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雙鳳旗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21 14:39:0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5 1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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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雙鳳旗

【作者概要】:

  臥龍生(1930-1997),台灣武俠「四大天王」及「三劍客」之一。
  本名牛鶴亭,河南南陽人。少年時就讀於臥龍書院,後遂以此為筆名。1958年發表第一部武俠小說。1959年以《飛燕驚龍》成名。
  他的作品,早期取法於舊武俠「北派五大家」而以「通俗趣味」大受歡迎;1965年以後,改走「半傳統半新潮」路線。

  研究者認為,臥龍生對武俠小說發展的貢獻,主要有三個方面:
  第一,成功地運用了還珠樓主的神禽異獸、靈丹妙藥、玄功絕藝、奇門陣法,鄭證因的幫會組織、風塵怪傑、獨門兵器,王度廬的悲劇俠情,朱貞木的奇詭佈局、眾女倒追男等等,博采眾長,開創了既具有傳統風味又具有新境界的風格,成為一代「武林正宗」。
  第二,由他倡導以武學秘籍引起武林風波以及正邪大會戰的情節結構,成為60年代台灣武俠的普遍模式,影響至為深遠。
  第三,他的「武林九大門派」說法和「爭霸江湖」及武林排名的主題,雖然稍晚於金庸的《射鵰英雄傳》,卻使它在武俠小說中普遍推行開來。

【小說類型】:傳統武俠

【內容簡介】:

  「鎮遠鏢局」失了重鏢,總鏢頭王子方只好親自出馬,求助西北武林道上的總瓢把子趙天霄。

  年方二十的容哥兒,受母親之命,單人獨騎幫王子方尋找失鏢。

  武林各大門派的高手,全部中了劇毒,洞庭湖中的君山之巔召開「求命大會」,中毒群豪紛紛趕往君山求命自保。

  俠肝義膽的容哥兒,神掌快劍,力挫群魔,直抵主持「求命大會」的「一天君主」臥室,不料「一天君主」竟是玩偶,背後另有主腦。

  容哥兒勇闖地下石府,發現消失江湖二十年的「劍神」鄧玉龍在洞庭湖底獨自稱尊!

  鄧玉龍重出江湖,匡扶正義,抽絲剝蠶,從四大將軍、四大公子背後找出了造成武林大劫的元兇容夫人,而真正的主腦卻是假冒武當派掌門的王子方!王子方堅不吐露解藥存放之地,近千群豪面臨生死大劫……

  該書情節曲折,常常出人意外,不落俗套,別開天地,抽絲剝蠶,逐漸明朗,是一部故事性、藝術性都很強的武俠小說。

【其他作品】:《風塵俠隱》《驚鴻一劍震江湖》《飛燕驚龍(仙鶴神針)》

《鐵笛神劍》《玉釵盟》《無名簫》《素手劫》《天涯俠侶》《天馬霜衣》

《天劍絕刀》《金劍雕翎》《岳小釵》《新仙鶴神針》《風雨燕歸來》

《天鶴譜》《七絕劍》《還情劍》《飄花令》《指劍為媒》《十二魔令(翠袖玉環)》

《鐵劍玉珮》《鏢旗》《神州豪俠傳》《玉手點將錄》《金鳳剪》《飛鈴》

《無形劍》《金筆點龍記》《煙鎖江湖》《搖花放鷹傳》《花鳳》《春秋筆》

《幽靈四豔》《劍無痕》《天龍甲》《黑白劍》《飛花逐月》《劍氣洞徹九重天》

《血劍丹心》《袁紫煙》《一代天驕》《女捕頭》《血魔》《劍仙》《桃花劫》

《地獄門》《燕子傳奇》《黑白雙嬌》《情劍無刃》《桃花血令》《劍仙列傳》

《夢幻之刀》《金輪傲九天》《桃花花紅劍》《風雨江湖情》《妙絕天香》

《絕情天嬌》《銀月飛霜》《天香飈》《菜鳥闖江湖》《絳雪玄霜》

《小郎的絕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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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1 14:39


  第一回 西北風雲入青樓

  長安城南十八里的趙家堡,矗立著一座高大的宅院,黑漆大門金字匾,橫寫著“眾望所歸”四個大字。

  這是個太陽下山時分,西方天際,幻起滿天彩霞。

  三匹快馬蕩起了滾滾煙塵,直馳趙家堡。

  第一匹長程健馬上,端坐著一個五十六七歲的老者,胸前飄垂著花白的長鬚,濃眉方面,虎背熊腰,背上斜背著一柄白玉為把赤金為邊的古形長刀。

  第二匹快馬上是一位四旬左右的中年婦人,一身天藍短衣勁裝,外罩黑色大披風,青帕罩頭,背插長劍,長眉鳳目,端莊凝重,雖然是徐娘半老,但卻風韻依舊。

  第三匹快馬上,是一位二十五六歲的精壯大漢,一身灰色勁服,背膛臉,臥蠶眉,配著一對虎目,看上去英氣勃勃。

  快馬馳人趙家堡,突然緩了下來,齊齊飄身下馬,手牽韁繩,慢步向前行去。

  將要行近高大宅院時,那老者突然回頭低聲對那紫臉大漢說道:“譚兄弟,那越天霞威震西北乃是大有名望的人,咱們此來求人相助,言事關切不可冒犯人家。”

  那紫臉青年抱拳說道:“東主放心,屬從悉依東主心意從事。”

  那老者長長嘆息一聲道:“也許我一世英名將盡付流水,栽倒在這趟暗縹之中。”那中年婦人似要接言,口齒啟動一下,卻又硬生生忍了下去。

  三人剛到那高大的宅院前面停了下來抬頭望望那金字匾,正待上前叩門,那緊閉的兩扇黑漆大門,突然豁然大開。

  一個青衣小帽的中年人緩步走了出來,打量三人一眼,笑清:“三位找人嗎?”

  那老者探手從懷中取出一個紅色封簡,遞了過去說道:“有勞老哥您通報一聲,就說成都鎮遠鏢局總鏢頭攜拙荊,登門求見。”那青衣人接過封簡,笑道:“老爺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金刀神芒王子方?”

  王子方笑道:“正是老朽,那趙堡主可在堡中?”

  青衣人連連說道:“在,在,小的這就給您通報。”

  片刻工夫,大門內快步行出來一個四十上下的壯年,黑髯飄胸,長眉朗目,遙遙抱拳一禮,道:“兄弟心慕王總鏢頭,今日有幸一會,不知什麼風吹來了如此高賓,快請人廳中待茶。”

  王子方抱拳還了一禮,說道:“趙堡主威望江湖,老朽久思登門拜見,都因俗務羈身,一身未克如願,時至今日,始來造訪,還望趙堡主多多海涵。”

  趙天霄道:“總鏢頭言重,兄弟何德何能敢當王兄如此誇獎。”

  兩人握手而行,直人大廳。

  趙天霄肅客人座,笑道:“王兄怎不先派人送個信來,致使兄弟有失遠迎。”

  王子方苦笑一下道:“趙兄豪放英雄,兄弟也不敢相瞞,唉!趙兄請看我這身裝束,登門造訪,成何體統……”

  趙天霄笑接道:“不要緊,王兄事業登遠,寸陰如金,這等繁忙,已在兄弟的料想之中,能得抽暇到兄弟趙家堡中一行,已是蓬蓽生輝,足使兄弟感到榮耀萬分了!”

  王子方嘆息一聲,道:“說來慚愧,趙兄這般看重兄弟,倒叫我難以啟齒了!”

  大廳一角處,白幔啟動,一個綠衣綠裙的美豔小婢,手捧茶盤,蓮步珊珊的走來,奉上香茗,悄然而退。趙天霄直待那美婢退去之後,才緩緩說道:“王兄有何見教,只管請說,只要兄弟能力所及,無不全力以赴。”

  王子方起身一揖,說:“趙兄如此慷慨仗義,使兄弟如沐春風,也多得一分生機!”

  趙天霄眉頭皺起,說道:“什麼事,這等嚴重?”

  王子方道:“唉!此事說來話長,小弟前年亦曾動了歇下‘鎮遠鏢局’之心,但卻為幾位朋友全力勸止,勸我多作幾年,只怪小弟耳軟,竟然聽信勸告,才招致這場大禍事。”

  趙天霄接道:“什麼禍事?”

  王子方道:“兄弟在長安城中,失去了一趟鏢……”

  趙天霄道:“這個兄弟倒無所聞,不知王兄的鏢車,幾時到了長安?”

  王子方道:“如果是些鏢銀,兄弟也不敢來麻煩趙兄了。這些年來,承武林中朋友捧場,一直平安度過,不瞞趙兄說,這些時日,兄弟已然有了不少積聚,賠上個百十萬兩銀子,還賠得起,只是這趟鏢與眾不同。”

  趙天霄道:“這樣說來,王兄失去的是暗鏢了?”

  工子方道:“不錯,而且失的還不是普通的金銀之物。”

  趙天霄道:“那麼是紅貨珠寶了?”

  王子方道:“就算是紅貨珠寶,那也可以折價賠鏢,或是購買賠賞,但兄弟這趟失鏢,卻是無從賠起。”

  趙天霄聽得怔了一怔,道:“那是什麼寶物?”

  王子方道:“接鏢之時,兄弟未在成都,待兄弟到家時,已屆起鏢之日,接鏢時是拙荊和各位鏢師經手,研商之後,才接下了這趟鏢……”

  他回顧了那徐娘半老的中年婦人一眼,接道:“當時,也怪兄弟大意,知曉了此事之後,也未加以追問。”

  趙天霄突然離座,抱拳對婦人一揖,道:“嫂夫人請恕兄弟多口,不知可否把當時情景,詳細地說給小弟聽聽?”

  王夫人黯然嘆息一聲道:“距今一月之前,外子南下未歸,有位客人,突然找到鏢局中,言明投保一批巨鏢,由成都上開封,願以十萬兩銀子酬謝……”

  趙天宵道:道“那投保客人,是一位什麼樣的人物?”

  王大人道:“三十有過,四十不足的中年文士裝扮。”

  趙天霄道:“嫂夫人可曾檢看過他投保之物?”

  王夫人道:“看過了,明珠十顆,顆顆如龍眼一般大小,寒玉盡一對,還有一個半盡見方的玉盒,那玉盒渾似天然生成,安身幾度試啟,終是未能打開,據那位客人相告,玉盒中存放之物,是他家傳家之寶。”

  趙天霄道:“嫂夫人就該讓他打開瞧瞧才是!”

  王大人道:“賤妾亦生此心,曾經面告客人要檢看盒內之物,但他說那啟盒之鑰,現在開封府他一位姊姊身上,此次東行,就是要找他那位遠嫁的姊姊,借用啟盒之鑰,來打開玉盒。”

  趙天霄道:“此人現在何處?”

  王子方道:“長安城連雲客棧之中。”

  趙天霄目光轉到王夫人的身上,道:“嫂夫人檢看過那玉盒之後,就答允接下這趟鏢嗎?”

  王夫人道:“當時鏢局眾位鏢師都作不了主意,賤妾只好出面承擔下來,只是把起鏢的日期,延展到外子回局之後。”

  趙天霄道:“以暗鏢護送的決定,可是王兄決定的嗎?”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1 14:40


  王子方道:“那投保之後,不過是一隻小小皮箱,兄弟心想以這般微小之物,如果勞師動眾,喝道開鏢,反將招致江湖上朋友注意,因此決定以暗鏢保往開封,兄弟雖決定暗鏢相送,但卻絲毫不敢大意,派遺的兩位鏢師,都是敝局中一流高手。”

  趙天霄道:“那兩位鏢師何在?”

  王子方道:“都留在連雲客棧之中!”

  趙天霄道:“他們可曾已對王兄說明了失鏢經過嗎?”

  王子方道:“兩位鏢師和投保客人,都已身受內傷,那客人終日昏迷不醒!”

  趙天霄道:“兩位鏢師呢?”

  王子方道:“一個受傷很重,已奄奄一息,連兄弟也認不出來了,另一個有如中了瘋魔一般,終日喃喃自吟……”

  他長吁一口氣,接道:“兄弟原想從幾個受傷的武功身上,查出一點蛛絲馬跡,哪知卻大失所望,競是瞧不出對方用什麼武功傷了三人。”

  趙天霄道:“王兄如何是知暗鏢出事,匆匆趕來。”

  王子方道:“兄弟派出兩位鏢師之後,愈想愈覺不對,區區一箱之物,竟以十萬銀酬報,尤其對那難以開啟的玉盒,心中更是疑惑重重,三日之後,決定攜拙荊,一起東行,既可照顧那趟暗鏢,回頭時亦可順道拜訪幾位朋友,不想來晚了一步,途中已得噩耗,敝局中兩位隨地的趟子手,幸未遭殃,還為我留下了個傳訊之人。”

  趙天霄說道:“以王兄威望而言,肯請兄弟相助,那是我趙某的光榮,何況那人在兄弟近居之地,下手盜鏢,出手傷人,那是誠心擰我趙某的面子,只此一點,兄弟就不能不管了。”

  王子方抱拳一揖,道:“江湖上傳誦趙兄義氣豪放,兄弟夫婦已然心儀,今日一見,當真是尤勝聞名。但得趙兄相助,尋這趟失鏢之後,兄弟自當立時歇業,收了鎮遠鏢局,不再談走鏢之事。”

  趙天霄微微一笑,道:“王兄不用心急,暫放悉懷,讓兄弟略盡地主之誼。”

  趙天霄話落,即手一招,立時有一個青衣美婢跑過來,欠身說道:“堡主有何吩咐?”

  趙天霄道:“傳我之命,派出四匹快馬,去請二爺、三爺,和那丐幫中的金長老、白馬堡的田少堡主,要他們兼程趕來。”

  那青衣美婢應了一聲,轉身離去,趙天霄又急急接道:“吩咐廚下襬酒。”

  那美婢回頭欠身,嬌聲說:“奴婢領命。”匆匆奔出客室。

  王子方道:“害趙兄這般勞師動眾,實叫兄弟難安。”

  趙天霄道:“王兄不用客氣……”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賢夭婦但請放心,兄弟相信有得他們四位相助,不難查出真相,尤以那丐幫中的長老,耳目靈敏,眼線遍佈,這長安方圓百里內,有什麼風吹草動,都別想瞞得過他。”

  王子方道:“愚夫婦全靠趙兄了,這番相助之情,尤重過救命之恩。”說完話,和那中年婦人,雙雙欠身作禮。

  趙天霄抱拳還了一禮,道:“王兄不用多禮,賢夫婦恐還未進酒飯,請先進一些粗淡食物,待兄弟約請眾位幫手到來之後,再行設法尋鏢。”

  王子方道:“趙兄是豪放英雄,兄弟如再推辭,那就未免太過拘泥了。”談話之間,四個青衣美婢,捧著酒菜而上。

  趙天霄長揖肅客,讓三人坐了客位,自己卻坐在主位相陪。

  那王子方一直懷唸著失鏢的事,但見那趙天霄談笑風生,殷殷勸酒,只好強作歡顏,舉杯奉陪。

  一席酒飯足足吃了一個時辰,尚未結束,王子方愁懷難開,言笑之間,仍尤法掩去眉宇間那重重憂苦。趙天霄看那王子方已有幾分酒意,心中暗想:“他一直惦念失鏢事,酒人悉腸最易醉,看來是不能再勸他進酒了。”

  正待喚侍婢撤去酒席,突聞廳外家僕報導:“二爺、三爺,聯袂駕到。”

  趙天霄起身說道:“有請!”

  話音未絕,兩個勁裝疾服,身披英雄氅的大漢,已並肩進了大廳。

  王子方凝神望去,只是那左首大漢,年約三十四五,額下短鬚如戟,濃眉闊口,面如鍋底,生象十分威猛。

  右面一人,面色赤紅,長眉斜飛人鬢,大耳環目,氣度不凡。

  趙天霄微微一笑,道:“兩位兄弟,快些過來,我要替你們引見一位慕名已久的朋友。”兩人抬頭望了王子方等三個一下,舉步行到趙天霄的身側。

  只聽大廳之外,又傳來稟報之聲,道:“白馬堡少堡主駕到。”

  趙天霄顧不得替王子方等引見,大步迎了出去,那兩個大漢,也緊隨著趙天霄身後,迎出了廳外,但聞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了過來,趙天霄和一個頭戴方巾、身著藍衫的清秀文雅少年,攜手而人。

  只聽趙天霄說道:“有勞少堡主的大駕,實叫兄弟不安。”

  那藍衫少年笑道:“言重了,趙堡主的寵召,晚輩實黨榮幸得很。”

  趙天霄縱聲大笑道:“少堡主太客氣了,這晚輩之稱,叫我如何敢當?”說話之間,已到了酒席宴前。

  趙天霄伸手指向王子方,道:“這位遠道佳賓,乃是咱們心慕已久,渴望一見的成都鎮遠鏢局的總鏢頭金刀神芒……”

  那藍衣少年接道:“金刀神芒王子方。”

  王子方道:“老朽浪得虛名,如何當得起諸位這般誇獎。”

  藍衣少年抱拳道:“兄弟白馬堡田文秀,久聞王總鏢頭大名,今日有幸得晤。”

  王子方道:“勞動大駕,老朽先領盛情了。”

  那面如鍋底的黑臉大漢拱手說道:“兄弟章寶元,幸會王總鏢頭。”

  王子方急急抱拳一禮,道:“久仰章兄大名。”

  那臉色赤紅的大漢欠身主道:“兄弟石一山。”

  王子方道:“石兄名滿西北,老朽敬慕已久。”

  趙天霄哈哈一笑,道:“彼此都是武林朋友,大家不用多禮……”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王兄在咱們長安地面上,失了一趟暗鏢,承他看得起咱們兄弟,不肯獨自尋鏢,與夫人並騎……”

  目光投到那紫臉少年身上,接道:“兄弟失禮,還未請教這位兄台姓名。”

  紫臉少年道:“在下譚家奇,承蒙王總鏢頭收容,在鎮遠鏢局中混口飯吃。”

  趙天霄目光是何等銳利,一瞧那譚家奇神態,已看出是一位內外兼修的高手,心中暗想:“此人深藏不露,肯委身在鎮遠鏢局中,當一位鏢頭,只怕是別有隱情,不可冷落了他。”連忙抱拳,笑道:“兄弟疏忽,譚兄原諒。”

  譚家奇道:“無名小卒,怎當得起趙堡主如此大禮。”一揖到地,退到了王子方的身後。

  緩緩移動目光,由群豪臉上掃過,說道:“王兄帶了這位譚兄找上了趙家堡,說明了失鏢的經過,此事既然發生在咱長安地面上,自是不能不加過問,因此特遣快馬請來諸位,共同商量可行之策。”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1 14:40


  章玉元道:“看看田少堡主有何高見,至於我和三弟,自然悉從大哥之意,要小弟往東,小弟們決不往西就是。”

  此人聲音宏亮,說來鏗鏘有聲,豪情義風,盡露於言詞之間。

  田文秀目光一掠王子方和趙天霄,道:“王總鏢頭大駕親臨,這個忙是非幫不可,何況還有趙堡主寵邀……”

  王子方一個羅圈揖,道:“王子方三生有幸,交得眾位這等熱血朋友。”

  田文秀淡淡一笑,沉聲續道:“但那人既然敢在長安地面上任意劫鏢,自然是早已有了周密的計畫,如若他早已攜鏢遠遁,這追回失鏢之事,只怕要大費周折了!”

  目光轉注趙天霄的臉上,接道:“也許那劫鏢之人,還在長安城中,不論那人是否已去,目下不宜打草驚蛇。”

  趙天霄點點頭道:“這話不錯,如是咱們一發不中,不但授人笑柄,且將給人以莽撞之感。”目光環顧了群豪一眼,接道:“諸位請坐,咱們從長計議一番,務求一擊必中的。”

  只聽廳外高聲報導:“金長老不在舵中,丐幫中已派遣弟子尋他去了!”

  趙天霄一揮手,道:“知道了!”

  田文秀低聲說道:“據在下所知,兩日之前,丐幫三老中的獨眼神丐,悄然到了長安……”

  趙天霄突然跳了起來,道:“有這等事,怎麼我連一點風聲都未聽到。”

  田文秀道:“鎮遠鏢局暗鏢到長安的事,事先咱們又何嘗得知。”

  王子方急急說道:“兄弟理該先行遣人奉告才是,但眾位都是大大的忙人,瑣事不敢掠憂,不周之處,還望諸位海涵。”

  田文秀道:“王兄不要誤會,兄弟之意是說,長安城內,近日來暗流激盪,似是正在進行一件極大的隱秘之事,目下,還難斷言,此事是否和貴局中失去的暗鏢有關?”

  趙天霄道:“如果田世兄聽到的消息不錯,這倒是一件非同尋常的大事,那丐幫三老在丐幫中的身份奇高,自幫主以下,人人對他們崇敬無比,三老在五年前已經退隱,不再地問幫中事情,除非受到丐幫幫主請託,絕不會無緣無故來到長安城中。”

  田文秀道:“正因如此,在下才主張謹慎從事……”目光轉注到王子方身上,接道:“總鏢頭!”

  王子方道:“少堡主有何見教?”

  田文秀道:“我等想問一下事情發生經過,如是言詞間有失禮數,還望總鏢頭多多擔待!”

  王子方道:“少堡主儘管請問,兄弟是知無不言。”

  田文秀道:“總鏢頭派遣那位押鏢之人,靠得住嗎?”

  王子方道:“兄弟派遣這兩位鏢頭,都是追隨我多年故交,絕不會出賣兄弟!”

  田文秀道:“兩位護送暗鏢的鏢頭,可曾受傷嗎?”

  王子方道:“一個昏迷不醒,一個形同白痴,兄弟查看了甚久,仍是看不出何物所傷。”

  田文秀道:“他倆連一句話也不能說嗎?”

  王子方道:“吧!他神智迷亂,吾吾呀呀,誰也難以分辨他說的是什麼。”

  田文秀肅然說道:“總鏢頭請仔細的想上一想,可否能記憶他一句清楚的話?”

  王子方凝目沉思,久久不言。

  那一直未插一言的譚家奇突然說道:“在下記憶所及,似乎是在呼叫什麼?”

  田文秀精神一振,道:“譚兄慢慢的想想看,他呼叫的什麼?譚家奇道:“好像是人名,也許是地名,隱隱約約,模糊難辨。”

  田文秀道:“你仔細想想他那呼叫的聲音縱然是諧音也好。”

  譚家奇沉吟了一陣道:“水……瑩瑩……誰贏贏……”

  章寶元道:“是啦!他們失鏢之前,定然有一場豪賭,神智迷亂之後,仍然忘不了輸贏的事情,才一直唸唸難忘榆贏的事。”

  趙天霄回頭顧了章寶元一眼,道:“二弟不要驚擾了田少堡主的沉思!”

  只見田文秀喃喃自語,道:“水水,誰誰……不瑩,盈……”突然離座而起,道:“可是那水盈盈嗎?”

  譚家奇道:“好像如此。”

  田文秀緩緩坐了下去,輕聲道:“水盈盈,這是不可能的事啊……”

  趙天霄道:“田世兄,水盈盈是個人嗎?”

  田文秀道:“不錯。”

  趙天霄道:“什麼人?”

  田文秀道:“開元寺雨花台中的名妓。”

  趙天霄奇道:“一個妓女?唉!只怕諧音有誤。”

  田文秀緩緩站起身來,背著雙手,不停地在大廳中來回走動,時而仰臉靜思,時而低頭自吟。

  趙天霄嘆息道:“田世兄,我看還是不用在一個妓女身上多費心思了。”

  只見田文秀舉起了右掌,輕輕地在左掌上拍了一下,道:“對!這位姑娘確實與眾不同,倒是有些可疑。”他緩緩抬起頭來,望著趙天霄接道:“目下還有一些不解之處,以晚輩之能,很難造作定答。”

  趙無霄道:“什麼事?”

  田文秀道:“一個人受了極重的內傷,神智迷亂之後,形同中了瘋魔,是否對經過之事,還能留下印象?”

  趙天霄道:“這個,這個……”沉思了良久,接道:“這要看他傷在何處了?”

  田文秀道:“晚輩之意,暫時不動聲色,以免打草驚蛇,等待查證線索確實,咱們再去請教一位名醫,印證所得,或可尋求出追鏢之路。”

  趙天霄道:“不知要如何查證,什麼線索?”

  田文秀道:“自是先走捷徑,如是此路不通,那就得請王總鏢頭從根追起了!”

  王子方道:“此乃兄弟本身之事,勞請從位相助,兄弟已感不安,但得我力所能及,是萬死不辭,兄弟聽憑吩咐!”

  田文秀道:“貴局這趟暗鏢,進入長安境內,趙老前輩和在下,都無所聞,足證隱秘了,這風聲如何洩露出來,實為此中關鍵!”

  王子方點頭說道:“少堡主的高旗,實叫人五體投地。”

  田文秀道:“王總鏢頭過獎了!設如劫鏢的真是那水盈盈,她何以知得?不外兩途:一是貴局中鏢頭到了長安,聞得那水盈盈的豔名,登門求見,酒酣耳熱之際,忘其所以;或是無意洩露,或是有意炫耀,說出那暗鏢之秘,自招失鏢之禍,想那雨花台中,閃人甚多,不難查個明白出來。”

  趙天霄笑道:“田世兄才智過人,十年後定可接我趙某人領袖西北道上武林。”

  田文秀道:“老前輩的德望,何等高博,豈是晚輩能夠及得。”

  趙天霄哈哈一笑,道:“如果此路不通呢?”

  田文秀道:“那就得由成都查起,凡是得知訊息之人,都有可疑之處,抽絲剝蠶,循線追索了。”

  趙天霄道:“好,就以田世兄的高見,在下立時派人到雨花台去,查個明白。”

  田文秀搖頭說道:“且慢!”

  趙天霄道:“為什麼?”

  田文秀道:“如果要去,也得咱們親自出馬。”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1 14:40


  趙天霄道:“咱們立刻趕往長安城中,飛箋召請那水盈盈來,群相盤詰,或能問出線索來。”

  田文秀道:“事不誼遲,哪一位肯陪兄弟到雨花台去走上一走?”

  譚家奇望了王子方一眼,接道:“在下奉陪田少堡主一行如何?”

  田文秀道:“譚兄肯去,那是最好,不過……”目光一轉,望著趙天霄道:“老前輩請和王總鏢頭趕往連雲客棧中去,我們查出線索之後,立刻趕往會合,相謀追鏢。”

  趙天霄道:“好!兩位先走一步,我們隨後就到。”

  田文秀望望天色道:“晚輩和這譚兄要先行一步,老前輩等不妨在人夜之後登程,晚輩不再打擾了。”抱拳一揖,帶了譚家奇,退出趙家堡。

  兩快馬疾馳,不過頓飯工夫,已進入了長安城。

  田文秀一帶馬韁,健馬轉人一條僻靜的小巷中。

  譚家奇沉默寡言,也不多問,緊隨身後而行。

  這條小巷,長不過數十丈,但兩側宅院,卻都是紅門綠瓦,圍牆高大,一望即知,這條靜巷之中,住的盡都是富貴人家。田文秀帶著譚家奇直行到盡頭處,停在一座寬大的紅門前面,舉手在門上輕彈三指,兩扇大紅門呀然而開,一個二十三四歲精壯漢子,抱拳相迎,道:“少堡主回來了。”

  田文秀回顧了譚家奇一眼,道:“譚兄請!”

  譚家奇道:“不敢,還是少堡主請。”

  田文秀微微一笑,縱騎而人。譚家奇緊隨進入了大門,兩扇大木門立時閉上。

  這是一幢廣大豪華的大宅,前院中花木扶疏,靠東首有一座青磚砌成的馬棚。

  田文秀當先躍下馬背道:“兄弟去換件衣服就來,譚兄請人廳中小坐片刻。”

  譚家奇道:“不用了,在下就在此地等候一下。”

  田文秀也不再多禮,匆匆奔人廳門。

  片刻之後,換了一身裝束而出,頭上小帽,身著青衣,臉上似是也塗了黑煙,但卻無法掩飾那劍眉星目,端正的輪廓,微微一笑道:“好了,咱們走吧!”

  譚家奇道:“在下可也要換身衣服嗎?”

  田文秀道:“譚兄在這長安住過很久嗎?”

  譚家奇道:“路過一次,未曾歇腳,算起來這該算是第一次。”

  田文秀道:“那就不用了……”微微一笑,接道:“不過,進得那雨花台後,咱們彼此之間,必須配合得官,才能瞞過那些鴇奴耳目。”

  譚家奇道:“在下是悉從吩咐。”

  田文秀道:“不敢當,兄弟走前一步帶路了。”

  這長安乃數代帝王建都之外,文物興盛,熱鬧非凡,可惜譚家奇胸懷失鏢之事,沒有心情欣賞那鬧市風光,緊隨田文秀身後而行。

  只見田文秀陡然緩慢下來,低聲說道:“到了,譚兄進入那雨花台後,指名會見那水盈盈,兄弟裝作隨身小廝,便於暗中觀察,譚兄如有差遣,儘管吩咐就是。”

  譚家奇急道:“這個叫兄弟如何……”

  哪知田文秀竟不聽他言,已大步向前行了過去。

  這時,天色已經人夜,雨花台外兩盞彩綾紮成的巨型風燈,照得門外一片通明。

  田文秀突然放緩了腳步,閃在譚家奇身後,低聲說道:“譚兄弟快請進啊!”

  譚家奇道:“兄弟不諳此事。”

  田文秀道:“不妨事,譚兄弟這身裝束,一望之下,就知是鏢局中的鏢頭,這等人一向大把花錢,素為妓館酒樓,視作財神,譚兄儘管頤指氣使,如有需要之時,兄弟自會居間應對。”

  譚家奇心中暗想:“這田文秀文采風流,只怕是此道中之能手。”

  心中念頭轉動,人卻步上了五層石階,直入大門。

  抬頭望去,只見燈光輝煌,香風襲人,絃管不絕,到處是歡笑之聲。

  兩個當值的小鴇兒,久歷風塵,一望那譚家奇的衣著氣度,已知是財神爺上了門來,慌忙迎了上去,讓人廳中,笑道:“客爺你老先坐坐吃杯茶,我這就叫姑娘們出來見客。”

  譚家奇回顧了站在身旁的田文秀一眼,揮手說道:“回來!”

  兩個小鴇兒人已出了門,聽得呼叫之聲,忙又哈著腰兒走回來,笑道:“你老有何吩咐?”

  譚家奇道:“在下久聞雨花台的豔名,特地遠道趕來。”

  那大鴇應道:“您老就是不說,怕也能瞧出您老是遠道趕來,不過,您老算找對了,咱們這雨花台是姑娘們,個個如花似玉,溫柔有禮……”

  譚家奇道:“報幾個有名的姑娘給大爺聽聽,除美貌之外,還得各具特色。”

  這等妓院的小鴇權,大都是妓院老鴇母收的土混兒(流氓),認作義子,一面監管姑娘,一面招呼客人,還兼作保鏢,別看他們對客人哈腰打躬,極盡卑顏能事,要是哪位不識相的客人,在技院之中鬧事,塌了他們的台,一翻臉就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妓院越大,養的這等漢也越多。

  只聽那鴇奴說道:“您老喜歡哈樣的,肥瘦高矮是一位俱全。”

  田文秀暗施傳音之術道:“譚兄,這兩個鴇奴油嘴滑舌,給他們一點教訓。”

  譚家奇照方抓藥,雙目一瞪,冷冷說道:“我要你報名上來,哪個要你們如此多口?”

  兩個鴇奴看那譚家奇紫膛臉,臥蠶眉,不怒而威,勁裝佩刀,一望即知是保鏢的鏢師,這些人,終日在刀口下討生活,花錢故是痛快,但脾氣卻大得可以,三句話說的不對,揮拳就打,而且每人都有著一身武功,十個八個人也近身不得,鴇奴們對這等人最是歡迎,也最是頭疼,眼看譚家奇發了脾氣,趕忙自打了一個耳光,道:“小的該死,你老不要生氣。”

  田文秀又施展傳音之術說道:“譚兄賞他們一錠銀子。”

  譚家奇心中暗想:“你剛剛還要我發脾氣,脾氣還沒發完,又要我給起賞來了。”當下探手取出一錠銀子道:“這個你們拿去。”

  他身邊未帶散碎銀於,隨手摸出一錠銀子,足足有十兩之多。

  兩個鴇奴,眼看此人出手賞賜,如此之重,連連道謝道:“小的們惹您老生氣,您老大人不見罪小人,還有這厚的賞賜,小的們給你老叩頭啦。”接過銀子,一撩衣襟,真的跪了下去。

  譚家奇一揮手道:“不用了。”

  右首一個鴇奴道:“如說那清秀風雅,楚楚可人,小的介紹給你老見見那白玉霜。”

  譚家奇道:“還有嗎?”

  兩個鴇奴齊聲道:“這兩位是咱們雨花台中的兩株名花,豔名傾動長安城,……”

  譚家奇聽他沒有叫出水盈盈的名宇,急急接口說道:“除了那小羅成和白玉霜,你們這雨花台還有什麼樣的人物?”

  兩個鴇奴相互望了一眼,由左首一個說道:“有是還有一位,只是那姑娘的脾氣太壞,似你老這等高貴,小的們實不敢為您老引介。”

  譚家奇道:“如果她確有絕色,脾氣壞一點也不要緊。”

  那鴇奴上下打了譚家奇一陣,道:“您老如是一定要那姑娘,小的們有幾句冒犯之言,不得不先說明白。”

  譚家奇心中暗道:“還不知她是不是我要找的人?”當下說道:“那位姑娘花名如何稱呼?”

  那鴇奴忙說道:“水盈盈,唉!說是她的名字,還不如說是她的人……”

  譚家奇接道:“為什麼?”

  另一個鴇奴接道:“那個姑娘水汪汪的一對大眼睛和一身白裡泛紅的肌膚,全身上下,尤似蘊藏了一汛秋水。”

  譚家奇道:“好!在下倒要去見識一下那位水姑娘。”

  左首鴇奴說道:“小的話還未完,那姑娘美是美到極點,但脾氣之壞也是壞到極點,她有三不接、一不願,唉!這些規矩,在咱們這行道理,本來是不該有的,只是這位水姑娘人太美豔了,又是自由之身,也只好隨她之意了。”

  譚家奇道:“何謂三不接、一不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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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鴇奴應道:“一不願是她不願迎客,客人要找她,只有移尊就教。三不接是,不解文墨下學不接,不過弱冠的年歲不接,看不上的不接。”

  譚家奇淡淡一笑道:“在下精通文墨,略解武事,第一項是合格了;經二項更是不成疑難;至於這第三項,那就很難說了。”

  右首那鴇奴笑道:“那第一項規矩,只限一種就行,不懂文事,即得要通牙功,文武兩項佔一即可,您文武全才,那就是最好不過了,但水姑娘肯否接見你,小的們還難斷方,您老肯答應,那就要屈駕一行,碰碰運氣。”

  譚家奇暗暗忖道:“一個妓女,有這許多接客限制,倒是未聞未見的事。”口中說道:“好!有勞帶路。”兩個鴇奴應聲舉步,向前行去。

  譚家奇回顧了田文秀一眼,緊隨在兩個鴇奴身後行去。

  轉過了一堵屏風,景物又是一變,只見綵燈繽紛,花林夾道,池沼索回,肅簾垂戶,幾個紅裝綠裳的嬌豔女子,春風俏步的穿行在兩廊青石道上。

  一個鴇奴突然回過頭來,低頭對譚家奇道:“您老可要見見那小羅成和白玉霜?”

  譚家奇道:“不用了。”

  穿行一重庭院,情景又是一變,一條白石小徑,貫穿了一片花林,這地方幽靜清雅,不似前院那般的熱鬧吵雜,幾竿翠竹上高吊著白紗宮燈,另有一番清雅之氣。

  行完白石小徑,到了一座跨院前,這院獨成一格,高牆環繞,紅門緊閉。

  那當前帶路的一個鴇奴,用手在門上輕輕叩了兩下,門內立時傳出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道:“什麼人?”隨著那喝問之聲,兩扇門呀然大開,一個青衣垂辮的少女,當門而立,攔住了去路。

  那叫門鴇奴笑道:“這位大爺慕名來訪水姑娘,有煩碧桃的姑娘通報一聲。”

  那青衣少女由頭到腳地打量譚家奇一陣,道:“你貴姓?”

  譚家奇暗道:“一個妓女,竟有這樣大的架子!”但想到此來用心,志在那鏢,只好答道:“在下姓譚,久慕雨花台水姑娘的豔名,行地身懷千金,趕來造訪。”

  碧桃道:“我們姑娘雖然操此賤業,但她與眾不同,縱然一擲萬金,也未必能買她一笑,會見我家姑娘的規矩,你都知道了嗎?”

  田文秀生恐譚家奇一怒壞事,趕忙接口說道:“敝東主已然聽這兩個小哥子變過,敝東主如不願遵守水姑娘三不接一不願的規矩,也不會登門求見水姑娘了!”

  碧桃道:“那很好,兩位請進來坐吧!”

  譚家奇、田文秀應聲進門,兩個鴇奴卻轉身而去。碧桃順勢掩上了木門,帶兩人到一座客房之中,道:“兩位在此廳小坐,我去通報姑娘。”說完,也不待兩人答話,轉身款步而去。

  碧桃前腳出門,左角處軟簾啟動,緩步又走出一個青衣姑娘,又辮垂肩,巧笑傅兮,手托玉盤,蓮步娜娜地走來,欠身笑道:“小婢杏紅,請貴客用茶。”雙手奉上茶盤。

  那田文秀扮的僕從,站在譚家奇的座位後面,暗施傳音之術,道:“譚兄媽過茶後,別忘了放下賞賜,賜的愈重愈好。”

  譚家奇探手在懷中一摸,摸出了一片金葉,隨手丟在茶盤上,取過吉王杯,放置幾上,這水盈盈雖然是名貨長安城的豔技,會的都是富商巨賈,但像譚家奇這般,對一個女婢都出手如此之重,雖非絕無,亦是不多。

  那紅杏望瞭望金葉子,低聲說道:“多謝貴客厚賞。”欠身一禮,悄然退下。

  只聽一陣細碎的步履聲傳了壹為,門簾啟動走進來一位藍衣藍裙的絕世美人。

  但是見她秋波顧盼,望了譚家奇一眼,突然微微一笑,緩步走了過來道:“請問貴姓?”一撩裙子,就在譚家奇身旁坐了下來。

  譚家奇暗暗讚道:“單以外貌而論,果是傾國傾城,一代尤物。”

  那藍衣人不聞譚家奇回答,兩道目光卻一直在她臉上打量,又是柔媚一笑,伸出一雙玉掌,纖纖五指,揭開了那玉杯的杯蓋,嬌聲說道:“請大爺用茶。”

  譚家奇端起杯子,說道:“不敢,不敢,在下自己來。”

  只見她一雙手瑩如美玉,雪白之中,泛起淡紅之色,纖長的手指,半屈半伸,手腕間戴一隻翡翠玉腕,看上去更是秀致。

  她輕勸放下手中的王杯蓋,柔聲說道:“妾名水盈盈,請教貴客?”聲音如出谷黃營,婉轉清脆,動人至極。”

  譚家奇心中一動,忖道:“似此絕色,舉世間實不多見。”當下應道:“姑娘人如其名,譚大何有幸得與美人一晤。”

  他雖為那水盈盈美色傾倒,但心中仍然記著那尋鏢之事,故意報了一個假名。

  水盈盈道:“譚壯士可是遠道而來嗎?”

  譚家奇道:“名聞豔名,特地千里來訪,快馬兼程,風塵未息,就連夜登門求見,幸得未為姑娘拒於千里之外。”

  水盈盈嫣然一笑,道:“譚爺言重了,薄命女子斷腸花,流落風塵賣笑,特承譚爺垂青,賤妾是何幸之至……”

  語聲微微一頓,高聲接道:“碧桃、紅杏,吩咐她們擺酒,替譚爺接風洗塵。”

  譚家奇藉機放下手中玉杯,道:“在下在這裡先拜領姑娘盛情。”

  水盈盈微微一笑,道:“譚爺不用客氣,此地不是迎待佳賓之處,請隨處妾到內廳坐吧!請恕賤妾失禮,先走一步帶路了!”蓮步姍姍,出室而去。

  譚家奇正有些茫然無措之感。回顧了田文秀一眼,正待出言相問,耳際已響起了田文秀傳音入密之聲,道:“譚兄,跟她走吧!吃過酒之,即刻告辭,留下一筆重禮,此刻此情,譚兄對在下儘管呼喝使喚,不用客氣。”

  譚家奇心裡暗道:“你雖然這般說法,但我對你呼來喚去,如何能夠出口?”

  心中忖思,人卻舉步隨在那水盈盈身後行去。

  繞過一片花畦,又登上五級石階,進了一小巧雅緻的客室,室中四角,垂著四盞流蘇宮燈,照得室中一片通明,一張八桌上,佳餚羅列,酒香撲鼻,碧桃、紅杏笑面迎面,替那譚家奇安下了座位,田文秀垂目肅立,站在譚家奇的身後。

  水盈盈目光一轉,說道:“紅杏,你帶著小哥吃點東西,譚大爺的僕從,你要善為招待。”

  田文秀急急欠身一禮,道:“多謝姑娘盛情,小人自幼追隨譚爺,須臾不離,已食慣冷飯殘餚,不敢勞動姑娘費心。”

  水盈盈眼珠兒微微一轉,笑道:“今日清形不同,令東主為我佳賓,如何能冷落了他的僕章……”語聲微微一頓,接道:“紅杏,快帶這位小哥子去。”

  紅杏應一聲,低聲對田文秀道:“咱們姑娘有話和譚大爺說,你留在此地,礙手礙腳,談話不便,快些跟我走啦!你這樣大了,難道還要我牽著你走不成。”

  這紅杏雖然不比那水盈盈明豔照人,耀目生花,但生得嬌小玲戰,甜媚可人,眼看田文秀仍然站著不動,竟然伸出手來,牽起田文秀的手腕拖起就走。

  只見碧桃挽起酒壺,斟滿了兩人酒杯,悄然退出廳外,順手帶上了兩扇房門。

  水盈盈端起面前酒杯,笑道:“譚爺,請先盡杯中酒,賤妾有事請教。”

  她也不管譚家奇喝是不喝,當先舉杯,一飲而盡。

  譚家奇卻是聽得微微一怔,暗想:“有事請教,四個字用得大有文章。”端起酒杯說道:“久聞水姑娘容如花嬌,今日一見更勝聞名。”言罷,放下酒杯,卻是不肯飲下。

  水盈盈星目上轉,微笑說道:“譚大爺不肯飲酒,可是害怕那酒中有毒嗎?”伸出纖手,取去譚家奇面前酒杯,就櫻唇一飲而盡。

  譚家奇心中的秘密,被那水盈盈一句話揭穿,心中大為不安,只覺得雙領一熱,訕訕笑道:“在下不善飲酒,姑娘原諒。”

  水盈盈笑道:“譚爺拘謹得很,不似江湖上豪放英雄,倒似一位知書達禮的世家公子。”

  譚家奇道:“在下很少涉足此等所在,此次因慕姑娘豔名,破例來訪……”

  水盈妝道:“譚爺以前可曾到過長安城嗎?”

  譚家奇道:“匆匆而過,未曾歇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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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盈盈道:“這麼說來,賤妾的小名,居然遠播千里之外了!”

  譚家奇心中微微一震,暗道:“我到此之意,想來質詢於她,料不到反到被這般盤問起來,譚家奇啊譚家奇,你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怎的連一個窯姐,也這般的心存畏懼?”心念一轉,胸懷大開,哈哈一笑,道:“吃咱們保鏢飯的,都是終日勞碌奔波,所經水旱碼頭中好玩所在,縱然未曾親歷,亦必有個耳聞,似姑娘這等絕色玉人,在下早已聞名,只是鏢局生意忙碌,終日裡押鏢奔走,無暇尋幽探勝,登門造訪,今日押鏢過此,特地歇馬一日,藉機登門前來求見,一償夙願。”

  水盈盈嬌笑道:“只怕是見面不如聞名,讓你譚爺失望。”

  譚家奇道:“尤勝聞名許多,果是豔絕人寰。”

  水盈盈道:“譚爺過獎了……”微微一頓,又道:“賤妾的高賓之中,倒有幾位是鏢局中人,不知譚爺是在哪家鏢局之中發獻身?”

  譚家奇心中一動暗道:“她這般窮相詰問,不知是何用心?難道食髓知味,還想再撈一鏢不成,何不將計就計的先騙她一騙再說。”當下說道:“在下此行保的一趟暗鏢。”

  水盈盈奇道:“何謂暗鏢?”

  譚家奇暗中觀察,只見她臉兒嫩紅,翠眉如黛,竟是瞧不出身負武功的樣子,心中暗暗納悶,口中接道:“暗鏢大都是珍貴異常之物,明珠古玩,價值連城,而且體小易帶,但這種東西卻又是江湖中,偷覷之物,看來輕鬆,但事實上卻是較那保送明鏢,尤過凶險。”

  水盈盈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譚家奇暗道武林中人,最愛睹氣,我何不再激她一下,瞧瞧她的反應,當下輕輕咳了一聲,道:“不過,凡是保送暗鏢之人,大都是鏢局武功高強之人,一般綠林人,對那暗鏢雖然喜愛,亦有幾分忌憚!”

  水盈盈嬌聲笑道:“這麼說來,譚爺的武功十分高強了。”

  譚家奇道:“好說,好說,兄弟一向是甚得東主愛護。”

  水盈盈笑道:“原來如此,”語聲微微一頓,又道:“譚大爺由何處到此?”

  譚家奇道:“在下由成都而來。”一面暗中觀察那水盈盈的神情,只見她的臉色平靜,毫無驚愕之感,心中暗想:“如若這趟暗鏢之失,當真和此女有關,倒是一個大大的勁敵。”

  只見水盈盈提起酒壺,在自己酒杯中斟滿了一杯酒,笑道:“賤妾久聞那成都的盛名,一直未得人川一行,交上譚大爺這般人物,或可以償賤妾心願。”

  譚家奇笑道:“姑娘如若真有進川的雅興,在下倒是極願護花隨行。”

  水盈盈端起一杯酒道:“賤妾這裡先領情了。”

  譚家奇端起酒杯,心中暗道:“此女口風奇緊,要想從她口中探出一些什麼,只怕不是容易的事,何不盡了杯中之酒,如果酒中有毒,我雖難逃身受毒傷,但卻可揭穿她的偽裝。”心念一轉,竟然也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水盈盈微微一笑道:“難得呀!譚大爺,你不怕酒中有毒嗎?”

  譚家奇道:“得姑娘這般美人垂青,死而無憾。”暗中運氣,默查內腑情形,竟是毫無異樣之感。

  水盈盈道:“好!譚大爺既然放開了胸懷,賤妾極願捨命奉陪幾杯。”

  譚家奇道:“在下力難勝酒,而且酒後無德,還是不喝的好。”

  水盈盈喝了幾杯酒,臉色更加嬌豔,聞得譚家奇挑逗之言,淡然一笑,道:“可惜賤妾尚是清白之身,不能同君枕席,譚大爺既然提了警告,賤妾也不便再勉強勸酒,撤去酒席,賤妾奉陪譚大爺下盤棋如何?”

  譚家奇找不出一點頭緒,心中十分急悶,面對著如花似玉的姑娘,也不好發作出來,但心中又覺出有幾點可疑之處,可惜是那樣的模糊不清,除非藉故變臉,但很難想得出逼問良策。當下搖頭說道:“在下既已見識過姑娘,心願已償,就此告別。”

  水盈盈訝然說道:“此時不過初更,譚大爺不覺走得太早了嗎?”

  譚家奇道:“在下押送一趟暗鏢,儘是名畫古玩,如有遺失,如何向東主交代,此地道上朋友,雖和敝東主都是故舊,但也不便太過大意。”

  水盈盈道:“譚大爺有此重任在身,賤妾也不便強留了。”

  譚家奇霍然站起身子道:“承蒙姑娘酒席款待,譚某是極盛感情!只可惜局中事情繁忙,無暇留此常伴妝台,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望姑娘笑納。”探手人懷,摸出了一疊金葉子,隨手放在桌上。

  水盈盈目光一掃,估計金葉子約有三十餘兩,急急說道:“初次見面,譚大爺又是匆匆而去,賤妾如何敢受這等重賜?”

  譚家奇哈哈一笑,道:“幹我們這一行,終日裡都是在刀口之下生活,說不定在哪一大,遇上了武功高強的綠林大盜,只怕要落得血染黃沙,留下金銀,也是無用,姑娘如不嫌少,那就留著用吧!”

  水盈盈道:“譚大爺既如此說,賤妾就恭敬不如從命,我這裡拜領顧賜了。”說罷,水盈盈深深一福。

  譚家奇心中暗道:“我白白用去數十兩黃金,卻是一點頭緒也未找出,何不藉故試試她是否身具武功?”心念一轉,藉著還禮之際,突然伸出手抓住水盈盈的右手。

  玉掌人握,心中怦然一震,只覺那滑膩的玉手柔軟著棉,一陣幽幽香氣,迎面撲來,熏人欲醉。水盈盈輕輕一螫柳眉兒,眼角間泛升一股羞喜之色,柔聲說道:“譚大爺,太重了,賤妾弱軀,如何能當得譚大爺這股氣力。”

  婉轉清香,加上那撩人媚態,譚家奇雖然是不喜女色的江湖豪客,但面對這樣一位絕世無倫的玉人,亦不禁心旌搖擺,難以自持。水盈盈口中雖然呼疼,但人卻不讓避,反而緩緩向譚家奇懷中欺來。

  譚家奇一點理智未混,趕忙長吸一口氣,壓制下內心升起的綺念,手中突然又加了兩分力量。只聽水盈盈啊喲一聲尖叫,道:“譚大爺,痛死我了。”身軀向前一欺,倡人譚家奇的懷中。譚家奇急急鬆開五指,扶住水盈盈嬌軀說:“在下為姑娘秀色所惑,一時間忘其所以,姑娘不要見怪才好。”

  水盈盈雙頰飛紅,幽幽說道:“譚大爺好大的氣力。”

  譚家奇哈哈一笑,道:“江湖草莽,不解輕憐蜜愛,冒犯了姑娘,還望海涵。”

  水盈盈道:“由來英雄最憐香,譚大爺江湖豪傑,可惜妾身墮落風塵,不足當受大爺惜愛。”

  譚家奇道:“好說,好說,姑娘言重了。”抱拳一禮,接道:“在下就此別過。”轉身向外行去。

  水盈盈嗤的一笑,叫道:“譚大爺!”

  譚家奇回頭說道:“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水盈盈笑道:“你那家童還未盡興,不再等他一會嗎?”

  譚家奇心中暗道:“糟糕,幾乎把田文秀給忘去了。”口中卻笑道:“有勞姑娘吩咐那紅杏一聲,在下在室外等候。”

  水盈盈愕然說道:“譚爺好像是急著有很重要的事情,連片刻也不能等待。”

  譚家奇道:“在下忽然想到了東主吩咐之重,他對我信任有加,才把這一批珍貴的暗鏢交我保送,如若有閃失,豈不是有負東主的厚望,此念一動,有如渴驥奔泉,恨不得立刻趕回客棧中去。”

  對著水盈盈絕世花容,譚家奇已有些按不住心猿意馬,難以自持,心知如再留戀下去,勢必難免為她美色所惑,最上之策,就是盡快離開此地。

  水盈盈輕輕嘆息,道:“譚大爺,江湖豪俠,義氣當先,賤妾豈敢因私情耽誤譚大爺您的大事,如若那暗鏢有了失閃,譚大爺怪在賤妾身上,我可擔當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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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聲微微一頓,高聲叫道:“碧桃、紅杏,快把譚大爺的僕從人。”

  只聽一個嬌脆的聲音答道:“來了。”紅杏帶著田文秀,急步而人。

  譚家奇一抱拳,說:“多謝姑娘款待。”大步向外行去。

  田文秀目光一掃水盈盈,緊隨在譚家奇身後向外行去。

  卻不料水盈盈搶先一步,搶在田文秀前面,低聲說道:“賤妾送譚爺。”

  譚家奇人已出門,回頭說道:“不敢勞動姑娘。”

  水盈盈忽然轉過嬌軀,兩道勾魂攝魄的秋波,凝注在田文秀的臉上,笑道:“小哥子怎樣稱呼?”

  她站的位置剛好擋住了田文秀的去路,田文秀除硬行出室外,無法不答她的問話,只好應道:“小的名字不雅,不勞姑娘多問。”

  水盈盈嫣然一笑,道:“不要緊,我們主婢,都是墮落風塵的人,什麼粗魯不雅的話全聽過,你儘管說吧!”

  田文秀心中暗道:“難道她已看出了我是改裝易容不成。”口中說道:“我的名字小球兒。”

  水盈盈道:“小球兒,好圓滑的名字啊!”

  微微一笑,接道:“小球兒,你可知道我學過相人之術嗎?”

  田文秀道:“這個,在下如何知道?”

  水盈盈笑道:“相君之貌,應該是貴為一堡之主,不知何以競淪作僕從小廝?”

  田文秀道:“小球兒看姑娘之相,應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一品夫人,不知怎的竟淪落風塵,賣笑為生?”兩人鋒芒相對,這一問一答之間,各極凶酸刻薄。

  水盈盈淡淡一笑道:“白蓮出淤泥而不染,何損它的雅潔?”

  田文秀道:“將相本無種,英雄何論出身低,男兒當自強。”

  身子一側,疾快由水盈盈身側穿過,躍人選院,回顧了水盈盈一眼,直追譚家奇身後而去。兩人出得了雨花台,已是初更過後。

  譚家奇低聲說道:“田兄,我瞧那水盈盈,確實有些可疑。”

  田文秀道:“這一點,目下很難決定,兄弟和桃杏二婢在胡鬧之時,亦曾藉機探詢,但二婢口風很緊,不肯洩漏一句。”

  譚家奇道:“如若那水盈盈當真是武林中人,咱們此行用心,只怕她早已瞭然。”

  田文秀笑道:“咱們進來之後,她已瞧了出來,有所警覺,兄弟這易容物,為丐幫隴、秦、晉三省總分舵主相贈,但仍然被她瞧了出來,但憑這一雙眼睛,已列上乘人物。”

  譚家奇道:“在下曾試過她一次……”

  田文秀道:“如何一個試法?”

  譚家奇道:“我裝作為她美色所醉,藉機試她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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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回 鶯燕群集雨花台

  田文秀道:“對她若能一次試驗,就判出是否身具武功,那她也不會劫鏢了。”

  譚家奇道:“你是說水盈盈已練到武功不著皮相之境了嗎?”

  田文秀道:“此女深藏不露,本來咱們實難瞧得出來,但是她那玩世不恭的態度,卻又露出了些許破綻。”

  譚家奇道:“在下心中有一件疑難之事,百思難解。”

  田文秀道:“什麼疑難?”

  譚家奇道:“練武之人,最難掩飾的那目中神光,但那水盈盈卻是一點也瞧也不出來,以她年紀而論,縱然是得良師傳授,也難練到眼神內斂的至高境界。”

  田文秀沉吟了一陣,道:“這點,倒有點難以解釋,也許她別走蹊徑,武功路數和一般不同。”

  譚家奇道:“兄弟大膽設想,在那水盈盈身後,另有一個主持大局的人,那水盈盈只不過是一個受人驅使的弱女子。”

  田文秀微微一笑,道:“此說並非是絕無可能,但據兄弟歡察,她卓傲不馴的神態語氣,又不似為人所能利用的人。”兩人談話之間,已到了連雲客棧。

  譚家奇輕輕咳一聲,道:“店家。”

  店小二正在打噸,聽得叫聲,趕忙睜開雙目,道:“大爺,你住店。”

  田文秀突然一欺步,搶到譚家奇的面前,低聲說道:“櫃上有人嗎?”

  店小二揉揉眼睛,仔細打量了田文秀一眼道:“你找哪一個?”

  田文秀道:“你櫃上可交代過你什麼事?”

  店小二點點頭道:“交代過了,說是有一位姓田……”她似是自知失言,趕忙住口不說。

  田文秀道:“在下就是姓田,快帶我們去見櫃上。”

  只見櫃檯之上,果然坐下一個長袍中年人,高燃著一支火燭,正在燈下看帳。田文秀搶在那店小二前面,道:“我找趙大爺。”

  那長袍中年打量了田文秀一眼,道:“貴姓?”

  田文秀道:“田。”

  長袍中年對店小二揮手,道:“掩上棧門,今晚上不再接客。”

  那長袍中年,支走了店小二,迅快地收了帳,道:“田大爺這裡請。”隨手打開櫃檯上的木門。

  田文秀側身而過,道:“怎麼走?”

  原來那木台開的小室,只不過八尺方圓,除了一張木案之外,幾乎沒有轉身的餘地,那長袍中年掀開掛在壁間的一副字畫,隨手在壁間一按,呀然一聲,啟開一扇小門。

  譚家奇心中一動,暗道:“原來這客棧之中,也有密室。”

  田文秀身子一側當先而人,譚家奇緊隨在田文秀的身後,那長袍中年卻未隨入,按動機關,閉上小門,緩緩放下字畫,吹熄火燭,打了一個呵欠,自回房中而去。

  就在那長袍中年走後不久,敞廳一角暗處,突然飛起來一條人影,縱身躍落在櫃檯木案上,掀開字畫,找出機關,打開那暗門瞧瞧,重又關上暗門放好字畫,一縮身,躲進台角木桌下面。

  且說田文秀、譚有奇進得那暗門之後,轉了兩個彎子,景物突然一變,只見一座小巧的廳房,裡面燭光輝煌,趙天霄、章寶元、石一山。王子方,早已在小廳中等候,但那王夫人卻未在場,想是已為那趙堡主留在趙家堡中。

  室中還有三張軟榻,每張軟榻上,都躺著一個人。

  田文秀步人小廳,抱拳對趙天霄一禮,道:“老前輩可曾由傷勢上瞧出什麼?”

  趙天霄道:“是田世兄嗎?好巧妙的易容術,你如不說話,加我也瞧不出來了。”

  田文秀道:“這是容藥物乃丐幫隴、秦、晉三省總分舵主相贈……”目光一轉,接著道:“怎麼?仍未找到那金長老嗎?”

  章寶元道:“那老叫化可惡得很,趙大哥連派四騎快馬邀請,都遭不在的回絕,昔年玄德也不過三顧茅廬,這個臭叫化子,四次還請不到。”

  田文秀緩緩說道:“也許他真的有事。”

  趙天霄接道:“你們到雨花台,可找出一點線索嗎?”

  田文秀肅然說道:“那水盈盈果非一位普通的妓女,但卻無法確定,她和這次劫鏢事,是否有關。”他微微一頓,接道:“這三人傷勢如何,可查出是哪路武功所傷?”

  趙天霄道:“說來慚愧得很,我瞧了許久,仍然無法確定是何等武功所傷,像是武當派的綿掌,但又像少林門內的小天星內家掌力,但仔細看去,卻都不是,比較相近的,該是那流傳武林的竹葉手。”

  田文秀道:“目下三人的情形如何?”

  趙天霄道:“昏迷不醒,氣息微弱,但體內元氣未見大損,距離死亡,還有一段遙遠之期。”

  田文秀道:“晚輩可以瞧瞧他們的傷勢嗎?”

  王子方接道:“田少堡主儘管請看。”

  田文秀抬目望了王子方一眼,道:“這位是貴局中的鏢頭嗎?”

  王子方道:“不錯。”

  田文秀道:“他練的是剛猛一路武功。”

  王子方點點頭道:“他練鐵布衫橫練氣功,膂力過人。”

  田文秀道:“他用的什麼兵刃?”

  王子方道:“二十八斤熟銅棍。”

  田文秀仔細瞧去,只見那大漢頂門之上,隱隱泛起一片淡紫,“頗似武當派綿掌所傷,只是綿掌不曾留下紫色痕跡。”

  趙天霄讚道:“世兄目力過人,判斷中肯,和我所見略同。”

  田文秀走到第三具軟榻之旁,只見榻上仰臥著一個四旬左右的大漢,此人臉色黝黑,其傷在右後肩上,掌良宛然,呈鐵青色,不禁皺眉頭,道:“這不是少林小天星內家掌力,據在下所知小天星內家掌力,如到火候,隔肌膚可以摧骨斷筋,此掌除掌痕之外,後肩處筋骨未見傷損。”

  趙天霄道:“正因如此,頗似傳言中的竹葉手掌力所傷。”

  田文秀道:“竹葉手傷人如何,晚輩未曾聞及,不敢妄加評斷,但從三人傷勢上,可以總結出一個輪廓,那就是這三人傷勢,是用三種不同的武功所傷。”

  趙天霄嘆道:“既然無法從傷勢上判出對方路道,看來只有從水盈盈身上下手了!”

  田文秀沉吟了一陣,道:“晚輩亦曾大費口舌,想從水盈盈兩侍婢碧桃、紅杏身上探出兩位鏢頭是否到過那雨花台去,哪知二婢口風奇緊,答非所問,盡談些風月情……”他臉色突然間轉為得十分嚴肅,目光緩緩由室中群豪臉上掃過,肅然說道:“不論那水盈盈掩飾的如何巧妙,但她那玩世不恭的性格,和一股孤傲之氣,露出不少破旋,綜我所見,這水盈盈實是武林中人,隱身風塵,息留長安,必有所圖,但卻無法斷言她和這次劫鏢有關。”

  章寶元接口說道:“趙大哥領袖西北武林,素以仁義當先,恢宏大量,容讓不居,連那擁有最眾,號稱武林第一大幫的丐幫,都對他敬重有加。水盈何許人物?竟敢這等蔑視大哥,少堡主既有所見,咱們何不單刀直人,找上那雨花台去,當面問個明白……”她說得慷慨激昂之際,突見寒芒一閃,直飛廳,拍的一聲,釘在壁上。

  事出意外,群豪都不禁為之一怔。田文秀首先發難,右掌護胸,雙臂一晃,疾如離弦彎箭一般,穿出大廳。譚家奇、石一山,緊隨著追了出去。

  趙天霄面色鐵青,眉宇間隱隱泛起一股怒意,但他究竟是一方豪雄的領袖人物,儘管忿怒填胸,但舉動之間仍是不慌不忙,緩緩舉起右手,拔下釘在壁面的一口柳葉飛刀。

  燈光下,只見那薄薄的飛刀上泛起一片藍汪汪的顏色,一望之下,即知是絕毒之物。刀尾上夾著一件封口密函,上面寫道:趙堡主天霄、田少堡主文秀會拆,一行草書。

  那信封之上,既然寫明了兩人會拆,趙天霄自是不好獨拆,隨手把密函放置案上,就燈光之下,反覆查看那支飛刀。

  大約過了盞茶工夫,田文秀、石一山、譚家奇齊齊步回大廳。

  章寶元道:“少堡主,可曾查出一點痕跡嗎?”

  田文秀道:“來人輕功不弱,心細異常,竟未留下一點痕跡。”

  趙天霄緩緩放下手中飛刀,說道:“世兄,請瞧瞧那封函件中寫的什麼?”

  田文秀隨手拆開函封抽出一張素箋,石一山卻藉機探首望去,只見那素箋上寫道:“字諭趙、田二堡……”

  只看了一句話,石一山已氣得怒聲叫道:“這小子好大的口氣。”轉過臉去,不再瞧看。

  田文秀極快的看完素箋,神色莊肅地望著趙天霄,說道:“老前輩可要過目。”

  趙天霄道:“不用看了,有勞世兄講給我聽聽吧。”

  田文秀略一沉吟,道:“那函中大意是說,不要老前輩和晚輩多管閒事……”

  趙天霄冷笑一聲,道:“那信中可有署名?”

  田文秀道:“落款處畫了一個太極圖。”

  趙天霄道:“還有什麼?”

  田文秀道:“函中有四句警語。”

  趙天霄道:“說的什麼?”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1 14:41


  田文秀猶豫了一陣說道:“上穹碧落下黃泉,盡在太極兩儀問,一方雄主非易得,何苦惹火自焚身。”

  趙天霄冷笑一聲道:“他們倒還是很看得起我。”

  田文秀道:“那素箋之上,雖是寫的草書,但娟秀有餘,蒼勁不夠,晚輩斗膽論判,是出於女子手筆。”

  王子方一直在旁側靜聽,此刻,突然插口說道:“趙堡主、田少堡主的盛情,兄弟是感激不盡,事已至此,在下想來想去,實不敢再拖諸位下水,那人既是有意和我王某為難,說不得我王某隻好恁藉掌中一把金刀,袋內三十六支神芒,和他周旋,一決生死。趙堡主和田少堡主也不必要為老朽之事奔走,請各自回府去,我王某人一樣是永銘肺腑,傳諸後世,不忘幾位大德。”說完,深深一個長揖。

  趙天霄抱拳還了一禮,哈哈大笑,道:“王見這話說到哪裡去了,退一步說,那隱身幕後之人,已然向兄弟正面挑戰了,就是不為你那暗鏢,兄弟也得和他分不勝敗出來,王兄不用再說這樣無謂之言了。”

  王子方嘆息一聲,道:“好!不過在下有一個小小請求,萬望堡主賜允。”

  趙天霄道:“王兄請說。”

  王子方道:“兄弟方寸早亂,這運籌帷幄,行策用度謀,還得勞請費神,但要拚命廝殺之事,讓我王子方帶著鏢局中人走在前面。”

  趙天霄道:“一句話,只要確有惡殺之證,勞請王兄出馬就是……”目光一轉,望著田文秀,接道:“田世兄,你是不疑這封密函,是那水盈盈寫的嗎?”

  田文秀道:“晚輩只說是出於女人手筆。”

  趙天霄道:“好!我一生做事,從未有過輕舉妄動之舉,今日形勢迫人,咱們寧讓它做錯了,也不能坐待不動。”

  田文秀道:“老前輩可是想去抓那水盈盈來?”

  趙天霄道:“不錯,眼下只有這一條線索可循,如那水盈盈確是武林人物,就算未動王兄這趟暗鏢,也未免太過藐視我趙某。

  田文秀、章寶元等眼看趙天霄怒形種色,都不敢再多接口。

  趙天霄凝目沉吟了一陣,突然回過頭去,沉聲說道:“二弟、三弟,你們去一趟雨花台,把水盈盈和桃杏二婢請來。”田文秀似想接口,但卻欲言又止。

  章寶元回顧了田文秀一眼,道:“那要有勞田世兄了。”

  田文秀皺皺眉頭,道:“這個,在下是義不容辭,”

  石一山道:“說走就走,咱們即動身如何?”

  趙天霄似是突然又改變了主意,說道:“且慢,三弟請陪著王總鏢頭留在此地,小兄親自去雨花台走走。”

  田文秀道:“老前輩如若決定今夜發動,最好是請那位譚兄一起同行。”

  趙天霄點頭說道:“我也有此心意,不知譚兄意下如何?”

  譚家奇道:“在下是悉恁趙堡主的吩咐。”

  趙天霄道:“好,好們就此動身。”當先往外行去。

  田文秀、章寶元、譚家奇緊隨趙天霄身後,離開了連去客棧,奔向雨花台。

  這時,天色已然三更左右,夜已朦朧,路上不見行人。

  田文秀當先而行,他似十分熟悉地形,帶著幾個人繞了幾條大街,轉人了一條僻靜的小巷中,遙指前面一堵磚牆,低聲說道:“這就是那雨花台後院,水盈盈就住在這後院中一座精舍中……”趙天霄突然舉手一揮,當先隱人暗影之中。

  田文秀、趙天霄、章寶元分別隱藏於兩側壁間暗影中。

  抬頭只見一條人影,由那灰色磚牆內飛躍而起,借那磚牆一接力,躍飛到對面一座屋面之上。趙天霄估計那距離,至少在兩丈以心,心中暗道:“這人輕功不弱。”

  只見那條人影伏身在屋脊上,等候片刻,又陡然長身而起,越屋而去。

  章寶元低聲對趙天宵道:“大哥,看將起來,這水盈盈果然是武林中人了。”

  趙天霄神色凝重,微一點頭,當先縱身而起。

  就在他身子縱起的同時,那灰色磚牆之內,又飛起一條人影。

  這時兩人相距不過七八尺遠,彼此再也無法閃避。

  兩人似是都未料到,隱蔽已來不及,各自一沉丹田真氣,急急落下身子。

  趙天霄腳落實地,心中忽然一動,暗道:“如若放任此人逃去,必然要通知水盈盈,事已至此,只有殺之滅口,或是生擒拷問,或可逼出一些內情。”

  心念一轉,雙足微一加力,重又躍起,撲回那人影下落之處。

  哪知對方竟然也是一般心意,也跟著飛身而起,撲回趙天霄停身之處。

  趙天霄右手一揮,發出了一掌。

  對方也同時劈出一拳,只聽那人影低聲說道:“趙堡主嗎?”急急收回拳勢。

  趙天霄聽那口音很熟,也急急挫腕收掌。

  但雙方發掌太過迅速,掌勢去勢急速異常,一時要想收回,大是不易,拳掌餘力,仍然撞了一起。人影一錯,齊齊落在那灰色磚牆之上。

  趙天霄道:“金兄嗎?”

  那人影低聲應道:“正是老叫化子,此地不是談話之地,這邊來吧!”一縱身,落人了牆外暗影之中。

  趙天霄已從對方口音中聽出正是自己久尋不著的丐幫長它分舵金長老,立時一飄追了過去。

  那人影舉手一揮,取下頭上的黑帽,右手在肩上一拉,脫下了一件黑色長衫,露出了一頭蓬亂的短髮。和一件灰色百結大褂,低聲說:老叫化為了要探一件隱秘,不得不這般改裝一下。”

  趙天霄道:“可是為了水盈盈嗎?”

  金長老道:“不錯,趙堡主大駕親臨,難道也是為了那水盈盈?那水盈盈寫的嗎?”

  田文秀道:“晚輩只說是出於女人手筆。”

  趙天霄道:“好!我一生做事,從未有過輕舉妄動之舉,今日形勢迫人,咱們寧讓它做錯了,也不能坐待不動。”

  田文秀道:“老前輩可是想去抓那水盈盈來?”

  趙天霄道:“不錯,眼下只有這一條線索可循,如那水盈盈確是武林人物,就算未動王兄這趟暗縹,也未免太過藐視我趙某。

  田文秀、章寶元等眼看趙天霄怒形灰色,都不敢再多接口。

  趙天霄凝目沉吟了一陣,突然回過頭去,沉聲說道:“二弟、三弟,你們去一趟雨花台,把水盈盈和桃杏二婢請來。”田文秀似想接口,但卻欲言又止。

  章寶元回顧了田文秀一眼,道:“那要有勞田世兄了。”

  田文秀皺皺眉頭,道:“這個,在下是義不容辭,”

  石一山道:“說走就走,咱們即動身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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