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〇
大約過了一盤熱茶工夫,瞥見火光一閃,一支松油火把,投入大殿。幽暗的大殿中,登時被那火把照得一片明亮。容哥兒摸出一粒子母彈在右手,左手卻抓了一塊黃緞子坐墊。但聞呼的一聲,一個黑影,飛奔而至,擊熄那松油火把。原來,江煙霞已先他出手,擊熄火把。
容哥兒輕輕放下坐墊,雙目神凝,盯注那壁間的石門。果然,就在那江煙霞擊熄火把的同時,突見人影閃動,兩個大漢直向室中衝來。容哥兒右手一抬,如在手中的子母彈,及時發出,向當先大漢擊去。只見那大漢右手一提,寒芒閃動,護住了身子。
來人武功極是高強,容哥兒打出暗器,對方似是已經警覺。但聞砰然一聲金鐵交鳴,接著響起了兩聲慘叫。原來,那大漢手中兵刃擊中了容哥兒手中的子母彈,立時彈母強破裂,十數顆子彈,四散進飛,兩個大漢,都為子彈所傷,又退了出去。
容哥兒未料到這子母彈有如此威力,不禁一呆,暗道:“好厲害的暗器。”
江煙霞身子一閃,飛躍到容哥兒身側,低聲道:“你剛才打出的是什麼暗器?”
容哥兒道:“子母彈。”
江煙霞道:“看來那威力很強,你得珍惜施用。”
容哥兒道:“這袋子母彈,總有二十粒,若粒粒都能傷人,至少要傷二十人了。”兩人雖在談話,但四道目光,卻是一齊投注在石門口處。
但聞江煙霞道:“如若進入大殿只有一道門,咱們依仗這些惡毒暗器的威力,防守十幾個時辰,或非難事,如是別處還有門戶,那就難以支持了。”語聲微微一頓道:“我想去那門口布毒……”
容哥兒道:“不行。”
江煙霞一怔道:“為什麼?”
容哥兒道:“這等事應該我去才成。”
江煙霞微微一笑:道:“男人家粗心大意,咱們現在又都非熟手,如何得了。”
容哥兒道:“難道你不怕嗎?”
江煙霞道:“我會小心。”起身向前行去。就在江煙霞將要行到門口之時,突見火光一閃,兩個松油火把,拋了進來。這次有兩個拋入,兩個松油火把,各落一個方位,相距有兩丈多遠。同時,人影一閃,夏淇出現在門口處。江煙霞大為吃驚,右手一探摸出了三十根芙蓉針扣在手中。
只見夏淇一抱拳,說道:“大王,此刻地下皇宮已全然入了我等掌握之中,大王要依仗一男一女兩個人,助你挽救大局嗎?”提高了聲音,接道:“大王過去,侍我等不錯,傳授武功,以及指導我等施毒之法,極是深刻難忘,因此,我等絕不會傷害大王,只要大王同意不干涉我等作為,大王仍然是繼承原位,你作你的地下皇宮之王,我等也是每月來此請安。”他一連間了數聲,始終不聞那黃衣老人回答之言,不禁大怒。冷笑一聲,厲聲接道:“在下言盡於此,大王不聽,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江煙霞看他話落之際,一揚右手,三枚芙蓉針電射而出,分取那夏淇前胸三處要穴。夏淇口中說話,兩道目光,卻不住流動,希望藉機看清楚室內景物。瞥見三縷寒芒,電射而至,心知是極為歹毒的暗器,急急閃避開去。
江煙霞、容哥兒身手一齊發動,熄去了兩支火把。大殿中,陡然間又黑了下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容哥兒中心暗道:“我應該涉險布毒才是,怎能讓一個女孩子常常涉險呢?”心中念轉,人卻縱躍而起,直向門口撲去。
只聽一聲低喝道:“快退回去!"
容哥兒一聽之下,知是江煙霞的聲音,吸氣向後躍去。身子剛剛站好,突聞破空之聲。顯然,夏淇等,也以牙還牙,施用暗器,擊入室中。
容哥兒凝神聽去,由那破空暗器中,分辨出至少在五件以上,心中大為震動,暗道:“不知江煙霞是否已隱好身子……”只聽啪的一聲,一把柳葉飛刀,正釘在容哥兒掩身的木椅之上。
他久處暗中,雙目已然隱隱可以辨物,只見那一把柳葉飛刀深入了木椅大半,心中暗道:“發飛刀人的手勁,非同小可。”緊接著響起了一陣劈啪之聲,想來是暗器撞上木椅和石壁,發出了不同的響聲。
容哥兒雖未聞江煙霞呼叫之聲,心中仍是不安,正想開口呼叫,突聞一個低微聲音,傳了過來,道:“容郎,你無恙嗎?”
容哥兒道:“我很好,你呢?”
那說話之人正是江煙霞,只聽她柔聲應道:“我會照顧自己,你多多小心了。”
但聞一陣冷厲的笑聲,由門外傳了進來,道:“你們兩人已然身陷絕境,唯一自救之道,就是棄去手中兵刃,走出殿外,老夫答允饒你們之命。”
容哥兒知江煙霞無恙,心中大為寬慰,仔細分辨來人聲音,似是張超所為,忍不住大聲喝道:“大王已有消滅爾等的神算妙策,你們等著受死吧!"
張超怒道:“等本座攻入大殿之後,不把你小子碎屍萬段,決不罷休!"
容哥兒冷冷說道:“你有膽子就進來!"
語聲未落,瞥見門口一片寒光,直向容哥兒停身之處襲來。容哥兒一縮身,全身躲在那木椅後面。但聞一陣卜卜之聲,數道寒芒,一齊釘在那木椅之上。容哥兒側臉一看,只見那釘在木椅上的暗器,有亮釘梭、白虎釘,顯然,這些暗器,並非由一人所發。幸好,容哥兒用來掩身的大椅,十分堅厚,那暗器雖然凌厲,卻也無法洞穿。
容哥兒探手從懷中摸出一粒子母彈扣在手中,流目四顧,希望找一個隱身之處。大約是夏淇、張超也對子母彈、芙蓉針心存畏懼,竟是不敢冒險進來。雙方相持一刻功夫,耳際間又響起了張超的聲音,道:“大王意下如何?還望早些提出,屬下等心念傳藝之情,不忍施下毒手,但如大王一直默不作聲,屬下等只好開罪了。”
容哥兒心中暗道:“原來他們遲遲不敢冒險而入,還是對那黃衣老人心有畏懼,如若他們知曉那黃衣老人在運氣迫毒,定然會冒險而入了。”心念轉動之間,突見一個氣死風燈,伸入殿中。
容哥兒細看那風燈,原來是用一根長槍遞入,只見槍身燈籠,不見人影。那風燈伸入了殿內七尺深,大殿甚多地方都在那燈光照射之下。容哥兒心中暗道:“如若他們此刻借燈光衝入殿中,敵眾我寡,對我等大是不利;縱然冒險,也要沒法把這燈火熄去。”心念轉動,隨手取過一個坐墊,暗中運氣,陡然站起身子,右手一抖,坐墊脫手而出,直向那風燈飛去。
但聞砰然一聲大震,那風燈被容哥兒貫注內家真力的坐墊擊碎,火光一閃而熄。燈火熄去的一瞬,幾條人影,連續衝入殿中。
同時,四點寒芒,破空而至,擊向容哥兒停身之處。容哥兒也預料到,強敵會借那混亂的一剎間,有所行動。是以在燈火熄去之後,左手扣著子母彈,用力打出,騰出右手,握住劍把,拔劍一揮。寒芒閃動,幾枚疾射而來的暗器,盡為長劍擊落。
但那衝入殿中三人,已然聽出了容哥兒停身的位置。立時有兩人挨了過來,衣袂飄風中,挾著凌厲的刀風。容哥兒長劍疾揮,噹的一聲,震開了那疾落而下的一柄單刀。但另一條亮銀軟鞭,卻呼的一聲,捲了過來。容哥兒早已借適才燈火選擇了停身之位,擋開迎面一刀之後,立時斜裡一側躍退。那疾捲而來的軟鞭,擊在木椅之上,登時碎木橫飛。
這時幾聲悶哼慘叫,傳了過來。原來,容哥兒發出的一顆子母彈,被敵人揮刀一擋,母彈破裂,子彈碎飛,傷了兩人。江煙霞又連發十餘枚芙蓉針傷了三人。魚貫衝入殿中的強敵,在門口死屍堆積之下,頓然而住。
那執刀大漢低聲說道:“你聽出那小子閃避到哪個方向去了?”
那執鞭大漢道:“沒有聽到。”
執刀人道:“我護著你,你晃燃火摺子。”執鞭人應了一聲,左手探入懷中,摸出火摺,隨手一晃而燃。火摺子剛剛一亮,突然尖叫一聲,丟棄於地。原來江煙霞及時發出一針,擊在那人握拿火摺子的左腕之上。那火摺子燃燒之力甚強,雖然落在地上,仍然熊熊燃燒。
江煙霞右手一搶,又打出四枚芙蓉針。同時高聲說道:“老前輩請出手吧!”
容哥兒心中暗道:“那黃衣老人明明在運氣迫毒,她這般呼叫,那是分明暗中要我出手了。”目光一轉,火光下只見除了那執刀和執鞭大漢之外,還有三個勁服大漢,也衝入室中。不過,那三人中間,有兩個似是已經中了江煙霞的芙蓉針,倒在地上。
容哥兒心道:“好殘酷的屠殺,但此刻情形,實難心存仁慈。”
心中念轉,右手一指,兩粒子母彈,脫手而出。這不過是一瞬間的工夫,那執刀大漢等正伏身撿起火摺子,容哥兒兩粒子母彈已然挾著勁風急襲而至。那執刀大漢右手一指,噹的一聲,擊在子母彈上。但聞一聲金鐵交鳴,兩個子母彈,外殼破碎,數十粒小鐵彈,如雨點般擊下。但聞兩聲慘叫,那執刀和執鞭大漢同時傷在那散彈之下。這時,那另一個大漢,亦傷在江煙霞的芙蓉針下。
但那跌落在地的火摺子,仍在熊熊燃燒不熄。容哥兒看那火摺子,火焰越來越大,心想無論如何不能讓江煙霞冒險,當下一躍而出,撲向火摺子。長劍探出,啪的一聲,擊熄了火焰。這時,突聽一陣暗器破空之聲,疾飛而至,襲向容哥兒。容哥兒長劍拍擊火摺子,回救不及,只覺左臂一麻,被一件暗器擊中。容哥兒身中暗器,立時一個地堂滾,回到原地。
但聞噗噗兩聲,兩個大火球,由門外投了過來。這火球似是經火油浸過,燃燒之力十分強大,滾入庭中之後,火焰冒起了兩尺多高。江煙霞順手抓起一張木椅,投了過去。但聞砰然一聲大震,那木椅擊在火球之上,只震得木椅四分五裂。但那火球火焰往下一暗,重又冒升二尺多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