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天香飈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15 14:14:3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5 11285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15 14:31
八十

  胡柏齡輕輕嘆息一聲道:“如果真的是他主持其事,只怕江湖之上,從此要多事了。此人武功絕高,世罕其敵,論起輩分,他還是我的師叔……”

  那白衣豔婦接道:“除了酆秋之外,還有甚多隱息已久的江湖高手,這時一旦崛起,只怕你那天下綠林盟主之位,難以再保得住了。”

  胡柏齡道:“蘭兒,你可知道他們幾時行動嗎?”

  白衣豔婦搖搖頭,道:“這我不太清楚,但大概想來,就在最近數月之中吧!”

  胡柏齡默然了良久,道:“如果此事屬實,武林間這幾個大門派,必須攜手合作,才可扭轉大局,力挽狂瀾,如若仍然各有門戶之見,抱著袖手看虎鬥之心,只怕……”

  話至此處,倏而住口,霍然站起身來,在大殿中走了兩週,回頭望著那白衣豔婦,滿臉莊肅之色,問道:“蘭兒!此事非同小可,不可捕風捉影,你講的可都是實話嗎?”

  那白衣豔婦忽然一閉雙目,流下淚來說道:“難道我還會騙你不成?”

  胡柏齡滿臉莊肅之色,又繞著大殿走來走去,單看他臉上神情不時變化,就知他心中正在想著一件極為困擾複雜之事。

  走了兩圈,忽然停下來,跺腳一嘆,道:“除了此法之外,再也沒有辦法可想了!”

  他自言自語地說了這兩句,突然轉臉望著余亦樂,道:“余兄,此事咱們該如何處理?”

  余亦樂道:“盟主想已智珠在握,我等只願追隨身後,聽命調遣。”

  胡柏齡長嘆一聲道:“武林中幾個正大門派,近年中雖然也有不肖弟子,藉著師門聲譽在江湖上胡作非為,但大體說來,都還能潔身自愛。不可諱言,咱們綠林道上之人,大都不畏官法,但對幾個正大門派中人,還有七八分憚忌、畏懼,不敢放手亂來,只怕惡名大著之後,引起幾個正大門派的注意,派人搜殺。百餘年來,蒼生疾苦,賴他們之助不少。如若一旦之間,幾個正大門派中高手連續被殺,元氣大傷,他們覆亡之事不大,但江湖間失此均勢之後必將天下大亂。不是我自貶咱們綠林中人物身價,如若一旦被咱們主盟江湖,立時將引起驚世駭俗血腥屠殺,做事無章無法,隨意殺人劫貨,那時善良之家,毫無保障,年輕之人,難免鋌而走險,勢非弄的天下大亂不可……”

  話到此處倏然住口,轉臉向嶗山三雄望去。

  但見三人凝神而立,似都在十分用心的聽他說話。

  胡柏齡把目光移注到鬼諸葛洪澤臉上,微微一笑,問道:“此刻咱們就事論事,兄弟暫把那盟主之位,擺在一邊,洪兄以為兄弟這話如何?”

  洪澤抱拳說道:“盟主胸懷大仁,才經天地,處處為天下蒼生謀命,可敬可佩!”

  胡柏齡朗朗笑道:“我這話正好和咱們綠林道中旨意,大相背逆,幾位聽來,就不覺有些刺耳嗎?”

  洪澤正容說道:“綠林中人,雖然大都嗜殺,視人命如草芥,但也並非都是全無血性心肝之人,盟主志博遠大,一心為天下蒼生著想,解決民間疾苦,身負綠林盟首之名,做的的確是大仁大慈之事,我等縱然冥頑,也應為盟主仁德所感,我們嶗山三雄,過去雖然惡跡甚多,但極願洗心革面,追隨盟主,一掃我綠林道上千百年沿傳的積惡之名。”

  胡柏齡豪氣大發,仰臉一聲長嘯,只震得大殿上積塵紛紛而下,滿殿嘯聲,繞耳不絕。

  嘯聲甫落,朗朗接道:“兄弟能得諸位這等肝膽相照,寬慰不少……”他緩緩把目光移注在白衣豔婦身上,接道:“眼下江湖上波譎雲詭,殺機隱起,大丈夫正當挺身而出,為蒼生造福,成敗豈足論英雄。”

  余亦樂站起身來,說道:“經過一陣調息,我已覺著傷勢大好,盟主如有什麼差遣,但請吩咐,此刻寸陰如金,不宜多延時光。”

  胡柏齡沉吟了一陣,道:“論眼下情勢,確實急如星火,我們只有分頭行事了。”轉眼望著嶗山三雄說道:“三位請送這位姑娘,連夜趕回‘迷蹤谷’去,交於你們大嫂,並要她加派人手日夜護守各處,以免奸細混入山中,我在兩個半月之內,定當趕回山中,余兄弟請跟我到嵩山少林院一行。”

  那白衣豔婦說道:“我恐怕已經不行啦,你們儘管請便,別管我了。”

  胡柏齡道:“蘭兒,我既然答應了救你,豈有不把你救活之理,快些坐著別動。”

  那個白衣豔婦道:“你大傷初癒,豈能再耗內力救我。”

  胡柏齡道:“不要緊。”坐下身去,左手扶住她的肩頭,右掌頂在她背心“命門穴”上。那白衣豔婦還想掙扎,但被胡柏齡左手抓住肩頭,動彈不得,只好坐著不動。

  胡柏齡面色凝重,長長吸一口氣,右手掌心之內,立時傳出一股熱力,攻入那白衣豔婦“命門穴”中。那白衣豔婦嬌軀微微一顫,臉色突然大變,一層紅暈,泛上雙頰,櫻唇啟動,連續吐出了兩口氣來。

  胡柏齡低聲喝道:“蘭兒,不要亂動。”突然縱身而起,向後疾退了五步,右手揚處,一縷指風疾向那白衣豔婦“命門穴”上點去。

  指風到處,邢白衣豔婦的身軀,突然顫動了一下。

  胡柏齡突然繞著那白衣豔婦疾轉起來,每行一週,就轉身一指點去,必然有一縷指風,應手而出,片刻之間,連點了那白衣豔婦“中府”“靈墟”“期門”“天汝”“雲門”“肩井”“神封”“天突”“紫宮”“璇璣”“天鼎”“缺盆”“玉堂”一十三處大穴。

  每點一穴,那白衣豔婦身軀必然微微顫動一下。

  胡柏齡點了那白衣豔婦一十三處大穴之後,已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如牛了。

  他一面舉手拭著頭上汗水,一面低聲說道:“蘭兒,我已用‘天星指’功,點了你一十三處穴道,快運氣調息,把身上陰寒之氣迫出,傷勢就可以好了。”

  那白衣豔婦立時閉上雙目,運氣調息。

  胡柏齡似已累得筋疲力盡,長長吁一口氣,原地坐了下去,運氣調息。

  但見他蒼白的臉色,很快轉過來,大約有一頓飯工夫之久,突然睜開雙目。

  余亦樂目睹胡柏齡施展“天星指”功,療治那白衣豔婦的傷勢之後睏倦之態,心中暗自想到:他累成這般樣子,只怕要兩三個時辰之後才能休息過來,哪知事情大出意料之外,胡柏齡在一頓飯工夫之內,神光煥發,睜開雙目,單看他眼睛之內精光閃動,已知功力盡復,心中大生敬服之感,說道:“盟主神武過人,短短一頓飯工夫之內,神功盡復,實叫在下等敬服。”

  胡柏齡回目望去,只見白衣豔婦正自閉目養息,立時低聲對嶗山三雄說道:“你們待她調息復元之後,送她回‘迷蹤谷’去吧。”

  鮑超抱拳說道:“嵩山少林寺本院,素有領袖武林正大門戶之譽,對我們綠林中人,深惡痛絕,盟主只帶余兄一人前往,實力未免過於單薄,在下之意,在我們三人之中,由盟主指定一人送這位姑娘回到‘迷蹤谷’去,兩人隨侍盟主,同赴嵩山少林本院,萬一有了什麼事故,也好一助聲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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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胡柏齡搖頭笑道:“嵩山之行,人數一多,反有不便,何況那陰手一魔手下徒眾甚多,他雖不能親自出手,但恐要徒眾攔劫,你們三人,只恐實力還嫌單薄,豈能再減人手,此行任重道遠,三位請多費心了……”話至此處,回頭又對余亦樂道:“余兄功力恢復了嗎?”

  余亦樂道:“托福盟主,在下功力已復。”

  胡柏齡揮手對嶗山三雄說道:“我們先走一步。”大步直向殿外走去。

  余亦樂緊隨身後,嶗山三雄個個抱拳躬身相送。

  胡柏齡一出大殿,立時施開輕身飛縱身法,放腿疾奔。余亦樂緊隨其後。

  胡柏齡為了趕路,晝夜倒置,白天住店休息,待晚上行人稀少之時,才施展輕功趕路。

  余亦樂武功雖已有甚深造詣,但比起胡柏齡來,究是稍遜一籌,這等賣命狂奔的趕路之法,初行幾夜,還可勉力追得上,但後來就感到力難從心,胡柏齡只得放慢行速等他。

  奔行十餘夜,已入河南省境,兩人找了一處客棧,休息了一日一夜,待疲勞盡復,才向嵩山趕去。

  這日中午時光,到了嵩山腳下,抬頭看峰顛連綿,山勢巍峨,揚名武林的少林本院已然隱現蒼松翠巒之中。

  胡柏齡昔年雖在河北道上吒咤風雲,如今又是天下綠林盟主之尊,但也不敢對領袖武林的少林寺,稍存不敬之心,停下步來,整整衣服,大步向前走去。

  胡柏齡正待舉步入林,忽聽兩株巨大的松樹之後,響起了一聲:“阿彌陀佛!”兩個身軀高大的和尚,同時由樹後轉了出來,攔住了兩人去路,一齊合掌當胸,說道:“兩位施主有何貴幹?”

  胡柏齡打量二僧一眼,笑道:“在下胡柏齡,求見貴寺掌門方丈,有重大之事相商,煩請二位大師代為通報一聲。”

  二僧相互望了一眼,笑道:“胡盟主大駕剛到嗎?”言下之意,似是早已預知其事了。

  胡柏齡拱手大笑道:“不敢,不敢,匆匆登門造訪,未免太過魯莽了。”

  左面一僧當先退後兩步,躬身合掌說道:“胡盟主暫請嘉賓室中稍坐,容小僧通稟過敝寺方丈之後,再來奉請。”

  胡柏齡昂首闊步,向前走去,右面一僧搶前一步笑道:“小僧替兩位帶路。”當先繞林而入。

  這片松林,異常濃密,濃密的松林之中,被人工開出一片四五丈方圓的空地,紅磚砌成了一堵圍牆,環繞著一座建築精緻的小樓。

  那帶路僧突然放快腳步,奔到那紅牆旁邊,舉手在一座緊閉的黑漆大門之上,輕輕叩了三下。

  一陣銅環響過,兩扇黑漆門,呀然大開,一個眉目清秀的小沙彌恭迎門側。

  那身軀高大僧人,合掌肅客,胡柏齡微一頷首,大步而入。

  余亦樂緊隨盟主身後相護,寸步不離。

  胡柏齡等登樓之時,那隨同到此的高大僧人,已然留在樓下,這小沙彌一走,雅潔的小樓上,只留下了胡柏齡和余亦樂兩人。

  胡柏齡吃了一口棗茶,笑道:“少林寺向有領袖武林正大門派之譽,如若在寺中接見咱們,恐怕難以保得隱秘,傳言江湖之後,怕有礙他們的清譽,看這小樓布設的這般雅潔,只怕他們早有預謀,如果我判斷不錯,少林掌門方丈,只怕要移駕到這小樓之上,和咱們見面了。”

  余亦樂笑道:“少林方丈,被武林視作泰山北斗,能移駕來此小樓,和咱們相會,對盟主也算得十分看重了。”

  胡柏齡笑道:“他不過是怕和咱們相見之事,傳在江湖之上,才作這番佈置罷了。”

  片刻之後,那小沙彌手中托著一個玉盤,笑道:“兩位遠來,想必腹中已甚飢餓,敝寺方丈特命廚下做了一席素齋,和兩位同桌共餐,這玉盤之中乃是本寺小負盛譽的面糖餅,先請二位食用一點充飢。”

  胡柏齡接過一塊,笑道:“有勞小師父了。”

  那小沙彌放下玉盤合掌告退。

  兩人食用幾口,果覺清香甜美,兼而有之,乃極少吃到之物。

  大約過有一頓飯工夫左右,忽聞樓梯上傳來步履之聲,那小沙彌當先登樓,笑道:“敝寺方丈已到了。”

  胡柏齡、余亦樂雙雙站起身來,向樓梯門口迎去。

  只聽一聲“阿彌陀佛”的佛號,一個身披黃色袈裟,面色紅潤,身軀高大的和尚,已出現在梯口之處,合掌說道:“老衲來遲一步,有勞兩位久候了!”

  胡柏齡虎目閃動,打量來人一眼,只見他方頭大耳,慈眉鳳目,和藹中微帶莊嚴,抱拳還禮,朗朗笑道:“大師名重武林,今日能得謁見,胡某人甚感榮幸。”

  那高大和尚微微一笑,道:“胡盟主力服群雄,揚威北嶽,奪得綠林盟主之尊,老衲思慕已久,雖已得天明師兄相告,但百聞不如一見,果是英雄風采,氣度非凡。”

  胡柏齡笑道:“大師過獎了。”

  小沙彌移過木椅,待三人分別落座後,立即自行退下樓去。

  胡柏齡微一欠身,嘆道:“胡某這次冒昧造訪,有擾清修,心中甚感不安。”

  身披黃色袈裟的和尚合掌接道:“好說好說!胡盟主一代豪雄之才,威震江湖,肯移駕嵩山,想是必有指教。”

  胡柏齡沉吟了一陣,道:“近來江湖風波,暗潮洶湧,千緒萬端,一時間,真叫人有不知從何說起之感。”

  那高大的和尚微微一笑道:“胡盟主領袖綠林,對江湖形勢變化,自是瞭如指掌,有什麼指教,老衲洗耳恭聽。”

  胡柏齡輕輕嘆息一聲,道:“老衲師掌理嵩山本院,想必異常忙碌,在下也不便多擾,長話短說,胡某人這次冒昧相訪,特來相告一件機要重大之事。”

  他微微一頓之後,接道:“相晤一面,總算有緣,還未請教大師法號。”

  高大僧人本來微閉雙目,靜坐聆聽,聽得問話,突然大睜雙目,含掌當胸說道:“老衲法名天禪。”

  胡柏齡欠身抱拳一禮,說道:“在下遊蹤南昌,無意之中遇得一位綠林前輩。”

  天禪大師雙目閃動,低宣了聲佛號道:“想必是那位綠林前輩聞得天下綠林竟爭之事,故而重出江湖了。”

  胡柏齡冷笑一聲道:“如是那綠林前輩重出江湖之意,旨在天下綠林盟主,胡某也不敢驚擾大師了。”

  天禪大師微一沉吟,道:“胡盟主可記得那人姓名嗎?”

  胡柏齡道:“姓名雖然不知,但卻知道他綽號被人稱作陰手一魔。”

  天禪大師低聲吟道:“陰手一魔……”突然微微一笑,接道:“二十年前綠林道上確有這麼一個人物,老衲雖然憶得其名,但確未曾見過其人。”

  胡柏齡看天禪大師言詞神態之間,似是對自己甚為輕賤,心中大感不滿,暗道:我千里奔波,兼程趕來,特地通風報信於你,你卻這般輕視於我,正想起身拂袖而去,心念忽然一轉,我此行志在造福蒼生挽救武林一場浩劫,豈可固一時意氣背悖大義,忍下去胸中之氣,笑道:“在下從陰手一魔門下弟子口中聽得有幾個隱居甚久的老魔頭,一起重出江湖,準備和貴派及各正大門戶一爭雄長,此舉牽扯頗廣,只怕要造成武林中一場悲慘的屠殺,貴派素有領袖正大武林門戶之譽,故而特來相告,敬望大師早作準備,免得臨時措手不及。”

  天禪大師微一沉吟,道:“那般人中除了陰手一魔之外,不知還有何人?”

  胡柏齡道:“據在下聽得,其中首腦主謀之人,名叫酆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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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天禪大師臉色一變,道:“酆秋?”

  胡柏齡道:“不錯。”

  天禪大師面色莊嚴地說道:“酆秋已四十年未在江湖上露面了,難道他還活在世上嗎?”

  胡柏齡微微一笑道:“在下十年之前,還和此人見過一面,以他精深的內功,再活上三十年,大概還不會……”

  他本想說不會病死,忽然想到酆秋乃是他尊長之輩,當下把欲待出口之言重又嚥了下去。

  天禪大師慈眉微睜,鳳目閃光,霍然站起身子,緩步踱到窗口,抬頭望著天空說道:“這麼說將起來,胡盟主定然和酆秋有著什麼淵源了。”

  胡柏齡道:“若以輩分而論,那酆秋乃在下師叔。”

  天禪大師微現驚愕之色,突然回過頭來,說道:“酆秋向各大門派尋仇之事,想必已事先和胡盟主說過了。”

  胡柏齡霍地站起身來,說道:“酆秋雖是在下師叔,但他很少和在下見面,彼此之間情意淡漠,老禪師如若認為在下言中有詐,更叫人百口難辯,我千里趕來,冒昧相訪,用心不過是把聽得傳聞相告,至於老禪師肯否聽信,悉由尊便,在下就此告別。”抱拳一禮,轉身向樓下走去。

  天禪大師合掌說道:“樓下已備素齋,食用過再走如何?”

  胡柏齡道:“不敢再多打擾禪師清修了。”說罷,揚長下樓而去。

  余亦樂緊隨在胡柏齡身後,離開了茂林環繞的靜院,沿著那白石甬道,告別了莊嚴古樸的少林寺。

  余亦樂似是已覺出胡柏齡心中氣惱,默然相隨,一語不發。

  兩人一口氣奔行出十餘里路,胡柏齡突然停了下來,長長嘆息一聲,回頭對余亦樂道:“少林寺方丈的威名,遍傳江湖,今日一見,風采果是不凡。”

  余亦樂聽他竟然還滿口稱讚那少林方丈,心中甚感奇怪,暗道:“咱們日夜兼程,急如奔馬一般的趕到了嵩山來給他們傳達警訊,不但未能受到款待,反被他們懷疑,你倒還滿口頌讚於他……”越想越是氣惱,忍耐不住,說道:“那老和尚枉被武林同道稱譽,似他那等心胸狹窄之人,掌理少林門戶,實是有損少林威名,哼!見面不如傳言多了。”

  胡柏齡縱聲長笑道:“此事也難怪他多疑,咱們身份不同,如何能夠責怪別人多心,咱們的心意,只是想讓他知道此事,能夠早作準備,心願就算達到。天禪大師能接掌少林門戶,自是絕頂聰明之人,對此事決不會聽若未聞,置諸不理,只要他能暗中遣人查訪,定可找出眉目,探得真相……”

  余亦樂輕輕嘆息一聲,道:“盟主胸襟開闊,肝膽照人,大義大仁,世間難有第二人想,余亦樂得能追隨,實乃生平大幸。”

  胡柏齡忽作戚色,微笑說道:“自古以來,大仁大義之人,大都是憑添後人幾許惋惜悵惘,有幾人真能得償心願,造福蒼生?”

  他緩緩仰起頭來,望著無際蒼穹,黯然指道:“咱們眼下所處的形勢,就是個荊棘叢生,險惡異常的局勢,一個處理失當,不但眾叛親離,而且還將陷入兩面夾攻之中,此情此景,怎不叫人感慨、惆悵萬端……”

  余亦樂智謀過人,何嘗不知眼下情景,微妙險惡,正大門戶中人,不願和他們聯手結盟,手下群豪,又都是綠林大盜,這些人平日為非作歹慣了,殺人放火,視人命如草芥,無法無天,如今胡柏齡訂四大戒律,要把這般野性難改,凶悍絕倫的人,硬行約束起來,實是異常危險之事,平日之中,都震驚於胡柏齡的武功,不敢擅動,一旦遇上事故,不但難以用其禦敵,只恐他們還要藉機搗亂,鬧成自相殘殺之局。當下暗中嘆息一聲,口中卻微笑說道:“盟主膽識過人,屬下無不敬仰,雖在險惡的局勢之中,亦必可安然度過。”

  胡柏齡道:“咱們加快一點腳步,趕到一個市鎮之上,也好休息一下,吃點東西了。”

  原來兩人急急向天禪大師告別,尚未進食用之物。

  且說嶗山三雄守在那大殿之上,直待那白衣豔婦運息完畢,清醒過來,鮑超才把胡柏齡臨去之言,轉告於她,立時起程西下,沿途之上,快馬兼程,直奔北嶽。

  那白衣豔婦忽然間變的十分嫻靜起來,言詞行動之間,一派大家風範,嶗山三雄心中對她原存有一些輕視之意,逐漸的也改變過來,變的對她十分敬重。

  出於意外的,陰手一魔的屬下,並未在途中攔劫,行程十分順利。

  這日中午時分,已到渾源縣境,相距北嶽不過半日行程,鬼諸葛洪澤長長吁一口氣,笑道:“現在已近北嶽,縱然發生什厶事故,咱們也不怕了。”

  一語甫落,忽見一側山腳,轉出兩個身背長劍的中年道人,緩步迎面而來。

  鮑超回頭對洪澤說道:“老二,你看那兩個佩劍道人,精神飽滿,氣宇不凡,極似內家高手。”

  鬼諸葛洪澤目光轉動,打量兩人一眼,說道:“好像武當派中之人,不知他們到此作甚?”

  談話之間,雙方距離已漸相近,嶗山三雄六隻眼睛齊齊在那兩個道人身上打量,但那兩個道人,卻是若無所覺,依然緩步向前行來。

  鮑超一馬當先,直衝過去,他心中對兩個道人跑近北嶽一事,十分懷疑,便有心找些麻煩,好藉故動手,把兩個道人捉回迷蹤谷去審問。

  兩個道人一見鮑超放馬直衝過去,微微一笑,同時向旁側閃開一步,把中間讓出來一道兩三尺寬的空間。

  鮑超存心找事,故意一帶馬韁,想向左邊一個道人撞去,哪知坐下健馬突然長嘶一聲,猛然疾躍而起,鮑超驟不及防,幾乎被摔下馬來,匆匆之間,雙腳微一加力,從馬背上直躍而起,憑空一個翻身,落著實地。

  但見那健馬連聲長嘶一陣,疾向前面奔去。

  這時,鬼諸葛洪澤已然趕到,那白衣豔婦柳腰微挺,從馬鞍上騰飛而起,衣袂飄飛聲中,捷如海燕掠波,一掠丈餘,落在那疾奔的馬鞍之上,一收韁繩,帶轉馬頭,回衝過去,快要到達幾個身前時,玉腕一挫,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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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洪澤和王大康,都已躍下馬背,二人並肩橫站,攔住了那兩個道人的去路。

  兩個道人目光轉動,微一打量那白衣豔婦,右面站的一人,突然橫跨兩步,和左面道人站在一起。

  鮑超冷笑一聲,道:“出家人不守清規,身上佩著兵刃,出手傷我坐馬,可是存心搶劫嗎?”

  左面一個年齡較大的道人,漠然答道:“那要怪你的馬兒瞎了眼睛,橫衝真撞,視人命如兒戲,難道出家人的性命,就不是命嗎?”

  這幾句話,答的是詞鋒犀利,而且義正詞嚴,鮑超一時之間,真還想不出適當措詞回答人家,不禁呆在當地。

  原來他最近追隨胡柏齡身側,不知不覺中,受了他的感染甚多,只覺對方理直氣壯,無言可駁,空有一腔怒火,發作不出。

  鬼諸葛洪澤冷冷的瞧了兩個道人一眼,接道:“兩位道長可是武當派中高人嗎?”

  兩個道人聽他突然之間,扳轉話題,不禁一皺眉頭,沉吟不語。

  洪澤冷笑了兩聲,又道:“武當派乃武林中極負盛名的正大門戶,說出來也不致有辱兩位的身份吧!”

  兩個道人被他犀利詞鋒,逼得無法推托,只好冷冷答道:“是又怎麼樣呢?”

  洪澤道:“武當山距此遙遙千里,行程不近吧?”

  兩個道人一時之間,想不出他問話之意,相互望了一眼道:“你這般問來問去是何用心?”

  洪澤突然一整臉色,冷笑道:“兩位千里奔波到此,不知有何貴幹?”

  那年齡較長的道人,大聲說道:“幹什麼你還能管得了嗎?”

  洪澤回頭望了鮑超一眼,冷然接道:“兩位既不願說出來,那就由在下代說了吧!”

  那年齡較長的道人,道:“什麼……”

  洪澤接道:“兩位可是奉了師長之命,想來一探北嶽形勢?可惜那‘迷蹤谷’路徑難找,戒備森嚴,至有勞兩位徒勞而返。”

  右面那年輕道人吃他一激,再也忍耐不住,冷笑道:“只怕未必見得吧……”

  左面那年長道人突然接口說道:“師弟,你胡說什麼?”

  鬼諸葛洪澤哈哈一笑,道:“晚啦!”回頭對鮑超說道:“大哥,他們恐怕已經測得‘迷蹤谷’的形勢圖了,咱們得搜他們一搜。”

  鮑超道:“好啊!”突然欺身向那兩個道人身前衝去。

  那年長道人對年輕失言道人瞪了一眼,翻腕抽出背上長劍,隨手一揮,化出一道彩虹,森森劍氣,阻住了鮑超向前移動的身子,冷笑一聲道:“哼!想動手嗎?”

  洪澤翻腕由背上抽出雁翎刀,縱身而上。那年輕道人也迅快的拔出背上長劍,橫移兩步,和那年長道人成了並肩拒敵之勢。

  王大康大喝一聲,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光芒燦爛的金圈,和一柄粗逾手臂的鐵棒,說道:“老二讓開,讓我來試試武當派的劍法。”

  此人莽莽撞撞,素不拘禮,說打就打,舉手一棒,當頭劈下。

  那年長道人看他擊來一棒十分凶惡,起手一劍斜向王大康右腕脈門上面點去。

  這一劍來的十分辛辣,王大康被迫得疾收鐵棒,向後退了三步。

  那年長道人出手一劍迫退王大康後,突然欺身攻上,長劍左掃右擊,瞬息間連續攻出八劍。

  這八劍一氣呵成,連續攻出,迅如電光石火,招招都是指點王大康要害大穴,兇猛絕倫,迫得王大康連劈帶架,勉強才將八劍讓開。

  鬼諸葛洪澤看得微微一皺眉頭,暗暗讚道:武當派的劍術,果是不凡,看來老三一人,是難以抵擋得住了。

  正待出手助戰,忽聽王大康舌綻春雷般的大叫一聲展開反擊,金圈、鐵棒交相攻出,一掄急攻,又把道人迫退了五步。

  要知嶗山三雄,乃江湖甚負盛譽之人,豈是易與之輩,那道人動手之初,施出武當派“八仙劍法”中幾招精萃之學搶得先機,連綿攻出,才把王大康迫得連連後退,但他八劍用完之後,還未來得及變招搶攻,王大康已展開迅厲的反擊之勢。

  此人天生膂力過人,他的兵刃,又極沉重,鐵棒下擊之勢,有如鐵錘擊岩一般,那年長道人手中雖有長劍,但不敢硬接他的鐵棒、金圈,全憑閃避身法,讓開他迅猛的攻勢。

  兩人各出絕學,互攻一輪之後,突然停了下來,相對而立,凝神互注。

  剛才交手幾招,彼此心中知道遇上了勁敵,誰也不敢再有輕敵之念,再次動手,勢必各出全力而拼,是以都在運氣調息。

  那年輕道人手橫寶劍,站在一側,目注場中,一付躍躍欲試之狀。

  鬼諸葛洪澤倒提雁翎刀,虎視眈眈,只要那年輕道人一出手,立時將出手接迎。

  鮑超和那白衣豔婦,卻是神態悠閒,一側觀戰。

  雙方對峙一陣之後,兩人重又打在一起。

  這次,兩人都不敢再有絲毫大意,各展生平所學,打的激烈無倫。

  王大康膂力過人,鐵棒金圈招招如巨斧開山一般,一面搶攻,一面大聲呼喝,棒風圈光,再加上他那聲如春雷般的大喝,聲勢十分嚇人。

  那道人卻是滿臉肅穆之色,長劍揮舞出一片銀虹,飛旋在王大康鐵棒金圈之下。

  這是一場慘烈絕倫的生死拚搏,轉瞬之間,已拼了三十回合,仍是個不勝不敗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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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

  論勁力王大康勝那道人甚多,但那道人劍招卻較王大康精奇,扯直拉平,半斤八兩,看將上去,兩人一時之間仍然分不出勝負。

  鬼諸葛洪澤低聲對鮑超說道:“那道人劍術造詣甚是精深,處處取巧,老三卻是不惜消耗真力,和人硬拚,看去老三聲勢甚猛,似佔上風,但如這樣耗戰下去,仍是老三吃虧,我去替他下來如何。”

  鮑超道:“兩個籍籍無名的小道士咱們都打他不過,嶗山三雄名威何在?你叫下老三,咱們兩人一齊出手。”

  洪澤微一點頭,高聲叫道:“老三快些退下……”他一連叫了兩聲,王大康充耳不聞。

  原來他正凝集全神應戰,打的興高采烈,根本就聽不到洪澤呼叫之言。

  另一側觀戰的道人,看鮑超和洪澤私語一陣,又高呼王大康退下,只怕有什麼詭謀暗算師兄,一橫寶劍,大聲喝道:“暗算傷人,勝之不武,哼!綠林中人,究竟脫不了盜匪行徑。”

  鬼諸葛洪澤大怒道:“這小道士咋咋呼呼,討厭的很,我先去把他收拾了再說。”一順手中雁翎刀,衝了上去。

  那年長道人突然一緊長劍,唰唰喇一連攻出三招,迫退王大康,大聲喝道:“師弟不可單獨和人動手,快過來咱們聯劍對敵。”

  那年輕道人應了一聲,縱身直向那年長道人身側欺去,長劍橫出,一招“乳燕斜飛”,閃閃寒鋒,疾攻王大康的側背。

  王大康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劍,迫得橫向一側退出三尺。

  就在這一瞬之間,鬼諸葛洪澤已疾如迅雷撲到,雁翎刀幻出一片寒影直罩而下。

  那年長道人手中長劍由下向上一翻,施出一招“野火燒天”,把洪澤攻勢擋住,那年輕道人藉機橫跨兩步,和師兄並肩而立,橫裡削出一劍,把洪澤逼的懸空一個觔斗,翻退四尺。

  洪澤略一換氣,又揮刀衝了上去,王大康也同時揮動鐵棒金圈攻上。

  兩個人聯劍對敵,威勢忽然大增,雙雙攻拒之間,配合的極是嚴謹,尤以那年長道人劍招迅快辛辣,攻勢異常猛銳,那年輕道人武功雖然稍遜一籌,但在那年長道人劍招領指之下,亦能配合的十分得宜,忽而並出攻敵,忽而分頭施展,劍勢變化,甚難測料。

  洪澤手中雁翎刀施盡精奇招數,空自刀影如山,但仍然無法衝破兩人聯劍之勢,不禁暗生驚奇,暗忖:“武當派自詡劍術領袖武林,看來倒非虛言,這兩個籍籍無名的弟子,劍術竟然這等凌厲,內力這般綿長,這樣打法,再拼上一兩百招,也難分出勝敗。”

  心念轉動,刀法突變,施展生平絕學,“怒波十五刀”,剎那間刀光大盛,幻出滿圈寒影,把兩個道人盡圈入刀光之中。

  那年長道人一面揮劍拒敵,一面暗自忖道:“今日之敵,個個都非弱手,這枯瘦大漢看上去甚不起眼,但刀法卻這等凌厲難當,看來今日想衝出這般人的攔劫,恐怕不是容易之事……”

  突感壓力大增,四周刀光如山,湧了上來,趕忙收起雜念,凝神運劍。

  側頭望去,只見師弟頂門之上,汗水如珠,滾滾而下,不禁心頭大駭,長嘯一聲,振腕掃出兩劍,穩住快要被洪澤衝破的劍陣,低聲喝道:“師弟不可為敵刀光威勢所惑,快用師門無上心法,收住繚亂心神。”

  耳際間響起王大康巨雷驟發般的一聲大喝:“臭道士還不棄劍服輸。”一棒“金剛開山”當頭直擊下來。

  那年長道人舉劍一封,登時覺著手腕一麻,長劍幾乎脫手而出。

  洪澤趁勢一招“江流怒瀉”,人刀並進,直欺而入,把兩個道人聯劍之勢衝開,身轉刀回,一招“急浪翻舟”,擊在那年輕道人的長劍之上。

  但聞一聲金鐵交鳴,那年輕道人手上長劍應手飛出。

  那年長道人揮劍來救,卻被王大康的鐵棒金圈合出一招“日月爭輝”攔住了去路。

  洪澤一刀震飛那年輕道人長劍,左手迅捷無倫的拍出一掌,擊在那道人“肩井穴”上。

  但聞一聲悶哼,那年輕道人應手退了兩步栽倒地上。

  那年長道人一見師弟中掌跌倒,雙目中閃起了憤怒的光芒,長嘯一聲,運劍如飛,盡都是毒辣無比的招術,倏忽之間,連續攻出了一十二劍。

  寒光飛繞,劍風似輪,迫得王大康一連退出了六七步遠。

  洪澤飛起一腳把年長道人踢開,橫刀叫道:“老三閃開!”

  忽見紅光耀目,一條絹帶,疾飛過來,直向那道人右腕上面纏去。

  這條絹帶,來的無聲無息,紅光閃動,已然飛到,那年長道人久戰之後,耳已不似平時那等靈敏,只覺握劍手腕一麻,手腕已被那絹帶纏上,長劍脫手跌落地上。王大康趨勢飛起一腿,踢中那道人左腿。這一腳力道雖然不輕,但那道人馬步穩固,身軀晃了幾晃,竟然未倒下去。

  王大康大聲喝道:“牛鼻子武功果然不凡……”金圈一送,“順水推舟”,猛擊右肩。

  那道人右腕被絹帶所纏,運用甚不靈活,只好一側身,讓過金圈,左手反臂拍出一招“揮麈清談”。

  王大康金圈斜斜一轉,猛擊過去,這一招乘勢變化,迅快無倫,那道人再想閃避時,已是遲了一步,吃那金圈擊中在右肩之上,登時筋斷骨折,仰身向一側倒去。

  但那道人左手拍出一招“揮麈清談”也正好擊在王大康右肩上。

  只聽王大康大叫一聲,右手鐵棒應聲落地。

  鬼諸葛洪澤急躍過去,扶住王大康搖搖欲倒的身軀,問道:“老三,傷的很重嗎?”

  王大康縱聲笑道:“不要緊,再重一些,俺老王也承受得住。”伏身撿起地上鐵棒,大步向後退去。

  原來此人天生筋骨粗壯,那道人掌力雖然不弱,但卻無法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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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

  在那道人中了王大康金圈一擊,向後倒去之時,那纏在他右腕之上的紅色絹帶,突然收了回去。

  王大康轉臉看去,只見那白衣豔婦迅快地把絹帶收了起來,藏在懷中。

  只見鬼諸葛洪澤手橫雁翎刀,逼近那道人身側,鮑超高聲叫道:“老二不要傷他,帶回‘迷蹤谷’去,聽候盟主發落。”

  王大康道:“盟主不是已和算命先生趕到少林寺去,難道會先我們回到‘迷蹤谷’中不成?”他心目之中,只有一個胡柏齡可以受他尊敬推崇,言下之意,胡柏齡既不在“迷蹤谷”中,大可不必把兩個道人送回“迷蹤谷”,聽從他人發落。

  鮑超淡淡一笑,道:“盟主離谷之時,已把谷中之事託付於人,既是盟主之命,那人自是和盟主親身坐鎮無疑,咱們自是應當聽受論裁。”

  王大康口雖不言,心中卻是不肯認服,暗道:“好吧!你是咱嶗山三雄中的老大,俺老王只好聽你的了。”

  鬼諸葛洪澤手點了那年長道人兩處穴道,一言未問,抱起來,縱身躍上馬背。

  王大康也把那年輕道人抱了起來,跳上馬鞍,四匹長程健馬,直放“迷蹤谷”去。

  山道險阻,馬行維艱,深入山區之後,健馬已難再越渡那崇山峻嶺。

  王大康當先跳下馬來,大聲說道:“大哥,馬已不能再走,難道咱們背上這兩個道士趕路不成。”

  鮑超微微一皺眉,正待答話,忽見山腳之處轉出十二個黑衣勁裝大漢,手執長矛,背弓插箭,一見嶗山三雄,遙遙施禮拜見。

  鬼諸葛洪澤微微一笑,道:“好了!巡山健卒來啦,用不到咱們背人走了。”

  只見那十二個健漢之後,緩緩轉出一人,正是江北五龍中的飛天龍何宗輝。

  何宗輝一見嶗山三雄立時飛奔過來,抱拳作禮,笑道:“幾位沿途跋涉,多辛苦了。”

  鮑超還了一禮笑道:“彼此,彼此,谷中近日沒有事故嗎?”

  何宗輝望望兩個道人,搖頭一嘆,道:“雖無外敵侵擾,但內患卻使人……”忽然覺出此話不對,一笑住口不言。

  他微微一笑,改口問道:“不知盟主大駕,現在何處?”

  鮑超道:“盟主和余兄,聯袂趕往嵩山少林寺去了。”

  何宗輝訝然說道:“盟主到少林寺幹什麼?”

  鬼諸葛洪澤搶先接口說道:“盟主行蹤,在下等素來不敢多問。”

  何宗輝目光轉投到那白衣豔婦身上,覺著她容光照人,不敢失禮多瞧,一瞥而過,目注鮑超問道:“這位可是嫂夫人嗎?”

  那白衣豔婦秀面上泛起兩片紅暈,微微一笑,默然不答。

  鮑超回目瞧了那白衣豔婦一眼,朗朗笑道:“嶗山三雄個個草莽凡俗之人,哪有這等豔福?”

  白衣豔婦雖然羞紅泛頰,但仍不失落落大方神情,莞爾一笑,道:“鮑兄取笑了!”

  那白衣豔婦一笑,說道:“賤妾得到胡盟主翼護,隨三位到此避難而來。”

  何宗輝怔了一怔,道:“既是如此,快請入谷吧!”心中卻在暗暗忖道:“盟主怎的這等糊塗,把這樣嬌豔如花的少婦,帶回谷中。”心中雖然疑慮重重,但口中卻是不好多問,轉過話題,笑道:“這兩位道人……”

  王大康大聲接道:“兩個臭牛鼻子老道,都是武當派門下,奉派來探咱們‘迷蹤谷’中虛實,被我活捉了來。”

  何宗輝不再多問,吩咐隨來健漢,把兩個道人抗了起來,直向谷中走去。

  “迷蹤谷”中千徑交錯,人入此谷,大都要迷失路途,但經胡柏齡選作天下綠林總寨之後,早已在各處要道之上,作一暗記,路標,設下鐵柵、石堡,戒備十分森嚴,谷中之人,只要按照那路標暗記,出入毫無阻礙,但外來之人,不但要為那縱橫交錯的迷徑所惑,還將被埋伏在谷中的暗樁明卡所阻。

  那白衣豔婦一面走,一面暗中打量沿途形勢,但覺道路紛歧,交叉錯綜,無人帶路,實叫人難以辨認。

  深入有四五里路,到了一處山彎所在,景物忽然一變。

  但見一所青石砌成的大廈,矗立在廣闊的綠草地上,山花盛放,綠草如茵,一座座背山而建的石屋,環繞在巨廈四周,青竹作籬,蒼松嘯風,構成了一幅悅目的畫面,哪裡像統率天下綠林的總寨,簡直是一處世外桃源,人間天國。

  那巨廈橫掛著一塊巨匾,寫著“義薄雲天”四個大字。

  兩扇黑漆大門緊緊閉著,難見廳中佈設。

  何宗輝吩咐隨行健漢,把那兩個道人暫時送到大廳旁側的一座石室之中,回頭望著鮑超道:“依據咱們寨中規矩,凡是初入谷中之人,都該先行拜見盟主,獲允之後,才能留在谷中。眼下谷中之事,分由鐘、霍兩位掌理。不過,這位姑娘已得盟主面允,來此避難,依情而論,似是不必再行拜見鐘、霍兩位代理盟主了。”

  那白衣豔婦微微一笑道:“貴寨既有這種規矩,豈可因賤妾廢禮。”

  鮑超笑道:“這麼吧!何兄請把這位姑娘面得盟主賜允來谷避難之事,先對鐘、霍兩位陳稟,如能免除最好,萬一不能免除,最好讓她分別拜見兩位盟主。”

  何宗輝略一沉思,道:“咱們先去拜見盟主夫人,由她做主處理如何?”

  鬼諸葛洪澤微微一皺眉頭,道:“盟主夫人素來不問谷中之事,要她來處理,只怕不太方便吧!”

  在他心目之中,谷寒香一直是位豔若仙子,少不更事的小婦人,天真爛漫,稚氣未脫,如何能處理谷中之事。

  何宗輝微微一嘆,道:“洪兄哪裡知道,自從盟主離谷之後,谷中立時譎波蕩漾,暗潮洶湧,以鐘、霍兩位代理盟主為首,形成對立之局,迫得夫人不得不出面干涉,她本是一個嬌稚無邪,不通事故的純潔之人,但在內憂重重迫逼之下,居然能夠運籌帷幄,統率全局,如非她出面調統大局,只怕鐘、霍兩位早已拔刀相向了……”

  鮑超仰天望著無際蒼穹,凝目沉思了片刻,回目一掠洪澤,王大康兩人,說道:“走吧,咱們先去晉謁過夫人之後,再分頭拜見鐘、霍兩位代理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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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

  何宗輝轉身當先帶路,向左面山壁處走去。

  步行十餘丈,到一所竹籬環繞,滿植山花的小院落前。

  何宗輝面對籬門,恭恭敬敬地抱拳喊道:“嶗山三雄,遠行歸谷,特來晉謁夫人。”

  只聽籬內步履輕響,兩扇籬門訝然而開,一個滿身素縞的少女當門而立。

  何宗輝微微一笑,道:“萬姑娘,夫人在嗎?”

  素衣少女目光轉動,打量嶗山三雄一眼後,目光又投在那白衣豔婦身上,凝注良久,才低聲答道:“幾位請進來坐吧!”說完,轉身緩步先行。

  何宗輝側身讓路,嶗山三雄依序而入,白衣豔婦目光掃掠了廳中佈設一眼,心中暗自嘆道:天下綠林盟主之尊,竟然是過著這等簡樸的生活,如非親目所見,耳聞到也難以相信。

  但見後壁側角裡,竹簾晃動,慢步走出位淡裝麗人,發結宮髻,黑色長裙拖地,美麗絕倫的粉靨面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憂傷,但憂傷卻掩不住她那天姿國色,奪目豔光,反而多了幾分嬌弱,倍覺動人惜憐。

  嶗山三雄瞧了一眼,立時垂下頭去,不敢多看,連那渾厚又帶著三分傻氣的王大康,也有些不敢仰視之感。

  她身後緊跟著那身穿素縞的少女,姍姍細步,踱入廳中。

  鮑超垂首抱拳說道:“鮑超,洪澤、王大康,拜見夫人!”

  洪澤、王大康齊齊抱拳作禮。

  谷寒香笑道:“三位旅途辛苦了,不要多禮啦,快些請坐。”

  鮑超等人依言落座,恭恭敬敬地答道:“有勞夫人垂顧,屬下等愧不敢當。”

  谷寒香回過臉去,低聲吩咐那素衣女道:“去倒幾杯茶來吧!”

  素衣女應了一聲,慢步而去。

  那白衣豔婦看的暗暗奇道:“看她氣度裝著不似僕役下人,難道以天下綠林盟主的夫人之尊,連幾個伺候的婢女僕婦也沒有麼?”

  忖思之間,那素衣女已手托木盤,分別獻上香茗。

  谷寒香美目流轉,掃掠了嶗山三雄一眼,問道:“我大哥沒有回來嗎?”

  鬼諸葛洪澤趕忙接口道:“盟主和余兄聯袂到少林寺去,屬下等奉諭先行歸谷。”

  谷寒香輕輕嘆息一聲,道:“唉!大哥再不回谷,我就要愁死了……”忽然又展顏一笑,接道:“他在外面終日辛苦奔走,我不能隨在身側照顧於他,心中已是不安,如果再不能幫他處理家中之事,那真是沒用了。”

  鮑超接道:“盟主到少林寺時,曾經交代屬下,護送這位姑娘到咱們‘迷蹤谷’來暫住。”

  谷寒香轉目望了那白衣豔婦一眼,笑道:“就是這位姊姊嗎?”

  白衣豔婦欠身福了一福,道:“賤妾得承胡盟主大仁相顧,到此避仇。”

  谷寒香笑道:“大哥為人,心地最是慈善,唉!但卻有很多武林同道,硬說他是壞人,不肯容他,當日我和他躲避敵人,終日奔走在深山大澤之中,常常數日吃不到飯,用些水果野草充飢,那實在是苦得很……”

  她微微一笑,又道:“你放心吧,此地很多綠林高人,你那仇人決不敢尋來這裡。”

  白衣豔婦道:“多謝夫人!”

  谷寒香望望那素衣少女,道:“咱們又多一個伴兒了。”

  鮑超望了鬼諸葛洪澤一眼,道:“夫人,這位姑娘留此之事,不知是否要通知鐘、霍兩位代理盟主一聲。”

  谷寒香正待答覆,忽聽竹籬之外響起一個宏亮的聲音,道:“夫人在嗎?”

  素衣少女笑道:“鐘一豪來啦!”急步奔去,打開籬門,只見一個身著長衫,面蒙黑紗的人,大步走了進來,遙遙對谷寒香抱拳作禮道:“鐘一豪給夫人請安。”

  谷寒香笑道:“你來正好,快些進來坐吧!”

  來人正是代理盟主鐘一豪。

  此人雖然面罩黑紗,無法看清真正面目,但一望他走路時昂首闊步,下頷微揚的神態,即知此人生性高傲,目空四海。

  但他一見到了谷寒香後,卻變的十分柔順,一直微微垂首,似是不敢抬頭仰視谷寒香的容色。

  嶗山三雄齊齊站起身子,躬身作禮。

  但見鐘一豪蒙面黑紗微微轉動,停在那白衣豔婦的臉上,問道:“這位姑娘是什麼人?”

  鮑超抱拳答道:“盟主行蹤南昌時,遇到這位姑娘,她因相教盟主,激怒師父,當場身受重傷,難得盟主療救復元,但卻投奔無處,盟主面諭我等,把他送回北嶽‘迷蹤谷’中……”

  鐘一豪冷笑一聲,接道:“江湖之上,雖然講求心狠手辣,但對師倫一道,卻是最為重視,她能背棄師父教養授業之恩,日後還不是照樣能背叛盟主,此等之人,也把她帶回‘迷蹤谷’來,豈不是自尋煩惱?”

  鮑超微微一皺眉頭,道:“當時盟主面諭,屬下等豈敢不遵。”

  那白衣豔婦卓然站在一側,一語不發。鐘一豪突然上前大聲喝道:“施小惠以圖大謀,豈能瞞得過我鐘某人的雙目。”舉手向外一招,登時有兩個身佩寶劍的黑衣勁裝大漢,衝入籬門,恭恭敬敬地站在大廳門口,躬身說道:“主人有什麼吩咐?”

  鐘一豪一指那白衣豔婦道:“把這婦人押入石牢,但卻不許虧待於她,待盟主返谷之後,再行發落。”

  嶗山三雄和她一路同行,沿途考查,發現她不但武功高強,智謀過人,而且生性柔和、嫻靜,一掃對她輕視之心,反而對她十分敬重,一見鐘一豪不問青紅皂白,下令就要拿人,心中都有些氣憤,王大康最是沉不住氣,身子一晃,繞過鮑超,欺身而上,準備出手攔阻那兩個黑衣人。

  鮑超右臂一伸,攔住了王大康,低聲叱道:“回去。”

  王大康雖然不敢反駁,但也不肯退回,滿臉憤怒之色的望著鐘一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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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谷寒香本是猶帶幾分稚氣之人,如果遇上她以前未曾經歷之事,常感手足無措,反應甚是遲緩,她看著鐘一豪傳諭手下動手拿人,但一時間卻不知如何處理才對,直待那兩個黑衣大漢奔近白衣豔婦,將要出手之際,她才突然喝道:“住手,不要動她!”

  那兩個黑衣人都是鐘一豪由河北綠林道上帶來之人,除他之外,從不理會別人,故對谷寒香喝叫之言,恍似不聞,同時伸出右手,向那白衣豔婦抓去。

  那素衣少女一直站在谷寒香身後,冷眼旁觀,一見兩個黑衣人不理谷寒香喝叫,嬌軀一晃,直搶過來,雙手齊出,分向兩人背心之上拍下。

  那白衣豔婦一直靜站著未動,兩個黑衣大漢出手抓她,她也恍如未見一般。

  素衣少女動作迅快,兩個黑衣大漢尚未抓到白衣豔婦,她那分擊之勢,已然攻到,迫得兩個黑衣大漢不得不先顧自己之危,同時向旁側跨開一步,讓開掌勢,乍分即合,反臂出手,又同時向那白衣豔婦抓去。

  鐘一豪忽然欺身而上,左揮右擊,雙手齊出。

  但聞乒乓兩聲脆響,兩個黑衣大漢每人臉上中了一掌。

  他身法奇快,後發先至,兩個黑衣人漢還未抓到那白衣豔婦,臉上已各著一掌,當堂被震得退了兩步。

  兩個黑衣大漢轉目望望鐘一豪,心頭雖甚憤怒,但卻不敢發作,各自撫著傷頰,呆在當地。

  鐘一豪冷笑一聲,罵道:“盟主夫人之言,你們也敢不聽,那還得了,還不給我退下。”

  兩個黑衣大漢抱拳應命,急步奔出室外。

  鐘一豪緩緩轉過身去,躬身說道:“既是夫人做主,屬下自應遵從……”

  谷寒香嘆息一聲,接道:“我大哥何等精明,豈能看錯了人。”

  鐘一豪道:“盟主神目過人,屬下難及萬一。”

  谷寒香笑道:“這就是啦!我大哥要他們帶她來此,決然不會有錯,你不要再管此事,把她留在我這裡吧!”

  鐘一豪道:“夫人乃千金之軀,豈可把一個素昧平生,來歷不明之人留在身側,萬一出了事情,屬下如何擔當得起,不如把她暫時移交屬下,派人看管,待盟主歸谷之時,再請盟主裁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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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

  第 十 回 秘谷夜驚 不速之客

  谷寒香道:“交你帶去,甚多不便,還是留我這裡,待我大哥回來再說。”

  鐘一豪恭恭敬敬地答道:“但憑夫人裁決,屬下告退了。”說完,轉身大步而去。

  嶗山三雄也一起起身,抱拳告別。

  谷寒香送到室外,欠身笑道:“三位長途跋涉,也該休息了,霍元伽處由我給他說明。”

  鮑超道:“有勞夫人了。”帶著嶗山三雄,轉身而去。

  谷寒香喚過那素衣少女,說道:“你到霍元伽處,告訴他嶗山三雄回來的事,就說一位女英雄被我留下了,要他別再查問此事!”

  那素衣少女道:“我要他來見嬸嬸好了。”

  谷寒香搖頭說道:“你告訴他一聲算了,我不願見他。”

  素衣少女微微點頭道:“好吧!”轉身而去。

  谷寒香緩緩踱回客室,那白衣豔婦早已在門口恭候,欠身作禮,笑道:“多承夫人相護,賤妾感激不盡。”

  谷寒香伸出雪白的玉腕,拉著她同在籐椅上坐下來笑道:“姊姊援手救我大哥,我心中也同樣感激不盡,咱們都別客氣了!”

  她微一頓之後,又道:“姊姊和我大哥相識很早嗎?”

  白衣豔婦搖頭答道:“南昌初次相見,過去素昧生平。”

  谷寒香道:“那你為什麼要救他?”

  此言問的大是突然,饒是那白衣豔婦智計過人,也不禁被問的呆了一呆,沉吟半晌,才微笑答道:“胡盟主心胸磊落,氣度恢宏,賤妾不忍他死在我師父絕毒的‘陰風掌’暗襲之下。”

  谷寒香聽她稱頌胡柏齡,忍不住滿臉歡愉,嬌笑接道:“很少有人在我面前,稱讚大哥的好處,但他確是世間最好最好的人,你這般稱讚他,我心中快樂極了……”

  白衣豔婦看她笑的如花盛放,毫無牽強做作,心中暗生愧疚,忖道:“像她這般善良多情,天使一般的人,縱然我也心慕胡柏齡的一縷情絲永藏心底,終生不露,也覺難於安心。”

  谷寒香忽然收起了歡愉的笑容,說道:“我快樂的糊塗了,連姊姊姓名也忘記請教?”

  白衣豔婦道:“賤妾姓苗雙名素蘭,夫人以後有事呼喚,就叫我蘭兒吧!”

  谷寒香道:“你比我大幾歲,我叫你苗姊姊好了……”

  苗素蘭道:“這個賤妾怎敢?”

  谷寒香道:“這谷中只有我和霞兒兩個女人,你來了多個伴兒,後山流瀑飛泉,有很多美麗的花兒,過一天我帶你去玩,現在你該休息了。”

  苗素蘭道:“夫人待賤妾這等恩情深厚,實叫人不知如何報答?”

  谷寒香還未來得及答話,那素衣少女匆匆奔了進來,接道:“霍元伽聽說夫人留下了這位嬸嬸,冷笑不語,心中似是很不高興。”

  谷寒香站起身來,說道:“你幫這位苗姊姊安排一下宿住之所,我去對他說吧!”

  苗素蘭站起身來說道:“夫人不必為賤妾之事,親勞大駕,不如由這位姊姊把賤妾送至那位霍代盟主處,聽他發落,好在胡盟主近日之內,即將歸來,他要賤妾到此谷中避難,想必早已有了安排賤妾之策了。”

  谷寒香微微一笑道:“姊姊請放心吧!霍元伽雖然脾氣暴躁,但他對我說的話,還是不敢不聽,我很快就回來。”轉身而去。

  苗素蘭輕輕嘆息一聲,望著那素衣少女笑道:“妹妹貴姓?”

  素衣少女笑道:“我叫萬映霞!請教姊姊?”

  苗素蘭道:“我叫苗素蘭,妹妹一身雪縞,想必是生具爰穿白色了?”

  萬映霞黯然答道:“我在替家父戴孝。”

  苗素蘭道:“伯父幾時仙逝的?”

  萬映霞秀目之中,滾下來兩行清淚,道:“死了幾個月啦!他是被武當派中紫陽道長*死的。”

  苗素蘭道:“紫陽道長,他是武當派當代的掌門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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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萬映霞道:“是啊!他們自稱為武林中正大門派,可是所作所為,卻非正大之事,我跟著胡叔叔練武功,日後好替父親報仇。”

  苗素蘭暗暗想道:武當派乃當今江湖上實力強大的門派,這報仇之事,豈是容易……

  她心中雖然如此想,但口中卻是不肯說出,低聲勸慰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來日方長,妹妹也不必急在一時。”

  萬映霞突然仰臉望著屋頂,咬牙切齒地說道:“此仇一日不報,我心中一日難安,我非要親手殺死紫陽道長不可……”

  苗素蘭道:“我的身世和妹妹大同小異,父母在我尚未成年之時,雙雙拋我而去。”

  萬映霞被觸動傷心之處,熱淚滾滾奪眶而出,哭了一陣,神志漸清,拭去淚水笑道:“我該替苗姊姊安個床鋪啦。”

  苗素蘭道:“怎敢相勞妹妹,我自己來吧。”

  兩人一起動手,剛剛搭好床鋪,谷寒香已緩步含笑而回。

  苗素蘭迎了上去,問道:“夫人,那霍代盟主可肯破例相容賤妾嗎?”

  谷寒香笑道:“他們都看在大哥份上,處處讓我一步。”

  半日時光,匆匆而過,轉瞬間夜幕低垂。

  谷寒香親手燒一桌豐盛菜餚,替苗素蘭洗塵接風,三女同桌,邊吃邊談,苗素蘭見多識廣,詞鋒犀利,縱論見聞,風趣橫生,聽得谷寒香、萬映霞,格格嬌笑不止。

  正在興高采烈之際,忽聽一個急促的聲音起自籬外,道:“嬸嬸在嗎?”

  谷寒香放下筷子道:“生兒來啦!”站起身子,向外走去。

  萬映霞搶先奔出室門,打開籬門。

  只見一個全身勁裝,背插寶劍,腰圍軟鞭的少年,匆匆奔了進來,行色惶急的叫了一聲師妹,急步闖入客室,抱拳說道:“鐘、霍兩位代理盟主,為處置武當兩位道人之事,起了爭執,各不相讓!愈吵愈烈,嬸嬸快去一趟,再晚了恐怕兩人要打起來。”

  谷寒香一顰秀眉,道:“他們現在何處?”

  勁裝佩劍少年道:“現在聚義廳中,兩人親信手下都已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情勢劍拔弩張,一觸即發,嬸嬸快些去吧!”

  谷寒香嘆息一聲,起身向外奔去。苗素蘭、萬映霞和那勁裝佩劍少年緊隨身後,直向聚義廳中奔去。

  兩處相距,不過幾十丈遠,四人疾奔而行,眨眼即到。

  但見廳中燭火輝煌,耀如白晝,正中松木台案之所,站著鐘一豪和霍元伽,兩側群豪分列,不下百人之多,正中四個黑衣健漢,手執鬼頭刀,環圍著被繩索捆綁的道人。

  只聽霍元伽大聲說道:“我要殺就殺,出了事,由我霍某擔待。”

  鐘一豪冷冰冰的聲音,緊接著道:“武當派乃當今江湖實力強大的門派,兩條人命雖然不足重視,但如引起武當派大舉報復行動,事情就要難以處理,盟主即將返回,我看還是把他們押入石牢的好,等候盟主回來,由他裁決。”

  霍元伽大聲咆哮道:“鐘兄也是江北道上一時雄主,為什麼這等怕事……”

  鐘一豪不容他把話說完,冷笑一聲,接道:“兄弟不是怕事,只是不願替盟主和咱們‘迷蹤谷’招來煩惱。”

  霍元伽道:“什麼煩惱不煩惱,分明是怕事而已,哼哼!像鐘兄這等婦人之仁,能成什麼大事。”

  鐘一豪一掌擊在桌案之上,怒道:“你罵哪個?”

  霍元伽道:“罵了你又怎麼樣?”

  鐘一豪怒道:“霍元伽出口傷人,大概是有些活的不耐煩了!”

  霍元伽舉手一舉,迎面擊去,口中怒聲喝道:“咱們試試看是哪一個活的不耐煩了。”

  鐘一豪一側身讓開拳勢,反臂一掌“乘風擊浪”,拍了出去。

  谷寒香已奔到大案面前,大聲說道:“別打啦!”

  霍元伽左腳微一上步,右腳暗中運力,轉身一旋,讓開了鐘一豪反臂劈出的掌勢人卻欺身而上,一掌“直叩天門”,向前胸擊來。

  鐘一豪已聽得谷寒香的喝聲,雙肩晃動,向後疾退了三步。

  霍元伽卻裝作未聞得谷寒香喝叫之言,抬腿向前衝去。

  谷寒香急聲說道:“我要你們別打了,你沒有聽到麼?”

  霍元伽目光一轉,望了谷寒香一眼,放下手來,說道:“夫人幾時到了,怎麼不先要人通告一聲,我等也好迎接。”

  鐘一豪冷笑一聲,道:“霍兄大概是有了耳病,聽不出夫人的喝問之聲。”

  霍元伽抱拳向後退了兩步,恭恭敬敬對谷寒香道:“請夫人上坐。”

  谷寒香微微一顰秀眉,望了苗素蘭一眼,滿臉茫然無措之色。

  苗素蘭秀目一轉,說道:“夫人肩上好多灰塵。”舉步走了上去,借那拂拭灰塵之機,說道:“夫人請大膽上去,居中而坐,別害怕。”

  谷寒香心中原無主意,聽得苗素蘭一說,心中一動,暗道:“對啊!那位置原是大哥坐的位置,我為什麼不能坐呢?”大步登台,居中而坐。

  鐘一豪當胸抱拳說:“屬下鐘一豪,拜見夫人。”他一施禮,隨他同來的江北綠林道上人物,齊齊跟著施禮拜見。

  這一來弄得霍元伽不得不依樣葫蘆,抱拳作禮,江南、嶺南綠林道上人物,也只好跟著霍元伽行禮,剎那間,一片拜見夫人之聲。

  谷寒香生平之中,第一次遇上這樣的事,看群豪紛紛大禮拜見,芳心之中,甚是焦急,暗暗忖道:“我該怎麼辦啊?”

  她呆呆地坐了一陣,才大聲說道:“諸位請起。”

  群豪紛紛歸座,大廳上立時鴉雀無聲。

  谷寒香動人的眼睛緩緩由群豪臉上掠過,目光掠過之處,群豪紛紛低下頭去。

  她忽然覺著管理人並不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他們似乎都很願意聽從自己的話啊。

  心念轉動,膽氣忽生,居然緩緩站起了身子,高聲說道:“盟主離谷未返,谷中之事原本交由鐘、霍兩位代理盟主處理,但他們常因見解不同引起爭執,總要我來處理,現在索性由我管吧。”

  霍元伽道:“什麼?”

  鐘一豪急急接道:“盟主不在谷中,自然夫人身份最為尊崇,凡是谷中之人都該聽從夫人之命。”

  谷寒香轉過臉兒,望了霍元伽一眼道:“怎麼?你肯聽我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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