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第 八 回 陰魔出世 兩敗俱傷
胡柏齡暗道:“此人不知是何許人,應該先把他底細摸清再說,”當下答非所問地道:“不知老英雄上名高姓?”
那怪人臉色一沉,冷冷說道:“老夫昔年行道江湖之時,承得武林同道抬舉,送了個‘陰手一魔’稱號,不過老夫幾十年未在江湖上行走,知這稱號之人,只怕已所餘無幾了。”
胡柏齡雖是當代綠林盟主之尊,但他出沒之區,只在江北一帶,除了當代中幾個盛名卓著的高手之外,對江湖上老一代的高手,知之不多,心中暗自忖思道:“陰手一魔之名,確未聽人說過,但這稱號之中,既陰又魔,相必是十分凶殘之人。”立時抱拳笑道:“久仰,久仰!”
那怪人原想胡柏齡這等年齡,決不會知道數十年前之事,是以說出綽號之後,重又加上一句,以便留個下台之階,哪知胡柏齡竟然抱拳作禮,連道久仰、久仰,心中甚覺意外,暗道:“昔年我被少林高僧大舉圍殲,身負重傷,突圍而走,世人大都認為我已死去,難道我的名號,當真還在江湖之上傳誦不成?”
他生性陰沉殘酷,一向多疑,喜怒之情,從不形露於神色之間,儘管心中沾沾自喜,但面色仍是一片冷漠地說道:“你縱然知道老夫這綽號,但以你那點年齡對昔年江湖上事,也難瞭然許多,何況無知世人,大都以為老夫早已死去。”
胡柏齡暗暗忖道:“他既然重出江湖,必預備有一番作為,倒不如藉機和他攀談,恭維他幾句,探聽他的意欲如何!”
當下拱手說道:“老英雄這次重履江湖,想來必預備作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了?”
陰手一魔冷冷笑道:“老夫這番重出江湖,本想就找綠林道上,聯絡幾位高手,合力同心,和那些自詡正大門戶中人,作一次生死之搏,那知竟被你搶了先著,奪得天下綠林盟主之位。”
胡柏齡道:“老英雄說的不錯,近數年采咱們綠林其中人實在受他們的惡氣不少……”
陰手一魔聽他所說之話,和自己想說的話一樣,不禁心頭大悅,陰沉冷漠的臉上,忽然間流現出一抹笑容,說道:“想不到老夫隱居之後,咱們綠林道上,竟然出了這樣一位人才……”
他微微頓了一頓,道:“老夫生平之中,從未對人生過如許好感,但對你,卻甚例外,老夫原意要一爭長短,但你既和老夫氣味相投,這綠林盟主之位不取也罷。”
胡柏齡心中暗道:“這中間還有這大曲折……”心念初動,陰手一魔又接著說道:“老夫雖可容你坐綠林盟主之位,但卻必需依老夫三個條件!”
胡柏齡暗暗罵道:“老大的口氣!”口中卻微笑道:“不知三個什麼條件?”
陰手一魔道:“第一件,要把綠林盟主的實權,交於老夫,一切盡依老夫暗中調度;第二件,你要拜在老夫門下,由我再傳你幾種絕技;那第三件……”
胡柏齡道:“第三件怎麼樣?”
陰手一魔突然舉手一揮,四個綠衣小婢各自向後退了三步,舉起手中燈籠,齊聲說道:“上酒。”
胡柏齡暗罵道:“哪來的這許多臭排場。”抬頭看去,只見那神像之後,緩步走出一綠、一白兩個中年豔婦,每人手中托著一隻小巧的玉盤,姍姍而來,到了胡柏齡身前停下。
陰手一魔冷冷說道:“第三件,最是簡單,只要你把玉盤中兩杯藥酒飲下。”
胡柏齡低頭望去,只見兩隻玉盤中酒色各異,那白衣豔婦手托玉盤中的酒色一片血紅,綠衣豔婦玉盤中的酒色,卻是濃黑如墨,不覺一皺眉頭,問道:“不知又有何妙用?”
陰手一魔哈哈大笑道:“老夫和你一見投緣,索性破例告訴你吧!那墨色濃酒,名叫‘向心露’,飲下此酒,終生一世,都將對老夫不生二心,凡入我門,必飲此酒。”
胡柏齡道:“一杯藥酒,能有多大毒力,我就不信,使人終生一世向心於你。”伸出手去,取過那墨色藥酒。
只見那白衣豔婦臉上閃過一抹愁慮,素腕一伸送來玉盤,說道:“凡入我師之門,大都先飲此酒,對你豈可破例。”
陰手一魔突然放聲大笑,目注胡柏齡道:“老夫索性讓你佔個便宜,只要飲下她杯中之酒,老夫連人一併相贈。”
此等之言,如在胡柏齡未改過向善之前,聽後不過付之一笑,但此刻聽來,卻甚感逆耳難進,不禁臉色一變,冷然說道:“這等淫媚之酒,豈是大丈夫應飲之物,雖然區區一杯藥酒之力,未必能使在下亂性。”
那白衣豔婦星目中閃動著奇異的神光,盯注在胡柏齡臉上說道:“先飲此酒,是我師門中嚴厲之規,你既答應入我師門,拒飲此酒,那是不敬師長……”
胡柏齡縱聲笑道:“我幾時答應了拜在你師父門下?”
陰手一魔臉色一沉,冷冷說道:“多口的賤婢!……”忽的向前欺了兩步,左掌一伸,掌勢已按在那白衣豔婦背心“命門穴”上,只要他一吐掌中的蘊蓄內力,這少婦勢非被震死掌下不可。
胡柏齡忽然大喝一聲:“住手!對付一個婦人女子,突然下手,豈是大丈夫的行徑!”
陰手一魔怒道:“她是我門下弟子,殺留任我之意,如何算得突然下手。”
胡柏齡朗朗大笑,道:“她縱然是你門下弟子,你也不能這般對待於她。”
陰手一魔緩緩收回放在那白衣豔婦“命門穴”上的左掌,笑道:“你是替她求情嗎?”
胡柏齡道:“那倒不是,一門之中,應有門規戒律,她縱然犯了門規,也該按律規治罪,這等出手就要殺人的行徑,哼哼!哪裡像一派宗師的身份!”
陰手一魔被他幾句反問之言,說的張口結舌,答不出話,呆了一陣,道:“你說的倒是不錯。”
胡柏齡突然一聳濃眉,環目中神光閃閃地說道:“舉凡比試,首應求得公允,老英雄命我飲下這兩杯藥酒,想來定然自信這藥酒下腹之後,在下有生之年,都將對你不生二心,不過在下飲下這兩杯藥酒之後,要是果如所言,那也罷了,萬一這兩杯藥酒難以迷失我的本性,不知老英雄何以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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