。

  看著那獵獵作響的拜恩戰旗,多日壓抑後終於無比暢快的卡爾·科林對著城牆上舉起雙手,一聲怒喝:

  “開門——!”

  伴隨著一陣鎖鏈摩擦和軸承轉動的“吱呀”聲,帝都大門緩緩打開。

  通往天穹宮的帝都大道,一覽無遺的呈現在黑髮巫師的面前。

  站在大門下的卡爾·科林仰望著那道熟悉的身影,嘴角不由自主的翹起。

  下一秒,獵魔人突然單膝跪下,“砰!”的一聲,鋼鐵義肢的膝蓋砸在地上,深吸一口氣:

  “拜恩軍團上下……”

  “奉都靈家族之名……”

  “恭迎——,黑公爵入城——!”

  城門後的拜恩軍團十分自覺的在道路兩側排開,舉起手中的戰旗長槍,猶如波浪般紛紛單膝下跪,低下頭顱:

  “恭迎黑公爵—————!!!!”

  “恭迎黑公爵————————!!!!”

  “恭迎黑公爵——————————!!!!”

  ……響徹帝都的歡呼聲,讓剛剛踏上天穹宮階梯的菲特洛奈忍不住回首,看向城門的方向。

  浪潮般的歡呼聲中,微微錯愕的黑髮巫師輕笑了聲,帶著身側表情凝重的艾勒芒大公,還有身後兩萬拜恩軍團與八千艾勒芒軍團,踏入了帝都的大門。
Babcorn 發表於 2019-4-8 16:20
第二百六十三章 你不是

  光線黯淡的天穹宮正殿長廊,看不到通風口,巨大的廊柱讓還算寬敞的空間變得十分壓抑,陰沉的可怕。

  而在這一片冰冷中,卻燃燒著一抹紅色。

  雖然不久前在康諾德的加冕儀式上,洛倫就已經和長公主菲特洛奈·德薩利昂見過一面;但當再次看到對方的時候,卻彷彿已經過了很久很久。

  久遠到…對方的身影正在和自己記憶中某個站在埃博登街頭的模樣重合。

  黑髮巫師靜靜的看著菲特洛奈,看著面前冷漠的紅發女騎士。

  “驕傲嗎?”

  菲特洛奈淡淡開口道。

  “驕傲?”

  “擊敗亞速爾精靈,解放無數被俘虜的帝國子民,堂而皇之的逼迫帝都為你城門大開,萬千騎士高呼黑公爵的威名……”

  面色不變的長公主殿下一字一句道:“在你們拜恩人眼中,這應該就算是‘復興榮光’的表現了。”

  “以拯救之名,踐踏帝國的驕傲…令天穹宮威嚴掃地。”

  “大概吧。”洛倫聳肩:

  “如果我說這並不是我的本意,您會願意相信嗎?”

  “我相信,但這並沒有任何意義——帝都的貴族們並不會因為我一個人的好惡,就能轉變對你們的態度。”

  菲特洛奈搖搖頭:“所以無意義的閒聊到此為止吧,告訴我你接下來要做什麼。”

  話音落下,菲特洛奈那雙銳利的目光眯起,死死盯著黑髮巫師的表情。

  對付這種直覺強烈的人,可能是洛倫最不擅長的事情之一——任何的技巧、欺騙、手段和“小把戲”,在那不講道理的天賦面前,都和蹦跶的小丑沒什麼兩樣。

  換成是以前,可能會讓洛倫感到很麻煩;但對於現在的他而言,這樣擅長洞察人心的菲特洛奈可能才是最容易交流的類型。

  “保衛帝都,擊退亞速爾精靈的帝都,並且在布蘭登·德薩利昂抵達之後,將這座城市完完整整的交給他。”

  洛倫很是平靜的開口道。

  “這種事情我不需要你告訴我,你也很清楚我想要問的是什麼。”

  洛倫笑了。

  “既然如此,那麼您應該也已經猜到為了能達成這一目的,我會做什麼了不是嗎?”

  菲特洛奈微微蹙眉。

  沒錯,既然黑髮巫師選擇了用這種大張旗鼓,毫不掩飾的方式進入帝都城內,就表明了他絕對不會向帝國議會做出任何妥協。

  既然不妥協,那麼就只有一個結果——架空議會。

  威脅、勒索、敲詐、行賄……手握八萬軍團並且有艾勒芒大公支持的洛倫·都靈,在帝都城內幾乎可以任何他想做的事情;藉著對抗亞速爾精靈的名義,控制全城的城防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而掌握了帝都的城防,就等於掌控了帝都的生死大權——帝國議會、御前內閣形同虛設,天穹宮威信掃地,帝都上下的生死,都將被拜恩公爵攥在手中。

  這樣的事情…連當年烜赫一時的黑公爵羅蘭·都靈都沒能做到。

  而洛倫,他甚至已經開始做了。

  目前控制著帝都局勢的幾個勢力大概是天穹宮的皇室、聖十字教會、商會還有帝都貴族;前者暫且放過,但後三者都是可以威逼利誘的。

  聯合商會的小約德,負責聯絡商會同時與那些和商戶關係緊密的帝都貴族“談判”;

  拜恩主教韋伯,前往聖十字教會進行初步的交涉;

  和這三股勢力達成較為一致的“協定”,洛倫就能暫時穩住眼下的局面,考慮該如何應對城外的精靈小王子,至於如何達成協議……

  貴族們看重聲望,教士們看重信仰,所有人都看重錢。

  拜恩有錢,拜恩有商品——特別是在埃博登這個重要港口徹底完蛋後,拜恩就成了帝國最重要的奢侈品來源。

  葡萄酒、蜂蜜、糧食、藥品…帝都的貴族們或許可以忍受沒有美酒和甜食的生活,眼睜睜看著窮人餓死,但他們絕對無法接受爆發大規模瘟疫;而如果沒有消毒的鹽和治病的藥劑,看似安全的帝都很快就會變成一座鬼城。

  當然,帝都也擁有一大批水平高超的藥劑師和醫生,但在三年前的那次御前審判中,藥劑師行會上層已經被聖十字狂熱者們連鍋端了,剩下的都是皇家巫師學院的煉金術師們。

  仰仗布蘭登殿下並且奉皇家巫師顧問為首的巫師們,究竟會站在誰的一方,是一個問都不用問的問題。

  至於應該如何與那些人談判,洛倫全權交給了小約德與韋伯自行把握。

  “……就像您知道的那樣,承蒙帝都諸位商會不棄,在下以聯合商會會長的身份,掌握著帝都…不,是半個帝國的賬目往來。”

  悠閒的躺在舒適柔軟的躺椅上,手捧酒杯的小約德打量著杯中搖曳的酒漿;近乎透明的杯身上倒映著對面房子主人坐立難安的身影。

  而在房間裡的角落裡,衣著華美的年輕婦人正緊緊抱著瑟瑟發抖的小女孩兒,惡狠狠的盯著冷笑的小約德。

  “要我怎麼說呢,在那個不太讓人開心的賬目上記錄了大量有關於您和您家族的債務,而且是一大筆數字。”小約德嘆息道:

  “所以您肯定可以明白,作為拜恩財務官的我,有義務為公爵大人收回這筆債務,彌補虧損…不論用何種方式。”

  說著,小約德抬起頭看向角落裡站著的身影,意味深長的輕笑聲。

  “真、真是豈有此理!”

  驚懼的房間主人渾身一震,恐慌讓他的聲音變得尖銳無比:“我、我可是堂堂帝國議會的議員,港口商會的負責人,我絕對不接受區區一個平民的敲詐!”

  “不不不,您不是在接受一位平民的敲詐。”小約德搖搖頭:“您是在處理和一位帝國大公之間的債務糾紛。”

  “而且…呵呵,說實話派我來進行交涉,已經公爵大人最‘溫和’的舉動——否則現在您的房子裡坐著的就不是我,而是整整一打全副武裝的拜恩騎士了。”

  “但您要是覺得和他們商量更好的話,我也不介意……”

  “不!”帝都貴族連忙制止:

  “可、可這些不都是我們說好的嗎?!光是我幫你們隱瞞的那些賬目,偷偷走私的商品價格就遠遠不止這個數了!”

  “沒錯,您說的對。”小約德很是認真的點點頭:“這樣吧,我們把這些賬目交給御前大法官閣下,看看他會如何審判這起案件如何?”

  “絕對不行!”貴族的胸膛劇烈起伏著:“那、那樣的話我們家族、家族的地位和在議會內的席位…就全都完了!”

  “這件事絕對不能被大法官知曉,絕對不行——只要您不告訴他,不傷害我的家族…我、我什麼都願意,什麼都願意!”

  小約德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尊敬的議員閣下,您是我們商會…不,是大公重要的生意夥伴,我們當然可以幫您隱瞞任何事情,或者銷毀任何債務。”小約德緩緩起身,端著酒杯走到對方面前:

  “但作為回報,大公需要您的合作。”

  “合、合作?!”

  戰戰兢兢的抬起頭,貴族仰視著小約德的臉孔。

  “我們尊重您,也尊重帝國議會,所以我們需要議會迅速通過幾個議案——簡單的說,就是在眼下的動盪局勢中承認布蘭登·德薩利昂皇儲殿下的攝政權。”

  “而作為殿下朋友和副手的拜恩公爵,則在殿下抵達帝都之前擁有帝都的城防、倉庫、士兵…等等一系列的授權,啊…要不直接授予公爵‘戈洛汶守護者’這個頭銜好了,我們就不用再討論那麼多政治了。”

  “戈洛汶守護者,這會不會太……”看著小約德那透著寒意的目光,貴族連忙改口:“我的意思是…這樣的提案即便交給議會也很難通過,就算能通過也要等很久很久。”

  “公爵大人…應該沒有那麼多時間的吧?”

  “沒錯,但這也不需要多少時間。”微笑的小約德,將酒杯“塞”在了貴族還在顫抖的雙手中:

  “事實上我們已經和差不多十分之一的議員們達成條件了,大家都是樂於助人,十分好說話的熱心腸,其中就包括前御前財政大臣西斯科特大人出身的查恩家族。”

  “查、查恩家族?!”

  “正是,現任的查恩伯爵深明大義,是一位十分能看清局勢的好人,所以給了我們許多幫助。”小約德聳聳肩:

  “而我相信帝國議會內的議員大人們,應該都是這樣熱情的好人;只要我們解釋了雙方的利害關係,大家都能看清局勢的。”

  平淡如水的話語,讓貴族打了個冷顫。

  “所以我們可以指望尊貴的議員閣下您,在帝國議會上為拜恩公爵仗義執言嗎?”小約德輕聲開口,“真摯”的表情令貴族又打了個冷顫:

  “相信我這已經是十分優越的條件了,我和公爵大人都希望諸位能夠接受;否則的話……”

  小約德一頓,意味深長的搖搖頭。

  “不,你們不會想知道‘否則’之後會發生些什麼的。”

  ……………………

  “……是麼?”長公主殿下淡淡開口道:

  “可就算你能說服帝國議會,聖十字教會也絕不會接受這樣的結果——他們或許能容忍黑公爵,但不可能容忍一個和教會作對,甚至半獨立的主教。”

  “你這樣的行為,是在用朋友的性命冒險。”

  “也許吧。”洛倫並沒有任何否認的打算:“但我還是想試一試,理由和帝國議會一樣;如果能用和平的手段解決問題,那麼就不應該訴諸暴力。”

  “你把無恥的勒索和要挾稱之為和平?”

  “或許難看了些,但總比殺人要強一萬倍;我不打算凌駕於帝國之上,我只要暫時獲得統治和管理這座城市的權力而已。”

  “傲慢到極點的傢伙,你就沒想過我…還有天穹宮的皇室會反對嗎?”

  “想到了,所以我來了——我不想和帝國徹底鬧翻,所以我決定和您談判,看看是否能達成某些我們彼此都能接受的結果。”

  黑髮巫師平靜的開口道:“說的不客氣一些,我現在隨時可以讓拜恩軍團封鎖天穹宮,將您和忠於您身後皇室的貴族軟禁在這座宮殿裡。”

  “而且我也相信,就算布蘭登來之後也絕對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而怪罪我;不僅僅是因為他不在乎,更是因為拜恩已經成為帝國打贏這場戰爭的關鍵——想要擊敗亞速爾精靈,你們需要拜恩的騎士和物資。”

  “但我還是來了,並且願意傾聽您的請求;只要不過分,我都可以滿足您…我希望您能明白我的誠意,哪怕我其實並不需要。”

  菲特洛奈面不改色,眼神中卻多了一絲殺意。

  “……無恥。”

  “隨您喜歡。”很是不在意的洛倫輕生一笑,轉身離開。

  就在黑髮巫師即將離開長廊的瞬間,始終沉默著的長公主殿下突然開口,攔住了他邁出的腳步。

  “雄鷹王的頭顱。”菲特洛奈冷冷道:“你不是殺了雄鷹王嗎,我要他的腦袋。”

  黑髮巫師面不改色:“我沒帶在身上。”

  “沒關係,我可以等。”

  “說實話那東西不怎麼好看,而且現在已經初春了,用不了多久就會開始腐爛;我明白您為康諾德陛下報仇的恨意,但那東西……”

  “沒關係!”

  菲特洛奈加重了語氣。

  “……我明白了。”洛倫微微頷首:“還有嗎?”

  “有,一個條件太便宜你了。”

  “沒問題,那請講。”

  “第十四世代的至高皇帝。”

  “嗯?”

  “如果我的要求是讓你背叛布蘭登,擁立我成為第十四世代的至高皇帝呢?”菲特洛奈嘴角微微顫動:“這樣的要求你也能……”

  “抱歉。”沒等她說完,洛倫便斷然回絕:“請您恕我無法答應。”

  “為什麼不能答應?”菲特洛奈冷冷的反問道:“你不是個都靈嗎,你不想完成黑公爵一樣的偉業嗎——當年的黑公爵,可是親手擁立了一位女皇的。”

  “您說的沒錯,我是個都靈,但……”洛倫搖搖頭,輕輕的翹起嘴角:

  “您不是夏洛特。”
Babcorn 發表於 2019-4-16 15:11
第二百六十四章 授權

  與菲特洛奈“告別”的黑髮巫師繼續邁步向前,走廊的另一端的大門前站著梅特涅·利奧波德。

  掌璽大臣的表情複雜到了極點,哪怕是在聽到拜恩大軍“強行”奪走了城防,在響徹帝都的歡呼聲中踏過城門時,他已經窮盡自己的一切思考方式去猜測對方會用什麼樣的手段……

  但當“授予拜恩公爵戈洛汶守護者”這個議案擺在他面前時,這位上了年紀經驗豐富的老人,還是被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若是讓這個提案通過,那麼整個帝國議會和御前內閣都會被洛倫·都靈一個人架空;加上天穹宮內皇位空置,洛倫·都靈…他等於是有實無名的帝國皇帝!

  這樣幾乎是要帝國議會自己主動懸樑自盡,甚至在自殺前還將遺產和權力交給“敵人”的東西,應該提都不可能被提出來!

  但它就是出現了,而且是在拜恩軍團入城後的第二天下午。

  沒有衝入帝國議會的軍隊,沒有封鎖天穹宮的大軍,沒有控制街道,耀武揚威的騎兵和巡邏隊——拜恩軍團僅僅是在自家公爵入城後控制了大部分城防,軍營和部分倉庫後,就讓帝國議會拱手而降。

  短短一天,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無論如何,梅特涅覺不相信那些前一天還在呵斥著要懲罰拜恩人與艾勒芒人的貴族議員,能夠用一個晚上的時間變得“深明大義”,以至於神經錯亂前後矛盾的地步。

  “梅特涅·利奧波德閣下。”

  洛倫的話語聲很輕,像是不經意間戳破了老人的噩夢。

  然後將他拽進了更加殘酷的現實中。

  “拜恩公爵洛倫·都靈閣下。”

  透過那雙黑曜石般漆黑的雙瞳,梅特涅隱隱的能感覺到面前的洛倫似乎和上次見面時不太一樣了;但具體是什麼地方,卻又很難說得清。

  不過對於經歷了無數風雨的掌璽大臣,見怪不怪早已是一種被動技能了。

  “很榮幸能夠在這裡迎接您,戈洛汶的拯救者與血骸谷之戰的勝利者。”梅特涅微微一笑,用老人特有的柔和語調輕聲道:

  “沒錯,您的信使已經將斷界山之戰的前後經過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我——殲滅魔物大軍,斬殺雄鷹王…整個帝國都欠您一個莫大的恩情。”

  “正如我們上次見面時所交談的那樣,越是在危機關頭,帝國越是需要有忠貞義士挺身而出,成為庇護帝國的堅盾,永不倒下的城牆。”

  “對於如今的帝國而言,能夠力挽狂瀾的英雄實在不多;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您能夠成為其中的一……”

  面對沉默的黑髮巫師,面不改色的掌璽大臣戛然而止,搖搖頭:“不過我想今天的您,應該對這些陳詞濫調沒什麼興趣的。”

  “所以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就讓我們進入正題吧。”

  “洗耳恭聽。”

  梅特涅微微頷首:“那麼,關於帝國議會授予您‘戈洛汶守護者’一提案……”

  …………………………

  “關於授予拜恩公爵‘戈洛汶守護者’一提案……”

  天穹宮議會大廳,緩緩起身的掌璽大臣低沉的嗓音在穹頂下迴蕩:“按照議會通行規則,提案一經提出,就必須投入裁決。”

  “請贊成者暢所欲言,請反對者指出謬誤之處。”

  履行完掌璽大臣義務的老人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表情平淡。

  廊柱之間,穹頂之下,面面相覷的貴族議員們,一片死寂。

  往日裡會因為一個劇院裡席位前後問題,靠椅顏色而大吵大鬧,喧囂嘈雜的帝國議會,現在卻安靜的過分。

  鐵青著臉的御前大法官更是緊抿著嘴,像是在強忍怒火般一言不發。

  冰冷且壓抑的沉寂,足足持續了一刻鐘;以至於梅特涅不得不再一次履行作為掌璽大臣的義務:

  “請贊成者暢所欲言,請反對者指出謬誤之處。”

  話音將落,掌璽大臣“啪!”的一聲,奪過大法官的庭槌重重敲了下。

  “我、我認為……”

  頭髮掉光,眉毛花白滿臉褶子的老貴族像是受了驚般突然起身,佝僂的腰背和枯槁的雙臂劇烈的顫抖著:

  “授予拜恩公爵‘戈洛汶守護者’這一提案,是…是、是眼下的頭等大事,必須趕在傍晚前…啊!我是、是說應當盡快…盡快施行!”

  看著這哆哆嗦嗦,語無倫次的老貴族,梅特涅眉頭微蹙。

  “可是議員閣下,在上一次有關拜恩軍團的提案中,您不是還堅決要求控制他們,限制他們嗎?怎麼才過去這麼短的時間,就改口了?”

  “那…當然是因為顧慮解除了。”

  輕輕放下手中的酒杯和賬本,面帶微笑的小約德抬起目光看向對面那個哆哆嗦嗦的老貴族,思索片刻而後悠然開口道:

  “之前的抗拒,是因為您認為拜恩都是一群不開化的南方野蠻人,但實際上這是錯誤的;拜恩人和薩克蘭人…或者說戈洛汶人同樣文明。”

  “想想看,挺身而出擊敗了野蠻精靈的拜恩軍團,到現在為止對帝都依舊秋毫無犯;而拯救了帝都的拜恩公爵大人,自始至終都對天穹宮和皇室充滿了敬意,這些應該足以證明…我是說,解除您的顧慮了。”

  “當然,免除全部債務還饒了您全家性命,這麼通情達理的條件應該是什麼顧慮都解除了。”小約德聳聳肩,而後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擺擺手:

  “哦,這句話刪掉不用說。”

  梅特涅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倒不是說懷疑他在撒謊——基本上每一個在帝國議會上發言的人,都在撒謊——只是這荒誕到極點的解釋,聽起來像是都不打算再掩飾。

  “說、說的沒錯!”

  正當掌璽大臣再次準備開口的時候,又一個貴族議員突然起身,激動不已的叫嚷道:“必須盡快授予拜恩公爵‘戈洛汶守護者’的稱號,這場圍城之戰已經不能再繼續持續下去了!”

  梅特涅認識這個人,在圍城戰開始前,他是帝都城外港口的稅務官。

  “作為港口稅務官,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大家這場可怕圍城所造成的災難究竟有多麼恐怖!”

  “我們的可以供應一支二十萬人的大軍一年之久,但眼下帝都城內的人口已經超過了一百萬;”

  “我們的水渠沒有遭到破壞,但卻不足以供應全城的需求;”

  “我們有儲備的藥物資源,但不論是材料還是能治病的醫生在大瘟疫到來時根本無濟於事;”

  “奢侈品、糧食、食言…貿易,最關鍵的是健康的貿易,沒有貿易就沒有工作,沒有工作就會誕生更多貧困的暴民,他們會偷盜、搶劫、行兇殺人;這些暴民造成的破壞甚至比城外的敵人還要大!”

  “如果這場圍城帶來的混亂繼續持續下去,我們文明的戈洛汶,萬城之女皇就變成一個充斥著飢餓、又乾又髒、瘟疫橫行,暴動四起的可怕地獄。”

  “諸位尊貴的議員們,當牆外的平民開始吃人的時候,下一個就輪到牆內的富人了!”

  貴族越說越激動:“諸位大人們,我們必須制止這種混亂的繼續蔓延,而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授予拜恩公爵‘戈洛汶守護者’頭銜,將這份重擔交給真正能夠承擔的人!”

  鏗鏘有力,仗義執言的陳詞,甚至在議會內引起了一陣有些稀疏的掌聲。

  的確是不錯的發言,但掌璽大臣梅特涅還是忍不住皺起眉頭,這番話他總覺得和洛倫·都靈的風格有些相似。

  “是嗎,我還真沒注意到呢。”小約德不禁一笑,雖然他的確是抄了某次洛倫在圓桌議會上的發言,按照自己的想法改了改來著。

  “那、那這份演講稿我……”

  “記住它,等到了議會上的時候我要你一個字不錯的背出來。”小約德毫不客氣的打斷道:“相信我,如果你背錯了或者記錯了…我有的是辦法知道。”

  貴族冷顫了下,渾身一哆嗦。

  “記住你的任務。”小約德冷冷的盯著他:“你要把這些一個字不錯的背下來,你要讓帝國議會明白授予公爵大人‘戈洛汶守護者’的重要性,要讓他們看到如果不這麼做,他們的下場是什麼。”

  “如果不這麼做,我們的下場會是什麼?!”貴族再一次大聲反問道:

  “先生們,作為帝國議會的成員,我們的最高使命便是守護帝國的威嚴——可如果因為不夠團結,以至於帝都陷落,那麼帝國的威嚴注定蕩然無存!”

  “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也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將這份重擔交給能承受的人;這不可恥,甚至很高尚,更是帝國上下團結一心的表現,這樣做……”

  “真是豈有此理!”

  一個聲音突然傳來,打斷了貴族的聲音。

  聲音響起的瞬間,老貴族和港口稅務官的面色同時一白,沒有半點血色。

  “瞧瞧你們那懦弱到極點,不願意承擔責任的話吧,這也算是一個議會議員?!”年輕的貴族頂著雙佈滿血絲的黑眼圈和發虛的臉孔,毫不客氣的大聲質問道:

  “拋下所有的責任,將重擔交給一個和這座城市毫無關聯的外人,這就是你們挺身而出的表現嗎?!”

  這次不僅僅是稅務官和老貴族,而是所有在座的貴族議員們都紛紛變色驚變,用彷彿看死人的表情一樣盯著那個略顯癲狂的年輕貴族。

  “越是這種時候,我們難道不越是應該站起來,承擔起屬於我們的責任,背負屬於我們的義務,和帝國的敵人戰鬥到最後一刻?!像這樣因為害怕承擔後果,將一切責任和麻煩統統甩給別人,這實在是…懦弱至極!”

  充滿力量的話語,在靈堂般的氛圍中迴蕩。

  “換而言之……”隱隱察覺到什麼的掌璽大臣,意味深長的看著年輕貴族,淡淡開口道:

  “閣下…是反對授予拜恩公爵‘戈洛汶守護者’這一提案的?”

  “我……?!”

  “您的任務,是在所有貴族都默不作聲的時候,站出來反對。”小約德冷冷道:“必要的時候您需要稍微展現點兒勇氣出來,大聲呵斥才行。”

  “反、反對、呵斥…這也太……”

  “沒錯,畢竟所有人都一致贊同或者默認,連一個反對者都沒有的話,看起來不就太奇怪了嗎?”

  小約德聳聳肩:“畢竟這種事也算是開帝國的先河,多少還是應該有點兒反對聲音的。”

  “可、可如果到時候掌璽大臣或者御前大法官,他們詢問我是否反對的提案的話……”年輕貴族焦急萬分的詢問道,滿臉都是冷汗:“我當然是支持公爵大人!但如果他們硬逼著我表態……”

  “那樣的話,您就說您並不是反對提案。”小約德笑的十分狡詐:“您反對的是將所有責任壓在公爵一個人的身上,作為權力中心的帝國議會,必須也承擔起一部分責任——比如說,為公爵大人的這次任命背書什麼的……”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儘管表情淡然,掌璽大臣的眼角還是閃過了一絲不易被察覺的失望。

  他幾乎可以肯定至少有三分之一的貴族議員,都已經被洛倫·都靈勒索要挾過了。

  “既然如此,如果沒有議員還準備反駁這一提案的話……”掌璽大臣緩緩抬頭,將目光看向“最後的希望”:

  “教廷審判官閣下,請您代表聖十字教會做最後的裁決吧。”

  萬眾矚目之下,作為聖十字教會代表的教廷審判官緩緩起身,面無表情的開口。

  ……………………

  “……因為聖十字教會不願意做出最後表態,所以還請拜恩公爵閣下理解,我們不能為您舉行任何授勳儀式,也不能正式向帝都臣民宣告您‘戈洛汶守護者’的身份。”

  一邊說著,掌璽大臣雙手平舉著一根纂刻著德薩利昂鐵王冠紋章的權杖,遞向黑髮巫師:

  “但作為帝國議會,我們還是有權力授予您‘戈洛汶守護者’的身份和一切相應權柄——從現在開始直至圍城結束,或者布蘭登殿下抵達帝都,您都將擁有帝國議會臨時授予的攝政之權!”

  點點頭的洛倫,接過了權杖:“那我接下來該做什麼?”

  “您該前往議會,向授予您權力的議員和御前內閣正式宣佈您的執政綱領和計畫了。”梅特涅緩緩躬身行禮:

  “戈洛汶守護者…洛倫·都靈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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