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世界] 以罪之銘 作者:肥瓜 (已停更)

 
qwefghpoijhg 2018-10-30 00:58:1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 39598
qwefghpoijhg 發表於 2018-10-30 02:52
第十章 年輕人,就應該怕死!

    L12型戰地運輸機,很老舊的型號,速度很慢,但是卻最安靜,裝載量也很大,作為隱秘的人員運輸是再合適不過的了,唯一的缺點就是在爬升時,尾部的軸承為了散熱,總會釋放出一些火花來。

    然而,就是這一瞬間的綻放,正好落在了莎夏的眼裡,並瞬間喚起了她與生俱來的敏銳直覺。那些關於這個任務的疑惑在這一刻再次死灰復燃,愈演愈烈,經過一些列微妙的反應,最終化作一句......

    「狗娘養的!」

    她不知道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為什麼會出現一架軍用運輸機,但是她已經推測出了可能性最大,也是最操蛋的結論,那就是在幾公里外的某處,肯定有一隊持槍荷彈的士兵正在向這邊趕來,不對,需要動用這種型號的運輸機,人數肯定不止一隊,可能是兩隊,甚至更多。

    不管那些人的目標是什麼,反正肯定與自己手裡的任務有關。

    她來不及多想,立刻熄滅了手中的煙,並將煙頭揣進了兜里,回頭確認了一下這幾天在這裡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便用手肘頂開了窗子,一躍而出,轉眼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

    幾條街外,離淵家中。

    許白焰呲牙咧嘴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他感覺一股滾燙的熱浪順著自己的喉嚨直接滑進胃裡,他不明白,明明含在嘴裡只是有點苦澀的液體,為何嚥下去的瞬間就變成了焊接管裡噴出的火,

    「咳咳——」他控制不住的咳嗽起來,好懸吧這口很不一樣的「酒」嘔出來。

    「嗨,臭小子,別浪費了!」離淵見許白焰這滿臉通紅的樣子,立刻喊道。

    許白焰伸著舌頭,顯得極其痛苦:「這他媽也能叫酒?這玩意我一輩子也不會再喝第二口!」他嚷嚷著,胃裡的那股熱浪直衝腦門,他的臉隱隱的紅了起來。

    離淵不屑的哼了一下:「第一次喝你們的酒的時候,我也是這麼說的,竟然是酸的,還帶著泡沫。」他拿過許白焰扔在一旁的杯子,小心翼翼的將裡面剩下的酒倒入自己的杯中,然後小口的抿了一下,舒服的閉上了眼睛,就好像喝到了這個世界上最美味的瓊漿。

    「你們的酒。」這是一個細聽起來會很奇怪的詞,但是許白焰沒有註意到,他還在琢磨著眼前那滿桌子的肉。

    也不知今天怎麼了,許白焰回到家中,就看到了一桌子的食材,而且離淵還像是寶貝一樣的,從房間的一個角落裡掏出了一個木頭盒子,上面落滿了灰塵,看上去無疑是放了好多年了。

    盒子裡,就是桌上現在放著的那瓶被稱之為「美酒」的東西。當然了,現在它在許白焰的眼裡就是瓶『塑料腐蝕劑』。

    今天的離淵很奇怪,也許是那瓶酒的原因,平時吃飯時一句話不說的他,今天變得很吵,他吱溜吱溜的喝著酒,吃肉的時候嘴裡發出很大的「吧唧」聲,還總是搖頭晃腦的哼著那個難聽的調子,但是不可否認,他看上去似乎很開心,開心的有些灑脫。

    「你今天生日?」許白焰嚼了幾口鴿子肉,總算是把喉嚨裡的辛辣給壓了下去。

    離淵用迷離的眼睛看著他:「哈哈哈——正好相反!」

    許白焰愣了一下,他沒聽懂這是什麼意思,估計是這老頭已經喝多了,開始胡言亂語了起來。

    「你怕死麼?」突然,離淵沒頭沒尾的問道。

    「廢話,誰不怕死。」

    聽到這個答案後,離淵似乎很高興。

    「哈哈哈——對,年輕人,就應該怕死!」他嚷嚷道。「來,喝一杯!」離淵似乎一下子來了酒勁,他直接將酒杯推到了許白焰的面前,而自己則拿起旁邊那個還帶著灰塵的酒瓶子,仰頭灌進了自己的嘴裡。

    「我才不喝。」許白焰皺著眉說道,他現在在犯愁,一會這老頭子喝醉了,自己是把他扔這,還是搬到床上。

    離淵放下酒瓶,絲毫不在意那些自己視為珍寶的酒從嘴角滑下,滲進鬍子,然後滴落到十幾年未曾動過的雙腿上。他看著許白焰,臉頰泛起酒後的紅潤,眼神變得飄忽,但是那迷離的瞳孔深處,似乎有些肆意流竄的光芒。

    「求你了!」他突然說道,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要用「求」這個字眼。

    「我離淵一輩子沒求過人,就現在,我求你了!求你陪我喝一杯!」

    他突然抬高了聲音,這股聲音似乎帶著一股子力量,在牆壁間激盪,有那麼一瞬間,許白焰的腦袋似乎被震得嗡嗡直響。莫名的,這一刻,他覺得這個老不死的似乎無比孤獨,他好像迫切的需要一個人和他撞一下杯,喝一碗酒。

    於是,許白焰很不情願的端起了面前的杯子。

    「哈哈哈哈——」離淵笑了,笑的渾身起勁的那種,他探著身子,手臂越過桌面,用力的和許白焰撞了一下,直撞的酒水快要撒出來。

    「幹!」他喊道,然後猛地仰起頭,許白焰透過他的胡茬,看著他的喉嚨上下滾動著,簡直不敢相信會有一個人這樣去喝那所謂的「酒」,他不會被辣出眼淚來麼?

    離淵肯定不會,就算是淌點眼淚也不會是被辣出來的,他喝著酒,貪婪的感覺著灼熱劃過食道,走遍全身,這十幾年來終於能喝的如此暢快淋漓。

    他很開心,很爽,所以他凶狠的將酒杯拍在桌子上,扯開嗓子——

    「驚濤倦,浪舟傷......雪中戎甲,烈酒未涼......」

    他又唱了起來,又是那個簡單的調子,許白焰已經聽過無數遍了,但是直到此刻,他才第一次聽到了詞。

    很難聽,幾乎不是在唱,而是喊,他也根本不動懂那些詞的意思,但是一時間,許白焰愣住了,忘了去打斷這個已經醉酒的老人。

    他唱著,旁若無人,終於,似乎又想起了手中的酒,於是他又一把抄過酒瓶,再次仰頭喝了起來......至此,周圍才陷入了短暫的安靜,只有「咕咚咕咚」的吞嚥聲。

    許白焰也這才從那奇怪的調子中緩過了神來。

    ......

    突然,

    許白焰似乎聽到了什麼,「咔噠~」兩聲間距極短的聲音,就在門外,這聲響很熟悉,但是他卻一時間想不起來,所以下意識的,他認為是這老頭子的嚷嚷聲終於激怒了鄰居,找上門來了。

    許白焰無奈的放下酒杯,走向了門,心裡盤算著該怎麼跟對方解釋。

    然而,就在他離門還有兩步距離的時候,他好像想起了什麼,那個聲音,他知道在哪裡聽過,但也就是在這一瞬間,他又覺得無比的荒唐。

    「什麼啊,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情發生。」他的潛意識已經開始反駁自己的想法。

    可下一秒。

    「轟!!」的一聲巨響。

    牆體崩裂,許白焰被巨大的力量直接掀翻,一塊碎石凶狠的砸在他的肚子上,劇痛還沒來得及將他胃裡的東西嘔出來,後背就「咚」的一下撞在了牆壁上,天旋地轉,耳中整個世界開始長鳴。
qwefghpoijhg 發表於 2018-10-30 02:56
第十一章 在夜裡墜落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整個世界都充斥著尖銳的鳴叫聲,最後似乎凝聚成一種致命的寧靜。

    許白焰睜著眼睛,他的身體已經失去了控制,甚至連眼皮都無法合攏,只能被動的看著面前的一切傾覆跳動,分裂又合攏,他知道這是眩暈,但是和考核艙內的感覺比起來,此刻的他簡直就如同在承受一場嚴酷的刑罰。

    終於,他分辨出了眼前的一片混亂虛影,那是幾名機動警察,就像是書上一樣,他們穿著制式的防彈背心,腳下踩著厚實的軍靴,頭盔將所有人的腦袋保護的嚴嚴實實,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鐵血味道。

    而此刻......他們在射擊。

    瘋狂的射擊。

    槍聲漸漸的取代了耳鳴,他聽到了密集的「噠噠」聲,彈殼如驟雨般敲擊著地面,許白焰能感受到那出膛的熱流撲面而來,不遠處的牆壁已經被彈孔擊穿了一個大洞,剛剛自己還坐著的椅子和餐桌早就化成了碎屑,那些肉肆意的橫飛著,就像是焊接板上紛亂的火花。

    直到這時,許白焰才意識到,是這群警員剛剛炸開了自己家的牆壁,打碎了桌子,並用子彈吞噬著屋子裡的一切。

    他們在幹什麼?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疑惑著,同時看到了滿目的狼藉,一個倒扣在地上的碗被彈片擊中,瞬間蹦散,飛入到滿地碎石之中。就在幾秒鐘之前,這個碗裡裝著自己辛辛苦苦做的魚湯。

    一時間,還未徹底從眩暈中脫離出來的他,沒有被這些槍聲嚇得尿褲子,反而是......有些生氣。

    你們為什麼要這樣,有什麼事情不能先商量或者通知一下麼,你們憑什麼衝進別人的家裡就亂開槍,你們連搜查令都不出示一下麼?就算是有什麼不能洩漏的秘密任務,那剛剛炸開牆的時候,你們沒有想過很可能會炸死我麼。你們這樣和強盜有什麼區別?

    這些,和書上寫的一點都不一樣。

    他靠著牆抱怨著,迷迷糊糊中,他的手摸到了了一塊碎石,也許是因為他真的很生氣,也許是因為眩暈中,他把這一刻和虛擬考核的場景搞混了,反正許白焰一把抓起石塊,狠狠的砸向了面前的人群。

    他依舊砸偏了,不過那群人實在太多,所以石塊偏離目標,砸中了另一個人的頭盔。

    「噹」的一聲輕響,在這槍林彈雨中,沒有人會分辨出來,但是被砸的那個士兵肯定會感覺到,於是他猛地回過頭,想都沒想就端起了槍,準備對著靠在牆邊的那個人射擊,他可能都沒有認出對方只是一個剛剛成年的孩子。

    管他呢。

    可就是在這一瞬間,那個士兵突然愣住了,他的槍口對準著許白焰,一動不動,然後晃悠了幾下,咣當倒在地上

    ......

    許白焰看到了鮮紅的血從他本應該密封的頭盔中溢出來,還混雜著點花白色,剛剛的那一秒,他似乎是看到了一道光穿透了對方的目鏡。

    血腥,還有越來越清晰的硝煙味道。

    槍林彈雨裡,似乎有人在唱著什麼......

    「撫山越,驅金鷲......白髮髯染,鐵馬東流......一日醉,半百仇,求一敵手,酒劍春秋。」

    又是這個單調的曲子,和那些根本不知何意的歌詞,這聲音漸漸的上揚,變得渾厚無比,最後甚至蓋過了子彈的轟鳴。

    這一刻,許白焰終於清醒了。他看到了一道光閃過,一個士兵被什麼東西穿透了,巨大的力量將他整個人都帶到了半空中,然後重重的摔倒地上,同時,一旁的另一個人頭盔轟然炸裂,腦漿甩到牆上,無頭屍體頹然倒地,那道光若隱若現,沒人知道那是什麼,但是眼前的士兵們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他們的喉嚨被貫穿,防彈衣上被戳開了一個洞,終於,那黑壓壓的人群中出現了一個缺口,許白焰看到了那個老不死的,他還坐在輪椅上,就在那廢墟的中央,他全身都是血和牆壁上崩下來的沙石,沒人知道他中了多少槍,沒人知道他那被血沁透的長衣裡已經是一副什麼樣子,但是他還活著,手裡握著那竟然還沒碎裂的酒壺,喝著,也唱著。

    混亂中,他的余光似乎看到了牆邊的許白焰,這個老頭迷迷糊糊的愣了一下,似乎有些驚訝這臭小子竟然還沒跑掉,或者變成一具稀巴爛的屍體。

    離淵想起了什麼,他笑了,舉起杯,隔著槍火對許白焰又做了一個「撞杯」的動作,然後似乎滿是回味的喊道。

    「說得好!年輕人,就應該怕死!」

    聲音迴盪著,震得所有人胸口直顫。

    然後他猛地輪起手掌,凌空一揮動,瞬間,許白焰感覺到了一股狂風驟然而起,帶著一股無法抵擋的力量直接撞在自己身上,這股風將自己推出了牆上炸開的大洞,又撞開了一層塑膠隔板,最後扔出了一扇窗子。

    ......

    黑夜中,許白焰沿著樓體的外側下落,他撞到了一個廣告牌上,疼痛讓他吐出了許多的晚飯,緊接著,他又砸塌了一塊霓虹燈,燈泡碎裂,亂竄的電流鑽進肉裡,痛入骨髓。

    他很恐懼,很疑惑,很憋屈,也很憤怒。

    他不知道這頓晚飯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那個叫離淵的老頭子到底是個什麼人,那道光是什麼,這一系列突如其來的聚變讓他根本就無法思考,但是他記得那個被自己砸中的士兵,他回過頭,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自己。

    他要開槍殺死自己。

    那時,許白焰能清晰的感覺到,對方的決絕,和對於人命的藐視,也許,他要殺死自己只是覺得一個人躺在自己身後有些不舒服而已,即使這個人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或者是一個可憐的女人。他不會在意他們手中的槍對準的是誰,不會在意子彈撕碎的人是不是無辜的,是不是必要的。

    這種感覺讓許白焰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屈辱,一種被踐踏,他從小到大一直在秉承著同一個夢想,但是當自己第一次面對夢想時,看到的卻是與自己想像中截然不同的畫面。

    他依舊下落著,像是一根無助的筷子,在密密麻麻的廣告牌子和肆意懸掛的支架間來回碰撞,他早已聽不到槍聲,他知道,這群人肯定是在周圍設置了隔音板。

    終於,帶著滿身的傷痕,許白焰壓塌了最底層的一塊雨簾,不輕不重的摔在了一灘水窪裡。

    夜晚,如同以往一樣安靜 本帖最後由 qwefghpoijhg 於 2018-10-30 03:05 編輯

qwefghpoijhg 發表於 2018-10-30 03:09
第十二章 本就沒有公平

    小巷裡。

    許白焰掙扎著,泥水滲進墜落刮蹭出的口子裡,產生一陣陣密集的刺痛。他猛地站了起來。就像是他自己說的,誰都會怕死!死寂中,槍聲似乎還在耳畔鳴響,他知道,那是真真正正的子彈,它們可以輕而易舉的穿破皮膚,將自己炸的血肉模糊,帶來無法忍受的疼痛,和死亡。

    人們從來都是不了解自己的,他們的想法受著感情的驅使,並且習慣於將自己描繪的更加偏向於美好一些,堅強,勇敢,這些都只是一種內心的投影,每天晚上嚷嚷著要努力要拼搏的那個人根本不存在,第二天懶在被窩裡的那才是真正的你。

    一張床皆是如此,更別提一個黑咕隆咚的槍口。不論你內心中的自己是多麼的強硬,其實只要面對真正的死亡時,那玩意能在半秒鐘之內將所有的虛幻認知全部撕碎。

    人,都是怕死的,這不是懦弱,而是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

    所以許白焰開始瘋狂的跑。鞋子踩過存積了幾週的髒水,發出劈裡啪啦的飛濺聲,在狹窄的樓宇之間迴盪,他跑過了散發著惡臭的垃圾堆,被一根廢棄的電纜絆倒,又連滾帶爬的爬起來繼續向前跑去。腦子裡一片混沌,他感覺到不公平,感覺到被蔑視,就如同黃昏時在鍋裡被肆意烹煮的鹹魚。

    他憤怒著,但又不敢回去質問那些沒有人性的士兵。所以他只能逃跑,抱怨,謾罵。

    突然,前面的拐角,他看到了一個人影......

    林江。

    他正低頭尋找著什麼......

    許白焰瘋狂的揮著手。

    「跑!跑!」他喊道。

    但是對方似乎沒有聽到,而是繼續在這昏暗的小巷裡翻找,顯得無比的焦急。

    終於,他找到了什麼,欣喜的俯下身子,撿起了一張碎紙,直到這時,他才看到了不遠處渾身污水的許白焰。

    他笑了,許白焰從沒見過笑的如此燦爛的林江,他晃了晃手裡的碎紙,似乎在炫耀一件世上絕無僅有的寶貝。

    「票找到了。」他如釋重負的說道,然後緩緩的轉過身......

    背後一片攝人的血紅。

    許白焰腦子嗡的一下,身體如同死機一樣的一動不動。他看著林江小心翼翼的將那片碎紙握在手裡,一臉的滿足......然後倒在地上。

    「什麼啊......」

    許白焰有些荒唐的想著。

    在無數的小說中,很多人都會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此刻,許白焰真真切切的也產生了這種想法,並且覺得這場夢如此的可笑。

    他下意識的去摸了摸自己的頸後,希望能碰到一根插在數據口裡的接頭,然而他卻只摸到了濕漉漉的水漬,冰涼入骨。

    他木訥的走向了林江,只有幾步遠,他的腦子一片空白,身體自動的做出了這些動作。

    林江躺在地上,咳嗽了幾聲,噴出了一些血水。

    「......」他叨咕著什麼。然後,看了看手中的票,如釋重負。

    可是,哪有什麼票,他只是握著一張不知道從哪飛過來的廢紙。

    就那麼滿足的......閉上了眼睛。

    ......

    許白焰呆呆的看著這一切。

    他不理解,這是死了麼?

    一個鮮活的人,今天,他才終於實現了那個小小的夢想,他還沒來得及去兌現。

    可他為什麼會躺在地上,咳出鮮血。

    那些努力,那些加班,不是說要和林月去吃蛋花餅,去聽演唱會,這些不是就要來了麼?

    可是,為什麼卻是現在的樣子?

    一時間,許白焰甚至在想,如果他真的要死,能不能再等幾天,只要幾天就好啊。

    ......

    「怎麼還不醒來......」許白焰想著,感覺鼻子有點酸。

    緊接著,他感覺到一個堅硬的東西杵到了自己的太陽穴上。上面還帶著一股濃烈的硝煙味,和還未散去的灼熱。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量踹到了他的腿彎處,直接將他踹得跪倒在地,然後一個槍托衝著腦袋就砸了下來。

    一陣致命的疼痛,許白焰幾乎被砸了兩眼一黑,一股子熱流劃過了額頭。

    他倒在垃圾堆裡,然後看到了一個漆黑的防爆頭盔,和一把更加漆黑的製式短槍。

    「報告,又有一名目擊者。」那個士兵說著,聲音透過防暴頭盔,嗡嗡的,但是許白焰聽的很清晰。

    幾秒鐘之後,對方似乎是得到了指令,便端起了槍,槍口對準了許白焰。

    又是這種感覺,一種漠不關心,一種屈辱。

    他不明白,這裡的生活已經如此的艱苦,為什麼還要來破壞好不容易得來的一點幸福。

    一瞬間,所有的恐懼和憤怒似乎開始爆發了出來,它們匯聚成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像是醉酒後的不管不顧,或者說,是一種「傻了」的狀態。

    許白焰感覺到臉皮開始發麻,這一刻,他似乎是選擇性的忘了那個槍口是多麼的危險......腦子裡只有一種簡單明了的想法「你要開槍打死我,那我也要打死你!即使打不死你,那我也不會讓你好受。」就像是被一群胖子圍在中間亂踹的孩子,他總會不甘的怪叫一聲,找到隨便某個人,然後死命的抓或者咬,即使最終這個孩子會被打的更慘。

    所以,許白焰似乎是安靜了些,他感覺到了一種專注,對方的頭開始往下低垂,即使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這名士兵依舊習慣性的去瞄準,許白焰的手裡再次握住了什麼,濕漉漉的,很噁心,是在這小巷裡不知道堆積了多久的爛泥,他死死的將這團爛泥抓在手裡,然後猛地扔了出去。

    這一次,他終於扔準了,這陀爛泥快速的朝著對方的頭盔飛去。

    這名士兵完全沒有意料到,一個已經被嚇傻了的孩子,竟然會有反抗的想法。不過對方畢竟只是個孩子,也沒有什麼武器,這讓他蒙生不出一丁點危機的感覺,所以這名士兵沒有選擇開槍,而是下意識的側過頭,並用短槍擋在臉前。

    可就是這個空擋,許白焰動了,他猛的手腳並用,以一個很難看的姿勢撲了過去,直接將自己撞在了對方的懷裡,即使是受過訓練的士兵,也不可能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經受住一個18歲少年瘋狂的撲撞,於是,士兵一個踉蹌,後退了幾步,腳跟被不知道什麼垃圾絆倒,重重摔在地上。

    在任何時候,不論是拳擊台上,還是街頭打架,很共同的一點就是不要讓自己倒在地上,可能是遠古時期人類骨子裡就留有這種想法,覺得倒下了,就意味著弱小,即使在床上也是如此,在下面的人會覺得被支配,而上面的人則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征服感。

    所以,此刻的許白焰似乎更加瘋狂了一些,他帶著滿身的爛泥和污水橫跨到了對方的腰間,死死的卡住對方胯骨,讓其很難翻身,這名士兵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反擊嚇了一跳,這個姿勢下,他很難再掉轉槍口,所以他用了一個最塊的姿勢握住槍托,狠狠的砸向了這個少年。

    嘎吱一下,許白焰稍稍閃開了點,但是槍托依舊砸在了自己的肩頭,他感覺到了自己的骨頭髮出淒慘的哀嚎聲,同時伴隨著劇烈的疼痛。

    這無所謂,許白焰就是這樣,在專注於一件事時,他幾乎可以忽略其他的一切,所以他完全不顧及身體的疼痛,拼了命的去扣開對方頭盔目鏡的卡槽,將其掀開,看看這個人到底長什麼樣子!

    終於,槍托再一次砸來,似乎有種骨骼碎裂的聲音,沒有人能在這種疼痛下還不受影響,他總該疼的去擋一下吧,但是許白焰沒有,他瘋狂的掀開了對方目鏡。

    目鏡內,是一雙泛著驚恐的眼睛。
qwefghpoijhg 發表於 2018-10-30 03:13
第十三章 崩塌

    就是這樣一雙眼睛,許白焰能感覺到,對方眼神裡有那麼一絲絲的慌亂。

    可也就是在這一瞬間,他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滿足,對,這混蛋就應該感覺到慌亂,他甚至應該感覺到痛苦,或者死。

    就是這群人,炸爛了牆,打碎了家具,他們開槍,而且殺人。

    毫無經歷的少年根本沒有想到更深處的事情,比如這場行動的目標,那些幕後的意義,或者從更高的角度來看,這次行動到底是好還是壞。就像是所有無知的小市民一樣,他只是很簡單的看到了最表面的東西,看到了最直接的不公平,不尊重,並且對其憤怒。

    「哐!」

    又是一聲,堅硬的鋼鐵再次擊中了他的骨頭,那種疼痛幾乎沿著鎖骨瞬間注滿全身,催的許白焰幾乎哭了出來,而下一秒,壓在身下的士兵已經猛地用頭盔撞向了少年的腦袋。

    這是一套對於現在情形最有效的攻擊手法,頭盔狠狠的砸在許白焰的臉上,他額頭上的傷口直接崩裂,牙齦處也淌出了鮮血。

    「啊啊啊——」

    許白焰疼的喊了出來,然後他也哭了,眼淚混著血水濺落到了那張藏在頭盔中的臉上,但是許白焰依舊死死的夾著雙腿,就好像是一個不知死活的瘋子。

    那名士兵也憤怒了,他不明白,只是一個貧民區的臭小子,幹嘛要搞的這麼慘烈,你不知道疼麼?明明只要安安靜靜的去死了就好了嘛,真是討厭。

    許白焰不知道,自己如此拼命的掙扎,只是換來了對方的一陣厭煩,他只是發現了對方似乎不再試圖將自己砸下去,而是在這狹小的空間內,旋轉著槍口。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許白焰自然已經毫無顧忌,他猛地抬手砸進了對方敞開的頭盔裡,同時,也不顧腦袋的眩暈和疼痛,竟然張口就咬向了對方的手腕。

    在所有製式警服之中,為了保證射擊的靈活,手腕處都是沒有被包裹的,這點對於讀了無數遍理論知識的許白焰來說,自然是心如明鏡,在這個時候,他腦子裡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思考,就是自然而然的對準了防禦最薄弱的地方一口咬下。他的牙齒啃咬著,深深陷進了肉裡,然後旋擰,撕扯,直接帶下來了一片血肉。

    這名士兵不是許白焰,他不可能無視這種疼痛,所以他慘叫一聲,鬆開了手中的槍,並本能的握緊另一側的拳頭,狠狠的砸向對方還留著鮮血的腦袋。每一拳都砸的哐哐直響。

    這種強度的攻擊之下,許白焰早就應該陷入眩暈,然而他就像是一個傻子一樣,一邊承受著疼痛,一邊哭著,嘴裡反复詢問著「為什麼.....為什麼.... ..」這種毫無意義的問題。同時,也無比專注的一拳拳砸進對方頭盔之中。

    就這樣,很單調的一幕發生了。

    在這個狹窄骯髒的小巷裡,兩個人互相毆打著,沉悶的響聲迴盪在樓宇之間,還伴隨帶著哭腔的呢喃。

    漸漸地,被壓在身下的士兵動作慢了下來,揮拳越來越輕,最終,無力的癱軟在地上。

    ......

    許白焰跪在地上,還在不斷的擊打著,即使拳頭下的鼻樑已經完全的塌陷,整張臉都血肉模糊,他依舊木訥的重複著。他沒有發現,此刻的自己早已經超出了一個少年的承受極限,哪有人能在如此的疼痛下還清醒著,哪有人能夠用這樣的力道下反复的捶打,而不脫力,一般人的肌肉早就應該撕裂了,而他的雙臂只是在酸痛著,哀嚎著,但是依舊堅持著。

    不知過了多久,許白焰似乎終於察覺到,胯下的人已經連抽搐都停止了,他才暈暈乎乎的站起來。

    此刻的他完全處於一種混亂的狀態,他似乎都忘了自己是為什麼在打這個人,忘了那致命的疼痛,忘了遠處的建築裡還有一個槍林彈雨中的奇怪老頭子,和身後血泊之中的摯友。

    他站起了身來,空洞的雙眼看著面前幽深的小巷,兩旁堆積的雜物,頭頂被分割的無比狹窄的天空,向前蔓延著,沒入黑暗。

    ......

    忽然,一聲巨響。

    整個世界都震動了起來,自己的背後,一股磅礴的力量山崩海嘯一般的從小巷裡衝出來,那炙熱的火浪還未來得及趕到,前面的衝擊力就已經將許白焰掀起,像是斷線風箏一樣的倒飛出去,半空中,他的視線越過建築,看到遠處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大樓已經被火焰包圍,巨響一聲接著一聲,轟鳴著,炸開巨大的牆體,碎石紛飛四濺,坍塌,這一切映在少年空洞的眼裡,他幾乎再也聽不見什麼,整個世界被拔掉了音響。

    ......

    兩個街區外,莎夏正站在離旅館不遠的另一條小巷中,此刻,她身上穿著一件色彩過於鮮豔的長裙,安靜的抽著煙,而在她腳邊,躺著一名「機動警員」,胸口的槍傷預示著,他也早已是一具屍體了。

    就像是龍濤探長說著,莎夏是一個很專業的人,不論是竊聽,跟踪,還是殺人。

    她安靜的吐著煙,梳理著這次任務的每個環節,她無比的確信自己跟踪的是一個沒有任何關注度的小子,可是那隊全副武裝的士兵不可能會閒著沒事來到貧民區,更不會專門派一個人來暗殺自己。從那些人行動的方向來看,他們的目標的確是在許白焰所住的建築中,難道,許白焰接觸的人中,有著某個值得如此大動干戈的人?

    可是,在這個信息渠道稀少,沒有任何可以利用資源的地方,哪有人會躲藏到這裡。就算是有,那為什麼自己的任務不是去盯著這位「大人物」,而是去盯著這個沒有任何價值的臭小子?

    疑點太多了,所以莎夏不再去想。她將剩下一半的煙拿起並熄滅,用皮手套小心的擦拭著上面的唇紋,然後轉過身子。

    在她的身後的牆邊,靠著一具女性的屍體,即使在貧民區,依然還是能找到這種深夜站在街頭的工作者,而這具屍體正穿著莎夏原本的立領長衣。她將那半支煙塞入屍體的嘴裡,印上了一點牙齒的痕跡,之後揣進兜。這根煙,她一會要放到自己住著的旅館房間中。

    突然,一聲巨響,莎夏猛地抬頭望向遠處正在崩塌的建築,火光沖天,夜空被映的一片血紅。
qwefghpoijhg 發表於 2018-10-30 03:17
第十四章 一夜之間

    不論科學發展到什麼程度,人類本身都是無比脆弱的,這種程度的爆炸下,建築裡不會有任何的生命存活下來,他們只能慶幸,自己沒有來得及感受到任何的驚恐和痛苦,就化成了一堆焦黑的碎肉。

    周圍一瞬間陷入了混亂,人們驚醒了,瑟瑟發抖的躲在牆角,或者瘋狂的逃到街道上,看著頭頂熊熊燃燒的火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幾條街外的人們跑到窗邊,不敢置信的看著遠處的天際,捂著嘴,不知所措。

    所有人都被這末日般的場景震撼的腦子一片空白,所以沒有人注意到,一群傷痕累累的士兵沿著火焰無法照射的陰影處迅速的脫離了這條街,他們沉默的繞過了所有人的視線,來到了早就預定好的撤離地點,兩架運輸機早已在這裡等待著,他們悄無聲息的乘上了飛機,消失在了火光外的夜空中。

    而云層之上,近地衛星正沉默的注視著這一切,實時畫面穿過那看不見的信息渠道,將這一幕傳送到了那些有資格看到這一切的人的眼前。

    「找了快十年了,終於又找到一個。」漆黑的房間中,一個人端著咖啡,很優雅的喝著。

    面前的屏幕上,是貧民區陷入恐慌的街道,而一旁,是兩排一共12個頭像,其中已經有8個被印上了猩紅的叉子。而剩下的四個之中,離淵的照片上飛快的閃過了大量的數據。

    「6號目標確認死亡。」

    一個電子合成聲沒有情緒的響起,話音剛落,又一個叉子也出現了。

    黑暗中的人點了點頭......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是絕不應該出現的,離淵就是其中之一,為了殺死他,只是付出了一棟樓,十幾個士兵,百十來條人命,而且是貧民區的人命,這樣的代價比預計中的要小很多。

    原本,五架攜帶著「L1型空對地導彈」的武裝飛機已經準備隨時投放,並且,雲層外的另一架運輸機上,還裝載著一台可以遠程操控的「W-3號突擊機甲」。

    可是,這些都極其好運的沒有派上用場。

    所以,他很滿意。而對於那個情報裡,似乎與「6號目標」有過密切接觸的小子,不會有人在意,就像是沒有人會在意這次行動中死去的所有人一樣,那孩子必然早就變成了烈火中的一團焦炭了。

    而剛剛,舊城區安排過來的「替罪羊」也已經找到了,那個女人似乎還拼死的殺掉了一名士兵,當然了,依舊沒有人會在意。

    一切都很順利,其餘的,就只是一些善後工作了。

    屏幕裡,火光下的平民們還在哭叫著,哀嚎著,但是那人幾乎無視了這淒慘的畫面,他只是盯著還剩下的三個頭像,笑了笑,細細的抿著咖啡,臉部隱藏在黑暗中,眼鏡卻反射著屏幕上射出的白光。

    ......

    三天后。

    清晨如期而至,那些燃燒後的飛灰在陽光下如同紛飛的蛾子,扭動,顫抖,就是不肯散去。

    人類總是有一種極其值得稱讚的屬性,那就是忍受,在面對沒有辦法改變的事情是,只要還沒有觸及底線,就能夠漠視,並且選擇性的去遺忘,其實即使觸及了底線,底線自己也會一退再退,並且自動找一些理由來安慰自己。

    有時候,我們怕的不是沒有希望,而是沒有退路。

    就如同街邊的這棟廢墟,所有人都記得三天前的那個夜裡,火光照耀著天空,明亮的就像是環城河對岸的都會區。所有人都不可能忘記,那崩塌的樓宇和遍地的哀嚎。但是,只需要一道薄薄的塑板圍牆,就能將這一切都隔絕起來,只要看不到,就可以不去回憶。

    既然事實已經無法改變,回憶就毫無意義,所以活著的人總會聰明的想到,應該用這件事做些什麼。

    ......

    有些人能夠站在高處俯視這個世界,自然有他們的道理,既然貧民區的人都能想到這點,那些人肯定早有準備。

    於是,在爆炸發生的第二天,「東古公司」就主動發出一條聲明,將所有的過錯和損失攬入名下,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分發了驚人的補助金和實物賠償,並且公開道歉,。

    作為這個世界上,壟斷了所有軍用和民用,武器開發,保安設備,防禦系統的巨大企業,他們的確有那麼點應該為這次爆炸埋單的理由,雖然有些勉強,但是無所謂,有時候人們需要的只是一個發洩的目標,只要這個道歉的人比自己地位高,身價大,人們就會獲得一種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滿足感,甚至會忘了去分辨,對方低頭到底是認錯還是吐口水。

    當然,只是道歉和賠償還不夠,所有人的內心都不可能承認自己是一個會被金錢沖昏頭腦的人,雖然他們的確喜歡金錢。

    所以,很快,這次爆炸的兇手又被推出了檯面。

    一個女人,一個有著嚴重暴力傾向和精神疾病的瘋子,她在一周前來到了貧民區,並且進行了這次慘無人道的爆破。一時間,她的頭像被轉載在了所有街邊的全息投影和酒吧的大屏幕上,並且,他的精神病例和以往的行為記錄也全部被公之於眾,那些反複播放的畫面中,她穿著立領的風衣,徘徊在被炸的建築周圍,監視錄像,照片,出入旅館的證據,甚至連她抽的一根煙上的“齒痕對比”都被標註出來,一系列排查都顯得極為的專業,讓所有人都對此深信不疑。

    就這樣,這個女人一下子成為了所有憤怒的發洩點,並且在其抓捕過程中,死去的那名士兵也成為了一個因公殉職的英雄。

    一夜之間,這場爆炸似乎就被渲染上了濃烈的藝術色彩。人們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英雄身披榮光,兇手受到了懲罰,一切都那麼的順理成章,又讓人滿意。

    ......

    街邊,一個帶著兜帽的少年整理了一下領口,好讓自己滿是傷痕的臉沒那麼引人注目。他將目光移開了櫥窗內的電視屏幕,安靜的低下頭,消失在了喧嚷的人群中。
qwefghpoijhg 發表於 2018-10-30 03:38
第十五章 河那邊

    終於,人們還是選擇忘卻了那夜的火光,畢竟它所帶來的補償已經遠遠超出了它應有的價值。

    ......

    黃昏時分,環城河岸碼頭。

    貧民區的郵輪班次很少,大多數都是貨輪,它們來往於各個城區,運送一些廉價作坊裡的工藝產品,這些小玩意會被集中送進大大小小的商舖中,在華麗的燈光下,賣出原來幾倍甚至十幾倍的價錢,然後把微不足道的分成發送給他們的製造者。

    所有的人都知道這種不公平的金錢分配,但又無能為力,不服氣你也可以試著在貧民區出售這些玩意,或者去「都會區」買下一間廠房,然後也享受這種爆炸式的資金膨脹。

    但這必然都是妄想,所以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販賣的人群,華麗的包裝,走過的渠道,甚至是周圍無關緊要的環境氣氛,這些都要比商品本身更具有價值。機場的食物總是更貴,婚紗比總是比其他的服飾更加值錢,動嘴的人賺的更多,拼命的人賺的更少,這幾乎已經成為了一種無法反駁的真理。就像是之前說的,公平本就很難存在。

    而這趟貨輪,又來了一個「搭船人」。顧名思義,就是著急坐貨輪前往其他區域的人,因為客船實在太少,而飛機又過於昂貴,所以幾乎每隔幾天就會碰到幾個這樣的人。而人們所做的,只是收了點錢,然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這人鑽進貨艙裡就好了。

    艙門緩緩的關上,外面的嘈雜聲漸漸稀薄,最後趨於安靜,昏暗的貨艙裡,許白焰退下兜帽,露出了那張滿是傷痕的臉。這些天,他終於接受了這一切並不是夢境,那些瘋狂如潮水的畫面漸漸的退去,沉澱了下來,他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但是街頭巷尾那些不真實的報導讓他明白,自己可能是永遠也無法觸及到這一切的真相了。

    他揉搓著自己的臉,讓自己不在這昏暗中睡去,家沒了,人也沒了,他不知道那群士兵是否記得自己,也不知道那條小巷裡的屍體有沒有被那爆炸吞沒,反正這個地方似乎有著一種能讓自己每日都做起噩夢的能力,吃不下,睡不穩,所以,許白焰得離開,不然說不定哪天,又會有一個黑洞洞的槍口杵到自己的腦袋上,那種感覺很不好受。

    太陽漸漸西斜,僅剩的餘暉也被高聳的建築遮蔽住,貨倉狹小的窗口裡,只能鑽進一些遠處孱弱的燈光,環城河將「都會區」「舊城區」和「貧民區」劃分開,像是一個巨大的「人」字,同時也在嘲笑著人權,許白焰聽著腳下的水聲,感受著微微的晃動,一時間不知應該想些什麼,只是期盼著自己在舊城區能找到一份養活自己的工作......

    ......

    與此同時,舊城區的一處公寓之中。龍濤探長焦慮的揉著腦袋。

    「您的晚餐已經再次加熱......您的晚餐已經再次加熱......」

    快要被淘汰了的智能起居系統再次響起,這已經是它第4次重複這句話了,而那份合成餐也已經連續被加熱了4次,發出了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而龍濤探長根本就沒有聽到,他哪有心思還去管什麼晚飯,他甚至連將燈打開的念頭都沒動一下,就這樣坐在漆黑的房間裡,窗外的密集樓宇根本看不到頂端,還有那些比樓宇更加巨大的霓虹廣告不斷變化著華麗又令人作嘔的色彩。

    果然,這次任務不像是看上去那麼簡單,但是他萬萬沒想到,會不簡單到這種地步,在得知消息後,他第一時間去翻調關於這次監視的記錄,但是正如他害怕的那樣,所有的一切早就無影無踪了。

    他在警隊裡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自然是明白,這是一件自己沒有權利去接觸的事情,所以龍濤探長沒有傻到扯著脖子去他的上司那裡詢問什麼,這種情況下,最好的辦法就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將一切忘記,於是,龍濤請了一次長假,他躲在自己的屋子裡......等待著。

    ......

    「啪......」

    一聲金屬或者石頭摩擦的聲音,門廊出亮起了一小撮火苗。

    這就是讓他一直等待著並且茶不思飯不想的人,與其說是焦慮,倒不如說是一種恐懼。

    沒人知道莎夏是怎麼進來的,反正她就是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那裡,抽著煙,緩緩的走出了陰影,她還是穿著那件從死去女人身上換下來的鮮豔長裙,邁著修長的雙腿,輕佻的步子,像是一個散發著致命誘惑力的風塵女子,然而龍套探長的額頭上則留下了一滴冷汗,他的手已經伸向了桌子內側的槍。

    「你知道,既然我能殺她,自然也能殺你。」莎夏若無其事的來到龍濤的對面坐下:「可我在這,就說明我們之間還能談談,所以別做傻事。」

    龍濤的手僵在半空中,然後咽了口唾沫。

    的確,在他從電視報導中看到了那個披著莎夏風衣的陌生女人後,他就明白了這一切。他很明事理的收回了手,並且坦誠的放到了桌上。

    「你到底是什麼人?」龍濤不由的問道。

    在他認識裡的莎夏,的確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物,但是那也只不過是限定在一個「私家偵探」的範疇之內,可哪有一個私家偵探能夠在這樣規模下的突襲中倖存下來,並且神不知鬼不覺的偷換了身份,甚至還殺死了一名士兵。

    莎夏依舊漫不經心的吸著煙......「你還沒捲著鋪蓋走人,是想向我證明你不知道這件事麼?」她沒有回答龍濤的問題,而是反過來問道。

    「我的確不知道。」龍濤立刻說道,並且期待著莎夏能看到自己堅定的眼神。

    然而莎夏沒有看他哪怕一眼:「咱們的對話應該再簡單一些......你家裡的所有保安警報全部都癱瘓了,我弄的,就是說,現在我可以在你的手碰到槍之前殺掉你並且不留下任何痕跡,你是個聰明人,既然你沒有走,證明你肯定有能讓我消氣的東西。」

    她說著,然後輕輕的,將煙頭按滅在了對方的機械義肢上,發出呲呲的響聲。

    龍濤探長一動沒有動,他沉默著,看著面前這個自己從沒有看透的神秘女人......然後拿出了一個U盤。

    「我備份的......」他說道。
本帖最後由 qwefghpoijhg 於 2018-10-30 03:39 編輯

qwefghpoijhg 發表於 2018-10-30 03:43
第十六章 吃......和住

    許白焰從來沒有坐過船,雖然他知道遊輪裡裝的是人,貨輪裡裝的是貨物,但是他不知道這兩者在設計上有著極大的區別,反應到現實中就是,貨輪的顛簸程度遠遠超過了人們所能忍受的上限......所以,他已經趴在貨倉的通風口處吐了5次了。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許白焰的胃液膽汁之類的所有能嘔出來的東西全部噴灑在環城河水中,只能趴在窗口無奈的干嘔的時候,船終於到岸了。許白焰看到貨倉的門緩緩打開,就像是看到了地獄通往天堂的路徑,他搖晃著衝了出去,一屁股跌做到碼頭濕漉漉的地面上,覺得自己應該算是第二次撿回了一條命。

    ......

    二十分鐘後,許白焰終於緩過了勁來,他扣上衣服上的兜帽,走出了碼頭。

    舊城區的建築格外密集,所以只是一個拐角,整個世界的畫面就猛地換了一個樣子,河面上空空蕩蕩的感覺瞬間消失,轉而是高樓林立和夜裡嘈雜的人群,兩者之間沒有任何的過渡,就像是什麼人無比急迫的把所有的建築都捏在一起,只留下最低層那狹窄混亂的街道以供人們生存。

    許白焰愣了愣,他無數次在電視裡看過舊城區的樣子,雖然鏡頭中沒有經過任何的粉飾,但是真正站在如此密集的建築之下時,少年難免會有些不適應。

    他看到了喧鬧的人群從眼前流過,那些本應該象徵著繁華的巨幕霓虹落在眼裡卻有些混亂,頭頂不斷的有列車穿行於建築之間,帶著轟鳴,短暫的遮蓋住了下面的嘈雜,又很快離去。雨幕覆蓋了整個城市,許白焰晃了晃腦袋,告訴自己不能發呆......因為這就是自己將來的生活。

    .....

    街邊的餐廳裡,許白焰大口的吃著合成餐,剛剛的一路上,他已經將胃裡的一切都交付於星空之下,所以現在,他和一個餓了三天沒吃飯的乞丐差不多,而他所呆的這種地方與其說是餐廳,不如說是一個「只放著桌椅」的街邊小店,因為這裡不可能有「廚房」的存在,有的只是塞滿各種餐盒的倉庫而已。

    在吃完了第三盒「融合餐」後,許白焰才終於滿足的抬起頭,灌下了手邊贈送的牛奶。

    說來奇怪,在這個時代,真正的食材已經被合成食物所取代,但是眾多類型的飲料則依舊盛行,不論是咖啡,牛奶,還是茶葉,其實人們都知道,這些玩意也只不過是添加著各種香精的沖劑而已,但是卻又都很自然的不去在意,可能是因為早在幾百年前,市面上就已經沒有純粹的飲品了。

    當假的逐漸被人們所接受,那也就變成了真的......

    餐廳外的街邊,一塊電子地圖前,許白焰將一個插口插進了自己的頸後,除了更加擁擠的人群和看不到天空之外,舊城區的設施的確要比貧民區更加方便一些,很快,附近幾條街區的住房情況,周邊的商業配備就全部呈現在了他的眼前,許白焰可以輕而易舉的找到正在出租的房子。

    吃和住永遠都是人們最根本,也是最迫切的需求,一個維繫肉體存活的底線,另一個滿足心理上的安穩,所以,這也是「上層人物」最喜歡玩「金錢遊戲」的地方,在這個合成食物普及,沒法再做文章的大環境下,住房就成為了他們最常光顧的樂土。

    說的明白點,就是幾個世紀過去了,房價依然無比的昂貴......。

    所以,許白焰只能將視線投向了更加狹窄,更加混亂的邊角街區,他的目標很明確,要最便宜的就好,至於什麼環境,地點之類的問題,對於一個貧民區出來的人來說,真的是無所謂。

    於是在這種付出與回報成正比的搜索條件下,許白焰順利的找到了他心目中的住處。他拔下了插頭,快速的走向了離自己最近的「高空鐵軌」,並且祈禱著房東不會因為太晚而拒絕見自己這個剛剛下船的人,如果是那樣,自己就不得不找一間旅店......或者一個橋洞。

    而他沒注意到,人群中,幾個臉色陰沉的人已經註視自己很久了。

    高空鐵軌穿過無數的建築,在這個色彩繽紛的迷宮中蜿蜒前行,許久後,許白焰終於到達了自己的目的地。

    轉過幾條坑洼的小巷,他來到了一條不比貧民區好到哪裡的街道,兩旁依舊堆砌著幾乎要將路面堵死的雜物,頭頂黑壓壓的懸掛物鱗次櫛比,幾乎撞在了一起。

    許白焰點了點頭,他很滿意,這裡雖然潮濕骯髒了點,但是要比那些霓虹燈下的房間便宜的多。對於他來說,這幾乎是最好的住處選擇了。

    可就在他為自己的決策暗暗稱讚的時候......面前的陰暗處,走出來了幾個或胖或瘦的人影。

    許白焰心中一慌,因為這種橋段他在無數的新聞報導裡見過!

    在貧民區很少出現這種人,因為大家都知道,與其在小巷子裡等著一個有錢的目標,還不如去賺點工錢來的實在,而都會區的治安和鋪天蓋地的攝像頭下,搶劫幾乎成為了一種極傻的行為,所以,在魚龍混雜,治安倫亂,貧富差距又極大的舊城區,這些徘徊在街頭巷尾的流氓團體幾乎成為了一種標誌性的產物。

    許白焰沒有想到,那些報導中的惡棍們真的如此的繁多,自己才剛剛踏上河岸,連住處都沒有找到,就遇到了一夥。於是他幾乎在還沒看清人影數量的時候,就立刻一個轉身,向身後跑去。

    而等待他的,是肚子上結結實實的一拳。

    一陣劇痛

    剛剛坐了幾個小時船的許白焰身體還無比的虛弱,這一拳來的又太過於突然,他實打實的承受住了所有的衝力,不過可能是因為吐了太久,已經產生了習慣,反正這一拳沒有讓許白焰吐出來,他只是一個踉蹌,痛苦的扶著住了牆邊,沒讓自己倒在地上了。

    面前的人若無其事的蹭了蹭自己的拳頭。

    「阿明說的果然沒錯,這小子真的來這了......」
qwefghpoijhg 發表於 2018-10-30 03:50
第十七章 那夜微風入骨

    阿明說的總是沒錯,雖然那個傢伙連根頭髮都不長,還有些肌肉萎縮,打架時一點用都沒有,但是在附近所有的混混圈子裡,他卻有著極高的話語權,因為那小子彷彿有一種看破一切的能力,什麼人能碰,什麼人不能碰,這場架該不該打,怎麼能打得贏,他腦後隨便插上一根數據線就能黑進保安的系統,用幾個新手就能把整個街區的警察耍的團團轉,有他在,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變得輕而易舉,他說的話,也基本都會變成現實,甚至有的小混混私下里吹牛的時候,會神叨叨的稱其為「先知」。

    ......

    許白焰自然是不知道阿明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只緊貼著牆壁,看著前後兩伙人一點點的向自己聚攏過來,想著怎麼脫險。

    其實這根本就不用想,因為這種情況下一般只有兩種選擇,其一是很識相的交出自己的「資金賬戶」,另一種是等對方把你按在地上,將手機的插口插進你的頸後,揍到你同意授權轉賬為止。

    果然,從碼頭一直尾隨著許白焰來到此處的一個胖子走到許白焰身邊,他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掏出兜里的手機對著他晃了晃,那意思是「你自己來?還是我們動手?」

    而下一秒......

    回應他的,是一記毫無預兆的頭槌。

    「噹」的一聲,很沉悶,在狹窄的小巷裡卻格外的清晰......

    此時此刻,許白焰已經確信自己沒有跑掉的可能,但是他也沒有萌生出一點驚慌失措,反而覺得有些鬱悶——老子剛剛經歷了一場死裡逃生,樓被炸了,兄弟朋友沒了,工作丟了,離開了生活了十幾年的城區,忍著好幾個小時的嘔吐好不容易來到了這裡,而你們這群混蛋竟然要搶劫我?如果你們知道我這幾天的經歷,你們還下得去手麼?

    他氣呼呼的想著,這一記頭槌準確的撞到了胖子的鼻樑上,對方直接捂著鼻子栽倒在地上,發出殺豬一樣的嚎叫聲,而許白焰的兜帽也被震落,露出了滿是傷痕和血痂的臉。

    一時間,旁邊的所有人都愣了,他們沒想到這個瘦了吧唧的小子竟然敢突然的反擊,那股子不管不顧的虎勁好像根本就沒在意周圍圍著這麼多人,而且,這小子臉上的傷痕是不是也太慘了點,他是剛被別的街區的人揍過麼?

    「媽的,愣著幹嘛?給我幹他!」

    正當所有人都還在愣神的時候,倒在地上的胖子嗷的一嗓子喊道。

    這一嗓子讓所有人都緩過勁來,雖然這小子的臉看起來有點恐怖,但是自己這麼多人,不可能會被一張臉嚇到,所以隨著這聲怪叫,周圍的人一擁而上......許白焰的后腰先是結結實實的被踹了一腳,緊接著,肩頭和胸口也挨了數拳。

    混亂中,許白焰艱難的護著自己的腦袋,那群混混顯然是經常進行這種一群人打一個的運動,彼此之間配合的十分協調,幾乎一拳剛剛離開他的身體,一腳就緊接著踹來,有版有序,連綿不絕。

    許白焰一聲不發,沉默的承受著這所有的攻擊,偶然間......他從縫隙裡看到了人群外,掙扎著要爬起來的胖子,他擦著鼻子裡流出的血跡,一副罵罵賴賴的嘴臉。許白焰皺起了眉——明明是你們要搶劫我,而且是你先動的手,那我打你就是應該的,你憑什么生氣?

    他執拗的想著,雖然聽起來有些在理,但是卻顯得十分的可笑,哪有人在打架挨揍時還想著這些。

    可是許白焰就是這樣的一個倔強到了極點的傢伙,似乎在他的眼裡,一切都應該有個道理,即使是在挨揍的時候也一樣,所以,人群中許白焰突然的撤開了護住腦袋的雙手,漫天的拳腳之下,他半跪在了地上,腳尖死死蹬著地面,猛地往前一竄,就像是剛才的一記頭槌一樣毫無預兆,他用堅硬的頭部頂開了面前的人群,一下將剛剛站起的胖子撲到。照著他的臉就是一拳。

    和其他兩個區域比起來,舊城區就像是一個混亂的菜市場,這裡有著名貴的真正食材,也有著過期的合成食物,所以,這裡拿著微薄社會救濟度日的孤兒們也不在少數,就像是這群小混混,許白焰知道,他們多數也是孤苦伶仃,或者是不忍酒後家暴而逃到街頭的人,本質上,他們與自己的遭遇沒有太大的差別。

    但是苦難不能成為你們搶劫的理由,你們也可以去工作,就算是不能工作,那也可以去當學徒,有著那麼多生存下去的道路可走,總之,不能搶劫,最關鍵的是,不能搶我,因為我已經沒什麼可搶的了。

    他氣呼呼的想著,又一拳打了下來,直打的那胖子淌下了眼淚,這種一邊揍人家一邊想著各種說辭的行為,頗有一種嫖完了勸人家從良的蛋疼作風,但是許白焰卻覺得無比的合理。

    ......

    可正當第三拳已經舉起,還未落下的空擋裡。

    許白焰似乎聽到了一陣破空聲,他背後脊梁瞬間泛起大片的雞皮疙瘩,一道烈風呼嘯而至......下一秒,一根鐵棍就已經掄圓了砸到了自己的後背上。

    「砰」的一聲,聽的人心裡一陣抽搐,許白焰的衣服似乎被灌進了一股風,瞬間騰起,又無力的落下。

    劇痛,一股幾乎讓人暈厥的疼痛將許白焰掀翻,他痛苦的蜷縮著,連哭喊聲都發不出來。

    人群中,一個小混混拎著不知從哪撿來的鐵棍,呼呼的喘著粗氣......

    這時,那個被許白焰打的慘叫的胖子掙扎著爬了起來,在這麼多人面前被一個臭小子騎著揍,這對於他來說無疑就是侮辱,胖子眼裡露出了一抹凶光,他一把奪過同伴手中的鐵棍,高高舉起,「咣當」的一下,又一次砸到了許白焰的后腰上。

    由於帶著怨氣,所以這一下幾乎是牟足了全身的力氣,隱約間,人們好像聽到了一絲骨頭碎裂的聲音,而胖子似乎還不解氣,他又一次將棍子高高舉起... ...

    周圍人都慌了,這麼打下去,怕不是要出人命,於是離他最近的一個人連忙衝上前,試圖奪過鐵棍。

    但是依舊晚了一步,那根鐵棍凶狠的落下,撕破夜裡的空氣,呼嘯著,衝著許白焰砸去。

    這一刻,許白焰猛地睜開眼,他的瞳孔緊縮了起來,盯著瞬息而至的鐵棍,一股本能的危險意識在腦袋裡炸開,他知道,這一棍子足夠砸斷自己的骨頭。

    而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周圍的一切似乎緩慢了下來......那股本能的危機感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識,它們呼喊著,嚎叫著,隨後,一種莫名的力量從許白焰的骨頭縫裡鑽了出來,就像是那個夜晚,槍林彈雨裡,老不死的那一揮手所帶出的奇怪微風,它們噴湧而出,覆蓋了骨頭上的裂縫,跨過密集的血管,融入到了許白焰身體的每一絲肌肉之中......

    與此同時,環城河的另一邊,那棟已經被燒毀的大樓廢墟之上幾塊碎石悄然滾落,一抹光亮似乎受到了什麼召喚,瞬息閃過,直直刺入夜空。
qwefghpoijhg 發表於 2018-10-30 03:54
第十八章 細雨和蛋花餅

    曾經離淵漫不經心的說過,在危險面前,每個人的表現都是不一樣的。倔強的許白焰和那群小混混自然也不一樣。

    所以,在這狹窄的小巷裡,一切似乎突然陷入了寂靜。人們看著許白焰緊緊握住鐵管的手,那鋥的發白的關節,一時間都有些不知所措。

    許白焰此刻根本來不及琢磨自己的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麼,總之他可不想就這麼不明不白的就被敲斷骨頭,所以,藉著這股子來歷不明的力量,他猛地站起身來,順著鐵棍抓住了胖子的胳膊,后腰就像是機械軸承一樣凶狠的擰了起來.......就是這一扭竟帶出了極大了力量,胖子直接被掄的雙腳離地,變成了一顆肉呼呼的鉛球,慘叫著,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撞進了遠處的垃圾堆裡。

    而那跟鐵管也「咣當」一下掉落在了地上。

    人們都傻眼了,他們自然都知道這個胖子到底有多重,哪有人會隨隨便便就把他扯飛到半空中的,一時間,各種稀奇古怪的推測全都冒了出來,這傢伙不是什麼在執行任務的特種兵吧,他那條瘦不拉幾的胳膊難道是裹著人造皮革的軍用義肢,總之,這群混混都知道,這小子不是那麼容易擺弄的。

    在這個圈子裡,有一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準則,那就是欺軟的同時,也得怕硬,的確,凶狠不服輸的脾氣能為你贏得更多的尊重,但是卻贏不來更多的食物,於是,在這種情況下,大家都不約而同的後退了一步,然後轉頭就跑,幾個還算是有點義氣的傢伙路過垃圾堆旁時,將那個胖子拽起來,架在了肩上。

    不出幾秒,所有人就全部一哄而散,只留下還站在原地的許白焰,他痛苦的咬著牙,直到確認了那群人真的已經離開了,才一屁股坐在地上,而那股力量,也在剛剛探出頭後,就立刻消散在肌肉的縫隙裡,只留下了火燒一般的疼痛。

    許白焰呲牙咧嘴的忍受著,並且暗自慶幸,最後自己那腦子發熱所帶出來的一股子虎勁。

    在「機動警員」考核的宣傳廣告中,他見識過了無數的人在一瞬間制服歹徒的畫面,所以,他根本就沒有在意自己將那個胖子掄飛出去是多麼的令人難以置信,他只是覺得,那是在憤怒和緊張中,所有人都會爆發出來的很正常的「底力」,畢竟狗急了都能跳牆,更何況人。

    不過......雖然拼命的抵抗保護住了自己的錢包,但今天這房子怕是租不成了,滿身的泥巴,還帶著點血,大半夜的以這個形象去租房,怎麼可能會有人租給你。

    許白焰無奈的垂下了頭,就這樣,他在這無人的小巷裡,安靜的坐靠著牆邊,看著頭頂那些密密麻麻,根本就接觸不到陽光的陽台,傻傻的發著呆。

    幾十分鐘後,等到身上的疼痛終於消散了點,他才艱難的爬起來,扣上了兜帽,走出了小巷。

    他根本沒注意到,那根角落裡的鐵棍,就在當時自己握住的地方,已經隱隱的被捏的凹陷了進去。更加不可能知道,遠在萬米雲層之上,一根有些生鏽了的鐵針正以驚人的速度劃破夜空,它焦急的尋找著,卻又再也捕捉不到剛剛那突然出現,又立刻消逝的氣息。

    ......

    ......

    舊城區的街頭依舊很冷,經過了這場鬧劇後,時間已經來到了午夜,馬路上的人影已經漸漸稀薄,細雨穿過巨幕廣告,被染的五顏六色,卻也讓光幕中的少女不斷的閃爍著,那張絕美的臉變得像是夢裡的妖魔。

    許白焰低著頭,將手插進兜里,不捨的握著那僅有的熱氣。琢磨著今晚自己應該如何度過。

    突然,這清冷的雨水中,他似乎聞到了什麼......

    淡淡的,一種暖陽陽的香甜。

    他順著味道望過去,視線穿過討厭的霓虹燈,看到了一間街邊的小店。

    那是在所有關於舊城區的畫面中,都能看到的一種小吃,蛋花餅。

    當然,裡面不可能有什麼真的雞蛋,那隻是一種看起來有些相似的合成食材,但是比起那些欺騙味蕾的合成餐來說,它卻顯得無比的真實。

    許白焰咽了口唾沫,他穿過雨簾,來到了櫥窗前。

    「給我一個......」他說到。

    窗口內是一個有些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她笑著看著許白焰:「呵呵,運氣真好!」她說,並把剩下的所有淡黃色液體倒入了一旁的機器之中。

    看來自己是最後的一位顧客了,許白焰看著那明顯要比正常的一份多上好多的分量,不由的笑了笑......也對,哪有人會一直運氣那麼不好。

    可就在這時,幾滴雨水落在了自己的肩上,他怔了一下,轉過頭,看到了一把正在被人收起來的黑傘......而傘下,是一個戴著眼鏡的女人。

    40歲上下,一身得體的正裝,眼裡透著些精明,幹練,和不近人情。

    「我要一份。」她淡淡的說著,連看都沒有看自己身旁的這個少年。

    櫥窗內的老太太顯得有些為難,她看了看已經見底的容器,很歉意的說:「真不巧,最後一份了。」

    女人皺了皺眉,她轉過頭用余光看了看身旁的許白焰,由於她穿著高跟鞋,所以看起來比對方還要高出一截

    而緊接著,她便掏出了手機,很隨意的往一旁的掃描儀上一劃:「不用找了......」她說到。老太太從櫥窗裡看了眼錢的數目,表情一驚,很顯然,她收到的肯定遠遠超出了一份蛋花餅的價值。

    許白焰看到這一幕後,顯得十分的不高興,心想,沒錢的人討厭,怎麼有錢人似乎更加的討厭。

    所以,他極其不爽的望向了這個女人,用一種義正言辭的語氣說道:「我先來的。」

    女人一愣,她用一種不解的眼神看著這個身上濕漉漉,還有些臟的臭小子,下意識的心想,這人腦袋有病吧。

    就在這時,「叮」的一聲,熱氣騰騰的蛋花餅出爐了。
qwefghpoijhg 發表於 2018-10-30 04:00
第十九章 落腳

    不遠處的街邊,停著一輛極其不顯眼的黑色轎車,那位帶著眼鏡的女人走到車前,將傘收起,鑽進車的後座。然後氣呼呼的「咣」一下摔上車門。

    後座上,坐著一位少女,她看著一臉怒氣的女人,小心翼翼的接過對方遞過來的蛋花餅......:「怎麼了吳姐?」

    被稱作吳姐的女人甩了甩沾在頭髮上得幾滴雨水:「碰到個不懂事的臭小子,來氣。」她說道。

    「哦。」少女應了一聲,她拎著手里分量似乎不那麼足的蛋花餅,立刻明白了剛剛發生了什麼事,看著還在氣頭上的吳姐,她也只能露出一副甜甜的微笑:「別放在心上,我只是想嚐嚐味道,又不是餓了,少點就少點吧。」

    不過這話顯然一點作用都沒有,按照這個強勢女人的性格,這股氣怕是一時半會也消不了了。

    少女很聰慧的不再說話,她低下頭小口的吃起了蛋花餅,可能是因為開車時吃東西會影響消化,所以這輛車就這麼一直安靜的停著,車內開著暖風,輕柔的音樂中,香甜的味道很快彌散開,少女感受著舌尖上暖意,無意間抬起頭,透過車窗和細雨,她看到了那多彩變換的燈光下,剛剛的那位少年無比珍惜的將蛋花餅塞進懷裡,低下頭,沉默的走入冰涼的雨中......少女一時間愣住了,她似乎想到了什麼,那漂亮的眸子逐漸明亮起來。

    ......

    ......

    許白焰小跑著穿過了街頭,他來到了一間已經關門了的店舖前,拍落兜帽上的雨水,坐到了台階上,屁股下面的岩石很涼,但是過一會就應該會被摀得緩和些。

    他想著,掏出了懷裡的蛋花餅,很熱,甚至有些燙,他開心的用兩隻手來回顛倒著這散發著香甜氣息的玩意,過了一會,他的皮膚終於適應了這個溫度......許白焰拔開了那層薄薄的塑紙,咬了一口。

    冰冷的雨夜裡,他笑了......

    這個世界上總有那麼些真實的,就比如這個蛋花餅,真的很好吃。這一瞬間,許白焰似乎顯得很滿足,雖然外面有點冷,雖然這幾天的經歷有些荒唐,但是這蛋花餅卻是真真切切的不錯,他感受著雙手傳來的有些微痛的溫度,想了想剛才小巷裡那個胖子飛在半空中的樣子,又想了想那個臭脾氣老女人最後難看的嘴臉......他笑的更開心了,於是,他大口的咬了一口蛋花餅,讓那軟軟的口感灌滿口腔,他望著離自己只有半米的雨幕,遠處鋪天蓋地的樓宇,笑著,露出一口白牙,也淌出了兩行淚水。

    「你們兩個聽到了麼......真的很好吃......」

    他對著夜空嘟囔著,好懸泣不成聲。

    這一幕,清晰的落在不遠處車中的少女眼裡,她看著滿嘴塞著蛋花餅的許白焰,一邊吃著,笑著,又哭著,她沒法理解為什麼一個被吳姐形容成「小兔崽子」的少年能一瞬間哭成這個樣子,但是這個場景讓她也莫名的跟著鼻子一酸,就好像是完全陌生卻也能感同身受,這一刻,少女覺得自己抓住了什麼,那個困擾了自己半年的難題終於有些鬆動了。

    於是,她也學著對方,大口的將蛋花餅塞進嘴裡,並拍了拍身旁還在氣頭上的女人......

    「吳姐,有空查查這個......『小兔崽子』。」她在對方驚訝不解的眼神中說道。

    ......

    一夜就這樣過去了,清晨,陽光穿透雲層,又擠過樓頂,落在許白焰身上已經所剩無幾。

    這一整晚,許白焰就這麼在這間店鋪門口睡了過去,事實上,他也沒在這待多久,因為當時走出小巷就已經很晚了,算下來,他也只不過呆了幾個小時。

    經過一夜細雨的沖刷,街道上的溫度似乎比昨晚還要寒冷些,那些陽光就像是虛幻的假象,沒有一丁點溫度。

    許白焰將兜帽扣在腦袋上,拉緊了領口,走下了台階,也許是寒冷讓他的感覺有些退化,反正昨夜那些打在身上的拳腳和後背捱的兩棍子,似乎已經不那麼疼了。

    經過幾條街,許白焰很快又找到了一塊地圖,他走過去,將配套的插口插進自己的頸後,開始再次尋找起住處來。

    昨晚小巷裡的那一場打鬥讓他已經沒有辦法在附近的街區再住下去了,因為那群小混混肯定不會忍氣吞聲的就這麼算了,這若是以後碰到了,又得挨打不說,萬一他們去房東家裡亂打亂砸的,那自己可是肯定賠不起的。

    所以,許白焰準備趁早找一個差不多便宜,但是離這里遠一點的地方。

    而就在他剛剛輸入搜索條件後,許白焰的眼睛一亮。因為他很好運的碰到了一間剛剛登記在地圖上不久的租房信息。

    便宜,位置也較遠,而且......似乎看起來還不是那麼太髒亂。

    這種事情對於許白焰來說,無疑就屬於驚喜了,果然,霉運不可能一直待在身邊,於是許白焰立刻拔下插頭,按著地圖給出的路線就殺了過去。

    經過幾趟列車,許白焰終於來到了地圖上的地點。這是一條有些偏僻的街道,沒有那麼多密集的建築,一些汽車偶爾從馬路上駛過,周邊的小店冷冷清清,正因為這樣,這裡給人一種很安靜的感覺。

    許白焰跟著記憶中的路線找到了那個出租的房間。幾乎是在一棟公寓樓的頂層,剛剛乘坐上升電梯時,透過玻璃甚至能看到遠處環城河的另一邊。

    而此刻,許白焰正通過房間門口的「登記系統」辦理著入戶手續。

    「神經信息技術」的確給人類帶來了無窮的便利,起碼從租房這件事是就能體現出來,不需要過多的操作,也不需要什麼繁雜的合同簽字,甚至如果房東願意,他都不需要看一眼自己的租客是個什麼樣的人,只需要將自己的要求和租金輸入門牌,等到租客前來,將插頭連接上,系統就會自動的為雙方辦理好一切。

    而與此同時,在這棟建築的對面,吳姐一臉不爽但又無奈的接通了電話:「餵,告訴小姐,那臭小子已經住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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