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玉釵盟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11 14:52:2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7 12817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2 13:43
一八零

  紫衣少女道:“你如誠心而來,此事並非不能,難在雙雄並立,以誰為首。”

  易天行道:“這個,不妨秋色平分,大事未成之前,不妨各盡其能?”紫衣少女道:“各盡其能?”

  易天行道:“不錯,運籌帷幄,在下聽命姑娘,決勝戰陣,調度人手,姑娘請聽在下之命,武林大勢一定,彼此立時劃分地域,各據一方,互不相犯,各為尊首。”

  紫衣少女笑道:“咱們兩人,誰也不願屈居人下,並立江湖,也決難相安無事,不是你兼併我,就是我併吞作。”

  易無行道:“如若姑娘能遵守平分地域之約,在下決不會無故相犯。”紫衣少女道:“此乃畫餅充饑之言,說也無用。咱們還是先談妥墓中存寶的分取之法,再說以後的事吧。”

  易天行道:“姑娘儘管提出高見,如若在下難以同意,咱們再作論爭。”

  紫衣少女道:“金蝶、玉蟬歸我。金銀珠寶歸你,其他之物,咱們再各職一半。”

  易無行道:“如是其物價值不同,雙方都予求取,豈不又生爭執?”紫衣少女道:“那就各憑才智,打賭決定,勝者先取。”

  易天行笑道:“賭有千法,咱們各有增長,姑娘雖有絕人才慧,也難樣樣都比在下精通,最好能先把題目講好,免得臨時爭執不下。”紫衣少女笑道:“你想的倒是滿周到呷我有兩個法子,任你選擇其一。”暴天行道:“願聞其詳。”

  紫衣少女道:“第一個辦法,是咱們進了古墓之後,各依手段去搶,誰搶到就歸誰所有,另外之人,不得再爭。”

  暴天行道:“辦法雖是不錯,但恐難免引起爭執。不知那第二個辦法為何?”

  紫衣少女道:“第二個辦法,除了金蝶、玉蟬,金銀珠寶之外,咱們文比詞賦一句,武比手法一招,如若仍難分出勝敗,那就以猜拳決定勝負。”

  易天行笑道:“這辦法倒是可行,就此一言為定。三日後,在下再來相訪姑娘。”

  紫衣少女笑道:“咱們眼下是故是友,很難分得清楚,恕我不送了。”易天行笑道:“亦敵亦友,非敵非友,敵友之分,全在姑娘一念之間。”

  抱拳一禮,轉身行到窗口之前,忽然又回過頭來,接道:“友則天下無敵,敵則兩敗俱傷。敵友一事,還請姑娘三思,三日後,在下當脆門敬候佳音。”忽的縱身一躍,穿窗而去。

  紫衣少女拿起戮情劍匣,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劍匣上的圖紋,又可消磨我兩日光陰了。”緩步登上三樓。

  梅娘追了上去,說道:“孩子,你當真要插手中原武林是非之爭嗎?”紫衣少女一面緩步登樓,一面答道:“咱們已被捲入漩渦中了,再想抽身而退,為時已晚。”

  梅娘道:“眼下雖然小有糾纏,咱們可以早回南海,一走了之。”紫衣少女笑道:“我心中煩惱得很,如不找些麻煩,排遣時光只怕難再活得下去。”

  梅娘怔了一怔,不敢再追問下去,心中暗暗忖道:“這孩子一向任性,她既然決心置身是非之中,看來勸她也是無用,倒不如由她去吧!”且說徐元平背著金老二連翻越過兩座山嶺,在一處避風的山谷,停下身來,問道:“叔父可覺著身體不適嗎?”

  老二力忍著痛苦,微微一笑道:“平兒,我只怕難以活過明日午時了……”徐元平吃了一驚,道:“什麼……”

  金老二盡力使激動的心情保持鎮靜,笑道:“孩子,你必須鎮靜,聽我把話說完,只要易天行存心要一個人死,沒有人能逃過他的毒手,你驚疼悲苦,於事無補。易天行把我解進碧蘿山莊之前,已經強迫我眼下藥性緩慢,但卻絕毒無救的藥物,他仍不放心,又下手點了我三處要穴,縱然能解得藥物之毒,也無法使我全身行血暢通,三處要穴湧血而死……”

  徐元平急急接道:“不知他點傷叔父哪三處穴道,平兒或有解救之法。”

  金老二道:“別說他下手險毒,解救不易,縱然是能解了穴道,也無法解藥物之毒……”徐元平黯然一嘆,垂首不言,而心中卻在暗暗想道:“可惜相從慧空大師學藝時日過短,想他一代神僧,武功既已登峰造極,醫道定也十分精深……”只聽金老二嘆息一聲,說道:“我身受之傷,除了易天行本人之外,世間再無解救之人。”徐元平忽然想起那紫衣少女來,暗道:“那紫衣少女既能解救丁玲傷勢,又能替鐵扇銀劍於成療治身受之毒,想來對金叔父的傷毒亦可療治,怎生想個法兒,要她出手相助……”他一直在想看心中之事,對金老二相問之言,渾似未聞。金老二長長吸一口氣,提起精神接道:“我現在清醒時間,只怕已無多長,我要在死去之前,把胸中之事,全都告訴你知道……”

  徐元平突然接口說道:“叔父,我倒想起一個人來,可療治叔父身受的傷毒。”金老二滿臉不信神色,搖著頭,說道:“你說的什麼人,能療治我的毒傷?”

  徐元平道:“就是‘碧蘿山莊’中那紫衣少女。”

  金老二淡然一笑,說道:“你父母被害之事,我還沒有對你說完,趁著我現在還很清醒之時,告訴你吧。”

  他心中似是不信那紫衣少女能療治他的傷勢,對徐元平的話,置若罔聞。

  徐元平急道:“平兒父母被害之事,以後再說不遲,眼下先要想法子管叔父療治傷勢要緊。”

  金老二正容說道:“我已沒有生存之望了,何苦要多費心思,難道讓我抱恨而終,把心中未完之言,帶到墓中去嗎?”

  徐元平也提高聲音道:“這茫茫世界上,平兒只有叔叔一個親人,你當真忍心舍我而去嗎?”

  金老二也高聲說道:“你怎麼知道那紫衣少女一定能療治好我的傷勢,又怎麼知道她會答應替我療治傷勢?”

  徐元平聽得呆了一呆,暗道:“這話倒是不錯,那紫衣少女縱有療治金叔父傷勢之能;便卻未必會答應替他療治傷勢……”

  沉吟了良久,才長長嘆息一聲,說道:“不論她答不答應,平兒總要盡到最大的心力。”

  淒涼的身世際遇,使他對金老二生出極深的孺慕之情,愛他護他的親人長輩,一個個先後死去,好像他生就了孤苦伶訂之命,這又使他心中生出了無比的愧恨,是以,對金老二的生命,看的比什麼都重,覺得天地間萬物可舍,不論如何的委曲自己,也要療治好金老二的傷勢。

  心念轉動,勇氣忽生,站起身來,說道:“走,咱們重回到‘碧蘿山莊’中去!”

  金老二亦不忍再責罵昔年故及留F的唯一骨血,搖頭嘆息一聲,道:“孩子,如我能知求生之法,難道還願意去死不成?萬一求謀不遂,或是那紫衣少女無能療治我的傷勢,豈不誤了大事?唉!我如不把心中之事告訴你,死也難以瞑目。”

  徐元平道:“咱們一面趕路,叔叔一面把心中要說的話,告訴我聽。”也不待金老二答話,伸出於去,把他背在身上,轉過身子,正待向前奔走,忽見二丈遠外月光之下站著一個人影。

  此人來的無聲無息,徐元平竟不知他何時到了身後。

  凝神望去,只見那人一臉蒼白之色,發挽道客,背插寶劍,吃然而立,動也不動一下,宛如一座泥塑石雕的人像。

  那人面形,並不怎樣難看,但越看越不橡一個活人臉。

  徐元平一手抱緊背上的金老二,騰出一手來準備迎敵,口中大聲喝道:“什麼人?”

  那道裝之人口齒啟動,有如彈琴一般,一個字一個字的由口中蹦了出來,道:“不用去找別人了,眼下就有療治傷勢之人。”

  聲音陰冷,深夜中聽來,叫人悚然而栗。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2 13:43
一八一

  徐元平本為他那毫無人形的面孔嚇了一跳,但轉念一想丁玲、丁鳳曾經常戴人皮面目,心中膽氣一壯,大聲喝道:“什麼人能療治我金叔叔的傷勢?”

  那人冷冷答道:“就是區區在下。”

  徐元平正在耽心那紫衣少女不肯答應時,該怎麼辦,他說能療治金老二的傷勢,不覺問道:“老前輩可是鬼王谷中的人嗎?”

  那人冷笑一聲,道:“本觀主是何等人物,豈肯和鬼王谷中人物交往?”

  徐元平道:“你既不是鬼王谷中人,為什麼要戴著人皮面具?”那人縱聲一陣大笑,道:“難道只有鬼王谷中人才有人皮面具嗎?”

  徐元平證了一怔,付道:“這話倒是不錯,並非鬼王谷中才有人皮面具……”

  只聽金老二微帶抖顫的聲音,起自身後道:“道長可是玄武宮的觀主,天玄道長嗎?”

  那人縱聲大笑道:“本觀主已封劍十年,未離玄武宮一步,想不到江湖上還有人能認得我。”金老二道:“道長威名遠播,大江南北武林道上,有誰不知?”

  天寶道長他是被金老二一番話說得心花怒放,拂鬚微笑道:“就憑你這幾句話,本觀主也要替你療好傷勢……”

  話至此處,微微一頓,緩步直逼過來,一面接道:“神州一君易無行極擅用毒,當今武林之世,除了本觀主,只怕再無人能療治得他手調奇毒。”

  徐元平從未聽過天玄道長之名,半信半疑地說道:“一個人生死大事,非同兒戲,道長如能醫得我金叔父身上之毒,在下感激不盡,如若無能療治,且莫延誤我求醫時間?”

  金老二急急接道:“平兒不要胡說,天玄道長乃當今中原有數高人之一,盛名遠超二谷、三堡,豈會和你說笑!”

  言下之意,已隱隱示出這天宮道長身份。

  徐元平除了江湖閱歷不足,生性易於衝動之外,人本絕頂聰明,聽得金老二之言,心中暗暗付道:“難道此人就是盛傳江湖之上一宮、二谷、三大堡中一宮首腦之人。”當下一掌橫胸,躬身一禮說道:“老前輩請恕在下不知之罪……”

  天玄道長臉上戴著人皮面具,無法看清楚他喜怒神情,只聽他冷笑一聲說道:“還不快把你背上中毒之人放下,說的什麼廢話?”徐元平依言放下背上的金老二,向後退了兩步,目光卻一直盯在天玄道長身上。

  這數月之中,他目睹江湖上的機變詭詐,提高警覺之心不少,暗中提聚真氣,全神監視著天玄道長,只要一發覺他有暗害金老二之心,立時出手搶救。

  金老二身上三處要穴被點,行血已開始湧積,不但站立不住,臉色亦變得蒼白起來。

  天玄道長緩緩蹲下身子,在金老二身上,仔細查看了一陣,說道:“眼下還難查出你所中之毒……”

  徐元平急道:“你連我金叔父中的什麼毒,都瞧不出來,哪裡還能替他療治?”

  天玄道長冷冷說道:“易天行一向用毒,都是把幾種絕毒的藥物調合在一起,如是只用一種毒物,何用本觀主,天下解得之人何止千百?”

  徐元平一沉吟道:“老前輩究竟能不能解,如是無能療救,別再耽誤我們時間了。”

  天玄道長他是對徐元平這等輕藐自己之言,異常憤慨,怒道:“本觀主如不能救他的傷勢,只怕當今武林之中再也無人能救得他了。”徐元平暗暗想道:“你這般誇口自詡,有什麼用。”

  但口中卻恭恭敬敬地答道:“老前輩只要能療救好我金叔父的傷勢,在下定當重相報答……”

  天百道長冷哼一聲,突然探臂一抱,把金老二抱了起來,放腿向前奔去。徐元平這一急非同小可,大喝一聲,縱身急追過去。

  天玄道長對徐元平大喝之聲,恍似未聞,頭也不回的直向前面奔去。此人輕功之高,極是驚人,抱著金老二仍然奔行如箭,月光之下有他一道輕煙。徐元平只覺此人輕功之高,生平少見,自己空手施出全力疾追,仍然難以追趕得上。兩條人影在月光下奔馳有若天馬行空,衣換飄帶起的嘯風之聲,不絕如縷。追出了四五里遠,仍然保持著三丈多遠的距離,徐元平未能追趕上一步,天玄道長也未能再把徐元平距離拉遠。兩人輕功腳程看來雖然一樣,但天宮道長肋下夾持著了金老二,相形之下,較徐元平顯然差了一截。天玄道長雖然未回頭望過一眼,但他已從徐元平奔行時衣抉帶起的飄風聲之中辨出了徐元平始終追隨在自己身後三丈左右,不禁心頭大感驚駭,暗忖道:“此人小小年紀,竟然有著這等超絕的輕功。”當下一提丹田真氣,用出十成功力,向前奔行,速度陡然加快一成,徐元平登時被拋後了數尺。

  徐元平眼看對方奔行速度突然加快了甚多,距離愈來愈遠,心頭大為焦急,大聲喝道:“老前輩再不站住,我可要開口罵人了。”原來他心中一急,忽然想到,凡是武林中有著身份地位的人物,最是怕罵,他在萬般無奈之下,只好用此法了。

  果然,天百道長聽得此言之後,停下了腳步,霍然轉過身來。

  徐元平奔行之勢迅快無比,天玄道長一停腳步,他已追到身後,待天玄道長轉過身時,徐元平右手已然遞到天玄道長的胸前,直點玄機要穴。天直道長雙肩微微一晃,身子突然向旁側閃讓三尺。徐元平一擊不中,第二招緊隨出手,右掌、左掌,連綿攻出。

  天會道長冷聲一笑,身子一挺,忽然向後退出三尺,讓過徐元平的掌指,說道:“百招之內,你如能打中本觀主一拳一腳,本觀主立時重返玄武宮中,再封劍十年。十年內不離宮一步。”徐元平原本要斯身攻上,但聽天玄道長之言後,反而不肯立時出手,靜站不動,沉吟了一陣,道:“咱們無怨無價,何必定要比試武功,萬一我在百招之中,傷到了道長,豈不平添了一樁恨事……”

  天玄道長不待徐元平運完,哈哈大笑一陣,道:“你如在百招之內,傷到本觀主,我立時替他療好毒傷,然後再回玄武宮去。”

  徐元平道:“這麼說來,道長是定要和在下動手了。”天玄道長怒道:“本觀主是何等身份之八,豈肯和作白費口舌。”

  徐元平想道:“這道士也很奇怪,如是存心和我比試武功,應該拳來腳往的和我打出一場勝負才對,就是相讓幾招,也不過三招兩式,哪有一讓百格之多的道理。就算你武功強勝過我,但你不能還手,我可以放手施展,十成武功,可以發揮出十二成的威力。”心念轉動,正待答應廠來,忽然心頭一顫,暗道:“我徐元平堂堂男子,豈能占人這等便宜。”

  立時大聲說道:“道長一定要和在下動手,不必相讓,咱們各憑武功動手就是。”

  天玄道長說道:“你先打我一百把後,看看能否和我動手,咱”們再動手不遲。”

  徐元平應道:“那倒不必,咱們各依真功實學動手,敗者也可心服口服……”

  天玄道長低頭望望肋下挾持的金老二,截住了徐元平的話道:“他身中劇毒,你再延誤時光,只怕難以救治了。”

  這幾句話,字字如刀如劍,刺入了徐元平的心中,只覺一股血氣衝了出來,大聲喝道:“我金叔父如無事也就罷了,如是有了三長兩短,道長就替他償命。”

  天玄道長毫不動氣的哈哈大笑了一陣,道:“你如果想救他之命,那就快些動手吧!”

  徐元平雖然不解天玄道長何以要讓他百招,但形勢緊急,無暇多問,斯身而上,一招“西天雷音”當胸直擊過去。

  天玄道長看對方拿勢若點若劈的擊來,竟是生乎未見之學,不禁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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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二

  徐元平目睹天玄道長竟不避自己的掌勢,心中甚感奇怪,暗道:“難道他練有護身罷氣,故意要我掌勢擊中他之後,好以內家反震之力傷我不成。”心念轉動,去勢一緩。

  天玄道長直待徐元平拿勢將要近身之時,才突然一吸真氣,身軀忽的向後縮退五寸,剛好把徐元平擊來掌勢讓開。

  徐元平一掌未中,左腳隨著踏前半步,擊出的右掌不收,左手由下疾翻上來,一招“金索縛龍”扣拿天玄道長左腕脈門。

  他左掌尚未近對方左腕,忽聽天玄道長輕輕的哼了一聲,身子陡然向後退了三步。

  原來天玄道長雖然退讓開他的掌勢,心中卻大感困惑,暗暗想道:“此人年紀甚輕,怎的出手招術這等怪異……”

  正在忖思之間,忽覺一股暗勁,撞在前胸。但感心頭一震,不自主向後退了三步。

  徐元平只道他故意向後避,也未放在心上,微一長身,如影隨形般追了上去,左手疾向天直道長脈門上面抓人。

  天玄道長吃了一個暗虧,心中又是氣惱,又是驚駭,哪還敢有一點輕敵之念,身形倒轉,似進實退,眼看他身子向前探去,哪知卻突向後滑退了四五步。

  徐元平吃了一驚,暗道:“這是什麼身法,我如變招向前進襲,被他這般意外的滑退到身後,舉手一招襲來,那可是太難防備,至低限度,也要被他搶去先機。”

  當下一沉丹田真氣,硬把向前行去的身子穩住,一個旋身轉了過來。天玄道長功力深厚,雖然吃了一個暗虧,但人並未受傷,略一運氣,立時復原。

  徐元平忽然向後退了兩步,抱拳一揖,正容說道:“老前輩武功高強,晚輩自知難敵,但咱們無怨無仇,老前輩何苦定要和晚輩動手,勝敗之分,無關宏旨,但如因而延誤在下叔父性命,老前輩。動中也……

  他生平最不願意求人,如今為形勢所迫,不得不說出求人之言,但是話到口中之時,又覺得實在難以出口。

  天交道長冷冷說道:“平常之人,縱然想和本觀主動手,本觀主也不屑和他動手,我要和體動手,還是器重你了。”

  徐元平略一沉吟,道:“老前輩如果定要和晚輩動手,晚輩自當捨命奉陪,但請老前輩先答應晚輩一件事情。”

  天玄道長道:“什麼事?”

  徐元平道:“老前輩先把在下叔父毒傷醫好,咱們再動手不遲,晚輩就是傷在老前輩手中,死也瞑目。”

  天玄道長沉吟了一陣,道:“好吧!”轉身向前走去。

  徐元平緊隨在天直道長身後,走到一處山谷之中。

  天玄道長放下金老二,緩緩說道:“十年前本觀主尚未封劍,經常在江湖之上走動,武林中人替我下了八字評語,如今想來,倒是不錯……”徐元平接道:“不知哪八個字?”

  天玄道長笑道:“亦正亦邪,亦俠亦盜。”

  徐元平默然不語,心中卻暗暗忖道:“看你忽喜忽怒的舉動,只怕這八字下的甚是正確。”

  只聽天玄道長又是一陣朗朗大笑,道:“這評語是好是壞,本觀主不願求解,但我一生作事,常以自己喜怒為之,現在本觀主突然覺到……”,徐元平心頭一震,暗道:“糟糕,莫不是他又突然覺到……”天寶道長探手人懷,摸出一隻玉瓶,倒出來三粒白色藥丸,道:“我這九花醒神丹,功能解除百家,縱然難解易無行調配的毒藥,至低限度,可延緩他藥性發作的時間,你先要他眼下,咱們動過手後,再想法子替他徹底療治。”

  徐元平皺皺眉頭,接過藥丸,心中暗暗忖道:“看來我和此人這場架是非打不行了。”

  大步走到金老二身旁,說道:“叔父請把這三粒丹丸服下。”

  金老二三道經脈已被易天行打傷,再被天玄道長夾著一陣奔走,氣血運行加速,促使傷勢提前發作,此刻已是四肢癱瘓,神志半昏,但他究竟是身負武功之人,強提一口真氣,勉強支持著身子,還未躺下,望了徐元平一眼,張開口來。原來他已無能伸手接藥。徐元平目睹金老二的神情,不禁悲從中來,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天玄道長冷冷說道:“還不快讓他把丹丸服下,當真要等他毒性發作嗎?”徐元平沒好氣地答道:“他這般神情,只怕毒性早已發作了。”

  天玄道長道:“他哪裡是毒性發作,易無行定然點傷了他什麼經穴,這是傷勢發作,但此刻他行血湧集,毒性容易發作,你如不讓他早些服下九花醒神丸,只怕真要引發毒性了。”

  徐元平暗暗忖道:“不錯,金叔父早已告訴過我他被易天行點傷了數處經穴,我真的是急糊塗了。”

  當下把手中三粒九花醒神丸,投入金老二口中。

  天百道長忽然向後退出三丈多,高聲說道:“不要再驚動他,咱們在這裡動手吧!”

  徐元平本想侍守一側,看看金老二服用九花醒神丸的反應,但聽天玄道長連聲催促,心中又有些怒惱起來,暗道:“我承認打你不過,也就是了,那有這等苦苦迫人比武的道理。”但覺心中血氣上衝,回身走了過去,抱拳一禮。

  天玄道長奇道:“你這是干什麼?”

  徐元平道:“動手相搏,必有傷死,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這一禮相謝老前輩贈藥之情。”

  他似是已被天玄道長相迫動手的情事,激起怒火,言下之意,大有以命相拚之心。

  天玄道長冷笑一聲,道:“怎麼,你要和我拚命嗎?”

  徐元平道:“你武功高強,功力深厚,我如不存下必死之心,怎能夠打得過你?”

  天玄道長道:“好啊!武林之中,都說我剛愎自用,好勝之心太強,但你卻比本觀主尤強幾分,難道你當其存心勝我不成?”

  徐元平道:“我如不存勝你之心……”

  他本想說我如不存勝作之心,那咱們干脆就別比了,話到口中之時,忽然想到金老二的生死,還掌握在天玄道長手中,倏然住口不言。天玄道長似已窺透他的心意,變得和藹起來,微微一笑,說道:“這好勝之心,本觀主算遇上一位知己,看來咱們兩人確有甚多相同之處……”

  他微一停頓之後,又道:“你儘管放心出手,大概你那一點武功,還無法傷得我,你先攻我一百把,我不還手,待這一百招打完之後,你那叔父眼下的藥力,也可以散行開了,等我替他療好毒傷之後,再決定咱們是否再打一場。”

  徐元平沉思了一陣,道:“只有九十七招,我剛才已經攻你三招了。”天玄道長笑道:“好把就算九十七招。”

  徐元平道:“我本不願接受體相讓百措之約,但我叔父性命在你掌握之中,為了救我叔父,只好答應作了。”

  天玄道長似是極希望和徐元平比試武功,居然連連點頭說道:“好吧!不論你為什麼,只要你答應比武就行了。”

  徐元平再想不出推拒之理,只好出手搶攻,欺身而進,一拳直搗。天玄道長微微一側身,讓過拳勢,凝神而立,等待徐元平再次出手。他剛才吃過一次暗虧,這次竟是不敢再存大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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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三

  徐元平一擊未中,心中暗道:“反正還有九十六招,我如不把九十六招攻完,他決計不會還手。”

  當下欺身而進,拳腳並施,一味猛攻過去。

  天玄道長雙手緊貼在兩腿之上,施展開迅快的身法,飄忽遊走,莫可捉摸,徐元平雖然拳薄如雨,足起他風;但一連攻了四十五招,別說打他不中,連天寶道長飄起的衣抉,也未碰過一下。徐元平究竟還是少年性情,雖明知天玄道長不會還手,自己也存心把百招應付過去之後,讓他療治好金老二的毒傷,天百道長如再相迫比武,那就好好打上一場;但四五十把未能沾得天玄道長衣角,不覺之間動了怒火,突然倒躍疾退,反臂發出一掌。

  天立道長也正感不耐徐元平這等虛應故事股的打法,忽見徐元平施出奇招,知他心中已動了忽意,默算還有五六十招好打,不禁精神一振。只覺一股潛力暗勁,通了過來,一面運氣護身,一面橫向左邊閃讓五尺。

  徐元平反臂發出一掌之後,重又欺身攻上,揮拳攻來。

  這次攻勢,和上次大不相同,忽指忽腳,迅辣兼具;忽拳忽掌,威勢驚人。拳如鐵錘擊岩,掌似落英繽紛,指風似剪中挾著少林絕學一十二把腐龍手,著著變化奇奧,把招來勢難測。

  天玄道長漸覺徐元平的拳掌攻勢,對自己威脅增大,幾次被險把迫的身法散亂,緊貼在腿上的雙手,幾乎抬起封架,幸得他及時驚覺未致出手。眨眼之間,又是三十餘招過去,徐元平一面動手,一面默數次出拳掌,再攻九招,就滿了百把之數,心中暗暗忖道:“此人武功,果是非凡,看來比神丐宗濤尤高甚多,如我百格之中連他雙手都無法逼他揮動,那可是大失面子的事。”

  心中雖甚焦急,但卻想不出致勝之法。他雖能默誦《達摩易筋真經》全文,但因經文字字含意博大,句句蓄蘊玄機,除了慧空相授他的實用法門,和經上原文相同之處,他可以用來克敵之外,空記了一腔絕世武學的真訣,但卻無法施展出手,他愈是用心去想,愈覺想不出一點名堂。要知徐元平的武功,尚無法把真經全意貫通,偶爾觸景生情,危難機生,才能用出一兩招驚世駭俗的武功之外,平常和人動手,甚難觸動靈機。忖思之間,九十九招已經攻完,倏然收住掌勢,縱身而退。

  無直道長疾轉如輪的身子,也突然停了下來,笑道:“為什麼不打了?”徐元平道:“我百招已經玫完,自是不能再打。”

  天玄道長笑道:“只有九十九招,尚有一招之差。”徐元平突感一陣羞忿,泛上心頭,暗道:“我在百招以內,連人貼在腿上的雙手,也未能逼的動用一下,還有何顏在江湖之上行走……”

  心中在想,目中卻接道:“既然如此,那我再攻一招。”舉手一掌拍了出去。這一拿去勢輕描淡寫,猶如兒戲一般。

  原來他舉掌拍出之時,忽然又想到了金老二的安危,趕忙把掌中蓄含的真力,重又收了回來,只想湊足百把之數,讓他早些療治金老二的傷勢。只覺丹田中一股熱流直泛上來,有如洪流怒濤,不可遏止,不禁大駭。他接納慧空大師的真元之氣,尚未完全引歸經脈,收歸己用,這一股剩集的真元之氣,平日潛伏丹田之中,被他發出的人力一送一收,忽然引發,熱流泛行而上,一股無聲無息的暗勁,隨他那輕描淡寫的一拍之勢,行了出來。

  屹立在數人外的天交道長,看他隨手作勢揮動,只道他虛應故事,也未放在心上,微微一笑,還未來得及開口,突然一股暗勁,襲上身來,心中大吃一驚。他功力精深,見聞廣博,一觸之下,立覺這股暗勁來的大不尋常,力道已然近身,閃避已是不及,如不運功把它硬擋回身,只怕又吃次暗虧,當下一提真氣,前胸微微向前一傾,暗發裡氣,準備把襲來暗勁推擋回去。

  哪知一擋之下,那襲來暗勁突然增強,有如怒潮狂濤般,直撞上來。但覺心頭一震,足下馬步幣穩,血翻氣動,一連向後退了五步。對面而立的徐元平,緊接著悶哼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

  原來天百道長運罡氣一擋,徐元平忽覺一股強勁絕倫的反震之力,彈了回來,只感全身一麻,骨節如故,雙腿忽軟,竟難再站得住,一交跌在地上。天去道長退了五步之後,勉強拿樁站住,吐出了一口鮮血,才就地面坐,閉目運氣療息。足足有頓飯工夫之久,才覺浮動的氣血完全平復。抬頭看去,只見徐元平仰瞼躺在地上,似已失去了知覺。天去道長心中本有一股憤怒之氣,但見徐元平被自己反震之力傷的更重時,心中怒氣忽消,緩緩走了過去。

  清澈的月光,照在徐元平的臉上,他臉上一片鐵青之色,嘴角間,向外泛著血跡。天玄道長蹲下身去,伸手在徐元平口鼻間輕輕一探,不禁一皺眉頭。原來徐元平已是氣若游絲。

  天會道長抬頭望望月光,長長吁了一口氣,他已面臨了一個甚難決定和選擇,是否要救活徐元平,這時他只要輕輕加上一掌,立時可把徐元平震斃掌下。金老二身受重傷,殺他滅口,更是易如反掌,深更半夜,四外無人,這手段雖然卑劣一些,但世間除他之外,再也無人知道。徐元平這最後一掌,使天玄道長心中產生了無比的驚駭,暗暗忖道:“此人這等年輕,功力和拳掌,都已有極高的成就,如再假以時日,實在難以限量……”

  但徐元平那驚人的一擊,也使無直道長心中動了惜才之念。

  見聞博廣,盛譽卓著的天玄道長,面對著仰臥在地上,氣若游絲的徐元平,忖思了良久,仍是想不出該如何處理。這是個異常簡單的問題,但卻是異常的困擾。正在他猶豫難決的當兒,忽聽身後傳來了一聲輕微的笑聲,道:“前面可是天玄道兄嗎?”

  天玄道長霍然一驚,但他卻仍然站在原地未動,對那呼喚之聲,恍若木聞,暗中卻已運氣戒備,防人突襲。

  只聽一陣呵呵的輕笑,道:“道兄別來無恙,十年封劍期滿,兄弟還未向道兄道賀呢!”

  天玄道長覺著那聲音十分熟悉,緩緩轉頭望去。

  只見兩丈外月光下,站著一位儒巾懦衫,胸垂長鬚的中年文士。天寶道長脫口說道:“易天行……”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不錯,正是兄弟,道兄幾時滿了封劍十年限期。”說著話,緩步走了過來。

  天玄道長道:“貧道已離開玄武宮三個月了。”

  易天行道:“可喜可喜,兄弟行將又見道兄的豪風劍影,揚於江湖之上……”

  低頭望了徐元平一眼,又接口笑道:“這人可是道兄重踏江湖後,首擋鋒銳的第一人嗎?”

  天玄道長道:“此人小小年紀,武功卻是不弱,貧道封劍十年,想不到後輩中出了此等人才!”

  易天行漠然的望了徐元平一眼,淡淡笑道:“道兄這次重入江湖,不知有什麼打算沒有?”

  天玄道長原想易天行聽得自己頌讚徐元平武功之後,定是一派驚疑之情,哪知易無行聽而不聞,視如未見,漠然一看之後,竟然不再看徐元平第_二眼,似乎根本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易天行冷饃的神態,使天玄道長有一種被羞辱的感覺,同時也泛起了一種漠視徐元平生死的心情,暗道:“易無行這等漠視於他,想來這娃兒定非什麼有名之人,如若留下他的性命,難免他不談今宵之事,以我在武林中的聲譽,被一個無名之人打傷,是何等的丟臉之事。”一念泛動,殺機忽起,一點惜才之心,隨著蕩然無存,暗運起功力,藉著翻動徐元平身子的機會,藏指袖中,暗點了他“神封”死穴。易無行冷眼旁觀,早把天百道長暗下毒手的舉動,瞧在眼中,詭計得售,心中甚感暢慰,但他外形仍是一片冷漠,說道:“道兄如若沒有打算,兄弟倒是有一件事,煩請道兄相助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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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天玄道長點了徐元平死穴,心中忽覺一陣輕鬆,暗道:“今宵之事,大概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了……”,心中忽然一動,抬頭望著易天行,反問道:“易見來的有一陣工夫了?”

  易天行道:“剛來不久。”

  天玄道長道:“不知易兄有什麼事想請貧道相助。”

  易天行笑道:“兄弟素不和人結仇,請道兄相助之事,決非和人鬥氣比武,這方面道兄儘管放心。”

  天玄道長怒道:“當今武林之世,貧道怕過哪個,哼!縱是和人比武鬥氣,也不放在心上。”

  易天行道:“道兄武功,兄弟一向最為佩服,十年前很天一嫗和道兄比武一事,兄弟至今仍有著一股不平之氣……”

  天玄道長只覺臉上一熱,接道:“我這次重離玄武宮,第一樁事就是要找恨天一嫗,弄清當年比武之時,什麼人暗中下子助她,”暴天行道:“道見以連勝四陣的疲勞之身,再鬥恨天一嫗,雖然輸了兩招,也是雖敗猶榮……”

  天百道長道:“如非暗中有人助她,我雖已連鬥四陣,但那老長婆也難勝我……”

  易天行微微一笑,接道:“恨天一擔已破例收了衣缽傳人,想道兄定已知道此事了?”天玄道長道:“不知收的何人?”

  易天行道:“甘南上官堡堡主的掌珠,上官婉情,道兄如要和恨大一嫗作對,又多了一個強敵。”

  天玄道長冷笑一聲,道:“區區一個上官堡,豈放在本宮的心上。哼!難道我十年封劍期間,江湖上的跳樑小丑,都成了氣候不成?”暴天行看他逐步陷入自己謀算之中,心頭甚是歡慰,但仍保持一片鎮靜,淡淡一笑,道:“道兄十年封劍期間,江湖上卻已有甚大變化,二谷三堡,聲名大噪,已漸成分據江湖之局,被譽為武林中泰山北斗的少林、武當兩派,相形之下,已有些黯然失色了。”

  天百道長道:“貧道的玄武宮近年在江湖上聲譽如何?”

  易無行道:“一宮之名雖未減色,但已不如道兄昔年行走江湖之時來得響亮,二谷三堡之名,大有扶搖直逼之勢。”

  天玄道長突然抬腿一腳,把已遭點了死穴的徐元平踢飛起六七尺高,捧出一丈開外。

  易天行暗中留神徐元平的身體,手腳未動,知已死去,拂鬚一笑,道:“道兄的生性,仍和封劍前一艇模樣,兄弟這裡告別。”抱拳一禮,轉身而去。

  天玄道長輕輕的咳了一聲,望著易天行的背影逐漸在月光之下消失。他願想叫易無行回來,問問有什麼相求之事,話將出口之時,忽又想到自己身受之傷尚未痊癒,必需再運氣調息一陣,如若喚他回來,萬一有了衝突,豈不要束手待斃?

  他回頭望瞭望徐元平橫臥的屍體,心中忽然覺著不安起來,忖道:“此人並末相犯於我,是我要迫他出手,我這樣相待他,手段未免太殘酷了……”

  他呆呆想了一陣,自言自語地說道:“我已點了他‘神封’死穴,縱是華陀重生,扁鵲復活,也難再救活於他。唉!眼下我只有解救他叔叔的毒傷,也可稍減心中一點愧疚,……”轉身急向金老二停身之處奔去。這時,金老二傷脈發作,人已暈了過去。天玄道長不顧自己的余傷未癒,扶起金老二來,默運真氣,連點他一十八處要穴,打通他三條經脈。

  只聽金老二長長吁一口氣,緩緩睜開雙目,打量了天玄道長一陣,問道:“我那平侄兒哪裡去了?”

  天百道長輕輕的咳了一聲,答道:“死了。”

  金老二如被毒蛇突然咬了一口,霍的跳起身來,急道:“什麼?對天玄道長冷冷說道:“你受傷經脈初通,不宜大驚小怪,快些坐下運氣調息一下,我還要清去你身受之毒。”

  金老二究竟是久走江湖之八,略一忖思,激動的心情,立時鎮靜下來,依言盤膝而坐,淡然地問道:“他可是和道長比試武功時,傷在了你的手下嗎?”

  天玄道長啟動雙目望了金老二一眼,又緩緩閉上,答道:“不錯,我失手傷了他的性命。”

  金老二道:“那也不能責怪道長,比武過招,拳腳無眼,難免有所失誤,只怪他學藝不精。”天寶道長霍然睜開雙目,盯在金老二臉上問道:“本觀主久在江湖上行走,閱人何止於萬,你如想在我面前耍什麼花招,那可是自尋死路……”

  他微一停頓之後,又道:“我已答應了那娃兒,替你療治毒傷,現在他雖然死了,但本觀主卻不願自食承諾之言。”

  金老二笑道:“道長如害怕替我療好傷勢之後,替他復仇,最好也把我殺了以絕後患。”

  天玄道長目中凶光暴閃,冷冷說道:“縱然要殺你滅口,本觀主也要替你療好毒傷之後再殺。”

  金老二心中微微一動,暗道:“他說殺我滅口,不知何意,難道他和平兒動手之時,用了什麼卑劣手段傷害於他不成?”

  心念轉動,殺機暗起,但他自己如憑武功,難擋對方一擊,是以必得想個法子,暗中下手,才可報雪此很,當下淡然一笑,默然不言。天玄道長一面暗中戒備,一面暗中運氣調息,體力大復,霍然站起身來,說道:“我要用金針過穴之法,放過一些氣,然後才能迫出你身受之毒,估計約需一日夜的工夫,但本觀主無此閒暇,為你療治,我用金針打通體穴脈,你可帶我一件信物,走往玄武宮中,說明經過,自有人替你治療。”金老二笑道:“我毒傷雖然被療好,但今生今世,也別想再出你的玄武宮了。”

  天會道長冷笑道:“那總比死了好些。”

  金老二心知此刻如若稍露反抗舉動,立時將送命在天玄道長拿下,當下一閉雙目,笑道:“玄武官乃當今江湖上的勝地,縱然埋骨其中,死亦無憾。”天玄道長他是不願和他多說,擇手入懷,摸出三枚金針,雙手齊出,三針並中,分紮在金老二‘雲門’、‘氣戶”、‘俞府’三穴之上。

  他並不立刻拔出金針,一探手,又從懷中摸出三隻針來,揮手之間,又分刺三大要穴。片刻工夫,金老二全身連中了一十二針。天玄道長又從懷中摸了兩粒丹九出來,讓金老二張口吞下後,說道:“我這金針過穴之法,當今武林之中,還未聞有人具此手法,你暫時靜坐別動,我去替你找匹坐騎。”話出口,人也同時凌空而起,一驚而否。金老二睜開眼時,已不見天玄道長人蹤。

  不大工夫,忽聽蹄聲得得,天寶道長不知在哪裡牽了一匹位馬回來。金老二睜開雙目,瞧那馬背之上,並無鞍橙,不禁一皺眉頭,道:“你要我騎馬走嗎?”

  天玄道長笑道:“我把你捆在馬上趕路,決不致跌下就是。你已服用了我兩粒金丹,一日一夜中決不會感覺到睏倦,只要你記得此去玄武宮的路程,不要十二個時辰,這匹健馬,就可以把你送到玄武宮了。”

  金老二道:“不用捆了,在下自信還可騎得無鞍之馬。”

  天玄道長道:“你身上金針不能取下,半身癱軟難動,如不相上,勢難坐穩。”

  也不待金老二同意,伸臂把他抱了起來放在馬上,解下腰中一條絲帶,把馬紐捆在金老二手中,又把他身體縛在馬上,說道:“此行生死,看你造化,如果十二個時辰之內還未到玄武宮中,不等每發,單是我那十二支金針所中要穴,被氣血沖偏移了位置,就可以置你死地了。”金老二黯然一嘆,默不出聲。他不是感嘆自己的生死,而是失去替徐元平報仇機會而惋惜。

  天會道長笑道:“你嘆的什麼氣,此事看去雖甚凶險,但我率想你十有八成能如期趕到玄武宮中。”舉手在馬臀之上拍了一掌,但聞那健馬長嘶一聲,放腿向前奔去。

  因金老二的手和馬韁捆在一起,尚可操縱那健馬奔行的方向。馬行如飛,一口氣奔出了二十餘里。

  金老二看馬首,已然見了汗水,輕輕一帶馬韁,住馬放緩了步子。此際殘月西照,天色已是四更時分,他仰臉長長吸兩口氣,頓感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幾滴英雄淚,滾滾而下。

  正自感傷莫名之際,忽明身後傳來了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道:“叔叔可知道玄武宮的路嗎?”

  金老二吃了一驚,道:“你是平兒嗎?”

  那熟悉的聲音又從身後傳來,道:“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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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

  第二十二回 誤陷水牢

  金老二隻覺一股熱血泛了上來、道:“平兒,咱們是在做夢嗎?”徐元平道:“叔叔不要傷心,咱們都還好好的活著。”

  金老二定定神道:“你與天玄道長比武,不是被他打死了?”

  徐元平道:“我被他強猛的反擊之力,震暈了過去,四肢百脈都如癱瘓一般,難以神動;但心中卻仍然很明白,只是連說話的力也用不出來,天玄道長大概已認為我死了,先點我死穴又踢我一腳,把我踢飛出八九尺遠……”

  金老二急道:“你沒有被他踢傷嗎?”

  徐元平笑道:“我本已不能動了,但卻被他一腳踢的全身氣血通暢起來。”金老二喜道:“有這等事?”

  徐元平道:“是啊!我雖已氣血通暢,但不知傷勢是否已好,是故不敢亂動,聽他和易無行談了甚久的話,後來易無行走了,天玄道長卻轉回去替叔叔療毒,我怕他忽起殺心,傷害叔叔,想趕快運氣調息,哪知一運氣,全身傷勢競似完全好了一般,而且精神充沛猶勝傷前……”金老二喜道:“我活了五十餘年,從未聽到過此等之事,難道是大哥、三弟的陰魂,保護著你嗎?”

  徐元平道:“我也想不通原因何在……”,他做一停頓後,接道:“我一直追在天玄道長身後,看他用金針扎入叔叔穴道,看他將叔叔諸般無禮舉動,心中極甚憤怒;但又想到叔叔身受之巨毒,除他之外,無人能醫,縱然有人能醫,也沒有時間去找,後來看他替叔叔找來一騎坐馬,要你趕到玄武宮去,我便跟在叔叔身後來了。”金老二心中忽然一動,道:“平兒,你現在什麼地方和我說話?”徐元平道:“我在叔叔馬上……”

  金老二把身體向後輕輕一靠,只覺身後空無一物,心中大感奇怪,說道:“平兒,你在什麼地方?”

  徐元平道:“我在馬尾上。”

  金老二怔了一怔,道:“馬尾乃柔軟之物,如何能夠騎呢?”

  徐元平道:“我用雙手抓住馬尾,並沒有坐在馬尾上。”

  金老二暗暗付道:“一個人身體重量,能在馬尾上,奔了數十里,不但馬兒奔行的速度不減,而且我竟然毫無所覺。再說,一個人武功再好,也不能長久的穩住丹田一口真氣……”心中疑竇重重,甚是不解。

  只聽徐元平笑道:“本來我想坐在馬背之上,但見叔叔背後幾處要穴,紮著幾支金針,我害怕一不小心,碰在那金針之上,不敢坐在馬背上,只好抓住馬尾了。”

  金老二道:“你抓著馬尾,跑了幾十里路,就不覺得累嗎?”

  徐元平道:“我當時心中想著抓住馬尾;定然很累,哪知奔行了幾十里,竟然一點也不覺累。”

  金老二十分吃力的轉動身子,回頭望去,只見徐元平雙手抓住馬尾,身體橫垂成水平面,距地大約有尺許左右。看他神態悠閒,好像橫躺在一座吊榻上船,心中大感奇怪,笑道:“你真的一點也不覺得累嗎?”徐元平點點頭笑道:“一點也不覺得。”

  金老二道:“平兒,天玄道長用什麼方法傷了你?”

  徐元平道:“他用內家反彈之力,震傷我的。”

  金老二又道:“易天行看到了你沒有?”

  徐元平道:“看是看到了,不過他已認為我死了。”

  金老二又緩緩轉過身去,頓時覺著心中輕鬆不少,雙手一抬,抖動馬韁,健馬登時又放快了腳步,向前奔去。

  奔行的健馬,豎起尾巴,徐元平身軀登時隨著馬尾,向前移去,有如馬尾上一根稻草。金老二浪跡江湖,行蹤遍及天下,對那揚名武林的一宮、二谷、三大堡所在之地,都瞭若指掌,徐元平仍然健在人世,使他突然生出了強烈的求生之念。

  他覺著這孩子每遇上一次大難,或是和高手相搏一次,武功都精進了甚多,雪恨報仇,手刃易天行,看來並非是絕無希望之事,他覺得自己應該以豐富的江湖閱歷,去幫助他完成這件大事,然後才能死的瞑目……

  一念動心,求生之慾,突然轉變的十分強烈,急欲趕到玄武直去,療治身受之毒。又趕出二十餘里,天色已然天亮,東方天際,幻起了一片彩霞,半輪紅日,探出地面。金老二輕輕一收馬韁,奔行的住馬,突然停了下來。徐元平鬆開馬尾,繞到前面,攔住馬頭,說道:“叔叔一夜奔行,想腹中必已飢餓,平兒去找些食用之物,給叔叔食用之後,再趕路吧!”

  轉臉望去,只見道旁不遠處,有一座竹籬環繞的茅舍。

  徐元平抱著他,直向那茅舍走去,金老二一皺眉頭說道:“平兒,我這等樣子如若闖入民宅,勢必把人家嚇一大跳,倒不如先把我放在一處僻靜地方,你獨自去找些食用之物,咱們胡亂吃上一點,就要趕路了。”

  徐元平道:“叔叔身上扎滿金針,把你一人留下,叫我如何能放得下心?”金老二笑道:“你去不過片刻工夫,哪裡就會遇上事故?”徐元平想了想,把金老二放在相距道路十丈外的一株大樹下,單身直向竹籬環繞的人家奔去。當他討得食用之物,重返那大樹下,金老二已然不見。這一驚非同小可,只覺一勝悲憤之氣,直衝上來,振腕把手中食用之物,投飛出手,一拳擊在那大樹之上。

  但聞一陣索索之聲,落葉紛紛,那巨樹被他一拳擊的枝搖干動。耳際間響起了一陣哈哈大笑,神丐宗濤雙手抱著金老二,縱身而下。徐元平見叔父無恙,心中怒火頓消,訕訕說道:“想不到此處又和老前輩見面。”

  宗濤笑道:“老叫化有意找來,並非是碰巧相遇。”

  徐元平道:“老前輩找晚輩,可有什麼事?”

  一向爽直的神丐宗濤,突然變得陰沉起來,沉吟了良久,道:“有一件緊要之事,特地趕來奉告。”

  徐元平道:“老前輩儘管請講,只要有需用晚輩之處,在下決不推辭;不過,不論什麼事,都得壓後兩天再說,我要先趕到“玄武宮”去,找宮中老道主替我叔父治毒傷。”

  神丐宗濤搖頭說道:“玄武宮戒備森嚴,宮中道士,個個郡身懷上乘武功,你一人之力,只怕難以抵得群道圍攻……”

  徐元平道:“我又不是去和他們打架,只求替叔叔療好毒傷。”宗濤道:“老叫化本來找你有事,但就眼下情勢而論,不如先助你趕到‘玄武官”去,他療好毒傷再說。”

  徐元平本持拒絕,但轉念一想,此去“玄武宮”說不定要和宮中道士動手,有宗濤這等譽滿江湖,武功高強之人相助,實力增強不少。心念一轉,一個長揖,說道:“老前輩這等隆情高誼,晚輩感激不盡。”宗濤笑道:“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上路吧!”

  徐元平望了金老二一眼,說道:“系老前輩請相候片刻,再去討些食用之物。一宗濤道:“不用啦!老叫化身上帶有乾糧。”

  徐元平接過金老二,扶他上馬,回頭望著宗濤,問道:“我叔叔身上,滿是金針,難以坐穩,要不要把他捆在馬上?”

  宗濤道:“如不捆上,如何能瞞得過玄武官中道士?”

  徐元平猶豫了一下,終於依言把金老二捆了起來,輕輕在馬背上拍了一掌,健馬立時放蹄如飛而去。

  宗濤和徐元平展開輕功,緊追那健馬身後,向前奔去。

  徐元平忽然覺得步履輕鬆無比,只要輕輕一抬腳步,身子立時往前衝去,不禁心中大感奇怪,暗自忖道:“這是怎麼回事呢?”宗濤似是看出了徐元平舉重若輕,行雲流水般的身法,不禁問道:“小兄弟,你這是什麼身法?”徐元平道:“我也不清楚啊!”

  宗濤皺皺眉頭,只道他不願說,也不好再探問下去。

  健馬奔行如飛,片刻之間,已跑去十四五里,徐元平只覺愈跑愈是輕鬆,毫無半點吃力之感。

  宗濤從懷中取得乾糧,分給兩人食用,為了早些趕到玄武官,幾人並未停下休息,待夕陽西下時分,已到了玄武宮外。

  一座巍峨的宏大建築,屹立在廣闊的荒野,四周竹林環繞,蔓延數里方圓,把那座巍峨的玄武宮,環抱在竹林中。宗濤輕輕一帶馬韁,健馬停了下來,回頭對徐元平道:“據老叫化所知,玄武宮中的道士,平時難得出門一步,從不和外界人物來往,但對擅自闖入宮中之人決不留沽口,江湖上不少人,到過玄武宮外,但卻無人知道宮中情形。到目前為止,凡是進過玄武宮的人,還沒有一個活在世上,是以這座平凡的廟宇卻變得十分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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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

  徐元平心中惦念金老二療傷之事,接口說道:“咱們要不要進去瞧瞧?”宗濤笑道:“咱們如若跑了進去,宮中道士,決不會替金老二療治毒傷了。”

  徐元平道:“如若咱們不去,我金叔父一個人,又毫無抗拒之能。豈不任人擺佈?”

  宗濤道:“天玄道長雖然剛悔自用,介於邪正之間;但他究竟是一開誠學宗師的身份,不致有背承諾,他既然要金老二來富中療作,定有療傷之能,咱們可在外面等候,先讓他獨自進入宮中,待天色入夜之後,咱們再到宮中查看,如若他毒傷記除,咱們再藉機把他救出來,只此一法,別無可循之徑。”

  徐元平道:“萬一宮中道上不替他療治傷勢,或是對他有了不敬的舉動……”宗濤微微一笑道:“療傷定然會療,但不敬的舉動,也是一定的了,求人療傷,事所難免……”

  徐元平道:“如若玄武宮中道上對我叔叔有了什麼傷害,或是把他囚禁了起來,咱們到哪裡去找?”

  宗濤道:“江湖上事,無法一點風險不冒,據老叫化推想,玄武宮中道主決不會想到咱們還有後援,縱然被他們囚禁起來,也不難找到下落,可慮的是咱們如果擅闖玄武官,定將和天玄道長結下不解之仇,日後在江湖之上,又多了一個強敵。”

  徐元平道:“事已至此,哪裡還能顧到許多,老前輩如若是害怕和天玄道長結仇,那晚輩一人入宮就是……”

  宗濤道:“老叫化如怕和天玄道長結仇,也不會和你到玄武宮來了……”,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適:“眼下不宜再多拖延時間,再拖時刻,只怕對他傷勢不利。”當下舉手一拳擊在馬背之上,那侯馬立時放腿如飛,直向玄武宮奔去。

  徐元平只覺心情隨著那奔行的健馬,緊張起來,圓睜雙目,望著金老二的背影。馬去如飛,逐漸接近了玄武官。

  神丐宗濤輕輕一扯徐元平的衣角,說道:“快些隱起身子,那健馬已快接近了宮門,如若咱們不藏起來,勢必被他們發覺不可。”當先隱入一片草叢之中。徐元平微一閃身,也隱入了草叢中。那時金老二騎著使馬,衝近了玄武宮邊,兩扇緊閉的大門,突然大開。五個道裝佩劍的中年大漢,一排並立,站在門口之處,擋住了去路。但見正中一人一舉手,抓住了金老二的馬韁,冷冷喝道:“你是什麼人,膽敢增闖玄武宮。”

  金老二道:“在下承蒙天玄道長相助,施展金針過穴絕技,療救在下身受青毒,道長身有要事,不能替在下用法逼毒,且命我趕來玄武宮中求治。”

  正中一人,仔細看了金老二身上金針,徽一點頭,輕輕向旁倒讓開了一步,放過了金老二,大開的宮門,立時閉上。

  徐元平眼看著金老二進入官中,心中忽然覺著不安起來,便感胸中熱血沸騰,恨不得立時拔步衝入它去。

  宗濤似已瞧出徐元平激動之情,輕輕一拉他衣袖說道:“江湖上事,無一不冒著重重凶險,你這般沉不住氣,如何能辦得大事!”

  取過背後葫蘆,咕咕嘟嘟,一連喝了幾口酒,又追:“咱們先找處地方養養精神再說。”

  徐元平無可奈何的跟在宗濤身後,在一處草叢中,坐了下來。

  神丐宗濤舉起葫蘆,又喝了兩大口酒,笑道:“你那戮情劍得自何處?”徐元平想不到他話題突然轉到我情創上,證了一怔,道:“那戮情劍乃一位老前輩相贈在下之物,老前輩怎的會突然想起了此事?”宗濤道:“那戮情劍,可是少林寺和尚的東西嗎?”

  徐元平只聽得大感奇怪,暗道:不知他怎的知道,戮情劍乃少林寺中之物。當下說道:“這個老前輩怎的知道?”

  宗濤道:“少林寺中和尚已然知道戮情劍是他們寺中之物,而且也知道落入了你的手中,派出大批門下弟子,追尋於你,要追回戮情劍。”徐元平道:“有這等事?”宗濤道:“而且少林寺僧侶;已查出你就在附近,已派人趕回嵩山本院,召請大批高手,看來大有不得回戮情劍,決不首心之意。”

  徐元平輕輕哼了一聲,仰天望著滿天晚霞出神,心中卻暗暗忖道:那戮情劍本是慧空大師所有,算來也該是少林寺中之物,只是此物乃慧空私人遺贈於我,不知是否談還給少林寺中和尚。一時之間,想不出該如何答覆。

  神丐宗濤看徐元平一語不發,只管默默沉思,微微一笑,旋又問道:“那戮情劍究竟是不是少林寺中之物?”

  徐元平道:“雖是少林寺一位大師所有,但卻算不得少林寺中之物……”

  神丐宗濤笑道:“老叫化走了大半輩子江湖,南北方言,無所不通,但對老弟這幾句話,卻是有些丕盡瞭然了。”

  徐元平道:“那戮情劍雖是少林寺中老前輩所有;但卻是他私人之物。他在圓寂之前,送了我這柄戮情寶劍。就事而論,這柄戮情寶劍,該算是那位老前輩遺贈於我之物,現下少林寺中和尚,找我討取,不知該不該還給他們。”

  宗濤皺了皺眉頭道:“數十年少林寺中僧侶,甚少這等大舉出動,據老叫化所知,這次已然盡出寺中高手。看樣子,不惜大動干戈,非要討回那戮情寶劍不可……”,他微微一停頓之後,又道:“少林派實力壯大,就當今江湖而論,首屈一指,小兄弟似不宜和少林派正面為敵,不如挺身而出,和他們首要人物當面相見,據理力爭,或能罷去一番干戈。”

  徐元平沉吟了一陣,嘆道:“晚輩並無貪得那戮情寶劍之心,不過寶劍乃是別人遺贈之物,豈能輕易送人?”

  神污家濤沉吟了良久,道:“那戮情劍仍在你身上嗎?”

  徐元平保手入懷,摸出一支寒光耀目的短劍,道:“寶劍仍在此,但劍匣卻被暴天行手下奪去了。”

  神巧宗濤望了那短劍一眼,笑道:“少林寺僧侶們,恐怕其志也在那戮情劍匣,你如不願和少林僧侶們正面衝突,不妨把戮情劍匣的下落,轉告少林僧侶—…·”

  徐元平搖頭說道:“不行,交出戮情寶劍事小,但有傷那贈創人清譽事大。此物既非我偷竊而來,少林僧侶們依什麼向我討取?”宗濤暗暗想道:“這話倒也不錯,如若奉還戮情寶劍,反將落下竊盜之名……”

  一時竟也想不出適當之法,輕輕嘆息一聲,道:“傳言之中此劍乃極為不祥之物,幾個保有此劍的主人,都落得極為淒慘的下場,不知何故,仍然有八千方百計的謀求此劍……”

  話還未落,突覺一陣疾風,緊掠兩人身側而過。

  神丐宗濤見多識廣,閱歷豐富,一聞風聲,霍然挺身而起,右手一招“雲龍噴霧”拍出一掌,左手急向戮情劍上抓去。

  他發動雖然迅快,但來人手法似是尤高一著,但見眼前人影閃。戮精劍早已被人搶到手中。

  定神看去,只見一個全身黑衣,黑紗籠發的老嫗,站在四五尺外,手橫戮情劍,正低著頭仔細鑑賞。

  以完濤閱人之多,一時間,競他也認不出那老嫗是誰,不覺呆在當地。徐元平一挺起身怒聲喝道:“你是什麼人?”

  那老嫗神態沉著,悠閒之極,慢慢抬起頭來,隨手把戮精劍丟在地上,答道:“瞧瞧總不要緊吧!”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2 13:44
一八七

  緩緩轉身,漫步而去,眨眼間,隱失在竹林中。

  此人動作怪異。一時間把宗濤和徐元平都瞧的楞在當地。

  直待那老嫗去遠之後,徐元平才忽然想到她抬頭之時,偏著半個腦袋,只記得和她目光一觸,面貌卻是絲毫記它不起。

  討思了良久,才覺著根本就沒有看清,只覺那老嫗任何舉動,看去雖然漫不經心,遲遲緩緩,其實迅快至極,似是她一轉身中有很多行動在一齊動作,叫人目不暇接。

  靈機一動,忽然想到慧空相授“達摩易筋經”上兩句真訣來:寓變於慢,雖緩實快……心分二用,一博雙擊……

  但覺腦際靈光連連閃動,這久思不解的兩句真訣,突然開朗於胸。神丐宗濤目睹徐元平呆呆的站著不動,連那老嫗丟在地上的戮情劍也不望一望,心中甚感奇怪,伏身撿起寶劍,遞了過去,口中卻重重的咳了一聲。

  徐元平如夢初醒,望了宗濤一眼,笑道:“老前輩可認識那老婆婆嗎?”伸手接過寶劍,藏入懷中。

  宗濤搖搖頭道:“不認識。”

  徐元平嘆息一聲,說道:“武林之中奇人高手,當真是難以數計,那老婆婆武功之高,怕不在老前輩和易天行之下……”

  宗濤奇道:“你認識她嗎?”

  徐元平道:“我雖不認識,但已看出她身懷著驚人武功。”

  宗濤道:“何以見得?”

  心中卻暗暗說道:此言倒是不錯,單以她搶劍身法而論,輕功造詣,就不在老叫化之下。

  徐元平道:“老前輩可曾留神她的衣著形貌嗎?”

  宗濤道:“全身黑衣……”忽然想到未看清那老嫗形貌,輕輕的咳了一聲,道:“面相倒是沒有看清。”

  徐元平道:“她和咱們相距不過數尺,而且又是對面而立,這武功高是不高?”他素不善言詞,心中雖然十分明白,一時之間,卻想不出適當措詞,形容出來。

  宗濤微微一皺眉頭,沉吟不語……

  徐元平也不再解說,緩緩坐了下去,閉上雙目,默想那寓變干慢,雖經實快……心分二用,一搏雙擊……兩句真訣之中包含的武功。落日西沉,天色逐漸暗了下來,但徐元平的心中卻是一片清明,這一刻捕捉靈機的沉思,被他悟解了“達摩易筋真經”上甚多武功。宗濤久走江湖,目光稅利,目睹徐元平眉宇忽喜忽憂的神色,知道正在用心思解著一件難題,也不去驚嚇於他。

  驀的,幾隻飛鳥振翼之聲,劃破夜空,傳入耳際。

  宗濤輕輕伸出右手,輕輕一扯徐元平,低聲說道:“有人來了。”當先隱入草叢之中。

  徐元平還未來及藏起身子,耳際間已響起說話之聲,道:“道嗆如若不信,不妨先去瞧瞧。”

  只聽一人答道:“此事咱們明日再談,我先要趕回官中瞧瞧。”聲音熟悉,分明是天玄道長。

  徐元平暗暗吃了一驚,付道:“怎麼這老道士會連夜趕了回來?”另一個聲音說道:“道兄的玄武宮,從來不許外人涉足,兄弟不便相請破例,明日午味我在宮外等待道見回話。”

  只聽天百道長冷漠的聲音,答道:“貧道不願多生無謂是非,我看你還是別留此地等待了。”

  但聞腳步之聲,愈來愈近,相距不過數尺遠近。徐元平暗暗提了一日真氣,運功戒備,屏息凝神,連大氣也不敢出。

  只聽那剛才說話的聲音,重又響起,道:“道兄雖然無意那墓中珠寶,難道連那玉蟬金蝶,也不屑一顧嗎?”

  行走的腳步聲,突然停了下來,過了片刻,才聽天玄道長的聲音說道:“那玉蟬、金蝶,果真在那古墓中嗎?”

  另一人十分莊嚴地答道:“此事千真萬確,決錯不了。”

  天立道長又沉吟了一陣,道:“好吧!容貧道先想一夜,明天再答覆你吧!”

  只聽一人步履之聲,重返來路,想是那人聽得天玄道長答應之後,告別而去。徐元平心中突然一動,暗暗想道:“我如能一舉把天玄道長擒住,以天古道長之生死,威協宮中道土替我叔叔療傷,豈不是一件十分容易之事……”

  正當他心念轉動之際,突聽一聲淒涼的慘叫之聲,遙遙傳入耳際。天玄道長怒聲喝道:“什麼人……”

  話聲未絕,耳際巨響起一個尖冷的女子聲音,道:“是我,你想不到吧!”天玄道長遲疑了一陣,才道:“恨天一嫗……”

  那尖冷的女子接道:“不錯,你十年封封限期已滿,咱們約期也到了。”天玄道長突然縱聲大笑,聲音如長風搖林,驚得宿鳥群飛。徐元平惜機站起身子,隱入一叢深茂的草中。

  但聞那尖冷的女子聲音又響起,道:“你不用借笑聲招呼它中道士,可是想要他們出來助拳嗎?”

  天玄道長冷冷答道:“你來的很好,咱們這筆帳,早晚是要算的。走!這林外有一片空曠的草坪,咱們去哪裡動手,今晚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了!”

  恨天一嫗尖冷的笑了兩聲道:“你先回它中去交代一下後事吧!我在那草坪之上等你。”

  天玄道長道:“不用了。”縱身而起,足踏林消,向外奔去。

  恨天一嫗緊隨著縱身躍起,疾飛追去。

  兩人去勢奇快,侯忽之間,已走的聲息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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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八

  神丐宗待當先由草叢中走了出來,說道:“趁此良機,咱們到玄武官中救人。”

  徐元平本想跟去瞧瞧當代兩大頂尖高手比武清形,但聽宗濤一說,立時又想起金老二的安危,應道:“老前輩說的不錯……”

  他本想說晚輩想的糊塗,引咎自責一番,但宗濤不容他下面之言出口,人已穿林而去。

  徐元平急急追出竹林,兩人施展提縱身法,直向玄武宮奔去。

  宗濤一面奔行,一面說道:“咱們如果動作迅快,救出金老二後,還可以看天玄道長和恨天一嫗一番龍爭虎鬥。”

  說話之間,人已到玄武宮外三丈左右之處。

  系清停下腳步,挽手入懷,摸出兩條黑絹,分給徐元平一條,說道:“天玄道長除了剛愎自用之處,並無大惡,說來他和老叫化的脾氣還有些相似之外,咱們此番入宮,得饒人時且饒人,不要傷人太多。”徐元平道:“晚輩初涉江湖不久,對江湖中高人性格,所知有限,但和老前輩幾度相逢,數次相處,已使晚輩心生敬慕,老前輩胸懷正義,仁風可欽,乃一代大快氣度,天寶道長豈能與老前輩相提並論。”

  神丐宗濤微微一笑,道:“好啊,你也會替人戴高帽子了,當真是一別三日,刮目相看。”說完,舉起手中黑絹,包在頭上,縱身躍起,直向玄武宮中飛去。

  徐元平忽然覺著宗濤那微微一笑,笑的異常黯然,不禁心中一動,還未來及出口相問,宗濤已振抉而起,斜斜飛入宮中,當下一振雙臂,一招“潛龍升天”直躍而起。

  只覺一股真氣,由丹田直衝而上,竟自身不由主的升起三丈多高。抬頭望去,只見玄武宮內劍光閃閃,想是宗濤已和宮中道士動上了手,趕忙凝神提氣,一個旋身,疾向宮中落去。他身軀還未落著實地,暗影中已疾躍出兩條人影,雙劍並出,分襲上下兩盤。

  徐元平心中正熟記剛才悟解出來的武功,一見雙劍齊齊刺到,想也未想的左手推出一掌,右手食中二指疾向劍上夾去。

  擊出左手到了中途,突然一沉,由下面向上一翻,易打為拿,手指合處,自自然然抓住了那道人提劍右腕,手指微微一用力,已把長劍奪人手中。

  左手在劍,右手食中二指一合之下,竟然也夾住刺來的長劍,隨著來勢向後一送,帶動那道人身軀向前一轉,飛起一腳,踢在那道人膝間。那道人悶哼一聲,仰面倒了下去。

  這正是心分二用的上乘武功、手法,一瞬間分搏雙敵。

  神丐宗濤正被兩個施劍道人夾擊,眼看徐元平舉手投足之間立時把兩個打倒,不覺激起了好勝之心,暗中一根真氣,呼呼劈出兩掌。這兩掌威力強盛,有如排山倒海一般,迫得兩個道人各自向後疾退三步。宗濤面冷心慈,不願傷人,逼開兩個道人之後,立時縱身而起,施出“八步登空”的上乘輕功身法,凌空越三丈多遠,住在一座屋面上。

  徐元平緊隨著一躍而起,趕落在屋面之上。

  這時,那兩個被家濤掌力逼退的道人已然緩過了氣,一個揮劍急躍,追了上來,一個卻從懷中摸出竹哨狂吹。一陣陣尖銳的哨聲,劃破夜空。玄武宮中的道八個個武功似都不弱,那揮劍疾追的道人,一連兩個急躍,竟也追到屋上。

  徐元平手中仍然握住奪得的長劍,一見那道人追了上來,立時低喝一聲:“看劍。”手中長劍疾擲而出,直向那追來道人飛去。那道人雙足剛剛落著屋面,徐元平擲出的長劍,已然挾著尖風憧到。來勢勁急,一閃而至。那道人來不及閃避,本能揮劍架去。

  只覺那衝來長劍,來勢沉猛無比!一劍竟然未能封開,暗喝一聲:“要糟!”連人帶劍吃徐元平挪來的劍勢勁道,撞了下去。劍勢餘力不衰,疾由胸前行過,只覺右臂上一涼,鮮血急噴而出,再也提不出丹田真氣,評然一聲,著著實實的摔在地上。

  徐元平一劍撞退那追來道人,頭也未回的又疾向前面躍去。

  宗濤見識博廣,一聽那道人摔在地上的聲音,低聲說道:“你傷了人了?”

  餘音甫落,驀聞幾聲厲叱,十幾條人影,疾奔而來,寒光閃閃,劍氣漫天,四面八方向兩人攻到。

  宗濤低聲喝道:“小心拒敵。”

  左手一招“扶山超海”打出一股強猛的掌風,直向正北方向政來的三人撞去,右掌“力屏天南”,擊向正東方行來的三人,掌力強猛絕倫,有如風雷進發。

  徐元平右手一招“神龍掉首”拍出一掌拒擋正西之敵,左手卻疾向正南方當先一個道人長劍上面拂去。

  徐元平的掌力,卻是柔中帶剛,那正西方攻來道人直持中了他拿力之後,才覺出地擊來的力道,強猛異常,四人一齊被震的後退了五六尺遠。徐元平右掌發出的內力震退正西方攻來的道人同時,左手已施展出十二館龍手中的一招“北海縛龍”,奪下那當先一人手中的寶劍。長劍入手,如虎添翼,劍勢一揮,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將另外兩個道人逼退開去。

  十二個道人分由四個方向攻來,被兩人四拿齊出,逼退開去。

  放眼看去,只見不遠大殿之上,亮起了一盞紅燈,屋下人影翻飛,劍光同動,不下百位之多的道人,紛紛趕奔過來。

  徐元平一皺眉頭,道:“對方人數眾多,咱們不能傷人,不知要打到幾時。”

  玄武宮中這樣多人,也大出了宗濤的意料之外,不禁微微一任,暗暗忖道:這話倒是不錯,如果我們手下留情,不肯傷人,這樣多人,不知要打到幾時。一時之間,真還想不出適當之言答覆。那十二個道人聯抉一擊木中,反被兩人掌力逼退,又被奪去了一隻長劍,心知遇上勁敵,當下布成一座劍陣,阻擋住兩人去路,既不喝問對方姓名,也不出手搶攻。

  徐元平眼看它中道人蜂擁而來,房上房下,人數愈聚愈多,心中暗道:再這樣對耗下去,非長久之策,何況天會道長就在窗外,如若他聞聲趕回,事情就更棘手……

  心念轉動,一揮手中長劍說道:“老前輩,咱們先衝到大殿去看看再說。”突然揮劍,向前行去。

  這時,兩人停身的屋面上,已聚集二十餘人之多,徐元平一發動,群道立時散佈開去,霧時間閃耀一片劍光。

  神丐宗濤揚手擊出一掌,凌空而起,橫越群道,向屋下躍去。

  他掌力雄渾,一掌拍出,逼得群道紛紛向兩側避讓。

  徐元平揮劍舞出一圈銀虹,緊隨著闖入群道劍陣之中。

  他自經天玄道長以玄門景氣的強勁反震之力震傷之後,慧空大師轉納於他常存丹田的一日真元之氣大部分流轉於經脈之中,又被天玄道長點了“神封”死穴,使那行轉經脈中的真氣,凝結於經脈之中。如天玄道長不再動他,那凝結於經派中的真氣,逐漸硬化,勢將成傷,時間一久,即將全身氣血凝固而死。哪知天玄道長想把他屍骨踢飛入草叢之中,無意之間,踢中他任、督二派交接之處。這一腳不但把他凝結的其氣增活,而且促使那流轉真氣行上了十二重摟,直逼生死玄關,幾乎打通任、督二脈。這一次重傷,使徐元平因禍得福,省了他三年靜坐苦修的時間,把存於丹田的一口真氣,盡收經脈,收歸己用,片刻時光,使他的武力、內力,精進數倍。但聞一陣金錢相觸的鏘鏘之聲,群道布成的劍陣,吃他強力一擊,竟然波分很裂,紛紛向兩側退去。

  紛亂中,幾支長劍被他強勁的劍揮台,脫手飛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2 13:45
一八九

  徐元平似是亦未料到自己這揮劍一沖之力,竟然有這等強大,不禁微微一怔。玄武宮中道士個個久經訓練,雖遇上生平未見的強敵,但仍然心神不亂,就在徐元平微一怔神的瞬間,散而復合,又布成一座劍陣。

  但見房下劍光閃閃,宗濤已被群道包圍,擋住了衝擊之勢。

  徐元平微微一皺眉頭,暗道:今日之局,已成欲罷不能之勢,如若再顧慮傷人之事,難以放手猛攻,只怕難突群道之圍。

  心念一轉,豪氣忽生,沉聲喝道:“擋我者死!”

  揮創疾行而上。但見一道寒光,直射入群道劍陣之中。

  群道吃了一次苦頭,哪裡還敢大意,避開銳鋒,分從兩側襲擊。十數道閃動的劍光,分由兩側攻到。

  徐元平長劍回搶,劃出了一圈銀虹,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封架開群道長劍,左手突然由護身劍光中疾仲而出,探手一抓,抓住了一個道人右腕,順手一帶,把那道人拉近身側,右手長劍反手一招“雲霧金光”,擋架開身後倒背攻來的四支長劍,那道人乘機,縱身一躍,直向屋下跳去。

  徐元平只覺那道人下墜之勢,十分強大,當下一沉丹田其氣,雙腳穩如磐石,用力向上一帶。

  但聞一陣裂瓦斷木之聲,那下墜的那人,雖然被他一把提了上來,但那屋面卻被他踏破了一個大洞,身子直向屋下陷去。

  八柄寒光閃閃的長劍,分由四面襲到。

  徐元平匆急之間,右手長劍一點屋面,微一借力,左手仍然緊扣那道人手腕,用力向上一抬。

  八柄疾襲而來的長劍,眼看門同的寒光,直向那道人身上落去,迫得不得不疾把長劍收回。

  徐元平偕勢一提丹田真氣,人又登上屋面。

  轉臉望去,那被擒道人已是面色鐵青,氣若游絲,心中忽生不忍之感,一鬆手,放了那被擒道人,急撲而下。

  這時,神丐宗濤已被玄武宮道人重重包圍。

  玄武宮中道土們久習的合搏之術,發揮了甚大的威力,穿梭遊走,緊密配合,組成了一座劍山,竟然把家濤困住,難越雷池一步。

  徐元平瞧了宗濤被困之處,全力論動長劍,幻出一片劍光,硬向那劍林中衝去。只聽金鐵交鳴之聲大震,不絕於耳,那密佈的劍陣,竟被他擊開了一條缺口。

  宗濤目睹徐元平豪風神勇,不禁暗讚一聲,精神一振,猛力發出兩掌,把正西之敵,逼退兩步。

  徐元平掃開襲來的五支長劍,道:“晚輩開路,老前輩斷後,咱們衝到那大殿上瞧瞧去。”

  宗濤暗暗忖道:“玄武宮中道人如此之多,武功又都不錯,他們輪流休息,分隊輪攻,就是武功強過老叫化子的高人,也難這等長久的支撐下去,必得想法子不可……”

  聽得徐元平說衝到大殿中去瞧瞧,忽然觸動靈機,高聲應道:“好啊!”徐元平大喝一聲,全力運劍,直向正北方向衝去。

  他出手劍勢,含蘊了雄渾無比的內力,群道手中之劍,一和他劍勢相接,不是被震的脫手飛出就是直逼開去,銳不可當,追得群道劍陣散亂,紛紛向兩側退讓。

  宗濤連掌相擊,發出掌風,忽強忽弱,阻擋倒背和緊追之敵。

  片刻之間,兩人已衝出群道劍陣,聯抉並飛,疾如雷奔電閃,片刻之間,已到了大殿下面。徐元平略一打量大殿形勢,兩臂一振。

  平空拔起,當先飛落到大殿之上。

  宗濤疾發一掌,逼退了當先追到的兩個道人,雙腳一頓,縱躍而起,半空中一個倒翻,也躍落大殿之上。殿脊上盤膝坐著一個身著道施的老人,手中高舉著一盞紅燈。

  此人手中雖無兵刃,但神態卻沉著的很,微閉的雙目,連睜也未睜動一下。

  徐元平暗暗忖道:這人似是全不把生死大事放在心上,如此豪氣,倒是少見。不覺引起好奇之心,仔細瞧了他兩眼。

  只見他長垂白髯,在夜風中飄浮,結智的頭髮,也已白如霜雪,滿臉皺紋;雖然坐著,仍可見他背脊微駝。

  徐元平一揮手中長劍,低聲說道:“老前輩……”

  那道人緩緩睜開眼來,瞧了徐元平和宗濤一眼,道:“兩位面垂黑紗,難道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苦衷嗎?”

  徐元平聽他言詞犀利,不禁微微一怔,道:“在下和貴宮中人為敵,不願以真面目相見,何況責宮之主天玄道長,也戴著人皮面具,難道他也有見不得人的地方?”

  那老道哈哈一笑,道:“喧賓奪主,不答貧道之言,也還罷了,倒還反問起貧道來了!”

  徐元平道:“在下無暇和你這等耗費口舌,我尊你年長,才叫你一聲老前輩,其實咱們彼此為敵,在下大可不必和你言語之上客氣。”那老道人笑道:“你手中現有長劍,既然彼此為敵,何不殺了貧道?”徐元平道:“你這等年紀,在下甚難忍心下手……”

  那老道人突然縱聲大笑道:“你倒是滿好的心腸啊!留你們兩人一個完屍吧!”徐元平怒道:“什麼?”

  那老道人兩手突然一鬆,高舉的紅燈,疾向徐元平身上倒去。

  徐元平暗道:這老人連手中一盞燈也拿不住了……

  心念初動,突覺兩足向下一沉,身子直向下面陷去,暗叫一聲:“不好!”正待提氣上躍,一股強猛的暗勁,當頭罩了下來。

  耳際間響起了那老道人大笑聲道:“密室中佈置嚴禁,機關重重,兩位最好別妄生……”下面已聽不清楚。

  徐元平只覺眼前一片漆黑,身子如墜下千丈絕望一般,直向下面落去。伸手抓去,但覺四周壁石光滑如削,無一點可以借力之處。直沉落四五丈深,耳際間,響起了淙淙水聲。

  但感身子一涼,落入一深水潭之中,水深過丈,冰寒透骨,兩人下墜之勢,又極迅快,直沒人頂,足著實地,才站穩了身子。

  徐元平急取下臉上蒙的黑布,雙足用力一點,浮出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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