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岳小釵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20 14:06: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5 12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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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他本想說,可是那藍玉棠為姊姊的容色所迷,苦苦追求於你,但下面之言,難於出口,只好住口不言。

  只聽岳小釵接著說道:“姊姊稍微平靜的心情,又激起了一陣波瀾,既覺愧對母親遺言,又覺難向你那父母交代,心中痛恨。愧疚,實非言語能夠形容,那夜,我獨自宿住在一座荒廟之中,悲痛過來,耳目也失去了靈敏,竟然依在壁上睡去,醒來時,發覺已為人點了穴道……”

  蕭翎怒道:“什麼人敢對姐姐如此無禮?”

  岳小釵望了蕭翎一眼,看他激憤之情,形諸神色之間,好像親眼看到了自己被人捆起一般,當下接道:“百花山莊中人,兩個獐頭鼠目的小唆羅,他們見我醒來,竟然敢出言戲污,姐姐心中雖然急怒無比,但因穴道被點,一時竟是無能反抗,只好閉目不理他們……”突然垂下鳳目,住口不言。

  蕭翎正聽得心中憂急,問道:“以後呢?”

  岳小釵緩緩說道:“以後,兩人竟然對我無禮,當時情形,姊姊求生難得,求死不能,但那玉簫郎君卻及時趕到,出手擊斃兩人。”

  蕭翎道:“這麼說來,玉簫郎君,又救了姐姐一次。”

  岳小釵道:“不錯,正因他數番救了我,又帶我投入名師之門,學得絕技,對我可算得仁至義盡,恩如山高……”

  她突然住口不言,抬起雙民在蕭翎的臉上打量了一陣。道:“兄弟,你已經長大了,懂了很多的事,姊姊也不用對你保留,我要有一句,說一句了。”

  蕭翎道:“小弟洗耳恭聽。”

  岳小釵仍然猶豫了一陣,接道:“玉簫郎君救了我之後,又發覺我心中憂苦甚重,怕我再遇危險,不肯離開我,陪我邀游名山勝水,他一支玉簫,早已吹得出神入化,姊姊我從小,就得母親授與彈琴之技,後來,投入那位隱名老前輩的門下,又得她指點彈琴之術……”

  一頓語聲,回顧了蕭翎一眼,接道:“那時,玉簫郎君,對我雖然體貼入微,但他一直是發於情,止於禮,視我如手足妹妹。”

  蕭翎道:“他終日陪姊姊遊山玩水,吹奏玉簫,為姊姊解悶,又無其他用心,也算得一位君子人物了。”

  岳小釵道:“兄弟,你可記得一句名言嗎?”

  蕭翎道:“什麼名言?”

  岳小釵道:“日久情生,那玉簫郎君,終日裡陪著我遊山玩水,姊姊不覺之間,亦對他生出情悸,只是當時未曾想到罷了。”

  蕭翎長長吁一口氣,欲言又止。

  岳小釵接道:“在一個月華似水的晚上,玉簫郎君帶我在九華山頂賞月,他早已知曉,姊姊彈琴之技,不知何時,竟為我備了一張瑤琴,他對月吹蕭,意興豪放,大有做視九州,惟我獨尊之概;姊姊技癢,不自覺的取過瑤琴,彈奏起來,琴蕭和奏,引動了百鳥夜鳴。”

  蕭翎道:“看來那玉蕭郎君頗有心機,他為姊姊備了瑤琴,卻從不求姊姊彈給他聽,用玉蕭勾引起姊姊的雅興,使姊姊情難自禁。”

  岳小釵道:“唉!你當真是長大多了,知道了很多事……”

  語聲微頓,接道:“不知何時,那玉簫郎君的簫聲,突然折轉,縷縷柔情,由那簫聲之中揚起,情如小橋流水、煙村人家,姊姊在他蕭聲導引之下,琴音也為之一變,渾然忘我,浸沉在一片似水柔情之中。”

  蕭翎道:“詩情畫意,陽春白雪,那境界的確是動人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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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第十回 幽幽情懷向誰訴

  岳小釵道:“以後……”以後了半天,竟是接不下去。

  蕭翎道:“以後怎麼了?”

  岳小釵一咬牙,接道:“以後嗎?那琴音、簫聲,不知何時停下,姊姊清醒時,發覺偎依在玉簫郎君的懷中而坐。”

  蕭翎突覺一股莫名的感傷,直泛心頭,頭重腳輕,幾乎一交栽倒。

  他舉手輕輕在腦袋上拍了一掌。

  岳小釵道:“兄弟,你怎麼了?”

  蕭翎一提氣道:“我很好啊!那玉簫郎君可曾……”

  岳小釵道:“他握著姊姊的手,求姊姊答允,終身和他為侶,他自豪的說道,普天之下,只有他玉簫郎君一人,才配娶姊姊為妻,也只有姊姊一人,才配嫁給他玉簫郎君。”

  蕭翎道:“口氣很大,姊姊可曾答應了他?”

  岳小釵道:“好像是答應了,不過,我曾經提了兩個條件。”

  蕭翎道:“什麼條件?”

  岳小釵道:“第一件,我要他助我復仇。”

  蕭翎道:“他答應了沒有?”

  岳小釵道:“自然是答應了。”

  蕭翎道:“第二件呢?”

  岳小釵雙目凝注在蕭翎的臉上,一字一句他說道:“這第二件嗎?我要他等三年,如若三年中,仍然沒有兄弟你的消息,姊姊即將在玉簫郎君相助之下,仗劍復仇報了大仇之後,再答允他的婚事。”

  蕭翎道:“現在呢?我還好好的活在世上啊!”

  岳小釵道:“只怪姊姊當時少說了兩句,如今很難辯說的清楚了。”

  蕭翎道:“那不是說的很清楚嗎?你要他等三年,探我生死,可是現在還未滿一年期限,已證實了我還活在世上,姊姊要是不喜歡他,自然是前約不算了。”

  岳小釵道:“當時,我只說要他等候三年,找尋兄弟,但我卻沒有說明,找到了兄弟之後,又該如何……”

  蕭翎道:“自然是前約毀棄。”

  岳小釵道:“姊姊正是作如是想,但那玉簫郎君,並不這樣啊!”

  蕭翎道:“想不到玉簫郎君那等人物,也會賴皮!”

  岳小釵道:“不能怪他,他對姊姊施恩甚深……”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兄弟,有一件事,放在我心中很久了,姊姊一直沒有給你說過,唉!那時你年紀大小,姊姊就算說給你聽了,你也不懂。”

  蕭翎道:“什麼事啊?”

  岳小釵道:“你那雲姨遺書之中,曾經指明了姊姊終身大事,要姊姊……”突然泛起了兩頰羞紅,垂首不言。

  蕭翎道:“雲姨對我愛護備至,在我心目中早已敬他如娘。”

  岳小釵緩緩抬起頭來,閉上雙目,說道:“那遺書中說明了,要我嫁你為妻。”

  蕭翎怔了一怔,道:“有這等事?”

  岳小釵臉上的紅暈更見鮮明,但她仍然接著說道:“那遺書上不但限定姊姊要嫁你為妻,而且還指明了姊姊該如何去做……”

  停了一停,接道:“這些話,姊姊雖羞於出口,但事到如今,我也只好直對你說了,但願兄弟不要笑姊姊語無倫次才好。”

  蕭翎道:“在小弟心目之中,視姊姊有如天人一般,怎敢有絲毫輕藐姊姊之心。”

  岳小釵輕嘆一聲又道:“反正這件事,不論早晚都得告訴你,此刻再不對你說明,也許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這最後一句話,似是預藏凶機,只聽得蕭翎呆了一呆,正待追問,岳小釵又接口道:“家母在遺書中,說的很明白,她說兄弟你。生具絕脈,縱然習練上乘內功,也未必就能把絕脈打通,能否過得二十歲,很難預料,因此,遺書中指明,要姊姊把她遺體送走之後,重返長碧湖畔丹桂村,暫不為她報仇,先和你結成夫婦……”

  蕭翎只覺臉上一熱,垂下頭去,不敢再看岳小釵。

  岳小釵長長嘆息一聲,接道:“家母要我為你們蕭家,生上一對兒女、續了你蕭家的香火,然後,再給她報仇,她信中詳細的說明了為她報仇的方法。哪知事情變化迅快,完全出了家母的預料,唉!兄弟,如是沒有家母這一封遺書,姊姊是死也不敢帶你出來的。”

  蕭翎抬起頭來,星目中滿含淚水,輕輕嘆息一聲,道:“這中間,還有著如許內情,小弟如何能夠想到……”

  岳小釵臉色一整,緩緩接道:“如今情勢已有轉變,姊姊處境,已非昔比,兄弟你已經衝破了死亡之關,學得一身絕技,以兄弟瀟灑才貌,正是深閨中夢裡情人,家母遺命,已成往事,姊姊也不用恪守遺命了。”

  蕭翎只覺心中一片紊亂,說不出是一股什麼樣的滋味,沉吟了一陣,道:“姊姊之命,小弟無不遵從。”

  岳小釵抬起頭,望望天色,道:“兄弟,那玉蕭郎君的武功如何?”

  蕭翎初嘗滋味,正感覺心中惶惶,茫然無措,卻不料岳小釵突然間問了這麼一句,怔了一怔,道:“武功高強,世所罕見。”

  岳小釵道:“你自信比他如何?”

  蕭翎道:“很難料鹿死誰手!”

  岳小釵道:“他待我情深似海,恩重如山,兄弟之見,姊姊應該如何?”

  蕭翎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

  岳小釵道:“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顧慮,照實說出來吧!”

  蕭翎星目中神光閃動,凝注在岳小釵的臉上,肅然說道:“那要看姊姊對他如何了,姊姊如是心中喜愛於他,自然可委侍終身,如是不愛他,小弟未死,自是可毀棄前允。”

  岳小釵秀眉輕貝,緩緩說道:“還有一件事,姊姊未說明白”

  蕭翎道:“什麼事?”

  岳小釵道:“如是毀棄前約,他對我也許不敢如何,但他一腔怨恨,定然會遷怒到你的身上,定會找你拚命。”

  蕭翎一挺胸道:“他武功雖然高強,但小弟並不怕他。”

  岳小釵道:“我知道,但二虎相鬥,必有一傷……”

  蕭翎接道,“為了姊姊,小弟死而無憾。”

  岳小釵道,“你此刻已經是名滿江湖,武林道上,怎能為一個女子拚命……”

  蕭翎只覺胸中沸騰,沉聲接道:“如若小弟內心中,有一位紅粉知己,那人就是姊姊你了,但我對姊妹不只是依戀情深,而且也敬若天人,小弟年幼,少不更事,這些年來,只感到姊姊的音容笑貌,經常現我腦際,今日姊姊如不說明,小弟只覺著對姊姊有著一種依戀之心,一時間,還想不到情侯早生,就算小弟知道,也不敢說出口來,冒瀆姊姊。”

  岳小釵道:“這些年來,午夜夢迴,我何嘗不是也在想唸著你,我對你有一份深深的愧疚;也有著一份憐異惜,在我的心目中,一直覺著你應該跟在我身邊,我要照顧你吃食穿衣,五年來,你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分手時孩童模樣,直到目前我在暗中瞧到了你,才發覺你已經長大成人。”

  蕭翎道:“難道小弟完全沒有了昔年的模樣嗎?”

  岳小釵道:“昔年你嬌弱多病,令人惜憐,如今若臨風玉樹,英氣逼人。”

  蕭翎緩緩垂下頭,道:“小弟仍然是昔年的蕭翎。”

  岳小釵道:“不錯,神情間依稀可見兒時樣……”

  長嘆一聲接道:“一個沈木風,已夠你對付了,如是再加個玉簫郎君,你怎能應付得了,解鈴還是繫鈴人,姊姊自己的事。只有自己去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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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蕭翎道:“姊姊昔年,對我呵護愛惜,無微不至,如今我已經長大了,為什麼不讓我保護姊姊一次呢?”

  岳小釵突然展開愁容,換上了一副笑臉,道:“兄弟你過來。”

  蕭翎緩步走了過去,恭恭敬敬他說道:“姊姊有什麼吩咐嗎?”

  岳小釵突然轉入室內,片刻之後,手中捧著一個三寸長,兩寸寬半寸厚的擅木盒子,臉色嚴肅他說道:“兄弟,好好的收存這只木盒。”

  蕭翎伸手接過,說道:“姊姊,這木盒之中,放的什麼?”

  岳小釵道:“天下武林人物,人人醉心的禁宮之鑰!”

  蕭翎吃了一驚,道:“禁宮之鑰?”

  岳小釵道:“不錯,姊姊今日交給你,希望你能入禁宮一行。”

  蕭翎搖搖頭,道:“這等珍貴之物,小弟如何有能力保存,還是姊姊收存著吧!”

  岳小釵苦笑一下,道:“你記得我已和那玉簫郎君訂下之約嗎?”

  蕭翎道:“言猶在耳,怎會忘記。”

  岳小釵道:“這就是了,三個月的期限,彈指即屆,斷魂崖下之約,生死難以預卜,如若在三月之後,仍得不到消息,這禁宮之鑰就算兄弟你所有,設法到禁宮中一行吧!你如想勝那沈木風,只怕是非得進入禁宮一趟不可。”

  蕭翎神色肅然他說道:“姊姊,告訴我一件事,不要騙我。”

  岳小釵道:“什麼事?”

  蕭翎道:“你和那玉簫郎君,定下三月後斷魂崖底相會之約,用心何在?”

  岳小釵道:“這個姊姊不能決定,全要看那玉簫郎君了。”

  蕭翎道:“如若他逼姊姊過甚,姊姊可要和他動手?”

  岳小釵搖搖頭,道:“我不知道,那要看那時情形如何了!”

  蕭翎道:“我瞧他心地狹窄,對姊姊用情甚深,如是姊姊不允他的婚約,他決然不會放過姊姊,除非姊姊願意束手就縛,只怕是難免要有一場惡戰。”

  岳小釵望了蕭翎一眼,沉吟不語。

  蕭翎道:“姊姊答應讓小弟同去好嗎?”

  岳小釵道:“不成,你不能和玉簫郎君作對。”

  蕭翎道:“為什麼?”

  岳小釵嘆息道:“在玉簫郎君身後,還有一股龐大的實力,那人包括了傳我武功的師父,如果你殺了玉簫郎君,這些人決然不會和你善罷甘休,如是玉簫郎君傷了你,兄弟,那未免太不值得了。”

  蕭翎道:“為了姊姊,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岳小釵秀眉一皺道:“兄弟別忘了一件事。”

  蕭翎道:“又是什麼事?”

  岳小釵道:“我已答應過了那玉簫郎君求婚,為什麼不可以當真的嫁給他呢?”

  蕭翎怔了一怔,半晌說不出話來。

  岳小釵道:“兄弟,還有什麼事,要對我說嗎?”

  蕭翎道:“心中有千言萬語,但卻不知從何說起。”

  岳小釵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說了……”

  臉色一變,冷冷接道:“姊姊已把心中的話全部說完,你又無話可說,也該告別了。”

  蕭翎萬萬沒有想到,岳小釵突然下起了逐客令,呆了一呆,道:“姊姊要我走嗎?”

  岳小釵道:“嗯!兄弟你已經大了,男女有別,不宜在此多留。”

  蕭翎道:“既是如此,兄弟就此別過了。”

  言罷,抱拳一揖。

  岳小釵欠身一禮,道:“恕姊姊不送了。”轉身直行入內室。

  蕭翎看她突然間這般決定,心中既是奇怪,又是悲痛,胸中熱血沸騰,雙目中淚水湧出。

  悲苦茫然中,不知過了多少時光。

  只聽一個柔和的聲音,傳了過來,道:“相公。”

  蕭翎如夢初醒一般,舉手拂拭一下臉上的淚痕,轉目望去,只見素文倚門而立,臉上亦是一片黯然的神色。

  他鎮靜了一下精神,回顧了那分割大廳和內室的竹簾一眼,自言自語他說道:“我該走了。”舉步向外行去。

  他心中充滿了悲傷,昔年的款款深情,如今都化作了傷心之淚!竟是止不住那泉湧淚水,奪眶而出。

  茫然中信步而行,也不知行向何方。

  但聞水聲潺潺,一溪清流,橋阻眼前。

  他心中充塞著感傷痛苦,竟然不知不覺的走錯了方向。

  蕭翎行近了溪邊,茫然在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一手支頤,呆呆地望著一片遙遠的雲彩出神。

  忽然間,雲彩隨風化去,藍天問,未留下一點痕跡。

  那變幻無常的雲彩,似給了蕭翎一種感觸的啟示,突然把他從黯然的迷惘中,拉回了現實。

  他搖搖頭,鎮靜了一下心神,舉步行到溪邊,蹲下身子,撩起了一把泉水。

  冰冷的水,使他恢復了不少清醒,想到那巨大的宅院之中,還有著孫不邪,無為道長等,正在等待自己歸去。

  他振作了一下精神,流目四顧,辨認了一下方向,舉步行去。

  那高大的宅院,仍然屹立在環繞的竹林之中,但在蕭翎的心目中,卻似有著物是人非,不勝滄桑之感,短短幾個時辰中,一切事物,都變得那般陌生。

  孫不邪背著雙手,正站在宅院之前,一見蕭翎蹈蹈行來,立時大步迎了上去,叫道:“兄弟,你回來了。”

  蕭翎抬起頭來,望了孫不邪一眼,茫然一笑,道:“回來……”

  孫不邪只覺蕭翎神色滄然,形貌也似有了很大的變化,短短幾個時辰的分別,竟有如過了幾年一般。

  只見他一向開朗的眉宇間,卻被一種愁霧籠罩,清澈的雙目中,佈滿了紅色的血絲,似是經過了一場激烈絕倫的惡戰之後,有著極度的睏倦,平日流現於神色間的堅強,和那威武不屈的氣度,此刻也完全消失,似乎是一種莫可言喻的神秘力量,在極短的時光中,把蕭翎完全改變,

  孫不邪輕輕咳了一聲,道:“兄弟,你可是遇上了從未遇過的強敵,展開過一場惡戰?”

  蕭翎搖搖頭,默然不語。

  孫不邪一皺眉頭,道:“兄弟,你很疲累,是嗎?”

  蕭翎點點頭,淒苦一笑,道:“嗯!我很疲累。”

  孫不邪目光轉動,突然發覺蕭翎衣袋之中,裝著一個檀木盒子,已然露出一半,西斜的陽光照射之下,可見那木盒上精緻的花紋。心中一動道:一向未見過這只木盒,此盒定然是剛剛收得之物了,當下說道:“兄弟,你袋中那木盒,盛裝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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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蕭翎低頭取過木盒,瞧了一眼,道:“這個嗎?我沒有見過啊!怎麼會放在我衣袋之中。”

  原來,岳小釵下令逐客之時,蕭翎心頭大震,神智迷惘,竟然不知何時,岳小釵把木盒放入了衣袋之中。

  孫不邪見聞是何等廣博,目光是何等銳利,看蕭翎頹廢的神情,再看他這等神不守舍之狀,心中已然明白,他在精神上受了巨大的刺激,使一個身負絕世武功的人物,在極短時間內,變了一個人般。

  這時無為道長、展葉青。司馬乾等,都圍攏了過來。

  群豪似是已發覺了蕭翎的情形不對,一個個茫然無措。無為道長低聲說道:“孫老前輩,蕭大俠似是有些不對。”

  孫不邪道:“不錯……”

  司馬乾道:“據在下所知,武林中有一種迷魂大法,莫要是受了迷魂暗算!”

  只聽蕭翎緩緩說道:“我要送還給她。”轉身行去。

  孫不邪低聲說道:“情形確有些不對。”縱身一躍,搶在蕭翎前面,攔住了蕭翎的去路,道:“兄弟,你要到哪裡去?”

  蕭翎道:“我要送還這只木盒。”

  孫不邪道:“你要還給何人?”

  蕭翎道:“岳小釵,唉!這盒中之物,太過珍貴,我蕭翎如何能夠承受呢?”

  孫不邪道:“盒中放的何物?”

  蕭翎道:“放的是禁宮之鑰。”他情懷悵惘,若有所失,但神志仍是十分清醒。

  “禁宮之鑰”四個字,字字如巨雷下擊一般,只聽的孫不邪、無為道長等一齊呆在當地,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禁宮之鑰它關係著武林的命運,也是千萬武林人物視作重逾性命的奇寶。

  不知有多少武林高人,為它灑了熱血,每一次傳說那禁宮之鑰出現江湖時,就引起一連串的紛爭、慘殺!

  蕭翎那雙失去神采的目光,緩緩的掃掠了群豪一眼,道:“諸位等我片刻,我去交還了這只木盒就來。”

  孫不邪一伸手,攔住了蕭翎,道:“兄弟,岳姑娘給你這木盒之時,可曾說過什麼話嗎?”

  蕭翎仰起臉來,輕輕嘆息一聲,道:“不錯,好像說了很多話。”

  無為道長低聲向孫不邪道:“老前輩,蕭大俠的神志,好像有些錯亂,咱們要阻止他。”

  孫不邪微微頷首,道:“那岳姑娘講些什麼?兄弟,請說給我們聽聽如何?”

  蕭翎黯然一笑,道:“她說了很多話,好像這禁宮之鑰對武林關係很大……”

  孫不邪道:“何止是很大,簡直是主宰武林命運之鑰。”

  蕭瓴道:“似乎是又告訴我說,我想勝那沈本風,必須進入林官一行。”

  孫不邪肅然說道,“不錯……”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可是這禁宮之鑰,並非我所有啊!”

  無為道長接道:“那岳姑娘既然把禁宮之鑰交給了你,自然是希望你蕭大俠能夠進入禁宮一行了,你如再把此鑰交還給岳姑娘,豈不是有負了岳姑娘的用心嗎?”

  蕭翎望著手中木盒,長長嘆息一聲,道:“這木盒也許和那岳姑娘的性命有關。”

  孫不邪道:“和那岳姑娘性命有關?”

  蕭翎道:“不錯,她把這禁宮之鑰交給我手,心中再無牽掛,自然輕淡生死了。”

  孫不邪心中暗道:茲事重大,關係著那岳姑娘的生死,倒叫老叫化不便插嘴了。

  無為道長等,亦作如是之想,是以,誰也不便再多言接口。

  蕭翎又是長嘆道:“你們在此等候一會,我要去送還這木盒了。”

  無為道長低聲對孫不邪道:“老前輩,蕭大俠實在有些不對,最好你能陪他一行。”

  孫不邪點點頭,大行一步,道:“兄弟,老叫化陪你一行如何?”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怎敢有勞。”

  孫不邪哈哈一笑,道:“兄弟,可是不願老叫化子去嗎?”

  蕭翎道:“老前輩如願同行,那就一起去吧!”

  舉步向前行去、

  孫不邪雖然明知那蕭翎心中不願自己同往,但為了照顧蕭翎,只好硬著頭皮追在帶翎身後行去。見蕭翎放腿奔走,一口氣趕到那茅舍所在。

  只見素文身上背著簡單行李,背插長劍,站在茅舍門外。

  蕭翎目睹素文那身裝束,立時為之一呆。

  他心中雖然確想送還木盒,但潛意識中,卻是更想見那岳小釵一面。

  只聽素文嬌若銀鈴的聲音說道:“蕭相公,小姐已經走了。”

  蕭翎道:“她走了多少時間,去向何處?”

  孫不邪遙遙站在數丈之外,不再逼近。

  素文嘆道:“相處不用去追小姐了,她去時已經交代小婢,無論如何要勸阻相公不要追她。”

  蕭翎黯然嘆息一聲,道:“姑娘;告訴我她的去向吧!我要追上她,還給她這只木盒,這盒中,放著主宰武林命運的禁宮之鑰。”

  素文道:“我知道,小姐已告訴了我,她要我奉告相公,好好保管這只木盒,木盒中,除了禁宮之鑰以外,還有那禁宮所在的形勢圖。”

  蕭翎只覺一股莫可名狀的哀傷泛上了心頭,兩行淚水,奪眶而出。

  素文道:“姑娘交代小婢講的話,小婢已經完全說完了,現在,小婢有幾句話要告訴相公。”

  蕭翎道:“姑娘儘管請說,我蕭翎洗耳恭聽。”

  素文道:“小婢自追隨小姐之後,從來未見她落過一滴淚水,這次,送走你相公之後,小姐卻放聲而哭……”

  蕭翎道:“當真嗎?”

  素文冷冷說道:“我為什麼要騙你!”

  蕭翎道:“姑娘責備的是,以後呢?”

  素文道:“那一哭;直如山洪怒瀉,莫可遏止,小婢們跪地苦求,要姑娘保重身體,她才緩緩的收住了哭聲。”

  蕭翎仰天長嘆一聲,道:“以後岳姑娘就離開了這座茅舍?”

  素文道:“此刻,我家姑娘早已在數十里外,相公不用再等下去了,小婢決不會告訴你她的去向,還是早些回去吧!”

  蕭翎黯然說道:“你家小姐臨去之際,可曾交代過什麼?”

  素文道:“沒有……”

  蕭翎把手中木盒遞了過去,道:“這木盒有勞姑娘轉給那岳小姐!”

  素文搖搖頭,道:“這一切都在我家小姐的預料之中。”

  蕭翎道:“為什麼?”

  素文道,“我家姑娘臨去之際,交代小婢在此等候相公,如是太陽下山時候還不見相公,小婢才能離去,等人要等大半天之久,那是料定相公一定來了、相公果然如約而至……”

  蕭翎道:“我那岳姊姊一向料事如神。”

  素文道,“她不是神,是人,而且是有情有義的人,相公。我家姑娘這數月來,所受的煎熬痛苦,只怕要多你十倍。”

  蕭翎長嘆一聲,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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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素文兩道清澈的星目齊注在蕭翎臉上,道:“相公,我家小姐說你為人間君子,定然要把禁宮之鑰送回,果然被她料中了。”

  繼之神色一變,嚴肅他說道:“蕭相公,你可知我家姑娘把禁宮之鑰交到你手,用心是何等深刻,她不連累你,卻把命運託付於你……”

  蕭翎呆了一呆,道:“姑娘可否說清楚些?”

  素文道:“你這人看上去聰明,怎麼會這樣糊塗呢?”

  蕭翎道:“我哪裡糊塗了?”

  素文道:“你如是很聰明,為什麼聽不懂我的話中含義?”

  蕭翎道:“岳姊姊武功強我甚多,那玉簫郎君武功,卻和我在伯仲之間,如若是她兩人動手相搏,岳姊姊決不致敗在那玉簫郎君手中,除非是岳姊姊心甘情願的束手就縛。”

  素文道:“不錯,如若單以武功而論,我家姑娘確在那玉簫郎君之上,百合之內,也許就能取他之命,可是你別忘了那玉簫郎君乃是我家姑娘的救命恩人啊!”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因此,我那岳姊姊才甘願忍辱負重,受他欺凌。”

  素文嗤的一笑道,“你又錯了。”

  蕭翎道:“怎麼?”

  素文道:“那玉簫郎君對我家姑娘,敬重無比,從來不敢冒犯……”沉吟了一陣,接道:“唉!說起來,這都是為了你啦。”

  蕭翎道:“為了我嗎?”

  素文道:“不錯啊!你未出現江湖之前,我家姑娘和那玉簫郎君常常相見,攜手邀游於山水之間,那時,我家姑娘雖然也常常愁鎖眉頭,但亦有展顏歡笑之時……”、

  蕭翎接道:“聽到我出現江湖以後呢?”

  素文道:“自從聽到你出現江湖的梢息,情勢立刻大變,從你出現江湖之時起,再也看不到我家姑娘臉上有過笑容,而且,也再三再四的拒絕了玉簫郎看的邀約,難道這不是為了你嗎?”

  蕭翎皺起劍眉。沉吟了一陣,道:“看來,這其間是有些誤會了!”

  素文奇道:“誤會?哪一個誤會了?”

  蕭翎道:“一時間也無法說得清楚,不說也罷……”語聲微頓,接道:“姑娘適才曾經說過,岳姑娘把她的命運託付給我,不知從何說起?”

  素文道:“不止是我家姑娘了,就是小婢我,也把命運托討給你了。”

  蕭翎道:“請教姑娘?”

  素文道:“玉簫郎君已經證實了我家姑娘不肯再理會他是為了你蕭翎,心中對你;自然是視若眼中之釘,如是你們拼起命來,我家姑娘豈不是兩面為難嗎,一個是他幼小相處,至情的兄弟,此刻的心中情郎;一個是數番救過她性命的恩人,一度很親密的好友……”

  蕭翎道:“姑娘不知,我那岳姊姊曾經答應過那玉簫郎君的婚約。”

  素文冷冷說道:“誰說我不知道了,我家姑娘答允其事時,曾經先提了兩個條件,你可知道嗎?”

  蕭翎道:“岳姊姊已經對我說過。”

  素文道:“這就是了,只要你蕭翎未死,還活在人世之上,這婚約自然無效了。”

  蕭翎道:“既是如此,岳姊姊無愧於他,為什麼要怕那玉簫郎君。”

  素文道:“一則是有數度救命之恩,難以忘懷,不能遽爾翻臉無情,二則也是為了你蕭翎的生死安危。”

  蕭翎道:“我不怕玉簫郎君。”

  素文接道:“你雖然不怕他,可也未必一定能勝得他,二虎相鬥,必有一傷,傷的如若是你蕭翎,豈不要我家姑娘痛斷肝腸,終生難安!如若是傷的玉簫郎君,立時將掀起一場滔天的風波,他的家人,決不會看著玉簫郎君傷死在你的手中而置之不理,如若他的家人對你報復,不但你個人無法抗拒,整個的武林都將掀起一場血雨腥風的惡戰……”

  蕭翎接道:“在下聽岳姊姊說,連岳姊姊那授業的恩師,也將捲入這一場恩怨,不知為了何故?”

  素文道:“因我家姑娘那授業恩師和玉簫郎君有著很親近的關係。”

  蕭翎道:“原來如此。”

  素文道:“你,現在應該明白了吧!我家姑娘為什麼把命運託付於你,玉簫郎君一家,都避居在一處人跡罕至,山明水秀的所在,除了幾家至親之外,從不和外人來往,除了玉簫郎君和藍玉棠,以及那位張姑娘,在江湖走動之外,其他的人,很少離開那居住之地。”

  蕭翎點點頭道:“多承姑娘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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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第十一回 禁宮之謎

  素文道:“好!你瞭然我家姑娘的處境,自然知道怎麼做了,但願你一路順風,小婢和我家姑娘都將為相公馨香祈禱。”

  蕭翎道:“是啦!岳姊姊交給我禁宮之鑰,是要我進入禁宮中去。”

  素文接道:“不錯,進入禁宮,雖然未必就能學得絕技勝過玉簫郎君的家人,但這是你唯一能夠勝過玉簫郎君家人的機會。”

  蕭翎一抱拳,道:“在下明白了,有勞姑娘轉告我那岳姊姊,就說我蕭翎將全力以赴。”

  素文一躲嬌軀,欠身還了一禮,忙道:“小婢如何能受相公之禮……”

  語聲微頓,又道:“還有一件事,忘記告訴相公了。”

  蕭翎道:“姑娘請說,蕭翎洗耳恭聽。”

  素文道:“令尊,令堂,和那兩位姑娘,都已為我家姑娘安排在一處隱秘安全之地,相公但請安放寬心。”

  蕭翎想到父母,年邁蒼蒼,為自己所牽累,受盡了風霜之苦,心中大是不安,黯然說道:“姑娘是否能夠告訴我,我那雙親現在的居住之處?”

  素文沉吟了一陣,道:“現在不能告訴你,我家姑娘早已有了安排,等你該見之時,自會有人引你去見,相公放心就是。”

  蕭翎道:“好!我蕭翎就此別過了。”

  素文道:“相公記著,那玉簫郎君的祖父,名叫簫王張放。”

  蕭翎道:“怎麼?那簫王張放,也在禁宮之中嗎?”

  素文道:“不錯,相公去吧!小婢也該趕路了。”轉身快步而去。

  蕭翎望著素文的背影消失之後,才長長嘆息一聲,轉身而行。

  孫不邪隱身在數丈之外,看兩人談起來沒有個完,早已等得不耐,好不容易等到那素文轉身而去,蕭翎走了回來,立時急急迎了過去,道:“蕭兄弟,那小丫頭說些什麼?”

  蕭翎道:“她告訴我很多事,也使我蕭翎心靈上增加了很多負擔。”

  孫不邪道:“什麼事?可否告訴老叫化子?”

  蕭翎道:“關於我那岳姊姊的事。”

  孫不邪道:“小娃兒們心事?老叫化是永遠想不明白了,這些事,不用和老叫化子商量。”

  蕭翎嘆息一聲,道:“老前輩可知簫王張放其人嗎?”

  孫不邪哈哈笑道:“自然是知道了,陷入禁宮的十大奇人之……”

  蕭翎道:“那簫王張放的武功如何?”

  孫不邪道:“陷入禁宮的十大奇人,武功各有專長,如若他們能分出高低,那巧手神工包一天也不會設下那座禁宮,困住那十大高手了。”

  蕭翎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陣,道:“老前輩,如若咱們放下沈木風的事情不管,江湖上是否立刻就有大變?”

  孫不邪道:“沈木風原想收羅兄弟為他所用,事與願違,反而暴現了他謀霸武林的野心,因此,他不得不提前發動……”

  話至此處,突然停下,似是在思索措詞一般,想了一陣,接道:“但他出師不利,連受大挫,而且每一次都和你有關,因此他早已把你視如眼中之釘,以他為人的深沉,必將是謀定而後動,如若未殺你蕭翎之前,當不會立時間全面發動。”

  蕭翎道:“這就好了。”

  孫不邪道:“什麼事好了?”

  蕭翎道:“我那岳姊姊曾經說過,我如想在武功上勝過那沈木風,必得入禁宮一行,因此,在下要先放下江湖中事,進入禁宮一行。”

  孫不邪道:“這個嗎?老叫化也是難作主意,目下武林之中,己把你蕭翎看作了抗拒那沈木風的標幟,一旦你銷聲匿跡,失蹤江湖,必將使武林中剛剛萌起抗拒那沈木風的一股情緒隨著消失;但那禁宮一行,也是極大的盛事,孰重孰輕,老叫化也難分辨了。”

  談話之間,已然走回到宅院之中。

  無為道長等一見兩人,立時迎了上來、說道:“蕭大俠見過那岳姑娘了嗎?”

  蕭翎搖搖頭道:“未曾見到……”

  孫不邪接道:“那岳姑娘留下一個丫頭,說服了蕭兄弟,要他收了禁宮之鑰,要他立刻到禁宮一行。”

  無為道長嘆道:“天下武林同道,人人都知有個禁宮。但也只知那禁宮在武夷山中,可是武夷山連綿千里,禁宮究在何處,那就無人知曉了。”

  蕭翎道:“不要緊,這木盒之中,繪有那禁宮所在之地。”

  孫不邪道:“老叫化擔心的一件事,是蕭翎如若突然消失江湖,必將使江湖上剛剛萌生抗拒沈木風的一股氣氛也隨之消失。”

  無為道長點頭,道:“不錯,沈本風連受大挫,武林中,已然萌生出一股抗拒他的氣氛,如若蕭大俠遽爾失蹤,必將是大有影響,必得想一個安全之策才行。”

  孫不邪道:“蕭翎只有一個,既入禁宮,哪裡還能在江湖之上出現。”

  無為道長道:“對待敵人,講究運謀行略……”

  展葉青接道:“大師兄說的是,既然有一個藍玉棠可假借蕭翎之名,我們為什麼不能再扮出一個蕭翎來。”

  孫不邪道:“不錯,假扮一個蕭翎,經常在江湖之上出現。既可保住那抗拒沈木風的氣氛,亦可免去那沈木風的疑心,此乃一舉兩得之計。”

  這時,杜九扶著商八,舉步行了過來。

  蕭翎望了商八一眼,道:“商兄弟好一些嗎?”

  商八道:“蛇頭追魂箭劇毒雖烈,但那解毒藥物,卻也是效驗如神,此刻,小弟已覺著大好了。”

  蕭翎道:“那很好……”

  無為道長道:“如依貧道之見,蕭大俠不必用人假扮。”

  孫不邪接道:“這個倒得請教了。”

  無為道長道:“聽來有些玄虛,實則並非難事,咱們計畫周詳一些,矇混幾月,尚無問題。”

  孫不邪道:“願聞其詳。”

  無為道長望了蕭翎一眼,道:“貧道主此,理由有二……”

  語聲微微一頓,環顧了四週一眼,道:“蕭大俠每次遇上的困難,險惡,都是他自己渡過,咱們有誰幫過了他,全靠他本身的才智、武功。”

  孫不邪點點頭道:“嗯!”

  無為道長道:“如若換上一個別人來假扮蕭翎,咱們還得要保護他的安危,豈不是由主動轉作被動了嗎?”

  孫不邪道:“亦有道理。”

  無為道長道:“找一個人,假充蕭翎之名,一切都背道而馳,豈不是疲於奔命了。那理由之二,咱們也無法找出一個真正能夠冒充蕭翎的人物。”

  孫不邪道:“如是那蕭翎只是一個空幻人,咱們又如何保護於他。”

  無為道長道,“此事容易、貧道舉一個例子說吧,如若咱們護注一頂小轎,那轎中坐的蕭翎,有人圖謀行刺,把最為惡毒的暗器,全都打入了那頂小轎之中,如若那轎中,真的坐了一個假冒蕭翎的人、咱們救池無能,不是害了他嗎”

  孫不邪道:“道長高見,老叫化明白了。”

  無為道長目光又轉到那蕭翎臉上,道:“蕭大俠準備幾時動身?”

  蕭翔道:“在下自然是希望愈早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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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無為道長道,“蕭大俠,可要準備帶人同行嗎?”

  蕭翎道:“在下想帶兩人同往。”

  無為道長回顧了中州二賈一眼,道:“可是要帶他們兩人”

  蕭翎道:“不錯。”

  無為道長沉吟一陣,道:“那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商八道:“道長有何良策?”

  無為道長目光凝注在杜九的臉上,打量了一陣,道:“我們只要找一人假扮成杜九就成,好在杜兄一向是帽沿低垂,從來不讓人瞧出面目、只要那人能學得出杜大俠的味道就行了。”

  東海神卜突然接口道:“道長,如若由在下來假扮杜九,不知像是不像。”

  無為道長道:“那是最好不過,固所願也,不敢清爾。”蕭翎道:“道長的智謀,孫老前輩的豪勇,再加上司馬兄、展兄相助,必然可使那個沈木風難測高深。”

  無為道長道:“此乃無可奈何之事,還望蕭大俠早入禁宮,早日重現江湖。”

  蕭翎目光轉到商八臉上,道:“兄弟能夠趕路嗎”

  商八一挺胸,道:“大致已經復元,大哥不用擔心。”

  蕭翎一抱拳,道:“在下就此別過。”

  孫不邪道:“禁宮中定多凶險,兄弟你要多小心。”

  蕭翎道:“在下當盡我之力,多謝老前輩的關懷了。”

  言罷,帶著中州二賈,轉身而去。

  孫不邪望著蕭翎逐漸遠去的背影,嘆息一聲,道:“道長。蕭翎武功雖然高強,但他已成了萬矢之的,沈木風千方百計的謀害他,那是防不勝防,老叫化暗中送他們三人一程如何?”

  無為道氏沉吟了一陣,道:“那商八極工心計,如是貧道猜得不錯,他們一律改裝而行,咱們如若浩浩蕩蕩的暗中護送,只怕反招人注意到他們行蹤……”

  孫不邪點點頭。道:“道長高見,此刻咱們又該如何?”

  無為道長道:“暫留此地,隱秘行蹤,會過武林四大賢人之後,再定行止。”

  孫不邪道:“不錯,如非道長提起,老叫化幾乎忘了那四大賢人之約。”

  無為道長嘆道:“羅氏宗祠之會,還得一場舌劍之戰,但願能說服那四大賢人。”

  且說蕭翎帶著中州二賈,一口氣行出了十餘里路,商八突然停下腳步,說道:“大哥,咱們休息一下如何?”

  蕭翎抬頭看去,只見左面一片雜林,舉步行入林中,道:“怎麼,兄弟走不動了嗎?”

  商八搖搖頭,道:“此行武夷山,迢迢數百里,難免要遇上那沈木風的耳目,如若咱們能夠改裝而行,豈不可減少很多麻煩。”

  蕭翎道:“不錯,此行最好能風平浪靜,別遇麻煩。”

  商八沉吟了一陣,道:“大哥裝上一點假須,扮作一位帳房先生,兄弟扮作一位驢夫,杜兄弟扮一位挑行李的漢子。”

  三人動手改扮,掩去本來面目,兼程而進,直奔武夷山。

  蕭翎一心惦記著岳小釵和那玉蕭郎君三月之約,雖然明知三月之期,決難出入禁宮趕往衡山,但心中又唸唸難忘此事,只有全力以赴。

  這日中午時分,到了閩贛交界的武夷山下。

  武夷山綿連千里,峰巒無數,三人帶了乾糧,深入山區。

  翻越過幾座山嶺,天色已然入夜。

  商八找了一處避風的山崖停下,說道:“大哥,咱們要瞧瞧那盒中圖案了,就小弟聽得傳聞,那禁宮雖在武夷山中,但卻不在主峰附近。”

  原來,三人沿途上,為了謹慎,一直未打開過那木盒瞧看、

  蕭翎取出懷中木盒,打開盒蓋,只見一柄三寸長短的金色鑰匙,斜放在木盒之中。在那金色的鑰匙之下,有一副祈疊整齊的白絹。

  蕭翎取出金鑰,拿出白絹,展開一看,只見絹上畫著一隻飛鷹,鋼嘴鐵爪,形象十分威猛。

  在那飛鷹之下,有一條昂起頭的巨蛇,口中蛇信,吐出了半尺多長。

  這幅鷹蛇相搏畫得雖好,但卻冉禁宮毫無關係。

  蕭翎一皺眉頭,斜眼望去,只見商八、杜九,也是瞠目結舌,望著那圖畫出神。

  只聽杜九輕輕咳了一聲,道:“也許這是一柄假鑰。”

  蕭翎道:“我那岳姊姊早已瞧過,豈有把假鑰給我之理,只怪咱們見識不夠,無法解得這畫中之意罷了。”

  他心中對那岳小釵崇敬無比,不願任何人在言語上傷害了她。

  商八輕輕咳了一聲,道:“大哥說的是,這幅圖畫,寓意深刻,咱們慢慢的求解就是。”

  蕭翎閉上雙目說道:“那禁宮之鑰,乃主宰天下命運之物,這圖案自然不是容易解得之物了。”

  商八望了杜九一眼,低聲說道:“這幅白絹,已呈黃色,顯然是年代甚久,只可惜咱們智能無法解得其中之秘。”

  忽見蕭翎睜開雙目道:“是了、這一幅圖畫,定然代表著一種山勢形態,咱們只要看到這圖畫一般的山勢,那就是禁宮所在了。”

  商八道:“不錯;大哥這推斷十分有理,咱們安心找這等山勢形態就是。”

  蕭翎道:“除此之外,為兄的實在想不出這幅圖畫和禁宮有何關係?”

  杜九心中暗道:如果和禁宮無關,這金鑰圖畫,自然都是假的了。

  他心中雖有此感,但因適才失言,觸怒了蕭翎,此刻雖然心有所思:卻是不敢說出口來。

  商八道:“大哥,小弟有幾句不當之言,說出口來,還望大哥不要見怪才好。”

  蕭翎道:“好!你說吧!”

  商八道:“這武夷山連綿千里,縱然確有一處所在和這圖上一股,但咱們也不能找遍整個的武夷山脈啊!”

  蕭翎呆了一呆,忖道:這話倒是不錯,就算這武夷山中,確有這麼一處所在,我們也不能走遍整個的武夷山脈。

  商八道:“小弟倒有一個主張,雖非上上之策,但卻比這等大海撈針的找法要好得多了。”

  蕭翎道:“兄弟有何高見?”

  商八道:“咱們找個樵子,獵戶,查問這樣一處山勢形態,或可問出一些內情。”

  蕭翎想了一陣,道:“眼下既然想不出別的辦法,那也只好如此了。”

  商八道:“大哥在此休息,小弟在左近找幾個樵子,獵戶問問。”蕭翎道:“好吧!早去早回,免我掛慮。”

  商八道:“至多一個時辰,即可趕回覆命。”

  言罷,起身而去,片刻間,走的蹤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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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杜九站起身子,悄然行到三丈外一塊突立的大岩之上,四下打量了一陣,又悄然溜下大石,守在一處要道口上。

  原來,他久歷江湖的險詐,生怕有人追蹤而來,故而處處留心。

  蕭翎呆呆的望著那飛鷹出神,心中一直在暗暗低吟:岳姊姊如若未證實這金鑰確是可以啟開禁宮之門的真鑰,決然不會把金鑰給我,她相信我的才智,定然能夠解開這圖畫之秘,我如不能解開此秘,不但難以進入禁宮,也無法娶得岳姊姊了。

  想到煩惱之處,抓起圖畫,隨手摔在地上。

  只見那飛鷹垂下的一條鷹爪,突然離了原位。

  蕭翎心中一動,伸手抓起圖畫,用力向那鷹爪推去。

  一推之下,陡然出現了奇蹟,那一隻鷹爪,竟然離開了原位。

  敢情那下垂的鷹爪,竟然突出在白絹之上,可以移動。

  只見那鷹爪之下寫道“鷹揚峰盤蛇谷”六個細微的字。

  這突然的發現。使蕭翎有些驚喜若狂,抱著那鷹蛇圖高聲叫道:“我發現了,我發現了。”

  杜九眼看蕭翎突然間有如瘋狂一般,不禁大吃一驚,急急奔了過來,說道:“大哥,你怎麼了?”

  蕭翎停下身子,說道:“我發現了禁宮所在了。”

  杜九道:“在哪裡?”

  蕭翎道:“就在這圖案之上。”

  杜九奔了過來,凝目望去,只見那飛鷹如故,盤蛇揚首,瞧不出有任何特殊之處。當下說道:“大哥,小弟怎麼瞧不出來呢?”

  蕭翎微微一笑,道:“這圖畫之上,設有機關。”伸手推開鷹爪。

  杜九低聲念道:“鷹揚峰,盤蛇谷。”

  蕭翎道:“不錯,咱們只需要打聽出那鷹揚峰盤蛇谷所在之地,那就找到禁宮了。”

  杜九道:“大哥才智過人,一舉之間,竟然找出了這畫中之秘。”

  蕭翎道:“哪裡是我找出來的,我無意之中,一摔圖畫,這鷹爪就活動起來,推開鷹爪,就見了這六個小字。”

  杜九輕輕說道:“這是天助大哥,進入禁宮了。”

  蕭翎一皺眉頭,道:“但那鷹揚峰現在何處呢?”

  杜九道:“這就容易多了,只要知曉地名,那就不難打聽到了。”

  說話之間。只見商八背著一個老人。急步奔了過來。

  他來勢甚快,片刻之間,已到了蕭翎停身之地。

  原來,商八找到了一個老樵子,又覺他跑的太慢,只好把他背著趕來。

  商八放下那老樵子,說道,“這老人在這武夷山中,住了數十年,對山中形勢,極為熟悉,小弟特地帶他來此,讓他瞧瞧那鷹蛇圖。”

  蕭翎望了那老人一眼,只見他白髯垂胸,臉上皺紋疊累,看樣子大約有六十以上的年紀,當下說道:“老伯伯在這武夷山中,住了很久嗎?”

  那老人點點頭道:“老朽從小就在這武夷山中長大,算起來,住了七十多年了。”

  蕭翎道:“這麼說來,老伯伯對這武夷山中形勢,十分熟悉了。”

  那老樵子道:“方圓百里之內,一草一木,老朽是無不熟悉。”

  蕭翎道,“請問老伯伯,那鷹揚峰在什麼地方?”

  那老樵子口中低聲誦道:“鷹揚峰,贋揚峰……”

  口中誦念了半晌,仍是答不出來。

  社九冷冷說道:“盤蛇谷呢?”

  那老樵子又復誦了兩聲盤蛇谷,突然抬頭說道:“老朽知道一處萬蛇谷,卻未聽過盤蛇谷。”

  蕭翎道:“萬蛇谷?”

  那老樵子道:“不錯,那是一個十分幽深的山谷,深谷中生滿了各色各樣的蛇,入谷之後,萬蛇爬動,使人有著落足無地之感,縱然是世間第一流捕蛇能手,也不敢擅入那萬蛇谷中。”

  蕭翎心中暗道,那鷹揚峰下,寫的明明白白,是盤蛇谷三個字,自然不是萬蛇谷了。

  杜九冷冷接道:“老丈,咱們問的盤蛇谷,是盤坐的盤。”

  他的聲音,一向冷漠難聽,那老樵子聽得怔了一怔,回目望了杜九一眼,搖搖頭,道:“不知道,老夫在此長大,從未聽說過有一處叫盤蛇谷的地方。”

  蕭翎道:“鷹揚峰,盤蛇谷,應在一處,老丈不知鷹揚峰,自然是也不知道盤蛇谷了。”

  那老人道:“老朽不知道的地方,只怕是很少有人知道了。”

  蕭翎正待喝令商八送那老人回去,突見那老人一掌拍在大腿之上,道:“你說的什麼峰啊?”

  蕭翎道:“鷹揚峰,飛鷹的鷹……”

  那老樵子搖掇頭道:“音同字不同,老朽又聽錯了。”

  蕭翎泛起心中的一抹喜悅,又被澆下了一盆冷水,緩緩說道:“你說的什麼峰呢?”

  那老樵子道:“姻緣峰,那峰名由來,是一對男女苦苦相戀,但卻不為雙方家長所允許,生生把他們拆散,但兩人情愛堅貞,至死不渝,暗中相約出走,卻又為家人發覺,隨後緊追,兩人逃到了那絕峰頂上……”

  蕭翎接道:“青年男女,雙方相悅,家人又為什麼非要從中作梗不可呢?”

  那老樵子道:“那兩姓族人,原是世仇,代代相傳,仇恨愈結愈深,常鬧械鬥,一場械鬥下來,雙方都將有很大傷亡,因此,雙方族人,殘廢者特多,大都是傷於械鬥,那一對男女,又是雙方族長之子女,自然為雙方家長所不允了。”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以後呢?那山峰怎會改稱姻緣峰呢?”

  老樵子道:“那對青年男女,在雙方族人苦追之下,無路可走,只好攜手跳下懸崖,那面峰壁,聳立如削,下臨絕壑,深達百丈,兩人攜手跳入懸崖,自然是非死不可,雙方族人,眼看這等情形,大都受了感動,分路奔入深谷之中,希望能找到兩人屍體安葬,哪知尋了半日,不但找不到兩人屍體,而且連一點痕跡也找不到,但雙方族人受了感動,把數代相傳仇恨一筆勾銷,合葬在那山峰之上,建築一座廟宇,命名姻緣廟,此事傳出之後,廟中香火,十分鼎盛,凡是想求一個如意伴侶的少年男女,大都到那廟中去祈禱求助,據聞十分靈驗,那峰名也隨著那姻緣廟,改稱作姻緣峰。”

  杜九冷冷說道:“老丈,咱們問的是鷹揚峰。盤蛇谷現在何處,並無意聽老丈談你們這武夷山中的掌故。”

  他雖然儘量想使自己聲音變的平和,但那語氣之中,總是帶著一股冷冰冰的味道,使人自然生出一種畏懼之感。

  那老丈急道:“老朽並非是有意多口,但諸位問了起來,老朽不能不說了。”

  蕭翎心中暗道:鷹揚峰,姻緣峰,盤蛇谷,萬蛇谷,雖然字音有些相同,但卻不會錯得如此厲害,這老人講的,自然是和這圖畫上的記載不同的地方了。

  商八似是已瞧出了蕭翎的心意,不等蕭瓴開口,自行按道:“想那武夷山連綿千里,這位老丈雖然在此住了數十年,但也未必就知千里山勢,小弟完把他送回去吧!”

  背起那老人,急步而去:

  蕭翎望了社九一眼,道:“那圖畫之,匕寫的叫明白白,自然是不會錯了。”

  杜九道:“巧的是既有鷹揚峰,亦有姻緣峰,有了盤蛇谷,又有萬蛇谷,字音相同,如若不是那圖案上寫的明白,聽起來。真有些混淆不清了!”

  蕭翎道:“唉!這麼看來,咱們如想找到那鷹楊峰、只怕不是易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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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杜九道:“大哥不用焦慮,咱們細心查訪,決無找不到的道理,看圖畫,構意,想那鷹揚峰、定是一座十分雄奇的山勢,只要有人見過一眼,決然不會忘記,咱們一路察看探問,是不難找到的。”

  談話之間,商八已匆匆返回,望了蕭翎一眼,欲言又止。

  蕭翎知他心中所疑,當下把發現畫中之秘的內情說了一遍。

  商八道:“大哥,小弟有幾句話,說出口來,不知當是不當。”

  蕭翎道:“你我兄弟,情同手足,自然應該,不知什麼事,只管說吧!”

  商八道:“那遺留禁宮之鑰的武林前輩,走然是一位極工心計的人,數十年來,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苦苦尋找那禁宮之鑰,都無所獲……”

  蕭翎點點頭道:“兄弟說的不錯。”

  商八道:“如若岳姑娘交給大哥這把禁宮之鑰不是偽制之品,這其間,就得大費思量了!”

  蕭翎道,“為什麼?”

  商八道:“那遺下禁宮之鑰的人。不肯坦然的說明那禁宮的所在之地、畫了這樣一幅圖畫以作暗示、這其間,自然是別有用心了。”

  蕭翎點點頭,道,“他用心何在呢?”

  商八道:“考驗那取得禁宮之鑰人的才智,如若那人才智不夠,縱然取得禁宮之鑰,亦是無法入得禁宮。”

  蕭翎道:“不錯啊!”

  商八道:“大哥才智,本是常人難及,但此刻,卻似心有所思,得失之心很重,而且心急如焚,恨不得一步就踏入禁宮。”

  蕭翎心中暗道:“我擔心岳姊姊的安危,確實存有著很重的得失之心……”

  但聞商八接道:“一個人,如若得失之心太重,那將會失去了判事的智能,所謂貪念一動,靈智立封,大哥如若稍減得失之心,保持冷靜,以大哥的才慧,求解圖中含意,就不難踏入禁宮之門了。”

  蕭翎突然肅容而立,抱拳一揖,道:“多謝兄弟良言指教。”

  商八急急拜伏於地道:“兄弟一得之愚,還是大哥所賜。”

  蕭翎扶起商八說道,“蕭某何能何德,得兩位兄弟這般的愛顧。”

  商八站起身子嘆息一聲,道:“昔年的中州二賈,利慾熏心,斂聚了富可敵國的金銀珠寶,如說吃喝玩樂之用,千百年也是難用到百分之一,但我們仍然是貪心不足,似是非要把世間的財富全部集於手中不成。自從認識大哥之後,陡然覺悟到昔年之錯。縱然天下之財寶盡為我們中州二賈所有,將又該如何?百年之後,還不是一丘黃土,掩去骸骨,帶不走片瓦寸金。”

  蕭翎心中暗道:聽他口氣,這兩人確已斂集了不少財富,當下說道:“兄弟,你們究竟聚斂了多少財寶?”

  商八微微一笑,道:“連城千里,無法計算,大哥擊敗沈木風後。兄弟將傾盡所有,由大哥主持,做幾件有益天下蒼生的事。”

  蕭翎點點頭,道:“固小兄之願也!不敢請爾。”

  商八笑道:“大哥但有所命,兄弟是無所不從……”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此刻,最為要緊之事,先要設法找到禁宮。”

  蕭翎徒然間感覺到自己的經驗閱歷;實難和中州二賈相比、如若想入禁宮,必得借重兩位兄弟之力。心念一轉,又把那幅飛鷹戲蛇圖攤在地面,說道:“兩位過來,咱們仔細的研商一下。”

  商八仔細瞧了一陣,安然舉起手中圖畫,映著日光瞧了一陣,道:“小弟之見,決不會如此簡單,如若那鷹爪之下寫的地名,就是禁宮所在,那未免大簡單了。”

  蕭翎道:“兄弟之意呢?”

  商八道:“小弟的看法,不是這圖畫之中另行藏有隱秘,就是那六字之中,別有含意。”

  蕭翎凝目思索一陣,道:“兄弟,再去把那老樵夫請來。”

  商八道:“請他作甚?”

  蕭翎道:“咱們先到姻緣峰上瞧瞧。”

  商八道:“姻緣峰兩面都是絕壑。一面臨萬蛇谷、一面就是那年輕男女葬身懸崖了。”

  蕭翎道:“怎麼?那萬蛇谷,就在姻緣峰下嗎?”

  商八道:“不錯,兄弟已經問過了。”

  蕭翎道:“不知距此有多遠行程?”商八道:“不足百里。”

  蕭翎道:“好!兄弟去請來那老丈帶路。”

  商八道:“不用了,小弟已然問的十分明白,牢記於胸中。”

  蕭翎心中暗道:不論那姻緣峰,是否就是那鷹揚峰,去瞧瞧總是無妨。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咱們急趕一陣,也許在天色入夜之前,可以趕到。”

  商八道:“小弟帶路。”轉身向前奔去。

  蕭翎杜九緊隨商八身後而行。

  商八似是已從那者樵於處問得了極為詳盡的道路,一路上奔行如飛。

  三人輕功,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身手、雖然山道崎嶇,但三人行來,卻如奔馬流矢一般。

  半日急奔,到太陽下山時分,已到了一座高峰之下會。

  蕭翎誤服千年石菌,內力充沛,還不覺著什麼,商八、杜九,一連幾個時辰的奔走,翻山越嶺,一直未得片刻休息,趕到那高峰之下,頂門上已見汗水。

  商八指著那矗立在眼前的高峰說:“如若我沒有記錯,這就是姻緣峰了。”

  這時,正是夕陽下山時分,西方天際,幻起了一片晚霞。

  一抹落日餘輝照射在峰頂之上。

  蕭翎凝聚目力望去,隱隱可見那峰頂之上,金碧輝映,似是一座建築得極為豪華的廟宇。

  商八道:“那座廟就是姻緣廟了,據那老樵子說這姻緣廟築成之日,男方家長,為了哀悼慘死的兒子,把一塊家傳的寶石,裝在那姻緣廟上,所以每當日月光華照射到那寶石上時,常常會現出七彩的霞光。很多人不知底細,說是兩人陰魂顯聖,以訛傳訛,這姻緣廟香菸因而大盛,每屆初一、十五之日,有人不辭千里,來此進香,熱鬧非凡。就是平常之日,也有不少香客。流連徘徊廟外。”

  蕭翎忽然想到了那玉簫郎君和藍玉棠苦戀岳小釵的心情,如若這姻緣廟真的有靈。也許兩人也會跑到這武夷山姻緣廟中,求問終身大事了。

  商八看蕭詡一直沉吟不語,若有所思,接口說道:“據老樵子說,這姻緣廟的香火;愈來愈是興盛,常有人在廟前徘徊終宵,不肯離去,因而,有人在那姻緣廟的周圍,搭蓋起了幾座雅室,以備留戀於姻緣廟周圍之人留宿之用。”

  蕭翎道:“咱們上去瞧瞧吧!”

  商八道:“咱們連日奔走,如果能在那姻緣峰上好休息一夜,也好養養精神……”他似乎是言未盡意,但卻突然住口不言,舉步向山峰之上奔去。

  蕭翎,杜九,緊隨在商八身後,登上峰頂。

  這是突起孤立的山峰,三面都臨著深不可測的絕壑,只有來路一條通上此峰。

  這時,落日已沉,餘輝未盡,蕭翎環顧了四週一眼,心中暗暗忖道:如若這座高峰前有去路,那一對青年男女也不會跳入深谷殉情而死,自然也不會有這一座姻緣廟了。

  這座廟規模很小,除了一座大殿之外,兩側各有一間廂房,一個六十左右的香火道人,站在大殿神像一側。供桌前拜墊上,跪伏著一個黑衣人。

  整個的姻緣峰頂,也不過畝許大小,除了姻緣廟矗立在峰頂正中之外,在那山峰的四周,果然另有著兩座青石為壁,茅草作頂的房舍,酒招高挑,燈火高燒,看起來比這姻緣廟還要多上許多。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0 14:38
五九

  蕭翎打量四周峰面景物後;緩緩說道:“咱們既然來到這姻緣峰上,也該進去瞧瞧。”

  也不待商八、杜九等答話,舉步向姻緣廟中行去。

  商八挺著便便大腹,當先而入。

  那香火道人望了商八一眼,迎了上來,笑道:“大老闆,這姻緣二神,不止是男女姻緣之事,諸凡求福求壽,無不靈驗。”

  商八伸手從懷中摸出一片金葉子丟在供箱中,也不理那香火道人,抬頭打量那兩個神像。

  這姻緣廟的神像,大異於普通的廟院,只有一男一女,兩座塑像。

  那男的一身短裝,赤著雙足,面目英俊,女的身著綠色短衫,腰繫綠色長裙。

  蕭翎點點頭讚道:“這神像不知何人所塑,竟然保存了山村間純樸面目,倒是難得的很。”

  那香火道人眼看商八,出手就是一片金葉子,大方至極,急急賠笑,說道:“姻緣廟揚名千里,抽籤,卜卦,無不靈驗,三位只要暗中把心事說出,姻緣二神定會保佑三位。”

  那跪在拜墊上的黑衣人,聽得幾人談話之聲,悄然站起,目光一掠蕭翎和商八,側身向外行去。

  她如能從容而去,蕭翎不留心瞧她,也許她還可神不知鬼不黨的退出廟外,但她這慌張舉動,立時引起蕭翎的注意,也使中州二賈動了疑心。

  社九忽然一個踉蹌,向前一探身軀,正巧攔住了黑衣人的去路。

  那黑衣人動作極快,陡然收住腳步。橫跨三尺,繞過了杜九向廟外行去。

  哪知商八早已有了戒備,看她繞過杜九的快速身法,立時右臂一伸,堵住了那黑衣人的去路。

  這座廟門雖然很寬,但杜九擋了一半,商八挺著個大肚子,加上那伸出的右臂,又堵住另一半,那黑衣女子、除了出手逼開商八之外,只有停下腳步。

  只見她右手一抬,食中二指驕點而出,直指向商八脈門。

  商八右腕一挫,避開一擊,五指一翻,疾向那千黑衣女子右腕上反扣過去。

  蕭翎低聲喝道:“快讓開路!”

  原來,他已經瞧出來人,正是當初在歸州城中看到的那位面目嚴肅的少女,此女一直追隨在八手神龍端木正的身側,寸步不離,想她決然不會一人在此,此女既然在此出現,想那八手神龍端木正定然也在這姻緣峰上了。

  商八聽得蕭翎呼叫之言,立時縱身讓避開去,

  那黑衣女子行動矯健,借勢一側嬌軀、快速無倫的衝出了廟門。

  這時,姻緣廟外,已為夜色籠罩,只見她縱身兩個飛躍,人已消失不見。

  商八站在廟門口處,四下瞧看、竟然未瞧到她奔向何處,

  但聞蕭翎低聲說道:“不要瞧了!”

  商八回過頭來,說道:“大哥認識她嗎?”

  蕭翎道:“似是常和八手神龍端木正在一起的那位姑娘。”

  商八一拍大腿,道:“不錯,正是那位姑娘!小弟亦覺著面孔很熟,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杜九道:“那丫頭一向穿著青衣,今日怎會換了黑色衣服?”

  商八道:“也許是為了避人耳目。”

  蕭翎道、“我看她雙目中尤有淚痕,也許在神前許願。”

  商八道:“那丫頭既然會在此地出現,也許那八手神龍端木正也在這裡。咱們去找那八手神龍說話去。”

  杜九道:“昔年,他們對大哥有所誤會,認你已投靠百花山莊,此刻,大哥和沈木風作對,天下有誰不知,這丫頭對大哥毫不敬重,必得問那端木正一個教子不嚴之罪。”

  蕭翎向杜九道:“算了,人家和咱們素無淵源,為什麼要敬重咱們呢?”

  杜九還待爭辯,卻被商八以目示意,阻止他再說下去。

  那香火道人,似是見慣了爭吵打架的事,又似深知明哲保身之道,連望也不望三人一眼。

  商八低聲說道,“咱們今宵可要留住在姻緣峰上?”

  蕭翎正待答話,突聞一個清冷的聲音應道:“留下最好。”

  這話來的太過突然,蕭翎,中州二賈,全都聽得一怔。

  杜九冷冷喝道:“什麼人?”

  只聽那清冷的聲音應道:“我!”

  一個面目姣好的矮瘦青衣少年緩步走了進來。

  商八瞧了來人一眼,只覺他秀逸有餘,英挺不足,缺乏男子氣概。

  當下說道:“咱們兄弟談話,和閣下無關,閣下為何接口?”

  那青衣少年不理商八的問話,兩道清澈的眼神,盯注在蕭翎臉上,說道:“你跑到這姻緣峰來,為了什麼?”

  這口氣嚴如老友重逢,責問中充滿著關懷之意。

  蕭翎打量了那青衣書生一眼,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這樣一位人物,當下說道:“閣下是誰?”

  那青衣少年,神態淒然,緩緩說道:“你當真不認識我了?”

  蕭翎道:“看起來有些面善,但卻想不起何處見過。”

  那青衣少年道:“那是你太健忘了,我為什麼會認識你呢?”

  蕭翎心中暗自奇道,這人不知是何許人物,怎的非要逼我和他相識?

  心念轉動之間,忽見那青衣少年舉手一推,脫下了頭上的包頭青中,露出了一頭秀髮。

  蕭翎凝目望去,突然失聲叫道:“你是百里姑娘!”

  來人突然用手掩面,低聲說道:“找得我好苦啊!”

  商八、杜九相互望了一眼,悄然行出廟外。

  那位者於世故的香火老人,突然一敲銅鐘,低聲吟道:“有緣千里來相見,無緣對面不相逢,心誠則靈。”

  蕭翎急步行了過去,道,“姑娘怎會到了此地?”

  來人正是北天尊者之女,北海公主百里冰。

  百里冰緩緩取下蒙在臉上的紗中,道:“我千里追蹤,尋你到此。”

  蕭翎心中奇道:我到姻緣峰來,只是偶生動機,到了此地,你怎會料斷得如此正確?

  心中念轉,口裡卻說道:“姑娘幾時到了此地?”

  百里冰道:“正午時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我心中有很多事要問你。”

  蕭翎道,“此地不是談話之處,咱們先找一處可容身之地。”

  百里冰接道:“我已在這姻緣峰頂訂了一處客舍。”

  蕭翎道:“咱們還有兩位兄弟同來。”

  百里冰道:“不要緊,那店中還有空房,我替你帶路了。”轉過身去,戴上了包頭方中。

  蕭翎突然感覺到這位嬌生慣養的北海公主似是成熟了很多,也長大了很多,短短數月,有如長了幾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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