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雙鳳旗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21 14:39:0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5 11044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2 15:02
二五〇

  片刻之後,三陽道長、慈雲大師、容哥兒魚賈而入。

  容哥兒一欠身,道:“他們都願盡力,母親請說明內情吧?”

  容夫人道:“中原武林道上,雖然大部分人為我奇毒暗算,但他們死亡的並不多,雖然武功才智,都受了很大的影響,但他們大都還能說話,神智還很清醒,他們可以為我證實幾件事情。”

  慈雲大師道:“女施主之意,可是要老袖把他們全都請來此地?”

  容夫人道:“不錯,要他們一一和我對質,這一來,如果我說的不錯,你們也可找到人證。”

  慈雲大師道:“少林一門,老袖自信他們都會聽我之命,但其他門派……”

  容夫人道:“他們大都在此,並不難邀。”

  三陽道長道:“咱們雖然制服了女施主,但你那些屬下,大都還不知內情,要他們如何肯聽從我等之命?”

  容夫人道:“你們是否生擒我四個傳令使者?”

  慈雲大師道:“有四個施主守望,倒是不錯,但已被我斃兩人,重傷一人。”

  容夫人道:“不要緊,你叫他來見我,助你們一臂之力。”

  三陽道長道:“如是女施主的屬下,不肯受我等之命,豈不引起一場屠殺?”

  容夫人道:“他們知曉真相後,人人恨我入骨,哪裡還會助我?”

  三陽道長嘆道:“這話倒也有理,但此行太過冒險,貧道不敢獨作決定。”

  容夫人道:“如若那些人不能聚齊,只怕我很難為諸位解說清楚,你們中原武林人物,雖然英雄人物很多,但其中也有不少貪愛女色好大喜功之輩,給金以可乘之機,我要當面揭破他們的虛偽,數說他們的劣行,我毒害了你們中原很多武林人物上也無疑替你們清除一些外被俠名、內藏奸詐的偽君子。”

  三陽道長輕咳一聲,道:“這個貧道要和慈雲大師詳細計畫一下,才能決定。”

  容夫人道:“好!我知道兩位在江湖上的威望,如能出面召集,必可獲得信任,不過,兩位決定了,就請立刻進來。”

  慈雲大師、三陽道長、容哥兒和田文秀等一番計議之後,覺得事已至此,召集天下英雄,於此當面對質瞭然詳情,也算辦法之一。

  商議之中,田文秀一直默然不語,但他也未反對。

  於是,少林、武當兩位掌門人出面,各遣出門下弟子,召請天下英雄,就君山求生大會場,安排一次從未有過的盛會。

  有很多雲集於洞庭湖畔,尚未渡過“求命橋”的各方豪雄,在局勢明朗之後,也安下了心。容夫人也在田文秀和少林、武當弟子嚴密地監視中暫居於茅舍。

  容哥兒和水盈盈、慈雲大師,連同容夫人手下的一位使者,重渡過求命橋。

  那僅有的一個傳令使者,他本是中原人物,在大局已去,容夫人命令之下,和慈雲大師等極為合作。抗拒的力量,在傳令使者的說明下瓦解了。

  大部分中毒的武林人物,都在極力忍受毒性發作的痛苦,等待最後機會,希望慈雲大師能夠取得解藥解救他們,一種神秘、殘酷的力量頓然消失。

  這時,容哥兒心中最為擔憂的一件事、就是那江煙霞和鄧玉龍,始終不見露面,兩人似乎突然間消失了一般。容哥兒、水盈盈找遍了君山,仍然不見兩人。

  容夫人控制的勢力,雖然瓦解了,但他們並未屈服,仍然自居一處。

  慈雲大師三陽道長率領之人,雖然都是少林、武當兩派中精強人物,但在人數上,他們卻不及敵方甚多。因此,兩人儘量避免和對方衝突。

  田文秀查看了敵我形勢之後,低聲向慈雲大師說道:“目下縱然容夫人不為我等所困,她似乎也無法再指揮這雲集君山,身受藥物控制的高手了。”

  慈雲大師微微一怔,道:“為什麼?”

  田文秀道:“因為四位助她統治的人手,死亡其三,在下又背叛了她,這些人,需要用那控制藥物,但無人供給,使他們性格急變,有如一座火藥桶,只要火星沽燃,立刻爆發,不可收拾。”

  慈雲大師道:“這麼說來,咱們處境很險惡了,隨時有和他們衝突之可能。”

  田文秀道:“這衝突,不只是他們和我們而已,而是他們自己之間,也可能爆發一場惡鬥……”聲音立轉低沉,道:“不過,大師和道長也不用害怕,他們在藥性侵蝕之下,武功和內力都已經大受損耗,尤其是藥物將要發作之時,更是不易自主,大師等先行選擇一處險地,可作固守,以作戒備。”

  慈雲大師交代隨來的僧侶,分頭佈置,一面問田文秀道:“如若咱們把容夫人請出來,能否控制他們?”

  田文秀道:“不行,如若用容夫人,還不如用在下一試……”

  三陽道長望了田文秀一眼,道:“貧道想問一聲,閣下身上毒藥,幾時發作?”

  田文秀緩緩說道:“我們服用的一種藥物,在三種藥物中,一是最好的一種,也是最惡毒的一種。”

  三陽道長道:“此言何意?”

  田文秀道:“我們服用的一種藥物,不會使一個人智力消退,但如不按時服用解藥,會突然毒發麵亡,死前全無徵兆,使人無法防備,道長問在下幾時毒發,在下就很難答覆了,我看隨時可能死去。”

  三陽道長盯注田文秀臉上,瞧了一陣,道:“閣下對生死之事,看得很淡。”

  田文秀道:“何止很淡,如據實而言,在下實有求死之心,如非我活下去,對江湖大局,稍有助益,在下早就自絕而死。沉屍湖底了。”

  慈雲大師道:“施主求死,可是為了想洗厲倆手血腥捕身的罪惡嗎?”

  田文秀道:“此不過原因之一。”

  慈雲大師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原因?”

  田文秀道:“在下有一個很好的家世,我被藥毒迫害,誤入歧途,實不願使我祖宗蒙羞,因此希望沉屍早死。”

  三陽道長沉吟了一陣,道:“我明白了,閣下不願使真面目和身份,暴露天下英雄之前。”

  田文秀道:“是的,還望兩位掌門人成全小可的心願。”

  三陽道長道:“好!貧道盡我之力。”

  慈雲大師接道:“老袖也將全力成全閣下。”

  田文秀心頭略寬,一抱拳,道:“多謝兩位掌門人了。”

  三陽道長合掌還了上禮,道:“此後借重正多,不知貧道等要如何稱呼閣下。”

  田文秀沉吟了一陣,道:“兩位掌門叫在下文三就是。”

  一頓,又道:“照在下的看法,那容夫人也已無能控制大局,所以她要趕在近日之內,完成控制江湖,屠殺武林同道的工作。”

  慈雲大師道:“容夫人既然能造成今日這等局面,想來,她有著很精密的計畫,為什麼會讓大局脫去自己的控制呢?”

  田文秀道:“兩位不要把容夫人估計過高,她所以能有今日的成就,一是依仗藥物,二是我們中原武林人物助她之故,三是她舉動神秘,使人無法瞭然……”

  抬頭望了慈雲大師和三陽道長一眼,接道:“如若咱們能夠早知那容夫人是幕後人物,只要你們兩派中,隨便遣出兩位高手,就可取她之命,是嗎?”

  茲雲大師道:“不錯,咱們不知敵人何處,才被他們攪亂整個武林。”

  田文秀道:“是的,兩位能夠想通個中的內情,那就好了。”

  三陽道長道:“文施主,貧道還有一點想不通的地方請教施主。”

  田文秀道:“不敢當,道長有何吩咐,儘管請說。”

  三陽道長道:“那容夫人為什麼在一敗塗地之後,還要舉行類似求命大會的這一場英雄大會呢?”

  田文秀道:“那是個很殘忍的集會,她要撕下武林中很多偽善高人的面具,使他們無法再在武林之中立足。”沉吟了陣,道:“這也許是她私人怨恨的發洩,也許存心使一些高手自絕於武林。不論如何,這件事對中原武林而言,利害各半。”

  三陽道長道:“利、害何在?”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2 15:02
二五一

  田文秀道:“害是,這舉動可能使很多武林高手,羞愧自絕,使我中原武林中實力大減,絕藝失傳,如是那人是一門一派之主,也可能使這個門派為人所不齒,從此沒落。利的是經過這一番洗刷,餘下之人,可能都是武林忠義之士,今後武林,必有一番新氣象。”

  慈雲大師道:“施主言之有理,只是,這一番清洗之後,中原武林,十去六七,這淒慘之狀實叫老袖不忍去想。”

  田文秀輕輕咳了一聲,道:“事已至此,大師雖有悲天憐人之心,但也是無力回天,只有設法應變,儘量減少死亡就是。”

  慈雲大師道:“老袖擔心,是那解藥的下落,如是無法尋得解毒之藥,單是我們一門,就要有數百人死去。”

  田文秀道:“愛莫能助,在下也是等待毒發死亡的人。”

  三陽道長道:“刑逼容夫人,是否有希望取得解藥?”

  田文秀道:“使不得!”

  三陽道長道:“為什麼?”

  田文秀道:“那容夫人自知罪大惡極,就算咱們放了她,那些被她陷害之人,也不會饒過她,因此,咱們如用刑求,必使她咬牙苦忍,縱然知曉那解藥之法,定然也不說出來了。”

  三陽道長道:“文施主說的有理,不過,咱們難道就放手不問?”

  田文秀沉吟道:“我們唯一的機會,就是設法從她的談話中,找出破綻。

  三陽道長望了慈雲大師一眼,目光又轉到田文秀的臉上,接道:“貧道和慈雲兄,一向不善機詐,這方面還要文施主多留心了。”

  田文秀苦笑一下,道:“如若我還能活,在下自應盡心……”

  稍一沉吟,接道:“我如在場,那容夫人勢必提高警覺,在下想改變一下裝束,扮作道長門下,也許她會少些戒心!”

  三陽道長,道:“文施主如覺這辦法妥當,悉憑尊意。”

  且說容哥兒,水盈盈找遍了君山,都無法找到鄧玉龍和江煙霞,最後,只有行回那山峰茅舍。

  只見少林派的一瓢和丐幫無影岳剛、崑崙赤松子、武當上清道長,仍然是布成方陣,各自盤膝而坐。四人本是微閉雙目,聞聲掙開了眼睛。

  容哥兒先入室,一抱拳道:“諸位前輩。”

  岳剛道:“想不到啊!你居然還活著。”

  容哥兒道:“在下帶來一件重大消息,奉告諸位老前輩。”

  一瓢大師道:“什麼事?”

  容哥兒道:“那位主持其事,造此空前大劫的幕後人物,已經出來了,而且已為貴派所擒。”這幾句話,使得五個身中奇毒的武林高手,全都為之一呆。

  一明大師驚愕了一陣之後,道:“什麼人?”

  容哥兒道:“容夫人,在下的母親。”

  一明大師道:“是令堂。”

  容哥兒道:“不錯,是家母。”

  無影神丐岳剛道:“令堂是何許人?”

  容哥兒道:“據家母言,她並非我的生身之母,而且也非中原人氏?”目光轉望,望了一明大師等一眼,接道:“諸位都是武林中有名人物,數十年前的往事,定然還想得出來。”

  岳剛道:“令堂不是中原人氏?”

  容哥兒道:“她這麼告訴晚輩。”

  岳剛沉吟了良久,突然雙目一睜,道:“老叫化想起一件事了。”

  容哥兒道:“這件事關繫著晚輩的身世,也關係著武林大局,老前輩不用顧慮,希望能據實而言。”

  岳剛目光轉到一瓢大師的臉上,道:“大師記得,快劍容俊,在北做搏殺十二北遼高手的往事嗎?”

  一瓢大師道:“那一役,我少林亦有高手參與,只是老袖未曾親自參與罷了。”

  岳剛道:“快劍容俊,在北遼大露鋒芒,憑仗手中快劍,搏殺了北遼十二勇士,老叫化晚去了一步,未能親睹那場盛會……”

  赤松子道:“這和那容夫人有何關連呢?”

  岳剛道:“當時,只是一樁小事,現在想來,就因那點忽視,種下今日之因。”

  一明大師道:“岳施主直截了當地說吧,我等急於知曉內情。”

  岳剛道:“事有因果,若老叫花說的粗枝大葉,只怕諸位也聽不明白了。”

  一瓢大師道:“好!岳施主慢慢地說。”

  岳剛緩緩說道:“那次出征北遼,乃本幫幫主發動,邀請中原高手北上,快劍容俊最出風頭,大展神咸,但他卻在一次搏殺後,突然失蹤……”

  容哥兒凝神傾聽,十分用心,只是不便插口多問。

  只聽一明大師道:“怎會失蹤呢?”

  岳剛道:“老叫化等為第二批援手,趕到時大戰已過,容俊等已懾服了北遼勇士,據說,那容俊帶了北遼美女,悄然回了中原,那位美女,還是一位郡主身份。”

  容哥兒暗道:“如果她是一個親王之女的身份,主持其事,那就大有可能了。”只覺心中的疑竇,解去了不少。

  但聞上清道長說道:“以後,你們就沒有查證此事嗎?”

  岳剛道:“這番武林同道聯手北征,只是阻止他們一次陰謀,一切事實,都在暗中進行,未驚動官府中的一兵一卒,事後,大家都不再提起。”

  一明大師目光突然轉到容哥兒臉上,道:“你是容俊的公子?”

  容哥兒道:“晚輩的身世,目前還未查明,不過,我自幼在母親身側長大,十幾年來,她待我一直很慈和,在我記憶之中,她很少出外走動,我們居住之處,從未有江湖人物造訪,除了兩個女婢,和一個照顧我的男僕之外,別無他人……”

  他滿腔正義,為了使真相大白,不借講出身世之謎,一則他所知有限,二則有很多事實,也不便出口,說了一半,停口不言。

  一明大師道:“容施主,貧僧等實也不願追問一個人生活中的隱秘,但目下情勢不同,貧僧等希望容施主和我等合作,聽出可疑之處。就自行說明。”

  目光轉到岳剛的臉上,道:“咱們幾人之中,以岳施主的江湖消息見聞最多,經驗最為廣博,過去,咱們一直無法想得出敵人首腦是誰,也就無法研商,如今有此線索,岳施主必可想出個中內情了。”

  岳剛搖搖頭,道:“大師把我估計得太高了,老叫化也一樣無從著手。”

  一明大師道:“你和那容俊不相識嗎?”

  岳剛道:“很熟識。”

  一明大師道:“你見過那位郡主了?”

  岳剛道:“沒有,那容俊自回中原之後,就不再和武林同道交往。”

  赤松子道:“那是說,咱們見著容夫人時,你也無法認得出來?”

  岳剛道:“認不出來。”目光轉到容哥兒的臉上,凝注良久,欲言又止。

  容哥兒道:“老前輩有何見教,只管吩咐。”

  岳剛沉吟了一陣,道。“沒有什麼。”

  容哥兒道:“那位鄧老前輩,可曾來過?”

  上清道長道:“沒有,他杏如黃鶴,不見蹤影,還有那位江煙霞姑娘,也是一去無回。”

  容哥兒回顧了水盈盈一眼,道:“姑娘能想出令姊的去處嗎?”

  水盈盈搖搖頭道:“不知道,姊姊從未告訴過我。”

  容哥兒道:“那鄧玉龍昔年雖聲名不好,沾惹情孽,但他晚年向善,極力求補昔年之錯,他既然答應了,決然會盡力而為,晚輩想他定然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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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二

  無影神丐岳剛突然站起身子,目注容哥兒道:“此刻這茅舍外面的情勢如何?”

  容哥兒道:“由少林的慈雲大師,武當三陽道長,率領著兩派未為毒藥所傷的高手,已然進駐君山。暫時,保持個平靜之局。”

  岳剛道:“老夫已久未出過這茅舍,小娃娃你扶老夫出此茅舍瞧瞧如何?”

  容哥兒略一沉吟,忖道:“他並非不能行動,要我扶他出去,分明是別有用心了。”心中念轉,口中應道:“晚輩遵命。”行近岳剛,扶他向外行去。

  兩人行出室外;岳剛指了兩丈外一塊大石,道:“咱們坐在那裡談談。”

  兩人行近大石,岳剛當先坐下,道:“你是快劍容俊之子?”

  容哥兒道:“晚輩目下還無法確實查明身世,但就所知而言,晚輩似是……”輕輕嘆息一聲,住口不言。

  岳剛點點頭,道:“容俊北征之前,已有一位妻子,以後,他由北遼帶了一位番女回來,家庭就生了變故……”

  容哥兒心中震動,忍不住問道:“他那位前妻呢?”

  岳剛道:“詳細內情,老叫化不知道,但聽說夫妻反目,容夫人一怒而去。”

  容哥兒若有所悟地點點頭,道:“那也許才是在下的親生之母。”

  目光轉到岳剛的臉上,道:“老前輩可知那位容夫人現在何處?”

  岳剛搖搖頭道:“這個老叫化就不知道了,以後,江湖上發生大變,那容夫人何去何從,江湖上再無傳言。”

  一幕恐怖的經歷,突然出現在容哥兒腦際之間,那具石棺中的女人,雙目對自己流露出無限愛憐之情……只覺一陣心悸,不自禁地喝道:“是她了……是她了……”

  岳剛一皺眉頭:“你說是什麼人?”

  容哥兒心中一驚,心情鎮靜了下來,道:“晚輩想到了一件驚怖的

  往事,失聲而叫。”為什麼?”岳剛問下去,急急轉過話題,道:“老前輩對貴幫幫主看法如何?”

  岳剛道:“是敝幫中下一代傑出的一位人才,但他卻不幸為人所困……”

  容哥兒輕輕咳了一聲,接道:“老前輩早知道了?”

  岳剛淒涼一笑,道:“如非他以幫主身份,對我施用暗算,那一天君主,縱有本領,也無法使我岳剛中她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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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三

  第五十回 雙親俱在容顏改  容哥兒道:“天下無數的俊傑之士,都受藥毒控制而為其所用,也不能獨怪貴幫的黃幫主。”

  岳剛沉思了一陣,道:“老夫如能脫離此間之困,必要設法召集長老會,除去幫主的職位,以免使丐幫蒙羞……”輕輕咳了一聲,接道:“老夫帶你出室,就是要告訴你父母之事,我已然盡言所知。”

  容哥兒略一沉吟,兩道目光突然轉注到岳剛的臉上,道:“老前輩,就晚輩感覺之中,老前輩似是還未暢所欲言。”

  岳剛微微一怔,笑道:“你果然聰明,不過……”

  容哥兒道:“不過什麼?”

  岳剛道:“道聽途說的事,不足憑信。”

  容哥兒道:“老前輩儘管請說,不要顧忌晚輩的幅面,唉!此刻此情,晚輩與孤兒何異,晚輩自信能承受任何打擊。”

  岳剛道:“你一定想知道,老叫化就說出來,但我要先說明,這件事只是武林一樁傳言,是否真實,卻難保證,老叫化子就不信這項傳聞。”

  容哥兒道:“老前輩儘管說吧。”

  岳剛道:“令堂是一位很有名的美人,江湖上人人皆知……”

  容哥兒道:“前輩會不會看錯人呢?”

  岳剛道:“不,這是千真萬確的事,老叫化也見過容夫人,當真天香國色。”

  容哥兒一皺眉頭,接道:“以後呢?”

  岳剛道:“據說容夫人和鄧玉龍有段私情,也是促成那容俊帶回番女的主因。”

  容哥兒冷笑一聲,道:“果不出我的預料。”

  岳剛輕輕咳了一聲,道:“怎麼?你早已經想到了?”

  容哥兒答非所問地道:“老前輩既說了,還請說個明白。”

  岳剛道:“老叫化只知這些。”

  容哥兒一抱拳,道:“多承見告,晚輩感激不盡,咱們回到茅舍中去吧?”

  岳剛道:“小兄弟氣度的恢宏,遇事的鎮靜,實是一派宗師之量,你如是我丐幫中人,老叫化必將盡我所能,設法推薦你為本幫幫主。”

  容哥兒道:“盛情心領,愧不敢當。”轉身大步向茅舍行去。

  岳剛緊隨容哥兒,行入了茅舍。

  赤松子道:“叫化子,茅舍外有何動靜?”

  岳剛道:“一片平靜。”

  一瓢大師道:“除非咱們內腑中藥毒解去之後,咱們五人最好是不要分開,如果咱們合在一起,可以一舉擊斃一個武功最強的高手,但如咱們分開之後,那就變成了百無一用的人。”

  赤松子道:“大師之意,可是咱們五人還守在一起了?”

  一瓢大師道:“老袖正是此意。”

  赤松子道:“同去見貴派掌門人?”

  一瓢大師道:“照老袖之意,劇毒未解之前,咱們就守在此地,我等花了很久的時間,才研商布成一座攻敵的陣勢,各人才能把掌力發揮到極致,這也是咱們在死亡之前,唯一能夠拚死一個強敵的辦法,如是驟然離此,萬一途中遇敵,來不及各佔方位,只要有一人被敵所傷,餘下之人,都成了廢物,任人宰割了……”

  目光掃掠了幾人一眼,接道:“諸位請三思老袖之言。”

  赤松子點點頭,道:“大師之言,甚有道理,但不知岳兄如何?”

  岳剛道:“咱們五人合手出掌,能一舉搏殺世間第一高手,分開成幾個老廢物,老叫化贊成不走。”

  上清道長點點頭道:“大師和岳兄這一分析,咱們是非留此不可了。”

  言之下意,無疑是也贊同留下了。

  一明大師目光轉到容哥兒的身上,道:“容施主。”

  容哥兒道:“大師有何吩咐?”

  一明大師道:“勞請轉告敝派掌門人一聲,就說我等身中劇毒,不能迎駕。”

  容哥兒道:“晚輩記下了。”

  岳剛豪放地接道:“如是對敵之中,發覺了對方高手,設法把他引來此地,老叫化想在死亡之前,再為武林正義,一盡心力。”

  容哥兒道:“我瞭解諸位老前輩的用心。”

  上清道長道:“記著,敵人越強越好。”

  容哥兒道:“就目前形勢而言,家母似是已有些覺醒,不至於再作最後掙扎,她要求慈雲大師,佈置一場群豪集會,以便當場宣佈心中之秘,真正用心,晚輩還無法瞭然,但想來似是別有所圖……”

  岳剛道:“你是說,那容夫人用心,是把我等集合起來之後,再行設法施下毒手,是嗎?”

  容哥兒道:“她已然被擒,而且幾處重要的穴道,都被點中,我想他不致再會施下毒手了。”

  岳剛道:“她如是毫無用心,絕然不會有此一求。”

  容哥兒道:“晚輩也是這樣想法,只是想不出她要做些什麼。”

  一瓢大師道:“不論她做什麼,只要她不是用毒害人,那就成了。”

  目光環顧了一明、上清道長等一眼,接道:“老袖覺得咱們也該去。”

  岳剛道:“不錯,咱們暗中留心監視,如是看出情形不對,咱們合力出掌,把她擊斃、也算償了咱們心願,臨死之前,替武林做一件好事。”

  一瓢大師道:“看來,這是咱們唯一的機會了。”

  岳剛望著容哥兒道:“小娃兒你去瞧瞧,如安排好了,別忘了通知我們一聲。”

  容哥兒道:“晚輩知道,鄧老前輩和江姑娘來此時,叫他們在此等候晚輩。”

  岳剛道:“好!”

  容哥兒目光轉到水盈盈的臉上,道:“二姑娘,你留在這裡,這幾位老前輩,是武林名宿,和他們多談談獲益非淺!”

  水盈盈柔順地點點頭,道:“好!見著我姊姊時,告訴她來這兒見我一面,我身中奇毒,隨時可能發作而死。”

  容可兒道:“記下了。”轉身行了出去。

  出得茅舍,打量了一下周圍形勢,舉步向前行去,一面走,一面度量地形。 原來,他突然想到,重入地下石府中去,看看那石棺中的女人,是否是自己母親。一縷孺慕的親情,由心中泛起,化成了強烈的願望。

  雖然他知曉這希望不大,但仍決定盡心力一試。

  他憑藉記憶,找到了那脫身的洞口,只見那堆集的山石,有很多已為人推開。

  顯然,已有人先進了地下石府。

  敵對雙方之人,似是都受了一種嚴厲的約束,容哥兒經過之路,竟無人出面攔阻。容哥兒望著那洞口,出了一會神,側身向洞中行去。

  突然間,身後響起了一個冷厲的聲音,道:“停下來……”

  容哥兒連經凶險、大敵,人已變得極為沉著,暗中一提真氣,轉過身子,向外看去。只見一個全身黑衣,面目肅冷的人,留著五絡長鬚,站在石洞之外。

  那人炯炯的目光,逼注容哥兒的臉上,直似要看穿容哥兒的內腑。

  容哥兒輕輕咳了一聲,道:“閣下什麼人?”

  黑衣人冷肅道:“老夫該先問你的姓名。”

  容哥兒心中暗道:“這洞中十分狹窄,他如施用暗器,我就防不勝防了。”

  心中念轉,口中應道:“閣下想知曉我的姓名嗎?”

  黑衣人道:“不錯。”

  容哥兒道:“好!在下可以先行通報姓名,不過,閣下要向後退出三丈。”

  黑衣人冷冷說道:“洞中形勢我比你熟悉,你如想逃走,那是自找苦吃了。”

  容哥兒道:“在下決不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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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四

  黑衣人道:“老夫也不怕你逃走。”緩步向後退去。

  容哥兒緩緩行出洞口,說道:“在下姓容。”

  那黑衣人身軀微微一震,道:“姓容?”

  容哥兒道:“不錯。閣下怎麼稱呼?”

  那黑衣人答非所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容哥兒道:“容哥兒。閣下問得這樣清楚,不知是何用心?”

  黑衣人神情冷肅,緩緩說道:“你母親還活在世上嗎廣

  容哥兒怔了一怔,暗道:“這人話問得很奇怪,不知是何用心。”

  口中說道:“家母是否還活在世上,和閣下何關?”

  那黑衣人道:“你最好只回答老夫的問話。”

  容哥兒道:“閣下若不說出一個適當的理由,在下似不必遵從閣下之意吧。”

  黑衣人沉吟了一陣,道:“你父親可是叫容俊,人稱快劍,又名閃電劍。”

  容哥兒只覺胸前突然被人重擊了一拳,長長吁一口氣,道:“你是……”

  黑衣人道:“你答覆過老夫的問題之後,再問老大不遲。”

  容哥兒沉吟了一陳,道:“家母還活在世上。”

  黑衣人道:“她的左耳之後,可有一顆紅色小痔?”

  容哥兒點點頭,道:“不錯。”

  黑衣人厲聲喝道:“她現在何處?”

  容哥兒鎮靜一下緊張的心情;道:“她現在何處,在下不能告訴閣下。”

  黑衣人道:“為什麼??

  容哥兒冷然說道:“因為,到此為止,閣下還未明白地說出身份。”

  黑衣人道:“你一定要知道嗎?”

  容哥兒道:“不錯。”

  黑衣人道:“好,老夫就是快劍容俊。”

  容哥兒黯然多於驚訝地長長吁了一口氣,道:“二十年前,遠征北遼,劍創北遼武士高手之人,就是你嗎?”

  容俊道:“正是老夫!”

  容哥兒略一沉吟,道:“地下石府中四大將軍……”

  容俊接道:“老夫亦是其中之一。”

  容哥兒道:“你也受了奇毒暗算?”

  容俊搖頭道:“老夫滿懷激忿,處處謹慎,豈是他們鬼蛾伎倆所能傷得!”

  容哥兒道:“那是說你並未中毒?”

  容俊道:“不錯,不過,老夫未中奇毒之事,他們並不知曉。” 語聲一頓,道:“老夫答應你的問題大多了……”

  容哥兒道:“是的,在下也要回答者前輩的問話,關於家母。”

  容俊冷笑一聲,道:“她在哪裡?”

  容哥兒道:“也在這君山之上。”

  容俊雙目神光一閃,道:“帶老夫去找她。”

  容哥兒道:“老前輩意欲何為?”

  容俊道:“我要取她之命。”

  容哥兒搖搖頭,道:“你怎知道一定能夠殺她?”

  容俊道:“老夫知她武功,就算這二十年來,她日夜苦練,也不是老夫之敵。”

  容哥兒淡淡一笑,道:“老前輩知曉一天君主嗎?”

  容俊點點頭,道:“知道,老夫也知曉那一天君主之稱,只是一個捧上台的偶像,真正幕後,另有其人。”

  容哥兒道:“老前輩可知那人是誰嗎?”

  容俊道:“這個,老夫還未查明。”

  容哥兒道:“晚輩可以奉告,那人就是家母。”

  容俊一怔道,“她!一個番女竟然能攪得天翻地覆。”

  容哥兒道:“她有足夠的才慧,也有北遼的支持……”

  語聲一頓,道:“想來,老前輩,已知在下是何許人了?”

  容俊仰天打個哈哈,道:“你要我認你為子嗎?”

  容哥兒道:“父子天性,難道你連自己的兒子也不肯相認嗎?”

  容俊臉上肌肉獨動,痛苦地說道:“你不是老夫之子。”

  容哥兒心中早有成竹,尚能保持著外形的鎮靜,黯然嘆息一聲,道:“我知道,容夫人也不承認我是她的兒子。”

  容俊道:“因為你本來就不是。”

  容哥兒道:“但我想你一定知曉我的身世、來歷,是嗎?”

  容俊怒聲說道:“你一定要知道嗎?”

  容哥兒點點頭破息一聲,道:“我要知道,對我而言,也許比你的打擊更大。”

  容俊道:“大丈夫難保妻賢子孝,告訴你也不妨事。”

  容哥兒道:“晚輩洗耳恭聽。”

  容俊道:“你是鄧玉龍的骨血。”

  容哥兒強忍心中激動痛苦,抬起頭來長長吁一口氣,道:“我那位生身之母呢。”

  容俊冷冷說道:“也在地下石府之中。”

  容哥兒道:“她把守石棺那道門戶?”

  容俊道:“不錯,她告訴了你?”

  容哥兒道:“沒有告訴我,但我感受得到那慈愛的親情,母性的光環……”

  容俊突然仰天大笑起來。

  容哥兒奇道:“你笑什麼?”

  容俊道:“有其父、其母,其子一脈相傳,果然是不錯了。”

  容哥兒道:“此話是何用意?”

  容俊冷冷說道:“老夫說出來,太過難聽,你娃兒受得了嗎?”

  容哥兒道:“只要老前輩說的是真實之言,晚輩自信還有聽下去的修養。”

  容俊冷冷說道:“好,那鄧玉龍玩世不恭淫人妻女,不知多少個美滿的家庭,都毀在了他手中。”語聲稍頓,接道:“還有你那生身之母,也是個很壞的女人。”

  容哥兒一抱拳,道:“老前輩,我希望知曉事情經過,不是聽老前輩的謾罵。”

  容俊道:“老夫心中滿是激忿,如是不罵,如何能說出口?”

  容哥兒道:“好,那你就罵吧。”

  容俊道:“她既喜愛那鄧玉龍,為什麼又允我婚約?女人禍水,誠然不錯了。”

  容哥兒已然瞭解大部內情,怕他說下去,越來越難聽急急改口,道:“老前輩?”

  容俊道:“什麼事?…

  容哥兒道:“家母守石棺門戶,也是你的傑作了?”

  容俊道:“正是老夫的手段。”

  容哥兒道:“鄧玉龍知道嗎?”

  容俊道:“不知道。”容哥兒長長吁了一口氣,住口不言。

  容俊仰天打個哈哈,道:“你心中可是覺得,那鄧玉龍如知曉她被囚於石棺之中,定然會去救她,是嗎?” 一頓,又道:“殺父之仇,奪妻之恨,自然使人難以忍受。”

  容哥兒道:“那你為什麼要投入地下石府,為鄧玉龍的手下?”

  容俊道:“我想殺他,但我又自知武功難以是他之敵,那只有行此一途了。”

  容哥兒略一沉吟,道:“老前輩見那鄧玉龍時,可是以真正面目相見?”

  容俊道:“自然是以真面目相見了。”

  容哥兒道:“那鄧玉龍才智、武功比你如何?”

  容俊道:“才智、武功,都非我能及。”

  容哥兒道:“他難道認不出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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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五

  容俊怔了一怔,道:“這個,這個,也許他早已把我忘懷了。”

  容哥兒緩緩說道:“不會吧!他裝出不認識你,那是對你的優容。”

  容俊冷冷說道:“在下從未想到過此事。”

  容哥兒道:“現在你想到了。”容俊突然仰起臉來,縱聲狂笑。

  容哥兒一皺眉頭,道:“你笑什麼?”

  容俊止下大笑之聲,道:“老夫想到一件大為可笑的事,我前後有過兩位妻子,她們都是不平凡的人物,一個是中原道上出名的美人,一個是北遼明珠的郡主身份……”臉上的肌肉,突然輕微地抽動,流現出他內心中,正有著強烈的激動。

  容哥兒也不多問;很耐心的等著。

  良久之後,才聽容俊長長吁一口氣,道:“到現在我還不明白,當初她們要嫁給我容某人,後來,卻又一個個的叛我而去。”

  容哥兒道:“我想這中間自有原因。”

  容俊道:“什麼原因?”

  容哥兒道:“因為,她們並非真正的喜愛你……”

  容俊怒道:“胡說八道,那她們為什麼要嫁我為妻呢?”

  容哥兒道:“老前輩如肯冷靜一些,晚輩願竭盡智能,助你找出內情。”

  容俊稍一沉吟,道:“這等事,老夫本不願和人談起,但對你不同。”

  一頓,又道:“不論你是否真是我的兒子,但名義上你姓容,如是咱們榮辱相共,我有個不賢之妻,你卻有一個身犯七出之首的母親。”

  容哥兒心中暗道:“不論我的出身,是多麼卑下,但我總要確實找出父母的身份才成。”心念一轉,緩緩說道:“老前輩不肯認我為子,晚輩也不能勉強……”

  容俊接道:“老夫明知你不是我的骨肉,為什麼硬要認你?”

  容哥兒道:“此事,是老前輩眼見呢?還是耳聞?”

  容俊道:“你那母親自己告訴我的。”

  容哥兒心中暗道:“她肯把內情但坦然然他說給容俊聽,這其間,只怕是別有內情了。”心中念轉,口中說道:“老前輩可以不要一個不忠的妻子,但晚輩不能不要生身之母……”長長吁一口氣,道:“子不嫌母醜,縱然她做有什麼不為人恭之事,我這身為其子的,也不能坐視不管啊。”

  容俊冷冷說道:“說了半天,原來你是想從我口中套出救她的辦法。”

  容哥兒道:“救她,倒用不著前輩相助,我知道那地方,我自己會去救她。”

  雙目中神光一閃,道:“不管鄧玉龍武功上有何成就,他做了多少件為民除害的事,積了多少善功,但對他的為人,我卻不恥。”

  容俊接道:“別忘了,他才是你的父親啊!”

  容哥兒道:“就算日後證明他確是我父親,我一樣不恥他的為人,不過……”

  容俊道:“不過什麼?”

  容哥兒道:“對母親,我卻有著一份深深同情,鄧玉龍一代情魔,母親非有大智慧,絕無法和他抗拒,我又憑什麼能要求母親,是一位身具大智大慧的人呢。”

  容俊突然籲一口氣,道:“還有一件事,老夫一直未曾想到。”

  容哥兒道:“什麼事?”

  容俊道:“你母親太美了。”

  容哥兒怔了一怔,道:“看來爹爹似是有些回心了。”

  容俊道:“這些年中,我對她折磨得很慘,但她卻是逆來順受;從未反抗,有幾次,她本有機會對鄧玉龍說出身份,但她卻避開不言。”

  容哥兒道:“為什麼呢?”

  容俊搖搖頭,道:“那鄧玉龍對一個女人的喜愛,全憑她的美貌為主,你那位母親,大約自知我已把她折磨得不成人形,無法再討那鄧玉龍的歡心,所以,她不敢再見那鄧玉龍了。”

  容哥兒輕輕嘆息一聲,道:“老前輩,你怎麼老是往壞處想呢?為什麼不想她是為懺悔,故願忍受痛苦折磨呢?”

  容俊冷冷說道:“世人多狡詐,女人尤甚,老夫一生之中,受過兩個女人的騙,如何還能相信女人?”

  容哥兒望瞭望天色,道:“老前輩,四大將軍有三位受毒物控制,為人所用,唯獨你沒有中毒,你認為這是自己的才智也好,運氣也好;但晚輩卻有不同的感覺。”

  容俊道:“有什麼感覺?”

  容哥兒道:“我覺得這不是一種偶然的事,它中間,該有著一份情義。”

  容俊搖搖頭,道:“老夫不相信!”

  容哥兒淡淡一笑,道:“老前輩堅持不相信,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語聲一頓,抱拳接道:“這君山之中,即將有一場從未有過的古怪大會,會中定然會有很多古怪的事情傳出,希望老前輩屆時也能出席大會。”

  容俊道:“那大會在在哪裡?”

  容哥兒道:“在君山。”

  容俊道:“什麼地方?”

  容哥兒道:“你自己留心些,不難找到,晚輩告辭了。”

  容俊一皺眉頭,道:“你要到哪裡去?”

  容哥兒道:“找我那位可憐的母親。”

  容俊道:“哼!那樣的壞女人,你還找她作甚?”

  容哥兒道:“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她有生我之恩,晚輩怎能不報?”

  容俊沉吟了一陣,道:“這條石道,十分危險,很多佈置的機關,都已經失了控制,你要小心一些。”

  容哥兒喜道:“多謝老前輩的指教。”

  容俊似是已和容哥兒談得投緣,輕輕嘆息一聲,道:“你母親生機很少,她整個的人,都被扣在石棺之中。”

  容哥兒搖搖頭,道:“不要說了。”轉身向洞中行去。

  但聞容俊叫道:“站住!”

  容哥兒回過頭來,道:“老前輩,還有什麼吩咐?”

  容俊道:“老夫贈你一物!”

  容俊探手從懷中摸出一柄鐵鑰匙道:“這是她身上枷鎖的鑰匙,你帶著吧。”

  容哥兒心中暗道:“看來,他似是已對母親有了諒解。”

  但見容俊轉身行了兩步,又回過身來,說道:“你要多多小心,這石洞很多地方,都已為巨石封擋,而且佈置的機關,也無法再加控制,你稍有差錯,就有性命的危險。”

  容哥兒嘆息一聲,道:“多謝你三番兩次的提醒,但我心意已決,雖有危險,那也是顧不得了。唉!就算死於石道之中,也算盡了一點孝心。”

  容俊略一沉吟,道:“老夫倒有一個法子,可以使你減少一些危險。”

  容哥兒喜道:“晚輩請教高見。”

  容俊道:“找一個熟悉石道中路徑埋伏的人,為你帶路。”

  容哥兒苦笑一下道:“這個我也知道,可是又到哪裡尋找這一個人呢?”

  容俊道:“那人遠在渺不可期,近在你的身前。”

  容哥兒略一沉吟。道:“老前輩願助我嗎?”

  容俊冷冷地說道:“是的,老夫為你帶路,但你要和老夫保持五尺以上的距離。”一側身,越過容哥兒,向前行去。

  容哥兒道:“老前輩?”

  容俊回過臉來,道:“你可是怕老夫加害你嗎?”

  容哥兒道:“老前輩誤會了……”

  容俊道:“你如相信老夫,那就請隨在老夫身後就是。”

  也不待容哥兒回答,舉步向前行去。

  容哥兒心中暗道:“她脾氣古古怪怪,看來非要遵照他的吩咐才成。”

  心念一轉,也不多言,保持和那容俊五尺的距離,向前行去。

  容俊對這地道,似是比那鄧玉龍更為熟悉,每行到險惡之處,就停下來告訴容哥兒閃避之法。在容俊的指引下,兩人很快地進入了地下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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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六

  這地下石府,雖然遭過大劫,但除了那石道損毀較大之外,石府中大部完整。

  容俊對地下石府道路極熟,帶著容哥兒,避開險徑,直奔石棺停放之處。

  兩人行速極快,容哥兒正覺折轉得暈頭轉向時,容俊突然停了下來,道:“出了這前面的門,就可見到那石棺了……”容哥兒指頭看去,果見一扇門橫在面前。

  激動的心情,使得容哥兒失去了鎮靜,大步向門外闖去。

  突然,一雙手伸了過來,抓住了容哥兒的右腕,道:“哼!你如這樣迷迷糊糊地接近石棺,很可能被人殺死。”

  容哥兒怔了一怔,神智頓然一清,道:“多謝容老前輩指教。”

  容俊鬆開了容哥兒的右腕,道:“小心吧!那裡有兩具右棺。”

  容哥兒道:“晚輩知道。”緩步向室外行去。

  出了石門,轉眼望去,只見兩具石棺,並列一處。

  容哥兒感覺中,景物上似乎是有了很大的改變,但容哥兒又無法說出是哪裡改變。原來,他匆匆行過,對石棺附近的景物,只是有一個大略的印象,只能感覺和過去不同,但卻又無法說出和過去有何不同。

  那石棺並未加蓋,遠遠望去,也不見棺中有人。

  這時,四週一片冷寂,使人有一種淒涼的恐怖。容哥兒步履沉重緩步向前行去。

  接近石棺時,容哥兒心情感覺到一種莫名的緊張,忍不住輕輕咳了一聲,道:“有人在嗎?”容哥兒一連問了數聲,不聞有人回應,只好舉步向前行去。

  他記得這石棺中各有一人,左面一具石棺中,似是裝著自己生身的母親。 容哥兒緩步行近石棺,低頭看去,只見棺中空無一人。

  容哥兒凝注著石棺,長長吁一口氣,道:“老前輩,晚輩容哥兒,特來拜見。”

  一面運目力搜尋石棺中可疑之處。

  他心中已然明白,其中另有存身的地方,在棺中,必有著控制的機關。他希望能找到開啟石棺的機關。但見棺中一片平整,竟是無法找出可疑之處。

  突然間,一雙手伸了過來,抓住了容哥兒的右腕。

  變出突然,容哥兒毫無防備被人一把扣任了脈穴。

  這一驚非同小可,只覺一股寒意由背脊上升,直衝腦際,幾滴冷汗落了下來。

  容哥兒暗暗吸一口氣,正待轉過身子,突聞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人耳中,道:“你是什麼人?”

  容哥兒輕輕咳了一聲,道:“在下姓容。”一轉目望去,只見一個面色蒼白,長發被垂的人,上半身探出石棺,看情形,似是坐在棺中,但見那長發人口齒啟動,冷冷說道:“你姓容?”

  容哥兒穴脈被他扣拿,無能反抗,只有以冷靜應變,點點頭,道:“不錯,在下姓容。”

  長發人道:“你也是這地下石府中人?”

  容哥兒略一沉吟,搖搖頭,道:“在下不是。”

  長發人蒼白的股上,閃掠一絲訝異之色,道:“你到此作甚?”

  容可兒心中暗道:“那日我到此之時,這具石棺也曾有人出現,只不知是否是他,我已全無印象。”心中念轉,口中說道:“晚輩到此,想求見一位老前輩。”

  長發人道:“什麼人?”

  容哥兒道:“就是那座石棺中一位夫人。”

  長發人蒼白恐怖、充滿著悲苦的臉上,突然擠出笑容,道:“你找容夫人?”

  容哥兒道:“不錯,我找容夫人,老前輩認識她嗎?”

  長發人道:“本來不認識,但同在這兩石棺中住了很久,自然認識了。”

  容哥兒心中一喜,道:“老前輩貴姓啊?”

  長發人道:“在下麼……唉!不提姓名也罷,提起來,實是羞於見人。”

  容哥兒道:“老前輩既是不願以姓名見告,在下也不勉強,但想請教老前輩一事,還望能夠指示一二。”

  長發人道:“好!你說吧!”

  容哥兒望望左棺,道:“這具石棺中住的容夫人現在何處?”

  長發人道:“你要見她?”

  容哥兒道:“是的,晚輩冒險行入地下石室,就是希望能一見容夫人。”

  長發人緩緩說道:“你是她的什麼人?”

  容哥兒道:“那位容夫人是在下的母親。”

  長發人道:“你是容俊的兒子?”

  容哥兒暗道:“此中情形複雜,實是難以啟齒。”只好點頭應道:“不錯。”

  長發人道:“那容夫人,就是被容俊鎖在這石室中啊!”

  容哥兒道:“這個在下知道了,晚輩請教的是,那容夫人現在何處?”

  長發人道:“這地方發生了巨大的變動。”

  容哥兒道:“是的,這石室,所有的機關,都受了很大的損害,老前輩卻安然無恙,但不知那容夫人……”

  長發人接道:“那次大變之後,就沒有再見過容夫人。”

  容哥兒似是陡然被人在前胸打了一拳般,心頭突然一震。

  半晌之後,才緩緩說道:“老前輩,可以放開晚輩的脈穴嗎?”

  長發人道:“自然可以。”鬆開了容哥兒的手腕。

  容哥兒緩緩向後退了兩步,道:“這石棺之中,可有門戶?”

  這時,容哥兒停身之地,已在那長發人手臂可及之外。

  如若那長發人再想抓到容哥兒,勢必要站起身子不可。

  只見長發人兩道森冷的目光,盯注容哥兒身上望了一陣,道:“小娃兒,你想冒險嗎?”

  容哥兒道:“不錯,如若前輩肯見告這石棺門戶開啟之法,晚輩自會對老前輩有以回報。” 長發人道:“你要如何報答我?”

  容哥兒道:“我替老前輩開啟枷鎖,放你離此。”

  長發人道:“你有鑰匙?”

  容哥兒道:“有。”緩緩從懷中取出鑰匙,接道:“可是此物。”

  長發人目光盯在容哥兒手中鑰匙之上,神情微現激動。

  片刻之後,才輕輕嘆息一聲,道:“你很聰明。你想用懷中的鑰匙,誘使老夫助你。”

  容哥兒道:“江湖上太險詐了,晚輩不得不稍作準備。”

  長發人哈哈一笑,道:“老夫剛才應該搜搜你才對。”

  容哥兒道:“現在,已經晚了,老前輩只有誠心誠意地助我,才有離開這囚居石棺之望。”

  長發人黯然說道:“小娃兒,容夫人已久未出現,老夫也曾呼叫于她,一直未聞她相應,只怕是凶多吉少的了。”

  容哥兒道:“就算她已遭不幸,晚輩也要看到她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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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七

  長發人道:“好,你用手按石棺右角,這石棺就可現出門戶了。”

  容哥兒道:“咱們全心合作,晚輩希望老前輩不要心生貪念,搶我鑰匙。”

  長發人淡淡一笑,道:“好!但你答允開啟老夫的枷鎖,想來也不會是欺騙老夫?不論容夫人的死活,你都要力行承諾?”

  容哥兒道:“不錯。”

  探出手去,遵照那長發人之言,伸手按在石棺右角之上。

  果然,那石有之底,迅快地向一方收縮大半,露出一扇門戶。

  容哥兒目光到處,只見那棺底縮開的門戶,一片漆黑,而且四壁光滑,不見有深入的梯階,不禁一皺眉頭,道:“這下面很深嗎?”

  長發人道:“一丈三四,只要是輕功稍有造詣之人,就不難上下。”

  容哥兒心中忖道:“縱然這石棺之下充滿著凶險,我也該下去瞧瞧。”

  心念意決,暗中一提氣,飛身跳入了石棺之中。那長發人說的並非謊言,那石洞只不過一丈多深,容哥兒腳落實地,那開啟的棺底,突然又關了起來。

  容哥兒長吸一口氣,納入丹田,暗作戒備,一面運足目力,四下瞧瞧。

  這是石棺下的一座小室,地方雖然不大,但因太過黑暗,容哥兒有過於常人的目力,也無法在很快的時間內看清楚室中的景物情形。

  片刻之後,容哥兒的目光,已逐漸可適應黑暗,室中景物,依稀可辨。

  目光轉動,隱隱可見小室一角中,有一圈突起的黑影。

  容哥兒只覺得一陣劇烈的心臟跳動,幾乎失聲而叫。

  他鎮靜了一下激動的心情,緩緩說道:“老前輩。”

  只聽那蛤伏於一角的黑影,響起了輕微的回應之聲,道:“你是誰?”

  聲音雖然微小,但容哥兒已然辨出是女子的聲音,當下應道:“晚輩姓容。”

  一陣淒涼的笑聲道:“你可是叫容小方嗎?”

  容哥兒道:“他們都叫我容哥兒。”

  那女子聲音應道:“哥兒是你的乳名……”

  黯然嘆息一聲,道:“你怎會找到此地來了?”

  容哥兒道:“你是容夫人?”

  女子聲音應道:“可以這樣說吧!但那容俊早已不認識我了。”

  容哥兒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那女子黯然說道:“我已為世人遺棄,滔滔人間,只有一個人會來找我。”

  容哥兒道:“那人是誰?”

  那女子應道:“你,我生的兒子。”

  容哥兒嘆息一聲,道:“不錯,在下就是,母親在上,受孩兒一拜。”言罷,拜伏於地。

  但聞那女子聲音,緩緩說道:“其實,你也用不著來找我。”

  容哥兒接道:“孩兒覺得,還有一人,也應該來找母親。”

  容夫人道:“什麼人?”

  容哥兒道:“鄧玉龍。”

  容夫人呆了一呆,道:“鄧玉龍……”

  容哥兒道:“是的。”

  容夫人道:“孩子,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容哥兒道:“不錯,孩兒到此之前,對任何事情,都已打聽得清清楚楚了。”

  容夫人道:“你有這樣一個母親,心中有何感覺……”

  長長嘆息一聲,接道:“你一定感覺到有我這樣一個母親為恥了。”

  容哥兒道:“子不談母過,母親的錯失,自有別人評論,但孩兒身為人子,自然要盡一番孝心。”

  容夫人道:“什麼孝心?”

  容哥兒道:“我要設法救助母親離開此地。”

  容夫人長長嘆息一聲道:“不用了,一則我傷、病交織,只怕也無法活好久了,再者我也不願面見世人。”

  容哥兒緩緩站起身子,舉步向黑影行去,一面說道:“母親不願面見世人,那是心中有愧了?”

  容夫人輕輕嘆息一聲,道:“我該死了,這鐵鎖鎖枷,只能鎖住我的人,卻無法鎖住我心中一點希望。”

  容哥兒道:“母親心中的希望為何?”

  容夫人道:“希望能再見你一面……那一天看到你,就本能感覺到,你是我的孩子。”

  容哥兒道:“那時,母親何以不認孩兒呢?”

  容夫人道:“我怕砧污了你的聲名,也怕你不肯認我這個母親。”

  容哥兒苦笑一下,道:“天下的羞辱,都已集齊在孩兒身上了,母親不必再為孩兒的聲名擔憂了。”

  容夫人道:“如我死了,這事就像沉在海中的大石,再無人知曉此事了。”

  容哥兒苦笑一下,道:“容俊還活著,鄧玉龍也沒有死,還有孩兒,我也知曉了這件事。”

  容夫人慘然說道:“孩子,那是逼為娘說出這段羞於見人的往事了?”

  容哥兒道:“孩兒有多大膽子敢逼母親,只是母親和孩兒,都已經捲入了江湖悲慘的殺劫之中,孩兒身世,牽連著整個江湖恩怨之中,自然是不能不說了。”

  容夫人輕輕嘆息一聲,道:“你要為娘把這段醜惡的往事,親口說給你聽嗎?”

  容哥兒道:“除了孩兒之外,母親又能告訴何人呢?”

  容夫人沉吟一陣,道:“好吧!我告訴你,不過你要答允為娘兩個條件。”

  容哥兒道:“娘有什麼事,吩咐孩兒就是,怎麼和孩兒也說起條件來了?”

  容夫人道:“一個不齒於人間的母親,怎敢期望她的兒子,還認她作娘呢?”

  容哥兒道:“孩兒如無這一番孝心,也不會冒險來見母親了。”

  容夫人道:“唉!你聽完為娘述說的往事之後,認不認母親,任憑於你,但你勿要找人報仇。”

  容哥兒道:“找誰呢?”

  容夫人道:“鄧玉龍和容俊。”

  容哥兒道:“好!孩兒答應,母親請說吧。”

  容夫人長長吁一口氣,道:“為娘的昔年,在武林中稍有名氣,不過,那名氣並非我武功博得,而是我的美麗……”

  她掙紮著坐起身子,靠在牆壁上,接道:“在我未認識容俊之前,已和那鄧玉龍先行相識……”

  容哥兒接道:“孩兒很不解。”

  容夫人道:“什麼事不解?”

  容哥兒道:“母去既和鄧玉龍先行相識,為什麼不肯以身……”

  突然覺得話說得太冒失,急急住口不言。

  容夫人道:“你問為什麼不肯嫁給那鄧玉龍,是嗎?”

  容哥兒道:“是的,孩兒問得太唐突了,還望母親不要生氣。”

  容夫人道:“唉!你自幼就非我帶大,在我的心目中,早已不把你當作自己的孩子看待,古往今來哪有母子們談論這些事的?”

  容哥兒道:“孩兒本也不敢多問,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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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八

  容夫人道:“我知道,為娘的也不願把藏於心中的隱秘,帶入九泉下,既然決定告訴你了,我就要說個明白……”

  容哥兒心中暗道:“這地方只有我們母子兩人,就算她說得詳細一些,也是沒有外人聽到。”心中既無反對之意,也就默然無語了。

  但聞容夫人黯然接道:“那時鄧玉龍已有妻室,而且他行為不端,到處留情,為娘心中對他極是痛恨。”

  容哥兒心中暗道:“你對他極是痛恨,為什麼又和他暗相往來呢?”但想到對方乃是母親,忍下未問出口。

  容夫人望了容哥兒一眼,緩緩接道:“那時,你爹正苦追為娘,我雖心中痛恨那鄧玉龍,但對容俊,亦無好感……孩子!你可是覺得奇怪,為娘的既然對容俊並無好感,何以肯下嫁於他,是嗎?”

  容哥兒道:“孩兒愚笨,對此確然不解。”

  容夫人道:“那容俊不知在何處弄了一些迷神的藥物,暗下我飲食之中,乘我服用之後,神智暈迷未醒,把我……”

  她似是覺得在自己的孩子面前,不能說得太過詳細,望了容哥兒一眼,改口接道:“待我藥物醒來,心中憤怒異常,如能一劍把他殺死也役日後之事了。”

  容哥兒感覺用不著聽下去,這就是母親值得原諒的地方。

  事理上,容哥兒對母親有著痛恨,但親情上他又覺母親是那樣孤獨可憐,他很想找出一個心理上能夠原諒母親的理由,是以,當她聽到容俊施用藥物,心中突然開朗了很多……

  只聽容夫人接道:“但他苦苦求我,表明愛心,矢志不移,為娘的確為他說動,就下嫁了容俊。”

  容哥兒望了容夫人一眼,道:“以後的事,孩兒想到了。”

  容夫人搖搖頭,道:“你想不到,你只不過是不願聽到母親的罪惡罷了。為娘嫁給容俊之後,立時棄置刀劍,一個嫁了丈夫的女人,自是不便在江湖上爭雄鬥勝了,我立志想做一個好妻子,為娘不善烹飪,從那時起,我開始學習做菜,不足一年,我學會了一手好菜,容俊每有好友到訪,為娘的必親自下廚,做幾道菜,每次都使客人誇獎不已,容家的菜看,很快在江湖上出了名。

  “有一天,鄧玉龍也突然降臨,而且告訴容俊,因慕容府的萊看面來,容俊引以為榮,告訴了我這件事情。當時,我就有著不詳的預感,因此,力勸容俊,要他吩咐廚上,備上一桌酒席,要他食用之後,盡快離開,不要他在我們的府中多停留。

  “哪知容俊不解為娘之意,反而駁斥為娘說那鄧玉龍名滿天下,防知有多少武林高人,希望能與謀一面而不可得,他肯降尊纖貴,到我們這裡求進美食,足見賢妻手藝之高,堅持要我下廚,親手做幾樣美看,以待佳賓。為娘推卸不過,心想下廚做幾樣美看,等他食用之後,再勸容俊,下令逐客,當下依言下廚。”

  容哥兒突然接道:“母親似是早對鄧玉龍存戒備,是嗎?”

  夫人道:“正是如此,但可憐容俊不知。”

  容哥兒道:“母親對他戒備如是森嚴,怎還能失足鑄錯?”

  容夫人道:“鄧玉龍有一種使女人無法抗拒的魔力,逃避他的最佳辦法,就是不見他面。”

  容哥兒啊一聲,道:“原來如此。”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2 15:03
二五九

  第五十一回 名為骨肉心殊遞

  容夫人長吁一口氣,道:“為娘不願見他之面,是以下廚之後,就愛入內宅。

  “據聞鄧玉龍在筵席之上,再三誇獎為娘的手藝,並要容俊遣人詢我入席,以便面致謝意。可憐那糊塗的容俊,竟然真的派人進入內宅,請我入席,但卻為娘堅決拒絕,他一連遣三人,都為我託病推辭。

  “鄧玉龍大約看出我深具戒心,反勸容俊說,既是令正有恙,過幾日再見也是一樣。從那日起,一連三日,容俊沒有回到內宅,起初之時,我還未在意,待到了第三日,我覺出不對,遣派丫頭到前宅探聽,”丫頭回報說,容俊和鄧玉龍避居於花廳之中,習練武功,任何人均不得入內干擾。”

  容哥兒道:“難道這是鄧玉龍的安排嗎。”

  容夫人道:“不錯,我一得丫頭回報,就猜到了鄧玉龍的用心,唉!那玉龍確實也付出一番心血。”

  容哥兒道:“什麼心血?”

  容夫人道:“容俊日後在北遼能夠搏殺一十二個北遼勇士,那次花廳習劍,實是主要原因,鄧玉龍就傳了他十二招劍法,使他武功在數日間,擠上武林第一流頂尖高手。”

  容哥兒嘆息一聲,道:“那是說鄧玉龍早存了不良之心……”

  突然想到鄧玉龍乃是自己的生身之父,趕忙住口不言。

  容夫人緩緩點頭,道:“是的,容俊沉醉在鄧玉龍傳授劍招之中,半月未到後宅一步,為娘心中惦念,忍不住往花廳探視。哪知容俊竟然閉門不見,隔窗告訴為娘,他習練劍術,不能分心,要我轉回後宅,等他練好劍術之後,再和我相見……

  “當時未見到他,但為娘回到內宅時,鄧玉龍卻已在為娘閨房之中,他輕功高強,神出鬼沒,青天白日,竟然無法瞧到他混入了內宅。為娘見他之後,心中怒火甚熾,隨手抓過一枚金鉸,刺了過去,以他武功而言,就算十個我,圍攻於他,也不是他敵手,但我那一鉸,卻刺傷了他。”

  容哥兒不自禁地問道:“傷在何處了?”

  容夫人道:“臉上,在他左頰上,割了一道三寸長短的傷口,鮮血順著他面頰滴下,滴濕了前胸衣服。

  “我見他受傷甚重,心中沒了主意,呆呆地站在那裡……”

  容哥兒道:“鄧玉龍沒有反擊嗎?”

  容夫人道:“沒有,那一鉸好像刺在了別人身上,和他完全無關一般,他站在原地,動也未動一下,兩道目光一直盯著為娘,那目光,不是忿恨,也不是仇恨,而是,一種動人憐惜的情意。”

  她望了容哥兒一眼,接道:“我看他流血不止,心中大為不忍,不自覺地伸出手去,擦拭他臉上的鮮血。哪知他一伸手抓住我的右腕,望著我說,我心中對他仍有愛意,這一鉸本可刺瞎他的眼睛,但他動也未動過一下,我卻故意一側,那是手下留情了,

  “他這般一說,為娘細想當時之情,確也如此。但我仍然掙脫了右手,替他包紮好傷勢,要他離開此地,但他卻推說傷勢嚴重,無法行動,就留在了為娘的房中。這就樣、他在我房內養傷三日,鑄下大錯後,飄然而去,為娘越想越覺愧對容俊,留下一封書信出走。

  “我離家之後,本想尋死,幸好,遇上了昔年一個同門師姊,她把我留在家中,百般慰勸,她為了不讓我有尋死的機會,寸步不離為娘。那兩個月中,我心已死,生活平靜得有如枯井死水,料不到這時,我卻覺出了身懷有孕,唉!我和那容俊成婚年餘,渴望著有一個孩子,但卻未能如願!想不到,鄧玉龍留我房中三日,竟然造成我有孕在身。唉!為娘不得不相信天命了。”

  容哥兒黯然說道:“母親那時所受非人之苦,都是為了孩兒。”

  容夫人道:“母子天性,何足為怪,我雖然被囚於斯,受盡了折磨苦難,但我心中卻是毫無痛苦之感。”

  容哥兒道:“為什麼?”

  容夫人道:“一個人做錯了事,自然要有報應,我這樣自然也是應受的報應了。”

  容哥兒道:“孩兒又怎會回到容府中去?”

  容夫人道:“為娘的生你之後,左思右想,覺得我可以養你長大,但我總不能讓自己的孩子沒有姓名。因此,在你兩歲之後,我把你送回容府,那時,容俊已然遠征北遼,仗憑鄧玉龍傳他的十二劍,大露鋒芒,一口氣擊斃了北遼十二位勇士,一舉間成了武林中風雲人物,但他也從北遼帶回了一位美女,我把你送回容府時,同時留下了一封信,要容俊照顧你。

  “送你回容府之後,為娘的仍不放心,在容府附近住了一個月,確知已收養了你而且你那位新的母親,待你也不錯,為娘的才放心離去。”

  容哥兒道:“母親是否知道,目下江湖造成如此大劫,全是我那位養母所為?”

  容夫人道:“聽說,那位新的容夫人,不但貌美如花,而且待人和藹,想不到她竟心懷奸謀,造成江湖目下的大劫慘情,為娘的委實也要負些責任。我如不背棄容俊而走,他也許不會帶一個番女回來,所以,容俊投入地下石府後,追捕為娘,把我鎖此石室,為娘心中毫無半點怨恨。”

  容哥兒長長呼一口氣,道:“我的身世孩兒已大部瞭解,為了使江湖大為明朗,孩兒不想再隱瞞自己的身世。”

  容夫人吃了一驚,道:“怎麼!你要把此事公諸於天下嗎?”

  容哥兒道:“我那養母,已然被擒,她願說明全部內情,不過,一定要少林、武當兩派掌門,把天下英雄會聚一堂,然後,她才肯說明全部內情,孩兒想來,集會之中,我那養母必然有驚人之論。”

  容夫人道:“什麼驚人之論?”

  容哥兒道:“唉!不論孩兒的養母,心機多深,智謀多高,她也無法造成如此形勢、這其間有著無數的中原武林高手協助她。”

  容夫人緩緩說道:“那些武林高手,又為什麼甘心協助她呢?”

  容哥兒道:“人生之中,最難勘破兩件事,一件是生死之關,一件是美色迷惑,她就利用這兩件大事,控制了整個武林。”

  容夫人道:“唉!地下石府中,也為她所用了嗎?”

  容哥兒道:“何止為其所用,而且是我那位養母的主要力量,四大將軍,各有用心,除了容俊之外,全都為毒物所困,擺不脫生死之關,只有為人效命了。”長長嘆息一聲,接道:“在這場集會之中,我想我那位養母,必然揭穿很多武林中的隱秘,唉!這樣也好,可以使混亂的武林,比較澄清一些,那些平日裡自鳴清高的偽君子,自然也將在這一場大會中,暴露出其邪惡的本性。”

  容夫人道:“那將毀了很多人。”

  容哥兒道:“這是武林中一場大罪惡的揭發,相比之下,母親罪後自懲,甘受痛苦的折磨,比他們清高多了……”

  容夫人道:“孩子,可是你……”

  容哥兒道:“我不在乎,容俊不認我,鄧玉龍不養我,但我並未做一件壞事,不論他對我的看法如何,我總覺得比那些假道以行惡,外貌偽善的人強得多了。”

  容夫人道:“為娘這一代犯的錯,卻把這痛苦,加諸在你的身上。”

  容哥兒道:“孩兒並不覺得,也許我若……”

  容夫人突然接道:“有人來了,小心戒備。”容哥兒一吸氣,背貼牆壁而站,蓄勁於掌。只見石棺一開,一道火光,疾沉而入。

  容哥兒凝目望去,只見來人一張怪臉,難看無比,手執燈火,白鬚飄拂,正是那地下石府主人鄧玉龍。

  鄧玉龍揚揚手中燈光,一照容哥兒,道:“孩子,你也來了?”

  容哥兒長嘆一聲,道:“我該怎樣稱呼你?”

  鄧玉龍道:“隨便叫吧。”緩緩舉步向前行去。

  只見明亮的燈光,照射在容夫人的臉上,她臉色蒼白,見不到一點血色。

  鄧玉龍神情淒槍,緩緩道:“剛剛我碰到容俊,他才告訴我這件事情。”

  容夫人緩緩說道:“你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呢?我已經被囚於此十餘年了。”

  鄧玉龍嘆息一聲道:“我一生充滿著罪惡,因此,我自毀容貌,隱於此不見天日之處。羅致了四個充滿正義感的俠士,執行我行善不為人知的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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