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劍出華山 作者:血沃天涯 (已完成)

 
moro084 2018-11-6 12:12:0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2 59373
moro084 發表於 2018-11-6 12:14
第一百三十九章狗血劇

  藍鳳凰穿好衣服,一轉身就見到岳不群消失了,無聲無息就像來時一樣全無徵兆,心下訝異的同時更多了一方寒意,只覺自己時時刻刻都處在對方的眼皮底下,但自己又根本察覺不到對方絲毫……

  但不管怎麼說,現在暫時自由了,她連忙從床頭枕頭邊取出自己梳妝盒,將一串串珍珠瑪瑙或是掛在脖子上,或是帶在手腕,或是墜在衣扣、裙邊,金釵銀釵按順序插入髮髻。並不全是愛美,這些東西都是她的使毒「裝備」,當然,還有梳妝盒底的四五個寸許大的小玉瓶,也被她依此收入懷中和衣袖內,最後掀開枕邊的紅綢,裡面爬出一條纖細的青蛇及七八個蜘蛛、蜈蚣、蠍子,盡數從她手腕上鑽進衣服裡。

  一奔出房門,她見到過道裡空無一人,平日往來伺候的下屬們皆沒了蹤影,並非預料中那般被岳不群點了穴道定在過道,便不禁心下冰涼,可別都被殺了……到了船側欄杆,她才發現,欄杆上每隔六七尺就綁著一根繩子垂到船外,下面頭下腳上的吊著一個個五毒教下屬,男女都有,所有人的臉面離著河水波浪僅有三四寸,每當大點兒的浪頭打過,都會衝他們一臉水,偏偏他們既不能動,也不能言,只得干受著。但她現在正擔心哥哥的真實情況,沒時間一一解救他們,便直往樓上而去,一進哥哥房間,只見穆柯矮矮胖胖的身形被定在桌子旁,不由稍稍鬆了口氣。接著連忙向著哥哥的床鋪而去,卻沒見到穆柯的眼珠正在滴溜溜使眼色。

  「哥哥……」一見床榻上的情況,藍鳳凰心臟一滯,慘呼一聲,眼淚潺潺而出。卻是床榻上一個青年臉色依舊紫青,看不出什麼,但嘴角溢血,脖子及下頜邊血紅一溜,被子都染紅了一大片……

  「哥哥……嗚嗚……」藍鳳凰撲到青年的被子上大哭大號,又推又搡,卻全然不見青年有何動靜。她背後的矮冬瓜見此情景,不斷的翻著白眼,一副不忍直視的樣子,但隨即嘴角抽搐,額頭冷汗越來越多,似乎在忍受著什麼痛苦。

  好半響,青年身子微微動了動,但藍鳳凰哭得投入,完全沒發現。

  「呃……誰啊,還讓不讓人睡覺啦!」青年迷迷糊糊的嘟囔著。

  這次藍鳳凰倒是聽見了,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緩緩睜開眼睛的哥哥。

  青年看清了藍鳳凰的面容,一臉鬱悶的說道:「妹子,果然是你吵吵鬧鬧……反正每次都是你……要安安穩穩睡個覺怎麼就這麼難呢?」

  藍鳳凰一臉茫然,愣愣的伸手去摸哥哥的呼吸,完了又摸臉蛋,呼吸和體溫都正常,立時破涕為笑,「哥哥你沒死……」

  青年更鬱悶,「怎麼著,教主的位子才剛剛傳給你,你就盼著我死?」

  藍鳳凰推開哥哥的臉頰,露出他脖子上的暗紅血跡,手指一抹,半乾涸的血液一花,但下面的皮膚平滑異常,根本絲毫傷口也無……

  「烏*龜*王*八*蛋……姑奶奶要剁了你!」她氣得跳起來,使勁跺著木地板,大喊大叫。青年適時摀住耳朵,一副忍受不了的樣子。

  「嘖嘖……苗女就是苗女,無禮……無恥……還粗魯!」不屑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岳不群悠哉悠哉的進來,「哎呀呀……久違的狗血劇啊,真讓人感動!」說著抹了抹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捏著下巴嘀咕道:「看我這導演功力,去奧斯卡拿個小金人兒那是綽綽有餘!」

  藍鳳凰呼的瘋狂衝過來,岳不群劍鞘一指,就點住了她的肩井穴,任她氣得臉頰鼓鼓,眼中噴火,可根本動彈不得,只能大罵道:「姑奶奶一定要殺了你……」

  「行了……妹子!」青年晃晃悠悠的起身,拿被子擦了擦脖子上的血跡,又看了看岳不群和穆柯,不由搖頭歎氣。坐下後,一臉虛弱的對岳不群道:「若是小妹開罪了閣下,還請暫且恕罪,先解開穆柯長老的穴道,容在下稍後賠罪!」看他這駕輕就熟的樣子,很明顯不是第一次給藍鳳凰擦*屁*股。

  「也好……」岳不群剛剛已在他們身上做過手段,不怕他們反悔,便劍鞘一搭矮冬瓜的肩膀,給他解了麻穴。

  穆柯剛一自由,便忙不迭的翹起左腿,嘴裡死死冷氣直冒,似乎痛得不行,擼*起褲管,但見他小腿上有一三寸長的劍痕,血肉翻捲,偏偏無甚鮮血流出,想來是被高明的手法點穴封住了傷口附近的血脈。他仔細瞅了瞅傷口,雖然不見有什麼污漬,但小心起見,他還是將腰間懸著的小葫蘆取下,倒出藥酒沖洗傷口,一邊痛得齜牙咧嘴,驚呼不止,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往傷口上撒上黑乎乎的藥粉。看著藥粉在殘餘酒液的溶解下化為黑乎乎的藥膏,緊緊封住傷口,他才大大鬆了口氣,抬頭對著眾人乾笑兩聲,舉袖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簡直憨態可掬。

  看到這極品一幕,青年固然臉色發黑,藍鳳凰同樣直翻白眼,倒是岳不群若有所思,心下靈光一閃。

  岳不群只想取些血塗在藍鳳凰哥哥的脖子上、被子上,並不想殺了這矮冬瓜,所以下手極有分寸,那傷口並不深,最多會流不少的血,但絕不致命,而且以他的先天真氣和點穴手法,止血效果不可謂不好。之所以不直接放青年自己的血,卻是岳不群看出他病入膏肓,壽命將盡,生怕一折騰就死翹翹了。

  乾咳兩聲,岳不群指著自己一臉五彩斑點,道:「藍鳳凰無緣無故對我下毒,又灌我喝毒酒,現在我這毒還沒解呢……現在給你們兩個選擇,要麼我把你們殺光,要麼你們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

  一聽這話,藍鳳凰又氣得眼珠子凸起來,「我是把你毒倒了,可你也耍了我好大一通,你喝了我的寶酒,佔了我的便宜,還倒打一耙!」

  既然佔了絕對上風,岳不群也就不慌不忙,「你對我下毒,又封我經脈,我只不過騙了騙你,沒殺你已經是我寬宏大量,不拘小節……但是,什麼喝寶酒、佔便宜那是絕無僅有的事,你要有證據就拿出來看看……」說著一臉玩味的看著藍鳳凰,只看得她又羞又氣,臉色怒紅,只覺胸前的針扎之痛又隱隱發作,可偏偏一時間難以啟齒。而岳不群接著道:「可我有證據啊,我這一臉毒斑可是做不得假,說明那酒就是毒酒……你們要是不快點給個交代,我這可要動手了!」手中寶劍抽出一半,雪亮的劍刃映得矮冬瓜臉上一寒,他脖子下意識一縮,眼神就閃爍起來。岳不群看在眼裡,心下更有把握。

  眼看對方露出了勒索之意,病怏怏的青年低頭沉吟片刻,便道:「舍妹胡亂下毒確是不對在先,不知閣下要何種賠償才肯消氣?」

  「那倒要看你五毒教有什麼能夠讓在下看得上眼的?」岳不群眼神不經意間瞟過矮冬瓜,其實心裡已經選好了目標,但在暴露之前,能夠再討些寶物,也是多多益善嘛。

  青年掃了一眼對方手中抽出一半的寶劍,劍身盈如秋水,鋒銳懾人,可謂世間罕有之物,任何武林中人得之都會倚為至寶。低頭暗忖,五毒教家業不小,但能夠入對方之眼的寶物恐怕甚少,原本『五寶花蜜酒』是最佳選擇,可惜小妹任性慣了,隨便就把寶酒給對方喝,還被對方反咬為毒酒,這可難辦了……剛一抬頭,卻見岳不群眼神曖昧的盯著藍鳳凰,而藍鳳凰在岳不群飽含攻擊力的眼神下節節敗退,不僅不敢對視,而且臉蛋耳根都羞紅了……

  心裡忽然一動,青年就慢吞吞的從手腕上取下一串手鏈,二十餘顆花生米大的乳白珠子,似佛珠式樣刻滿細密花紋,其中一顆龍眼大的純青色珠子格外顯眼。他對著岳不群說道:「這串手鏈上的象牙珠子不值什麼,但這顆純青夜明珠乃是我五仙教的至寶,向來隨教主貼身收藏,傳說乃是數百年前的先輩們偶然得到的特殊夜明珠,又經數代人以珍惜藥物秘密培制,才化為純青之色……它平常並不發光,只在接觸到毒藥之時才發出光芒,光芒越亮,就證明毒性越大!」說著他就將那純青珠子往岳不群的手背上一放,一接觸岳不群手背上的五彩斑點,黯淡的珠子就立時亮起微微青光,映得岳不群手背都有些淡青。他又繼續道:「當然,只此一點也算不了什麼,它之所以稱為至寶,乃是無論你身中何毒,只要將珠子含在嘴裡,將浸過珠子的唾液嚥下,都能暫時壓制住毒性蔓延,如果不是極強的毒性,短時間就能化解幾分……」其實他這是謹慎的說法,在先輩們的傳聞中,直接說成含著珠子就諸毒不侵、無毒不解。

  眼看岳不群眉頭一挑,似是饒有興趣,青年無視了藍鳳凰快要翻出來的眼珠,直接將手鏈套在岳不群手腕上。

  「既然你們這麼有誠意,我就暫且饒你們一次……」有這個意外收穫,岳不群頗為滿意,當然,他盯上的目標那是絕不會放過。「嗯,對了……你妹妹弄丟了我的小舟,那我這兩天就住在你們船上,你們可要給我……」在滔滔不絕,提了一大堆衣食住行等等方面的要求之後,岳不群才停了下來。

  青年鬆了口氣,連忙道:「好說,好說,一應招待比照教主……」岳不群滿意一笑,便以劍鞘解開藍鳳凰的穴道。

  藍鳳凰甫一能動,就要跟哥哥吵鬧,卻被青年狠狠一眼瞪了回去,只得眼神不善的看著岳不群。

  岳不群另有打算,毫不在意她的意見,忽然對青年說道:「為了避免我們再次發生誤會,除了你,其餘人都已被我用獨門手法點了死穴,沒有我親自解穴,他們在十天之後就會經穴潰爛而死!……當然,要是大家相安無事,我離開前就給他們解穴!」說著施施然邁步而出,心裡暗暗奸笑:『三屍腦神丹』,馬上本教主也有了……至於點死穴,是他效仿不戒和尚制住田伯光的方法。此法古已有之,只是對施展之人的內功要求極高,使用時不僅頗為耗費真氣,而且要控制精確,否則死穴性命攸關,稍有差池,就把人一指點死了。

  看了看岳不群的背影,藍鳳凰三人面面相覷。隨即矮冬瓜急忙扒開自己的衣襟,只見胸口玉堂穴、膻中穴、中庭穴一連三個任脈大穴上都有一個指尖大小的赤紅印記,用手稍稍一摸,肌膚無恙,但內裡經穴卻微微一跳……

  矮冬瓜立時哭喪著臉,埋怨道:「鳳凰兒,你在哪裡惹的硬茬子,可害死我老頭子了!」
moro084 發表於 2018-11-6 12:14
第一百四十章自宮即可

  黑木崖成德堂,東方不敗處理完教務,心思沉沉的回了後院教主寢居。這幾天,經過一連番人事調整、提拔後進、冊封任盈盈為聖姑等等手段,他已然完全坐穩了教主之位,令行禁止,無有不從。但是,當真到了這一步,他反而覺得頗為無趣,對於日日不竭的教務開始生出些許厭惡感。他很難想像,自己之前十年如一日的苦心謀劃篡奪教主之位的日子是怎麼樂在其中的……唯一讓他癡迷不改的是,在葵花寶典上的修為依然一日千里,進步神速。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成為天下第一高手,登臨武林之巔!

  或許在自宮之時有過些許猶豫,但在如今,他只覺自己的心境與葵花寶典所述的武學至理愈發契合,再也無有絲毫悔恨,恰似古語所云,「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絕世武功固然不少,但罕有人能夠將之練至天下無雙的程度,就如少林武當,坐擁易筋經和太極拳劍,但歷代少林方丈和武當掌門大多數只不過是一流巔峰高手,似如今少林方正老和尚這樣的絕頂人物,在少林歷代方丈之中也是出類拔萃的!

  東方不敗的武功本就偏向**捷詭異一類,與葵花寶典的要義可謂不謀而合。在他心裡,葵花寶典即為千里馬,而他自己正是伯樂,而且是最為「一見傾心」的千里馬與伯樂。即使任我行狠得下心自宮修煉葵花寶典,但因一直以來雄渾霸道的武功路數與葵花寶典截然不同,任我行最多只能發揮出葵花寶典的七八分威力。而他東方不敗不同,因為一直被任我行的渾厚功力壓制,他的武功路數便有意無意的向著迅捷詭異發展,如今獲得葵花寶典的詭異速度,更是如虎添翼,一身武功威力呈幾何倍數的增長。

  「教主,幾位夫人在外求見……」近衛進來稟報道,所謂夫人,其實就是東方不敗以前的幾個小妾。

  「不見……」東方不敗皺著眉,心下不悅,「讓她們滾回去……」

  近衛正要退下,卻不防又一個近衛進來,「教主,齊長老有事求見!」

  東方不敗也想說不見,但心裡清楚,齊叢精明幹練,頗有眼色,絕不會無故前來騷擾,因而頷首道:「讓齊長老進來吧!」

  兩個近衛一同退出,對於自家教主不見老婆卻見下屬的舉動,在他們看來,只不過是教主大事為重,而且男人嘛,地位不同了,喜新厭舊也是正常,很可能想要換一批妻妾了……

  齊叢進來行禮之後,就直奔主題,「教主,之前任教主召集各路人馬匯聚黑木崖,乃是為了攻打嵩山少林寺,奪取易筋經,如今教中無甚大事……是不是讓眾壇主、香主及左道高手高手服了教主的『三屍腦神丹』,就各回駐地?」

  東方不敗目光閃爍,忽然冷哼道:「易筋經……任我行都敢搶,我東方不敗為何不敢?搶了……」

  「搶易筋經?」齊叢心裡權衡利弊,小算盤打得辟啪響,臉上卻一副為教主、為神教考慮的樣子,遲疑道:「可咱們把握並不大……」

  東方不敗當然知道,少林千年古剎,勢力雄厚,不可輕辱。只不過,他修煉葵花寶典後速度之快,足以讓他從任何險境全身而退,如此何不盡力一試?至於手下壇主、香主們死傷多少,能否有命再回黑木崖?東方不敗心底並不在乎,只要『三屍腦神丹』在手,江湖上的黑*道、左道高手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齊叢本就不想阻止,此時就順坡下驢,不再相勸。眼珠一轉,低聲建議道:「不妨讓那些人打頭陣?」

  東方不敗明白他是想藉機徹底剷除殘餘的任我行親信,當下道:「些許小事,你們看著辦即可……」東方不敗已經讓黃鐘公四人將任我行秘密關押到了西湖牢底,本來不太在乎剩餘的任我行親信,但那些人到底是個禍患,處理了也好。

  齊叢立時會意,正要告辭退下,東方不敗又問:「五嶽劍派是何反應?岳不群、左冷禪在幹什麼?」

  齊叢心裡一梗,但也不敢遲疑,如實答道:「據探子所報,左冷禪見任教主集結人馬,害怕是衝著他嵩山派而去,已經通信五嶽各派,預備隨時聯合……岳不群自從當上了全真教主之後,向來坐鎮華山,深居淺出,日日苦練武功,還不忘指揮麾下擴張,看來野心甚大,近些日子又在思過崖閉關苦修,也不知出關了沒有……」

  揮手讓齊叢退下,東方不敗皺眉不語,許久後喃喃自語:「總覺得那個黑衣劍客的劍術身法之神韻似曾相識,難道是他?」

  江湖不是官府,不需要太多的證據,精明的高手往往更相信自己冥冥有感的直覺!

  燈火通明,熱氣騰騰。

  「快,再來一瓢……」

  「嗯,左臂用點力……」

  岳不群背倚浴桶,閉目享受,雙臂搭在桶邊,兩個苗家侍女正在給他按摩胳膊。藍沙一臉憋屈,正左手提著水桶,右手拿著水瓢不斷的往他身上或浴桶裡澆熱水。

  用岳不群的話來說,你不是喜歡拿水潑我麼,就讓你潑個夠……

  另一邊的桌子旁,藍鳳凰氣鼓鼓的看著這一幕,那浴桶是她的,侍女是她的,就連這房間也是她的……

  岳不群悠哉道:「藍大教主,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別……我在沐浴,你就不能迴避一下!」

  藍鳳凰更氣,「你還知道男女有別?那你之前……哼!」一想到當時自己一*絲*不*掛的窘境,藍鳳凰就沒臉說下去了。

  藍沙猶豫半響,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真叫卓一航,武當大弟子,會太極劍法?」

  還不等岳不群回答,藍鳳凰就氣笑了,「傻小子,武當派哪來的大弟子,他哄你呢!」

  幾個時辰過去,岳不群身上的五彩斑點都消了。聽到藍沙所問,他眼睛也不睜,回手就指著自己的臉說道:「這麼帥的臉,全江湖能有幾人擁有?你現在看仔細了,回頭找人打聽打聽,憑你們五毒教的路子,想要知道我的身份不難……」

  藍沙表情一滯,藍鳳凰無語問蒼天。

  「洗好了,拿衣服來……要綢緞啊!」岳不群說著就要站起,藍沙如蒙大赦,提著桶溜之大吉。藍鳳凰本想別過臉去,但忽然想到自己被他看光了,現在怎麼也該看回來,就定定的望著他從浴桶出來,臉色不知不覺就紅透了。

  自從華山發達之後,岳不群偶爾也會享受一番妻妾、侍女們伺候著沐浴、穿衣之類,早就腐敗慣了,也不在乎多一雙眼睛瞧著。施施然在侍女的服侍下擦乾水漬,穿上裡衣,然後直接走向溫軟的繡床,一下撲了上去,吩咐侍女道:「給捏捏腿,揉揉背……」

  藍鳳凰忽然反應過來,一下衝過去,抓住他胳膊往外拉,「這是本教主的床,你給我滾下來!」

  岳不群胳膊用力一勾,就把她也帶趴到床上,「我又不胖,佔不了整個床,一人一半不是挺好?」

  藍鳳凰氣得一拍被子,起身就要開口罵,忽聽岳不群驚呼一聲,從枕頭邊捏起一條三寸長的小青蛇……

  她以為岳不群怕了,正要得意的嘲諷兩句,把他嚇跑。沒想到岳不群抓著小蛇放在眼前看來看去,還自言自語的嘀咕著:「這是活生生的人與自然啊……」說著還把小蛇放在唇邊親了一口,感慨道:「真是久違的小可愛啊!」在這個年代,正經人極少養寵物,只有紈褲子弟才會養鳥遛狗,更何況養蛇、蠍、蜘蛛、老鼠之類的人,往往為人所厭,但對於後世見慣了某些人天天給寵物洗澡、大美女拎個小白鼠逛街的岳不群來說,養些蛇啊蠍子當寵物並非不能接受,特別是外形小巧玲瓏的,一律歸屬於可愛一類。

  藍鳳凰終於崩潰了,一言不發就出了房門,上樓去向哥哥訴苦。

  又享受了一會兒兩個侍女的按摩,岳不群就揮手讓她們退出去,躺在香噴噴的繡床上,腦中卻思索著葵花寶典的武學至理。

  相比於辟邪劍譜之中,林遠圖有意忽略逆轉陰陽、化男為女之道,轉而專注於苦修陰詭內力及劍術,葵花寶典可是極為詳盡的論述了逆轉陰陽之理,對岳不群大有啟發,甚至隱隱明白了為何葵花寶典只要自宮練氣,就能夠讓人武功大進並擁有極其變*態的速度。若非自宮之舉甚為艱難,不為大眾所取,葵花寶典絕對屬於直通武道的正派絕學!

  道經有云,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

  人體之氣,無形中自有陰陽平衡,只不過男子陽氣外現,真陰內藏,為陽中含陰;女子陰氣外現,真陽內藏,為陰中含陽。男子真陰、女子真陽皆關乎性命根本,一旦有失,立即身亡。

  世人練氣,不論何種功法,男子從自身容易調動的陽氣入手,女子從自身容易調動的陰氣入手,再以心法配合五臟六腑精氣調和陰陽,化納五行,苦苦修成各種屬性的真氣,而內功未曾練到極高境界,和合陰陽之前,男子無法自如調動自身真陰,女子亦無法自如調動自身真陽。

  相對而言,既然男子的陽氣旺盛外現,生生不息,勢必量大而鬆散,質量不算高,若要陰陽平衡,則內藏的真陰就得稀少而精純,質量遠勝於陽氣。特別是習武練氣之男子,內功越深,真氣越強,則內藏的真陰就越多越精純,似功力深厚的一流巔峰高手,其真陰質量足以比得上先天真氣的精純度!

  如此一來,內功有成的男子若是能夠調動自身真陰,轉而將真陰之氣練入真氣,即可大幅度提升真氣質量,內功修煉亦當事半功倍,功力突飛猛進!

  但是,男子在內功未曾達到陰陽和合之境時,在陽氣的干擾和封鎖之下,幾乎無法感觸及調動自身深藏不露的真陰之氣,又如何將真陰之氣練入自身真氣?

  當然,世上人才輩出,終有人以別出心裁之法解放自身的部分真陰,如何施為?簡單……自宮即可!
moro084 發表於 2018-11-6 12:14
第一百四十一章唇印留痕

  男子自宮之後,陰陽混亂,自身陽氣會淡薄潰散一部分,而且此後沒了陽*根為依附核心,陽氣隨生隨逝,鬆散異常,再也不能牢牢壓制封鎖真陰,與之相應的,自宮時深藏的真陰之氣也會鬆懈逸散一部分,若及時以葵花寶典的精妙心法將這些逸散的真陰之氣納入自身真氣,立時可以大大提升真氣的質量,此後再依心法日日精修,月月苦練,煉化不斷外洩的精純真陰之氣,即可迅速將真氣轉化為葵花寶典的陰詭真氣,無論質量還是數量都遠勝於原本的真氣。

  在這一過程中,身體會因葵花寶典心法的引導產生某種玄妙變化,再配合陰詭真氣,即可身輕如羽,速度暴增,一旦出手,倏忽而來,倏忽而去,縹緲無定,外人看來似乎詭異非常,不過是速度太快的錯覺。

  林遠圖所述的辟邪劍譜練氣篇就止步於此,繼而轉為如同平常內功一般追求如何更快的積累真氣,以及如何配合劍法發揮出最大威力,但葵花寶典卻在之後更為深入,逐步觸及更本質的陰陽造化……

  待得陰詭真氣的數量和質量達到一定程度(深入先天境界)之後,便可開始主動修善身體,進一步加深身體的玄妙變化,漸漸向著女子的身體靠攏,甚至飲食清淡,服用一些特殊的陰涼藥物加速這一變化。

  在岳不群看來,似乎就是在身體大平衡之下,逆轉身體陰陽之氣的狀態,以陰氣逐漸壓制陽氣,人為的將陽氣壓縮封鎖為類似『真陽』的狀態,並利用藥物中蘊含的雌*性*激素,使身體特徵發生改變。如此內外相合,盡可能的化為女子。

  而男女身體差別如何之大,人體本質更精微奧妙之極,絕非如此簡單就能徹底轉化成功,但只要小心維持陰陽之氣的大體平衡,就不會有性命之危,而轉化過程中,人體更深層次的奧秘就會逐次一一浮現,特別是一些尋常人隱而不顯的經脈、穴竅……

  不錯……就是隱藏的經脈穴絡!……而且這些隱藏的經脈穴絡因人而異,大多曇花一現,稍縱即逝!

  若能及時將這些隱藏的經脈穴絡一一開發利用起來,大肆解放其中的人體潛能,不僅可以使功力勇猛精進,速度愈發快捷無倫,還能形成更為玄妙的真氣循環系統,【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的效率都可大大提升!

  當然,人體奧秘何其精微複雜,即使葵花寶典的原創者功參造化,也不能詳盡敘述,只是大致指明方向,許多地方僅屬其個人臆測,不足為憑,唯有修煉者盡心參悟陰陽,天人感應,時時契合天地陰陽之變化大勢才能有望大成!

  就算如此,岳不群也對創出葵花寶典的那個太監佩服之極,其中許多人體陰陽奧秘的敘述對他助益頗大。

  雖然他自己不能依此修煉,但是,一想到某些算計他就偷偷直樂,「辟邪劍譜?……三屍腦神丹?」

  夜盡天明,朝陽和煦。

  隔壁房間,藍鳳凰一覺醒來,就發現臉上不太對,拿手一抹,卻見手上多了一條小青蛇。坐起來睜大眼睛一看,不正是昨晚岳不群把玩過的那條,只可惜已經死去多時啦!

  這可是本教主養了五六年的心肝寶貝兒啊……藍鳳凰心中哀嚎,他絕對是故意的!

  不過,她忽然發現,外面太安靜了——平日這個時辰,諸多侍女都該起床做飯,往來打掃。而且,她自己每日都是天亮不久即醒,怎麼今日睡過了這麼久,莫不是被點了昏睡穴?

  掀開被子下床,她又感覺胸前一痛,低頭一看,裡衣外露出一截金針,輕輕掀開衣衫,只見兩座山峰的溝*壑*間三行小字依然存在,而上端多了一個核桃大的橢圓紅印,格外醒目,中間顫顫巍巍掛著一枚金針,刺入極淺,似乎觸之即落!

  藍鳳凰氣得臉色發青,正要發怒大喊,忽然想起那紅印頗為怪異,就像……就像嘴唇的印子!

  一時間她臉色青了又紅,紅了又青,漸漸的耳根都羞紅了,說不出的怪異。

  好一會兒,她回過神來,才發現他注入在自己膻中穴附近的真氣都消失……

  日近正午,藍鳳凰與哥哥相對而坐,再次看了看門口一臉羞愧的屬下,不由面面相覷。昨夜岳不群將所有人的死穴都解開了,卻又點了昏睡穴,然後抓走了穆柯長老,五毒教眾人連他們在哪裡上的岸都不知道,更談何追趕?

  況且,一想到對方的武功之高,藍鳳凰明白就算追也無法追得上,一時間既氣憤,又失落,最後對著下屬們嚴令:「把他的相貌畫下來,多派人手打探,一定要弄清楚他是誰!」

  「咳咳……」哥哥看了看妹子的複雜神情,心下有數,跟著吩咐道:「先從使劍的大門大派年輕高手查起……」

  此時,岳不群已經帶著穆柯一路從常山就近往山西而去。本來矮冬瓜是想磨磨蹭蹭,但岳不群不僅沒解開他胸前任脈的玉堂穴、膻中穴、中庭穴這三個死穴,而且又在他背後督脈上點了大椎、命門兩穴,然後道:「本來我是想帶著藍鳳凰他們兄妹,大家一起其樂融融,但念及藍鳳凰他哥重病在身,不便遠行,只得作罷……你要是不願跟上,那就回去吧,我自己走了……」。

  任督二脈皆被制住了死穴,若不能盡快解開,就會損傷身體元氣,折損壽命,十天後更會經穴腐爛而亡,又聽岳不群話語中隱隱以藍鳳凰兄妹要挾,穆柯再也不敢怠慢,只能乖乖跟上。

  到了山西境內,岳不群就與人對上接頭暗號,帶著穆柯沿路享受最高待遇,偶爾還會視察一番麾下據點的發展成果。這讓穆柯大吃一驚,對方的勢力竟然龐大若斯,僅僅在山西的各處分部就人手無數,三教九流無所不包,觸角遍及方方面面……

  不過,從秘密渠道傳來的消息:東方不敗有意攻打少林,讓岳不群毅然結束了悠哉之旅,帶著穆柯急急忙忙回了華山,與封不平等人商議,如何利用魔教與少林之戰為己方謀取最大利益。

  直到此時,穆柯才瞭解了岳不群的真實身份,震驚之餘,更是心下暗歎:完了,才從黑木崖那狼窩出來,又進了全真教華山這虎穴,恐怕這輩子是回不了苗疆老家了!

  岳不群既然看中他研究藥物的能力及手中的『三屍腦神丹』秘方,自然不會苛待他,解了他的死穴後,就安排人處處優待他,當然,也要死死看住他。

  全真道各支系經數百年發展,道士們數不勝數,近些年固然混得有好有差,有窮有富,但資深成員卻都是飽學之士,武功和琴棋書畫尚在其次,精通道門經義及醫卜星象、燒丹煉藥、風水玄學者可謂極多。岳不群既然一統全真,當然不會忽視這些特殊人才,反覆篩選考核之後,擇其佼佼者集中到了華山五峰的諸多道觀,為他們廣招弟子,光大學問技藝,甚至準備在終南山道宮建成之後,將他們移居過去,組建專門的高級研究院。

  如今,岳不群就命那些精通醫藥的道士輔助穆柯盡快重新配置出一副『三屍腦神丹』秘方。

  數日後,嵩山左冷禪傳來書信,言及魔教意欲攻打少林,五嶽理當匡扶正道,援助少林,令各派速速匯聚嵩山勝觀峰……

  「看來左冷禪也沒安好心啊……」封不平反覆參閱書信,下了結論,「若是真要援助少林,就該令五嶽各派匯聚少林所在的嵩山少室山,而不是嵩山派所在的太室山勝觀峰……他這分明是害怕魔教摟草打兔子,禍害他嵩山派基業,召集各派去給他嵩山派護法。至於少林與魔教之戰,恐怕他與咱們的想法不謀而合,不外乎坐山觀虎鬥,繼而見機行事!」

  岳不群頷首贊同,但全真教具體如何應對此事,只有他定下基調,眾人才能接著討論,「既然咱們與嵩山派的立場一致,不妨與上次五嶽與魔教之戰一般,和左冷禪心照不宣,配合默契……當然,要謹防嵩山派的暗算。時至今日,咱們全真教的聲勢日漸鼎盛,已然稍稍壓過嵩山派,要說他左冷禪不眼紅,恐怕沒人相信。為長遠計,左冷禪巴不得咱們跟魔教火拚一場,損失慘重,好挽回他嵩山派在五嶽的超然地位……所以,此次會盟,咱們不宜出動太多好手!」

  「教主……」成不憂疑問道:「人手少了,豈不是更危險,萬一咱們陷入圍攻,更是連援助都沒有!況且,要是其他三派傾巢而出,咱們只帶了三瓜倆棗,也實在說不過去吧!」

  「是啊……」封不平、於不明一齊皺起眉頭。

  岳不群又道:「這次成師弟和我一起去,封師兄、於師兄留守華山,而且要打開庫房,把咱們積蓄的強弓勁弩都分發下去,小心戒備!」眼看封不平等人一臉不解,他頓了頓,才解釋道:「近幾年咱們擴張雖快,結仇也不少,小心無大錯……於師兄,你去傳令,讓余滄海帶領一百個青城派好手隨我一起……還有,投靠咱們的那些旁門左道的高手,不是有許多人名聲太臭,惡習難改,屢屢作奸犯科麼,把他們都召集回來,這次讓他們打頭陣,再挑選三十個忠懇的好手壓陣即可!」

  聞聽此言,封不平三人心下恍然,原來不是真的少帶人手,而是少帶核心好手,避免傷筋動骨,而那些屢教不改的旁門左道向來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此次剛好廢物利用。至於讓余滄海帶人來,不過是藉機敲打一番,再消耗一部分青城派的實力,免得青城派太過膨脹而已……

  如此一舉數得,教主果然一如既往的心黑手狠!

  無心顧忌眾人的腹誹,岳不群沉吟著道:「少林實力雄厚,高手眾多,魔教也不差,更兼網羅了一眾黑*道邪派好手,雙方真要打起來,最終勝負恐怕還要看方正和東方不敗的交手!」

  封不平等人對東方不敗的印象,還停留在幾年前他北上青海擊敗白板煞星,其後東至關外、渤海、黃海,一路擊殺無數高手,未得一敗的輝煌戰績之中。封不平說道:「方正到底功力更高,易筋經幾達化境,東方不敗能否力敵,還是未知之數!」

  岳不群搖頭,「東方不敗已經練就葵花寶典,功力大進,而且其招式及身法快捷無倫,比我猶勝數分,著實難以對付……他與方正這一戰,恐怕有的打!」

  封不平等人聞言駭然,岳不群的武功路數偏向先發制人,出手速度之快已是他們生平僅見,要是東方不敗的速度比之更快數分,那不知是何等威力!
moro084 發表於 2018-11-6 12:14
第一百四十二章黑狗白狗

  諸事安排妥當之後,自有封不平等人加緊籌備,岳不群一閒下來,就埋頭參悟葵花寶典中無關於自宮練氣的一些武學至理,以求盡快將之納入自身劍術,應運自如。

  那夜在黑木崖上先後兩次與東方不敗交手,岳不群固然沒有全力以赴,但也用出了引以為傲的『截劍術』秘訣,可依然未曾佔得半點上風。此次若要在少林與魔教之戰時火中取栗,免不了再與東方不敗過招,自身武功能強一分便是一分。

  事實上,這次東方不敗攻打少林,謀取易筋經,不比幾年前五嶽會戰魔教,需要兵貴神速,將戰場推進到魔教的地盤。

  如今天下承平已久,少林寺的常備武僧數量比元末亂世之時下降了許多,和尚們的攻擊性也大大減弱,再也沒有號召天下正派「圍攻光明頂」的魄力了。因此,東方不敗不必擔心他即將攻打少林寺的消息洩露之後,少林寺會先下手為強,主動來攻,反而他得擔心攻的太猛,少林未戰先怯,悄悄將易筋經送走。

  所以,東方不敗整合人馬,大張旗鼓的從黑木崖出發之後,前往河南的一路上不疾不徐,每天日頭高起才拔營行軍,傍晚天色微昏便即安營紮寨,明明儘是武林好手,一天也走不了幾十里路……似乎故意留給少林大量時間,任其聚集弟子,呼叫支援。

  江湖中人聞之,看好少林者斷言,日月神教一代不如一代,東方不敗的領導能力遠遜於任我行,行軍事宜都安排不好,此去少林不過送死云云……看好日月神教者斷言,東方不敗勝券在握,唯其狂妄自大更勝於任我行,此舉乃是藐視少林之意……自以為是者斷言,東方不敗深諳兵法,一路穩步推進,以堂堂正正之勢不戰而屈人之兵,是要少林乖乖交出易筋經……

  苦修劍術之餘,看到麾下探子收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消息,岳不群一時間差點兒笑噴,命令麾下勢力嚴密監視魔教的一舉一動之後,他也推遲了出發時間。畢竟,華山離嵩山實在不遠,出了潼關,一過洛陽就至鄭州境內。若是去得早了,天天跟左冷禪勾心鬥角也夠悶!

  更何況,他參悟葵花寶典的武學至理漸入佳境,再念及東方不敗僅憑一根細微的繡花針就能輕易撥開令狐沖、任我行等人注滿真氣的鋒銳長劍,實在非同一般。最起碼,以他目前的內功及劍術造詣,理論上應該也有幾分可能做到此事,可實際上他根本做不到。如此反覆思量,他感覺自己的劍術隱約達到了一個極微妙的關卡,似乎只要輕輕點破極薄的一層膜,就能觸到另一個「天地」。這個「天地」無關於招式的速度及精妙與否,只在於劍上勁氣運用之道,更類似與劍意和劍氣的凝實昇華,惟精惟一,存乎一心。

  只可惜,直到余滄海帶人來到華山,岳不群還是沒能徹底領悟通透。在「身體和心靈」上好生揉搓了余滄海一通之後,岳不群才讓他去與餘人彥相見,歡聚一日。自從餘人彥入了華山門牆,父子倆每年見面不過兩三次,每次還僅有三五天,如今四五年下來,余滄海感覺兒子跟岳不群師兄弟之間的關係比跟他這個老爹還親,一種即將失去兒子的哀歎油然而生,這讓他大為不滿,但面對岳不群的恩威並施,也只能生生忍了。好在岳不群師兄弟對兒子的教導盡心盡力,其文采武功皆有不菲成就,讓他心懷大尉。

  次日一早,岳不群率領眾人出發趕往嵩山,一行近三百人個個騎馬,齊齊揚鞭,聲勢隆隆,浩浩蕩蕩的上了華陰城東面的官道,惹得無數百姓矚目,只以為哪家將軍便裝出行。

  群馬奔騰固然聲勢壯觀,但馬蹄揚起的灰塵也大,隊伍中後部的人難免處於「雲遮霧繞」之中。

  岳不群自然不會待在後面遭罪,帶著成不憂、余滄海領先大部隊數十步,梅娘也在他身邊。本來他是不想讓自己的女人參與這種頗為危險的大廝殺,但梅娘自從上了華山,連續兩次懷孕生產,已經五六年沒有離開過華陰地界,早就憋得要發瘋了,近來脾氣愈發上漲,岳不群為了今後的後院和諧,也只得帶她出去溜溜。

  再次回頭看了一眼大部隊中的某幾個身影,梅娘驅馬湊到岳不群旁邊,疑惑道:「你這次帶的都是些什麼人啊……我怎麼看著有幾個很是眼熟?」

  岳不群隱隱明白梅娘的意思,嘴角抽了抽,顧左右而言他道:「廢話,他們是本教主的麾下,你身為教主夫人之一,見過他們不是很正常麼?」

  梅娘不屑一哼,「你別裝傻,後面左手邊第一個,拿著蛇形劍的那個,他是『隴南黑蛇』吧,從前在隴南可是女干銀擄掠、無惡不作,官府的通緝令貼滿了北地的城池……還有中間第二列的兄弟倆,拿著狼牙棒的那兩個,肯定是『平涼雙狼』,甘肅有名的馬匪!我記得,十年前我還追殺過他們一次!」

  岳不群忽然覺得江湖好小,梅娘足有七八年沒有行走江湖了,這都能認出那三個人,要是一一仔細辨別,還不得認出好幾十人啊!看來,那些敗類的名聲太臭了,盡快處理了最好。只得尷尬敷衍道:「孩兒他娘乖啊……不要計較那麼多!不管怎麼說,黑貓白貓,能抓到老鼠的都是好貓……黑狗白狗,願意給咱賣命的都是好狗!……至於人品名聲,嗨……誰還沒個往事不堪回首的過去啊!」

  梅娘翻了個白眼,催馬前衝,眼不見為淨。

  此次除了余滄海帶的一百餘青城派好手,岳不群所帶的近兩百人中只有三四十個算得上親信骨幹,出身清白,餘者儘是這些年收羅的黑*道邪派好手。

  他們或是看中全真教的諾大聲勢而主動投靠的江湖散客,或是在全真教的擴張途中被擊敗而臣服的地頭蛇,或是那些真心加入全真教之人介紹而來的親朋故舊,林林總總不一而足,其中不乏江湖二流乃至一流的好手。但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桀驁不馴,惡習難改又屢教不聽,不僅難堪大任,而且成了全真教整體難以忍受的一塊兒毒瘤。

  此次跟隨岳不群參與正邪矚目的武林盛事,他們之中或許有極少數精明之人頭腦清醒,隱隱感覺到些許異常,但絕大多數都是心頭熱血奔湧,興奮異常,只覺投靠了全真教之後不得重用的鬱悶一掃而空,跟隨教主揚名立萬,威震江湖就在今朝!

  嵩山勝觀峰,左冷禪遙遙望著少室山的方向,似乎要透過虛空和山嶽,看穿少林寺那老和尚的「禪心」。

  魔教來勢洶洶,不知少林又能如何應對?武當派只來了代理掌門沖虛道長和兩個徒弟,面子給足了,根本實力一點兒沒動……方正最終會向五嶽求援麼?……如何才能讓嵩山獲利最大,乃至更上一層樓?

  「掌門師兄……」陸柏在後躬身呼喚,打斷了左冷禪的沉思。

  「說吧……」左冷禪沉聲應道,其實他心中已大致猜到陸柏要稟報何事。

  「東方不敗率魔教眾人已至鄭州境內,預計明日正午即可到達嵩山腳下!」

  左冷禪深吸一口氣,又問:「岳不群呢?」

  「今日早間踏入鄭州,傍晚時分就要來到嵩山了!」

  「哼哼……」左冷禪眼神冰冷,「這位岳教主好大的架子,時間掐的真真好,只比東方不敗早來半天!」準確的說是早來一夜加半日,但夜間所有人都要休息,自然可以忽略,而泰山派、恆山派、衡山派可是早在三四天前就來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陸柏問道:「東方不敗來勢雖凶,但方正老和尚一身易筋經內功深不可測,恐怕東方不敗未必能夠勝他!」

  「話雖如此……」左冷禪初時頷首,後又搖頭,「四五年前那次大戰,我與東方不敗照過面,當時此人武功已經頗高,但比之方正還是差了甚多,只是此人給我最大的印象,卻不是武功,而是心機城府……如今若非有萬全把握,他是絕不會輕易來攻少林!」其實在心裡,左冷禪也是不太相信東方不敗能夠正面勝過方正,只以為魔教另有陰謀詭計倚為依仗。

  沉吟片刻,左冷禪又道:「依常理來說,東方不敗這教主的位子來的名不正言不順,教眾未必盡皆心服,且其初登教主之位,人心未定,權勢未穩,更不該興師動眾,輕啟戰端……而他既然大張旗鼓的來了,那就是說他於此戰極有勝算,定能以大勝之勢徹底壓服教眾,聚攏人心……魔教向來弱肉強食,如此一來,就沒有比他更為名正言順的教主了,還能藉機讓魔教的威勢更進一步,威壓整個武林!」

  將心比心,左冷禪自己極為看中權勢,就認為岳不群、東方不敗等人與他一般無二,所作所為皆是從權勢利益出發。因而,他自信已經看穿了東方不敗的謀劃,並試圖從中坐收漁翁之利!

  只不過,唯一讓他猶豫的是,他苦修數載,固然功力進步神速,隱隱間觸及一個玄妙境界,但寒冰真氣到底未曾大成,起不了決定性的作用,恐怕未必鬥得過岳不群……

  傍晚時分,岳不群準時來到嵩山腳下,上了勝觀峰時恰恰趕在晚飯之前,更讓左冷禪眼角抽搐。當然,就算對他的姍姍來遲再怎麼不悅,左冷禪也不可能沒品到餓他肚子!

  其實,岳不群更想卡在明日東方不敗攻上少林寺,與方正大戰的關鍵時刻率領全真教強勢登場,倒不是因為什麼壓軸人物都在最後出場,以此抬高逼格,而是因為那樣獨立性更強,不會為左冷禪等人掣肘,更有利於自己的謀劃。

  但是,真要甩開五嶽其他四派單干,在天下人眼裡,就是華山主動離棄五嶽聯盟的徵兆,於他今後的長遠計劃極為不利!

  華燈初上,五嶽再次匯聚一堂,又沒有上次的盟主之爭,眾人在酒宴上的氣氛倒是大為融洽,頻頻舉杯共飲。
moro084 發表於 2018-11-6 12:14
第一百四十三章殺進少林(求訂閱)

  「日月神教,戰無不勝,東方教主,文成武德,千秋萬載,一統江湖……衝啊!」

  震天口號聲中,無數黑衣教眾刀劍霍霍,一齊吶喊著衝向少林山門。下一刻,便與守在高大石門牌樓下的上百武僧們戰成一團。

  一時間,廝殺聲,吶喊聲,慘呼聲,刀劍棍棒的撞擊聲嘈雜紛揚,震耳欲聾。

  武林中人各個力大身輕,不比官軍個體羸弱,戰鬥時需要結陣對敵。隨著混戰拉開,出招時上下翻躍,左右騰挪,黑衣教眾和灰衣武僧漸漸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寬闊的山道上糾纏不清。但武僧們皆是少林入室弟子,武功精湛,黑衣教眾人數雖多,武功卻參差不齊,急切難以佔得上風。

  見此,後方壓陣的童百熊和齊叢對視一眼,齊齊點頭,齊叢一揮手,從背後又湧出兩百教眾。這些人氣質冷硬、身形矯健,勝過前面的那些教眾不止一籌,一撲上去便迅速遏制了武僧們的縱橫衝刺,並開始大量殺傷武僧。

  看到這一幕,童百熊和齊叢不僅未有絲毫喜色,反而眼中寒光閃爍。齊叢還特別盯住了其中幾個身手格外出眾的高手,嘴角露出算計得逞的冷笑。那些都是死忠於任我行的餘孽,就算再能打,這一上去也注定下不來了。

  片刻後,武僧們死傷不小,忽聞山上寺中一聲洪亮鐘響,武僧們齊齊避開對手,開始疾速後撤。

  童百熊一揮手,後面的數個傳令手一齊大喊:「東方教主有令,衝上少室山,殺進少林寺!」

  無數黑衣教眾聞令,立時緊追著武僧們上山,吶喊廝殺的哄鬧漸漸逼近了禪意盎然的千年古剎。

  童百熊和齊叢並未立刻上山,而是轉身來到山腳的一頂華貴軟轎前,稟報道:「教主,少林寺在山門處只留了百餘僧眾,看來是想試探我們一番,等下寺門處估計有場惡戰!」

  東方不敗並未出轎,只不疾不徐的道:「那就多派些高手壓陣,免得前面的那些慫貨潰敗下來,丟了我神教的臉!」

  齊叢聞言,心下明瞭,這是逼著前面的人死戰不退啊,但面上會意一笑,接過轎邊近侍手中的一桿織金令旗一揮。

  數個長老應命而動,帶著大批壇主、副壇主、香主、副香主等好手從一旁衝過,直奔山上而去。

  接著,剩餘的數十個壇主、香主率領兩三百精銳教眾護著東方不敗的轎子徐徐上山。

  遠處山上的一處密林,成不憂、余滄海、陸柏、費彬四人將魔教眾人的行動一一收入眼中。

  余滄海回想著剛剛魔教進攻的那一幕,眼角不由一個抽搐,口中喃喃念叨:「文成武德,千秋萬載,一統江湖?」

  成不憂一拍他的肩膀,戲謔道:「等下見了咱們岳教主,你也可以這樣說!」

  余滄海臉上一怒,「你……」

  成不憂冷哼一聲,「怎麼著,你余大觀主還想留著自己享用不成?……嘿嘿,文成武德?一統江湖?……你余觀主受得起麼?」

  眼看二人旁若無人的鬥起嘴來,還討論的是這種敏感話題,陸柏、費彬一時間面面相覷,心下固然不悅,但隨後還是阻止道:「走啦……咱們回去稟報左盟主!」

  勝觀峰嵩山派正堂,左冷禪、岳不群一左一右,高居上首,其餘各派掌門及高手在下靜坐,盡皆閉目養神。

  感覺日頭過了正午,左冷禪嘴唇微動,向著岳不群傳音入密道:「看來方正老和尚是不會向咱們五嶽求援了……」

  岳不群端起茶盞遮掩,也傳音入密道:「他知道咱們肯定會插一手,求不求援都一樣……就算他求了五嶽,你左大盟主會提前一時半會兒上場麼?」

  左冷禪不屑:「你要不是也想著最後時刻到場撿便宜,怎麼還在這裡喝茶,此時東方不敗應該上了少室山了?」

  即使沒有外人聽見,但岳不群也不忘維護自己的「偉光正」形象,「我這不是一切聽從你左大盟主的嚴令,按兵不動麼?」

  左冷禪正要再說,卻見成不憂、陸柏、費彬、余滄海四人魚貫而入,堂下眾掌門及高手立時睜開眼睛,聽著四人的稟報:「魔教前鋒與少林棍僧在山門小戰一場,棍僧主動後撤,魔教前鋒尾隨逼近少林寺,東方不敗也動身上山了……」

  左冷禪立時站起,高聲道:「魔教賊子囂狂,膽敢侵犯少林,我五嶽身為正道中流,不可見死不救!」說著把臂一揚,率先動身,「……眾位隨我速速援助少林!」

  少室山,古樸肅穆的少林寺大門已經成了修羅場,慈悲化為了蕭殺,嘈雜的吶喊廝殺聲、兵刃撞擊聲充斥一切。

  門前石階旁處處殘肢斷臂,鮮血流淌,黑衣教眾們每次衝鋒都是踩著血漉漉的屍體和兵刃奔行。若非各個都有輕功在身,怕是早就滑倒一片。

  武林高手畢竟非同一般,能夠阻擋官兵的高大院牆對於高手來說,僅是一躍而過之事。魔教高手唯一顧慮的,便是牆內是否有有武僧高手埋伏,趁著他們剛剛躍過院牆時偷襲!

  但在後方教主嚴令之下,一眾高手不得不冒險翻牆突入,固然被偷襲死傷不少,卻也有源源不斷的大批好手後續躍入,開闢戰場……

  等到東方不敗的轎子進入寺院大門時,少林武僧在諸多首座、長老們的主持下,已經結成大大小小的十數個羅漢陣齊心禦敵,而大批忠心於少林的俗家弟子則在陣法縫隙間與魔教之人混戰。

  齊叢略一掃視,兩百餘任我行餘孽活著的不足二十個了,前鋒近乎全軍覆沒,可見戰況慘烈,比之五年前五嶽與魔教的大戰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見東方不敗的座駕露面,方正就急忙趕來迎戰——武僧們死傷慘重,再任由弟子們打下去,少林就要元氣大傷了,雙方老大一交手,下面的戰鬥自然就會暫停,也算一個減小損失的辦法。

  東方不敗不在乎麾下教眾,可老和尚卻心疼寺中弟子,剛剛眼看一個個親近弟子戰死,老和尚心急如焚,只是顧及東方不敗這大敵在後,老和尚不敢出手相助。否則耗費太多真氣,萬一在與東方不敗的對決中失利,少林寺千年基業可就要毀於一旦了!

  「阿彌陀佛……」一聲飽含真氣的佛號震耳欲聾,混戰中的雙方弟子不約而同的停戰,並退了開來,給老大們留出一塊兒空地。這也是千百年來的武林潛規則之一……

  方正緩緩走進空地,張嘴就要開始分說正邪,大談慈悲,抬出佛祖,搶佔道德制高點……

  但東方不敗何等精明,明知佛門最擅『口綻蓮花』的絕技,一旦開始嘴戰,自己必敗,豈非平白折了銳氣?

  因而東方不敗根本不出轎子,只用足真氣,大喝道:「方正……交出易筋經,少林僧眾跪地臣服,本教主還能網開一面,饒爾等一命……」

  方正話未出口,便被噎的不輕,心下一咯登,對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可是不好對付!但他面上絲毫不動聲色,「東方教主,易筋經乃少林鎮寺之寶,決計不可外傳,恕老衲不能從命……自古正邪不兩立,少林闔寺臣服於魔教之事,更是休要再提!」

  「是麼?……若本教主非要得到易筋經呢?……」東方不敗有了葵花寶典,其實並不太看重易筋經。只是在黑木崖天天處理教務,日益煩悶,此次來搶易筋經尚屬次要,來尋人打架,會盡天下高手倒是主要。當下已經取劍在手,準備出招。

  方正只覺一陣殺機迎面而來,立時凝神戒備,口中回應道:「東方教主想學易筋經也不是不行,只需放下屠刀,棄惡從善,入我佛門淨地清修,老衲便做主將易筋經傳授與你又有何妨?」

  此言一出,四周魔教教眾立時大怒喧嘩,一時間「老和尚放屁……」、「禿驢找死……」等污言穢語層出不窮。

  東方不敗冷哼一聲,繼而劍吟鏗鏘。

  眾人只見轎簾轎簾一鼓,眼前一花,一道黑紅相間的影子伴隨著鋒銳寒芒瞬間射至方正老和尚胸前。

  方正早已暗暗凝神聚氣,東方不敗的速度固然快極,讓他大為驚駭,但還不至於抵擋不及。當下左掌高抬,側拍其長劍,右掌在下直擊東方不敗腰腹,雙掌看似飄忽柔和,實則蓄滿易筋經內勁,含而不吐。

  可東方不敗身法招式何其迅捷詭變,倏忽間旋身換招,劍隨身走,留下幻影重重,寒芒再刺方正側肋。

  方正身形屹然不動,雙掌招式卻趁勢一展,顫顫巍巍之間,立時兩掌變四掌,四掌變八掌,八掌變十六掌……綿綿掌影罩定東方不敗上盤。

  「千手如來掌……這可有意思!」說話間東方不敗,身形電轉,人劍合一,繞著方正四周連綿出擊。

  外人看來,只見一團模糊黑紅雲霧牢牢裹著方正,間或有一道犀利寒芒閃爍不定。

  而方正身形輕飄飄挪移,掌法愈發展開,十六掌先是變為三十二掌,復又幻化更多掌影,虛虛實實,或攻或守,一道掌影即散,另一道掌影又生,一時間絲毫不落下風。

  東方不敗身法既快,便無需防守,凡遇攻擊立時旋身輕易避開,同時長劍變招進攻,快若驚鴻,揮灑不絕。

  二人各有各的打法,二三十招後掌劍仍未有一次相交。外人看不真切,不明就裡,只以為二人勢均力敵,還有的打。

  魔教一方固然鬆了口氣,畢竟方正成名數十年,威壓江湖,他們之中無人不畏,此次跟隨教主前來攻打少林,大多人暗地裡對教主能否勝過方正還是抱有疑問,此時總算放下心來。

  少林一方同樣心下竊喜,在他們想來,東方不敗到底年輕,功力不如自家方丈深厚,長久僵持下去,必然是東方不敗率先真力不繼,敗下陣來。

  但場中的方正心裡清楚,東方不敗的功力就算還比不上他,也差的極為有限,而他耗費大量真氣施展的『千手如來掌』根本摸不著東方不敗的邊兒,東方不敗的長劍卻時時刻刻威脅著他的要害,全靠『千手如來掌』的綿密掌影才能護住週身。如此一來,他更不能減少掌影數量,長久下去恐怕他的真氣反而會先一步枯竭。
moro084 發表於 2018-11-6 12:14
一百四十四章我先上吧(求訂閱)

  當然,並非沒有人發現方正的窘境。

  密集的武僧陣型中間夾著三個道士,為首者年近五十,黃面黑鬚,氣勢恬靜,正是武當代理掌門沖虛道長。其身旁的兩個中年道士乃是他的貼身弟子。

  武當武功深得道門神韻,循序漸進,厚積薄發,因而成名高手大都年歲不輕。現任武當掌門已然老朽不堪,指定沖虛道長明年開春接任掌門之位。

  這次少林大劫臨頭,武當介於情面,不好見死不救,但又不想損失太多精銳,便由沖虛道長主動請纓,以代理掌門的身份前來助拳。

  此時在他眼中,方正的攻守章法雖然未見散亂,但面對東方不敗飄忽不定,詭異至極的速度,分明無計可施,已是漸漸落於下風。

  略一沉吟,沖虛不動聲色的從弟子手中接過長劍,稍稍上前幾步,站在少林弟子的正前方。

  對面的齊叢見此,心道:方正要是死翹翹,少林勢必聲威大跌,北地武林之首的地位亦隨之動搖,正是全真教的好機會,可不能讓沖虛老道攪了局……

  當下在童百熊耳邊低語幾句,二人齊齊一揮手,青龍堂主賈布、白虎堂主上官雲立即帶著幾個武功靠前的長老站在神教眾人的最前方。

  沖虛眼神一斂,隨即恢復泰然自若。

  場中二人交手已過八十餘招,東方不敗理清了方正的路數,只覺其掌法固然精湛無雙,天下罕有,比之任我行都要稍勝一籌,但看穿了也就那樣……來來回回、反反覆覆,著實無甚新意,若非其易筋經內力實在深如淵海,源源不絕,怕是早就傷在他的劍下。

  一念至此,東方不敗一聲長嘯,穿雲裂霄,眾人只覺耳膜刺痛,盡皆運功相抗。

  嘯聲未絕,東方不敗的身影愈發飄忽,出手愈發詭異,方正立時壓力大增,不由將易筋經內功催至極限,掌影翻飛間柔韌白芒湛湛。

  剛剛眾人見東方不敗的虛幻身影猶如黑紅濃霧將方正牢牢裹住,卻始終奈何不得方正。但此刻,東方不敗身形倏忽即左,倏忽即右,明明並未包裹方正,不似剛剛那般攻勢嚴密。

  反而方正自己卻又以重重掌影將自己牢牢裹住,恰如千手千掌鋪展開來,此收彼放,配上他慈和敦厚的面容,像極了佛經所述的千手如來之相。

  心思靈敏、閱歷豐富者已經看出方正情況不妙,他這分明是全力防守之勢。

  之所以如此,乃是東方不敗身法更快之餘,變招換招亦更快更詭,許多劍招似虛似實,乍出還收。

  若是尋常高手如此施為,依方正的修為和眼力,自然能夠一一分辨清晰,避實就虛,反擊對方。

  但東方不敗出手速度奇快若斯,招式的虛實界限早已模糊,虛招隨時可化實,實招亦可隨時化虛。

  如此一來,不論虛招實招,方正都得一律以掌影當下,半點兒疏忽不得,即使他六十餘年的易筋經修為,此時也難免生出後繼乏力、應接不暇之感。

  又過二十餘招,方正的掌影忽然一洩,化作一連串白芒灼灼的掌印擦著東方不敗的臉面險之又險的衝過,瞬間擊在地上,震得青石板翻飛爆碎。

  而東方不敗的長劍卻挑過方正右胸肌肉,帶飛一溜鮮血,若非方正將積蓄已久的數重掌力及時推出,逼得東方不敗側身躲閃,劍刃稍偏,並以易筋經內力卸開劍尖的部分勁氣,此時老和尚已被長劍當胸斬作兩截。

  即使如此,沒了綿密的掌影護身,方正便是失了先機,空門大露。東方不敗旋身逼近,劍刃劃過詭異弧線,迷惑方正的判斷,最終擊向他負傷的右胸右肩部分。

  沖虛到底功力更高,先所有人一步看出方正的險境,當即飛身而起,居高臨下一劍罩向東方不敗頭頂,才遲遲喊出:「劍下留人……」

  賈布、上官雲等人武功差了沖虛甚多,未能及時看出東方不敗的勝局,直到看見沖虛動身才後知後覺,緊隨著騰身而至,但已來不及攔住沖虛……

  眼看即可將方正斃於劍下,東方不敗感覺到沖虛的劍招中隱含的濃濃殺機,不禁冷哼一聲,瞬間抽身後撤,脫出沖虛的劍勢範圍。

  就在所有人以為東方不敗放棄之時,他在後退之中忽然左手一揮,一根鋼針瞬間射向方正心口,同時身形驟然向上躍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劍截擊沖虛下盤。

  這一下大大出乎所有人預料,方正倉促間勉強側身躲閃,並運足易筋經護體,還是被鋼針射在左肩胛,身形呼的向後跌飛。眼看就要摔個四仰八叉,他勉力右手向後一拍地面,借力穩住身形,一個翻轉才顫顫巍巍的站定。

  看了看深深扎入自己左肩胛,只剩下些許尾部的鋼針,方正自知短時間內左臂用不了力了,唯有苦笑著合十道:「阿彌陀佛,東方教主武功蓋世,老衲敗了!」

  但此時東方不敗已與沖虛凌空交擊數劍,翻轉落地後繼續纏鬥,無暇理會方正之舉。賈布、上官雲等人眼看自家教主擊敗方正,又迫不及待的跟沖虛激烈交手,不由面面相覷,繼而緊緊盯著方正,以防他再次加入戰團,與沖虛一起夾擊東方不敗。

  見此,方正再次宣了聲佛號,主動退到一旁。賈布、上官雲等人也順勢退出場外。

  沖虛使出武當兩儀劍法,劍招有陰有陽,亦柔亦剛,極力拆解抵擋東方不敗的招式。其實他本想使出壓箱底的太極劍法,但他的太極劍法還差數年火候才能大成,對付東方不敗這等高手怕是力有未逮。

  而且太極劍法這種以慢打快、重意不重力的武功,對自身內力修為和武學造詣的要求極高,劍意拿捏既要精微奧妙又要自然而然,最忌練得半生不熟就強行使用,則勢必為對方快招擊破。

  沖虛雖說在太極劍法上修行極深,但到底未能圓潤大成,若用來對付其餘高手也並非不行,而遇上東方不敗這等在「快」之一道上登峰造極之人,一旦用出,怕是下場難料。沒奈何,他只得將領悟極深的『太極精義』融入兩儀劍法之中,以太極化兩儀之劍意助漲兩儀劍法的威力。

  東方不敗身若驚鴻,劍招攻如狂風暴雨。不過三十餘招,就探出了沖虛的老底兒,只覺這老道年紀不小,內功也深,但武功招式比之方正還差一籌。

  方正怎麼說也把一路千手如來掌練得精熟無比,化生無窮,而沖虛竟然只將太極劍法的推演簡化版——兩儀劍法練得爐火純青,威力倍增。可兩儀劍法終究差了太極劍法老遠,以之與他這個等級的高手交戰,根本難有建樹。

  正當東方不敗因未能一會太極劍法而頗為失望,準備再加三分功力,迅速擊敗沖虛之時,忽聞身後寺門方向暴起沖天喊殺聲,似有大隊人馬衝擊而來。

  作為神教除了東方不敗之外的唯二高層,童百熊和齊叢當機立斷,指揮神教眾人保持陣勢,快速集中到院落左側。

  那衝殺進來的人馬在清除擋路的一些魔教教眾之後,竟然未曾銜尾追殺,而是極有默契的集中到院落右側,與少林武僧、魔教眾人三分院落。

  直到此時,一群人施施然進了寺門,正是左冷禪和岳不群為首的五嶽眾高手!

  在場眾人只見左冷禪一身褐黃勁裝,行走間龍行虎步,巍峨如山,而岳不群高冠博帶,紫袍飄飄,神采風流,仙氣縹緲,一時間不禁神為之奪。

  直到方正雙手合十,口宣佛號,眾人才紛紛揣測五嶽此舉何意。

  「五嶽救援來遲,還望方正大師贖罪!」左冷禪向方正微微抱拳,口中義正言辭,眼神不經意間便將方正、東方不敗及沖虛的境況收入眼中,同樣如此的還有岳不群、莫大、定閒等有心人。一見到場中東方不敗的奇詭速度,五嶽諸人齊齊面露驚色,皺眉不已。

  「哪裡哪裡……左盟主、岳教主及時來援,老衲感激不盡!」方正口中客氣著,遙遙合十為禮。既知自己的狼狽狀態瞞不了人,他也就大大方方的承認弱勢。至於五嶽明明近在咫尺卻又為何姍姍來遲的問題,方正自然不會傻到當面質問,而是有意忽略了。

  稍作寒暄,眾人便將目光投入場中仍在交手的東方不敗和沖虛。

  看清來人是左冷禪和岳不群之後,東方不敗冷哼一聲,「你們終於來了……可讓本教主好等,哈哈!」說著手上加緊攻勢,速度暴增數分。

  沖虛立時步了方正之前的後塵,只能竭力防守。

  魔教一方眼見教主再次大發神威,佔據絕對上風,盡皆大為興奮。而少林諸人不由為沖虛揪心不已。

  岳不群見此,嘴唇微動,向著左冷禪傳音道:「左兄……沖虛就快敗了,東方不敗連戰方正、沖虛,真氣勢必消耗不輕,等下岳某再去接力,盡量消耗他更多真氣,最後左兄上場,必可一舉將其格殺!」

  左冷禪眼神一斂,心思連轉,他絕不相信岳不群有為他人做嫁衣的好心,最有可能的是岳不群不知怎麼看出了東方不敗已經真氣不繼,準備接著去撿便宜……當然,也有可能是岳不群施計詐他!

  沒等左冷禪琢磨清晰,沖虛眼看在三五招之內就要敗了,岳不群已將手握劍柄,衣袍勁風鼓蕩,分明運足了真氣,似是準備及時救下衝虛。

  左冷禪眼神微瞇,左手一攔,止住岳不群的動作,同時右手漆黑闊劍一擺,傳音道:「岳兄且慢,還是左某先上……」

  岳不群臉上的遺憾之色一閃而逝,卻被左冷禪及時收入眼中,令其心頭坎坷稍定,暗道自己賭對了!

  正當此時,東方不敗一劍劃傷沖虛右臂,使得沖虛劍招一緩,破綻大露。東方不敗乘虛而入,下一劍就要取勝。

  左冷禪立時一躍而起,直撲場中,凌空舞動的闊劍烏光湛湛,沉重氣勢遙遙罩定東方不敗,穆然暴喝道:「魔頭休傷沖虛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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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含沙射影

  「來得好……啊哈哈!」

  東方不敗對於左冷禪此舉竟毫不意外,大笑聲中一腳踢出,與沖虛左掌相交。

  砰的悶響之後,東方不敗借力一個鷂子翻身,長劍凌空架住左冷禪劈下的勢大力沉一劍。沖虛卻是連退三步,身形搖晃著站定,雖然戰力仍在,但也唯有苦笑著退出戰圈。

  堂堂武當代理掌門,可沒臉在敗退之後,還與五嶽盟主夾擊東方不敗一人。

  叮……

  半空雙劍交擊,東方不敗又藉著左冷禪劍上下壓之力,先一步落地,繼而腳下連環,卸力之餘,劍隨身走,寒芒暴漲,以張狂無比的攻勢將左冷禪圈入劍光。

  數招之後,東方不敗攻勢更盛,繞著左冷禪團團出擊。五年前兩人交過手,東方不敗對於左冷禪的武功套路頗為熟悉,無需過多試探,便直接將自己以快打慢的戰術進行到底。

  儘管之前短暫的觀戰,左冷禪已經對東方不敗如今的奇詭速度有了心理準備,但直到此刻身處對方狂風暴雨般的攻勢之下,左冷禪才真正領略到這種極限速度的可怕。

  而且,看東方不敗揮灑自如的狀態,根本不像真氣不繼的樣子,左冷禪就知道,他被岳不群坑了。

  可現在騎虎難下,他也唯有將嵩山快慢十三路劍法全力施展開來,漆黑闊劍大開大合,屢屢以迅猛無比的劍勢直逼東方不敗要害,迫得東方不敗換位變招才能勉強維持局面,暫時不落下風。

  當然,左冷禪也明白,若無良策遏制東方不敗的奇詭速度,他的落敗不過是時間問題。

  場外的岳不群對此局勢也是早有所料,其實剛剛算計左冷禪之舉純屬臨時起意,小計倆聊勝於無的。畢竟,在他的計劃中,本來就要與東方不敗酣暢淋漓的鬥上一場,不論左冷禪是否上場,都影響不大。

  當然,若能讓左冷禪敗在東方不敗劍下,折損些顏面及威望也算意外之喜。

  一念至此,他扭頭對成不憂低聲道:「細細揣摩東方不敗的攻勢,只要從中悟得幾分精髓,你的狂風快劍就可威力倍增!」說話間,岳不群目露精芒,徐徐掃視了魔教眾人一眼。

  武功低微的教眾可能並無所覺,但童百熊、齊叢、賈布、上官雲等內功深厚的高手卻都渾身一涼,激靈靈打了個寒戰,本能的順著目光來向反望過來,卻見岳不群溫和一笑。眾人不由面面相覷,不知所以。

  齊叢面上表情與其他人一般茫然,心裡卻是一個咯登,這分明是個暗示,但究竟何意,他一時間也摸不著頭腦。直到看見岳不群的目光緊緊停留在左冷禪身上,他才心下恍然。

  眼看左冷禪與東方不敗交手已過五十餘招,仍能勉強不落下風,比之沖虛剛剛的表現可是強了甚多,幾可比擬方正初時的表現。少林一方固然目露期望,魔教一方也是心坎稍懸。

  齊叢沉吟著正欲開口,忽聞背後的眾壇主、香主中有人隱約私語:「加上左冷禪,都是第三場了……如此車輪戰,只盼教主內功高絕,氣力綿長,否則……」

  「胡說什麼……」向後呵斥一聲,讓屬下們閉嘴,齊叢自己卻湊到童百熊旁邊,低聲道:「他們話並非無理,看教主的樣子,此行不打個痛快是決不罷休,可車輪戰實在太凶險……等下教主勝了左冷禪,後面可還有個更厲害的岳不群吶!……咱們不得不為教主多做考慮!」

  童百熊聞言立時意動,他將東方不敗的性命看得比自己還重,自然不願東方不敗陷入險境,便問道:「你主意多,說說看……」

  齊叢道:「等下讓屬下們嚷嚷起來,緊扣沖虛和左冷禪車輪戰、撿便宜的卑鄙之舉,可勁兒往他們身上潑髒水……能干擾到左冷禪的心緒最好,即使不能,也可避免岳不群隨後上場接力……」

  童百熊微微點頭,然後對著少林寺眾人高聲道:「方正大和尚!……你這幫手來了一個一個,咱們教主也勝了一場又一場,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要是都像武當沖虛和嵩山左冷禪這般不要臉的車輪戰,就算勝了也無甚光彩!……要不你少林直接認輸,以後見了我日月神教的人就退避三舍,要咱們教主饒你少林一次也不是不行!」

  齊叢跟著高聲道:「童長老此言有理,嵩山左冷禪一向卑鄙齷齪,厚顏無恥,咱們也不好多說,可沒想到武當沖虛老道也這麼沒皮沒臉,與左冷禪乃是一丘之貉……

  這車輪戰一開始,偏偏就沒完沒了了!」

  方正與沖虛對視一眼,沖虛養氣功夫甚好,倒是無所謂,做都做了還怕人說?這點兒小計倆破不了他的道心!

  但方正不同,身為武林第一大派的主事人,叫了一堆幫手跟強敵車輪戰,不論輸贏,傳出去都會讓少林名聲大損!

  還不等方正想好應對之法,魔教眾人已在齊叢的暗示和鼓勵下哄鬧起來,數十上百人一齊大罵不休,「沖虛車輪戰不要臉……」、「左冷禪偷襲……卑鄙齷齪!」、「名門大派的偽君子無恥下流!」、「少林寺就要改名下流寺!」等等怪話甚囂塵上……

  不知左冷禪現在什麼感覺,反正岳不群心裡大呼過癮,轉頭看了看,少林眾僧還只是群情激憤,嵩山眾弟子可就大感顏面無光了……

  岳不群心中暗笑,若是左冷禪能夠擊敗殺死東方不敗,自然就是力挽狂瀾,威震天下……只可惜現在左冷禪已經漸落下風,等下他淒慘敗北,再加上本教主落井下石,不知嵩山眾弟子又該如何低落……左冷禪費盡心思刷起來的聲望勢必大大縮水!

  嵩山劍法乃是堂堂正正之師,雄渾霸道,縱橫千里。可堂堂正正之師都有一個不是弱點的弱點,那就是古語所云,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縱橫千里之後,還未能戰勝對手,那就會兵疲師老,無以為繼。

  左冷禪的內功不可謂不深,離著先天境界也就只有一條線,氣力不可謂不足,連續舞動嵩山劍法整整一天也不會疲憊。可是,嵩山劍法縱橫千里的氣勢卻並不能一直久盛不衰,而氣勢卻又偏偏是嵩山劍法發揮威力的決定性因素!

  再精銳的軍隊,也只在不斷的打敗一支又一支敵軍之時,才能長久的保持士氣,並越戰越勇,縱橫披靡,一旦久攻不下,或是陷入頹勢,士氣就會不可避免的飛速下滑!

  左冷禪現在就是如此,一連近百招氣勢磅礡的嵩山劍法卻連東方不敗的邊兒都沒摸到。即使他的劍術造詣如何不凡,也難免心氣動搖,劍勢衰減的厲害。

  岳不群見此,隱於袖中的右手悄然握住兩枚棋子,運氣真氣,準備隨時救援左冷禪。之所以用圍棋棋子,乃是考慮到他目前的身份,不便在大庭廣眾之下使用鋼鏢、袖箭、飛刀等暗器傷人,而使用棋子,不僅逼格高雅,只要灌滿真氣,威力也與鐵質暗器差不多。

  東方不敗卻是迅捷依舊,一身黑紅教主袍服飄忽紛飛,猶如一陣陰風,繞著左冷禪吹個不停。

  葵花寶典的奇詭速度,乃是由自宮後身體產生的奇妙變化配合陰詭真氣共同發揮出來的。長時間保持這種速度,於東方不敗而言,也只不過與其他武林中人施展武功招式差不多,消耗的真氣固然不少,可也絕對算不上多,只是正常發揮而已。

  憑著東方不敗的深厚功力和葵花寶典的精妙,若不算上與人對決時的精神消耗,足以保持這種運動速度一兩天。

  左冷禪劍勢每弱一分,東方不敗就欺近一分,不過片刻,左冷禪的劍招越來越急,闊劍往往遞出一半便又連忙換招,雖然勉強維持章法未失,可偏偏怎麼也張不開局勢。

  叮、叮、叮……

  暴雨般的交擊脆響連綿不絕,趁著左冷禪劍勢微微一緩,東方不敗一劍刺偏左冷禪的闊劍,劍尖震顫不休的轉而刺向左冷禪臉頰。

  咻咻……

  兩聲犀利的破空尖嘯疾速逼近,看似力道強勁,堪比強弓勁弩,東方不敗臉色一變,急忙變招揮劍一撥,一黑一白兩枚棋子便啪啪粉碎。

  在場諸人皆以為岳不群為救左冷禪,所發棋子必定飽含真氣,威力不俗,只是東方不敗武功太高,反應太快,才會傷他不得。

  但東方不敗卻臉色古怪,剛剛棋子來勢洶洶,但他注滿內勁的長劍一撥打,才發覺棋子上半分真氣也無,簡直觸之即碎。

  「岳兄,此乃何意?……你若想與在下過招,逕直過來就是,何必以棋子戲弄?」

  經此一頓,左冷禪趁勢退開,岳不群高聲應道:「東方兄……今日你連戰三場,精力大損,為武林正道計,為少林基業計,岳某本該不惜名聲,不計小節,繼續車輪戰而將你斬於劍下……

  可我全真教身為天下正教,為道門表率,岳某添為教主,精修道德,怎能如此厚顏無恥,趁人之危?」

  此言一出,方正只是眼神凝重,而沖虛、左冷禪可就臉色難看了,這話含沙射影,可謂當面打臉啊!他岳不群身居正道,精修道德,不屑於車輪戰,而熱衷於車輪戰並且戰敗的沖虛、左冷禪,可不就是邪門外教,不修道德了麼?

  一瞬間,岳不群在雙方所有弟子們心中的形象無限拔高,嵩山派的弟子看清了自家掌門和岳不群的差距,更是心裡哇涼。

  岳不群接著道:「岳某提議,不妨暫且休戰,東方兄你養精蓄銳,明日你我二人公平一戰如何?」

  話一出口,岳不群就覺背後腰間一痛,梅娘掐著他的皮肉,氣哼哼小聲道:「你傻啊……東方不敗這麼厲害,你還給他時間恢復力氣?」

  岳不群不管不顧,轉向少林諸人道:「方正大師以為如何?」

  方正看了看岳不群,又看了看東方不敗,遲疑道:「這……」

  有道是一打三分低,沒開打就是不輸不贏,大家都算是半個勝者;一開打就是成王敗寇,打輸了其實無甚話語權。

  如今岳不群沒上場,還算半個勝者,而東方不敗更是連聲三場,名副其實的勝者。話語權就在兩人手中無疑……

  見到岳不群竟一反常態,主動放棄有利局勢,東方不敗心中意外和驚訝過後,也不禁頗為感慨。習慣了爾虞我詐、落井下石,突然見到有人要與自己公平一戰,說感動那是扯淡,說興致勃勃倒是真有!

  「就依岳兄所言,今夜本教就在少林寺裡安營紮寨,明日一早你我二人便鬥劍決勝!」
moro084 發表於 2018-11-6 12:14
第一百四十六章先下手為強

  夜幕降臨,東方不敗等魔教高層佔據了少林寺前院及數間禪房,其他一千四五百教眾則在寺門附近的山道上安營紮寨。

  至於五嶽諸人,自有少林僧眾騰出後方院落,讓他們安然入住,諸般飲食熱水也一應俱全。

  當然,為防萬一,各方都加派了大量人手警戒。

  岳不群身為全真教主,自然分到了一間諾大禪房。

  燈火如暈,岳不群坐在桌旁,正在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紫虛』寶劍,動作專注而輕柔,似乎是在撫*慰*深愛的情*人。梅娘坐在對面,自顧自生著悶氣。

  眼看夜色已深,梅娘過來給他脫掉外袍,正要給他脫鞋洗腳。岳不群輕輕握住她的素手,止住她的動作,道:「今晚不用睡了……等下還有事情!」

  梅娘眉間疑惑之色一閃而過,隨即冷哼一聲,別過臉不再搭理他。

  岳不群拍了拍她的香肩,溫柔道:「消消氣……你還對我沒信心麼?……東方不敗的武功是強,可我也絕不輸他,明天一戰,我勝他的把握固然不大,他勝我的幾率也高不了!」

  梅娘哪裡會信這些安慰之語,仍舊不理他。

  高手相爭,生死一線,今日方正、沖虛、左冷禪要不是為人所救,都已經喪命東方不敗劍下。可岳不群倒好,最後一番裝模作樣的毒舌,將方正、沖虛、左冷禪得罪了個遍。明日萬一他不是東方不敗的對手,方正、沖虛、左冷禪三人可未必會出手相救!

  看著她氣鼓鼓的粉嫩香腮,岳不群啵的親了一口,「乖啊,你先睡吧!不用管我……」

  梅娘不由問道:「你還要幹嘛?」

  岳不群嘿嘿一笑,「當然是去跟左大盟主說好話,要他明日在關鍵時刻拉我一把啊!」說著眼神閃爍,嘴角微微浮出一絲冷笑。

  出了禪房,岳不群順著走廊轉過牆角,成不憂、余滄海已然在此相候。

  一見岳不群,成不憂便道:「教主所料不差……方正、沖虛受左冷禪之邀,已經悄然匯聚在嵩山派所居的院落!」

  「很好……」岳不群臉色冰冷,跟本教主玩兒這招,左冷禪黔驢技窮了!又問:「信鷹放出去了麼?」

  成不憂知道,這是問消息是否通知了齊叢,立時答道:「信鷹安然到達,一切盡在教主計劃之中!」

  「嗯,就差左冷禪他們三人的配合了……咱們去看看吧!」聲音中意味悠長,讓不明就裡的余滄海心下一顫。

  岳不群當先而行,直往嵩山派的院落而去,成不憂、余滄海緊緊跟上。

  房前屋後,丁勉、陸柏、費彬、鍾鎮等嵩山太保小心戒備。禪房內,方正、沖虛端著茶盞,默默無言。

  左冷禪語重心長,正在苦勸他們聯合五嶽發動夜襲,一舉擊敗魔教賊子,只要他們三人聯手圍攻東方不敗,必可將其斬殺當場,一雪前恥……

  忽然,咚咚咚敲門聲響。

  陸柏在外稟報道:「掌門師兄,岳不群求見……」

  左冷禪臉色一滯,眼神陰蟄,沖虛面無表情。

  方正卻是一喜,他可深知,左冷禪固然是五嶽盟主,也只真正命令得了嵩山派、泰山派,而岳不群身為副盟主,除了自家的全真教,衡山莫大也與他共進退,剩餘的恆山女尼在左、岳二人間搖擺不定,見機行事。

  只有左、岳二人意見一致,才能真正控制五嶽。因而當左冷禪撇開岳不群,單方面勸他聯手攻擊魔教之時,任其說破嘴皮,方正也絕不敢首肯。

  否則招致岳不群不滿,在後面使絆子,就算聯手之事不會功敗垂成,也難免變數太大。

  事關少林存亡,方正絕不敢寄望於岳不群的人品,要是岳不群始終以大局為重,白日裡就該趁機車輪戰,殺死東方不敗,而不是反過來拆了沖虛和左冷禪的台,赤*裸*裸的打壓武當和嵩山派的聲望!

  所以,一聽岳不群到來,方正顧不得左冷禪極為不悅,勸道:「一人計短,眾人計長,聯手之事,還是讓岳教主進來,我等一同參詳才好!」

  左冷禪只得開門吩咐道,「去請岳教主進來……」

  陸柏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岳不群就到,逕直入了禪房,關上房門。成不憂、余滄海則順勢與陸柏等人一起守在門口。

  前院大雄寶殿,東方不敗背朝大佛,怡然打坐休息,童百熊率近衛在旁護法。

  齊叢忽然進來,對東方不敗低聲道:「教主……探子來報,方正、沖虛、左冷禪、岳不群四人夤夜會面,秘密磋商,怕是圖謀不軌!」

  「呵呵……」東方不敗輕輕一笑,睜眼問道:「他們是想夜襲!……童大哥,你看咱們該如何應對?」

  童百熊沉吟著道:「少林武僧終究有限,而今日五嶽來人又並不算多,左冷禪和岳不群明顯在老巢留了一手。

  如此一來,就算少林和五嶽聯合,人數也比我們多不了多少!夜色深重,若我們嚴防死守,他們根本佔不到什麼便宜!」

  東方不敗點了點頭,又看向齊叢道:「你也這麼認為?」

  齊叢看著童百熊遲疑了一下,才說道:「屬下以為,既然他們的人數並未有佔據絕對優勢,咱們不妨先下手為強,趁著他們還未集結人馬,咱們先一步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童百熊道:「他們佈置的崗哨甚多,警戒嚴密,恐怕難有偷襲之效!」

  「不錯……」東方不敗頷首贊同,旋即又道:「終歸要打,本教主還是喜歡主動進攻……可我們是主攻少林呢?還是主攻五嶽呢?」

  童百熊、齊叢一齊皺眉沉思,反覆斟酌起來。

  片刻,還是齊叢先理清思路,進言道:「按理來說,少林弟子團結一心,配合得力,是塊兒硬骨頭,等閒啃不下來……而五嶽分為五派,人心不一,配合鬆散,明顯更容易擊破!

  只不過,此處乃是少林的主場,白日糜戰,少林弟子死傷甚多,已經與咱們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一旦開打,少林僧眾肯定是奮勇當先,賣力廝殺……

  而五嶽不然,他們表面上是來援助,實際上就是來撿便宜,必然不會為少林賣死命,多半會以自保為重!

  若是咱們主攻五嶽,他們見機不妙,不會與咱們硬拚。若是他們後撤,咱們因為少林的牽制,又難以追擊!

  這一點兒,少林剛好相反,就算咱們攻得再凶,打得再狠,僧眾們也絕不會棄寺而逃……五嶽的左冷禪和岳不群也巴不得少林實力大損,援助起來肯定是拖拖拉拉,出工不出力……正合了咱們的意!

  所以,屬下以為,咱們派些人牽制住五嶽就行,然後主攻少林!」

  童百熊聽得連連點頭,讚道:「齊兄弟此言甚是!」

  東方不敗不由高看了齊叢一眼,「齊長老果真足智多謀,不愧是本教棟樑!」心道:如此謀略,幾不輸於向問天,可惜武功算不得拔尖,否則本教主還真要對你忌憚幾分,免得步了任我行後塵!

  齊叢連忙謙遜道:「承蒙教主破格提拔,齊叢無以為報,只想多為教主分憂!」言辭誠懇之至,既無驕縱之氣,亦有自信之意。

  東方不敗點頭道:「如此,你們去安排妥當,一刻鐘後開始突擊,直攻少林藏經閣、方丈室!」

  「是……」齊叢、童百熊明白東方不敗的意思,易筋經等最重要的秘籍,若不在藏經閣,就一定在方丈室。當然,這兩地一定會有重兵把手無疑!

  左冷禪的房間,岳不群等四人還在協調少林和五嶽的突擊方式。左冷禪和岳不群不願五嶽做炮灰,方正也不敢完全信任二人,萬一二人半路故意拖沓,或突然「畏敵不前」,少林又得與魔教血拼一場,難免損失慘重,還不如不聯合夜襲的好!

  恰在此時,門外一少林武僧和嵩山湯英鄂一齊求見。

  湯英鄂稟報道:「魔教人手異動頻頻,似要夜襲……」

  那少林僧人道:「方丈……方生師叔已在調派人手,加緊防衛,還請方丈速速回去主持大局!」

  岳不群等人對視一眼,表面上盡皆神情凝重,如出一轍,但各人心裡如何盤算,卻都不為外人所知。

  方正率先道:「左盟主、岳教主,事發突然,情勢緊急,老衲就先行回去了……」說著合十一禮,帶著沖虛匆匆而去。

  剩下岳不群與左冷禪面無表情的相互對視,岳不群也道:「左兄,等下咱倆還是見機行事吧……岳某也回去安排人手,其餘三派就要勞你通知了!」

  「此乃左某分內之事,無需岳兄多言!」左冷禪冷冷道。

  話雖如此,可岳不群一回到全真教的院落,立時就派人向莫大和定閒傳話,直接要莫大帶領衡山派向著全真教靠攏。至於給定閒的話,卻是婉言魔教來勢洶洶,大家須得聯合集結,以免被魔教各個擊破。

  如此一來,就算定閒不會帶著恆山派緊挨著全真教的人手,同樣也不會緊挨著嵩山派,只會再次夾在兩派中間,兩不得罪。

  在外人看來,就是恆山派既遵從左冷禪的調令,又遵從岳不群的調令,五嶽正副兩位盟主平起平坐,分庭抗禮。而在方正、沖虛等有心人眼裡,就是極其強烈的政治信號。

  岳不群此舉,純粹是給左冷禪添堵,噁心他一下。

  「殺啊……」

  沖天哄鬧聲中,千餘魔教教眾齊齊發動,陸續蜂擁進寺,繼而兵分兩路,一路五六百人圍向五嶽所在,另一路集中了魔教絕大多數高手和精銳,近千人徑直殺奔少林藏經閣和方丈室而去。

  少林僧眾自然奮勇廝殺,節節抗擊,不讓魔教賊子逼近寺中重地一步。

  夜色濃重,即使火把處處,卻也難以看得真切,魔教眾人便隨手點燃寺中古樹木器,照亮四周。

  不多時,諸多偏殿堂房都起了火,並飛速蔓延開來,漸漸火光沖天。

  家園被燒,少林僧眾固然憤怒欲狂,廝殺間出手更狠,奮不顧身。魔教教眾也不免自食苦果,混戰中躲閃不及,被燒死燒傷者甚多。

  五嶽匯在一處,左冷禪和岳不群以夜戰凶險,諸事謹慎為由,任由魔教之人包圍來攻,一直被動防守。明明一個衝鋒即可擊破來犯之敵,他們卻遲遲不曾下令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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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見好處就上

  武林高手仍舊是人,也有心理承受極限。

  白日裡的廝殺,所有人明顯對於死亡的殘酷性感觸強烈,一旦傷亡太多,總有一方會承受不住而不由自主的暫時後撤一段距離,以作緩衝。

  但夜晚不同,受夜色干擾,與敵交戰之時,每個人看周圍地上的殘肢斷臂、血色溪流都有種模糊感。一旦殺得性起,大多數人對於同伴們一個接一個的倒下似乎視若無睹,也就能夠一直持續廝殺下去。

  漸漸地,主戰場的魔教教眾與少林僧眾們陣型開始散亂。混戰沒多久,武林中人高來高去的習慣,就讓戰線無限延伸,幾乎整個少林寺都化作了戰場。

  血與火充塞著各處庭院屋舍……

  負手立在一株百年古木頂上,東方不敗靜靜俯視著整個寺院,將一切形勢盡收眼底,特別是寺院中間部分緊緊圍繞著藏經閣和方丈禪居的激戰。

  藏經閣的守衛僧眾明顯比方丈室多了幾倍,看似藏經閣的重要性比方丈室強出不止一籌,更可能藏著易筋經。但東方不敗皺眉沉思片刻,卻飛身越過重重屋頂,直撲方丈室而去。

  同一時間,隱約感應到某處半空的那團磅礡陰風似的生命氣場開始行動,岳不群握著寶劍的手緊了緊。

  又見到前方原本陣型密集的魔教教眾,在五嶽弟子們連續不斷的阻擊下漸漸稀疏起來,岳不群便開口道:「左兄,看來大部分魔教賊子都去衝擊少林重地了,咱們可得及時前往援助啊!」

  左冷禪沉吟著,他當然明白,岳不群不說『速速』援助,而說『及時』援助,就是暗示時機差不多了……

  去早了是白白給少林賣命,去晚了一切塵埃落定,又沒便宜可佔。唯有去的剛剛好,才有機會從方正和東方不敗之間橫插一手,擼到好處!

  只不過,左冷禪也有顧慮,嵩山派離少林寺太近,除非兩派公然撕破臉皮,否則就算他搶到了易筋經之類的重寶,也不好當真霸佔不還。

  罷了,插一手讓方正老和尚欠我個人情也好,左冷禪心下做出決定,便運氣高呼道:「魔教賊子力盡了,五嶽眾弟子隨我殺啊!」

  左冷禪一馬當先,闊劍縱橫披靡,硬生生殺進黑衣教眾們的陣型,五六個嵩山太保緊隨其後,猶如虎入羊群,左衝右突,無人可擋,乃至將魔教陣型殺個對穿。

  眼看眾嵩山弟子、泰山諸人陸續跟上,而岳不群仍舊未曾發令衝殺,成不憂不由一急,扭頭看向岳不群,卻見岳不群同樣直直的瞪著他。

  成不憂一時間摸不著頭腦,弱弱問道:「教主,咱們不跟上?」

  岳不群沒好氣道:「那你還不快衝……等下我要與東方不敗過過招,現在可不能浪費太多力氣!」

  成不憂臉色一滯,心裡暗暗嘀咕:這也太懶了……殺些魔教嘍囉能費多少力氣,人家左冷禪都不在乎……

  當然,接到命令,成不憂手上動作不慢,鏗鏘拔劍出鞘,猛地向前一揮,大呼一聲,「跟我沖……」剛邁出兩步,只覺旁邊紅影一閃,一個嬌美的身影越過自己衝到了前面,正是梅娘。

  成不憂頓覺洩氣,不應該夫唱婦隨,一懶懶一窩麼,怎麼這個反而這般勤快?

  瞬息間大批全真教人手隨著成不憂衝殺出去,直如一個箭頭,從另一方向將魔教陣型再次鑿穿一個窟窿。衡山、恆山諸人有樣學樣,跟著依此施為。

  岳不群和左冷禪早就看出來了,來圍攻五嶽的魔教教眾雖然算得上精銳,可沒有高手壓陣,根本無甚威脅。

  就像東方不敗懶得帶頭衝鋒一樣,依岳不群如今的武功,也早已對虐菜興趣缺缺。

  左冷禪是因白日敗於東方不敗手下,丟了顏面,現在身先士卒,可以大大鼓舞士氣,而在五嶽諸人面前挽回些許盟主的威信!

  岳不群卻不必如此,便一路不緊不慢的隨在五嶽大部隊中間衝到方丈所居的院落之外,眼看少林僧眾與魔教教眾戰成一團,現在五嶽加入,局勢更為混亂。

  他對梅娘、成不憂傳音,讓他們小心之後,自己呼的躍身而起,接連踩在魔教教眾和少林和尚們的頭頂,直接飛身衝入院牆。

  一進來,岳不群就看到方正、沖虛兩人合力抵擋東方不敗,而左冷禪、方生及幾個少林堂院首座則被童百熊、齊叢、賈布、上官雲等一眾魔教長老、堂主、壇主拖住。

  仔細留神左冷禪的招式,卻發現他出工不出力,三分心思在打鬥,七分心思在關注著東方不敗與方正、沖虛的交手。

  岳不群眼珠一轉,大呼道:「左兄,我來助你……」說著飛身落到左冷禪不遠處,不片刻就與那些魔教壇主們打得熱火朝天,劍光霍霍,呼和有聲。

  方正白日被東方不敗的鋼針傷了左肩筋骨,即使以易筋經之妙,也得四五日之後才能痊癒,而今左臂仍舊運用不靈,只發揮得出五六分力氣,一身精湛掌法可就降了三成威力。

  沖虛白日負傷的右臂倒是無甚大礙,並不影響施展劍法,只可惜他武功稍低,劍法路數又被東方不敗瞭然於心,也就很難威脅到東方不敗。

  因此,東方不敗以一敵二,反倒大佔上風,其神出鬼沒的身法劍法直殺得方正、沖虛應接不暇,汗流浹背。

  又過一會兒,藉著方正暫時以重重掌影護住二人身形,沖虛咬牙施展出太極劍法。

  但見其長劍震顫劃弧,左一圈,右一圈,綿綿不絕,圓轉如意,柔韌劍氣形成的光圈一個接一個的浮現,及時的充斥在方正的掌影之後,抵住東方不敗狂風暴雨般的劍招。

  「太極劍法……哼,老牛鼻子終於捨得使出來了!」說話聲中,東方不敗毅然結束了狂猛的攻勢,身形飄忽不定的繞著二人團團遊走,猶如一震黑紅陰風,時不時寒芒一閃,卻是他突兀的刺出一劍,攻向方正之掌影和沖虛之光圈的配合薄弱處。

  寶劍隨意揮灑著逼開面前的三個壇主,岳不群仔細掃了一眼沖虛以太極劍法所施展的重重光圈,卻是與他自己所施展的頗有不同。

  當然,這點岳不群並不意外,畢竟太極劍法乃是以道門太極陰陽之理為根基的絕世劍法,可謂張三豐一身武學修為的精髓所在,精微奧妙之極。

  後人參修太極劍法,基本上都是各有所得,不盡相同,然後以自身所悟的太極之理施展劍法路數,發揮太極劍法的部分威力。而未能達到張三豐那般『神而明之』之境,絕無可能徹悟太極劍法,將威力發揮得淋漓盡致。

  即使以張無忌之天資,若無九陽神功及乾坤大挪移打底,深諳運勁使力之精微變化,也絕無可能當場悟通太極劍法的要旨,還以之對戰八臂神劍方東白這等高手。

  當然,這並不代表張無忌當時就將太極劍法徹悟通透,發揮了全部威力。

  若是張三豐以太極劍法與方東白交手,數十招內即可輕鬆取勝,而張無忌以太極劍法與方東白交手二百餘招,最後仍舊是靠著九陽神功的渾厚功力佔了點兒便宜,可見他最多發揮出了太極劍法的七八分威力。

  如今沖虛施展的太極劍法,岳不群只覺得他未能完全做到「神在意先,綿綿不絕」,於劍招之上,仍舊心有拘囿,隱隱間透著『兩儀劍法』之劍分陰陽的影子,難免劍意、劍法不純,神髓不全。

  岳不群似曾聽聞,武當弟子們先學由太極劍法推演簡化而來的兩儀劍法,將之練到有陰有陽、亦剛亦柔的妙境之後,再陰陽混而為一,即可領悟太極劍法個中三味。以此為基礎修煉太極劍法,自當順水行舟,一氣呵成。

  但是,萬事有利有弊,此種取巧之法也自然也有後遺症。

  那就是對於兩儀劍法招數的印象太深刻,施展太極劍法之時,免不了受到兩儀劍法招數的拘囿,無法順利契合太極劍法「忘招存神,純以意行」的要旨,以致太極劍法遲遲難以圓潤大成。

  沖虛自身便是如此情況,不過依他的武學造詣,只需再有數年時光,即可徹底消弭兩儀劍法的掣肘,達至以意御劍,變化無窮的程度。

  只可惜,未能圓潤的太極劍法終究虛有其表,本來對於太極劍法見獵心喜的東方不敗很快就發現沖虛所能施展的極限,不由失笑譏諷:「老牛鼻子技止此耳……真真讓人失望!」

  話剛出口,還不待沖虛和方正反應過來,東方不敗的身影驟然加快,劍招亦再次化作狂風暴雨,傾瀉而至,竟一改之前直擊破綻之法,轉而狂攻猛打。

  如此一來,方正以千手如來掌化出的重重掌影源源不絕,尚可支撐。沖虛的層層劍光圈可就難以為繼,不僅化生的速度比不上被東方不敗打散的速度,而且御使層層劍光圈挪移變向更是頗為滯澀,不能及時應對東方不敗迅捷詭異的突擊。

  終於,嗤……嗤嗤……

  血花飛濺,方正運用不靈的左臂再次被劍刃劃傷,而沖虛肩頭、側腰更是連中兩劍,血流潺潺。

  就在方正、沖虛冷汗盈盈,強催內力,加緊防守之時,東方不敗的身影卻忽然消失不見。

  下一瞬,方正反應過來,大呼一聲「不好……」,就急忙向著一邊的方丈室門口縱去,沖虛微微一頓,繼而緊隨其後。

  同一時刻,岳不群和左冷禪齊齊逼開面前糾纏自己的三五個壇主,一躍而起,飛身向方丈室落去。

  身在空中,岳、左二人就聽見方丈室內傳出辟里啪啦的諾大勁風交擊呼嘯之聲。

  終究岳不群輕功更高,先左冷禪數步到達方丈室門口,正要衝入卻又臉色一變,忽的旋身側避閃開……

  此時左冷禪恰恰衝至門口,卻不防一截銀芒閃爍的劍尖斜刺裡疾速劃向他咽喉。左冷禪連忙身子一仰,同時下意識的右手闊劍橫掃,擊向木質壁窗。

  那劍尖險之又險的掠過他的下巴,留下一絲血線,而他右手的闊劍也摧枯拉朽的斬破壁窗,露出後面東方不敗的身影,以及出掌、提劍狂攻東方不敗的方正和沖虛。

  岳不群毫不猶豫的身劍合一,直撲東方不敗而去……

  左冷禪直起身子,這才看清東方不敗左手似乎握著一個黃梨木匣子,不由暗罵岳不群奸詐,遇危險就躲,見好處就上!

  摸了摸下巴的丁點兒血跡,左冷禪心有餘悸,又看了看東方不敗手中的黃梨木匣子,一咬牙揮劍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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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橫衝直撞

  方丈室本有數根蠟燭,卻在一開始就東方不敗撲滅,此時室內一片黑暗。好在諸人內功皆是當世罕有,聚氣雙目,些許黑暗便與白晝並無兩樣。

  表面上固然是方正、沖虛、岳不群、左冷禪四人圍攻東方不敗一人,但室內狹小,根本施展不開,能夠同時與東方不敗過招的實際上最多兩人。面對東方不敗的詭異出劍速度,一時間也佔不到什麼便宜。

  而且東方不敗、沖虛、岳不群、左冷禪幾人都手持利劍,一同揮灑開來之後,室內儘是團團寒芒迸射激盪。赤手空拳的方正就尷尬了,湊上去顯得礙事,束手束腳,撤招退下去的話,他身為此間之主,任由幾人在他的禪房內打成一團,坐視不管更為不恰。

  其實,就連沖虛、岳不群、左冷禪三個利劍在手之人同樣感覺束手束腳。

  畢竟三人心思各異,此前又從未有過聯手對敵的經歷,若在寬闊之地尚可迅速磨合,勉強配合默契。可在這狹小室內,若要自家的劍招揮灑自如,勢必干擾其他人施展劍招……

  叮……岳不群的『紫虛』寶劍又與左冷禪的闊劍『內訌』了一次。

  二人齊齊冷哼一聲,左冷禪再次狂攻而上,岳不群卻趁勢退開,持劍守在門口。

  方正眼前一亮,也退後幾步,守在窗戶前,向著岳不群合十點頭。二人一起封住了東方不敗的退路,倒似頗有默契。

  見此,岳不群嘴唇微動,向著方正傳音入密道:「方丈……不知東方不敗所持是否貴寺至寶易筋經?」

  方正稍一遲疑,便即傳音回道:「確是老衲親自保管的易筋經抄本……」

  岳不群大為驚訝,問道:「如此寶物必是鄭重秘藏,怎會被東方不敗輕易得手?」

  方正苦笑:「東方教主機智多謀,一進來就撲滅火燭,翻箱倒櫃……並突然低呼『找到了』,老衲一時心急,一進門就忍不住看向珍藏易筋經之處……東方教主順著老衲的目光,自然就知道了易筋經所在!爭鬥中我與沖虛有傷在身,又不及東方教主快速絕倫,終被他搶去易筋經!」

  「東方不敗果真卑鄙狡詐……」岳不群頷首道,但心裡卻在想,老和尚你內功夠高,智慧謀略也不差,就是安逸慣了,反應遲鈍了些。

  此時場中只剩沖虛和左冷禪夾攻東方不敗,稍經磨合,左冷禪出招剛猛無匹,沖虛出招柔韌綿延。二人一剛一柔,攻守呼應,相輔相成,倒也能死死敵住東方不敗。

  又過一會兒,東方不敗眼看短時間難以取勝,反正寶物已經到手,未免夜長夢多,就開始留意脫身之處。

  門、窗已被岳不群和方正堵住,東方不敗不作考慮,而他又很清楚,若是他硬生生撞牆而出,憑他的功力倒也不是不能,只是撞牆時難免速度銳減,十有八九又會被四人再次圍住。

  不過,這屋子除了四周的門窗牆壁,可還有一處……

  交手中,東方不敗不動聲色的向著牆角木櫃挪移而去,忽然一躍而起,順勢將木櫃踢向左冷禪和沖虛,阻礙二人的劍招,而他身在半空又左手一揮,一蓬數十枚鋼針紛紛揚揚,分射岳不群、方正二人。

  岳不群自然猜出東方不敗想要衝破屋頂而逃,但他沒必要為少林盡心盡力,畢竟易筋經在少林他也不好強搶,在東方不敗手上他可不用客氣……

  心念閃動間,岳不群看都不看東方不敗及屋頂一眼,只專注於揮劍打落射向自己的鋼針。

  砰……嘩啦……

  屋頂破碎,瓦片紛飛,東方不敗的身形衝上半空,一個輕盈轉折,便即消失在諸人視線之中。

  岳不群就在門口,自然第一個轉身出門,飛身上了屋頂,追著東方不敗的身影而去。方正緊隨其後,左冷禪、沖虛身在牆角,離門口最遠,終是落後數息,但也急忙跟上。

  一行五人在寺內屋頂翻飛騰躍,追逐不休,迅速遠去。

  魔教童百熊、齊叢、賈布、上官雲等人本想跟上,無奈功力相差甚遠,在五大高手全力爆發之下,須臾間便被遠遠甩開,只得放棄。

  五人中,當屬東方不敗和岳不群輕功最好,但東方不敗有葵花寶典的速度加成,稍勝岳不群三分,其次便是沖虛,武當梯雲縱非同凡響,老道士腳力極快,僅稍稍落後於岳不群。

  而方正和左冷禪明顯不善輕功,只是方正內功更高,腳力才稍勝左冷禪一籌。

  半刻鐘之後,眾人陸續出了寺院範圍,在嵩山野林裡狂奔猛衝。

  眼看與東方不敗的距離越拉越遠,岳不群一咬牙,先天功運至極限,渾身立時騰起陽剛沛然之力。

  縱橫騰躍之間,他每一落腳,或是將地面踩陷深深的腳印,或是將山巖蹬得開裂,或是將合抱粗的百年古樹踹得樹皮破損,簌簌搖晃。一時間速度猛增,猶如瘋狂的猛虎,直追東方不敗而去。

  如此橫衝直撞之勢,大異於岳不群平日裡縹緲輕盈的身法,可其速度竟足足暴增三四成,直讓後面的沖虛、方正、左冷禪三人驚訝不已,漸漸被甩開老遠。

  當然,依他們的武學造詣,如何不知『剛不可久』之理,岳不群此法固然可在短時間內高速奔馳,但對於真氣消耗極大,斷然無法持久。

  即使如此,岳不群驟然爆發出這等強悍絕倫的內功修為,還是讓三人嚇了一跳,恐怕比之方正五六十年的易筋經修為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左冷禪臉色陰沉,眼看自己越落越遠,也就止步停下,放棄追逐。思及此次見面以來,岳不群一直以小計倆算計他,讓他下意識以為岳不群仍舊是因為忌憚他的武功,才選擇了鬥智不鬥力的方式。

  但如今看來,岳不群的武功明顯已經勝他一籌,之所以隱而不發,多半是另有謀劃……

  難怪岳某人敢當眾放話與東方不敗公平對決,原來是底氣深厚,無所畏懼!

  半個時辰之後,沖虛、方正也陸續掉隊,退出追逐。方正合十慚愧道:「阿彌陀佛……若教東方不敗這大魔頭練成易筋經,為禍武林更甚,老衲必然罪過深重……」

  沖虛勸道:「不是還有全真岳教主追上去麼?」

  方正搖頭道:「恐怕多半也追不上……況且,岳教主心機深沉,難以揣測,行事亦正亦……哎……阿彌陀佛,眾生多苦!」

  沖虛知道方正之所以對岳不群的行事作風多加贅言,主要便是懷疑當年峨眉派被青城派所滅,乃是岳不群暗中操控的……而且近幾年崑崙派、崆峒派的地盤都被全真教侵蝕的厲害,全真教的手段向來軟硬皆施,明暗配合,既犀利又難纏,可謂深諳剛柔並濟、陰陽和合之道。

  東方不敗帶著岳不群繞著少室山轉圈子,直到一個時辰之後,岳不群感覺自身的真氣消耗的厲害,再追下去可就要影響自己的戰力了。

  倒時就算追上了東方不敗,沒有足夠的力氣打贏他也是白搭……稍一猶豫,岳不群便也停身不追了。

  可沒想到,東方不敗一見他停了下來,也隨著停身不跑了,可把岳不群噁心了一下。只是葵花寶典的速度實在變態,換了什麼凌波微步、神行百變也沒用!

  抱著眼不見為淨的心思,岳不群放棄了對易筋經的念想,轉身往回趕。

  「岳兄,可別忘了明日一戰!」東方不敗突然開口,聲音繚繞而來。二人相隔近兩里地,話語卻如在耳邊,分明蘊含極強的陰柔真氣。

  岳不群不由再次轉身,不疾不徐的向著他縱身而去,東方不敗也不再奔逃,而是靜靜侯立。

  直到兩人間相距不足六十丈,依他們的輕功不過是幾個縱躍,瞬息即至,岳不群才停了下來,與東方不敗遙遙對視。

  「東方兄……勸你今晚暫且先別看易筋經,否則亂了心境,明日決戰時不在狀態,萬一死在岳某劍下,那可教人遺憾了!」

  「哦?」東方不敗渾不在意岳不群的驕狂氣焰,饒有興致的問道:「岳兄就如此信心十足?」

  岳不群神色嚴肅,誠懇道:「自上次五嶽與你日月神教一戰後,岳某苦苦磨劍數載,自覺大有進境……當今天下,值得岳某傾力一戰,生死相搏之人,怕是唯有東方兄你了……」

  東方不敗也不禁臉色一肅,徐徐點頭道:「原來如此,岳兄是想和在下印證劍術,以求更進一步麼……放心,絕不會讓你失望就是!」

  「如此甚好……岳某告辭!」說著岳不群轉身而回,耳中忽然聽到東方不敗的傳音入密:「岳兄,只消你能勝得在下,易筋經送你又何妨!」

  岳不群心下一動,隨即油然苦笑,「決鬥還未開始吶……東方兄好厲害的攻勢!」說著頭也不回的飛身而走。

  東方不敗想以易筋經亂他心境,但他追逐易筋經不過是好奇心居多,即使真的得到,對他如今的武功也未必有多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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