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〇
容夫人道:“那王子方施用的武功,十分複雜,包羅了少林、武當,其中尤以丐幫中的武功最多。”
容哥兒道:“娘,憑此一點,就下決斷,未免太過武斷了。”
容夫人道:“但願為娘推斷有誤,那岳剛並非幕後人物,不過,這成份不大。”
容哥兒道:“那岳剛在江湖以剛正著名,怎會做出這等傷天害理。大逆不道的事?”
容夫人道:“唉!有一樁隱秘,為娘的一直藏在心中,從未告訴過人。”
容哥兒道:“可是和岳剛有關?”
容夫人道:“是的,那時為娘尚未嫁於容俊,在很偶然的機會中,遇上岳剛。”
容哥兒道:“岳剛怎麼樣了。”
容夫人道:“岳剛對為娘心存不良,曾經出言調戲,為娘敬他是武林名宿,再三隱忍不言,想不到他竟放大膽動手動腳,這才激怒了為娘,嚴詞責罵他一頓,使他含羞帶愧而去。”
容哥兒道:“如若他真是壞人,也不是娘的言語能夠叱退。”
容夫人道:“鄧玉龍好色之名,天下皆知,但他亦不敢動武功迫人就範。”
容哥兒心中暗道:“聽母親口氣,岳剛果也不是好人了。”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如若那岳剛果是可疑,又如何能夠使他暴露出身份呢。”
容夫人道:“眼下,還不能讓他動疑,因為照為娘的看法,那王子方此刻,也未必知道岳剛是幕後人物。”
容哥兒道:“岳剛既是幕後首腦,又怎會自己也中了奇毒呢。”
容夫人道:“他不會裝嗎?”
容哥兒道:“一裝很多年,此事談何容易。”
容夫人道:“孩子,這是最安全的辦法,成則成江湖盟主,敗則仍是英雄身份,假裝身中奇毒,是何等安全高明啊……”
容哥兒道:“娘說的固然有理,但孩兒總覺著太過武斷,咱們沒有任何證據,豈可輕易指一個名滿武林的大俠,為大好巨惡之徒?”
容夫人淡淡一笑,道:“你有這等胸懷,足證心地的磊落,不過,娘決非無的放矢,危言聳聽……”突然,住口不言。容哥兒轉頭看去,只見那無影神丐岳剛,正緩步向兩人行了過來。
容哥兒站起身子,一抱拳,道:“老前輩。”
岳剛一揮手,道:“不用多禮,老夫想到了一件事情。”
容哥兒道:“什麼事?”
岳剛道:“關於令堂。”目光轉到容夫人的臉上,接道:“你是容夫人吧?”
容夫人道:“不錯,下堂之婦,羞於見人。”
岳剛微笑道:“咱們相識之時,你還是雲英未嫁之身。”
容夫人道:“岳大俠還記得嗎?”
岳剛微微一笑,道:“那時,你是武林中第一美人,江湖上有誰不知,有誰不曉。”
容哥兒突然接口說道:“老前輩,往事已逝……”
岳剛點頭應道:“我知道……”
容夫人道:“我和岳老前輩說往事,你不用多言接口。”
容哥兒怔了一怔,道:“母親說的是。”
容夫人目光轉到岳剛的臉上,道:“世人皆知我已為容俊所逐,算身份,我該已不是容夫人了。”
岳剛道:“那是說夫人又恢復蔡玉蓮身份了?”一面說話,一面向容哥兒身側移動。蔡五蓮不理會岳剛,卻望著容哥兒道:“我和岳大俠談的盡屬數十年前往事,你聽了也不明白。”
容哥兒道:“母親之意?”
蔡玉蓮道:“你去遠些吧!”容哥兒突然有所警覺,起身向旁側行去。岳剛微微一笑道:“歲月催人,蔡姑娘也已兩鬢斑自了。”
蔡玉蓮道:“而且身體也已成了殘廢。”
岳剛道:“但姑娘心機仍存。”
蔡玉蓮緩緩說道:“岳大俠弦外之言,怨我這殘廢人無法聽懂,岳大俠心中有什麼事,還是請明說了吧?”
岳剛淡淡一笑道:“在下也正想請教,你們母子談些什麼?”
蔡玉蓮道:“岳大俠對我的事,一直很清楚啊!”
岳剛道:“好說,好說,但蔡姑娘是唯一可能瞭解在下的人。”
蔡玉蓮微微一笑,道:“什麼事?”
岳剛似是已自知說漏了嘴,重重咳了一聲,道:“在下之意,蔡姑娘和我相識較深,知曉我較多,因此……”
蔡玉蓮道:“因此怎樣。”
岳剛道:“因此……蔡姑娘最好是能夠自絕一死,免得活著受苦。”語聲微微一頓,接著道:“反正,你已是殘廢的人了,活著也是無味得很。”他說話的聲音,十分微小,而且平心靜氣,縱然是近在數尺的人,也聽不出兩人談些什麼。
蔡玉蓮搖搖頭道:“你一定要我死嗎?”
岳剛道:“唉!你活著幹什麼呢?眾人世事,都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對你而言,實是生不如死了。”
蔡玉蓮道:“如是我不願死呢?”
岳剛道:“你如果一定不願意死,那我只好動手了。”
蔡玉蓮道:“我想不至於吧?”
岳剛道:“姑娘可是想試一試嗎。”
蔡玉蓮道:“你如殺了我,立時將暴露你的身份……”
岳剛道:“什麼身份?”
蔡玉蓮道:“我不知道,但我很明白,你如殺了我,將引起在場之人的懷疑。”
岳剛眉宇間,閃掠一抹殺機,道:“蔡姑娘,老夫可以想法子,殺了你,不要別人懷疑。”
蔡玉蓮道:“我想不通你用什麼法子,只要一出手,我就大叫。”
岳剛笑道:“老夫的手段,姑娘大約心申明白,我如殺你,決不會讓你叫出聲去。”
蔡玉蓮道:“話雖不錯,但目下情勢有些不同了。”
岳剛道:“哪裡不同了?”
蔡玉蓮道:“現在,有人在注視著你。”
岳剛道:“什麼人?”
蔡玉蓮道:“我的兒子。”
岳剛道:“容哥兒?”
蔡玉蓮道:“不錯。你如殺了我,不但犬子有了準備,而且也將引起少林、武當等諸位長老的懷疑,再說,你岳大俠為什麼要殺我滅口呢。”岳剛道:“很簡單,老夫一生俠名,天下無不欽敬,但老夫卻在你面前有過失禮的舉動,你把此事傳揚開去,老夫如何還能做人?”
蔡玉蓮微微一笑,道:“我要傳揚此事,只怕早已傳揚開去,那也不用等到今日啊!”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此事已過了數十年,你岳大俠竟然還放在心上,當真是好記性啊?”
岳剛道:“老夫一生中,從未做過壞事,偶爾做了一件,自然是唸唸難忘了。”
蔡玉蓮道:“大害只做一件,那已足可流毒蒼生了。”
岳剛淡淡一笑,道:“看來你知道的事情很多。”緩步向蔡玉蓮行了過去。
容哥兒站在遠處,但對那岳剛的舉動,卻是十分留心,眼看他舉步向母親身側逼去,立時高聲說道:“岳老前輩?”
岳剛停下腳步低聲道:“令郎果然在監視我的舉動,定然是你囑咐他了。”
蔡玉蓮笑道:“岳大俠誇他日後能成領袖人物,足見對小兒的器重,這點才慧,他自然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