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父子偷會 (二)
岳小飛悚然由床上坐起,匆匆穿好衣服,由窗隙向外望去,月光下,照見西廂屋脊上,赫然有條人影在那裡晃動。
分館裡只住著他和林金寶兩人,但林金寶縱然也習過武功,卻絕對不會有如此高超的身手,而且他也不可能有這種行動。
如此看來,這人該是袁小鶴了,因為從此人的行動看來,對自己絕無惡意.其用意不外是把自己引出去在暗中會面。
想到這裡,他隨即也穿窗而出。
當他來到天井,那屋脊上的人影,立刻向他招了招手,然後騰身飄落牆外。
岳小飛也隨之由屋頂掠出牆外。
只見那人身著藍衣正站在牆腳邊的蔭影下。
岳小飛來到跟前,定了定神,當他看清那人面貌,過度的驚喜,竟使他呆了一呆,接著慌忙跪倒在地,失聲叫道,“孩兒拜見父親!”
當真他做夢也想不到,這藍衣人竟是他闊別三年杳無音訊遍尋不遇的父親。
那藍衣人也有著無比的激動,急急扶起岳小飛道︰“快起來,告訴我,這三年多,你都在哪裡?”
父子重逢,在這剎那,岳小飛早已淚水盈眸,抽噎了好一陣,才拭去淚水道;“孩兒是被一位廬伯伯收留,又跟他習藝三年,另外又隨他讀了不少書,他老人家待孩兒可謂恩重如山!”
藍衣人哦了聲道︰“你那位廬伯伯叫什麼名字?他是為什麼收留你的?”
岳小飛道︰“廬伯伯叫廬雲,就住在獨秀峰下,那天孩兒在獨秀峰下久等無人來接,後來被廬伯伯的弟子袁大哥看到,便把我帶到廬伯伯那裡。”
藍衣人失聲道︰“原來是聖手書生廬大俠?他已息隱江湖多年,想不到竟是隱居住在獨秀峰下!”
岳小飛道;“父親可認識他?”
藍衣人道;“他在武林,當年大名鼎鼎,為父早就想拜識他,可惜始終沒有機會。”
他頓了一頓又道︰“其實並非沒有機會,而是因他比我年長十多歲,等我在武林中稍稍混出一點名聲時,他卻已經封劍歸隱了。”
藍衣人頓感一陣歉然,嘆了口氣道︰“提起這事,為父實在對不住你,因為為父事先早和那人約好,要他按時到獨秀峰接你,誰想當我和你娘進入‘天谷’之後,才知道那人已被‘皇元教主’打入育化城……”
岳小飛搶著截住話問道︰“天谷在哪裡?皇元教主又是誰?”
藍衣人道;“這片數十里方圓的谷地就叫天谷,皇元教主就是這裡的教主,你由谷外連闖五關來到這裡,難道沒聽說過這裡至高無上的統治者就是教主?”
“孩兒只聽說過教主,並沒聽說過皇元教主。”
“所謂皇元教,全稱該是‘皇天元真聖教’,是由教主一手創立的,簡稱‘皇元教’,所以教主也就是‘皇元教主’”。
“當父親得知那位接孩兒的人已被教主打入育化城之後呢?”
“當然最擔心的就是你的下落,當年我在谷外救了‘太白雙雄’丁濤和甘霖一命,當時就交給他們一塊玉珮,要他們設法找你。”
“不錯,孩兒正是由五台山西來的路上和他們相遇,這次能進入天谷,也是他們兩位帶路的,可是父親又怎知孩兒已來到這裡呢?”
“為父因為看到你們四人連闖五關已來到招賢館的名單,發現其中有丁濤和甘霖兩人,又發現其中有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叫岳小飛,就斷定可能是你,後來又知道你被分配到三十六號分館,所以才決定在夜間偷偷來看你,果然你正是飛兒,這岳小飛的姓名,是別人為你取的,還是自己取的?”
“是廬伯伯為孩兒取的,因孩兒當時只知道自己叫飛兒,廬伯伯便把孩兒以小飛為名,由飛想到了岳武穆王,便又以岳為姓。”
藍衣人點點頭道︰“這名字取得很好!”
岳小飛情不自禁問道;“可是孩兒究竟姓什麼,父親現在總該告訴孩兒了,還有你老人家的名諱,孩兒也必須知道?”
藍衣人似有難言之隱,猶豫了半晌才道︰“好,為父告訴你,我叫花玉麟。”
岳小飛忙道︰“那麼孩兒從現在起,也該改名叫花小飛了?”
豈知花玉麟卻搖搖頭,語氣鄭重的道︰“不可。你必須仍叫岳小飛,而且以後若有機會在人前和我相遇,也必須裝做彼此並不相識,絕對不可讓人看出你我是父子關係,遇見你母親也是—樣。”
岳小飛怔了怔道︰“為什麼要這樣?”
花玉麟神色驟然凝重道︰“為父是迫不得已,至於為什麼,暫時你也用不著多問,日後自然明白。”
岳小飛默了一默,搭訕著再問道︰“莫非父親現在也做了教主的屬下?”
花玉麟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凡是進入天谷的,又有誰能不為教主效力?”
“父親為什麼也要進入天谷呢?”
“當然也是迫不得已。”
“你老人家可否告知孩兒目前在皇元教擔任何職?”
“你可以猜得出,為父既能看到你們四人的名單,當然是在招賢館任職。”
“莫非你老人家是招賢館的館主?”
“招賢館主在皇元教中身份地位極為崇高,為父進入天谷不到三年,怎可能受到教主如此重用,不過,在招賢館總館.為父總還有些份量。”
岳小飛暗道︰“莫非父親是招賢館總館的總管?……”
但他卻又不便再問。
只聽花玉麟道︰“那四人名單中的袁小鶴,是否就是聖手書生廬大俠的高足?”
岳小飛道︰“不錯,小鶴大哥待孩兒親若兄弟,將來館主召見時,還望父親能為他美言幾句。”
花玉麟道︰“我會的,時間不早,為父該走了。”
岳小飛忙道︰“父親還沒告知娘的近況?她老人家好麼?”
花玉麟淒涼一嘆道︰“她很好,只是她目前不在招賢館,為父和她見面的機會不多。”
“那麼娘究竟在哪裡?”
“當然也在天谷,不必多問,我該馬上回去了!”
花玉麟不等岳小飛再說什麼,說完話,輕風颯然,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天亮,林金寶為岳小飛送來涮洗用水後,即刻便到總館拿飯。
林金寶昨日曾對岳小飛說過,往返總館,最多不超過半個時辰,誰知他這一去,竟然足足一個時辰還不見回來。
奸不容易等到林金寶回來,岳小飛立刻發現情形不對。只見林金寶兩邊而頰,滿是血痕,連眼楮都是紅腫的。
岳小飛吃了一驚道︰“金寶,你怎麼了?莫非和人打架?”
林金寶頓時淚水奪眶而出,哭道︰“公子,你害了小的了,連你自己也……”
岳小飛愕然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快說!”
別看林金寶已經十七八歲,卻還像個孩子,邊哭邊道︰“公子昨天傍晚趁小的到總館拿飯時,是否曾把一個女的帶到房裡來
過?”
“不錯,是什麼人發現的?”
林金寶揩拭著淚水道︰“是什麼人發現的,小的不清楚,但是卻讓吳副總管知道了,小的剛才到總館拿飯所以晚回來,就是被吳副總管叫去拷問。”
“你臉上就是被吳副總管打的?”
“這還算打得很輕,若不是還需小的拿飯回來,小的只怕就沒有命了,聽說待會兒他還要把小的叫去繼續拷問。”
岳小飛不覺氣往上衝,同時也對林金寶為這事受累感到歉意,哼了一聲道︰“豈有此理,這位吳副總管也未免太可惡了,咱們馬上吃飯,吃完飯後帶我去找他!”
林金寶打了個冷顫道︰“公子,你還敢去找他,就連你自己也免不了受他的整治!”
岳小飛冷笑道︰“你別怕,看誰整治得了誰,我岳小飛就是拚著腦袋不要,也要替你出這口氣!”
林金寶嚇得打心底直冒冷氣,道︰“公子,千萬使不得,小的受責罰是應該的,你千萬冒犯他不得,吳副總管手段毒辣是出了名的!”
岳小飛只聽得兩道劍眉倒豎︰“我岳小飛偏要看看他手段毒辣到什麼程度,帶女人進來是我的事,我自己做自己承擔,你怎說你受責罰是應該的?”
林金寶不敢再說什麼,含淚將飯菜拿出來擺好。
岳小飛氣歸氣,但卻不能因為氣就不吃飯,那豈不越發吃虧,他邊吃邊道;“我若不為你出這口氣,就等於我栽在他手裡,他打你,跟打我根本沒有分別,你怕他是你的事,我怕他是為了什麼呢?”
林金寶心知若自己再開口等於火上加油,乾脆一直保持著不吭聲。
剛剛把飯吃完,突見四五名黑衣大漢,橫眉豎目由大門外闖進了天井。
接著又進來一人,赫然是吳副總管吳有權。
在這剎那,林金寶目瞪口呆,像是已被嚇掉了魂,根本說不出話來。
那吳副總管吳有權,生來一張馬瞼,八字眉,三角眼,鷹鼻薄唇,神色陰晴不定。他的這副長相,令岳小飛一見就有些手癢,何況岳小飛早已怒氣攻心。
但岳小飛卻決定暫時保持不動聲色,否則,一開始主動把他教訓了,將來追究起來自己難免就有些理屈。
誰知吳有權也暫時不開門,卻由其小一名刀疤臉大漢喝道︰“林金寶,你他***還不出來?”
林金寶體似篩糠,連嘴唇都嚇得發了青,可能腿都軟了,似乎想走都走不出去。
刀疤痕兩眼一瞪,再喝道︰“林金寶,我講的話聽到沒有?”
林金寶猛打著顫,終於聲音抖動著開了口︰“高大叔,您……您要我……出去做什麼?”
刀疤臉咧嘴嘿嘿一笑道︰“當然是要問你話,再不出來,那就別怪老子進去拖了!”
只聽岳小飛道︰“只管出去,看他們敢把你怎麼樣?”
林金寶終於硬起頭皮向前走出幾步,在客廳門口停住。
岳小飛也隨即跟了出來。
刀疤臉似是根本不屑看岳小飛一眼,嘿嘿笑著道︰“你在這裡,已經兩三年了,難道連不準女人進來的規定都不知道?你這小子可是找死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