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天香飈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15 14:14:3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5 11292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5 14:33
九十

  霍元伽一和她目光相觸,立時覺著心神一震,只感那一張絕世無倫的粉臉,豔光照人,秋水般的雙目,滿含著期望的神色,叫人無法推拒,心中一陣迷糊,道:“夫人的話,屬下怎敢不聽。”

  谷寒香微微一笑,目注群豪,說道:“你們之中可有不願聽我話的人嗎?”

  群豪紛紛低下頭去,沉默不語。苗素蘭心中暗暗笑道:“怎麼可以這樣問呢?”

  谷寒香道:“你們都不說話,那是無人反對了?”

  鐘一豪欠身說道:“盟主不在谷中,夫人之命,亦即盟主之命,屬下萬死不辭。”

  他一說話,群豪齊聲應道:“夫人之命,我們怎敢不從。”

  谷寒香笑道:“這就好啦,以後他們兩個人再也不會吵架了。”

  群豪聽得個個心中暗笑,但心中卻又甚感高興,暗道:“以後她常常到聚義廳來,我們不是可以常常見到她嗎!”

  谷寒香沉吟了一陣,緩步走了下來,伸出玉手,解開那兩個道士身上捆綁的繩索,笑道:“你們回去吧!我大哥為人很好,他回來也要放你們的。”

  大廳眾豪,群相愕然,但因是谷寒香親身所放,又不好出手攔阻,百道以上目光,齊齊投在那兩個道人身上。

  那年長道人側目望望右肩,說道:“夫人還是把我們捆起來吧!”

  谷寒香奇道:“為什麼?”

  那年長道人大聲笑道:“貧道右肩已斷,縱然手有兵刃,也難闖過貴谷中重重攔截,何況赤手空拳。”

  谷寒香聽得怔了一怔,才想起那道人話中之意,回頭對文天生和萬映霞道:“你們兩人送他們出谷吧!有人攔阻時,就說是我放他們走的。”

  萬映霞一顰秀眉,道:“嬸嬸,武當派中沒有好人,把他們殺了算啦!”

  她目睹父親被紫陽道人*死,慘狀記憶猶新,對武當派中之人,恨的刺骨,哪裡還願送他們安全離此。

  谷寒香一時想不出萬映霞反抗自己的原因,輕輕嘆息一聲,自言自語道:“我送你們走吧!”

  兩個道人相互望了一眼,默然垂下頭去。

  鐘一豪突然大步走了出來,說道:“夫人千金之軀,豈可隨便行動,屬下送他們去吧!”

  谷寒香微微一笑,道:“有勞你啦!”

  鐘一豪縱身一躍,人已到大廳出口,回頭對兩個道人喝道:“你們還不拜別夫人趕路,站那裡等什麼?”

  兩個道人被他一喝,不自主對著谷寒香躬身一禮,才轉身相隨鐘一豪身後而去。

  谷寒香轉頭望去,只見萬映霞正舉著衣袖,拂拭臉上淚水,便慢步走了過去,問道:“霞兒,你哭什麼?”

  萬映霞抬頭說道:“我想到了爹爹慘死之情,忍不住心中悲苦。”

  谷寒香沉吟了一陣,說道:“是啦!大哥告訴過我,你爹爹是被武當派中道人*死的,你看我放了兩個道人,心中難過是嗎?”

  萬映霞道:“霞兒不敢。”

  谷寒香道:“一定是了……”她本說幾句慰藉之言,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該說些什麼才對,呆望了萬映霞一眼,緩步走上木台正中坐下。

  霍元伽回顧了谷寒香一眼,說道:“夫人,屬下心中有一點不明之事,不知該不該問?”

  谷寒香道:“什麼事儘管問吧!我如答不出來,就等我大哥回來之後再問他吧!”

  霍元伽乾咳了一聲,道:“那兩個武當道人已經偷窺了咱們‘迷蹤谷’中的秘密,夫人放了他們,豈不是放虎歸山?”

  谷寒香怔了一怔道:“那該怎麼辦呢?”

  霍元伽道:“他們離此不遠,請夫人傳諭下來,屬下親自率人追去,把他們殺了就是。”

  谷寒香搖搖頭道:“那怎麼成,我已經說過放他們了……”

  她心中雖然想到了殺了這兩個武當道人,定會引起甚大風波,但口中卻無法把心中想到之事說了出來,忖思了良久,接道:“我常聽大哥說起,武當派乃當今武林中,實力強大的門派,門下弟子,人數甚多,如若咱們把這兩個道人殺了,定要引起他們大舉報復。”

  霍元伽道:“武當派和咱們綠林道上人物,素來水火不容,殺了兩個道人和不殺兩人都是一樣。”

  谷寒香道:“我瞧還是不殺的好。”

  霍元伽臉色一變,似想發作,但他終於又忍了下去,說道:“既然夫人一定要放,那就放吧!屬下身體不適,我要先行告退一步了。”也不待谷寒香答話,回頭就走。

  谷寒香愕然望著霍元伽的背影,不知如何才好,呆坐在那。

  苗素蘭回過頭去,低聲對萬映霞道:“妹妹,你去告訴夫人一聲,如果沒有事情,今夜之會,就此散了吧!”

  萬映霞微一點頭,緩步走了過去,附在谷寒香耳際說道:“嬸嬸,如若沒事,叫他們都回去休息吧。”

  谷寒香雖然胸無城府,但對霍元伽告退一事,也感到他是負氣而去,此等情事,她生平從未遇過,心中也不知是氣憤還是羞惱,只感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才對,聽得萬映霞一說,立時站起身來,揮手說道:“沒有事啦,你們都回去休息吧!”

  群豪相互望了一眼,紛紛步出大廳。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5 14:34
九十一

  谷寒香輕輕嘆息一聲,自言自語地說道:“我實在太笨啦,什麼事都做不好。”但覺得滿腹委屈,湧上心頭,忍不住滴下來兩行傷心淚水。

  她姿容絕美,世所罕見,此際淚垂粉腮,眉鎖幽怨,更顯楚楚可憐,動人惜愛。

  散去群豪,尚未走完,餘下之人,全都為谷寒香幽傷的神情引得心頭大動,剎那間一個個面泛愁雲。

  谷寒香用手拂拭一下臉上淚水,緩步向外走去,苗素蘭、萬映霞緊隨身後相護,沿途群豪紛紛退到兩側,讓開大路。苗素蘭忽然發覺谷寒香一顰一笑,已然在無形之中,征服了“迷蹤谷”中群豪之心,如花玉容,當真能醉人似酒。

  萬映霞緊走兩步,追到谷寒香身後,說道:“嬸嬸,別傷心了,待叔叔回來時,告訴他這件事,要他好好責罰霍元伽一頓就是。”

  谷寒香搖搖頭,回過臉來,說道:“這件事如何能告訴他呢?

  唉!他知道了定然會很生氣。”

  萬映霞究竟還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心中雖想勸慰谷寒香幾句,但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思索了半晌,才道:“嬸嬸,你如不把霍元伽的事情告訴叔叔,只怕以後便更囂張了。”

  谷寒香喃喃自語道:“無論如何,這件事不能讓大哥知道。”她回頭望了萬映霞一眼,道:“自從你叔叔走後,我忽然發現了很多人都不是真的尊敬他,這些人表面上,雖然對他十分尊敬,但心裡卻是很厭恨他,唉!真不知他們安的什麼心……”她長長嘆息了一聲又道:“過去,我和你叔叔終日守在一起,雖然在仇人鐵蹄緊緊追迫之下,但從未擔過心事,自從他爭得天下綠林盟主之後,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開始替他擔心起來。”

  說話之間,已到了宿住之處,萬映霞搶前一步,打開籬門,當先走了進去。

  苗素蘭雖只來了半日,但她已甚熟悉,自行倒了幾杯茶來,笑對谷寒香道:“恭喜夫人,剛才大會之上……”

  谷寒香不容她再接下去,搶先說道:“我愁都要愁死了,姊姊還要恭喜我,不知有什麼可喜之事。”

  苗素蘭微微一笑,道:“夫人也許覺著霍元伽含怒退席,是一件十分難堪之事,其實他弄巧成拙,夫人的恩威已深入群豪之心了。”

  谷寒香茫然問道:“姊姊,此話從何說起,我怎麼一點也覺不出呢?”

  苗素蘭似在思索措詞一般,沉吟了甚久,說道:“沿途之上,群豪紛紛對夫人行禮,難道夫人就看不出來嗎?”她不便坦直說出群豪大都為谷寒香絕世容色所動,只好用話搪塞過去。

  谷寒香不擅心機,也聽不出苗素蘭弦外之音,但她卻隱隱覺著此事牽扯甚大,似乎這般人都在處心積慮,圖謀那綠林盟主之位,當下長長嘆息一聲,站起嬌軀,緩步走入房中。

  此時,天色已近二更,文天生不便久留,低聲對萬映霞說道:“師妹請善保護嬸嬸。”

  萬映霞心中繚亂,哪有主意,微一點頭,沒好氣地說道:“你不走,留這裡幹什麼?”

  文天生也不放在心上,微微一笑,轉過身去,正待退出,忽聽一陣緊急的鑼聲,遙遙傳來。

  谷寒香聽得鑼聲之後,急急的奔了出來,問道:“這不是咱們谷中緊急的訊號嗎?出了事啦!”

  這當兒,文天生已重又躍回室中,急急接道:“不錯,這鑼聲正是咱們谷中緊急的警訊,師妹請留此保護嬸嬸,我去外面查看一下。”不待幾人答話,縱身躍了出去,人落庭院一接腳,疾越竹籬而出。

  萬映霞口中應了一聲:“知道啦!”急急奔入房中取出佩劍,背在身上,帶上暗器,低聲問苗素蘭道:“姊姊要用什麼兵刃?”

  苗素蘭道:“不勞妹妹費心了,我已帶有兵刃。”

  谷寒香側過臉來,望了兩人一眼,道:“你們守在家中吧!我也要出去瞧瞧了。”

  萬映霞道:“那怎麼成?我們隨著嬸嬸同去,也好相護。”

  谷寒香婉然嘆息一聲,瞧了兩人一陣,緩步向外走去。

  她心中本有著甚多話要說,但又覺千頭萬緒,無從說起,是以瞧了兩個人一陣,緩步向外走去。

  苗素蘭、萬映霞緊隨身後,出了籬門。

  但見人影閃動,紛紛向前面奔去,四處已亮起甚多火把。

  這時,鑼聲已住,除了山風呼嘯之外,幽谷中又恢復了沉寂。

  谷寒香望著四外閃動的火把,自言自語地說道:“看來敵人來了不少,為什麼四面都燃著火把呢?”

  忽見一道火光衝天而起,高昇到四五丈後,突然爆開,砰然大震聲中,散飛出一片火花,四山亮起的火把,驟然一齊熄去。

  但聞衣袂飄風之聲,劃空而來,鐘一豪有如天兵降臨一般,突然出現在谷寒香等面前,一身勁裝,腰圍緬刀,蒙面黑紗在夜風中微微飄動。

  只見他抱拳一禮,說道:“夫人快些請回,夜寒露重,莫要著了風寒。”

  谷寒香道:“谷中出了什麼事啦?”

  鐘一豪道:“幾個來路不明之人,闖入了三道暗卡,傷了六人,屬下已派人趕往圍抄,生擒伏誅,就見分曉,此等情事,江湖上常發生,夫人不必為此掛慮,還是請回去休息吧!”

  突然鑼聲重起,傳入耳際,而且響聲十分雜亂。

  鐘一豪道:“夫人快請回房,屬下親去查看一下,不出頓飯工夫,定有佳音回報。”聲未落口,人已縱身而起,凌空飛去,餘音尚在耳際,形蹤已消失不見。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5 14:34
九十二

  谷寒香望著鐘一豪消失的背影,呆了一陣,回頭問苗素蘭道:“姊姊,我們要不要也去瞧瞧。”

  苗素蘭微微一笑,柔聲說道:“夫人不必太過憂慮,‘迷蹤谷’中這多綠林高手,縱然是少林、武當聯手大舉來犯,也可擋它一陣,何況情勢尚未如此……”

  谷寒香嘆道:“要是大哥在家,我心中就不會這樣急了……”

  忽聽一陣雜亂的步履之聲,霍元伽帶著嶺南二奇等江南、嶺南綠林道上的高手不下二十餘人,急急趕來。

  但見羅浮一叟霍元伽舉手一揮,隨在他身後的綠林豪客突然散佈開來,把谷寒香、苗素蘭、萬映霞三人圍了起來。

  苗素蘭秀眉微微一聳,暗自運功戒備,藉著舉手理髮之勢,輕輕一推萬映霞。

  谷寒香面對著此等險惡之局,卻似渾若不覺一般,星目轉動,凝睇在霍元伽臉上,問道:“咱們谷中今夜來了敵人,你知道麼?”

  霍元伽冷冷答道:“嗯!不錯。”

  谷寒香道:“鐘一豪告訴我,說來人闖過咱們三道暗卡,還傷了六個人。”

  霍元伽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谷寒香道:“那你為什麼不去查看一下呢?”

  霍元伽道:“什麼……”

  谷寒香輕輕嘆息一聲,道:“你雖然和鐘一豪性情不投,但也受了我大哥咐托之重,眼下咱們這‘迷蹤谷’中,只有你們兩人武功最好,威能服眾,唉!你們如果不能和睦相處,咱們這谷中之事,那就要亂成一團糟了……”

  霍元伽冷笑一聲,還未來得及開口,谷寒香又搶先說道:“鐘一豪已經查看去了,你去幫幫他吧!”

  羅浮一叟只覺她言語間,柔和中含蘊了一種使人無法抗拒的力量,當下點點頭,道:“好吧!”

  谷寒香看他口中答應,還仍然站著不動,心中甚感奇怪,嘆一口氣,又道:“你既然答應了我,為什麼還不快些去呢?”

  羅浮一叟“啊”了一聲,轉身緩步而去。圍在谷寒香四周之人,眼望霍元伽掉頭不顧而去,茫然不知所措,嶺南二奇相互望了一眼,正待先行出手,忽見谷寒香星目轉動,掃了四周群豪一眼,說道:“你們都去吧!”聲音柔和婉轉,悅耳至極。

  圍守在四周的人,都聽得為之一怔,只覺她那柔和的聲音之中,似是含蓄了無比的信任和威嚴,叫人無法抗拒,不自主的一起轉過身子,緩步而去。

  只有嶺南二奇仍然站著不動,臉上泛現出一抹殺機。

  谷寒香茫然的瞧了兩人一眼,直對兩人走了過去。

  萬映霞一皺柳眉,反手握住劍把,正待趕去相護,卻被苗素蘭拉住衣角,輕輕一扯。

  嶺南二奇眼看谷寒香毫無戒備的走了過去,倒是大出意外,一時之間,怔在了當地,不知是否藉機出手?

  谷寒香走近到兩人身前,輕輕嘆息一聲,道:“你們兩人有話對我說嗎?”

  嶺南二奇呆一呆,道:“沒有什麼!夜寒露重,夫人要多多保重身體,幾個無名小卒,闖入谷中,算不得什麼大事,夫人請回休息,靜候佳音。”說完話,轉身疾向前谷奔去。

  谷寒香高聲說道:“我大哥不在谷中,你們多辛苦啦!”

  遙聞嶺南二奇相謝道:“多謝夫人了……”餘音未絕,人蹤已杳。

  苗素蘭眼看著一場即將爆發的凶險,竟被她這樣輕而易舉的消弭於無形之間,心中暗道:“好險!好險!”

  但見谷寒香轉過身子,走了過來,說道:“姊姊,咱們要不要趕往前面瞧瞧?”

  苗素蘭心中暗想:霍元伽等既然有了殺她之心,隨時隨地都可以動手,眼下前山正在混亂之中,去了實有甚多不便之處,倒不如回去躲在房中的好。

  她閱歷豐富,智計過人,短短一日相處,她已看出谷寒香是個毫無心機之人,當下說道:“咱們還是回去吧!有那樣多人趕往查看,縱然來的敵人再多也不要緊,咱們去了,也幫不上忙呀!”

  谷寒香沉思了一陣,道:“好!咱們回去吧!”轉身朝屋中走去。

  苗素蘭、萬映霞緊隨身後相護,三人重又返回。

  谷寒香滿懷憂慮,坐在客室之中,默然不言。

  她心中從未想過這樣多,只感千頭萬緒紛至沓來,腹中千言萬語不知先說哪句才好。

  只聽一陣沉重的步履之聲,傳了過來,似是已有人進了竹籬,到了屋外。

  萬映霞、苗素蘭,都已暗中運功戒備,手中扣著暗器,谷寒香卻圓睜星目,望著那兩扇室門。

  只聽門口響起了一個沉重的聲音,道:“夫人在嗎?”

  谷寒香正待開口,卻被苗素蘭搖手阻住。

  但聽兩扇室門呀然大開,一個勁裝佩帶著兵刃之人,大步衝了進來。

  苗素蘭一振玉腕,突然飛出一條白絹,直向那衝入室中的大漢擊去。

  她手中白絹還未擊中那人,谷寒香似已看出來人是誰,大聲喝道:“快停手啦!”忙站起身子奔了過去。

  苗素蘭一挫腕收回擊出白絹,道:“夫人,這人是誰?”雙肩一晃,搶先奔了過去。

  只見那進門大漢,踉蹌移動兩步,突然跌倒。

  萬映霞亦看出了來人是誰,驚叫一聲奔了過去。探臂扶起那跌倒之人。

  苗素蘭覺得情勢不對,凝目看去,只見一個四旬左右的大漢,面色慘白,緊閉雙目,嘴角間鮮血汩汩而出,分明是被人用內家重手法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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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

  苗素蘭低聲問道:“這人是誰?”

  萬映霞道:“與盟主交情甚深的江北五龍之一入雲龍錢炳。”

  谷寒香緩緩舉起手來,兩行清淚順腮而下,用衣袖抹去錢炳嘴角間的血跡,柔聲問道:“錢兄弟,什麼人打傷了你?”

  她一連問了數聲,仍不聞錢炳回答之聲。

  苗素蘭輕輕嘆息一聲,道:“夫人,他的傷十分慘重,已是奄奄一息,快些把他放下休息一下,賤妾略通醫道,看看是否能使他保得一口真氣……”

  谷寒香道:“大哥醫道精深,只要沒有絕氣,他都有能救得,唉!

  可惜他不在谷中!”

  萬映霞緩緩把錢炳放在地上,苗素蘭蹲下身子,伸出纖纖玉手,在錢炳身上推拿起來。

  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錢炳氣息忽然轉重。

  苗素蘭已累得滿頭大汗,低聲對萬映霞道:“妹妹,快點倒一杯熱水,讓他服下。”雙手突然加力,推拿他前胸三穴。

  但聽入雲龍錢炳長長吁了一口氣,忽然睜開雙目,滿臉痛苦之情,望著谷寒香道:“夫人……”剛剛叫出二字,室中微風颯然,燭光搖顫復明,面蒙黑紗的鐘一豪突然出現廳中。

  此人來的甚出人意外,室中諸人無不被嚇得微微一怔。

  苗素蘭長長吸一口氣,站起了身子,說道:“鐘代盟主功力深厚……”

  鐘一豪不容她把話說完,已接口說道:“醫術一道在下毫無素養……”

  口中雖然在謙遜,但人卻緩緩低下頭去,似在查看錢炳的傷勢。

  谷寒香輕輕嘆息一聲,道:“可憐他連被何人打傷,都不能講啦!”

  鐘一豪蹲下身去,伸出右手,一把抓在錢炳右腕,暗中運集真氣,右腕一抬,錢炳突然翻了一個轉身,由仰面而臥,變成伏地而臥。

  谷寒香吃了一驚,問道:“你要幹什麼?他已經受了很重的傷啦!你還要這般對他……”

  鐘一豪左掌舉了起來,迅快異常的在錢炳背上拍了三掌,縱身退開。

  說也奇怪,錢炳被鐘一豪在背上拍了三掌,忽然一個轉身,坐了起來,他緩緩移動目光,把室中諸人打量了一遍,道:“夫人,大哥回來之後,要他別再棧戀綠林盟主之位……”話至此處突然一陣急咳,噴出來四五口鮮血。

  鐘一豪冷森森地問道:“錢炳,提一口氣,把話說完再死。”

  谷寒香心地純善,目睹錢炳臉上痛苦之色,又不禁流下淚來,從懷中摸出一條雪白的手帕,拂拭去他口角邊的血跡。

  只聽錢炳重重的喘息一聲接道:“我內腑已被震得支離破碎,只怕……難再……撐下……去……了……”

  鐘一豪大聲喝道:“是什麼人打傷了你?”

  錢炳雙目已自閉上,聽得鐘一豪大喝之聲,突然重又睜開,斷斷續續地說道:“是一個……”

  忽聞一陣急風,撲入室中。

  鐘一豪身子忽然向旁側跨了一步,反臂拍出一掌。

  只聽一個沉重聲音喝道:“鐘兄怎麼出手就要傷人。”一股暗勁,迎面撞來。

  鐘一豪冷哼一聲,向後退了兩步,那人也被鐘一豪反臂劈出的一股強猛掌風,*得跨進室門的左腿,重又退了出去。

  這時,谷寒香、苗素蘭等都已看清楚了來人正是羅浮一叟霍元伽。

  但見霍元伽身子微微一停之後,重又舉步跨進門來。

  鐘一豪突然疾進兩步,一把抓住錢炳的手臂,提了起來,問道:“是哪一個傷了你,快說呀!”

  他一連問了數聲,仍不聞錢炳答覆之言,探手摸去,竟已氣絕而死。

  谷寒香突然向前奔了兩步,舉手一掌,拍了出去。

  但聞砰然一聲,鐘一豪臉上著了一記耳光。

  這一掌打的甚是著實,鐘一豪竟然被打的晃了一晃,因他臉上蒙著黑紗,無法看清他神色如何,只見他緩緩放下錢炳,說道:“夫人,屬下有什麼不對嗎?”聲音平和,毫無怒意。谷寒香有生以來,第一次這般出手打人,打完之後,才抬起頭來,說道:“他已經身受了極重的內傷,你還要那般的折磨於他……”

  耳際間響起了鐘一豪爽朗的笑聲,道:“這個屬下怎敢,他實是受了極重之傷,已非任何藥物能救,我以本身真氣拍擊他身後三大要穴,使他即將散盡的真氣,回聚於丹田之中,原想讓他借此一點迴光返照之力,說出被傷經過,哪知竟然未能如願,唉!屬下舉動莽撞,事先未能對夫人說明,也難怪夫人誤會了!”

  霍元伽忽然冷笑一聲,抬頭望著鐘一豪,滿臉輕藐不屑之色。

  谷寒香本已相信了鐘一豪解說之言,但聽得霍元伽冷笑之聲,心中突然又生了懷疑之態,眨眨動人的眼睛,嘆道:“要是大哥在這裡,我就用不著去想這件事了!”

  苗素蘭道:“夫人!鐘代盟主說的不錯。”

  鐘一豪回頭望望霍元伽,冷冷道:“霍兄冷笑什麼?”

  霍元伽道:“兄弟的事,鐘兄也要過問,不覺著管的太多點嗎?”

  鐘一豪怒道:“霍兄早不笑,晚不笑,怎麼剛好在兄弟說完話時,冷笑起來,不知是何用心?”

  霍元伽臉色一變,雙目中暴射出惡毒的光芒,緩緩*了過來,慢慢舉起右掌。

  鐘一豪低聲說道:“夫人快請閃開。”一提丹田真氣,雙掌平胸戒備。

  谷寒香心頭大急,高聲叫道:“不要動手。”急奔過去,站在兩人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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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

  霍元伽臉上閃掠過一抹殺機,冷森森地說道:“夫人不肯讓開,屬下萬一收勢不住,那時候,傷了夫人……”

  突聽一個威嚴宏亮的聲音,起自室外,接道:“萬一傷了她,你覺得該怎麼辦好?”

  谷寒香一聽那聲音,已知是什麼人,急急叫道:“大哥!你終於回來了,唉!你要再不回來,我就要愁死了。”

  霍元伽收了掌,回頭望去,只見胡柏齡滿臉風塵之色,緩步進了室門。

  谷寒香急步迎了上去,說道:“大哥!錢兄弟死啦,你如早回來半個時辰,他也許就不會死了。”

  胡柏齡伸出右臂,扶住了谷寒香的嬌軀,目光投注在錢炳的屍體之上,黯然問道:“他死了多久啦?”

  苗素蘭插口接道:“不足一刻工夫。”

  胡柏齡蹲下身子,伸手在錢炳胸前摸了一陣,說道:“沒有救了!”重又緩緩站起,回頭望著霍元伽、鐘一豪道:“擊鼓召集兄弟們,我有要事宣告。”

  鐘一豪抱拳一禮當先退了出去,霍元伽卻站在原地不動,沉吟了良久說道:“今夜咱們‘迷蹤谷’中來了強敵,連闖四道暗卡,傷了一十二位兄弟。”

  胡柏齡道:“知道了。”

  霍元伽又道:“屬下率人趕去,曾和來人對了一掌,彼此竟然勢均力敵,難分勝負,大概強敵見我後援高手趕到,和屬下對這一掌之後,抽身逸走。”

  胡柏齡“嗯”了一聲,沒有追問。

  霍元伽頓了一頓,又道:“對方輕功火候造詣甚深,去勢如電,屬下追之不及。”

  胡柏齡笑道:“霍兄可曾看清敵人裝束麼?”

  霍元伽道:“來人似早已有備,和屬下對掌之人身著長衫,頭包黑巾,叫人無法看出年歲面形……”

  他微一停頓之後,又道:“不過當下武林之世,除了幾個自詡正大門派中人之外,綠林道上高手,大都在盟主統率之下,一二漏網高手,亦必是盛名甚著之人,屬下縱然沒有見過,亦必聞名甚久了,此等之人來咱們‘迷蹤谷’,其志亦在盟主之位,大可堂堂正正找盟主一較長短,絕不致暗中偷襲,故而屬下推斷今日來襲強敵,必是自詡正大門派中人。”

  胡柏齡道:“推論之言,頗有見地……”

  霍元伽朗朗笑道:“屬下之言,決非無的之矢。”

  胡柏齡搖手阻止他再說下去,接道:“目下大事正多,霍兄還是先行退下,待會在聚義廳中再談就是了。”

  霍元伽面不改色的微微一笑,抱拳告退。

  萬映霞瞧著霍元伽背影去遠之後,說道:“此人跋扈囂張,只怕另有陰謀。”

  胡柏齡輕輕嘆息一聲,道:“幸得我預感到谷中有事,日夜兼程趕了回來……”

  谷寒香輕輕嘆息一聲,道:“自從大哥走後,鐘、霍兩人大有水火互不相容之勢,事無大小,必起爭執……”

  胡柏齡微微一笑,道:“此事早在我意料之中,倒是想不到他們竟敢明目張膽的出手相搏……”

  谷寒香突然舉步走了過來,和他並肩坐下。

  胡柏齡甚感嬌妻動作突然,不禁回過頭去望了她一眼。

  只見谷寒香流下兩行淚水,說道:“大哥,你這綠林盟主之位,別幹了吧,這幾天來,我常想到很多凶險之事,心中害怕極了。”

  胡柏齡低聲慰道:“你怕什麼,可是覺著霍元伽要背叛我?”

  忽聽三聲鼓響,遙遙傳入耳際。

  胡柏齡站起身來,輕撫著嬌妻秀肩說道:“回房去休息吧!我去去就來。”隨手抱起入雲龍錢炳的屍體,直向聚義廳中走去。

  大廳中早已燃起二十四支兒臂粗的巨燭,照得滿室通明。

  胡柏齡長長吸一口氣,登時精神大振,大步走入廳中,放下錢炳屍體,走向盟主之位。

  鐘一豪首先抱拳作禮,江北群豪紛紛行禮參見。

  胡柏齡虎目放光,冷冷的望了霍元伽一眼,霍元伽立時垂首抱拳,高聲說道:“拜見盟主。”

  胡柏齡一揮手,道:“罷了。”

  霍元伽道:“屬下有事啟報。”

  胡柏齡道:“可是為了釋放那兩位武當道人的事嗎?”

  霍元伽怔了一怔,道:“盟主神目如電……”

  胡柏齡微微一笑,接道:“霍兄領袖江南群豪,一向唯我獨尊,此次屈居兄弟之下,心中只怕常存著一股不服之氣。”

  霍元伽目光緩緩由嶺南二奇臉上掃過,道:“屬下不敢。”

  胡柏齡笑道:“霍兄如想代兄弟出掌盟主之位,眼下倒有一個大佳的機會。”

  霍元伽怦然心動,忍不住脫口問道:“不知什麼機會……”話出口,方知失言,趕忙住口不言。

  胡柏齡神態輕鬆,朗朗大笑道:“明晨午時,有人到咱們‘迷蹤谷’中來,霍兄如能勝得那人,兄弟甘願以盟主之位相讓,而且立時攜眷速走。”

  霍元伽對年前比武敗在胡柏齡手中一事,心中始終存著一股不平之氣,聽胡柏齡口氣認真,似非虛言,當下反問道:“如若屬下不能勝得來人,不知該受何等責罰?”

  胡柏齡突然一整臉色,滿臉莊嚴地說道:“如你不能勝人,從今之後,就要循規蹈矩,少生妄念。”

  冷笑一聲,又道:“如你出手不勝,本座再出手給你開開眼界,免得你心中對年前爭奪盟主之戰,敗的不服。”

  霍元伽冷哼一聲,緩緩向後退了兩步,垂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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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

  胡柏齡目光環掃了廳中群豪一眼,站起身,走到錢炳屍體之前。聚義廳上群豪的目光,一齊投在胡柏齡身上。

  只見他伏下身去,一手把錢炳的屍體託了起來,說道:“諸位請看他是被什麼武功所傷?”聲音低沉,充滿著悲傷。

  鐘一豪當先走了過去,仔細的在錢炳身上瞧了一陣,道:“屬下之見,似被大力金剛掌,或小天星重手法所傷。”

  胡柏齡淡淡一笑,默然不語。

  江北群豪緊隨鐘一豪身後,緩步而過,看了一遍,但卻再無人提出錢炳被傷的意見。

  羅浮一叟霍元伽待鐘一豪率領江北群豪退下之後,才緩步走了過去,仔細在錢炳身上瞧了一陣,道:“屬下之見,和鐘兄不同,錢兄似是被武當派中綿掌之類的武功所傷。”

  胡柏齡輕輕放下錢炳屍體,吩咐廳中值班健漢,道:“你們把他屍體,先用白綾包起,置放在聚義廳上,暫時不要掩埋。”說完,緩步又走回盟主之位。

  四個黑衣佩刀健漢,依言把錢炳屍體抬了下去。

  胡柏齡目光環掃大廳一週後,面容十分莊嚴地說道:“兄弟承蒙諸位抬愛,推選為盟主之尊,原想借重諸位之力,作出一番事業,一洗我們綠林道被人目為盜匪之辱,哪知時不我待,眼下咱們‘迷蹤谷’中,即將掀起一場滔天風波……”

  他輕輕嘆息一聲,接道:“天下綠林豪雄,聯手結盟,就實力上說,並不輸於眼下江湖上實力強大的門戶,但咱們卻不能見容於武林各正大門戶,以少林、武當兩大門派為首,已對咱們‘迷蹤谷’中的一舉一動,留上了心,不但暗中派遣弟子偵察咱們谷中動靜,而且還有興師監視之舉……”

  鐘一豪朗朗接道:“少林、武當兩派,自恃人多勢眾,經常在江湖上和咱們綠林中作對。在下之見,倒不如藉機和他大干一場,舊恨新仇,一起作個了斷。”

  胡柏齡微微一笑,道:“少林、武當,兩大門派,在江湖上雖然獲譽甚隆,但遠不足動搖咱們‘迷蹤谷’中基業,眼下倒是有一件更為重大之事,對咱們‘迷蹤谷’存亡威脅甚大。”

  霍元伽道:“不知什麼重大之事,還請盟主明白相示。”

  胡柏齡回頭望了霍元伽一眼,道:“霍兄出道甚早,不知是否知道陰手一魔其人?”

  霍元伽沉忖了良久,道:“陰手一魔似是聽人說過!”

  胡柏齡道:“霍兄既聽人說過陰手一魔其人,想必聽人提過酆秋其人?”

  霍元伽仰臉思索了半晌,緩緩說道:“可是四十年譽滿江湖,被人稱作神杖翁的嗎?”

  胡柏齡道:“不錯,正是此人。”

  霍元伽臉色忽然大變,身子微一顫動,說道:“如若此人還活在世上,這綠林盟主之位,自是非他莫屬了。”

  胡柏齡淡然一笑,道:“霍兄一向自負甚高,不知何以一聽神杖翁酆秋之名,竟是這等畏懼。”

  霍元伽只覺臉上一熱,垂下頭去,默然不言。

  胡柏齡突然提高了聲音,豪壯地說道:“以酆秋為首的幾個退隱已久的老魔頭,近日已重現江湖,如若他們單是為綠林盟主之位而出,兄弟自當拱手相讓,不過,他們重出江湖的目的並非是只為了綠林盟主之位……”

  他微微一頓後,又道:“從今夜三更開始,咱們這‘迷蹤谷’中,開始嚴密戒備,不論何人,未得本座允准,不能擅自出入,違者一律處死。”最後一句話,字字如金石相擊,鑽入群豪耳中,武功稍弱之人,聽得心頭怦然一跳。

  他生相本就威武,顧盼之間,已是神威懾人,此刻虯鬚怒張,目光如電,目光所到之處,群豪紛紛低下頭去。

  胡柏齡目睹群豪盡為自己神威所懾,緩緩坐了下去,說道:“鐘兄請就所屬之中,選出二十個武功高強之人,負責巡視全山,接近各處明卡暗樁,一得警訊,立時趕往現場馳援。”

  鐘一豪躬身抱拳說道:“屬下敬領面諭。”

  胡柏齡目光轉投到嶺南二奇身上,道:“兩位就嶺南高手中,各選五人,駐守谷口,凡是入谷之人,一律要他們投柬求見,如若遇上不願投柬之人,兩位就放手攔阻,格殺勿論。”

  嶺南二奇躬身應命。

  胡柏齡又轉臉望著嶗山三雄說道:“三位請代本座掌理刑規,凡見有背叛四大戒律之人,一律就地格殺!”

  嶗山三雄齊齊抱拳說道:“屬下領命。”

  胡柏齡突然提高了聲音,道:“明日午時,各位一律佩帶兵刃,在聚義廳中相會,除了原派各處的明卡暗樁之外,一律在午時之前撤回聚義廳中待命。”

  霍元伽忽然抱拳說道:“盟主何以不派屬下職司,難道屬下武功不足以勝任繁重嗎?”

  胡柏齡微微一笑,道:“本座一向視霍兄、鐘兄為左右二臂,是以離谷之時,才把谷中大事,盡付託兩位,不過霍兄明日午時要和人動手,如果本座派付職司,恐怕有分霍兄精神,今宵請好好休息一夜,本座預祝明日旗開得勝,馬到功成,本座也好以綠林盟主之位相讓……”

  他不待霍元伽答話,舉手一揮,道:“散會啦。”大步向廳外走去。

  群豪目睹胡柏齡背影消失之後,才紛紛離開大廳散去。

  半宵時光,匆匆而過,次晨午時不到,胡柏齡佩帶劍拐,趕到聚義廳上,群豪大都已到,個個佩帶著兵刃,大廳上一片肅煞之氣。

  霍元伽腰扣蛇頭軟鞭,全身勁裝,精神飽滿,看來昨夜已經運功調息。

  胡柏齡步入大廳,群豪紛紛抱拳致敬,胡柏齡一面頷首作禮,緩步走上盟主之位。

  片刻工夫,鐘一豪帶著二十名江北高手,也趕到聚義廳上。

  此人還是一襲長衫,面蒙黑紗,腰中扣著緬鐵軟刀,大步走到木案之前,抱拳說道:“托盟主神威洪福,昨夜中各處明卡暗樁,均無事故發生。”

  胡柏齡微微一笑,道:“鐘兄多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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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

  餘音未絕,忽見嶺南二奇中搜魂手巴天義急步奔入大廳之中,雙手捧著一個大紅簡,恭恭敬敬遞到胡柏齡手中。

  胡柏齡單手接過,拆開一瞧,笑道:“帶他進來吧!”

  巴天義應了一聲,翻身急步而去。

  胡柏齡側著臉望了霍元伽一眼,笑道:“來了,霍兄請拿去過目。”

  羅浮一叟接過紅簡一瞧,只見上面寫道:“晚進師弟張敬安叩。”不禁一皺眉頭,道:“此人當真是盟主師弟嗎?”

  胡柏齡微微一笑,道:“天下武功,原本一家,此人和師門又有一些淵源,自稱師弟,勉可說得過去。”

  霍元伽道:“如若此人當真是盟主師弟,屬下就不敢和他動手了,萬一失手傷損到他,豈不愧對盟主。”

  胡柏齡搖頭說道:“相搏之時,霍兄但請放手施為,只要霍兄能夠勝他,傷死不論,怕的是霍兄為對方所傷……”

  霍元伽吃胡柏齡拿話一激,登時滿臉怒意,冷笑一聲,道:“盟主放心,屬下今日如不能勝得來人,也無顏生見……”

  胡柏齡重重的咳了一聲,打斷了霍元伽未完之言,接道:“勝敗乃江湖常事,霍兄不必許誓立諾。”

  大廳上重歸沉寂,聽不到一點聲息,肅然中更顯得殺氣騰騰。

  大約有一頓飯工夫之久,搜魂手巴天義、拘魄索宋天鐸帶著一個三旬左右的中年人,緩步入廳。

  來人一身天藍長衫,看去十分文弱,但氣度卻很沉穩,目光環掠大廳一週之後,直對正中木案走了過去,相距五步,停下身軀,抱拳一禮,說道:“師兄鴻圖大展,身膺天下盟主之尊,小弟長居深山,直到今日,才遲遲趕來恭賀,尚望師兄大量海涵。”

  胡柏齡冷然一笑,道:“咱們師兄弟十餘年沒見了吧?”

  來人恭恭敬敬地答道:“十二年零三十月。”

  胡柏齡道:“你千里迢迢趕來此處,可只是為了向我祝賀嗎?”

  來人淡淡一笑道:“除了恭賀師兄之外,倒是還有一事相求。”

  胡柏齡道:“什麼事說吧!”

  那文弱中年目光環望了四處群豪一眼,道:“請師兄移駕一處秘密所在……”

  胡柏齡冷冷接道:“全廳中人俱是小兄心腹,有話請說不妨。”

  那文弱中年微微一皺眉頭,緩緩入懷中摸出一個錦緞包著的拜匣,道:“家師有一份薄禮,特命小弟送呈師兄過目。”

  胡柏齡接過拜匣,打開錦緞,裡面果然有一個八寸長短,四寸寬窄的紅漆木匣,胡柏齡望了那木匣一眼,並不立時打開,淡然一笑,又問道:“除了這木匣之外,想必另有書信了?”

  那文弱中年答道:“家師只交與小弟這個拜匣,別無他物,如有書信,想必已裝入木匣之中了。”

  胡柏齡道:“這麼說來,是非讓小兄打開拜匣之後,才能知得內情了?”

  那文弱中年目睹胡柏齡冷漠神情,心中也似動了怒意,臉色微微一變,道:“師兄這等多疑,不覺著有傷長輩的尊嚴嗎?就是兄弟看來,也覺著寒心的很。”

  胡柏齡淡然笑道:“尊長之輩給晚輩送禮之事,也是天下少見的事,如何不讓小兄多心。”

  那文弱中年突然一抬右腳,飛上木台,舉手一抓,搶過木匣,笑道:“師兄既然這等多疑,小弟替你打開吧!”右手托著匣底,左手打開匣蓋。

  但見一片寶光,耀目生輝。

  木匣滿裝珠寶,似乎大出了胡柏齡意料之外,微一沉吟,單手接過木匣。疑目望去,只見那木匣中除了八顆明珠之外,還有一個翠色的玉瓶,和一封大紅函簡,封套之上,寫著:呈北嶽迷蹤谷胡盟主柏齡親拆。

  那文弱中年望著胡柏齡微微一笑,道:“家師函簡,要不要小弟代為拆封?”胡柏齡默然不語,取過封簡,只見上面寫道:

  “目下武林形勢,以少林、武當最為猖狂,余雖已息隱數十年不問江湖是非,但連年頻聞兩派諸多凶慘惡跡,深為痛絕,為我綠林道求一席立足之地,經幾位好友苦苦勸求,決計重出道山,一挫少林、武當凶焰。

  欣聞汝獨敗天下綠林豪雄,奪得盟主之位,特派安兒送上薄禮一份祝賀,望於接函之後,立即傳諭下屬宣佈余出山之事,七月七日,余當親往迷蹤谷一行。屆時當大會天下綠林群豪,問罪少室峰前,以洗我綠林道上數十年受挫之辱。

  諭函布達,望早作準備。”

  師叔酆秋手筆

  胡柏齡看完之後,隨手放入袋中,目光突然轉投到錢炳的屍體之上,冷冷問道:“師弟請看那人,可是你傷的嗎?”

  那文弱中年望望錢炳屍體點點頭道:“不錯!”

  胡柏齡回頭望了霍元伽一眼,道:“師弟可知小兄這‘迷蹤谷’是什麼地方麼?”

  那文弱中年微微一笑,道:“小弟縱然愚拙,也知師兄的‘迷蹤谷’乃天下綠林總寨。”

  胡柏齡突然一舒雙眉,圓睜虎目,怒道:“你既知我這‘迷蹤谷’乃天下綠林總寨,為什麼膽敢出手殺人?”

  張敬安淡淡一笑,道:“俗語道:‘出手不留情’,小弟如不殺他,他要殺了小弟,我豈不白白送了一條人命,連師兄之面也難見到。”

  胡柏齡道:“好一個出手不留情,你敢在我‘迷蹤谷’外傷人,心目中哪裡還有我這個師兄,師弟既知出手不留情,想必知道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兩句話吧!”

  張敬安冷笑一聲,道:“難道師兄要向小弟替屬下索命嗎?”

  胡柏齡臉色一變,莊嚴地說道:“我如不能替屆下做主,何以服眾。”回頭望了霍元伽一眼,接道:“給我拿下。”

  羅浮一叟應聲而出,大步向張敬安走了過去。

  張敬安神色鎮靜,微笑說道:“咱們師兄弟十幾年不見了,師兄可是想較量一下小弟的武功嗎?”

  霍元伽見多識廣,張敬安看去雖然文弱,一付皮包骨頭的樣子,而且面黃如蠟,好似久病初癒一般,毫無起眼之處,但目中神光閃爍如電,兩面太陽穴高高突起,實已具上乘內功,到了不著皮相之境,是以絲毫不敢大意,相距張敬安五步左右,停了下來,抱拳說道:“在下霍元伽奉諭領教張兄幾招絕學。”

  此人老奸巨猾,暗中早已運集了全身功力,準備出手,但口中卻說的十分客氣,言中之意,無疑說出奉命出手,情非得已,並無以命相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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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

  張敬安微微一笑,道:“久仰,久仰,霍兄儘管出手,兄弟捨命奉陪。”

  霍元伽笑道:“張兄遠來是客,在下理應奉讓先機。”

  張敬安不再謙讓,雙肩一晃,欺身而上,舉手一拳“神龍出水”,當胸擊去。

  霍元伽暗中一提丹田真氣,突然向右讓開三尺,但卻沒有還手。

  張敬安抬頭望了胡柏齡一眼,說道:“霍兄禮讓一招已夠,怎的還不還手?”

  霍元伽道:“張兄和盟主同門之誼,在下禮該奉讓三招。”

  張敬安左手一揮,虛空擊出一掌,道:“這算第二招。”緊接著欺身而上,右手疾向羅浮一叟前胸拍出。

  霍元伽上身突然向後一仰,讓開掌勢,右臂一招“橫招千軍”攔腰擊去。

  他出手力道驚人,颳起一股嘯風之聲。

  張敬安想不到他反擊之勢,竟是這等強烈,心中暗罵一聲:“好陰險的傢伙。”氣運左臂,一招“力屏天南”,硬接羅浮一叟擊來拳勢。

  兩人雙臂相觸,砰然出聲,各自被震得向後退了一步。

  張敬安抬頭望著胡柏齡道:“師兄請恕小弟放肆了!”餘音未絕,人已疾撲而上,左掌橫擊,右掌直打,一攻之中,用出了兩種力道。

  羅浮一叟和對方硬拚一招之後,心中已自有數,看去文弱的張敬安,功力並不遜於自己,這一場搏鬥的結果,勝敗甚難預料。當下一提丹田真氣,改採攻勢,準備先試試對方拳腳招術,再想破敵之策,拳腳並用,把門戶封的甚是嚴謹。

  張敬安卻是著著*進,招招煞手,攻勢猛銳至極,二十招後,掌力拳勁不但未減,而且愈來愈是強猛,拳拳如鐵錘擊岩一般。

  羅浮一叟弄巧成拙,原想先用游鬥之法,耗消對方真力,待發現對方後力不繼時,再以雷霆萬鈞的方式,展開反擊,哪知強敵內力,有如長江大河一般,綿綿不絕,大有愈攻愈猛之勢。

  他在防守被動之下,失去先機,一時間要想扳回劣勢,極不容易,二十招中,竟無法還擊一拳一掌。

  張敬安久攻不下,似是動了怒火,大喝一聲,拳法忽變,出掌飛腿,詭異絕倫,身法飄忽,不可捉摸,羅浮一叟霍元伽,登時被迫得手忙腳亂,應接不暇。

  廳中群豪都看出霍元伽形勢愈來愈險,再打下去,勢必要傷在對方手中不可,嶺南二奇更是關心異常,緩步而出,運功蓄勢,只要霍元伽一遇危險,立時出手相救。

  霍元伽在險象環生中又支撐了二十餘合,才找出張敬安一個破綻,大喝一聲,全力攻擊兩招,拳風呼呼,把張敬安迫退了兩步,縱身斜向一側躍開五步,脫出張敬安拳掌籠罩。

  張敬安目光環掃四周群豪,見個個怒形於色,心中暗暗忖道:“我縱能勝得霍元伽,也難當師兄神勇,何況群豪虎視眈眈,大有出手之意,今日之局,勝敗都難善終,”心念一轉,大生憚忌,當下舉手一拱,說道:“霍兄武功過人,兄弟甚是敬佩,今日之戰,就此罷手如何?”

  當群豪面前,霍元伽如何能忍下受挫之辱,冷笑一聲,說道:“兄弟看在盟主份上,有意相讓張兄幾分,但如不分出勝敗存亡,兄弟也無法向盟主交代。”

  張敬安一瞪雙目,怒道:“這麼說來,霍兄是非要和兄弟拚個生死存亡出來不可了?”

  霍元伽一鬆腰中扣把,抖出蛇頭軟鞭,道:“張兄請亮兵刃吧!”

  張敬安緩緩把目光轉投到胡柏齡臉上,問道:“師兄可是有意相迫小弟施展毒手傷人嗎?”

  胡柏齡轉臉望了錢炳屍體一眼,冷冷說道:“殺一人和殺數人有何不同?”

  張敬安道:“師兄既然這麼苦苦迫小弟殺人,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霍元伽一抖蛇頭軟鞭,接道:“張兄再不亮出兵刃,兄弟就不再等待了。”

  張敬安眼珠一轉,忽似若有所悟一般,微微一笑,道:“兵刃無眼,我如失手傷了霍兄,可別怪我出手狠辣。”

  說話之間,右手探入腰際一摸,取出一個金光燦燦的黃圈,接道:“霍兄請出手吧!”

  霍元伽剛才相讓,失儘先機,幾乎傷在對方拳掌之下,這次哪裡還肯再讓先機,口中說道:“張兄留神了!”話出口,人已欺近對方,蛇頭軟鞭挾著一縷尖風,直襲前胸“玄璣”要穴。

  張敬安氣定神閒,對霍元伽迅猛的攻勢,視若無睹,直待那蛇頭軟鞭近胸三寸左右時,才隨著霍元伽攻來之勢突然一側身子,蛇頭軟鞭掠著前胸衣服而過,手中金圈忽的反臂打出。

  霍元伽大喝一聲,猛然收住前衝之勢,雙腳一起加力,倏忽之間,又向後躍退六尺。他去勢如風,退回之勢更加迅快幾分,當真是動如靈蛇,快似電奔。

  張敬安卻和他剛好相反,避敵,施襲,始終未移動半步。

  兩人交手一招,霍元伽已自心驚,暗道:看來他那金圈上招術,比起拳掌之學,更要詭異幾分。不敢貿然輕進,凝立原地,不再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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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

  第十一回 血印毒掌 初傳警訊

  張敬安微微一笑,道:“霍兄好快的身法。”金光一閃,已然欺身攻了上來。 

  霍元伽大喝一聲,手中蛇頭軟鞭一招“八方風雨”,舞起漫天鞭影,護住了身子。 

  張敬安金圈斜撩,一招“流星趕月”,鏘然一聲金鐵交擊,把羅浮一叟的重重鞭影撩開,左掌“天外來雲”疾向前胸拍去。 

  霍元伽冷哼一聲,左掌“推山填海”平胸推出。 

  兩人掌勢,又自接實,這一招各人都用出七成以上的功力,羅浮一叟站立不穩,一連向後退了五步才拿樁站住。 

  張敬安卻施出“風擺枯荷”的身法,雙肩晃動不停,卸去了承受的強勁之力,站在原地未動。 

  霍元伽一退即上,蛇頭軟鞭破空點來。 

  張敬安初時,顯得有些慌亂,但二十合後,漸漸穩了下來,手中金圈左封右擋,身法如行雲流水,打的十分輕鬆。 

  直待霍元伽一套鞭法用完,張敬安才冷笑一聲,道:“霍兄還有什麼絕學,快些施將出來,讓兄弟見識見識,如若黔驢技窮,兄弟可要反擊了。” 

  話還未完,突然欺身而上,手中金圈一招“驚鴻離葦”直擊過去。 

  羅浮一叟蛇頭軟鞭一沉,反向張敬安小腹上點去,人卻橫向左面跨了一步,讓開張敬安擊來金圈。 

  張敬安打了一個旋身,讓開蛇頭軟鞭,右手金圈平推擊去,左手一掌拍向羅浮一叟肩頭。

  兩人立時展開了一場近身相搏,鞭圈並舉,掌指齊出。 

  激鬥之中,忽聽一聲冷笑、悶哼,同時響起,兩條盤旋交錯的人影,突然分開。 

  凝神看去,只見張敬安手橫金圈站在原地,羅浮一叟卻一連向後退了五步,才拿樁站住。

  胡柏齡目光微側,已然看出霍元伽受了暗傷,張敬安絲毫無損,當下冷笑一聲,道:“咱們十幾年工夫不見,師弟的武功,又似精進了甚多。” 

  張敬安道:“師兄神武過人,小弟難及萬一。” 

  胡柏齡淡然一笑,道:“師弟用的什麼武功出手傷人?” 

  張敬安笑道:“那位霍兄功力深厚,拳掌純熟,小弟難是敵手,迫不得已,只好施出‘血手印’掌力……” 

  胡柏齡目光轉投到錢炳屍體之上,接道:“這人可也是傷在你‘血手印’掌力之下嗎?”

  張敬安微微一笑,道:“小弟雖已窮盡十年之功,但‘血手印’掌力,還未到五成火候……” 

  霍元伽突然鬆了手中蛇頭軟鞭,嚓的一聲扯去左肩衣服,低頭望去,只見左臂肘上肩下之處,印著三個血紅的指痕,不禁心頭一震,轉頭望了胡柏齡一眼,欲言又止。 

  他本想問胡柏齡這“血手印”掌力,傷人之後,是否還能救治,話到口邊之時,忽又感羞於說出。 

  張敬安突然大笑一聲,道:“霍兄不必擔心,兄弟只用二成功力……” 

  霍元伽冷笑一聲,接道:“大丈夫豈把生死事放在心上!” 

  他微微一頓後,又道:“在下看在盟主份上,不願暗使毒手,傷害張兄,卻想不到張兄竟以這等歹毒的武功對付兄弟,只好一還一報,咱們再動手時,張兄要留神兄弟的毒手了。”

  張敬安搖頭笑道:“霍兄已中了兄弟的‘血手印’,雖有再戰之心,只怕難有再戰之力了,如果霍兄心中不服,兄弟三天內大概還死不了,等你傷勢好了之後,再打一場不晚。”

  羅浮一叟暗暗想道:“看臂上血紅的指痕宛然,想‘血手印’定是異常歹毒的武功,在天下綠林英雄之前,出口問他療救之法,實在羞於出口,不如用話激他一激。”遂冷笑一聲,道:“什麼不能再戰,難道這點微小傷勢,還真能要了人命的嗎?” 

  張敬安笑道:“兄弟雖只用出兩成功力,但‘血手印’劇毒已然深入霍兄肌膚之中,如不服用兄弟的獨門解藥,十二個時辰之後,劇毒隨著運行的血氣,浸入霍兄內腑六髒,那時縱使華陀重生,也難救得霍兄性命,過招動手,無疑促使血脈運轉加速,那只要六個時辰,霍兄生機即絕。” 

  霍元伽吃了一驚,但他外形之上,仍然保持著鎮靜神情,回頭望著胡柏齡抱拳一禮,道:“屬下武功愧不及人,有辱盟主之命了。” 

  胡柏齡似是就在等待他這幾句話,聽完之後,失聲笑道:“武林之中,勝敗乃常見之事,霍兄不必放在心上。”大步走了下來,舉手在霍元伽傷臂之上一點。 

  霍元伽只覺傷臂上一麻,一條臂登時垂了下去,不聽使喚。 

  胡柏齡探手入懷,摸出兩粒丹藥,送在霍元伽的手中笑道:“霍兄快把兩粒丹藥服下,然後運氣調息,一個時辰,再放出傷毒就可復元了。” 

  這時的羅浮一叟,凶驕之氣一掃而光,依言服下藥丸,退到大廳一角,盤膝坐下運氣調息。 

  胡柏齡轉臉望了張敬安一眼,道:“師弟到這‘迷蹤谷’來,一共傷了幾個人?” 

  張敬安略一沉吟,道:“不敢相瞞師兄,連這位霍兄算上,兩死三傷。” 

  胡柏齡笑道:“兩死三傷,換師弟一條命不知是否值得?” 

  張敬安臉色大變,冷冷說道:“那要看怎麼個算法,如要兄弟來說麼,再加上十條八條人命,也不值小弟一發一毛。” 

  胡柏齡道:“好大的口氣,小兄這綠林盟主之位,如交於師弟,不知對傷害屬下的凶手,該如何處置?” 

  張敬安道:“自然要替他們報仇雪恨,才能服眾。不過……” 

  胡柏齡大聲喝道:“不過什麼?你連傷五人,還有什麼話說! 

  還不束手就縛,難道當真要我出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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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

  張敬安抱拳向後退了一步,道:“小弟是奉師命而來,師兄縱然不替小弟留步餘地,也該看在家師份上……” 

  胡柏齡笑道:“酆師叔要你來送信之時,可曾要你出手傷人嗎?” 

  張敬安道:“這個……” 

  胡柏齡笑道:“欺師之罪,非同小可,師弟可三思而說。” 

  張敬安道:“家師雖然沒有指示小弟遇到攔截時,出手傷人,但師兄屬下苦苦相遇,如何能怪小弟失手……” 

  胡柏齡道:“別說酆師叔尚未指示你遇攔時出手傷人,縱然他告訴過你,入得我‘迷蹤谷’來,也要受我規戒約束,再不放下兵刃,聽候裁決,可別怪我翻臉無情。” 

  張敬安仰臉大笑,道:“師兄如若不滿小弟所為,盡可留待家師到此之時,轉告家師,想要小弟束手就縛,只怕難以辦到!” 

  胡柏齡雙眉一瞪,虎目中神光暴射而出,沉聲說道:“十餘年來,想你的武功定然精進甚多,既然迫我出手,或已智珠在握,看在你千里奔來傳書份上,讓你一招先機,快些出手吧!” 

  廳中群豪,全都聚精會神,等看這一場龍爭虎鬥,有不少江北舊人還暗暗替胡柏齡擔心,寒碧崖盟主爭奪之戰,廳中群豪大都目睹霍元伽、胡柏齡力拚內功的凶險之搏,胡柏齡雖然稍勝一籌,爭得盟主之位,但那場大戰之後,他已累得筋疲力盡,文弱的張敬安力敗羅浮一叟,看去卻並不吃力,仍然氣定神閒,毫無疲倦之容,兩人這一場搏鬥,鹿死誰手,實叫人難以預料。 

  張敬安在胡柏齡虎目逼視之下,又緩緩向後退了兩步,說道:“師兄當真要和小弟動手嗎?” 

  胡柏齡笑道:“難道我還用詐不成,再不出手,我可要搶先機了。” 

  張敬安突然放聲大笑道:“師兄這等苦苦相逼,小弟如再推辭,未免有傷師父威名,我恭敬不如從命,師兄留神了。”雙肩一晃欺身而上,左拳“直叩天門”當頭擊下。 

  胡柏齡左手疾起“天王托塔”,反向張敬安脈門扣去。 

  張敬安下落拳勢忽然一偏,拳臂出肘,右腳同時向前踏進一步,猛向胡柏齡“期門穴”上點去。 

  這一招看似平淡,實在寓防於攻,去勢迅快至極。 

  胡柏齡右手橫裡點出,襲向張敬安肘間“曲池穴”,口中卻大聲笑道:“師弟武功果然精進了不少啊!” 

  張敬安道:“好說,好說,師兄誇獎了。”右腳一旋,身子疾轉了大半周,讓開胡柏齡點襲之勢,右掌左腿一齊擊出,腳踢小腹“丹田穴”,拳擊前胸要害。 

  胡柏齡大喝一聲,雙手一並而出,由“童子拜佛”化作“野火燒天”,雙掌一上一下,上封拳勢,下擊張敬安膝間關節要害。 

  張敬安疾退兩步,突然一振雙臂,身子凌空而起,雙掌連環下擊,胡柏齡卻疑神而立,揮掌接架,兩人同時以極快的變化相搏,張敬安腳落實地,兩人已過手了四招,只看得場中群豪目不暇接。 

  胡柏齡接完張敬安連環掌勢,突然大喝一聲,欺身擊進,左拳右掌著著逼進,拳如巨斧開山,掌似落英繽紛,倏忽之間,打出六拳一十二掌,把張敬安迫退了七八尺遠。 

  搜魂手巴天義看的一皺眉頭,低聲對拘魄索宋天鐸道:“盟主武功似較寒碧崖比武之時,精進甚多,拳風掌勁,也似強勁不少,難道這短短半載之功,能有這大進展不成。”他們怎知那日寒碧崖爭奪盟主之戰,胡柏齡替谷寒香撿得那重傷孩子療治傷勢,耗去真氣甚多,他和霍元伽動手之時,真力尚未恢復,是以那場力搏,顯得與霍元伽不相上下。 

  張敬安被胡柏齡奇奧迅快的招術,迫得連連倒退,還手無力,心中才明白,自己十餘年的苦練,仍是難敵師兄神勇。 

  但覺胡柏齡拳勢掌力,愈是強猛,接架漸感吃力,心中暗暗忖道:“再這樣打下去,不出百招,我若不為他奇快的掌勢所傷,亦必被他雄渾的內力震傷,那時再想施展毒手,只怕為時已晚。” 

  心念轉動,殺機陡生,雙眉軒動,目中凶光暴射,大聲喝道:“師兄這等等苦苦相逼,小弟為了師門聲譽,不得不施下毒手了。” 

  胡柏齡拳掌一緊,呼呼風生,把張敬安全身籠罩在掌勢拳風之下,口中朗朗笑道:“師弟不必惜念同門之情,有何絕技,但請施展,再不施展只怕沒有機會了。” 

  張敬安冷笑一聲,右掌突然一變,疾快絕倫的反擊過來,眨眼之間,連攻七掌。 

  這七掌有如飛瀑急瀉,一氣呵成,登時把胡柏齡猛烈的攻勢阻住,搶回先機,不容胡柏齡反擊,左手突然高高舉起。 

  廳中群豪看兩人搏鬥之勢,越來越是驚險,無不屏息凝神而觀。 

  只見張敬安高高舉起的左掌,變成一片血紅之色。 

  胡柏齡突然向後疾退三步,雙掌合十靜立不動,鬚髮豎立,滿臉莊嚴,虎目圓睜,神光如電,凝注在張敬安的臉上。 

  張敬安臉上閃掠過一抹獰笑,緩步走向前來。 

  胡柏齡圓睜的雙目忽然一閉,似是對血紅的手掌,不願多瞧。 

  群豪眼看張敬安一步步的緩緩逼近胡柏齡身前,既不見胡柏齡後退,亦無出手施襲的樣子,不禁大感驚愕。 

  只聽張敬安冷笑一聲,左掌呼的一聲猛劈而下。 

  但見一片血影,挾著腥風幻化出兩尺見方大小,把胡柏齡完全籠罩在“血手印”掌風之下,迅快的在胡柏齡頭頂上盤旋兩週,但卻並未立即落下。 

  四周觀戰群豪,只道張敬安忽然間懷念起故舊之情,不忍施下毒手,是以停掌不落。 

  其實張敬安正以全力運集“血手印”毒功,那掌勢盤空旋轉,每一旋轉,威力就增強甚多,準備運足全力,再一掌劈下。他心中明白這一掌不只是關係著這場搏鬥的勝敗,而且也是他性命所繫,這一擊如不能把胡柏齡震斃掌下,或者重傷當場,胡柏齡必將以強猛無倫的反擊之勢還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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