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情劍無刃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0-15 15:53:2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9 13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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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情劍無刃

【作者概要】:

  臥龍生(1930-1997),台灣武俠「四大天王」及「三劍客」之一。
  本名牛鶴亭,河南南陽人。少年時就讀於臥龍書院,後遂以此為筆名。1958年發表第一部武俠小說。1959年以《飛燕驚龍》成名。
  他的作品,早期取法於舊武俠「北派五大家」而以「通俗趣味」大受歡迎;1965年以後,改走「半傳統半新潮」路線。

  研究者認為,臥龍生對武俠小說發展的貢獻,主要有三個方面:
  第一,成功地運用了還珠樓主的神禽異獸、靈丹妙藥、玄功絕藝、奇門陣法,鄭證因的幫會組織、風塵怪傑、獨門兵器,王度廬的悲劇俠情,朱貞木的奇詭佈局、眾女倒追男等等,博采眾長,開創了既具有傳統風味又具有新境界的風格,成為一代「武林正宗」。
  第二,由他倡導以武學秘籍引起武林風波以及正邪大會戰的情節結構,成為60年代台灣武俠的普遍模式,影響至為深遠。
  第三,他的「武林九大門派」說法和「爭霸江湖」及武林排名的主題,雖然稍晚於金庸的《射鵰英雄傳》,卻使它在武俠小說中普遍推行開來。

【小說類型】:傳統武俠

【內容簡介】:

  烏雲蔽日——

  雖是白天,卻大地一片無光。

  這是一處煙雲氤氳的茫茫山野。

  在高可插天的獨秀峰下,正奔馳著兩條人影。

  那兩條人影,奔行之速,有如兩道輕煙,直到他們在距峰巔不遠處的一棵虯松下停住腳步。

  同時也看清那男的身上還背負著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

  這一男一女,年紀都在三十左右,女的年紀可能還要更輕一些。

  他們雖然風塵僕僕,一望便知是經過長期跋涉奔波,卻仍掩不住兩人的不凡神采。

  男的丰神俊逸,秀挺英拔,女的仙資玉質,儀態萬千,恰似一對神仙眷侶。

【其他作品】:《風塵俠隱》《驚鴻一劍震江湖》《飛燕驚龍(仙鶴神針)》

《鐵笛神劍》《玉釵盟》《無名簫》《素手劫》《天涯俠侶》《天馬霜衣》

《天劍絕刀》《金劍雕翎》《岳小釵》《新仙鶴神針》《風雨燕歸來》《雙鳳旗》

《天鶴譜》《七絕劍》《還情劍》《飄花令》《指劍為媒》《十二魔令(翠袖玉環)》

《鐵劍玉珮》《鏢旗》《神州豪俠傳》《玉手點將錄》《金鳳剪》《飛鈴》

《無形劍》《金筆點龍記》《煙鎖江湖》《搖花放鷹傳》《花鳳》《春秋筆》

《幽靈四豔》《劍無痕》《天龍甲》《黑白劍》《飛花逐月》《劍氣洞徹九重天》

《血劍丹心》《袁紫煙》《一代天驕》《女捕頭》《血魔》《劍仙》《桃花劫》

《地獄門》《燕子傳奇》《黑白雙嬌》《桃花血令》《劍仙列傳》

《夢幻之刀》《金輪傲九天》《桃花花紅劍》《風雨江湖情》《妙絕天香》

《絕情天嬌》《銀月飛霜》《天香飈》《菜鳥闖江湖》《絳雪玄霜》

《小郎的絕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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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8-12-25 22:1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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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發表於 2018-10-16 16:27
第一回 高人洞仙  (一)

    烏雲蔽日——

    雖是白天,卻大地一片無光。

    這是一處煙雲氤氳的茫茫山野。

    在高可插天的獨秀峰下,正奔馳著兩條人影。

    那兩條人影,奔行之速,有如兩道輕煙,直到他們在距峰巔不遠處的一棵虯松下停住腳步。

    同時也看清那男的身上還背負著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

    這一男一女,年紀都在三十左右,女的年紀可能還要更輕一些。

    他們雖然風塵僕僕,一望便知是經過長期跋涉奔波,卻仍掩不住兩人的不凡神采。

    男的丰神俊逸,秀挺英拔,女的仙資玉質,儀態萬千,恰似一對神仙眷侶。

    已被放在地上的孩童.更是秀朗如玉、神采奪人。

    那男的望了女的一眼道︰“秘圖上的位置,大約就在此處,把飛兒放在這裡.我們就可以動身了。”

    女的向四下打量了許久,道︰“事關重大,千萬失誤不得,你可仔細看清楚了?”

    男的語氣頗為肯定的道︰“不會錯,這裡我曾來過多次,怎會弄不清位置。”

    女的霎時神色凝重,大有生離死別之慨,輕輕拍了拍那孩童肩膀,語調淒涼的道︰“飛兒,我們就把你留在這裡了,不必害怕,不久之後,自會有人接你!”

    她說著.終於忍不住淚水由鳳眸中奪眶而出。

    男的長長吁了一口氣道︰“既然咱們和他終須一別,傷心又有何用!”

    接著也抬手拍拍那叫飛兒的孩童肩膀道;“飛兒,我們走了!”

    飛兒看來十分堅強,但還是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聲來道︰“爹!娘!我們什麼時候再見面呢?”

    那男的神色充滿無奈與感慨,強忍著悲淒,但還是擠出一絲笑容道︰“好孩子,只管耐心的等著,我們很快就會回來接你!”

    他邊說邊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黃絹布包道︰“這樣東西,要好好保管珍藏著,不可讓任何人打開看。”

    飛兒啊了一聲道︰“爹,這裡面裝的是什麼?”

    那男的道︰“是我跟你娘將來和你聯絡的暗記和信物。”

    飛兒茫然把那小小黃絹包裹揣入懷中,雙目射光,緊盯著那男的和女的道;“爹!娘!你們真的這就要走麼?”

    那男的苦笑道︰“我和你娘要去辦一件大事,當然是真的要走。”

    “為什麼不把孩兒一起帶著了”

    “我和你娘不是早對你說了麼,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帶著你反而更加危險!”

    “孩兒不怕!”

    女的接口道︰“飛兒,你雖然不怕,可是我們怕,我們不能讓你也跟著白白犧牲。”

    飛兒立刻感到一陣生離死別的刺痛,激動無比的正要上前扯住那女的衣襟,那男的已飄身而去,一面回頭叫道︰“快走!”

    女的也隨即縱身離去。

    在這霎那,飛兒已怔住了。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腦子裡除了悵惘、無依,幾乎是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當飛兒由悵惘迷失中清醒過來時,那兩條人影,早已在茫茫山野中消失無蹤。

    他謹記父母叮嚀,必須在虯松下靜靜等候,等候那來接自己的人。

    他根本弄不清來接他的人是什麼身份來歷,連對方姓什麼叫什麼以及多大年紀長的什麼模樣,也一概不知。

    他腳下正是獨秀峰的峰巔略下方,俯身向下望去,山勢峭拔如削,自己站立的位置,稱得上是驚險萬狀.一不小心,很可能就會跌下萬丈深谷。

    但他並不過份驚恐。

    因他自四五歲起,便隨父母習藝,五六年下來,武功已足可與一流高手相比,只是他從未與人動手過招,自己並不清楚而已,

    否則,他的父母怎會把一個年僅十歲左右的孩子,拋在山野間不顧呢。

    大約頓飯工夫過去,他已等得有些心焦難安。

    就在這時,身後不遠處發出了腳步聲。

    急急轉身望去,只見來人是個身穿藍色褲褂十八九歲的少年。

    這少年雖然衣飾不甚講究,但卻猿臂峰腰、眉清目秀,看來十分英俊而又機伶。

    飛兒立時心裡有了數,這少年決不是附近農家子弟,一定也身負上乘武功,否則豈能來到獨秀峰巔?

    如此看來,這少年一定是來接自己的人了。

    他頓感一陣興奮,毫不猶豫的迎上前去,抱拳一禮道︰“這位大哥可是來接我的麼?”

    那少年愣了一愣道︰“小兄弟,你說什麼?”

    飛兒只道對方沒聽清楚,連忙又拱了拱手,再道︰“我在這裡等一個人來接,請問大哥是不是來接我的那人?”

    那少年臉上先是一片驚愕之色,接著搖搖頭道︰“我怎會是來接你的人,小兄弟一定認錯人了!”

    飛兒立時由滿懷希望變為失望,轉了轉眼珠道︰“大哥既然不是來接我的,為什麼會到這裡來呢?”

    那少年道︰“我剛才在山腰看到有個人站在這裡,覺得很奇怪,所以才上來看看,想不到是你,小兄弟,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飛兒兩眼霎霎地反問道︰“難道這裡不能來?”

    那少年道︰“不是不能來,而是一般人不可能攀登到這樣陡峭的山巔,尤其小兄弟只是一個孩子,你究竟是怎樣爬上來的?”

    飛兒不願說出真情,微微一頓道︰“我小時候爬山爬慣了,這座山還難不倒我。”

    那少年帶些吃驚模樣道︰“你能爬上獨秀峰,在習武的人來說,也算得一流輕功了!”

    飛兒搖搖頭道︰“我不懂什麼輕功不輕功,我只是爬上來等一個人來接我。”

    “是誰要你爬到這裡來等人呢?”

    “我爹和我娘。”

    “他們呢?”

    “到別處去辦事了。”

    “如果你在這裡等不到人來接,天黑了以後怎麼辦?”

    “不會的,一定有人來接我,我爹娘怎會騙我!”

    那少年望望天色道︰“再過一個時辰,天就黑了,你一個小孩子獨自在這麼高的荒山上,不是鬧著玩的,如果你願意,不妨跟我走,等過了今晚再說。”

    飛兒兩隻水靈靈的大眼楮眨動了一陣道︰“大哥的家就在附近麼?”

    那少年點點頭道︰“就在山腰裡,離這裡不過一兩里路。”

    飛兒有些心動,真想跟著他走。

    但再一想自己是在這裡等人的,若自己一走,萬一有人來接,豈不錯失機會,那樣一來,以後又如何和父母聯絡?

    想到這裡.他搖搖手道︰“不行,我不能跟著你去,你若有事,只管自己走吧!”

    那少年雖然難免為飛兒擔心,卻也不能勉強,只好轉身而去。

    虯松下又剩下飛兒一個人。

    他耐心的等著。

    起初,他似是頗有信心一定會有人來接,但時間在不知不覺間過去,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

    空山寂寂,除了感到陣陣涼意,似乎也增添了幾分恐怖。

    這時他才感到已是饑腸轆轆。

    他不怨為什麼到這時還無人來接,只悔方才為什麼不隨那少年到山腰暫住一宵再說。

    現在呢,暮色蒼茫,又到哪裡去找棲身之處呢?

    山上越來越冷,他預料來接的人不可能來了,趁天色尚未全暗,必須這就下山,那少年既然住在山腰,天晚必有燈光射出,也許不難找到。

    剛要下山,只見一條人影.疾奔而來,正是先前來過的那位少年。

    他不覺喜出望外。

    那少年很快便來到跟前,十分關切的問道︰“小兄弟,要到哪裡去?”

    飛兒道︰“我正要去找大哥。”

    那少年道︰“我也正是來接你的。”

    飛兒“哦”了一聲道︰“莫非大哥就是來接我的那人?”

    那少年搖頭道︰“我只是奉命來接你暫時到山下住一晚的。”

    “大哥是奉誰之命?”

    “家師?”

    “還沒請問大哥上姓高名?”

    “我叫袁小鶴。”

    “原來是袁大哥,再請問令師是什麼人?”

    “家師姓廬名雲,人稱聖手書生,當年在武林中大名鼎鼎,不過近十年來,他老人家已很少再在外面走動,幾乎完全過著隱居生活,以小兄弟這種年紀,不可能聽到過他。”

    飛兒雖然父母也是武林中人,但卻的確沒聽說過廬雲這個名字。

    袁小鶴又道︰“山路險峻,小兄弟要不要我幫忙背你一程?”

    飛兒道︰“多謝了,我先前對大哥說過,自小爬山爬慣了,這種山路,還難不倒我。”

    袁小鶴從和飛兒一見面起,就覺得他像個大人。不論談吐和舉止,都超過他的年齡很多,因之,也並不勉強,決定任由他自己走路。

    不過,他走在前面,還是不得不放緩腳步,以免飛兒跟不上。

    其實,他哪裡知道,飛兒的輕功,決不在他之下。

    到達山腰,天色已晚,但仍能看清袁小鶴師徒所住之處,是個三合院的茅舍,外面圍著一道比人還高的竹籬。

    進入籬門,只有東邊廂房裡射出燈光。

    袁小鶴向東廂一指道︰“我就住在那裡,小兄弟今晚就住西廂吧!”

    進入西廂,袁小鶴點上燈,只見室內塵絲不染,床上被縟俱全。

    袁小鶴師徒對陌生人如此熱情招待,飛兒自是感激萬分,何況他又只是個十歲的孩子。

    飛兒帶著感激的語氣道︰“袁大哥,你去睡吧,不必再招待我了!”

    袁小鶴道︰“你還沒吃飯,一定餓了,廚房裡有現成的飯菜,我去熱一熱替你送來。”

    他去後不久,就端著一盤熱騰騰的飯菜進來,放在桌上道︰“趁熱吃,吃了就睡覺!”

    飛兒根本顧不得客氣,狼吞虎嚥的吃過之後道︰“袁大哥,小弟現在該去拜見令師了。”

    他雖然小小年紀,卻頗知禮貌。

    袁小鶴道,“不必,家師已經睡著,等明天一早,我再帶你去見他。”

    彼此又談了幾句,袁小鶴便告辭而去。

    室內只剩下飛兒一個人,他思念父母,又擔心來接他的人找不到他,躺上床後,根本無法入睡。

    沒奈何,乾脆起身下床,就在室內悄悄地練起功夫來。

    他自幼隨父母習藝,已經盡得父母真傳,只是因年歲太小,內力不足,無法盡情發揮而已。若以他目前所習得的武功招式,等長大後,不必再行拜師,已足可躋身絕頂高手之林。

    足足練了一個時辰以上,已是滿身大汗,他才漸感疲憊,不不得不上床休息。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

    他明白,住在別人家裡,天一亮就必須起床。

    剛披衣下床,袁小鶴便把早餐送來。

    如此熱情招待,當真讓他過意不去。

    袁小鶴眼看他吃完早餐後道︰“小兄弟,不是要見家師麼?這就隨我來吧!”

    飛兒整了整衣冠,立即隨袁小鶴來到正屋。

    只見一個年在四旬開外,留著五綹長髯、眉清目朗,溫文爾雅,身穿藏青色長袍的中年人,正坐在一張木椅上,手裡還拿著一本書在觀看。

    飛兒只覺這人雖是眉清目朗,但卻面色蒼白,神采中更隱泛著一股悒鬱之氣,像是不甚開心的模樣。

    於是他緊行幾步.恭恭敬敬的上前深思一禮道︰“晚輩飛兒拜見廬前輩!”

    這句話出自一個十歲孩子門中,似乎格外引人注意。

    聖手書生廬雲將書拋向茶几,雙目神光炯炯,凝注在飛兒臉上,好一陣,才緩緩問道︰“聽小鶴說,你是在獨秀峰上等一個來接,這人是誰呢?”

    飛兒歉然道︰“晚輩只是聽家父母說有人來接,並不清楚這人是誰?”

    廬雲不動聲色,再問道︰“令尊令堂哪裡去了?”

    飛兒道︰“家父家母要去辦一件大事,他們把晚輩留在獨秀峰上一棵大松樹下就走了。”

    廬雲對飛兒的回答?似是頗為留意,雙目中異采忽現道︰“令尊令堂去辦的是什麼大事?”

    飛兒搖了搖頭。

    廬雲緊跟著再問︰“你是真的不知道?”

    飛兒點了點頭。

    廬雲大大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令尊令堂做事怎可如此輕率,競把像你這樣大的—個孩子獨自留在獨秀峰上,實在不該!”

    他頓了—頓,再道︰“令尊令堂的名諱怎樣稱呼?”

    豈知這—問,飛兒竟然久久答不上來。

    這情景不但使得廬雲大感詫異,連站在一旁的袁小鶴也有些透著奇怪。

    袁小鶴忍不住插口道︰“小兄弟,家師問你的話,為什麼不回答?”

    飛兒望了廬雲一眼,終於囁囁著道︰“前輩請相信晚輩的話,晚輩直到現在.並不清楚家父母姓什麼,叫什麼。”

    廬雲頓感一怔,多時,才又問道︰“那麼你姓什麼?”

    飛兒窘得低下了頭︰“晚輩既不清楚家父姓什麼,當然也不知道自己姓什麼。”

    這回答簡直令廬雲有些啼笑皆非,他長長吁了一口氣道︰“想不到世上還有這樣的事,那麼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飛兒道︰“晚輩只想今天再到獨秀峰等人來接。”

    “如果對方再下來接呢?”

    “晚輩決定一連等上三天。”

    “如果三天之內,仍然無人來接呢?”

    飛兒被問得答不卜話。

    事實上一個十歲的孩子,心意能如此堅定,已經很難得了。

    廬雲的視線緊盯著飛兒,只覺得這孩子骨奇神清,稱得上是一塊渾金璞玉,若能好好加以調教,必可成為文武全才。

    於是,他從木椅上站起身來,拍拍飛兒肩膀道︰“孩子,用不著發愁,我就讓你在獨秀峰上等三天,若三天內無人來接,你就留在我這裡,願不願意,只管實說!”

    飛兒那有不願意的道理,連忙雙膝跪地道︰“多謝前輩厚恩!”

    廬雲望向袁小鶴道︰“帶他到獨秀峰去!”

    飛兒起身道︰“不必麻煩袁大哥了,晚輩自己能找到那地方。”

    他說著,拜別廬雲,隨即上山而去。

    到了峰巔下方那棵虯松處,四顧茫茫,峰巒相接,根本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這也難怪,在這種地方,既不可能有農田,也不可能有果園,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及,怎會有人上來呢。

    不過他還是耐心等待著。

    時間在等人時顯得特別長,看看到了中午,腹內又開始饑餓。

    好在這時袁小鶴已把午餐送來。

    飯後,等到天色將晚,依然無人來接。

    他只好再回到茅舍過夜。

    第二天和第三天,他不願再麻煩袁小鶴到山上送飯,便自行帶了乾糧上山。

    到第三天下午仍無人來接,他已開始失去希望。

    不過他卻在一塊平滑的大青石上留下一句話,刻了這樣的幾個字︰“飛兒在山腰茅屋裡”。

    有了這幾個字,總算稍稍放心。

    回到山腰茅屋,天色已晚。

    進入籬門,只見廬雲正在籬內院子裡背手而立,袁小鶴隨侍在側。

    現在,廬雲和袁小鶴就是他的親人了,今後他必須和他們生活在一起。至於這段相處的時間有多久,誰也無法預料。

    不等他上前見禮,廬雲便轉過身來道︰“飛兒,隨我到裡面來!”

    飛兒不知要發生什麼事,只有怔怔地跟著進入正屋。

    廬雲坐下道︰“看樣子不可能有人來接你了,你是否決定就留在這裡?”

    飛兒肅容道;“茫茫天涯,舉目無親,晚輩當然願意留在這裡。”

    廬雲沉吟了一陣道︰“你至今連姓什麼都不知道,是否想到該有一個正式的姓名呢?”

    飛兒對廬雲,一見就感仰慕,他頓了一頓道︰“如果前輩肯收飛兒為義子,我就暫時姓廬吧!”

    廬雲捋了捋五綹長鬚,搖搖頭道︰“那倒不必,如果你願意,就由我暫時為你決定一個姓,等將來和令尊相見後,再認姓歸宗。”

    “不知前輩為晚輩取的什麼姓?”

    “你叫飛兒,名字不妨就叫小飛,用不著改了,至於姓什麼,在中國以飛為名的人很多,我想就在這些名人當中取一個姓。”

    “前輩請說!”

    “在前人中以飛為名字,最有名的便是張飛和岳飛,他們不但是名將,而且是蓋世忠良……”

    忽聽袁小鶴插嘴道︰“這樣說小兄弟就叫張小飛吧!”

    廬雲瞪了袁小鶴一眼道︰“你懂什麼?插的什麼嘴?”

    袁小鶴立刻俯首躬身,不敢吭聲。

    廬雲接著說道︰“看你的模樣,眉清目秀,英氣爽爽,在想像中,倒有些近似岳飛之後,就叫岳小飛如何?”

    飛兒早就聽說過岳飛的故事,對這位精忠報國的一代忠良最崇拜,聽廬雲為自己取名岳小飛,當然最高興不過,連忙又拜倒在地道︰“晚輩多謝前輩賜姓命名!”

    廬雲抬手扶起岳小飛道︰“想來令尊令堂,必是武林中人,從明天起,你就在這裡,一邊讀書,一邊習武,不出三年,我定會讓你出人頭地!”

    站在一旁的袁小鶴,忍不住又叫道︰“小飛,還不快快叩謝師父!”
li60830 發表於 2018-10-16 16:28
第一回 高人洞仙  (二)

豈知廬雲頓現面色凝重,急急伸手一攔道;“我已立誓今生不再收徒,我雖然答應教你文事武功,但卻決不做你的師父!”

    岳小飛見廬雲語氣堅定而又鄭重,只好叫了一聲“廬伯伯”,不敢硬行認師。

    他之所以改口對廬雲以伯伯相稱,當然是覺得這樣比較親切。

    原來廬雲方才說不出三年,便能把岳小飛調教得出人頭地,是有根據的,他打和岳小飛一見面起,便覺出這孩子骨奇神清,是塊練武的難得之才,尤其智慧高人一等,超過他的年齡甚多。

    因之,當前三天岳小飛每次施展輕功攀登獨秀峰時,他都在背後細心觀察,已知他不但早有武功根基,而且目前就足可以躋身一流高手之林,若再加以調教,當然就事半功倍了。

    岳小飛開始隨聖手書生修文習武,他的發憤用功程度,連廬雲也為之驚佩不已。

    廬雲所以能被武林中人稱為聖手書生,當然除了武功高絕之外,在文事方面,也是博學多才,琴、棋、書、畫,可謂無一不精。像這樣文武兼資的高人,在武林中稱得上是百年難見。

    但有誰知道,近十年來,他卻一直在含垢忍辱、悒鬱難伸的狀態中過著痛苦不堪的隱居生活。

    大約三個月後,一天晚餐剛過,岳小飛正在室內獨坐沉思,袁小鶴忽然闖了進來。

    袁小鶴這三個月來,已和岳小飛親若兄弟,他闖進出岳小飛室內本來是常事,但今晚卻顯得神色大大不同。

    “袁大哥有事麼?”

    袁小鶴不答反問︰“小飛,你想不想念你的父母?想不想知道你的身世?”

    這突如其來的問話,似乎把岳小飛愣住了。

    為人子哪有不思念父母親的,這幾個月來,雖然廬雲和袁小鶴待他親若父兄,讓他過得很快樂,但每一思及父母,他仍難免暗地落淚,尤其夜深人靜獨處室內,更是經常以淚洗面。

    如今袁小鶴這沒頭沒腦的話,他真的不知是驚是喜。

    “袁大哥,莫非廬伯伯已經有了我爹娘的消息?”

    袁小鶴搖頭道︰“師父根本不知道令尊令堂是準,怎會有什麼消息?”

    岳小飛越發摸不著頭腦︰“那麼你剛才的話?……”

    袁小鶴道︰“我是說師父要帶你去見一個人,這人必定知道令尊令堂是誰,知道了令尊令堂是誰,你的身世,不是自然就明白了嗎?”

    岳小飛急急問道;“這人是誰?”

    “洞仙!”

    岳小飛又是一愣︰“什麼叫洞仙?”

    “洞仙就是住在山洞的神仙。”

    岳小飛越發被弄糊塗了︰“人世間真的有神仙?”

    “他是不是真神仙,我也不知道,不過人家都這樣叫他。”

    “他有名有姓沒有?”

    “這人論年紀是七老八十了,更有人說他可能已是上百高齡,但至今卻都不知道他姓什麼叫什麼。”

    “他又怎能認識家父家母呢?”

    “如果見了令尊令堂,他也許認識。”

    袁小鶴的話,簡直令人莫測高深。

    岳小飛正要問,袁小鶴再道︰“你問我,我也說不清楚,我不打攪了,好好睡一覺,也許明天師父就會帶你去見洞仙,到了時間,你就一切都明白了。”

    這一夜?岳小正反而沒得好睡。

    不難想像,他是被袁小鶴的話,弄得心裡七上八下。

    但不管如何,在他來說,總是有了一份希望。

    次日早餐後,廬雲果然對他道︰“小飛,今天不必讀書練功了,我要帶你去見一個人。”

    岳小飛道;“是不是去見洞仙?”

    “你怎麼知道?”

    “是袁大哥昨晚告訴我的。”

    “他提前告訴了你也好。”

    “可是我並不清楚洞仙怎能知道我的父母是誰?”

    “很難說,我想他至少有七八成把握,現在就動身吧!”

    袁小鶴隨即帶上今天一早就準備好的乾糧。

    廬雲本來準備要袁小鶴負責看家,但禁不住袁小鶴苦苦衷求,只好也帶他同行。

    路上,岳小飛不敢向廬雲多問,只好問袁小鶴道︰“袁大哥,有多遠的路?”

    袁小鶴道︰“大約天晚可以趕到。”

    “為什麼要帶乾糧呢,難道連荒村野店也沒有?”

    “這一路全是山路,根本看不到人類,不帶乾糧怎麼成?”

    岳小飛不再多問。

    中午,三人就在山野間吃了一餐乾糧,然後繼續趕路。

    一路之上,果如袁小鶴所言,過一山,又一嶺,層巒疊嶂,無涯無盡,若不是廬雲在前帶路,連曾經走過此路的袁小鶴都摸不清方向。

    看看天色將晚,岳小飛忍不住問︰“袁大哥,還有多遠?”

    袁小鶴漫聲應道︰“大概就快到了。”

    顯然,袁小鶴也真的暈頭轉向。

    直到廬雲在一處山壁前停下,袁小鶴才驚喜的望了岳小飛一眼道︰“到了,就在這裡。”

    岳小飛遊目四顧,卻並未發現任何洞口。

    但他卻不便發問,以免被人認為少見多怪。

    只見廬雲抬手在石壁上接連敲了三下。

    很快便隱隱聽到由山壁內傳來腳步聲。

    聲音居然由山壁內傳出,這在岳小飛來說,怎能不感到驚奇。

    但他還是不便多問。

    腳步聲越來越近,而且聽來步履十分輕快。

    接著,一陣軋軋之聲過後,那石壁居然裂開一個洞門。洞門中出現了一個頭紮雙辮的青衣童子。

    青衣童子定了定神,立刻叫道︰“原來是廬大俠,您怎麼有空到這裡來?”

    廬雲笑道;“我到這裡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老仙翁在洞府麼?”

    青衣童子邊閃身肅客邊道︰“您老人家什麼時候來時見他不在洞中過?”

    廬雲道︰“他在洞裡就好。”

    說著,逕自進洞當先帶頭前進。

    岳小飛隨身在後。

    洞道內並無燈火,連白天都隱暗如漆,此刻天色已晚,更是伸手不見五指。

    這條地道當真深邃,直到進了十餘丈,仍然未到盡頭。

    岳小飛不難想到,這條地道如果由人工開鑿,也算得上是項浩大工程了。

    豈知又前進了十幾丈,還是未到盡頭。

    估計著怕只是已進入了山腹地底。

    岳小飛雖不能看清洞內情景,卻感覺得出地道內十分寬闊,即便三四人並肩而行,也毫無阻礙。

    不久之後,總算到了盡頭,但廬雲卻又左轉前行。

    原來並非盡頭,而是折轉了一個方向。

    在感覺上又是很久很久,才進入了一間巨大石室。

    廬雲停下腳步道︰“青兒,為什麼不點上燈呢?”

    青衣童子道︰“老爺子不準,點上燈會影響他老人家的清修。”

    青衣童子說是這樣說,但因廬雲是老爺子的熟客,猶豫了半晌,還是主動把燈點上了。

    燈一亮,照見這石室的確很大,足有七八丈方圓。

    石室內桌椅俱全,茶几上還擺著現成的茶壺茶碗。

    青衣童子為客人各倒了一碗茶,然後站在一旁,並來開口說什麼。

    看不見洞仙,岳小飛當然有些納悶。

    好在他很快便發現石壁上有好幾處可以開啟的洞門,不消說,洞門內另有石室,洞仙一定在其中一間石室裡。

    廬雲喝了口茶,輕聲問道;“老仙翁是在裡面打坐?還是睡著了?”

    不等青衣童子答話,便由一間虛掩的洞門內傳出了話聲。

    其實這聲音不足說活,而是在吟唱著一首詩︰

    “洞中難見日,

    晝夜皆一般。

    不論坐與臥.

    同樣是神仙。”

    這首詩信口吟來,很有點像當年劉備三顧茅廬時諸葛亮在草室睡臥方起所吟的詩句,而他這詩開頭和最後兩個字恰好是“洞仙”,等於表明了身份,也可知他已聽到了有人來訪。

    廬雲連忙站起身來,高聲叫道︰“老仙翁,晚輩廬雲不揣冒昧,打攪您的清修了!”

    洞門內又傳出洞仙的聲音道;“聽聲音你們來的好像不只一個,另外倆人是誰呢?”

    廬雲輕咳了一聲道︰“他們都是晚輩的晚輩,算不得客人。”

    洞仙道︰“那就請你們等—等,老朽還有道功課沒有作完。”

    大石洞內開始沉寂.似於誰都不敢再發出半點聲音。

    足足盞茶工夫過去,依然不見洞仙出來。

    岳小飛實在禁不住好奇,便輕輕走到那半掩洞門的洞口外。

    裡面洞內雖未點燈,但因有外面燈光射進,再加他目力異於常人,觸目之下,使他險些驚呼出聲。

    只見裡面竟是停放著一口巨大的棺材。

    那棺材因為底部已經墊起,雖然棺蓋打開,岳小飛卻無法看到裡面的一切。

    誰知在這時,突見棺內冒著一個直挺挺躺著的人來。

    一個人居然能由棺內像殭屍般平升而起,這份功力,真夠得上是神仙了。岳小飛如果不是已知是洞仙,定會以為是屍變或妖魔出現。

    他來不及再看洞仙如何落地,連忙快步走回原處,在廬雲身旁坐下。

    又過了半晌,終於由洞門內無聲無息的走出一個人來。

    只見這人頭大如斗,滿頭白髮,直垂雙肩,連面孔也掩去一大半,加上兩道白眉也長有數寸,讓人越發看不清他的面貌,當然,更看不出他究竟有多大年紀。

    至於他的身上,則是一襲寬大的黑袍,腰繫著黃色絲縷,腳下穿一雙多耳麻鞋。

    這模樣簡直像是無常鬼出現,若不知道他是洞仙,相信任何人見了也會有毛骨悚然之感。

    在這剎那,廬雲立刻站身而起,顯出一副畢恭畢敬神態。

    岳小飛和袁小鶴,也都緊隨著站起身來。

    洞仙腳下無聲無息,他緩緩走出幾步,在一張石椅上坐下。

    廬雲連忙再上前見禮。

    洞仙摸了摸嘴巴道︰“原來你帶來的是兩個小子,一個是你徒弟,我見過。另一個好像是資質很是不錯,是誰家的孩子?”

    在這剎那,岳小飛只感到這怪老人的濃眉下和發隙間,似是射出兩道冷電,直能看穿自己的心肺一般。

    廬雲重新落座,欠身道︰“晚輩正是為這孩子來拜見老仙翁的。”

    洞仙“嗯”了聲道︰“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

    “這孩子不知道他的父母是準,晚輩想求老仙翁替他指引一下。”

    “豈有此理,為人在世,哪有連父母都不知道是誰的,除非生下來便被父母拋棄。”

    “不,這孩子和他的父母分別才不過幾個月。”

    “這孩子多大了?”

    “十歲。”

    “豈有此理,我看這孩子絕頂聰明,決不會是個傻瓜。”

    廬雲隨即把其中原因說了一遍,最後又道︰“可是這孩子的父母,必定也是武林中出類拔萃的人物,如果老仙翁能施法讓他們現出身形,也許能認識。”

    洞仙沉吟了許久道;“這孩子為什麼不問他的父母?”

    不等廬雲問答,岳小飛便搶著躬身一禮道︰“不是晚輩沒問過家父母,而是家父母不肯講。”

    洞仙道︰“難道從你記事起,就沒人到府上拜訪你的父母?你盡可問問別人。”

    岳小飛道︰“再晚和父母家住深山,四無人煙,在記憶中雖然有人到舍下去過,但家父母卻都不肯讓再晚和客人相見。”

    洞仙搖了搖頭道︰“真是怪事!怪事!簡直怪得離譜!”

    他說完話,又開始沉寂。

    許久,才又接道︰“縱然我施法讓他的父母現出形相,恐怕也無濟於事。”

    廬雲躬身道;“老仙翁此話怎講?”

    洞仙道︰“老朽數十年不曾離開洞府,當然沒見過他的父母,你廬老弟近十年來也甚少再在外面行走,難道就會認識?”

    “只要老仙翁能施法逼出形相,晚輩也許認識。”

    “既然廬老弟非要老朽施法不可,老朽就勉強試試看!”

    他說著轉向岳小飛︰“把令尊令堂的身材形貌以及在獨秀峰時的穿著仔細告訴老朽!”

    岳小飛弄不清洞仙究竟要如何施法,雖內心既驚愕又納悶,還是依言詳細描述了一遍。

    洞仙點了點頭,立即吩咐青衣童子︰“把燈火熄去!”

    燈火一熄,偌大的一間石室,頓時像黑漆般昏暗。

    這時,可能只有廬雲和青衣童子心裡有數,岳小飛和袁小鶴則有如墜入五里霧中,根本不知道下一步會有什麼發展。

    說也奇怪,就在不久之後,突然有一道光柱,射向了對面的石壁。

    那光柱照射的範圍,起初很小.只有茶杯口般大,但卻越擴越大,最後足有大型磨盤般大。

    接著,光影中顯示出一座山峰,赫然是獨秀峰的形相。

    那山峰漸漸縮小遠去,繼之出現了一棵虯松。

    現在.畫面上只剩下虯松周近的範圍。

    此刻的岳小飛,簡直連大氣也不敢喘,幾乎要被迫閉住呼吸,世上居然有如此神奇莫測的事情,因為這景象完全和實際一般無二,怎不令他瞠目結舌。

    驀地,虯松下現了三個人影,其中兩人正是他的父母,另一個是岳小飛自己。

    這三人不但形貌逼真,連衣飾也相當時半點不差。

    尤其令人駭異的,是三人的動作表情,也完全是當時的情形,只是聽不見說話的聲音而已。

    眾人在出神之際,忽地光一斂,室內又恢復了如漆般昏暗。

    只聽洞仙道︰“把燈再點起來!”

    青衣童子點上燈。

    眾人情不自禁像大夢初醒般望向洞仙。

    只見洞仙身子微微抖動,垂在面部的白髮和白眉上,也閃爍蠕動著不少水珠,顯然那是滴下的汗水,同時也可知道人這一施法,耗去了不少功力。
li60830 發表於 2018-10-16 16:29
第二回 逆徒淫婦  (一)

    石室內又靜謐了很久,洞仙才開口道;“剛才的景象,你們可都看清楚了?”

    廬雲躬身答道︰“晚輩看清楚了。”

    “你可認識是誰?”

    廬雲心知洞仙耗去了不少真元,不覺大感歉意道︰“看他們兩人,年紀都很輕,不過三十左右,晚輩近十年來甚少在外走動,果然並不認識。”

    洞仙長長吁一口氣道︰“不妨事,也許就在最近一兩天,有位常在武林中走動的朋友要來看我,他對目前武林人物,沒有不知道的,就等他來再說,廬老弟長途跋涉不便,不妨就留在老朽洞府住上一兩天。”

    廬雲對洞仙的一番心意,自是萬分感激,連忙躬身道謝。

    洞仙再道︰“你們長途跋涉,一定還沒用晚餐,青兒,招待客人吃飯去,恕我不陪了。”

    他說完話A逕自回洞而去。

    青兒忙道︰“廬大俠和兩位小哥哥請稍待,飯好了我馬上來招呼三位。”

    他說著也由石壁的另一扇門進入洞中,想必那是廚房。

    為了不驚擾洞仙,廬雲和袁小鶴岳小飛都不便講話,全都在默默枯等。

    事實上他們此刻仍在為剛才那一幕而迷惑,誰也顧不得講什麼。

    枯等的時間在感覺中特別長,就像現在流行的為某位人物默禱三分鐘一樣,一分鐘就夠受的。

    好不容易,青衣童子終於出來招呼。

    廬雲知道這裡的規矩,隨即起身跟著青衣童子進入洞內。

    岳小飛和袁小鶴當然也要跟著走。

    招待客人吃飯不在客廳而在廚房,尤其主人連陪都不陪,這是少有的事,但因主人是洞仙,誰也不敢抱怨。

    廚房的石洞很深,並在洞壁上開了一個小洞,煙可以冒到外面去。

    袁小鶴好奇的問︰“小青老弟,這煙冒到外面,不是就被外人看到了麼?聽說絕少有人知道老仙翁住在這裡的。”

    青衣童子笑道︰“這個洞正在谷壁上,離谷底足有十幾丈高,就是有人發現,也無法上來察看,何況我做飯都在晚上,又怎會有人看到冒煙。”

    袁小鶴嚥下一口唾液,再問︰“為什麼不拿到大石室那邊吃?”

    他因見這裡雖離大石室甚遠,說話不可能被洞仙聽到,所以才敢這樣發問。

    青衣童子道︰“老爺子不近葷腥,今晚我給各位煎了一盤魚,若在大石室吃,必定會被老爺子聞到,那怎麼得了。”

    “老仙翁平常都吃什麼?”

    “當然是越清淡越好,有時他老人家能五六天粒米不進,精神還是好的很。”

    “那真的是神仙了!”

    “所以他老人家不來陪各位,各位也千萬別見怪。”

    “人怎敢見神仙的怪!”

    青衣童子不再言語,迅快把飯菜擺在一處石板上,果然除了一盤魚,其餘的菜都是清淡的。

    青衣童子接著又拿出一罐酒來。

    眾人早巳餓得發慌,雖然菜色很淡,但卻都吃得津津有味。

    只是那罐酒喝得很少,試想蘿蔔青菜,如何能引起酒興。

    飯後,青衣童子把三人引進另一間石室。

    這石室正好有三張石板床,也有被縟。

    青衣童子交代過後,逕自離去。

    匆匆一夜過去,次日起床後,廬雲道︰“有我一人留在這裡就夠了。你們兩人回去吧!”

    袁小鶴因住著不習慣,正好不願意在這裡久留,聽了當然高興。

    廬雲再對岳小飛道︰“你只管放心,老仙翁的法力你是見過了,只要那位常在武林走動的朋友到來,一定可以認出令尊令堂是誰,你隨小鶴回去等我的好消息吧!”

    袁小鶴道︰“師父準備什麼時候回去?”

    廬雲道︰“事情辦完了,我就馬上回去。”

    這時青衣童子已經進來探望,隨即由他把袁小鶴和岳小飛帶出洞去。因為只有他才知道開啟洞門的機關。

    出得洞來,才知道天還未亮,才不過剛交五鼓。

    這也難怪。住在洞中,在那個尚無計時器可用的時代,又聽不到更鼓,不出洞外,根本很難分晝夜。

    他們倒也忘記尚未早餐,只顧急急趕路。

    由於廬雲不在身邊.兩個年輕人當然要趁機施展輕功。

    又加急著趕回去吃飯.兩人一路不曾稍停。

    若論輕功,袁小鶴固然不錯,但岳小飛卻更勝一籌,只是他不論輕功武功,從不在袁小鶴面前炫露,因之,袁小鶴也一直摸不清他的底細,只認為他這段路勉強可以跟上自己而已。

    看看午時方過,尚未到未時,便已遠遠望見獨秀峰,也望見了峰腰的茅屋。

    就在距離茅屋只有十幾丈遠時,突見竹籬外閃出一條人影。

    那人影穿一身紫色勁裝,看起來是個壯年人物.身法甚是快捷輕靈,一望便知具有上乘輕功。

    “袁大哥,咱們快過去看看!”

    岳小飛的話剛說完,正要縱身衝出,卻被袁小鶴迅快的探手拉住,接著低聲喝道︰“禁聲,快在暗處藏起來!”

    袁小鶴話未說完,便強拉著岳小飛躲到一棵大樹的後面土坡下。

    岳小飛並不清怎麼問事,愕然問道︰“這人好像要到茅屋裡面去,也許是廬伯伯的熟人,袁大哥應該過去招呼一下才對,為什麼反要躲起來?”

    袁小鶴依然聲音極低︰“你不明白,這人我認識。”

    “既然認識,就更該過去。”

    “暫時別講話,看看他究竟要做什麼。”

    果然,這時那紫衣人已進入竹籬,在竹籬內略一停頓,便又直奔正屋。

    袁小鶴這才想起臨走時各房門不曾加鎖。

    岳小飛忍不住道︰“這人實在唐突,屋裡沒人,竟敢自行進去,袁大哥為何還不快進去看看?”

    袁小鶴道︰“看看他什麼時候出來,出來時再和他照面也不遲。”

    岳小飛心知有異,便不再加入意見。

    足足頓飯工夫過去。那紫衣人才匆匆走了出來。

    當他走出籬門外,卻又遊目四顧,像在希望發現什麼。

    突見袁小鶴躍過土坡.直向那紫衣人走去。

    岳小飛也隨即在後跟了過去。

    距離漸漸走近,岳小飛已看清紫衣人只有二十七八歲年紀,身材高大魁梧,皮膚白皙、面貌頗為俊美,只是眉宇間卻隱泛著一股難言的陰險,淫邪之氣。

    當他發現袁小鶴和岳小飛山上坡後現身而出,並未開口說話,只是把視線緊盯在兩人身上。

    袁小鶴走前幾步,抱拳一禮道︰“原來是大師兄,小弟難得在這裡看到你,有事麼?”

    紫衣人不答反問︰“老頭子哪裡去了?”

    “師父外出訪友去了。”

    袁小鶴說完話才覺出不對,緊接著又道︰“大師兄,你把師父稱為老頭子,未免有些過份了吧!”

    誰知紫衣人卻哼了一聲道︰“這樣稱呼,已經算客氣了,我是被他逐出門牆的,和他早就毫無瓜葛,莫不成讓我叫他一聲老混蛋。”

    袁小鶴不覺氣往上衝,雙眉揚了一揚,但瞬間卻又忍了下道︰“大師兄,請恕小弟斗膽說句話,如果你肯遵守師門規誡,怎會被師父逐出門牆,實在是你的所作所為,也太不應該了!”

    紫衣人頓時兩太陽穴青筋暴起,眉宇間泛現殺機,暴聲喝道︰“你敢教訓我?”

    袁小鶴帶著惶恐.低下聲音道︰“小弟怎敢冒犯,只求大師兄離開師……”

    他說到這裡,回頭望了岳小飛一眼,似乎不願再接下去,頓了一頓道︰“若大師兄不肯聽小弟的勸告,只怕便無法在武林中立足,師父他老人家也將永遠無顏面對武林故舊,你不難想到師父他老人家這十幾年來在內心受到多大的傷害,還望大師兄三思!”

    “住嘴!”紫衣人大喝︰“我馬昭雄若不看在曾和你有過同門之誼,現在就要你死在我的面前!”

    袁小鶴帶著哀肯的神色,道︰“大師兄息怒,小弟完全是說心裡的話,總希望大師兄能聽得進去!”

    忽見馬昭雄殺機一斂,笑嘻嘻的直向袁小鶴走了過來。

    袁小鶴心頭一震,不知他要做什麼,急急向後連退幾步。

    馬昭雄的一隻手卻輕輕搭上了袁小鶴的肩膀,霎時聲音變得十分柔和︰“小鶴,大師兄對你有個要求,不知你肯不肯答應?”

    袁小鶴兩眼發直,情不自禁又退後—步︰“大師兄有話請講,只要小弟做得到的……”

    馬昭雄不動聲色道︰“你自然做得到,如果做不到,我也不會要求你了。”

    “可是大師兄還沒講明白?”

    “很簡單,離開老頭子,跟我走,我決不會虧待你。”

    袁小鶴搖了搖頭,正色道︰“大師兄要求小弟什麼事都可以,要我這樣做,辦不到!”

    “那麼我要你殺了老頭子,辦不辦得到?”

    袁小鶴臉色一變,大聲道︰“你怎能說出這樣的話!你已經欺師滅祖了,但小弟卻決不做師門叛賊!”

    這幾句話,說得夠重了,袁小鶴在說過之後,便暗中全神戒備,以防對方突施殺手。

    誰知馬昭雄竟並不在意,拍了拍袁小鶴肩頭道︰“小鶴,老頭子能調教出你這樣一個徒弟,他也該心滿意足了,不過我總希望你好好考慮考慮,下次我再來帶你走。”

    “這是不可能的事,大師兄最好斷了這種念頭!”

    馬昭雄忽然視線又轉向岳小飛︰“這孩子是什麼人?”

    袁小鶴順口道︰“是師父親新近收下的弟子。”

    馬昭雄嘿嘿笑道︰“老頭子野心還真不小,竟然又收了弟子!”

    袁小鶴︰“大師兄錯了,師父收弟子只是為武林正義的下一代,怎會扯到野心上去?”

    “他來這裡多久了?”

    “不久,只有幾個月。”

    “如果有一天我把老頭子宰了,只怕他就學不成武藝了。”

    袁小鶴雖內心怒火狂熾,但卻不敢和對打硬踫硬,索性轉過臉去,不再開口。

    忽聽馬昭雄皮笑肉不笑的道︰“小鶴,這些年你跟著老頭子習藝,武功一定大有進境,說不定超過了我馬昭雄,可不可以露幾手給我瞧瞧?”

    袁小鶴語調冰冷的道︰“小弟天資愚魯,年紀又輕,怎敢和大師兄相提並論!”

    “用不著客氣.露幾招讓我看看,如果需要找個對手,大師兄是現成的。”

    袁小鶴再退後一步,大聲道︰“大師兄用不著這樣,小弟不敢獻醜。”

    但見馬昭雄右手一揚,閃電般向袁小鶴撲出一掌。

    袁小鶴沒料到對方會轉變得如此之快,根本來不及閃躲,一聲脆響之後,左頰頓時浮了五條指痕,同時人也踉蹌向後摔出了好幾步。

    馬昭雄冷森森笑道︰“別給臉不要臉,你若敢不聽我的吩咐,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

    袁小鶴被激起真火,捂著面頰高聲道︰“大師兄,你若再苦苦相逼,只怕小弟就無法再忍了!”

    馬昭雄聳眉笑道︰“你本來就用不著忍。”

    他邊說邊解下腰間的長劍,拋在地上,接道︰“不過你放心,你既然未帶兵尺,我也決定不用劍?同時,你縱然敗了,我也決不取你性命,這樣你總該滿意了吧?”

    袁小鶴早知自己的武功,無法與對方相比,所以先前他不得不一忍再忍,此刻見已無法躲過,也只有硬起頭皮一拚了。

    當下,他暗暗運起功力,抱了抱拳道︰“既然如此,大師兄就請賜招!”

    馬昭雄冷笑道︰“我若先出手,那就以大壓小了。”

    袁小鶴道︰“若小弟先出手,那就以小犯上了,小弟擔不起這個罪名!”

    “哪裡學來這般囉嗦,看來我是不得不先出手。”

    馬昭雄話聲未畢,腿不屈膝,肩不晃動,人已欺至袁小鶴身前,只見他左臂一圈,掌揚起後突然幻化出十幾個掌影,閃電般向袁小鶴又頂罩去。

    袁小鶴心頭一凜,只感眼花繚亂不敢硬接,惶駭中立即向後閃退。

    豈知馬昭雄的掌勢,如影隨形,袁小鶴剛退出兩步,左肩頭便被掌勢擊中。

    好在這一掌份量不重,顯然是馬昭雄故意留了幾分情。

    袁小鶴在又羞又惱之下,已顧不得一切,一咬牙,也雙掌齊出。

    他隨廬雲習藝十年,若論造詣,已稱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在拚命施展之下,攻勢頓時銳不可擋,大有雷霆萬鈞之概。

    若對方是一般高手,必定難以招架,但馬昭雄日前的武功造詣,已是出神入化,他在微微一愕之後,很快又把袁小鶴逼得不得不向後退。

    袁小鶴只感自己的每一出手,都在對方的控制之中,就像對方已預知他如何出式如何出招一般。

    實際上,袁小鶴的出手招式?正是被馬昭雄逼出來的,逼得他非這樣出手不可,所以袁小鶴在感覺上以為已被對方預知一般。

    武家過招,貴在搶佔先機,馬昭雄盡得先機,袁小鶴豈有不敗之理。

    果然,就在七八招過後,馬昭雄在飛起一腳之後,袁小鶴直被踢飛一丈多高,然後摔了個倒栽蔥,直打了三個滾翻,才站起身來。

    馬昭雄氣不出聲,面不改色,搓了搓兩手,冷笑道︰“不錯你的確沒被老頭子白教,居然在我手下走過七八招!”

    他的口氣,是多麼自大,多麼狂傲。

    袁小鶴紅著臉道︰“大師兄高明,小弟這點微末之技,如何比得。”

    馬昭雄嘿嘿笑道︰“用不著客氣,看你方才的身子,已經很難得了,不過你該心裡有數,我已對你大大手下留情。”

    袁小鶴鼻孔裡哼了一聲道︰“多謝大師兄還唸著同門之誼!”

    “既知同門?你為什麼不跟著我走?”

    “大師兄又為什麼不回頭向善,重返師門?”

    “大膽,你可是要找死?”

    “如果大師兄實在容不下小弟,盡可把小弟殺死在你面前。”

    “好硬的嘴,那是現在還沒到時候,必要時我也許老的小的一起成全。”

    接著又指了指岳小飛道︰“連這個小子也別想留下活口!”

    他說完話,剛要俯身取起放在地上的長劍,忽聽—個朗朗的聲音道︰“姓馬的,你不妨現在就來試試!”

    馬昭雄愣了一愣,再望向岳小飛道︰“你剛才說什麼?”

    岳小飛穩站當地,雙手握拳道︰“你的耳朵應該不聾,莫非塞進驢毛去了?”

    而對一個年僅十歲的孩子,馬昭雄的確愣多於驚︰“你這小子好像是買堿魚放生——不知死活!”

    岳小飛昂然道︰“不知死活應該是你這叛師滅祖的武林敗類!”

    此時袁小鶴卻是大感驚駭,他萬沒料到岳小飛竟會自找麻煩捅馬蜂窩。

    原來他和岳小飛相處三月打余,卻並不清楚岳小飛不論在武功相輕功方面,都已達上乘火候,如今見他闖下禍,怎能不感驚駭,一旦馬昭雄對岳小飛下了毒手,他如何向師父交待?自己又如何心安?,情急之下,立刻轉頭喝道︰“小飛,你真的想找死麼?”

    邊說邊又擋在兩人中間,望著馬昭雄拱手一禮道︰“大師兄,您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他是個小孩子,不懂禮貌,冒犯了大師兄,小弟情願替他賠罪!”

    只聽岳小飛道︰“袁大哥,你不必管,好漢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可以受他的氣,小弟卻實在看不過去!”

    經袁小鶴說了好話賠罪,馬昭雄本已不想再計較,但岳小飛卻又火上加油,教他哪裡忍得下這口氣,當下,一把撥開袁小鶴,

    直向岳小飛走去道︰“好小子,年紀輕輕就發了瘋,老子現在就乾脆把你送上西天!”

    在他的想法,別說岳小飛習藝了三五個月,即便他一出娘胎就開始練功,一掌也足以把他拍成肉醬。

    豈知他剛走出兩三步,對方便已失去所在,接著一道黑影,從半空裡直向頭頂撲水,人未到兩道銳利的掌風,便直襲腦門。

    馬昭雄當真被弄得大吃一驚,情急之間雙掌齊出,猛向空中迎去。

    雙方拳掌一接,“撲”的一聲沉響,那黑影立即又反彈上去。

    顯然,岳小飛的內力無法與馬昭雄相比。

    但他身子雖被震起,在空中卻依然能控制自如。

    只見他在半空打了個迴旋,竟又俯衝向下,正好又撲向馬昭雄頭頂,方位拿捏得分毫不差。

    站在一旁觀看的袁小鶴,此刻已由驚駭變為驚異,他做夢也沒料到,岳小飛竟具有奇妙絕頂的身手,僅憑他凌空不墜飛旋自

    如的身法,就令自己望塵莫及。

    馬昭雄本沒拿他當回事,現在也被迫不得不全神迎敵。

    雙方拳掌接連交接了幾次,馬昭雄的掌力雖然剛猛無儔,在平地足可開碑裂石,偏偏岳小飛人在空中,他只能把對方震起半空,而岳小飛卻藉著身子上升,無形中卸去了馬昭雄擊出的掌力。

    就這樣一人在上一人在下又拚鬥了好幾招。馬昭雄在怒極之下,猛吸一口真氣,隨即也躍起空中,拚盡全力,正好一掌擊中嶽小飛前胸。

    頓時,岳小飛的身子像斷線風箏,直向遠處平飛而去。

    在這剎那,袁小鶴情不自禁發出一聲驚呼。

    馬昭雄也知道岳小飛落地之後.即便心脈不被掌力擊斷,至少也要摔個半死。

    那知岳小飛竟然飄落在一棵大樹的枝椏上,神色如常,竟然半點沒受損傷,而且還在招手道︰“姓馬的,你要追只管追過來!”

    馬昭雄早有自知之明,若單論輕功,比起這孩子,他照樣也是望塵莫及。
li60830 發表於 2018-10-16 16:29
第二回 逆徒淫婦  (二)


他轉過身來道︰“小鶴,對大師兄說實話,這孩子究竟隨老頭子習藝多久?”

    袁小鶴道︰“小弟方才說過,師父收他,不過才三五個月。”

    “我不信。”

    “大師兄不信,小弟也沒有辦法。”

    “那麼他是什麼身份來歷?”

    “若問他的身份來歷,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胡說!”

    “小弟句句實言。”

    馬昭雄冷哼道︰“你不肯講也沒關係?等我下次把這小子捉到手,不怕他不說實話!”

    岳小飛叫道︰“姓馬的,你何妨現在就來捉!”

    馬昭雄嘿嘿笑道︰“老子現在還有要緊的事要辦,沒那麼多閒功夫!”

    他說著。取起地上的劍,揚長而去。

    岳小飛這才由樹上躍了下來。

    袁小鶴赴前道︰“小飛,真沒想到,你會這樣的了不起!”

    岳小飛道︰“其實小弟也只是仗著輕功,若和他硬踫硬的正面相拚,只怕不出三招,便要吃上他的大虧。”

    袁小鶴;“即便那樣,我今天也算開了眼界啦,以後,我的武功.倒該向你請教了。”

    “不敢當,袁大哥客氣。”

    袁小鶴顧不得多說,忙道︰“現在先進屋去做飯吃要緊,等吃過飯我再向你討教。”

    岳小飛道︰“剛才那姓馬的好像在廬伯伯房裡很久,咱們該馬上進去看看,別被他愉走了什麼東西。”

    進入正屋廬雲房間,果然床上和地下一片零亂,連床下也似乎被搜查過,只因袁小鶴不知師父房中藏有機密東西,即便真有東西被馬昭雄盜走,他也無從查起。

    兩人匆匆把室內整理了一遍,袁小鶴立即進入廚房燒飯。

    他們從昨晚到現在粒米未進,當然早已饑腸轆轆,一頓飯吃得不亞狼吞虎嚥。

    餐後,兩人各自回房裡睡了一覺。

    當醒末後兩人再見面時,天色又已晚了,袁小鶴又得下廚做飯,岳小飛則幫著燒火。

    在近十年來,燒飯一直是袁小鶴負責,他已練得一手好烹調工夫。在茅屋前後,種了不少蔬菜,而且還養著雞,平常袁小鶴只是每隔幾天,到山下去買一次米和魚肉,這些工作已經成了他的份內之事。

    晚上,他們預料廬雲不可能回來,又擔心馬昭雄再回來找碴,兩人便在竹籬內的院子裡聊天。

    好在養著一條大黃狗,一有動靜,那大黃狗必先驚覺。

    岳小飛趁機問起有關馬昭雄的事。

    “袁大哥,那姓馬的真是你的大師兄麼?”

    袁小鶴嘆口氣道︰“當然是,那怎麼會假呢。”

    “廬伯伯一共收了幾位弟子?”

    “除了他,就是我了。”

    “他既然品德不好,廬伯伯當初為什麼要收他?”

    “知人知面不知心,當他初進師門時,不但天資聰明,而且又勤奮好學,師父非常喜歡他,認為終於得到了衣缽傳人。”

    “他又為什麼被廬伯伯逐出門牆?”

    “其實他是自己叛離師門的,並沒等師父逐他,他就走了。”

    “為什麼?”

    袁小鶴緊蹙眉頭,顯示出極度痛苦模樣,一看便知必有難言之隱。

    這樣一來,使得岳小飛越發急於知道,情不自禁催促著道︰

    “袁大哥怎麼不說了?”

    袁小鶴嚥下一口唾液道︰“家醜不可外揚,教我實在難以啟齒。”

    岳小飛道︰“小弟現在和廬伯伯、袁人哥難道還不算一家人麼?”

    “可是這種事我不希望你知道。”

    “那就未免太見外了。”

    袁小鶴頓了頓,終於再嘆一口氣道︰“好,我就告訴你,他把師娘拐走了!”

    岳小飛像被一聲巨雷震住,許久,才愕然問道︰“他和廬伯母年紀一定相差很多,怎會發生這種事情,莫非廬伯母是心甘情願的?”

    袁小鶴黯然搖頭道︰“說起來他和師娘的年紀相差也並不很多。”

    岳小飛哦了聲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師父三十幾歲才和師娘成婚的,當時師娘還不到二十歲。”

    “難道他們夫婦從來就不曾恩愛過?”

    “不,當初那兒年據說他們過了一段很甜蜜的生活,兩人終口形影不離,簡直稱得上只羨鴛鴦不羨仙了,連武林中都傳為佳話,

    當然,那時候找還未被師父收歸門下,並沒親眼見過。”

    “你可曾見過廬伯母?”

    “她是我被師父收歸門下的第二年才離開師父,當然見過,不過那時她和馬昭雄很可能已經暗中來往,和師父似乎已貌合神離了。”

    “廬伯母長得怎麼樣?”

    袁小鶴目光一亮,立即砸著嘴道︰“她長得實在太美了,我至今尚未見過世上有那麼美的女人,簡直像仙女下凡一般!”

    岳小飛默了—默,再問︰“那時廬伯伯是否也住在這裡?”

    袁小鶴搖頭道︰“這裡是師娘和馬昭雄私奔後,師父才帶著我遷過來的,算起來到現在也將近十年了。”

    “廬伯伯為什麼要搬到這裡來?”

    “當然是師父已無顏再見江湖故人,所以才搬到這幾乎與世隔絕的山上來。”

    “這麼說目前武林中並無人知道廬伯伯隱居在這地方了?”

    “縱然有人知道,也是絕對少數,在我的記憶,師父從前訪客不斷,自從搬到這裡將近十年,來訪過他的,好像不超過三個。”

    “是否包括洞仙在內?”

    “洞仙是從不出洞的,只有師父去訪他,他從沒來訪師父。”

    正說到這裡?忽聽大黃狗發出狂吠。

    兩人急急起身,由籬縫內向外望去。

    月光下,只見十餘丈外似是一對男女的兩條人影,正朝著茅屋迅快而來。

    袁小鶴呆一呆,立即低聲叫道︰“不好,好像是馬昭雄和師娘、小飛,你快快躲開!”

    岳小飛也感心頭一凜,忙道︰“袁大哥該躲起來才是。”

    袁小鶴道︰“不成,我必須硬起頭皮來應付他們,否則他們把火把茅屋燒了,讓我怎樣向師父交代?”

    “可是你留在這裡,不是很危險?萬一……”

    “不會的,他們對我,並沒什麼深仇大恨,小飛,你快走!”

    岳小飛顧不得再勸袁小鶴,連忙奔向屋後,再飛身上了正屋屋面,由屋脊處探頭觀望,以便看個究竟。

    當然,最主要的,他是想看清這位和弟子淫奔的廬伯母究竟長得什麼模樣,因為方才袁小鶴對她的形容,不能不引起他的好奇。

    果然,那兩條人影,很快便來到籬門外,而且正是一男一女。

    那男的也正是馬昭雄。

    女的不消說也正是棄夫淫奔亂倫敗德的鳳嫣紅了。

    只固距離較遠,那女人又面罩一層薄紗,雖有月光,岳小飛也無法看清她的面貌。

    不過看她身材婀娜,行進間搖擺生姿,有如風擺楊柳一般,便不難想到她是怎樣一個女人了。

    這時,袁小鶴早巳站在竹籬門口,躬身施了一禮道;“弟子袁小鶴迎接師娘、大師兄。”

    鳳嫣紅和馬昭雄並未言語,逕自進入籬門。

    兩人東張西望了半晌,鳳嫣紅才響起嬌滴滴有如燕囀鶯嚦般的聲音道;“老頭子呢?”

    袁小鶴謹聲答道︰“師父外出未回,弟子先前已對大師兄講過了。”

    鳳嫣紅冷笑道︰“聽說他最近十年,已幾乎與塵世隔絕,現在居然又外出訪友.連晚上都不回來,看樣子好像又活躍起來了,他到哪裡去了,訪的是誰?”

    袁小鶴道︰“他老人家只說要外出訪友,別的什麼都沒說。”

    “可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弟子也不清楚。”

    “小鶴,你可是跟我裝傻?”

    “弟子不敢。”

    只聽馬昭雄道︰“別跟他囉嗦,先找到那小子再說!”

    鳳嫣紅又四下望了一眼,才道︰“聽說你師父新近又收下一名弟子,年紀很輕,本領卻大得很,他哪裡去了?”

    袁小鶴早有準備,不慌不忙道︰“他在下午冒犯了大師兄,心裡害怕,吃過晚飯就溜到外面躲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他躲到哪裡去了?”

    “弟子方才還找過,山這麼大,根本無法找到,平常弟子天一黑就睡覺,今晚到這時還沒睡,就是因為找他耽誤了。”

    忽聽馬昭雄隱森森的聲音道︰“你別聽他的,那小子膽子比天大,他當時都不知道害怕,我走了他會害怕,簡直是笑話!”

    袁小鶴正色道︰“大師兄,他的確嚇跑了,小弟怎敢騙師娘。”

    馬昭雄道︰“那我可要搜了,他若現在自動出來,什麼事也沒有,若等搜出來,那就不一樣了!”

    “大師兄要搜只管搜。”

    馬昭雄正要採取行動,鳳嫣紅道︰“不必了,就這麼幾間破房子?他當然不會躲在裡面讓你搜。”

    接著又側過臉來道︰“小鶴,昭雄下午要帶你走,你為什麼不答應?”

    袁小鶴頓了頓道︰“弟子只覺武功不濟,現在還不配在武林行走。”

    “老頭子已經調教你十幾年了,你現在的武功應該不錯才對。”

    “都因為師父他老人家這些年心情不好,很少再教弟子武功,今天下午大師兄已經試過弟子,師娘不信可以問大師兄。”

    “那孩子的武功為什麼那樣高?”

    “他是在未投師以前,就具有一身絕頂輕功,但武功卻知道的不多。”

    “他的輕功又是怎麼學的?”

    “據說他自小在山上,是整日爬山上樹自己練成的。”

    “他是什麼來歷?”

    “他無家可歸,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被師父收留,和武林根本扯不上關係。”

    鳳嫣紅默了半晌,卻又轉變話題問道︰“你師父住哪間房?”

    袁小鶴不敢隱瞞,向正屋指了一指道︰“就是那間。”

    鳳嫣紅道︰“我想進去看看,可以麼?”

    袁小鶴怎敢說個不字,囁囁著道︰“師娘要進去看,當然可以。不過師父現在的居室簡陋得很,實在沒什麼值得看的。”

    “我只是要進去看看,誰管他簡陋不簡陋,你先進去把燈點上!”

    袁小鶴依言講入廬雲房間,把燈點了起來。

    燈亮不久,鳳嫣紅和馬昭雄就跟了進來。

    鳳嫣紅道︰“小鶴,你出去,要走到竹籬以外,不可靠近。”

    袁小鶴愣了愣道︰“莫非師娘今晚要住在這裡?”

    鳳嫣紅冷笑道︰“這種地方,我還不屑住,不必多問,快出去!”

    袁小鶴不得不出去,而且真的躲到竹籬之外。

    驀地,他下意識想到一件事,莫非這一男一女,是要在師父床上辦那見不得人的苟且之事?

    想到這裡,他不禁恨得連頭腦都有些發昏,若師父的床,被做了這對無恥男女的苟合之地,那真是要窩囊到不能再窩囊了。

    不過很快他就又覺出可能不是,同為經過盞茶工夫之後,師父房間的燈還是亮著,他們總不能無恥到亮著燈做那種事吧。

    但他們又在做什麼呢?

    卻又不敢近前察看。

    足足半個時辰過去,鳳嫣紅和馬昭雄才由裡而走了出來。

    袁小鶴隨即也進了籬門。

    只聽鳳嫣紅道︰“小鶴,我們走了,你也該睡了。”

    袁小鶴搭汕著問︰“這麼晚了,附近又沒城鎮,師娘要到哪裡去?”

    鳳嫣紅笑道︰“這種地方哪裡還有我住的,你若真的想知道我要到哪裡去,為什麼不跟著我走?”

    袁小鶴被問得答不上話,眼看著這對無恥男女消失在夜色中。

    現在袁小鶴的第一件事,便是進入師父房中察看。

    當他剛進入不久,岳小飛也跟了進來。

    山乎兩人意料之外的,房內一切如故,像根本不曾遭劫過。

    那麼這整整半個時辰,鳳嫣紅和馬昭雄又在做什麼勾當呢?

    多想也沒有用,兩人只好各自回房就寢。

    夜裡並無任何動靜。

    次口傍晚,廬雲回來了。

    岳小飛抱著莫大希望,因為他預料廬雲很可能已得知他的父母是誰。

    晚餐時,岳小飛迫不及待的問起。

    誰知廬雲卻搖搖頭,接著長長吁一口氣道︰“小飛,讓你失望了。仍然沒弄清楚令尊令堂是誰。”

    岳小飛悵然再問︰“莫非洞仙老前輩的那位朋友不曾到洞府去?”

    廬雲道︰“洞仙的那位朋友,依約而來,洞仙也施出了和上次同樣的法術,但他的那位朋友卻並不認識令尊令堂。”

    他見岳小飛一副失神落魄模樣,只得又安慰著道︰“不必難過,相信總有一天會查出令尊令堂是誰,你和他們必定有團圓重聚的—天。”

    岳小飛默然低下頭道︰“但願如此。”

    飯後,岳小飛和袁小鶴知道廬雲必定很累,需要提前休息,便自動辭出。
li60830 發表於 2018-10-16 16:30
第三回 觀光隧道  (一)

    次日一早,廬雲便把袁小鶴和小飛叫到房間裡去。

    袁小鶴心裡有數,事情一定不妙。

    因為他昨晚並未把鳳嫣紅和馬昭雄來過的事向師父稟報。

    這倒並非他有意隱匿不報,而是他不願再引起師父的傷心。

    果然,當兩人進入正屋後,廬雲的神色現出從未有過的凝重。

    袁小鶴一顆心立刻像十五隻吊桶在打水——七上八下,他戰戰兢兢來到廬雲面前道︰“師父有事麼?”

    廬雲聲音冰冷的道︰“有件事為什麼昨晚不向我稟報?”

    袁小鶴硬著頭皮道︰“師父說的什麼事?”

    廬雲喝道︰“怎麼?還想不說實話,你們回來後,有什麼人來過?”

    袁小鶴心頭一震,低下頭道︰“莫非師父已經看出什麼地方不對?”

    “我當然看出不對,快說,有什麼人來過?”

    袁小鶴只得把風嫣紅和馬昭雄前來的經過,詳細稟告一遍。

    廬雲臉色發青,哼了一聲道︰“你可知道他們是做什麼的?”

    袁小鶴內心一陣忐忑,搖頭道︰“弟子不知。”

    廬雲冷笑道︰“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他們是來盜取為師的一樣東西!”

    袁小鶴慌忙跪倒在地道︰“弟子該死,師父不在家,弟子竟然疏於職守。”

    廬雲嘆口氣,語調卻漸趨緩和︰“起來,其實這不是你的錯,你的武功比他們相差很多,根本無法阻止他們的行動,你能保全性命.已經是很難得了。”

    袁小鶴依言站了起來道︰“師父究竟丟了什麼東西?”

    “煉心大法秘笈。”

    袁小鶴如聞晴大霹靂,他雖未見過“煉心大法秘笈”,卻知道這是武功中最高境界的奇書,同時也終於明白了昨晚風嫣紅和馬昭雄在房中呆了那麼久的原因。

    只聽廬雲緩緩說道︰“‘煉心大法秘笈’是十幾年前洞仙贈給為師的,我至今尚未完全練成,想不到卻被這一對無恥男女盜走了,這教我將來如何向洞仙老前輩交代?”

    他長嘆一聲,繼續說道︰“其實秘笈中的文字和圖解我全已記在心中,即便把它毀掉也算不得什麼損失,但如今落在這對無恥男女手中,卻實在是我的天大罪過,同為他們—旦把煉心大法習成,武林中就難免要興起一場腥風血雨的浩劫了!”

    袁小鶴頓了頓道︰“師父,就讓弟子設法再把那冊秘笈奪回如何?”

    廬雲慘然一笑道︰“就憑你現在的武功,如何能跟他們相抗,那豈不等於飛蛾撲火,自尋死路!”

    岳小飛挺了挺胸道︰“晚輩可以相助袁大哥一臂之力!”

    廬雲搖搖頭道︰“你的身手,雖然不在小鶴之下,總是年紀太小,想跟他們對抗,談何容易。”

    袁小鶴囁嚅著道︰“可是我們總不該明知那秘笈已被他們盜去而不去採取行動!”

    廬雲沉忖半響道︰“從現在起,你們都必須心無旁務,專心一志習練武功,三年以後,我就決定讓你們下山,設法從那對無恥男女手中把秘笈奪回。”

    袁小鶴茫然道︰“如果再等三年,他們豈不早已把煉心大法習成?”

    廬雲道︰“不可能,要想習成煉心大法,即便武功已達登峰造極的人物.至少也須三年時間,即以為師來說,本可在三四年內,

    把煉心大法習成,但因近十年來一直心緒零亂,所以到現在仍未到大成階段。”

    “師父不是說過他們兩人的武功已經接近登峰造極了麼?”

    “不錯,可是他們兩人都心術不正,而且心有旁務,三年內根本不可能有什麼成就,說不定會因而走火入魔,他們雖然得到那冊秘笈,反而是身受其害了。”

    袁小鶴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廬雲又道︰“沒事了,你們回去吧,從今天起,為師決定打起精神來把生平所學,完全傳給你們。”

    轉瞬三年過去。

    在這三年裡,岳小飛和袁小鶴,在廬雲的悉心教導下,果然專心致志,夜以繼日,勤習武功。

    岳小飛對於和父母聯絡,仍存著一線希望,他曾多次偷偷到過獨秀峰那棵虯松下,希望能奇蹟般的得到訊息,可惜每次總是失望而歸。

    —天傍晚,廬雲又把袁小鶴和岳小飛叫到房中。

    原來他已決定明天就要袁小鶴和岳小飛下山,以便向風嫣紅和馬昭雄討回“煉心大法秘笈”。(OCR︰別人三年內都記熟了,討回不如殺了。)

    另外,岳小飛也可趁下山在外行走之便,查尋父母的下落。

    這在岳小飛當然是喜出望外。

    但袁小鶴反而覺得一時之間漫無頭緒,茫茫天涯,到哪裡去找鳳嫣紅和馬昭雄呢?因為在這三年裡,這對無恥男女,並未再過來。

    因之,袁小鶴不得不有所請示︰“師父,弟子該到什麼地方才能找到他們?”

    廬雲似已胸有成竹.緩緩說道︰“這對無恥男女的行徑.早已被武林同道所不齒,所以他們可能不方便在中原活動,也許到秦嶺終南一帶可以找到他們。”

    袁小鶴道;“師父可是已經得到他們的消息?”

    廬雲道︰“我雖然沒得到他們的消息,但卻聽說近年來在秦嶺終南一帶,有一個新興的龐大組織,不少武林高手,都望風相投,因為這一龐大組織的所作所為,不但奇特,而且也不光明正大,如果我所料不差,這對無恥男女,很可能已加入了這一組織。”

    袁小鶴默了一默,再問︰“師父既然命令弟子下山,必定認為弟子現在的武功已足可與他們抗衡,莫非弟子的身手已真可趕上他們?”

    廬雲搖頭道︰“若論武功,你恐怕永遠無法與馬昭雄相比。”

    袁小鶴哦了聲道︰“那麼弟子又怎能討回那冊秘笈呢?”

    廬雲道︰“因為你已習得了劍法上的‘風雷三式’和拳掌中的‘搏龍三拿’,這兩種武功,當初我並未傳給馬昭雄,你若戰他不過,必須立刻施出‘風雷三式’和‘搏龍三拿’,也許能把他制住。”

    袁小鶴茫然再問︰“弟子在師父門下習藝,論時間已經超過馬昭雄?為什麼武功仍然趕不上他?”

    “因為你的天賦資質無法和他相比,而且這些年來,他一定也更有進境。”

    廬雲嘆口氣.接著又道︰“若馬昭雄能不失正道,憑他的天賦資質,將來一定必有大成,可惜他卻自己毀滅了大好前途,說起來實在是件令人扼腕的事!”

    袁小鶴搭訕著道︰“那麼小飛的天賦資質,應該可以比得上他了?”

    廬雲頷首道︰“不錯,在後起一輩中,也只有小飛可以與他相比,甚至猶有過之,但小飛總是年紀太輕,功力無法趕上他的深厚,雖然如此,目前的小飛,也足可與他一拚。”

    “弟子和小飛下山以後,師父還守在這裡麼?”

    “為師當然還要守在這裡。”

    “師父為什麼不親自帶弟子和小飛一同下山?”

    廬雲黯然一嘆道︰“自己的妻子和弟子做出這樣無恥亂倫的事,我還有何面目面對昔日武林道上的故人,而且……”

    袁小鶴也不敢多問。

    廬雲交代完畢,道︰“現在該到廚房做飯了,也算為師替你們兩人餞行。”

    袁小鶴相岳小飛來到廚房,只見廚房裡擺了不少雞鴨魚肉,另行一罐酒。

    晚餐,雖然只有三個人,卻擺了滿滿的一桌菜,的確事盛得很。

    果然都吃得酒醉飯飽,隨即各自回房安寢。

    這一夜,袁小鶴和岳小飛都不曾睡好,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袁小鶴想起即將和恩師別離,不知何年何月,才得重聚。尤其他和岳小飛走了以後.茅屋裡只剩下師父一人,那是何等的寂

    寞.而且師父今後連飯都要自己做,又是何等的辛苦。

    至於岳小飛,對廬雲照樣也有著依依難捨的感情,這三年多若不是他老人家收留,說不定自己已淪為一名無家可歸的乞兒。

    次日一早,兩人便辭別了廬雲下山。

    廬雲並未相送,只是各贈了袁小鶴和岳小飛一柄長劍,也給了他們一些盤纏。

    原來這座獨秀峰是在五台山。

    由五台山到秦嶺終南山,是往西南而行。

    大約半月後,兩人已到達陝西華陰。

    華陰之南.便是華山。

    兩人決定由華陰經華縣、渭南,臨潼至長安,再由長安進入終南山。

    這樣走法,雖然路程遠一點,但因靠近黃河和渭水沿岸,地勢平坦,比走山路要方便很多。

    到達華陰時天色已晚,他們便在城郊找了一處客棧住下。

    半個多月以來,他們一路奔波,雖然也曾留意打聽,還是半點鳳嫣紅和馬昭雄的消息也沒有。

    至於岳小飛的父母,因為無名無姓,那就更不容易打聽了。

    兩人顧不得在街上遊逛,在客棧用過晚餐,便準備進入上房休息。

    就在岳小飛餐後準備回房休息時,突然從另一個上房走出一個人來。

    這人高頭大馬,滿面虯鬚,腰懸一口厚背鬼頭刀,神態頗為粗狂而又雄猛。

    岳小飛雖不認識此人,但在這剎那,卻立即眼楮為之一亮。

    原因是這人胸前拄了一塊玉珮,而使岳小飛為之留意的,也正是這塊玉珮。

    一個粗壯男子胸前掛著玉珮,本來就不大相稱,何況這玉珮正是岳小飛所最熟悉的東西。

    原來三年前當岳小飛正在獨秀峰那棵虯松下和父母分手時,他的父親曾交給他一個小黃絹包裹,告訴他裡面有將來彼此聯絡的暗記和信物。

    岳小飛後來經過察看,包裹內只不過是一塊玉珮,而那玉珮和現在虯鬚大漢胸前所佩的,不論大小形狀,竟是完全一樣,又

    怎能不使他大大留意。

    他顧不得是否冒昧,立刻趨前抱拳一禮道︰“兄台,請恕小弟無禮,可不可以借一步說話?”

    虯鬚大漢見對方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先是—愣,但接著又點了點頭道︰“小兄弟可是有什麼事?”

    岳小飛道︰“小弟想請兄台到小弟房中坐坐!”

    虯鬚大漢隨即隨岳小飛來到房中。

    岳小飛親切的招待他坐下,又為他倒了一杯茶奉上。

    虯鬚人流兩眼直眨的道︰“在下和小兄弟好像並不認識?”

    岳小飛卻望向虯鬚大漢胸前那塊玉珮道︰“小弟的確和兄台素不相識,只是想問問兄台這塊玉珮?……”

    虯鬚大漢聚現驚喜之色,啊了一聲道;“莫非小兄弟是?……”

    岳小飛道︰“小弟也有同樣的一塊玉珮,因為太巧合了,所以才要請問兄台……”

    虯鬚大漢像銅鈴般的兩眼,越發眨動得歷害︰“我想問問,小兄弟今年多大年紀了?”

    “小弟今年十三歲。”

    虯鬚大漢猛地由座位站了起來,探臂拉住岳小飛道︰“公子,我丁濤到處找了一年多,終於找到你了!”

    岳小飛迫不及待的急急問道︰“丁大哥,到底是怎麼回事,請快告訴小弟!”

    他雖然這樣問,其實心裡已明白,這位叫丁濤的大漢,必是和自己聯絡的人。

    丁濤緊緊握著岳小飛的手道︰“有一男一女兩位大俠,吩咐我尋訪公子,我尋訪了年多,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今天遇上了公子,沒辜負兩位大俠的交代。”

    “丁大哥可知道那兩位大俠姓什麼?叫什麼?”

    丁濤搖搖頭,苦笑道︰“在下當時當然問過,可是他們卻不肯透露,只交給在下一塊玉珮,要在下尋訪他們的公子,既然公子也有一塊同樣的玉珮,那就不會錯了。”

    他說到這裡,才又覺出不對,頓了頓道︰“既然見到了公子,

    公子又何必問令尊令堂姓什麼叫什麼?對了,那兩位大俠不肯說出姓名,公子總該告訴我你的尊姓大名吧?”

    岳小飛道︰“小弟岳小飛。”

    虯鬚大漢道︰“那就對了,令尊就是岳大俠!”

    岳小飛雖明知父親並不可能姓岳,卻又不便解釋,以免又鬧出笑話。

    他接著問道︰“丁大哥既然連家父姓什麼叫什麼都不知道,又怎會對家父和小弟這樣幫忙?”

    丁濤正起神色道︰“不是在下幫岳大俠的忙,而是岳大俠幫了在下一次大忙。”

    “這話怎講?”

    “他救了在下一命,如果沒有他,在下哪能活到現在,所以在下就是一輩子不做別的,也要完成他的一番附托。”

    “家父和家母都對丁大哥說過什麼?”

    “岳大俠交給在下這塊玉珮,要在下設法和公子聯絡。”

    “家父可交代過丁大哥到五台山獨秀峰去找小弟?”

    “一點不錯,岳大俠是這樣交代過。”

    “丁大哥到過那地方沒有?”

    “當然到過,那峰頂有一棵大松樹,我在松樹下直坐了一天,連個人影都沒看到,只好連夜下山,後來覺得天下像公子這般年紀的人太多,總不能見到一個問一個,所以乾脆就把玉珮掛在胸前,若公子見了,一定會主動找我,果然這辦法很好,要不然,真不知哪一天才能找到公子。”

    “丁大哥當年是在什麼地方看到家父家母的?”

    “就在華山和終南山之間的藍關。”

    岳小飛很快便想起韓愈的一首七言律詩︰“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州路八千。欲為聖朝除弊政,肯將衰朽惜殘年。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知汝遠來應有意,好收吾骨埋江邊。”

    接著,他似乎也有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在從前,他在感覺上,似乎覺得藍關遠在天邊,實際上現在來到華陰,已距藍關不遠了。

    他關切而又激動的問道︰“家父和家母可曾交代丁大哥帶給小弟什麼言語?”

    丁濤道︰“他們只交代在下告訴公子,他們很好,請公子不必掛心。”

    岳小飛不禁又是一陣悵然,父母託人尋找自己,所帶來的竟是這麼短短的一句話。

    “那麼丁大哥可知道家父母去了什麼地方?”

    “在下當時也曾問過,可是岳大俠不肯透露,看他的神色,好像是有什麼迫不得已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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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觀光隧道  (二)


丁濤說到這裡.忽然站起身來道︰“公子請別離開,待我再去叫一個人來!”

    岳小飛茫然道︰“丁大哥要去叫誰?”

    丁濤道︰“一個叫甘霖的,我和他不論走到哪裡,都在一起,岳大俠救過我的命,照樣也救了他的一命,這三年來,他和我都是在到處尋訪公子的,現在既然找到了,當然要告訴他,也讓他高興一下!”

    原來丁濤和甘霖也是住在這家客棧的。

    丁濤走後不久,便帶著另外一個大漢走了進來。

    不消說。另外這大漢便是甘霖了。

    甘霖又是另一種長相,一張削瘦的馬臉,身材細高,皮膚白得像漂過,有如肺癆病鬼一般,再怎麼看也不像他的名字,和丁濤走在一起,恰成強烈的對比。

    甘霖一進門就抱拳叫道︰“岳公子你好,總算找到你了!”

    岳小飛請二人重新入座,並另為甘霖倒了一杯茶。

    只見丁濤望著甘霖道︰“老甘,原來岳公子還不清楚岳大俠夫婦在哪裡,這教他們全家怎麼團聚?”

    甘霖翻著一對死魚眼道︰“依我看岳大俠夫婦定是進了鬼門關!”

    岳小飛只聽得大吃一驚道︰“什麼?莫非家父家母已經遭遇了什麼人的毒手暗害?”

    甘霖尷尬一笑道︰“原來岳公子不曉得什麼叫鬼門關。”

    岳小飛變著臉色道︰“小弟怎麼沒聽說過什麼叫鬼門關,活人又怎會進了鬼門關?”

    甘霖又是尷尬一笑道︰“咱說的鬼門關,只是一個地名,據說在最近幾年,不少武林絕頂高手,都想進鬼門關,連中原一帶的武林人物,也都慕名而來。”

    岳小飛雖略略放下心,卻還是透著不解︰“這又是為什麼呢?莫非鬼門關還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

    甘霖似乎來了興趣,說得口沫橫飛道︰“那就不用說了,就以咱和老丁來說吧,照樣也心裡癢癢的,希望能去一趟。”

    岳小飛道︰“甘大俠還沒說出那究竟有什麼地方吸引人?”

    甘霖砸嘴道︰“據說裡面什麼奇奇怪怪的景物都有,稱得上是千年難得一見,而且如果運氣好,還可以做神仙。”

    “甘大俠是聽誰說的?”

    “連千百里外的人都知道,咱們又怎能不知道呢,我和老丁就在太白山,離終南山不過兩三百里路。”

    “鬼門關在哪裡呢?”

    “就在終南山。”

    “甘大俠能不能找到?”

    “當然可以找到,如果公子想去,我和老丁一定奉陪,令尊岳大俠曾救過我們兩人一命,我們正該幫忙公子做點事情。”

    岳小飛暗道︰“怪不得廬伯伯要袁大哥和我到秦嶺終南山一帶來找風嫣紅和馬昭雄,說不定他已聽說過鬼門關的事吧。”

    就在這時,袁小鶴由外面走了進來。

    袁小鶴和岳小飛住在一客房,他因剛才到外面辦了點事,所以回來較晚。

    岳小飛連忙為雙方介紹。

    當丁濤和甘霖得知袁小鶴是聖手廬雲的高足,都不免禮敬有加。

    袁小鶴自然大為得意︰“原來兩位也認識家師?”

    丁濤搔搔腦袋道︰“哪裡.我們怎夠資格相廬大俠交情,他老人家當年在武林中鼎鼎大名,像雷震耳朵,誰人不知,哪個不曉!”

    甘霖緊接著道︰“對啦。最近這十年,廬大俠已很少在外露面,若不是今天踫到袁小俠,我們還直不知道他到哪裡去了呢?”

    由丁、甘兩人這幾句話,可知他們並不清楚鳳嫣紅和馬昭雄的一段醜事,袁小鶴當然也不便提起。不過,他已明白師父廬雲當年的確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當他再聽到有關鬼門關的事時,更是喜小自勝,忙道︰“就請兩位當家的替在下和岳公子帶路,以便見識見識鬼門關究竟有什麼稀奇。”

    次日一早,四人便起程結伴趕路。

    兩天之後,到達長安。

    在長安住了一夜,南行便是終南山了。

    這一帶是秦嶺山脈,綿亙數千里,東有華山,西有太白山。山路的險峻,不難想見。

    在傳說中,有不少神仙,都隱居在終南山,這當然是因為山勢太深,絕少人煙,所以人們才有種種的穿鑿附會。

    正同為山上絕少人煙,所以他們在長安動身時,特地帶了不少幹糧,以備路上食用。

    看看天已過午,才不過來到山腳。

    到傍晚時,好不容易發現一處民家。

    四人便在民家借宿一晚。

    次日起行,奇怪的是一路上卻遇到不少人物。

    這些人部佩刀帶劍,而且步履矯健,一看便知都是些武林同道。

    他們所談論的,也正是有關鬼門關的事。

    內中難免也有人向丁濤和甘霖打招呼,都稱他們為“太白雙雄”,袁小鶴和岳小飛這才知道丁濤和甘霖原來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

    看看到了下午,終於到達了鬼門關的入口。

    原來這入口也正是一條穀道的入口,但見穀道兩側,峭壁高插雲表,而且筆直如削,幾乎是雀鳥難渡。

    但谷底卻只有兩三丈寬,形成了一幅天然奇觀。

    相信任何人見了,也不得不讚嘆造物之奇。

    袁小鶴不禁問道︰“兩位當家的,若不經過這谷口,是否就無法進入鬼門關?”

    丁濤道︰“袁少俠應該看得到,這谷壁高有幾十丈,不經谷口,有誰能進得去呢?”

    袁小鶴道︰“是否還有另外的路?”

    丁濤搖頭道;“這些年來,據說有不少人想找另外的路,可惜沒有一個能找到。”

    這時他們已漸走近谷口,只見谷壁上忽然出現了“觀光隧道”四個大字。

    這四個字是用紅漆寫的,每字都有磨盤大小,看來十分醒目。

    袁小鶴愣了一下,問道︰“什麼叫觀光隧道?”

    他當然是問丁濤和甘霖的。

    這兩人都是粗人,可能連這四個字都不一定全認識,自然難以解釋,問了也是白問。

    就在這時,谷口忽然出現了一名老人和一名少女。

    那老人身穿黑袍,一張像風乾橘子皮般的馬臉,頷下留著一撮山羊鬍子,兩眼雖小得像豆,卻鑠鑠發光。

    那少女紅衣紅裙,臉蛋十分甜美。而且笑面迎人。

    這兩人站在一起.照樣也構成了一幅頗為醒目的畫面,因為這畫面看來十分不調和。

    四人正要繼續前進,那馬臉老人和紅衣少女已橫身攔住去路。

    丁濤不由沉下聲音道︰“老頭兒,憑什麼擋我們的路?”

    黑衣老人呵呵一笑道︰“老夫想問問,四位要到哪裡去?”

    丁濤道︰“當然是要到鬼門關去。”

    黑衣老人又呵呵笑道︰“果然是有緣人,不然不會找到這裡,鬼門關就在裡面,過了鬼門關就是天谷。”

    他說著,隨即伸出一隻手來。

    丁濤茫然問道︰“這算做什麼?”

    黑衣老人道;“要進鬼門關,第一站是老夫負責看守的‘觀光隧道’,所以必須向各位收錢。”

    丁濤哦了聲道︰“路是人人可走的,難道你這老傢伙還想要買路錢?”

    黑衣老人神秘一笑道︰“四位的錢不會白花,‘觀光隧道’裡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誰看了也會大開眼界,所以老夫要的應該是入門票,並非買路錢。”

    丁濤頓了頓道︰“要多少?”

    黑衣老人道︰“每人五兩銀子,四位一共二十兩。”

    丁濤兩眼瞪得像鈴鐺︰“哪有這麼貴的,鄉下人一個月都不見得能賺五兩銀子,老頭兒,莫非你是吃人的?”

    黑衣老人摸著山羊鬍子道︰“四位都不可能是鄉下人,一分銀子一分貨,四位看過以後,定會認為一點也不貴。”

    這時那紅衣少女也含笑開了口︰“我們老掌櫃說得對,你們四位爺們看過了一定還想再看!”

    丁濤道︰“我要先問問你們,那四個字是什麼意思?”

    黑衣老人道︰“再往前走不久,便要穿過一條山洞,那山洞當然就是隧道,至於觀光兩個字,就請我們丫頭講給你聽吧!”

    丁濤立即望向紅衣少女。

    紅衣少女盈盈一笑道︰“觀光就是光溜溜的東西。”

    丁濤一皺眉眼頭道︰“光溜溜的東西有什麼好看的?”

    紅衣少女媚眼一拋道︰“難道女人脫光了衣服你也不想看?”

    這一來立刻引起了丁濤的興趣。

    甘霖也不例外。

    但岳小飛和袁小鶴卻都在一旁脹紅了臉。他們真不相信那紅衣少女竟連這種話也說得出來。

    丁濤噘唇道︰“原來觀光就是這個,五兩銀子的確值得。”

    他說著便要探手入懷掏銀子。

    岳小飛忙道︰“丁人哥,這樣的觀光,不觀也罷!”

    丁濤道︰“沒什麼,公子也跟著開開眼界,今天算我請客。”

    那黑衣老人也在旁笑道︰“這位小兄弟,的確是進‘觀光隧道’最年輕的一位,不過你們既然要到鬼門關,不可能不經過‘觀光隧道’,如果真不想看,不妨閉著眼楮走過去。”

    紅衣少女咯咯笑道︰“老掌櫃的,你怎麼這樣說話,人家花了錢,當然必須看上一看。”

    這時丁濤已掏出一張銀票,交給黑衣老人道︰“看一看,這是銀票二十兩。”

    黑衣老人收了銀票,卻從懷中摸出四支火熠道︰“這是你們四位的。”

    丁濤道︰“要這個做什麼?”

    黑衣老人道︰“隧道里很暗,不用這個,你們還觀的什麼光。”

    丁濤立即收下,並每人分一支。

    黑衣老人道︰“現在四位可以進去了!”

    丁濤道︰“不成,我要這位姑娘帶路!”

    黑衣老人道︰“只要往裡走,很快就到,哪用得著帶路。”

    丁濤搖頭道︰“一定要她帶路,在下多給銀子都可以。”

    不等黑衣老人再說話,紅衣少女已脆生生笑道︰“這位大哥別凶,帶路就帶路,現在就跟我走吧!”

    於是四人跟在紅衣少女身後開始前進。

    紅衣少女柳腰款擺,蓮步生姿,幾乎每走—步,都撩人遐思。

    她邊走邊嗲著聲音道︰“這位大哥,你為什麼非要我帶路不可?”

    丁濤吃吃的道︰“老子的錢不能白花,有你走在前面,看著也舒服些。”

    紅衣少女撲哧笑道︰“原來你是捨不得二十兩銀子,我有什麼好看的,待會兒看見那些不穿衣服的,那才真正好看呢。”

    丁濤乾咳了一聲道︰“我想看你脫光,你肯不肯?”

    紅衣少女笑得幾乎彎了腰,道︰“今天沒輪到我脫,你若下次再來,也許可以看得到。”

    說話間,前面果然已是一處山洞,紅衣少女道︰“到啦,你們自己進去吧!”

    這時丁濤已顧不得再和紅衣少女調笑,拉著甘霖便向裡走。

    剛進入隧道,仍能見物,漸漸的越深越暗,到後來已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又前進數丈,丁濤和甘霖才發覺已經不見了岳小飛和袁小鶴。

    不過他們明白,出了隧道以後,一定可以會合。

    丁濤像是自言白語道︰“他娘的,莫不成被他們騙了!”

    甘霖道︰“你還沒燃亮火熠子,怎知道被他們騙了。”

    丁濤連忙亮起火熠。

    只見兩旁洞壁上,開鑿了不少洞門,不用說,好看的就在洞門裡面了。

    兩人立即進入一處洞門。

    洞門內是一處石室,兩人的眼神,不由齊齊為之一亮。

    果然到了觀光所在,一個全裸的妙齡少女,就在靠近石室的後壁站著。

    那女郎笑臉迎人,全身肌膚光潔晶瑩,有如粉雕玉鑿一般,身材不胖個瘦,尤其雙峰高聳,玉腿修長,站在那裡,名符其實的可以拿“亭亭乇立”四字形容。

    她一腿在前,一腿在後,那緊要之處,似隱似現,姿態撩人至極。

    在這剎那,丁濤和甘霖,都情不自禁有些呼吸急促,血脈擴張,兩眼也都在發直。

    那女郎在丁濤和甘霖進來之後,姿勢雖然未動,一對眸子卻勾魂攝魄般不停的秋波暗送。

    這在丁濤和甘霖來說,銀子果然沒有白花,僅僅這一洞,就值回票價。

    丁濤裂嘴笑道;“這妞兒真不賴,老甘,咱們可要仔細瞧瞧!”

    兩人本來準備再走到那裸女的身後瞧瞧,卻因她後背已靠近洞壁,無法看到她的前面。

    甘霖乾咳了聲道︰“好是好,可惜她不肯開口講話。”

    丁濤隨即問道︰“妞兒,你為什麼不講話?”

    那裸女真的不肯開口,卻越發望著丁濤和甘霖嵋笑。

    丁濤實在按捺不住,伸手便向那裸女的雙乳上摸去。

    那知他的手尚未觸及對方肌膚,耳際便響起一個粗壯的聲音道︰“朋友,只準看,不準摸,你們只是觀光,不是摸光!”

    丁濤收回手來,回頭望去,卻看不見發話的人藏在哪裡。

    甘霖追出石室之外,也未發現人影。

    這兩人都是久走江湖的,不難想見這石室內必定設有機關。

    丁濤本來還想再看,但甘霖卻催促著道︰“其他的石室內一定還有,若把火熠點熄了,咱們豈不是反而吃虧。”

    一語提醒丁濤,只好退出這一石室,持著火熠又進入另一石室。

    另一石室果然又是一名裸女。

    這裸女比先前的更美,不過姿勢卻變了,是坐在地上。

    她一腿搭在另一腿上,剛好把緊要之處掩住。

    丁濤嚥下一口唾液道︰“妞兒,可不可以把上面那條腿放開?”

    這次那裸女講話了︰“規定就是這樣,誰敢不遵。”

    丁濤笑道︰“老子是花錢的大爺,你要聽老子的規定。”

    那裸女道︰“你想看,別外的地方還很多,我這裡就是這樣!”

    丁濤和甘霖隨即又趕到另一石室。

    這時丁濤的火熠已經燃完,舉著火熠的是甘霖。

    這一石室的裸女姿勢又改變了,竟是側臥在一塊大石板上。

    丁濤和甘霖想看的還是看不到。

    他們兩人擔心火熠燃完,不敢多耽誤,很快的再進入下一間石室。

    當真是一處又勝一處,這間石室內竟是擺了一張床,有兩名裸女正緊緊擁抱著疊在床上,很顯然的,她們是正在扮演著一對進行那種事情的男女,只是她們僅僅擺了姿勢,卻並無動作。

    兩人兩眼發直的看了半晌,丁濤終於忍不住道︰“你們兩個這算什麼,乾脆讓我們兩個也上床,那才夠趣!”

    兩名裸女還是動也不動。

    就在這緊要關頭,偏偏火熠已經熄了。

    丁濤和甘霖真恨不得再回到谷口買幾支火熠。

    好在離開石室之後,他們還是忍了。

    繼續前進,黑暗中仍能看出兩旁洞壁仍有不少洞口,想像中裡面的情景一定更為精彩,們火熠已經用完,再精彩也是白搭。

    大約又走出十幾丈,才出了隧道,眼前也隨之亮了起來。

    山了隧道之後,前面仍是穀道,兩旁的岩壁,照樣也高可插天。

    很快的,他們就發現岳小飛和袁小鶴在岩壁下休息。

    其實岳小飛和袁小鶴並非休息,而是在等候丁濤和甘霖。

    丁濤和甘霖加快腳步,跟了過去。

    來到跟前,丁濤迫不及待的問道︰“你們兩位觀過光沒有?”

    袁小鶴道︰“我們不想看,所以才在這裡等你們兩位。”

    丁濤猛一跺腳道︰“你們也真是,這種機會錯過,以後哪裡去找,二位的火熠呢?”

    袁小鶴和岳小飛各自把火熠拿了出來。

    丁濤一把搶了過來道︰“你們兩位請在這裡再等一下!”

    接著拉了甘霖一把道︰“走,咱們再回去看!”

    甘霖當然是求之不得。

    兩人很快便又回到“觀光隧道”。

    豈料當燃亮火熠後,兩人竟全怔在當場。

    說也奇怪,那洞壁兩旁的石室,竟完全不見了,連半點痕跡都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

    兩人起初不死心,迅即且走向洞壁用力摸去。

    但也摸不出有什麼異樣。

    世上偏有這麼不可思議的事。

    他們只好再返回岳小飛和袁小鶴停身之處。

    “二位當家的怎麼這樣快就回來了?”袁小鶴也覺得奇怪。

    丁濤愣愣的搖頭道︰“怪事年年有,往年不及今年多,別提了,走吧!”

    袁小鶴也不便再問。

    四人繼續前行。

    大約又走了一里多路,又進入一處隧道。

    這條隧道似乎不長,而且和“觀光隧道”大不一樣,因為洞頂懸著不少紗燈,裡面已不再幽暗。

    剛進入隧道不遠,右邊洞壁便有一間石室,石室門外站著一名白衣老者。

    這白衣老者和先前谷口那名黑衣老者形像完全不同,慈眉善目,一副和靄可親模樣。

    白衣老者望著四人拱了拱手,招呼著道︰“四位請到裡面來!”

    丁濤道︰“我們正要趕路,老先生為什麼又要我們到裡面去,

    你不看天都快黑了!”

    白衣老者笑容可掬的道︰“諸位在前面過了‘觀光隧道’一關,現在這裡又是一道關口,不過這一關,就不可能再往裡走。”

    丁濤翻著眼珠問道︰“這一關要多少錢?”

    白衣老者笑道︰“這一關不必花錢。”

    丁濤一愣道︰“不要銀子還有什麼看頭!”

    白衣老者,笑得連眼楮都眯上了︰“這一關不觀光,當然沒什麼看頭。”

    “沒看頭要我們進去做什麼?”

    “當然是要四位過關。”

    “那麼這一關是什麼關?”

    “文關。”

    這一來丁濤越發愣了︰“文關是什麼東西?”

    白衣老者道︰“不是什麼東西,應該是什麼意思?”

    丁濤道︰“好吧,文關是什麼意思?”

    白衣老者道︰“文關是講究文的,就是要考考各位的文才。”

    丁濤張口結舌道︰“老先生真會開玩笑,我和這位老甘連書都沒唸過,哪裡來的文才?”

    白衣老者板起面孔道︰“若過不了文關,各位就只有回頭走了!”

    丁濤的瞼發了綠,望著甘霖道︰“你看怎麼辦?”

    甘霖倒是不太在乎︰“管他呢,試試看再說。”

    丁濤道︰“連書都沒唸過,還試的什麼試,若能試,我早就去考狀元了。”

    甘霖道︰“沒唸書也不見得就是沒學問,有句話說︰‘行萬里路,勝讀萬卷書’,咱們兩個走的路何止萬里,何況咱們也曾和有學問的人在一起過,實在不一定會被他們考倒。”

    丁濤終於被說動了,點點頭道︰“好吧,就試試看!”

    轉頭再向白衣老者道︰“老先生請別故意為難,待會兒出題千萬要出簡單些!”

    白衣老者道︰“你放心,待會兒我會交待主考官,儘量幫你們的忙。”

    丁濤哦了聲道︰“原來主考官不是你?”

    白衣老者道︰“主考官就在裡面,大家請進來吧!”
li60830 發表於 2018-10-16 16:31
第四回 各顯其長  (一)

    這間石室頗大,佈置得也很雅緻,四面壁間都掛著名人字畫,很有些書香氣息。

    靠裡邊放著一張桌子,桌上放置文房四寶,另有幾本書和一疊卷宗。

    主考官就坐在桌子後面。

    主考官也是個老頭兒,戴著紅頂瓜皮小帽,鼻樑上架著一副老花眼鏡,鼻頭紅紅的特別大,頷下也是留著一撮山羊鬍子,身穿藍色長袍,外罩黑緞馬褂,腳下是粉底灰幫呢鞋。

    這種打撈,很像戲劇中“春香鬧學”裡的那位老學究塾師,只是他手裡還拿著一根長桿旱菸袋。

    四人進來站定後,白衣老者道︰“楊兄,他們四位是來應試過關的,你就出題吧!”

    不等主考官楊老頭開口,丁濤便搶著不住向白衣老者使眼色。

    白衣老者會意,連忙再道︰“楊兄,他們兩位年紀大些的可能沒讀過什麼書,最好出題簡單些,別為難他們。”

    楊老頭兒輕揉著煙袋鍋裡的煙絲,點上火,吸了一口,吐出煙霧,才慢條斯理的說︰“當然可以,老朽不逼他們做文章,出幾個字讓他們對對就成。”

    丁濤為了先過關,搶前一步道︰“那就讓我先來吧!”

    楊老頭兒透過鏡片瞥了丁濤一眼道︰“你會對對麼?”

    丁濤道︰“你先教一教我,我一學就會。”

    楊老頭兒道;“可以,天對地,雨就風,大陸對長空,懂不懂?”

    丁濤轉翻著眼珠道︰“請再打個比方!”

    楊老頭兒似是頗有耐性,緩緩說道︰“譬如我說左,你就對右;我說東,你就對西;我說上,你就對下;我說狗,你就對貓;我說烏鴉,你就對麻雀;我說龍,你就對鳳;我說吃飯,你就對喝水;我說黑,你就時白;我說捉鳥,你就對捕魚;我說車,你就對船,我說很大,你就對極小;我說快,你就對慢;我說吸菸,你就對喝酒;我說高興,你就對苦惱;我說澆水,你就對點火。老朽比方的夠多了,聽明白沒有?”

    丁濤噘嘴笑道︰“我還只道對對子很難,原來這麼簡單容易,老先生,現在就開始,你請出題!”

    楊老頭兒想了想道︰“我出個口字,你對!”

    丁濤咧了咧嘴道︰“口是什麼意思?”

    楊老頭兒也兩眼直眨的道︰“你連這麼簡單的一個字都不懂是什麼意思,那還對的什麼對,口就是嘴!”

    丁濤道︰“那你就該直接了當的說嘴,不該說口。”

    楊老頭兒道︰“口和嘴本來就是一個意思,只怪你沒有讀過書,竟連口的意思都不懂!”

    丁濤大不同意的道︰“你的話我不服氣,我說口和嘴意思完全不一樣。”

    楊老頭兒耐著性子道︰“你說出道理老朽聽聽!”

    丁濤道︰“咱們中國有很多地名都帶個口字,這些地方我也到過,像張家口、古北口、喜峰口、大沽口。如果把這些地方說成張家嘴、古北嘴、喜峰嘴、大沽嘴、請問可以不可以?”

    楊老頭兒萬沒料到他竟有這麼一番歪理,但歪理也是理,想把他駁倒,還真不容易,只好幹咳了兩聲道︰“好吧,那麼老朽就把口改成嘴,你對。”

    丁濤不假思索道︰“屁股!”

    楊老頭大感一愣,哼了聲道︰“胡說,嘴怎麼能對上屁股?何況我出的題是一個字,你對的卻是兩個字!”

    丁濤道︰“老先生別發睥氣,你剛才打比方時就說過上就該對下,嘴在上,屁股在下面,我是完全跟你學的,怎麼又不對了?”

    楊老頭差點沒被一口煙嗆住,擺著手道︰“算了算了,簡直是朽木個可雕也!糞上之牆不可污也!”

    丁濤雖聽不懂楊老頭兒說些什麼,但卻覺得出必定不是好話,

    忙道︰“老先生,你若不同意。就由我出個題請你對怎樣?”

    楊老頭兒臉色一整道︰“老朽是主考官,你是學生,哪有學生出題考老師的了”

    丁濤道︰“這樣看來.你的學問必定也不怎麼樣,要不然還怕什麼?”

    楊老頭兒果真被丁濤激出了真火,堂堂主考官,滿腹經倫,豈能在學生面前出醜,不由一拍桌子道︰“好,老朽就由你出題!”

    丁濤想都沒想,道︰“肚臍眼!老先生請對!”

    楊老頭兒眉頭一皺,暗自罵道︰“這小子真沒出息,竟然出這種題目,可謂混帳透頂!”

    他雖在暗罵,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出該用那三個字來對,沒奈何,只好以猛吸旱菸來換取思考時間。

    足足半盞熱茶工夫過去,當真把楊老頭兒難倒了。

    丁濤早看出楊老頭兒十分尷尬,不覺嘿嘿笑道︰“老先生,怎麼樣?你的學問雖然大,照樣也有吃癟的時候,如果真對不上,不如由我來對吧!”

    楊老頭兒正是求之不得,噴了一口煙霧道︰“你對!老朽不信你能對上!”

    丁濤笑道︰“也是肚臍眼。”

    楊老頭兒吼叫道︰“越發胡說,肚臍眼怎麼能對肚臍眼?豈有此理!”

    丁濤不慌不忙道︰“老先生請消消氣,我既然能對上,當然有理由。”

    “什麼理由?你講!”

    “好比一男一女上了床,不是肚臍眼對肚臍眼是什麼?我這樣對,不但對得好,而且還準得很呢!”

    楊老頭兒差點又被一口煙嗆死,大聲道︰“你給我滾開,老朽不想再考你了!”

    這時,不但甘霖等人都差點笑出聲來,連白衣老者也忍俊不禁。

    丁濤還真聽話,噘嘴笑著退回一旁。

    楊老頭兒直吸了一袋煙,把氣消得差不多了,才向甘霖招招手道︰“現在該考你了,站過來!”

    甘霖依言向前走了幾步,躬身施了一禮道︰“大主考這次要出什麼類題目?”

    他雖然多年來和丁濤朝夕不離,但性情並不相同,同時他也唸過幾年書,頭腦比較冷靜,待人方面,禮貌也比丁濤周到些。

    楊老頭兒見甘霖舉止和言談都中規中矩,尤其把自己稱呼大主考,更是高興,不覺摸著山羊鬍子呵呵笑道︰“你也不必做文章,對幾個對子就可以過關。”

    甘霖躬身又是一禮道︰“學生書讀的不多,大主考可否指定一個範圍,給學生一點方便。”

    楊老頭兒因為心裡高興,越發不想為難甘霖,點點頭道︰“你的要求我答應,就由你限定範圍好了。”

    甘霖道︰“學生書讀的雖然不多?但路卻走得不少,大主考最好出地名給學生對。”

    楊老頭兒道︰“可以,行萬里路勝讀萬卷書,看起來你的學問已經不小了。”

    甘霖道︰“學生還有一個要求!”

    楊老頭兒道︰“還要求什麼?”

    甘霖道︰“咱們中國的地方太大了,地名千千萬萬,學生不知道的一定還很多,是否可以把範圍再縮小一些?”

    楊老頭兒順水推舟道︰“也可以,還是由你自己指定好了。”

    甘霖道︰“學生小時候在台灣住過,對那裡的地名比較熟悉,就以台灣的地名為範圍怎樣?”

    只見楊老頭兒兩眼直眨的驚喜道︰“什麼,你也住過台灣?那太好了,正好老朽也在台灣住過幾年。”

    甘霖不覺喜出望外,他原先只道說了也是白說,因為對方若不知道台灣地名,又怎能以台灣地名出題呢?

    他這一高興,連死魚眼也像活了起來︰“大主考就請出題好了!”

    楊老頭兒巴唧巴唧的吸了幾口煙道︰“老朽在台灣,那是幾十年以前的事了,對那裡的地名,必須現在好好想一想。”

    不過他很快就想起來了︰“聽著,老朽現在就出題了!”

    甘霖垂手躬身道︰“大主考請講!”

    楊老頭道︰“新莊,對!”

    甘霖想都沒想︰“舊館。”

    楊老頭道︰“板橋?”

    甘霖道︰“木柵。”

    楊老頭道︰“鷺鳥潭?”

    甘霖道︰“蝙蝠洞。”

    楊老頭道︰“龍潭?”

    甘霖道︰“鳳山。”.

    楊老頭道︰“水裡?”

    甘霖道︰“土城。”

    楊老頭本來打算問個三、兩題就算了,因見甘霖不但對答如流,而且地名和地名對得非常工整貼切,心裡一高興,題目就越出越多。

    另外,回憶起當年在台灣的那段經過,如今以地名對,也頗有舊地重遊之感,尤其面對也到過台灣的甘霖,簡直像他鄉遇故知一般。

    卻因他離開台灣太久,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太多地名,只好暫時打住。

    甘霖也頗得意,搭訕著問道︰“大主考是不是已經考好了?”

    楊老頭慢吞吞的道︰“等老朽想想再考你幾題。”

    沒隔多久,他就又開始出題︰“花壇,對!”

    甘霖道︰“草屯。”

    楊老頭道︰“觀音?”

    甘霖道︰“彌陀。”

    楊老頭道︰“銅鑼?”

    甘霖道︰“鑽石。”

    楊老頭道︰“三義?”

    甘霖道︰“八德。”

    楊老頭道︰“梅山?”

    甘霖道︰“竹崎。”

    楊老頭道︰“三重?”

    甘霖道︰“五結。”

    楊老頭道︰“五股?”

    甘霖道︰“八堵。”

    楊老頭道︰“霧峰?”

    甘霖道︰“澳底。”

    楊老頭道︰“大溪?”

    甘霖道︰“小港。”

    楊老頭道︰“香山?”

    甘霖道︰“濁水。”

    楊老又道︰“尖石?”

    甘霖道︰“圓山。”

    楊老頭道︰“新屋?”

    甘霖道︰“舊社。”

    楊老頭道︰“後裡?”

    甘霖道︰“前鎮。”

    楊老頭道︰“鹿谷?”

    甘霖道︰“龜山。”

    楊老頭道︰“龍井?”

    甘霖道︰“魚池。”

    楊老頭道︰“社頭?”

    甘霖道︰“田尾。”

    楊老頭道︰“二水?”

    甘霖道︰“三灣。”

    楊老頭道︰“竹山?”

    甘霖道︰“梅林。”

    楊老頭道︰“水上?”

    甘霖道︰“田中。”

    楊老頭道︰“麻園?”

    甘霖道︰“菜寮。”

    楊老頭道︰“桃園?”

    甘霖道︰“柳營。”

    楊老丈道︰“南州?”

    甘霖道︰“北港。”

    楊老頭道︰“西湖?”

    甘霖道︰“東河。”

    楊老頭道︰“玉裡?”

    甘霖道︰“石門。”

    楊老頭道︰“黃泥塘?”

    甘霖道︰“紅葉村。”

    楊老頭道︰“成功?”

    甘霖道︰“歸仁。”

    楊老頭不再接下去問,卻皺眉搖了搖頭道︰“前面對得都不錯,這一題有問題。”

    甘霖似乎不大服氣,翻著死魚眼道︰“成功當然最好對失敗,可是台灣沒這地名,學生就只有對歸仁了。”

    楊老頭不動聲色道︰“你說說有什麼理由?”

    甘霖道︰“記不得是誰說過一句不成功便成仁的話,歸仁當然就是成仁,這樣看來,歸仁對成功不能說不對。”

    楊老頭沉吟了一陣道︰“雖是強詞奪理,也算說得過去,老朽再問你最後一題,大甲,對!”

    甘霖道︰“龜山。”

    楊老頭兩眼一直道︰“越發不像話,龜山怎能耐上大甲,簡直驢唇不對馬嘴!”

    甘霖陪笑著道︰“學生沒解釋,你老人家當然不明白其中道理。”

    楊老頭哼了聲道︰“再解釋也沒用,根本風馬牛不相及!”

    “你老人家還沒聽學生解釋,怎知沒對得好?”

    “好,你就解釋解釋!”

    誰知甘霖卻不答反問道︰“請問大主考,龜身上有甲沒有?”

    楊老頭道︰“當然有。”

    “在哪裡?”

    “龜蓋就是甲,從前的甲骨文就是用龜甲和獸骨刻成的。”

    “這就對了,那烏龜像山一樣大,它的甲怎能不大?龜山不是大甲是什麼?”

    這一番歪理,直把楊老頭弄得啼笑皆非,半響,才擺擺手道︰“好了好了,前面那些題,本來是一百分,最後兩題扣二十分,算你八十分,已經及格,過了關。”

    他說著目光轉向袁小鶴,不由說下一位該是袁小鶴了。

    但丁濤的動作真夠快,不等袁小鶴反應便搶著衝了出來。

    原來在這段時間裡,他已打好了主意,決定學著甘霖儘量對楊老頭禮貌一些,同時覺得若過不了關,面子上實在不好看,所以說什麼也必須混過去。

    楊老頭兩眼眨了眨道︰“你怎麼又來了?”

    丁濤忙畢恭畢敬的躬身一禮道︰“晚輩當然是希望過關,若過不了關,丟人可就丟大了!”

    楊老頭道;“你這人狗屁不通,憑什麼能過關?”

    丁濤又是深深一禮道︰“不管怎樣,但求大主考再考我一次。”

    楊老頭見丁濤忽然變得彬彬有禮,不免對他漸生好感,摸了摸嘴巴道︰“看來你已不是朽木和糞土之牆了,既然孺子可教,再考考你也成,不過若再亂對對子,照樣沒什麼情面好講的。”

    丁濤咧了咧嘴道︰“晚輩沒讀過書,哪會對對子,剛才不過是瞎胡鬧,你老人家千萬不要記在心上,現在晚輩也想提出一個要求,你老人家先前曾答應甘霖的要求,若不答應晚輩的要求,那就是不公了,相信你老人家決不會做不公平的事。”

    這幾句話,等於堵住了楊老頭的嘴。楊老頭苦笑著道︰“好吧,老朽也照樣答應你的要求,你想要求什麼?”

    丁濤道︰“晚輩不想對對子,懇求大主考換個別的題目。”

    “那就做文章?”

    “開玩笑啦,晚輩連對對子都不能對,哪能做文章。”

    “那就做詩做詞!”

    “越發開玩笑啦。”

    “你什麼都不會,讓老朽怎考,總不能讓你免試過關!”

    “晚輩有一樣會的。”

    “會什麼?你說!”

    “吊坎兒。”

    這“吊坎兒”三個字把楊老頭弄得滿頭霧水,皺起眉頭道︰

    “你說什麼?老朽根本聽不懂!”

    站在一旁的白衣老者忙搭腔道︰“楊兄,他說的是句方言,我懂。”

    楊老頭望向白衣老者道︰“你請說說看!”

    白衣老者道︰“吊坎兒就是俗活說的歇後語。”

    楊老頭哦了聲道︰“原來這麼回事。”

    接著視線又轉向丁濤︰“你的意思是老朽說出歇後語的上一句,你就接下一句,等於我出迷題你猜迷底,對不對?”

    丁濤笑著咧出兩顆大板牙,不住點頭道︰“一點不錯,晚輩就是這個意思。”

    楊老頭呵呵笑道︰“這種考試方法老朽還是第一次用,不過的確很有意思。”

    丁濤道︰“就請大主考現在開始好不好!”

    楊者頭道︰“當然就要現在開始,你聽著︰帽子爛了邊——”

    丁濤毫不遲疑的答道︰“頂好。”

    楊老頭道︰“棉花店裡失火——”

    丁濤道;“免談(彈)。”

    楊老頭道︰“婊子卷行李——”

    丁濤道︰“不搞了。”

    楊老頭道︰“土包子買棺材——”

    丁濤道︰“試試看。”

    楊老頭道︰“棺材破了底——”

    丁濤道︰“丟人。”

    楊老頭道︰“城牆上拉屎——”

    丁濤道;“好高的眼兒。”

    楊老頭道︰“獨眼龍坐上馬桶打瞌唾——”

    丁濤道︰“睜一隻眼閉一雙眼。”

    楊老頭道︰“鼻尖上放糖——”

    丁濤道︰“看到吃不到。”

    楊老又道︰“臭水池裡栽荷花——”

    丁濤道︰“只顧上面好看。”

    楊老頭道︰“老鼠拉黃包車——”

    丁濤道︰“大頭在後面。”

    楊老頭道︰“包公養了個黑孩子——”

    丁濤道︰“誰的種像誰。”

    楊老又道︰“糞坑裡躲雨——”

    丁濤道︰“怕濕不怕臭。”

    楊老頭道︰“鄉下人穿大褂——”

    丁濤道︰“必有正事。”

    楊老頭道︰“和尚廟對著尼姑庵——”

    丁濤道︰“沒事也有事。”

    楊老頭道︰“豬八戒掉進餿水桶——”

    丁濤道︰“有吃有喝。”

    楊老頭一口氣問了這麼多,丁濤對答如流,使得他還真有些吃驚,暗遲︰“這小子還真屁股頭上掛鑰匙——專管一門。”

    他雖興趣不減,卻想不起該再問什麼,隨即望向白衣老者︰“劉兄,你既然知道什麼叫吊坎兒,必定也是這方面的專家,就請繼續代我考他幾題怎樣?”

    白衣老者早就想插上一腳,如今楊老頭主動找他代考,正中下懷,忙道︰“也好,老朽就斗膽代勞了。”

    接著提高嗓門道︰“這位老弟聽著,現在第二堂課開始,王八啃西瓜——”

    丁濤回答得依然既沉著又敏捷︰“滾的滾,爬的爬。”

    白衣老者道︰“吊死鬼擦粉——”

    丁濤道︰“死要面子。”

    白衣老肖道︰“禿子打傘——”

    丁濤道︰“無法(發)無天。”

    楊老頭道︰“孕婦過獨木橋——”

    丁濤道︰“鋌而走險。”

    楊老頭道︰“木匠打老婆——”

    丁濤道︰“有尺寸的。”

    楊老頭道︰“廚子戴口罩——”

    丁濤道︰“不吃香。”

    楊老頭道︰“煙袋鍋裡炒芝麻——”

    丁濤道;“沒多大油水。”

    楊老頭道︰“鬼門關上彈琵琶——”

    丁濤道︰“作樂不看地點。”

    楊老頭道︰“懷胎十月放屁——”

    丁濤道︰“有點娃娃氣。”

    楊老頭道︰“十八歲的姑娘進茶館——”

    丁濤道︰“錢也花了,人也丟了。”

    楊老頭道︰“姓何的嫁給姓鄭的——”

    丁濤道︰“正合適(鄭何氏)。”

    楊老頭道︰“光著屁股爬竹竿——”

    丁濤道︰“一節一節的丟人。”

    楊老頭道︰“娃娃掉在滾湯裡——”

    丁濤道︰“熟人。”

    楊老頭道︰“獅子捉老鼠——”

    丁濤道︰“大材小用。”

    楊老頭道︰“瞎子唱花臉——”

    丁濤道︰“眼不見為淨。”

    楊老頭道︰“戴著孝帽看戲一—”

    丁濤道︰“樂以忘憂。”

    楊老頭道︰“穿著破鞋討飯吃——”

    丁濤道︰“窮到底啦。”

    楊老頭道︰“雞毛敲鼓——”

    丁濤道︰“沒有回音。”

    楊老頭道︰“八仙桌上擺夜壺——”

    丁濤道︰“不是盛酒的傢伙。”

    白衣老者出了這麼多題都沒難倒丁濤,最後自己也沒的問了。

    他望著楊老頭拱拱手道;“他可稱得上是吊坎兒的專家,再考也難得考倒他,算啦,給他一百分過關。”
li60830 發表於 2018-10-16 16:31
第四回 各顯其長  (二)


丁濤樂得連嘴都閉不攏,抱了抱拳道︰“多謝大主考!”

    說罷,退回一旁,還不住向甘霖擠眉弄眼.表示他是屁股上畫眉毛——面子夠大。

    這時袁小鶴已主動走近桌子前,也是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道︰

    “晚輩請大主考出題!”

    楊老頭見袁小鶴長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心裡早就對他具有好感,微微笑道︰“前面兩位都有要求,你有沒有要求?”

    顯然他是有心讓袁小鶴輕鬆過關。

    但袁小鶴卻不領這份情。

    他跟隨聖手書生廬雲十幾年,既習文又習武,即便作篇文章也難不倒他,何況只是口試。因之,也微微一笑道︰“晚輩不敢有什麼要求,但憑大主考隨意出題!”

    簡直是螞蟻吹喇叭,口氣不小。

    楊老頭總算明白了這年輕人和先前兩個不一樣,肚子裡必定有不少墨水,便點點頭道︰“如果要老朽隨意出題,老朽不免就要出點比較難的題目,你有意見沒有?”

    袁小鶴道︰“大主考是老師,晚輩是學生,學生對老師的決定,

    怎敢有意見。”

    聽了這幾句話,楊老頭對袁小鶴越發讚賞,含笑道︰“既然這樣,老朽就每樣都考考你。”

    袁小鶴道︰“不過大主考千萬別吊坎兒,這方面晚輩沒學過。”

    楊老頭忍不住笑出聲來道︰“那本來就不算什麼學問,不過是跑江湖的用來耍耍嘴皮子而已。”

    他可能沒想到,這幾句話,等於把丁濤給打了兩記嘴巴子。

    袁小鶴道︰“多謝大主考給晚輩方便。”

    楊老頭道︰“那就先對句,不過比剛才的可要深得多。”

    袁小鶴道︰“晚輩斗膽一試。”

    楊老頭取起桌上的書,翻閱了幾頁道︰“聽著,關帝廟裡有副對聯?上聯是‘師臥龍,友子龍,龍師龍友’,對下聯!”

    袁小鶴略一思忖,道︰“兄玄德,弟翼德,德兄德弟。”

    楊老人砸著嘴嘖嘖有聲的道︰“果然高才,竟和原有的下聯完全一樣,再對一聯︰文武廟裡行副對聯,上聯是‘孔夫子,關夫子,兩位夫子’。對下聯。”

    袁小鶴略略一想,道︰“著春秋,讀春秋,一部春秋。”

    楊老頭大為驚嘆道︰“了不得,簡直可以當狀元。再來一聯,上聯是‘兩條玉臂千人枕’,對下聯!”

    袁小鶴皺起眉頭道︰“請問大主考,這是形容什麼的?”

    楊老頭臉上一熱,道︰“實不相瞞,這是遊戲之作,形容妓女的?”

    袁小鶴不假思索道︰“學生想對‘一點朱唇萬客嘗’,還請你老人家指教!”

    楊老頭拍了一下大腿道︰“太好了,就是要讓老朽對,也不可能對得這麼好!再來一個,上聯是‘此木為柴山山出’,對下聯!”

    袁小鶴道︰“因火成煙夕夕多。”

    楊老頭道︰“凍雨灑窗,東二點,西三點。”

    袁小鶴道︰“切瓜分片,上七刀,下八刀。”

    此刻楊老頭簡直已把袁小鶴驚為千古奇才,舌頭連咂道︰“現在以迷射字,謎面是‘風來禾下鳥飛去,馬到廬邊草不生’,射兩字,請!”

    袁小鶴略一思索道︰“禿驢。”

    楊老頭又是一驚,再道︰“這次換成諧音格射謎,有四句詩,每句射一種水果,四句詩是‘劉秀打馬出城西,西楚霸王別虞姬,孔明二更把兵點,盂德拉住雲長衣’,請說出迷底!”

    袁小鶴思考了半晌,道︰“晚輩猜出來了,只是並不一定對。”

    “你說說看!”

    “第一句含義是‘逃’,諧音該是‘桃’;第二句含義是‘離’,諧音該是‘梨’;第二句含義是‘早’,諧音該是‘棗’;第四句含義是‘使留’,諧音該是‘石榴’。”

    楊老頭挑起大拇指道︰“高才高才,完全射對了!”

    這時石室內的人,丁濤是似懂非懂,一直在張口結舌。

    甘霖只能算懂了一半,雖未張口結舌,內心卻早已對袁小鶴佩服得五體投地。

    岳小飛則在一旁不動聲色。

    白衣老者也內心直說這小夥子真不簡單。

    只聽楊老頭道︰“現在改成射人名︰‘司馬炎篡位’射三國人名一,請射迷底!”

    袁小鶴早就看過三國演義,想都沒想道;“曹休。”

    楊老頭道︰“油炸豆腐,射兩位人名,其中一人是諧音,請射!”

    袁小鶴道;“一位是黃蓋,一位是李(裡)白。”

    楊老頭拍著手道︰“了不得!不得了!天下第一奇才,今天竟被老朽有幸遇上了,和老朽比起來,簡直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

    他似是意猶未盡,又望著白衣老者道︰“這樣的高才,如今來到我們這裡,說不定把當今的皇帝氣死,依老朽看,即便天下有

    人的學問能趕上他,仍然無法和他相比。”

    楊老頭帶些不解道;“這是為什麼?”

    白衣老者道︰“因為這位老弟是文武雙全,自古以來,哪有狀元是文武雙全的。”

    楊老頭默了一默道︰“你說錯了,有一個狀元,也是文武雙全的。”

    “誰?”

    “黃巢。”

    “可是黃巢的人品,可就比不上這位老弟了。”

    “這樣說咱們就該把今天發現奇才的經過轉奏教主,說不定咱們兩人都能獨記一次大功!”

    “暫時別急,他們還有很多關口要過,如果能完全通過,再斟酌情形處理也不遲。”

    楊老頭和白衣老者一對一答,似乎已忘記還有一人不曾應試。

    岳小飛等得有點不耐煩,自動走出幾步道︰“大主考,還有一人沒考呢!”

    楊老頭這才對岳小飛留上了意。

    只見他丰姿如玉,骨奇神清,論儀表氣質似乎勝過袁小鶴。

    但他卻不認為岳小飛的學問能比袁小鶴大,因為他總是年紀太小,即使讀過不少書,根基也不會太深。

    楊老頭因為心裡高興,有意放岳小飛一馬,即便不考也讓他過關,隨即笑呵呵的問道︰“小兄弟,你讀過書沒有?”

    岳小飛只好點了點頭。

    楊老頭擺擺手道︰“讀過書就算了,用不著再考。”

    他本來以為岳小飛會既驚喜又感激,豈知岳小飛卻正起神色道;“大主考是否見晚輩年紀小,瞧不起,所以才不屑一試?”

    楊老頭大感一愣道;“老朽沒有這意思,連這位沒讀書的人都能通過,你已讀過書,預料必可通過,那就用不著再麻煩了。”

    岳小飛冷冷一笑道;“大主考這番好意,晚輩十分感激,但免試過關,晚輩總覺得不足一件光榮的事情。”

    這時袁小鶴也幫腔道︰“大主考,若論這位小兄弟的學問,可比晚輩強多了,你老錯過甄試高才的好機會,實在是件憾事。”

    袁小鶴這兒句話,確是出自肺腑之言,因他知道岳小飛不論文、武,都超過自己很多,而方才自己已盡風頭,若不讓楊老頭見識見識岳小飛的才華,對岳小飛來說,實在是一種委屈。

    袁小鶴有這種想法,可見他對勝過自己的岳小飛,毫無嫉妒之心。當然,這也是岳小飛對他肝膽相照所換來的。

    楊老頭一聽袁小鶴這樣說,不由捻著山羊鬍子道︰“老朽相信他的學問可能也不錯,但若說能勝過你,那就未免太誇張了。”

    袁小鶴道︰“你老人家是否因為他年紀小,所以才有這種想法?”

    楊老頭領首道︰“不錯。學問是隨著年齡累積的,就像你們學武功一樣,年紀越大,功力火候越深,這位小老弟就是天資再高,總是歲數太小。”

    袁小鶴搖頭道;“大主考的看法固然有理,但卻不能一概而論,當年甘羅十二歲便被封做上卿,孔夫子以七歲的項橐為師,這又做何解釋呢?何況這位小兄弟已經十三四歲了。”

    楊老頭笑道;“你說的照樣也不能一概而論,甘羅和項橐是咱們中國幾千年來不世出的奇才,雖所謂神童不過如也,這位小兄弟縱然聰明絕頂,也決不可能和他們兩人相比。”

    袁小鶴道︰“在主考沒考試過他,又怎知他不能和前面所說的兩人相比?”

    楊老頭不願再辯,只好連聲道︰“好了好了!老朽考考他就是。”

    他雖然這樣說,卻不想把題目出得太難,以免岳小飛回答不

    上而讓袁小鶴沒面子,因為他現在已把袁小鶴視為最得意的門生。

    他隨即望向岳小飛道︰“老朽想先測驗你的智力,下雨天,既不打傘,又不戴帽,結果頭上和身上全濕了,就是沒濕頭髮,有

    這種可能沒有?”

    其實這題目還真不簡單,若考丁濤和甘霖,準是答不上來。

    連袁小鶴也難免為岳小飛著急。

    岳小飛想都沒想道︰“當然有這種可能,和尚和尼姑就做得到。”

    楊老頭照樣也是一驚,不住點頭道︰“的確反應夠快。現在再出個迷面葷些的︰上下都有毛,上床之後毛對毛,這是個什麼東西?”

    這題目若讓丁濤答,那就非葷不可了。

    只聽岳小飛道︰“大主考問的可是眼楮?”

    楊老頭又吃一驚道︰“了不得,仍然不曾難倒你。再出個迷,

    迷面是重男輕女,打一地名。”

    岳小飛道︰“貴陽。”

    楊老頭道︰“一個字,下雪的雪,打兩個地名!”

    岳小飛道︰“天水,橫山。”

    此刻楊老頭已知岳小飛的確高才,反而不再吃驚,接道︰“牛頭虎尾,打一個字!”

    岳小飛道︰“先。”

    楊老頭擦了下額角的汗水,頓了頓道︰“小兄弟,你對四書一定很熟吧?”

    岳小飛道︰“談不上熟,只是讀過而已。”

    楊老頭道︰“用四句詩射論語四句,聽著︰當今皇上去偷牛,文武百官爬牆頭,公公摟著媳婦睡,兒子打破爹的頭。”

    岳小飛道︰“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

    楊老頭道︰“從現在起,老朽準備摘四書章句,老朽讀上句,

    你接下句,不準思考,必須馬上答。”

    岳小飛道︰“大主考請念!”

    楊老頭道︰“學而不思則罔,”

    岳小飛道︰“思而不學則殆。”

    楊老頭道︰“質勝文則野,”

    岳小飛道︰“文勝質則史。”

    楊老頭道︰“君子泰而不驕,”

    岳小飛道︰“小人驕而不泰。”

    楊老頭道︰“可與言,而不與之言,失人。”

    岳小飛道︰“不可與言,而與之言,失言。”

    楊老頭道︰“仁者以財發身。”

    岳小飛道︰“不仁者以身發財。”

    楊老頭道︰“悠遠則博厚。”

    岳小飛道︰“博厚則高明。”

    楊老頭道︰“見其生,不忍見其死。”

    岳小飛道︰“聞其聲,不忍食其肉。”

    楊老頭道︰“徒善不足以為政。”

    岳小飛道︰“徒法不能以自行。”

    楊老頭道︰“養其小者為小人。”

    岳小飛道︰“養其大者為大人。”

    楊老頭道︰“天下有道,以道殉身。”

    岳小飛道︰“天下無道,以身殉道。”

    楊老頭見始終無法將對方考倒,心裡也難免不是味道。

    這倒並非他妒才,而是覺得先前他不曾把對方看得太高,若一直連個小孩都難不倒,自已的面子上總是有些不好看,同時他

    又不願岳小飛小小年紀,恃才而驕,因之便決定來個歪的制服對方。

    想到這裡,微微一笑道︰“小兄弟果然是位神童.令人佩服,

    老朽最後再出另外一題,孔門弟子七十二賢你是知道的,你是否知道七十二賢當中,有幾個是娶過媳婦的?有幾個是打光棍的?”

    這一題果然把岳小飛難倒,他呆子一呆道︰“晚輩才疏學淺,不曾在書上看到有這種記載。”

    楊老頭個動聲色道︰“這事情清清楚楚記載在論語上,你不曾看到,可見你還是沒把論浯讀通。”

    岳小飛心頭一震,暗道︰“莫非他讀的論浯和我讀的不一樣?……”

    楊老頭見岳小飛愣在那裡,笑道;“就在論語‘先進第十一’

    那一篇上。”

    岳小飛道︰“大主考所說的是魯論?齊論?還是古論?”

    楊老頭道︰“當然是二十篇的魯論。”

    岳小飛暫釘截鐵般的道︰“若是魯論,晚輩可以倒背如流,絕沒有這種記載!”

    “你敢打賭?”

    “當然敢!”

    “賭什麼?”

    “隨大主考的意,即便摘下晚輩項上人頭,晚輩也決不皺一下眉頭!”

    “沒那麼嚴重,只要你拜在老朽門下做老朽一名門生就夠了。”

    “大主考請說出這種記載在‘先進第十一’的那句話裡?”

    楊老頭搖頭晃腦的道︰“‘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

    岳小飛道︰“當然讀過。”

    楊老頭嘿嘿笑道︰“這就是記載,所謂冠者,就是娶過媳婦的,冠者五六人,五六三十,就是說娶過媳婦的有三十人;所謂童子,就是沒娶過媳婦的,童子六七人,六七四十二,就是沒娶媳婦的有四十二人。三十人和加四十二人,正好是七十二人。小兄弟,還有什麼話講?”

    岳小飛明知這是一番歪理,卻又不便就冠者和童子的意義和楊老頭爭執,只是淡然一笑道︰“大主考,晚輩承認你說的並非沒道理——”

    站在旁邊的袁小鶴心裡一急道︰“小飛,大主考說的明明是強詞奪理,連我都可以駁倒他,你怎麼承認他說對了?”

    岳小飛道︰“大主考說的的確對。”

    袁小鶴有些死氣憋裂的道︰“你若承認他對,就得拜他為師,咱們怎可亂拜師父?”

    楊老頭似乎有些等不得,大聲招呼著道︰“既然承認老朽的話有理,還不拜師等什麼!”
li60830 發表於 2018-10-16 16:32
第五回 特殊優待  (一)

    這時最著急的,並非岳小飛,而是袁小鶴。

    袁小鶴早就聽說過︰武林人物,不可隨便拜師。岳小飛對聖手書生廬雲都沒拜過師,怎可和楊老頭剛見面就拜師,何況楊老

    頭也決不可能是什麼正派人物。

    楊老頭本來對袁小鶴頗具好感,如今見他竟攔阻岳小飛拜師,不由也動了氣,瞪了袁小鶴一眼道︰“你怎麼反而打攪起來?”

    袁小鶴正色道︰“並非晚輩打攪,而是大主考那番解釋,根本不是道理。”

    楊老頭兩眼直眨道︰“老朽所說的哪裡沒有道理,你講!”

    袁小鶴道︰“所謂冠者,不過指的是大人,古時以二十歲為弱冠,這與娶媳捫根本談不上關係。至於童子,指的根本就是小孩子,晚輩想問一句,大主考娶過媳婦沒有?”

    楊老頭臉上一熱道︰“慚愧,老朽至今還獨身。”

    袁小鶴淡然—笑道︰“如果照大主考的說法,你老人家現在還是個童子,若晚輩從現在起就稱呼你老人家為童子,你肯不肯答應?”

    楊老頭頓時紅了臉答不上話。

    袁小鶴繼續道︰“再說五六人就是五六人,六七人就是六七人,難道孔夫子說的話還帶加減乘除的?”

    楊老頭被弄得越發啞口無言。

    誰知就在這時,岳小飛卻轉過頭來道︰“袁大哥,別說了,大主考的解釋很對,因為咱們的學問都不如他,童子就是沒娶媳婦的,你現在雖然二十出頭了,仍是個童子,大主考也是童子,你看他哪一點不像童子?”

    袁小鶴急得一拍大腿道︰“莫非你是有意向他拜師?”

    楊老頭雖然臉色脹得更紅,卻緊接著道︰“連他自己都承認老朽說的對,你還插的什麼嘴?來,快來拜師!”

    袁小鶴大聲道︰“大主考,你既然是個童子,為什麼還自稱老朽?”

    楊老頭呼吸一窒,乾脆不理會袁小鶴,再度叫道︰“聽見沒有,快來拜師!”

    岳小飛抬手摸了摸鼻子,慢條斯理的道︰“晚輩耳朵不聾,童子的聲音這麼大,怎會聽不見。”

    楊老頭顧不得岳小飛也稱他為童子的難堪,抬手拍著桌子吼道︰“聽見了為什麼不來拜?”

    岳小飛反而穩得很,不慌不忙道︰“童於請別這樣急躁,我還有話要說。”

    楊老頭氣急敗壞道︰“好啊,把老朽由大主考改稱童子,你自己卻由晚輩改成了我,連一點禮貌都沒有了麼?”

    岳小飛道︰“先前找還以為你是冠者,所以才自稱晚輩,現在知道你也是童子,彼此都是一樣,還哪裡來的晚輩?你為什麼和我說話不自稱晚輩呢?你剛才已經賺了我不少便宜,連我都不計較,你反而計較,吊個坎兒,這不是豬八戒下山——倒打一耙麼?”

    楊老頭氣得臉色由紅變紫,亞賽豬肝,用力的擺著手道︰“好了好了,別說題外話,只把你不拜老朽的現由說出來就好!”

    岳小飛道︰“我先請問楊童子一件事,娶媳婦的年齡有沒有限制?”

    楊老頭見對方不但仍稱自己為童子,而且連姓也加上去,氣得他簡直要發昏,但他顧及身份,不能太過失態,只打極力隱忍著,而且猛吸了一口氣,藉以穩定情緒,又幹咳了一聲才說︰“當然沒有限制,就以老朽來說,快七十了,如果有合適的,還不是照樣可以娶一個,連八九十歲娶妻的也不算稀奇,就是皇帝老兒,也不能限制別人娶老婆。”

    岳小飛道︰“領教了,再問楊童子一件事,孔門弟子七十二賢,年齡是否都比孔子大?”

    楊老頭道︰“豈有此理,除了曾子的父親曾點據說比孔子的年齡稍大,其餘的學生,年齡當然都比老師小,連顏回的父親顏路,還比孔子小六歲。”

    岳小飛道︰“這就對了,顏回死的時候是二十二歲,再過兩年,孔子去世,孔子活了七十三,可見孔子要比顏回大了將近四十歲,在七十二賢中,必定還有比顏回年齡更小的,對不對?”

    楊老頭道;“那當然會有。”

    岳小飛道;“再問楊童子,你可知道孔夫子說‘弱冠五六人,童子六七人’那句話時是多大年紀?”

    楊老頭愣了愣道︰“論語上沒記載,老朽怎可亂猜,事情隔了兩千多年.即便找專家查也查不出來。”

    岳小飛道︰“不錯,你又說對了,由書上可以看出,孔子是興致勃勃的要去踏青,預料中一定不是晚年,也許是四五十歲左右,對不對?”

    楊老頭不知已被對方步步套牢,點點頭道︰“也許就是這種年紀。”

    岳小飛再道,“孔夫子在四五十歲時,他的學生當然年紀更小,大的也不過二三十歲到四十歲,小的多半是七八歲到十幾歲,所以那時在他老人家七十二位得意弟子中,一點也不錯是娶媳婦的三十位,沒娶媳婦的四十二位。”

    楊老頭聽得由怒轉喜,立刻叫道;“你既然承認老朽的話沒錯,除了拜師,還有什麼可解釋的?”

    岳小飛瞥了楊老頭一眼道︰“楊童子請冷靜一下,剛才所談的,是孔夫子在說那句話的當時情形,可是這四十二位童子以後必定會長大,長大了就會娶媳婦,縱然也有像你這樣七十歲還打光棍的,那也只是少數,這樣一來,你剛才所說的三十冠者,四十二童子,豈不就完全推翻了,既然你說的不對,我還拜的什麼師?”

    楊老頭頓時傻了眼,僵在當場半天,才吼著道︰“孔夫子那兩句話是臨死的時候說的!”

    岳小飛笑道︰“就算是孔夫子逝世前說的,照樣不對。”

    “有什麼不對?”

    “七十二賢有好幾位是在孔子死前去世的,像孔子的兒子伯魚,以及顏回和子路在書上都有記載,如此一來,那就沒有七十二位了,又哪裡來的三十和四十二,難道萬世師表又精通禮、樂、射、御、書、數六藝的孔夫子,連這樣簡單的數目都算不清?”

    楊老頭被逼急了,又不肯認輸,口不擇言道︰“孔夫子去世前已經頭腦不清,當然也就算不清數目了!”

    岳小飛雙目射光,朗聲道︰“我看你才是頭腦不清,豈止不清,簡直已經發昏了!”

    楊老頭嚙牙裂嘴的頓了頓道︰“老朽要求更正,孔子沒算錯數目。”

    “那麼死去的那幾位呢?”

    “死一個補一個,他們是有逮補制度的。”

    “他們也不是什麼代表,哪裡來的逮補制度?你楊童子逮補進去沒有?”

    楊老頭雖早巳理屈詞窮,卻就是不肯認輸,所以才會狗急跳牆般的胡扯一通。

    事實上他也並非不想找機會下台,但偏偏沒機會,在這種情形下,又怎能不癩蛤蟆墊桌子腿—一硬撐。

    還好,就在他又急又羞又恨不得地上有洞鑽進去的時候,白衣老者已走了過來。

    白衣老者拍拍他的肩膀道︰“鳳堂兄,該認輸的時候就要認輸,

    你先前本來就是一番歪理,歪理沒關係,實在不該說孔夫子頭腦不清,你也是個讀書人,讀書人不知尊師重道,就是大逆不道,連兄弟我聽了你剛才那兒句話都有氣,你可以不敬孔子,我可不能不敬孔子!”

    楊老頭真沒料到連白衣老者也在訓他,不過他並未再惱,反而感激白衣老者為他解圍,當即一拍大腿嘆口氣道︰“我哪裡敢罵孔子,那是被他逼急才門不擇言的。”

    白衣老者放緩浯氣道︰“你肯認錯就好了,這才稱得上是謙謙君子。”

    說著轉頭道︰“你們四位已經過了關,不走還等什麼?”

    岳小飛。袁小鶴、丁濤、甘霖等人也不想再給楊老頭難堪,互望了一眼,一聲不響的走了出去。

    楊老頭眼看四人走出了石室,才又拍了一下桌子道︰“栽在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手裡,我楊鳳堂今後還有何面目再見江東父老!”

    白衣老者哼了一聲道︰“沒面目見江東父老你就到烏江去自刎算了,我看你也沒有那份勇氣!”

    楊老頭又嘆口氣,索性不再言語。

    白衣老者再拍了他一下肩膀道︰“用不著把這事放在心裡,你既然自認還是個童子,就該和童子一樣,別說只是讓人家講了幾句,即便被人打了被人罵了,還不照樣一轉眼就沒事了。”

    楊老頭吼道︰“還童子?都快七十了,你什麼時候見過七十歲的童子?”

    白衣老者道︰“人生七十才開始,你懂不懂?”

    楊老頭猛跺一腳道︰“開始什麼?今年開始,明年就翹辮子了!”

    白衣老者道︰“你既然知道已經活不了幾年,就更不應該生氣,最後的光陰,必須好好把握,做個氣死鬼多劃不來,你說對不對?”

    岳小飛等四人走出隧道,才知道天色已晚,因為石室和隧道都點著燈,使他們幾乎忘了是什麼時間。

    既然天已入夜,他們不得不放緩腳步前進。

    袁小鶴道︰“小飛,想不到你還真會賣關子,先前把我急得不得了,原來你的好戲竟在後面。”

    岳小飛道;“袁大哥,你認為楊老頭兒的學問如何?”

    “那老小子的確博學多才,書讀得不少。”

    “小弟卻認為他是讀書不求甚解。”

    “此話怎講?”

    “他把論語上那幾句話當成是孔子講的,一開始就大錯特錯。”

    袁小鶴哦了聲道︰“原來那幾句話不是孔子講的?那又是誰講的呢?”

    岳小飛道︰“曾參的父親曾哲,也就是曾點講的。”

    袁小鶴尷尬一笑道︰“這樣說來,連我也是讀書不求甚解了。”

    岳小飛道︰“袁大哥可能已經很久沒再看論語,難免會忘記。”

    “你不妨把論語上的情節再提一提,免得我以後說錯了!”

    “當時是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四人陪侍孔子,孔子要他們各自說出自己的志願或志趣。當時他說出之後,孔子獨對曾皙的那段話表示讚賞。”

    “照這樣說,楊老頭兒把那段話當成是孔子說的,也沒什麼大錯,因為論語上的話,大半是孔子說的,誰能記得那麼清楚。”

    “可是那終究是曾皙說的,並非出於孔子口中。”

    “那麼你為什麼不當場指破楊老頭兒說錯了呢?”

    “小弟一開始不知道楊老頭兒是故意整人,為了給他留面子,

    怎好當面指出他的錯誤。”

    “後來就該指破才對!”

    “後來已經錯到底了,若再指出,豈不連小弟也變成了後知後覺?”

    岳小飛語氣稍歇,又道︰“其實讀書不求甚解的太多了,就以四書上另外的一句活來說吧,至少十個人九個會把說這話的人弄錯,而且錯得不可原諒。”

    袁小鶴道︰“你說的是哪一句?”

    岳小飛道︰“人人都知道的一句話,就是‘食色性也’這句話。”

    袁小鶴道︰“我當是哪句,食色性也這四個字,誰不知道是孔子說的。”

    岳小飛也笑道︰“袁大哥,你照樣也弄錯了,孔子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你不妨再讀一次論語,論語上絕對找不出這句話。”

    袁小鶴愣愣的道;“那麼這句話是出在四書的那一本書上?”

    “孟子。”

    “那是孟子說的了?”

    “也不是。”

    “到底是準?”

    “告子。”

    “原來是告子說的?”

    “不錯,當然這句話也是言之成理,但孔子卻絕對不屑說,聖人和一般人差別就在這裡。”

    就在這時,身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喊道︰“四個慢走!”

    岳小飛等四人止步回身。

    雖然夜裡看不清來人,但他們卻聽出是白衣老者。

    白衣老者很快便來到跟前。

    袁小鶴搶先問道︰“老先生有什麼事?”

    白衣老者道︰“老朽先前忘記告訴各位,這一穀道裡的每一關卡?天黑之後,關卡的大門必定關閉,四位無法進關,便必須露宿在穀道裡,那滋味不是好受的。”

    袁小鶴道︰“莫非老先生是要幫我們叫開前面關卡的大門?”

    白衣老者搖頭道︰“若要已經關閉的關卡開關,必須有最高教主的令諭,老朽哪有這種權威。”

    “那麼老先生又來招呼我們做什麼呢?”

    “老朽是要各位再回到先前那裡住一夜,等明天天亮後再過下一關。”

    袁小鶴忙攏手道︰“這樣不妥,晚輩們不想回去!”

    白衣老者愣了下道︰“老朽是一番好意才來找你們回去,難道你們願意自找罪受?”

    袁小鶴道︰“晚輩不是這意思,而是不想再讓那位大主考難堪,試想我們回去和他住在一起,那位大主考有多彆扭。”

    白衣老者笑道︰“原來為的是這個,其實你們回去,根本用不著和他見面。”

    “那邊不是只有一間石室麼?”

    “住的地方多得很,若只有一間石室,那還辦的什麼事。”

    “可是晚輩明明看到只有一間石室。”

    “你們跟老朽來就知道了。”

    袁小鶴半信半疑,既然有地方住,當然是求之不得。於是,白衣老者帶路,四人跟在後面。

    很快便回到先前那段隧道。

    說也奇怪,這時兩邊洞壁上竟多了好幾處洞門。

    白衣老者隨手推開一處洞門道︰“四位今晚就睡在這裡吧,先看看中意不中意,不中意可以再換一間。”

    袁小鶴等叫人進去一看,真想不到,山洞裡竟然有如此豪華的佈置。

    只見四壁都貼著綠底繡花絲絨壁毯,地上則是大紅地毯,四角擺著四張床,不但床上鋪著錦被繡褥,而且還有從洞頂垂罩下來的粉紅色紗帳。

    在洞內正中,放著一張檀木圓桌,四周擺著四個繡墩,兩盞大型垂穌宮燈,高懸上方,照得洞內明亮如晝。

    如此的豪華擺設,即便在大城鎮的客棧裡也難得一見,怎不令袁小鶴等四人都大感驚異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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