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零
胡柏齡外形之上,雖還能保持著鎮靜,但心中卻是緊張無比,酆秋的“血手印”滿含奇毒,別說被掌勢印上,就是掌風挾帶的毒氣,已足以置人死地,哪裡敢絲毫大意,凝神運氣,全身堅如鋼鐵,暗運“天星指”神功,蓄勢戒備,藉機出手。
只覺張敬安掌勢旋舞之間,陣陣腥臭之氣,隨掌而出,撲鼻欲嘔,趕忙行功閉住真氣。
張敬安掌勢在胡柏齡頭上繞了兩週之後,突然拍下。
胡柏齡大喝一聲,縱身擊起,右手一伸,疾向張敬安拍下的掌勢上面迎去。
兩條人影乍合即分,張敬安悶哼一聲,向後連退了四五步,才拿樁站住,胡柏齡也往後退了一步。
兩人四目相注,誰也不發一言,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張敬安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師兄武功過人,小弟不是敵手,咱們異日有緣再見之時,小弟當再領教師兄的武功。”
胡柏齡冷笑一聲,道:“怎麼?師弟還想走嗎?”
張敬安道:“小弟雖然不是師兄敵手,但自信還能走得了。”
胡柏齡道:“師弟已被我‘天星指’反震之力,傷了內腑,兩個時辰之內,傷勢就要發作,縱然不和人動手相搏,也難走過百里,何況‘迷蹤谷’中重重攔截暗樁,我縱然放你走,你也走不了。”
張敬安冷冷答道:“小弟‘血手印’掌力,含蘊奇毒,師兄雖然用‘天星指’破了我的‘血手印’,只怕人也被巨毒所傷。”
胡柏齡笑道:“可惜師弟功力不足,無法把那含蘊在掌力中的奇毒,逼入小兄身體之內。”
張敬安臉色一變,道:“這麼說來,師兄是存心要把小弟留在這‘迷蹤谷’中了。”也不待胡柏齡答話,轉身大步向外走去。
胡柏齡大聲喝道:“站住!”
張敬安轉過頭來,道:“怎麼樣?”
胡柏齡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迷蹤谷’中二死三傷一事,師弟尚未交代,就想一走了之嗎?”
張敬安暗中運氣,果覺內腑已受傷,忖道:“我如此刻堅持要走,勢必要傷在師兄手中,師父遙隔千里之外,不到七七會期,只怕難知凶訊,眼下必需先想出一個自保之法,再思脫身之計。”
心念一轉,回道:“師兄既不念同門之誼,不知要如何發落小弟?”
胡柏齡冷冷說道:“暫屈師弟之駕,留我‘迷蹤谷’中,待我查明事情經過,再按我‘迷蹤谷’條律處決。”
張敬安微微一笑,道:“師兄大公無私,無怪能使天下綠林傾服。小弟願成全師兄威名。”緩步走了過來。
胡柏齡正待回首吩咐鐘一豪把張敬安押送石室,忽覺微風颯然,張敬安突以迅快無比之勢,欺身攻了上來,揮手一掌,橫拍過來。
這一擊猝然發難,全力出手,掌勢凶惡無比。
胡柏齡大喝一聲,右手一招“雲霧金光”硬接了張敬安的掌勢,左手在胸前劃了半個圓圈,一拳擊出。
兩人掌勢接實,張敬安被胡柏齡強猛的反彈之力,震退了兩步,腳步尚未站穩,胡柏齡左手打出的拳風又到,張敬安只覺胸前受重力一擊,張口噴出一口鮮血,倒了下去。
胡柏齡疑目望了張敬安一眼,說道:“把他抬入石牢之中。”
立時有四名健卒,應聲奔了過來,抬起張敬安,急急而去。
大殿上一片沉寂,百餘人肅然靜立鴉雀無聲。
胡柏齡緩步走到霍元伽身旁,低聲問道:“霍兄傷勢如何?”
霍元伽驕狂之氣,一掃而空,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答道:“服下盟主靈丹,傷勢已大見好轉……”
他微微一頓,嘆道:“屬下今日才明白那次寒碧崖爭霸之戰,是盟主有意相讓!”
胡柏齡嘆道:“霍兄請好好養息傷勢,日後借重之處正多。”
霍元伽朗聲接道:“盟主心地仁厚,屬下今日方知,日後如有需得我霍元伽賣命之處,屬下萬死不辭,如若口不應心,天誅地滅。”
他心感胡柏齡救命之恩,已是心口傾服,爭奪盟主之心,忽然消去。
胡柏齡慰然一笑,高聲說道:“人生於世,不過百年時光,不談因果報應,死亡轉眼間事,多少善良人家,被我們鬧得妻離子散。
為非作歹,舉手殺人,也許能逞一時豪快,但當午夜夢迴,神志清醒之時,捫心自問,我們得到了什麼?咱們綠林中出身之人,常為人所不恥,難道當真是生具惡性嗎?”
他輕輕嘆息一聲,接道:“此中之情,想諸位心中都很明白,以兄弟為例,數年前所作所為,無一不是為害人間之事,當真是積惡如山,兩手血腥。”
廳中群豪,似都聽得十分入神,齊齊把目光投注在胡柏齡身上。
胡柏齡微微一嘆,說道:“積惡愈多,一旦悔悟時,痛苦愈深,求恕之心,也特別強烈……”他當著一群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綠林盜匪,大談其改過向善之心,居然說的個個側耳靜聽。
這當兒,忽見一人急步奔入大廳之中,衝到胡柏齡身前,急聲說道:“盟主……”
群豪轉目相望,見來人正是與胡柏齡同離“迷蹤谷”的余亦樂,只見他滿臉睏倦之容,似是經過一段緊急的跋涉。
胡柏齡目光凝注在余亦樂臉上,點頭笑道:“你一路奔行,想已很倦了,先請休息一下,有話等會兒再說。”
余亦樂道:“屬下身子還撐得住!”
胡柏齡看他站著不肯退去,心知他有要事相告,微微一皺眉頭,道:“你有緊要事嗎?”
余亦樂舉手揮拭一下頭上汗水,道:“屬下遇到了武當派紫陽道長。”
胡柏齡臉色一變道:“紫陽道長怎麼樣?”
余亦樂道:“他就要來拜會盟主,今日午後不到,明日一早准來。”
群豪一聽紫陽道長要親來“迷蹤谷”中拜會胡柏齡,個個心頭一沉,暗道:“紫陽道長是一派武林宗師之尊,豈肯輕易移駕到‘迷蹤谷’來?此行定然有著異常重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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