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雙鳳旗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21 14:39:0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5 11029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1 14:42
一〇

  趙天霄似是突然又改變了主意,說道:“且慢,三弟請陪著王總縹頭留在此地,小兄親自去雨花台走走。”

  田文秀道:“老前輩如若決定今夜發動,最好是請那位譚兄一起同行。”

  趙天霄點頭說道:“我也有此心意,不知譚兄意下如何?”

  譚家奇道:“在下是悉恁趙堡主的吩咐。”

  趙天霄道:“好,好們就此動身。”當先往外行去。

  田文秀、章寶元、譚家奇緊隨趙天霄身後,離開了連去客棧,奔向雨花台。

  這時,天色已然三更左右,夜已源隴,路上不見行人。

  田文秀當先而行,他似十分熟悉地形,帶著幾個人繞了幾條大街,轉入了一條僻靜的小巷中,遙指前面一堵磚牆,低聲說道:“這就是那雨花台後院,水盈盈就住在這後院中一座精舍中……”趙天霄突然舉手一揮,當先隱人暗影之中。

  田文秀、趙天霄、章寶元分別隱藏於兩側壁間暗影中。

  抬頭只見一條人影,由那灰色磚牆內飛躍而起,借那磚牆一接力,躍飛到對面一座屋面之上。趙天霄估計那距離,至少在兩丈以心,心中暗道:“這人輕功不弱c”

  只見那條人影伏身在屋脊上,等候片刻,又陡然長身而起,越屋而去。

  章寶元低聲對趙天宵道:“大哥,看將起來,這水盈盈果然是武林中人了。”

  趙天霄神色凝重,微一點頭,當先縱身而起。

  就在他身子縱起的同時,那灰色磚牆之內,又飛起一條人影。

  這時兩人相距不過七八尺遠,彼此再也無法閃避c

  兩人似是都未料到,隱蔽已來不及,各自一沉丹田真氣,急急落下身子。

  趙天霄腳落實地,心中忽然一動,暗道:“如若放任此人逃去,必然要通知水盈盈,事已至此,只有殺之滅口,或是生擒拷問,或可逼出一些內情。”

  心念一轉,雙足微一加力,重又躍起,撲回那人影下落之處。

  哪知對方竟然也是一般心意,也跟著飛身而起,撲回趙天霄停身之處。

  趙天霄右手一揮,發出了一掌。

  對方也同時劈出一拳,只聽那人影低聲說道:“趙堡主嗎?”急急收回拳勢。

  趙天霄聽那口音很熟,也急急挫腕收掌。

  但雙方發掌太過迅速,掌勢去勢急速異常,一時要想收回,大是不易,拳掌餘力,仍然撞了一起。人影一錯,齊齊落在那灰色磚牆之上。

  趙天霄道:“金兄嗎?”

  那人影低聲應道:“正是老叫化子,此地不是談話之地,這邊來吧!”一縱身,落入了牆外暗影之中。

  趙天霄已從對方口音中聽出正是自己久尋不著的丐幫長它分舵全長老,立時一飄追了過去。

  那人影舉手一揮,取下頭上的黑帽,右手在肩上一拉,脫下了一件黑色長衫,露出了一頭蓬亂的短髮。和一件灰色百結大褂,低產說:老叫化為了要探一件隱秘,不得不這般改裝一下。”

  趙天霄道:“可是為了水盈盈嗎?”

  金長老道:“不錯,趙堡主大駕親臨,難道也是為了那水盈盈?”

  趙天霄道:“不錯,為了鎮遠鏢局一趟遭劫的暗鏢……”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金兄注意這水盈盈很久了嗎?”

  金長老道:“不久,最近五六天的事。”

  這時,田文秀、章寶元、譚家奇全都走了過來。團團把金長老圍在中間。

  那田文秀仍然是青衣小帽的裝束,臉上塗著易容藥物,金長老目光一掠趙天霄和田文秀,欲言又止。

  趙天霄指著譚家奇低聲說道:“這位是鎮遠鏢局中的譚鏢頭。”

  譚家奇一抱拳道:“兄弟譚家奇。”

  金長老還了一禮,道:“這位是……”

  田文秀微微一笑,道:“道:“……”

  金嘯川道:“喝,少堡主也出馬了。”

  田文秀道:“趙老前輩的寵邀,晚輩豈敢推辭。”

  趙天霄道:“金兄可曾探出一點蛛絲馬跡嗎?”

  金嘯川沉吟了一陣,說道:“這個很難說了!”

  章寶元急道:“老叫化子你吞吞吐吐,是何用心?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什麼很難說了?”

  金嘯川指按在嘴上,噓了一聲,道:“咱們不能打草驚蛇,跟著老叫化來吧!”當先帶路,放腿疾奔。

  群豪都知丐幫眼線耳目,金嘯川這般小心翼翼,必有驚人消息,緊隨而行,放腿疾奔,一口氣跑出了二三里路,才放緩腳步,伸手指著前面一所高樓,說道:“請到老叫化臨時行宮中坐吧!”

  趙天霄抬頭一看,笑道:“好啊!你幾時把魁星閣改作你們叫化居了。”

  金嘯川道:“這地方還不錯吧!”當先大步登樓。趙天霄暗中留心,發覺愧星閣下的暗影中,隱藏著不少人,個個都是叫化子的裝束,金嘯川帶群豪穿過大殿,直登上三層頂樓。

  頂樓上點燃著兩支火燭,室中景物清晰可見。

  兩個四旬左右的叫化子,齊齊對趙天霄抱拳一禮,悄然退了出去。

  章寶元急急說道:“老叫化子,現在可以說了吧!”

  金嘯川道:“這魁星閣方圓五十丈內,都有守護之人,章兄嗓門再大一些,也不要緊……”哈哈一笑,接道:“趙堡主可是要找那水盈盈討還鎮遠鏢局的失鏢嗎?”

  趙天霄道:“如若那暗鏢確是那水盈盈劫去,自然是要設法討回……”

  金嘯川道:“如右不是那水盈盈劫走呢?”

  趙天霄道:“她隱跡風塵,掩護身份,暗中指揮武林人物,在長安活動,心目中自是瞧不起我趙某人了,只此一事,也該找她討還一點公道。”

  金嘯川沉吟了一陣,道:“趙堡主可是準備當面向那水盈盈質詢挑戰嗎?”

  趙天霄道:“正是如此。”

  章寶元道:“趙大哥領袖西北武林同道,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自是堂堂正正,質詢那水盈盈了。”

  金嘯川道:“如果那水盈盈不肯承認呢?”

  章寶元道:“難道她是鋼筋鐵骨,不怕嚴刑迫供。”

  金嘯川道:“但願那水盈盈的一切,都如幾位所料……”

  田文秀道:“聽金舵主的口氣,似乎那水盈盈的作為還牽涉到貴幫頭上?”

  趙天霄暗道一聲“慚愧!如是金嘯川只是發覺了水盈盈和長安武林中人物來往有關,暗中隱伏偵察,實是用不著調集丐幫中的弟子,在這‘魁星閣’上佈設了這樣一處神秘的所在,分明是調集了丐幫長安分舵的大部高手,集中於此,待命有所舉動,唉!此等情勢,自己早該瞧出來才是……”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1 14:42
一一

  只聽金嘯川輕輕嘆息一聲,道:“老叫化一向是自負耳目靈敏,但對那水盈盈的來歷,卻始終查不明白……”目光緩緩由群豪臉上掠過,道:“老叫化接掌長安他舵一十二年,期間雖亦有著幾次小小風波,但均仗著趙堡主和諸位相助之力,得以平安渡過,想不到這一次地使老叫化一敗塗地,而束手無策……”

  趙天霄和金嘯川相處數年之久,他一直歡顏常開,從未見過他長吁短嘆,十餘年來故態一變,任何人都覺出事非尋常,當下一皺眉頭道:“金兄,既然有了因難,何以不找兄弟去商量一下?”

  金嘯川道:“如果有人和老叫化作對挑戰,老叫化自是要向你趙堡主請教,只是此事……”田文秀道:“金舵主如有難言之隱,那就不用說了。”

  金嘯川長吁了一口氣,道:“咱們丐幫中規戒,老叫化主持長安分舵一十二年,能夠不出事故,即可調升到總舵中去,日後不難在丐幫中爭上一席之位,想不到就在老叫化限期滿前一年,遇上這等大事。”

  趙天霄道:“究竟是什麼大事?乾脆說個明白,也許在下可為金兄略效微勞!”

  金嘯川苦笑一下,道:“也許老叫化這次和諸位分手之後,日後再無會面之期,就算有洩幫中機密之嫌,那也管它不著了。”

  起身行近壁角前面,伸手揭開一片灰色幕布。

  只見一個五旬左右的灰衣老叫化子,直挺挺的躺在一座軟榻之上。

  趙天霄肅然問道:“死了?”

  金嘯川道:“除了一息猶存之外,全身僵硬,不食不言。”

  趙天霄道:“和鎮遠鏢局兩位鏢師所受之傷一般模樣,定然是一個人幹的了!”

  田文秀接口說:道:“在下有幾句冒昧之言,如是問得不當,金舵主不用回答就是。”

  金嘯川道:“少堡主儘管請問。”

  田文秀道:“這位受傷的丐幫兄弟,在貴幫中是何身份?”

  金嘯川略一沉吟道:“總航中巡行長老,論身份還在老叫化之上。”

  田文秀道:“武功如何?”

  金嘯川道:“不在老叫化子之下。”

  田文秀道:“丐幫名滿天下,實力壯大,但結仇亦多,這位巡行長老,不知是否遭人仇殺?”

  金嘯川道:“如果是單純的仇殺,老叫化雖然免不了總舵的一頓毒罵,但情勢不至這般嚴重,眼下老叫化不但要丟了長安分舵舵主之位,而且……”

  他黯然一嘆,接道:“縱然是總舵不肯撤去老叫化長安分舵的舵主之位,老叫化亦無顏再見幫中兄弟了!”

  田文秀道:“他可是被人劫走了什麼?”

  金嘯川道:“不錯,被人劫走了一支千年何首烏和兩顆雪蓮子。”

  趙天霄吃一驚,道:“千年何首烏?”

  金嘯川道:“不錯,此物乃敝幫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取得,由本幫中巡行長老,疾行傳遞,送回總舵,事先且有本幫中信命傳訊,令諭沿途各處分舵,盡出高手,保護疾行藥的巡行長老,想不到,卻在老叫化這長安分舵中出了岔子。”

  田文秀道:“這個人似是專以劫物取珍貴之物,而且耳目靈敏,使人防不勝防。”

  只聽那金嘯川接口說道:“那一支何首烏和兩顆雪蓮,不但是舉世難以求得之物,而且關係目下本幫中一位走火入魔的長老生死,此藥不能尋回,那位長老,勢難活命了。”息十年,仍未痊癒。終因傷勢太重,陷人走火入魔之境……”

  趙天霄道:“那位長老,可是被稱為丐幫第一高手的無影神丐岳剛嗎?”

  金嘯川道:“不錯,正是此人。”

  趙天霄輕輕嘆息一聲,道:“那無影神丐不但解救了貴幫一次大難,而且挽救了武林中一次浩劫,天下武林,誰不遵仰於他。”

  金嘯川道:“唉!正因如此,才使老叫化慚愧欲死,這番不但使老叫化無顏見敝幫幫主,而且是無顏色偷生人世。”

  田文秀道:“事已至此,金舵主也不用自責過深,眼下急要之事,是要如何找出那劫藥之人追回藥才是。”

  金嘯川道:“老叫化已然同了長安分舵所有的弟子,明查暗訪,找遍了整個長安城,仍然找不出一點線索。”

  田文秀接道:“金舵主,在下還有一句不當之言……”

  金嘯川道:“少堡主不用客氣了,有話只管問吧!老叫化既然說了,自是言無不盡。”

  田文秀道:“據聞貴幫中久負盛譽的三老之一獨眼神丐,已經到了長安,不知是真是假?”

  金嘯川道:“不錯,少堡主耳目倒是靈敏得很。”

  趙天霄道:“那獨眼神丐駕臨長安,可也是為了追查那失藥的下落?”

  金嘯川點點頭道:“不敢相瞞諸位,敝幫中高手,已然分批湧進了長安來,連幫主的大駕,也可於近日之中趕到。”

  趙天霄道:“這麼說來,一向平靜的西北武林道上,即將掀起滔天的風波了!”

  金嘯川道:“這倒不會,老叫化接到幫主的令諭上說得明白,敝幫中高手的行動,力求隱秘,不得招搖,引起武林同道側目。”

  趙天霄道:“金兄可已會見過那獨眼神丐嗎?”

  金嘯川道:“沒有,老叫化曾率長安分舵中高手,迎出十里之外,但卻被他巧妙的避了開去,隨後就接到幫主令諭,囑咐行動求密,老叫化自是不便再找尋他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說來實是慚愧得很,目下這長安城中,究竟有敝幫中多少高手在此,連老叫化也不清楚……”話未說完,突聞一陣急促步履傳了過來。

  金嘯川道:“臉色已變,霍然站起,冷冷喝道:“什麼人?”

  他盡出丐幫長安分舵弟了,在這魁星閣四周布下天羅地網,如若毫無驚兆的被人闖進來,那可是大傷顏面的事。只聽步履由急轉緩,到了室外,但卻不聞相應之聲。

  這一來,連趙天霄等也不禁緊張起來,個個凝聚功力戒備。

  只見人影一閃,一個丐幫弟子,緩緩走進門來。群豪同時鬆了口氣,心中卻是暗自奇道:“丐幫中的規戒,素來嚴謹,此人怎的這等放肆?”

  金嘯川臉色一片肅冷,怒聲喝道:“你聽到本座的問話了嗎?”

  進門的丐幫弟子已然進入室中,雙目圓睜,望著金嘯川道:“弟子已經聽到……”一口鮮血,湧了出來,仰面倒在地上。

  就在他倒地上的同時,舉起了右手,燭光下,只見他右手緊握著一封白簡。

  這意外的變故,使那全場中人,都為之心神一震,驚愕之色,形露於外。

  金嘯川一躍而起,伸手一把,抓住那丐幫弟子,探手一摸黯然嘆息一聲道:“他自己受傷甚重,不能言語,強自提一口真氣,勉強支撐行來,唉!他如不是為了要送來手中書簡,早些坐下調息,也許就不會死了。”

  趙天霄道:“江湖上久傳丐幫弟子,個個視死如歸,豪氣干雲,今日一見,果是不錯。”金嘯川由那死去的弟子手中,取過白簡,只見上面寫道:丐幫長安分舵主收。

  田文秀看他封簡上的字跡,和趙天霄收到的那一封一般模樣,不禁一皺眉頭,暗道:“這麼看起來,那劫取鎮遠鏢局暗鏢,和劫取丐幫藥物之人,倒是同一個人了,最低限度,這兩封書信,是出自一人手筆。”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1 14:42
一二

  金嘯川打開封函,只見函上寫道:“字諭金舵主收悉:“貴幫中藥物,亦是取於他人之手,區區取於貴幫,實乃理所當然,風問貴幫為了此事,決心大動干戈,傾盡貴幫高手,誓必追回失物,獨眼老叫化率貴三五高手,已抵長安,黃幫主將親自賀監。”

  “區區想不到為此一點藥物,竟引起了如許風波,連台好戲,目迷五以,區區將拭目以觀,黃幫主如何取回失物?”下面未署名,卻畫了一個太極圖。

  金嘯川看完書簡,呆在當地,半晌說不出話。

  趙天霄輕輕咳了一聲,道:“金兄,那書簡說些什麼?”

  金嘯川如夢初醒,長長吁了一口氣,道:“這人對我們丐幫中的情形,反而比老叫化還要清楚了,唉!趙兄請看。”

  趙天霄接過白箋,仔細看了一遍,臉色突然一變,嘆道:“這是我趙天霄有生以來,遇到的第一號強敵。”

  金嘯川道:“老叫化一生中,不知經歷多少凶險,也遇過無數的挫敗,但卻從未心灰氣綏過,這一次,唉!老叫化是栽定了。”

  趙天霄道:“世兄有何高見呢?”

  田文秀道:“晚輩之意,咱們要反賓為主,以攻代守。”

  金嘯川道:“不是老叫化長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就賃人家在毫無驚兆之中,送上了這封秘函,而且使老叫化遍佈四周的人手,毫不知情……”

  田文秀道:“金舵主說的不錯,不過情勢既已如此,咱們不能坐以待敵,目下只有水盈盈的行蹤可疑,何不對她下手。”

  趙天霄道:“金兄幾日來,派有不少眼線,監視著那水盈盈的舉動,不知是否有所發現。”

  金嘯川道:“老叫化唯一的發現,就是那水盈盈確和很多神秘的下林人物來往,老叫化亦曾派有幫中弟子追蹤那些武林物,但可惜的是,都被對方脫梢而去。”

  田文秀訝然說道:“有這等事?”

  金嘯川道:“不錯,出入於那水盈盈居處的武林人物,曾經三次和我們丐幫弟子照面,如若說他們仍是懵無所覺,那是叫人難信,但他們卻是明知故犯,來去之間,不肯稍隱行蹤,據老叫化的看法,有些時候,他們似是有意的暴出行蹤,似此等情形,豈不是有意的誘我們對那水盈盈下手嗎?”

  田文秀長長吁一口氣,道:“如若金舵主說的沒錯,此事就更加複雜了,出入於水盈盈宿住這處的武林人物,誘咱們輕舉妄動,不外是兩個用心:一則是讓咱們找錯線索,師勞無功。二則是嫁禍於人,使我們章法自亂。”

  金嘯川道:“老叫化還有一個看法。”

  田文秀暗道:“這老叫化平日裡嘻嘻哈哈,裝瘋作傻,想不到竟然是位大智惹愚的人物。”口中說道:“願聞高見。”

  金嘯川說:“設若那水盈盈別樹一幟,一方劫鏢,一方劫藥,亦非是絕不可能。”

  田文秀道:“金舵主言之有理,綜研所見,眼下還難作斷論,如其坐而論策,還不如起而行動,不論是否那水盈盈所為,但她實是目下唯一的線索,在下之意倒不如同入雨花台去,質問水盈盈……”

  趙天霄道:“如若她不肯答覆呢?”

  田文秀道:“先禮後兵,萬一她堅持不說,說不得只好動強,把她抓來的魁星閣中,囚禁追問,至少咱們可查出和她來往的武林人物,是屬於哪一線上的。”

  趙天霄道:“好!就依田世兄的高見……”

  他目光一轉,向金嘯川道:“金兄意下如何?”

  金嘯川道:“老叫化亦有些心,遲遲不敢下手之故,是在等待敝幫幫主之命,生恐一步行錯有污我丐幫之名,幫主責怪下來,說我老叫化欺侮孤苦弱女,那可是擔當不起的大罪,趙堡主乃一方豪雄,作為隨心,自是無此顧忌了。”

  田文秀道:“在下和章、譚二位,合共四人,去見水盈盈,金舵主請率丐幫弟子,在雨花台外接應,非到必要,金舵主不用出手相助。”

  趙天霄一躍出室,道:“走!”雙臂一張,自魁星閣上直飛而下。

  緊隨著三條人影,聯袂追出,閃電一般,直奔雨花台去。

  跟在四條人影身後的,是丐幫金嘯川帶領的十幾個丐幫弟子,隨後而行。

  片刻功夫,已到了雨花台。

  金嘯川和幾十個丐幫弟子,迅快的隱布在雨花台四周暗影中。

  趙天霄、田文秀、章寶元、譚家奇等越牆而人,直撲向一所精舍。

  這時,水盈盈和桃、杏二婢,似是已經安歇,精舍中不見一點燈光。

  田文秀低聲道:“咱們是明目張膽而來,索性挑明叫陣,不知老前輩意下如何?”

  趙天霄道:“田世兄做主就是。”

  田文秀高聲說道:“趙家堡大爺親臨,求見水盈盈。”

  精舍內傳出一個嬌慵的聲音,道:“有勞上復趙大爺,我家姑娘已然不勝酒力,今宵難再會客,轉請趙大爺明天再來。”

  田文秀回顧了趙天霄一眼道:“趙大爺一向不打回票,水姑娘活著咱們見人,死了咱們見屍,姑娘還是早些開門的好!”

  那嬌慵的聲音,應道:“啊喲!好厲害的趙大爺,咱們姑娘真的醉酒未醒,神志還不清,可是並沒有死……”

  章寶元早已按不下胸中怒火,抬腿一腳,踢了過去,兩扇緊閉的木門,吃他一腳踢開,怒聲接道:“臭丫頭,囉囉嗦嗦,惹得章二爺離了,一把火燒你雨花台。”

  一掌護胸,一掌蓄勢,大步直人廳中。

  精舍中燈光一閃,一個身著綠衣的美婢,緩步出現廳中,舉起手中白紗燈,道:“我道什麼人?聲音很熟,原來是小球兒!”田文秀只覺臉上一熱,接道:“難得姑娘還記得小的這不雅的名字。”

  舉燈的美婢正是碧桃,只見緩緩把紗燈放在木案之上,神志從容地說道:“小球兒,哪一位趙大爺,請給小婢引見引見。”

  田文秀雖然能言善辨,此時卻有著口拙詞空之感,正在為難之際,趙天霄卻大步行了進來道:“在下便是。”

  碧桃打量了趙天霄一眼,突然躬身一禮,道:“小婢碧桃,見過趙大爺。”

  趙天霄一搖手,道:“不用了,在下深夜來訪,驚擾姑娘,本來不應該,只因有一件重大之事,非得面詢水姑娘不可……”

  碧桃道:“我家姑娘醉得人事不省,如何能救我趙大爺的問話。”

  趙天霄一皺眉頭,道:“抬她出來,冷水燒醒。”

  這幾句話斬釘截鐵,大有一方霸主的氣度,碧桃臉上神色一片平靜,毫無震動驚慌之意,淡淡一笑道:“趙大爺名重長安,欺侮一個小窯姐,就不怕別人恥笑嗎?”

  趙天霄被這丫頭一句話說得臉上發燒,半晌答不出話。田文秀接話道:“碧桃姑娘倒是沉著得很。”取出一方絹帕,拭去臉上的易容藥物,恢復了本來面目,接道:“在下不叫小球兒……”

  碧桃嬌聲笑道:“嗯!田少堡主!”

  田文秀愣了一愣,道:“你如何知我姓氏?”

  碧桃道:“少堡主風流瀟灑名傾長安花街柳巷,別說小婢了,雨花台中姊妹們,哪一位不認識你白馬堡的少堡主?”

  田文秀冷笑一聲:“姑娘的耳目,倒是靈敏得很。”

  章寶元道:“這丫頭利口如刀,田世兄不用和她囉嗦了。”左手一探,疾向碧桃右腕扣去,右掌力暗蓄內勁,內要那碧桃避過一擊,露出武功,右手立時將以排山倒海之勢劈出。哪知事情大出章寶元的意外,那碧桃不但沒有閃避,竟是毫不抗拒,讓章寶元扣住了右腕上脈門要穴。章寶元呆了一呆,道:“你不會武功嗎?”

  田文秀冷冷接道:“不要被她騙過。”

  章寶元長嘆一聲,緩緩鬆開了扣在碧桃腕上的左手,說道:“我章寶元是何等人物,豈肯傷害一個毫無抗拒的弱女子。”田文秀突然側身而上,一掌後下。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1 14:42
一三

  他劈出掌力去勢勁急,微帶嘯風之聲,顯然是大有一掌擊斃碧桃的用心。

  碧桃眼看掌勢近身,力道不衰,再也沉不住氣,嬌軀一閃,纖指點出,指襲田文秀的腕上脈穴。

  田文秀腕勢一沉,避開點來一指,冷冷說道:“原來你很怕死。”兩掌連連拍出,連攻八掌。這八掌出手極快,而且招招都攻向碧桃要害穴。

  但碧桃嬌軀閃轉,異常靈活的避開了田文秀的八招急攻。

  田文秀不待碧桃反擊,就收掌而退,冷冷說道:“姑娘武功不錯。”

  趙天霄、章寶元實未想到這個嬌弱的少女,武功竟然是如此之高,閃避身法的快速靈巧極是罕見,心中暗驚道:“婢如此,主人那是更厲害了。”

  只見碧桃臉色大變,粉臉眉目間,如罩一層寒霜,冷冷說道:“彼此保持顏面,什麼話都好商量,田少堡主既然一定要把臉撕破,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不知少堡主意欲何為?”

  趙天霄哈哈一笑,道:“姑娘可做得了主嗎?如果做不了主還望清水盈盈姑娘來談談。”只見繡簾輕佻,一個豔絕天人的少女緩步走了出來。她披著一身簡單的白衫、白裙,脂粉未施,長發披垂,顯然剛從床上起來。

  素服淡妝,掩不住天生麗質,只是眉宇間微泛起一般慍意。

  碧桃急急躬身說道:“小婢該死,被迫還手,犯了姑娘約言,願領責罰。”

  白衣少女緩緩說道:“你站開。”

  目光轉注到趙天霄等身上,冷冷說道:“諸位找我有何見教?”

  趙天霄濃眉一揚,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趙某想請教姑娘一件事。”

  水盈盈道:“夜寒風冷三更已過,雨花台雖然是人人可來,但風塵中也有風塵規矩,趙堡主有事,明日請早……”

  目光一轉,望著碧桃,道:“送客。”

  章寶元怒聲喝道:“咱們又不是嫖窯子來,誰要聽你這些規矩。”

  水盈盈臉上更是冷肅,一對圓圓的大眼睛中,暴射出冷電一般的神光,逼注在章寶元的臉上,緩緩說道:“出口傷人,可是活得不耐煩了?”

  章寶元只覺她雙目神光如刀,不可逼視,怔了一怔,怒道:“臭丫頭口氣可真不小。”

  水盈盈冷笑一聲道:“趙堡主這位是什麼人?”

  趙天霄道:“在下結義兄弟。”

  水盈盈道:“這等狂妄,要不給他一點教訓,他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要代你管教管教,碧桃,打他兩個耳刮子。”

  碧桃早已躍躍欲試,聞聲出手,側身而上,左手虛攻一掌,一引章寶元的掌勢,右手疾快地伸了出去,左右開弓,拍拍兩聲脆音,章寶元兩頰紅腫,指痕宛然。

  她舉動之快,出手之奇,章寶元明明看她揮掌擊來,就是無法閃開。

  趙天霄、田文秀雖想救援,但心念剛動,還未及出手,那碧桃已然得手而退。

  章寶元在趙天霄威名翼護之下,西北武林道上朋友,人人都讓他幾分,一生之中,從未受過此等之辱,只覺羞忿交集,怒火高燒,大喝一聲,一拳擊向碧桃。

  碧桃一閃避開,也不還手。

  水盈盈冷笑一聲道:“這不過是略施薄懲,如再放肆,可不要怪我手下無情。”

  趙天霄目睹那碧桃出手之快,實為牙林之中罕聞罕見的手法,心中暗生震駭,沉聲喝道:“二弟住手。”

  章寶元一生中最是敬服那趙天霄,聞他呼喝,果然停下了手。

  趙天霄拱手說道:“姑娘身負絕技,隱身於風塵之中,倒叫在下等失敬了。”

  水盈盈冷冷道:“不勞誇獎。”

  趙天霄道:“在下等今宵打擾,只想向姑娘打聽一件事情,水姑娘乃巾幗英雄,想必是不會虛言掩遮。”

  水盈盈道:“什麼事?快些說。”

  趙天霄道:“成都鎮遠鏢局中一趟暗鏢,在長安被人劫去,而且還傷了三人,不知是不是姑娘所為?”

  水盈盈道:“不是。”

  趙天霄怔了一怔,道:“不是姑娘所為,哪一個還有這個膽子?”

  水盈盈道:“不知道。”她每句話,都說得短暫堅決,截釘斷鐵。

  趙天霄一時間,倒也想不出措詞。

  田文秀輕輕咳了一聲,道:“在下也有幾句請教姑娘。”

  水盈盈冷冷道:“我不願再回答你們問話了。”回身步人臥室。

  田文秀道:“姑娘止步。”

  水盈盈渾似不知,頭也不回地走回室中。碧桃突然望著紗燈,道:“我家姑娘今夜已對諸位百般忍耐,諸位還不快走,還留在此作甚?”

  趙天霄看今宵形勢,已難和平談判,當下說道:“我為暗鏢被動而來,在蟬鏢未有確訊之前,我等決然不走……”

  碧桃接道:“你們不肯走,等在這裡幹什麼。”

  田文秀接道:“咱們要等那水姑娘,答覆得明明白白。”

  碧桃怒道:“我家姑娘從不打誑語,說沒有就是沒有,那還要欺騙你們不成?”

  田文秀道:“她會知道內情。”

  碧桃怔了一怔,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得問問我們姑娘才行。”

  田文秀一抱拳,道:“那就有勞碧桃姑娘了!”

  碧桃一聳雙遐,道:“現在還不知道你所問的,姑娘她肯不肯說?你別歡喜得太快了。”

  田文秀心中一動,暗道:“聽這丫頭口氣,那水盈盈是一定知道那動鏢人了。”

  只見碧桃放下手中紗燈,緩步走人了水盈盈臥室之中。

  大約過一苗熱茶工夫,碧桃緩緩走了出來。

  這時,趙天霄等都已瞧出這隱跡於風塵的主婢,都是身懷絕技的高人,如若鬧成僵局動起手來,鹿死誰手,很難預料,是以儘量避免造成衝突。

  田文秀一抱拳,道:“水姑娘怎麼說?”

  碧桃道:“我家姑娘說,她雖無法說出什麼人?但卻可以指示你們一條明路。”

  趙天霄道:“我等感激不盡!”

  碧桃道:“你先別太歡喜,我的話還未說完呢!”

  田文秀聽出口氣不對,急急接道:“水姑娘怎麼說?”

  碧桃道:“我家姑娘說你們今夜來的太突然,不但驚吵了她的好夢,而且還出言不遜,還有那一批窮叫化子,日夜守在這雨花台的四周,雖然沿海有輕舉妄動,但卻是討厭得很。”

  田文秀道:“因此姑娘遷怒我等,又不肯說了。”

  碧桃道:“也不是絕對不肯說,但今晚你們沒法聽到了!”

  田文秀回顧了趙天霄一眼,道:“明天如何呢?”

  碧桃道:“你們明天中午來吧!”

  田文秀道:“好!咱們就此一言為定,在下等明日中午來訪!”

  碧桃目光一掠章寶元,道:“最好雖帶他一起來了。”

  章寶元正待發作,卻被趙天霄暗中阻止。

  田文秀雙手抱拳,說道:“吵擾姑娘了。”轉身大步行去。

  碧桃提起手中紗燈,說道:“諸位慢走,恕我不送了!”

  群豪離開了雨花台幽靜的後院,金嘯川早已在外等候,大步迎了上去,道:“趙堡主,可曾去過那水盈盈?”

  趙天霄道:“那丫頭不肯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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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章寶元搶接道:“趙大哥慈悲為懷,不肯對那小窯姨主婢們動武,唉!咱們去了四條大漢,卻被那小窯姐幾句話給攆了出來。”

  金嘯川道:“有這等事?”

  田文秀道:“金舵主如是一定想知內情,在下就實說了,因為咱們四個人,一起出手,也未必是那小窯姐主婢的對手。”

  金嘯川臉色一變,道:“少堡主此言當真?”

  田文秀道:“在下幾時打過誑語了!”

  金嘯川肅然說道:“這麼說來,我們丐幫失藥的事,也可找那小丫頭談談了?”

  田文秀沉吟了一陣,道:“這次雨花台之行,一切反應,都大大地出了在下的意料之外,不過,那水盈盈已答允明日午時,給咱們一個滿意的答覆,也許她真能告訴咱們一些追索的蛛絲馬跡。”

  章寶元道:“田世兄當真是具相信那小窯姐的話嗎?”

  田文秀點點頭,道:“在下是深信不疑!”

  章寶元道:“如是那丫頭明日午時,不肯告訴你,當該如何?”

  田文秀道:“破釜沉舟,全力一戰。”

  章寶元道:“不怕她們主婢利用今夜的時間逃走嗎?”

  田文秀道:“以兄弟之見,那水盈盈絕不會逃,何況還有丐幫弟子暗中監視,她縱然是確有此念,也是逃脫不了!”

  金嘯川抬頭望望天色,道:“諸位半夜奔行,也該養息一下精神,也許明日午時,還有一場大戰,此地由老叫化和我丐幫弟子招呼,用不到幾位再費心了。”

  田文秀道:“好!就依金舵主的安排。”

  金嘯川舉手一招,暗影中立時直過來一個丐幫弟子,右手平伸,說道:“舵主有何吩咐?”

  金嘯川道:“你帶趙堡主等到分舵休息。”

  丐幫長安分舵,設在緊傍長安城外一座土窟中,防守極是森嚴。

  那帶路的丐幫弟子,把幾人引到後面客室之中,說道:“咱們叫化子,一向是隨遇而安,諸位隨便休息。”抱拳一禮,悄然退出。

  譚家奇流目四顧,只見炕上被縟,雖然一色月白,表裡一樣,但洗得十分於淨。

  一宿無話,次晨起身,丐幫弟子早已為幾人備好了精美早點。四人匆匆用過早餐,田文秀回顧身後一個幫弟子問道:“那金舵主可有口訊?”

  那丐幫弟子道:“舵主捷足傳三道口訊,說那雨花台中,毫無動靜,要四位只管安心休息,去赴中午之約。”

  田文秀望望天色,低聲向趙天霄道:“老前輩,還有半天時光,不可輕輕放過,咱們藉機會打坐調息一下如何?”

  趙天霄知他料事之能,此言必有深意,當下說道:“正該如此。”起身回歸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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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第三回 雙雄瀕死大雁塔

  天色將近中午時分,田文秀首先坐起,催促三人動身,趕赴中午之約。

  行近雨花台時,已可見丐幫中弟子三兩成群,環布在雨花台的四周。

  但見一個身著灰布褂的丐幫弟子,大步行到眾人身側,低聲說道:“雨花台中一切安靜,諸位如有差遣,儘管吩咐在下。”

  趙天霄看這丐幫弟子,年約三十三四,一臉精明之色,兩目奕奕有伸,一望之下,即可看出是一位內外兼修的高手,心中暗道:“丐幫長安分舵中,從未見過此人。”當下問道:“金舵主哪裡去了?”

  那人微微一笑道:“金舵主透被幫主令諭召去,臨去之際,詳細說明了和諸位相約之事,因此在下不揣冒昧特來迎接諸位。”

  田文秀為人機警,當下說道:“是啦!兄台可是已接了長安分舵主之位。”

  灰色叫化點頭一笑,道:“不錯,以後還望諸位多多指點。”

  田文秀一抱拳,道:“失敬失敬,還未請教舵主的大名?”

  那灰衣叫化道:“兄弟藍光壁。”

  趙天霄失聲叫道:“藍兄就是被舉為丐幫後起三秀之一的摘星手嗎?”

  藍光壁道:“區區微名,如何及得趙堡主威鎮一方的盛名。”

  章寶元突然插口說道:“怎麼?那老金可是因為失藥的事,被免除了長安分舵的舵主之位嗎?”

  藍光壁笑道:“金舵主告訴在下,諸位和他,都是肝膽相照之交,丐幫中事,也不敢欺瞞各位,金舵主甚得敝幫幫主的器重,失藥之事,雖然敞幫聲譽影響甚大,但也不能怪到金舵主的頭上,只因敝幫主對長安四周形勢不熟,必得金舵主隨侍,才把他調帶身邊,以備垂詢,兄弟奉命,暫代行長安分舵舵主的職權。”

  章寶元道:“原來如此。”

  田文秀淡淡一笑,道:“藍舵主請在此地小候,我等要趕赴那雨花台之約了。”

  藍光壁望望天色道:“中午約時已到,兄弟也不打擾諸位了。”言罷,抱拳一揖而去。

  田文秀道:“咱們得去見那水姑娘了!”當先舉步而行,直人雨花台後院之中。

  豔婢碧桃早已在廳外相候,見眾人如約而來,立時一嘟小嘴巴,冷冷說道:“那些臭要飯的,可是和你們一道的嗎?”

  趙天霄自負一方雄主,不願說謊,點點頭,道:“不錯,那是趙某的朋友。”

  碧桃冷笑一聲,道:“哼!那些叫化子。不停地在我們四周繞來繞去,不是我們家姑娘心地好,我早就讓他們吃苦頭了。”

  田文秀生恐章寶元聽不人耳,出言質問,又和那碧桃衝突了起來,急接道:“水姑娘既約了我等,自是有所指教……”

  碧桃目光一掠章寶元道:“不要你們帶他來,為什麼又帶來了?”章寶元只覺一股忿怒之氣,直衝上來,正待反唇相譏,趙天霄卻搶先道:“我趙某人已再三忍讓,姑娘也不可欺人太甚了。”

  田文秀眼看局勢又將鬧事,心中大為焦急,接口說道:“有勞通報水姑娘,就說我等如約來訪。”

  碧桃微微一笑,嬌軀一側,欠身道:“諸位請進吧!”

  田文秀當先而行,步人大廳。

  只見水盈盈滿臉莊肅之色,端坐在廳中,眼看幾人步人大廳,也不過微一頷首,道:“諸位請坐!”

  群豪依言落座,碧桃已緊隨人廳,手奉茶盤獻上香茗。

  趙天霄強忍滿腔怒火,輕輕咳了一聲,道:“打擾姑娘了!”

  水盈盈一揚秀眉,淡淡一笑,道:“好說,好說!”

  田文秀欠身道:“姑娘約咱們今日中午到此,咱們是如約而來……”

  水盈盈接道:“如若就事而論,諸位這趟跑得很值得了……”

  星目流轉,掃掠了群豪一眼,接道:“不過我事先要說明白,那取鏢的人不像我,諸位找上門去,可能遭殺身之禍,生死之間,任憑幾位選擇!”

  趙天霄豪氣干雲地說道:“這倒不勞姑娘費心,但得能指明我們一條去路,在下等已感激不盡。”

  水盈盈凝目沉吟了一陣,突然伸出細細玉指,伸人茶杯中,沾水寫道:“慈恩寺內大雁塔。”緩緩站起身子,轉身人室。

  趙天霄、田文透退出大廳之後,碧桃卻悄然追出廳外,低聲說道:“我家姑娘面冷心慈,為指點兩位這條明路,可能要開罪於人,諸位切不可透露出是自我家姑娘所示。”

  趙天霄道:“請上復水姑娘,說趙某人對他俠骨豪氣,感佩異常,但等此事了斷,在下定當函邀西北武林同道,設宴為姑娘慶功。”

  趙天霄是何等老於世故之人,悄然一扯章寶元和譚家奇,退了出去。

  田文秀低聲道:“姑娘,還有什麼指教?”

  碧桃道:“指教倒不敢當,只是我受人之託,傳個口信給你。”

  田文秀詫道:“哦?”

  碧桃道:“紅杏妹妹……”輕輕嘆息一聲,接道:“水盈盈和桃、杏二婢,都是我們主婢化名,但得日後再見君面,自當以真實姓名相告,此時此刻,少堡主還是把我們看成這小窯姐吧!”

  田文秀心中暗道:“三個大姑娘家,竟然跑到窯子裡客串窯子姑娘,這玩的也未免太放縱了,就算是白壁無假,但清名已受玷污。”

  口中卻微笑說道:“不知那紅杏姑娘轉告什麼?”

  碧桃道:“她要我告訴少堡主,最好自掃門前雪,莫管他瓦上霜。”田文秀道:“恭敬不如從命,有勞轉告紅杏姑娘,就說田文秀已拜領了她的盛情,異日有緣再見,在下再面致謝意,姑娘珍重,在下就此別過了。”

  碧桃輕輕嘆息一聲,道:“少堡主定要管此事嗎?”

  田文秀道:“不錯,在下是非過問不可。”

  碧桃櫻唇啟動,數度欲言又止,終於低頭說道:“少堡主多多珍重,遇事且不可奮勇爭先。”言罷轉身而去。

  田文秀心中暗忖道:“她這般諄諄告我,難道那盜鏢之人,果然是一位非常的人物不成。”心中念頭轉動,人卻急步追上了趙天霄等。

  章寶無大聲嚷道:“田世兄,那妞兒和你談些什麼?”

  田文秀道:“她告訴那盜取暗鏢之人,武功十分高強,要咱們小心對付。”

  一直很少說話的譚家奇,突然接口說道:“既然有了眉目,在下理應通知東主一聲,一同趕往大雁塔去。”

  趙天霄道:“那是應該,但在下此刻心中有一件疑難之事,不知該如何是好?”

  田文秀道:“什麼疑難之事?”

  趙天霄道:“那水盈盈只告訴我們到那大雁塔中去尋失鏢,卻未言明丐幫中失藥如何?咱們是否應該通知丐幫中人?”

  田文秀沉吟了一陣,道:“這個確使人為難……”

  正自猶疑難決間,瞥見那摘星手藍光壁大步走了過來,行近眾人身側,一抱拳道:“諸位可會見過那水盈盈嗎?”

  趙天霄道:“見過了!”

  藍光壁道:“她說些什麼?”

  趙天霄沉吟了一陣,道:“她只說出慈恩寺中大雁塔。”

  藍光壁道:“你們相信嗎?”

  趙天霄道:“雖不全信,但也該去一趟,瞧瞧再說。”

  藍光壁道:“趙堡主可曾提過我們丐幫失藥之事?”

  趙天霄道:“沒有提過,那水盈盈也未知我們談起失鏢的事,她只是說出‘慈恩寺中大雁塔’短短一句,就未再多言。”

  田文秀眼看秘密盡洩,心中暗自焦急,輕輕咳了一聲,接道:“在下等立時趕往慈恩寺大雁塔去,查個明白,不知藍兄意下如何?”

  藍光壁道:“金舵主臨去之際,交代得十分明白,諸位都是他知已好友,如若需在下效力之處,只管吩咐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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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趙天霄拂鬚沉吟了一陣,道:“那水盈盈也只是告訴我等慈恩寺中大雁塔,短短一言,但那大雁塔乃是長安名勝,浮屠七級,雁塔題名,傳為儒林佳話,終日裡遊人如梭,慈恩寺香火茂盛,應該是極不可能隱藏強人才是,此事真相未明之前,不敢再勞動貴幫弟子枉駕。”

  藍光壁微微一笑道:“在下來此之時,曾奉幫主面諭,長安城中事,要多和趙堡主商量、請教,堡主既是如此吩咐,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趙天霄道:“不敢當,承蒙貴幫主如此看重在下,趙某人榮寵得很,見著貴幫主時,請代我趙天霄敬候安好。”

  藍光壁一抱拳,道:“在下代幫主先領盛情,諸位行程急促,在下也不打擾了。”言罷轉身大步而去。

  譚家奇道:“敝東主在那連雲客棧之中,想必早已等待得心急如焚,既有大雁塔這條線索,不知是否該去通知敝東主一聲?”

  田文秀道:“在下之見,目下大可不必,王老鏢頭志存拚命,此行旨在探道,訪查真相,以暗中行事最好,王老鏢頭傷心激動之中,只怕有過火之行,待咱們究明真相,再約他同去不遲。”

  譚家奇道:“少堡主說的是。”

  一行人急步而行,奔向大雁塔。

  抬頭看去,只見浮屠七級,高可十丈,古氣盎然,一派莊嚴。

  趙天霄低聲說道:“田世兄,咱們可要上去瞧瞧嗎?”

  這幾日來,田文秀才華畢露,已使趙天霄暗為心折。

  田文秀點頭應道:“咱們得留下一至二人,守在塔門處,最好能把身子隱起;監視形跡可疑之人。”趙天霄略一沉吟,道:“好!章兄弟,譚鏢頭,請留在塔門外面,世兄請隨我到塔上瞧瞧吧!”當先舉步行去。

  田文秀緊行兩步,隨在趙天霄身後,緩步向上行去。

  這大雁塔整日開放,任人觀賞,但此際午時過後不久,遊人甚少。

  趙天霄連登上三層階梯,未見異征,不禁心中生疑,低聲說道:“想這大雁塔上遊人無數,終日裡穿梭不絕,豈是盜匪容身之地,也許咱們上了那丫頭當了。”

  田文秀神色堅決地說道:“以晚輩的看法,那位水姑娘絕不會欺騙咱們,咱們直登塔頂瞧瞧。”

  趙天霄道:“好吧!”放步直登七層塔頂。

  這七層塔頂之上,遊人甚少,靠四壁處,垂著一片黃緞神幔,但那神幔似已年久未換,顏色已褪,變成了蒼白顏色。

  田文秀仔細瞧了一眼,緩步行到靠南面一個窗子上,仔細的查看了一陣,緩緩退了回來。這頂層面積不大,一目瞭然,仍是瞧不出一點可疑之處。

  趙天霄道:“果然上了那……”

  田文秀急急搖搖手,趙天霄霍然驚覺,忙把未說出口之言,重又嚥了回去。

  田文秀輕輕咳了一聲,道:“在下聽聞人言,大雁塔頂這座佛像,出自天竺第一名家之手,咱們既登上塔頂,豈能不開眼界,”

  暗運功力戒備,陡然跨進了兩步掀開那黃緞神慢。只見一座金色的佛像,高約兩尺,盤坐蓮台之上,雙手合十,閉目而坐,雕工精緻,栩栩如生。

  田文秀目光轉動,打量了那神龕一眼,不見有何異狀,而後放下神幔。

  趙天霄一皺眉頭,道:“已登七級頂層,上無去處了。”

  田文秀仰臉向上望去。但見一道平整的頂蓋,延伸數尺,有如張傘,不禁心中一動,暗道:“若是那人藏在這塔簷蓋之上,豈不是十分隱秘。”

  趙天霄眼看田文秀望著那塔頂簷蓋出神,心中暗暗忖道:“這頂伸出數尺,想是不讓風雨飄人塔中,但如在那簷蓋頂上,加蓋上一間小室,豈不是隱秘異常?”

  只是那頂簷十分平整,毫無可資攀握之物,除非由窗口提氣躍出,認定方位,出手抓住那伸出的塔簷,翻上塔去,但此行十分險惡,輕功、膽氣和出手的時間,都要配合得恰到好處,稍有不當,那將直跌塔下,摔得粉身碎骨。

  田文秀望著那伸出的塔簷,出了一會神,道:“老前輩助我一臂之力,我要到那塔頂去瞧瞧!”

  趙天雷急急搖頭:“使不得,使不得!頂簷伸出數尺,無物可攀,下臨實地數丈,太過凶險了。”

  田文秀正待答話,突聽人聲接道:“阿彌陀佛,塔頂兇險,施主不登也罷。”

  轉頭望去,只見一個四句左右,滿臉紅光,身著灰白僧袍,頸間垂著檀木念珠的和尚,停身在梯口之處,望著兩人微笑。

  趙天霄、田文秀同時感到胸前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心頭震駭不已,暗道:“這和尚精巧的輕功,就憑我們兩人耳目,竟然不知他何時到了身側。”

  田文秀輕輕咳了一聲,故作鎮靜地說道:“大師父剛剛到嗎?”

  灰袍僧人淡淡一笑,道:“貧僧到了一會。”

  田文秀呆了一呆,道:“大師如何稱呼?”

  灰袍僧人笑道:“貧僧天雨。”

  田文秀道:“失敬了,大師剃度在慈恩寺中嗎?”

  天雨笑道:“貧僧苦修行腳,路經長安,暫時住錫在慈恩寺中。”

  趙天霄道:“大師駐此好久了?”

  天雨淡淡一笑道:“不過月餘時光。”

  田文秀心中暗自盤算道:“弓幫失藥,鎮遠鏢局失鏢,都不過是月內中事,如這和尚參與其事,時間上倒是配合得很好。”信口問道:“大師是少林門下高僧?”

  天雨笑道:“何以見得?”

  田文秀道:“大師武功不弱。”

  天雨道:“佛門廣大,奇人輩出,會武功也未必一定要出身少林門下。”

  田文秀呆了一呆,一時間竟然想不出回答之言,心中卻是暗自盤算,道:“這和尚詞鋒犀利,武功高強,確非好與人物,但也是一條很好的線索。”當下輕輕咳了一聲,道:“在下常聽人言,凡是出家人,大都淡薄名利,不間俗事,但大師父看上去,確實有些不同。”

  天雨雙目神光一閃,笑道:“哪裡不同了?”

  田文秀道:“大師名利之心,似乎很重,身在三界外,心在五行中。”

  天雨冷笑一聲,道:“由來忠言最逆耳,施主如是木肯聽信我良言相勸,不信那塔頂兇險,儘管請便就是。”轉身而去。

  田文秀冷冷說道:“站住!”

  天雨緩緩回過身來,淡淡一笑道:“施主還有什麼見教?”

  田文秀回顧了趙天霄一眼,說道:“大師怎知那塔頂浮蓋之上,潛藏凶險?”

  趙天霄亦覺出這和尚有些疑問,橫裡跨了一步,擋住了去路,暗中運功戒備。

  天雨大師回頭望了趙天霄一眼,緩緩說道:“貧僧只不過好意示警,施主如若不信,儘管自便。”

  田文秀微笑道:“大師既然出了面,也不用躲躲閃閃,咱們武林中人,講究是光明磊落,一諾千金……”

  天雨淡淡一笑,說;直:“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施主氣勢強橫,看來想用武對付貧僧了。”

  田文秀道:“如是大師不肯見告,說不得只好動強了。”

  天雨大師臉色流現出輕蔑神色,笑道:“貧僧雖已皈依我佛,但倔強之性,尚未化除,兩值如是想情技動強,只管出手就是。”

  田文秀冷笑一聲,右手一揮,疾向天雨大師右腕上扣去。

  天雨右腕微微一挫,借勢反擊,食中二指反向田文秀脈門上點去。

  田文秀道:“好手法!”右臂一沉讓避開去,反掌一招“手撥五弦”斜裡拍出。

  天雨大師疾退兩步,避開一掌,冷冷笑道:“施主當真要迫貧僧出手嗎?”

  田文秀道:“大師可是自命清高,不屑和在下這凡夫俗子動手嗎?”

  天雨大師道:“好說,好說,白馬堡的田少堡主,家學淵博,貧僧有幸一會。”說罷,連劈兩掌。

  田文秀這身裝束,早已俺去他少堡主的身份,聽那天雨大師,開口叫了自己的姓名來歷,心中大為驚愕,一拱手,道:“大師暫請住手。”

  天雨大師微微一笑,道:“貧僧原本就沒有和田少堡主動手之心。”

  田文秀嘆道:“大師何以認得在下,就在下記憶之中和大師似是初次相見。”

  天雨大師笑道:“少堡主在這長安城是何等名望身份,如何會認得一個遊方和尚?”

  田文秀道:“聽大師的口氣,倒是和在下見過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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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天雨大師道:“如果未曾見過,貧僧又不會卜算之術,如何能認得田少堡主?”

  田文秀道:“兄弟眼拙,不知在何時何地,和大師會過?”

  天雨大師笑道:“少堡主既是記不起來,也不用苦苦思索,像少堡主這等人物,華衣駿馬,招搖過市,何處不引人注目?”

  田文秀暗道:“這倒也不錯,如是他從道聽途說而來,記下我的姓名面貌,亦非是不無可能。”

  趙天霄雖然是靜靜地站在一側;默然不語,但他心中的難過,尤過田文秀數十百倍,平日西北武林中人擁戴,譽為領袖西北武林雄主,但這次尋鏢的艱苦和尷尬,使他生出了無比的慚愧。

  他緩緩抬起頭來,打量了天雨大師一眼,黯然嘆道:“大師可認得在下嗎?”

  天雨大師道:“鼎鼎大名的趙天霄趙堡主,西北武林道上的領袖,江湖上有誰不識?”

  趙天霄垂首說道:“尋著了失鏢之後,我趙某人也閉門謝客,退出江湖了。”

  天雨笑道:“兩位也不用這般難過,可知貧僧在暗中,兩位在明處,這一明一暗的差別,相差何止千里,何況兩位受了盛名之累,貧僧豈不是很容易瞭解兩位的姓名身份嗎?”

  田文秀心中也在盤算著道:“聽這和尚口氣,似又不是敵人,究竟是何來歷?實叫人不解。”當下輕輕咳了聲道:“大師既然識出了我等身份,而且又當面叫穿,足見未存敵意,但是我等尚未瞭解大師身份,不知可否見教?”

  天雨笑道:“貧僧幼小出家,法名天雨,苦修行腳,居無定址,這不是很清楚了嗎?”

  田文秀暗忖:“他這般諱言出身,不知是何用心,非得逼他說出來不可。”當下說道:“據在下所知,武林中佛門隱俠,不是少林門下,就是蛾眉,兩大門派,大師必居其一?”

  天雨道:“貧僧已經聲明過,不是兩大門派中人。”

  田文秀心中暗自怒道:“你這般閃爍其詞,縱然非敵,亦不算友,我不信通不出你的用心。”當下一抱拳,道:“大師既不願把出身見告,在下等是亦不便追問,大師的警告,我等心領了,如若再無別言賜教,大師儘管請便了。”

  天雨微笑道:“少堡主雖有逐客之心,可惜這慈恩寺不是白馬堡,貧僧卻無離去之意。”

  趙天霄暗忖道:“好啊!你倒是和我們泡上了。”

  田文秀冷冷說道:“大師要如何才能離開呢?”

  天雨似是已被田文秀犀利的詞鋒,迫得無法再借遁詞,不禁微微一皺眉頭,道:“如果兩位肯離開此塔,貧僧亦不願在此久留。”

  田文秀哈哈一笑,道:“大師終放無法掩遮了,據在下所見,還有一個辦法,可以使大師離開。”

  天雨似是自知失言,索性不再掩飾,接道:“少堡主可是想以武迫走貧僧。”

  田文秀道:“在下尚未想出其他妙策,彼此話已叫明,大師也不用客氣,我田文秀先行領教,如不是大師敵手,趙堡主再助我出手,大師既然追跟到此,咱們決不要大師失望就是。”他生恐趙天霄拘泥身份,一開口就把事叫明,也無疑告訴那天雨大師,一動上手,儘管各出絕學,反正這一戰,非要分個勝敗出來不可。

  天雨單掌立胸,道:“田少堡主……”

  田文秀冷冷接道:“大師縱然能舌翻金蓮,在下等亦不願聆聽高論,還是手下見高低,武功見勝負,免得拖延時刻。”田文秀語聲

  微頓,不容天雨開口,搶先接道:“大師慈悲為懷決然不肯先行出手,在下有僭了!”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天雨大師被迫還招,兩人立時展開一場惡戰。

  這次動手和上次大不相同,田文秀旨在求勝,盡展所學,左拳右掌,著著迫進。

  趙天霄雖然領袖西北武林和那白馬堡近在咫尺,但也只知田文秀家傳武學,十分精博,卻是從未見他和人真動手,不禁看得十分仔細。

  再看天雨大師,僧袍飄飄,穿飛在田文秀拳勢掌影中,兩掌揮舞,門戶封守得謹嚴異常。田文秀攻勢雖然凌厲,但天雨大師卻是神態叢容,毫無敗象。

  不大工夫,雙方已惡戰了三十餘合,仍然保持個平局。

  趙天霄暗中留心著那天雨大師的招數、變化,希望能夠從他的武功路數上,瞧出他的來路。

  哪知天雨大師身法、拳路,都十分怪異。武林中很少見到,趙天宵瞧了半天,竟是瞧不出來頭緒,無法從武功推判他的出身。

  但是有點可以確定,就是這和尚不是少林門下弟子。

  激鬥中,突聽田文秀高聲喝道:“大師留神了。”喝聲裡,突然攻出一拳。

  這一拳看上去並無什麼奇異之處,但哪知天雨和尚卻是大感駭然,只覺對方攻來的一招拳勢,籠罩了全身十幾處大穴、要害,叫人無法預測他實攻之處。

  就這一猶豫間,田文秀的拳勢,已然直逼前胸。

  形勢迫急,拳快如風,眼看拳勢就要擊中天雨大師的胸上,突見天雨身子一側讓過拳勢。這一招凶險萬分,田文秀的掌勢,疾掠天雨和尚的僧袍而過。

  天雨大師右手一抄,五指箕張,反向田文秀脈穴之上抓來。

  這一招應變制敵,恰到好處,趙天霄只瞧得一皺眉頭,暗道:“田文秀只怕難以躲開這一招出其不意的擒拿手法。”當下長長吸一口氣,舉起右掌準備援救,只要天雨和尚拿住田文秀的脈穴,立時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劈出掌勢。

  田文秀左掌急襲而出,拍的一聲,擊在天雨和尚的右臂上。

  天雨大師右臂中掌,五指一沉,田文秀藉機收回了右手,躍退一步,拱手說道:“承讓。”

  這一掌攻出之快,勢道之奇,連那趙天霄也瞧得暗暗讚道:“白馬堡有著如此精奇的武功,我竟然是一點不知,看將來我領袖西北武林的招牌真該是交給田文秀了。”

  只見天雨大師垂著一條手臂,神情冷肅地說道:“少堡主武功高強,貧僧領教了。”身子一側,舉步向門口奔去。

  田文秀一橫身,攔住去路,道:“大師請留步。”

  天雨臉色一變,道:“少堡主可是要逼迫貧僧拚命嗎?”

  田文秀道:“大師突然而來,考較了在下武功,就匆匆而去,一言未留,不覺得太過分嗎?”

  天雨道:“你要貧僧如何?”

  田文秀道:“大師追跟在下等,到這七層塔頂,難道是無因而來嗎?”

  天雨沉吟一陣,道:“少堡主想問什麼?”

  趙天雷暗暗忖道:“此人好大的口氣,好像是天下事他無所不知一般。”

  田文秀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下笑,道:“大師可知丐幫失藥的事嗎?”

  趙天霄心中暗道:“咱們明明是幫助那鎮遠鏢局找尋暗鏢,怎的捨本逐末,不說失鏢,反而問起弓幫失藥的事。”

  天雨大師雙目中神光一閃,冷冷地說道:“少堡主和丐幫有何關連?”

  田文秀道:“在下和丐幫雖然談不上什麼關連,但此事發生在長安地面上,勢將在此地掀起一場風波,趙堡主既被西北武林同道擁作領袖人物,豈能坐視不管。”

  天雨大師目光回轉,望了趙天霄一眼,說著:“田少堡主是應趙堡主……”

  突然一陣鴿翼劃空之聲,傳了過來。田文秀霍然警覺,回目望去,只見一雙健壯的白鴿,疾飛而去,估計情勢,那健鴿似是由塔頂上飛下,直向正南方向飛去,不禁臉色一變,冷冷說道:“大師的心願已然完成了,可喜呀!可賀。”

  天雨大師微微一笑,道:“少堡主果然是智力過人,既然你己猜出個中內情,那也不用貧僧再說什麼了……”

  田文秀雙目暴射冷電一般的神光,接道:“大師心願雖償,卻忽略了一件事情。”

  天雨大師那冷肅的神情,突然間變得十分輕鬆,似已不把適才落敗之事,放在心上,笑道:“貧僧不知忽略了什麼?倒得田少堡主賜教了。”

  田文秀臉上滿是激忿之色,一字一句地說道:“在傳訊飛鴿,還未為大師邀約來援之前,在下等卻有足夠的時間殺死大師。”

  天雨冷笑一聲。道:“少堡主智謀過人,不失為武林中後起之秀,貧僧也想奉勸幾句……”

  田文秀長長吸一口氣,探手從懷中摸出一把鋒利的匕首,說道:“大師最好是快些動手,在下時間不多。”

  突聞砰然一聲,轉臉望去,只見那樓梯出口處,突然合了起來。

  趙天霄失聲叫道:“這塔頂上,有機關。”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1 14:43
一八

  天雨笑道:“不錯,有機關,可惜的是兩位覺悟得太晚了。”

  趙天霄怒喝一聲,揮手拍出一掌。

  天雨大師閃身避開,卻是不肯還手。

  田文秀道:“這和尚陰險毒辣,處處用詐,咱們也不用和他講什麼江湖規矩,武林道義了。”

  天雨大師單獨拒敵趙天霄,已然有些力不從心,再加上一個田文秀更是相形見細,不到十招,已被迫得險像環生,只有招架之功。

  眼看那天雨大師即將傷在趙天霄和田文秀的迫攻之下,突然一個冰冷尖厲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住手!”

  田文秀早已預想到,在極短的時間內,必有天雨大師的援手趕來,但卻未料到援手竟會早已潛伏在塔頂之上。

  趙天霄雙掌急轉,快攻了四掌,迫得天雨大師連退數步。

  回頭望去。只見一個全身紅衣、面如童子的人,手中握著一把摺扇,倚窗而立。

  這人衣著、相貌,雖和童子無別,但在神態之間,卻有著一股老氣橫秋的味道,使人一眼之下,已覺出此人的年歲不小。

  天雨大師對那紅衣短小之人,似是極為恭敬,遙遙合掌拜見。

  那紅衣童子卻是大模大樣的一擺手,道:“不用多禮了。”

  田文秀亦早停下手來,看來人只有一個,膽氣壯了不少,冷笑一聲,道:“閣下可是從塔頂下來的嗎?”

  那紅衣童子淡淡一笑,道:“不錯。”

  趙天霄看他一身裝束,似乎是聽人說過,只是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忍不住問道:“閣下何人?”

  那紅衣童子測的一聲,打開摺扇,高高舉了起來。

  田文秀目光一轉,只見那雪白的扇面上寫著“追魂拘魄”四個血紅的大字。

  趙天霄凝目沉思片刻,臉上突然泛現出驚愕神情,道:“閣下可是號稱紅孩兒的呼延光嗎?”

  紅衣童子冷冷說道:“那是老夫二十年前的名號了。”

  趙天霄急急抱拳一禮,道:“想不到息隱江湖二十年的呼延兄,竟然重出江湖……”

  呼延光一揮手,冷冷說道:“住口!你是什麼人?也配和老夫稱兄道弟。”

  趙天霄道:“在下趙天霄。”

  呼延光搖搖頭,道:“老夫從未聽過這個名字。”

  趙天霄心中忖道:“這紅孩兒呼延光盛名正著之日,我還未成名放武林,那也難怪他不知我的姓名了!”當下說道:“呼延兄退休過早,兄弟那時還未在江湖上闖出萬兒。”

  呼延光冷冷一笑,道:“既是彼此間素不相識,那也用不著攀交情了。”

  趙天霄雖然震駭放紅孩兒昔年的凶名,但對方這等冰冷的漠視,也是難以忍受,不禁怒火大起,說道:“呼延兄出道較兄弟早了一些,兄弟只不過是稍表敬慕之情而已,並無攀交之心。”

  呼延光道:“那很好……”

  雙目中寒芒暴閃,緩緩由趙天霄和由文秀臉上掠過,道:“兩位已經是別無生路,除非肋生雙翼,飛出大雁塔,看在你們還能記憶起老夫的份上,老夫給你們一個選擇的自由,你們設法自絕了吧!”趙天霄知道這紅孩兒昔年的凶名,這番話,並非全是誇口之言,但田文秀卻是早已忍耐不下,冷笑一聲,說道:“閣下好大的口氣。”

  呼延光道:“難道還要老夫動手不成。”

  田文秀道:“彼此動手相搏,目下還難定鹿死誰手。”

  呼延光一皺眉頭,道:“不知死活的娃兒,老夫讓你三招,快些出手吧!”田文秀道:“不用相讓,要打咱們就各憑所學打上一場,在下傷死無憾,不過……”

  呼延光道:“不過什麼?”

  田文秀道:“不過在未動手之前,在下有幾句話還望閣下據實回答。”

  呼延光道:“你年紀不大,膽子倒不小,好,你問吧!”

  田文秀道:“鎮遠鏢局所失的暗鏢,可是閣下奪取嗎?”

  呼延光道:“如果老夫告訴你,那你就算死定了。”

  田文秀道:“但得知其所以,死而無憾。”

  呼延光道:“兩位視死如歸的豪氣,倒叫老夫佩服得很。”

  語言微微一頓道:“好!兩位既是有不畏死的勇氣,老夫答應讓南位明白就是,鎮遠鏢局的鏢,確已為老夫所取。”

  趙天霄道:“弓幫失藥呢?”

  呼延光道:“亦和老夫有關。”

  田文秀悄然取出暗器,扣在手中,運功戒備。

  呼延光神目如電,目光一掠田文秀,道:“閣下手中扣的何種暗器?”

  田文秀道:“三枚金錢鏢。”

  呼延光冷笑一聲,道:“看起來,兩位還圖作困獸之計了。”

  他右手一揮,呼的一掌,疾向田文秀劈了過去。

  田文秀早已戒備,運功待敵,呼延光掌勢劈出,立時向旁側閃去,右手一揚,一枚金錢鏢疾向呼延光前胸射去。

  呼延光冷然一哂,道:“彫蟲小技,也敢賣弄。”

  左手抬起,食中二指一合,竟把一枚金錢鏢生生夾住。

  田文秀怒聲喝道:“好手法。”右手一揚,兩支金錢鏢,並排射出。

  呼延光舉手一拂,兩枚射近身側的金錢鏢,突然無聲無息地消失不見。

  只聽呼延光冷笑一聲,說道:“你們還有什麼暗器,儘管施展出來,老夫要你們輸得心服口服,死得瞑目九泉。”

  田文秀雖然年輕氣盛,但他智力超人,心知今天遇上了生平未遇的勁故,這一戰必敗無疑。回目望去,只見趙天霄凝神而立,全身的衣衫,都起了一種漣漪般的波動。

  顯然,趙天霄已然暗中運集功力,準備一拼。趙天霄領袖西北武林,受盡武林同道恭維,自然非泛泛之輩,田文秀對趙天霄的武功成就,亦是莫測高深。

  呼延光久久不聞人答話,又冷然一笑,接道:“兩位既然不肯出手,老夫也不耐煩再等待下去。”身子一側,疾向田文秀衝了過去。

  忽然趙天霄舌綻春雷的大喝一聲,揚手一拳;劈了過去。

  這一聲大喝,聲如獅吼,震得人耳際嗡嗡作響。音波傳開去,塔下可聞。

  呼延光眼看趙天霄拳風如嘯,直擊過來,力道之猛,甚是罕見,不禁收起了輕敵之念,右袖疾拂而出,推出一股暗勁,一擋拳勢,兩股暗勁一接,呼延光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

  趙天霄雙肩晃動了一陣,競能穩住馬樁未動。

  呼延光的狂傲之氣,也因這一招硬拚,一掃而光,臉上神色凝重,目光炯炯,望著趙天霄,準備再接他的拳勢。

  哪知趙天霄發出一拳之後,竟然不再出手,雙方又成了一個對峙之局。

  聰慧絕倫的田文秀,只瞧得心頭大為納悶,暗道:“看兩人這一招硬拚之勢,趙天霄分明稍佔上風,為什麼不肯一鼓作氣的揮拳猛攻,竟然停手不動,坐失先機。”但見呼延光雙目轉動了一陣,突然一側身子,疾向趙天霄撲了過去,左掌護胸,右掌待敵。

  趙天霄右手一揚,大喝聲中,又劈出一拳。

  呼延光這次已不再硬接他的拳勢,輕輕一閃,讓避開去。

  趙天霄玫出一拳之後,重又停了下來,凝立不動,只瞧得田文秀大感奇怪,暗道:“難道他硬要站著不動,等人攻來才肯還手,這是什麼武功,世間還未聽人說過。”

  雙方又默對了一些時光,呼延光突然揚手一掌,拍向前胸。

  趙天霄拳勢一揚,又劈出了一拳,口中仍然是大喝一聲。

  這時呼延光已誘使趙天霄連發五拳,耳際已聞得趙天霄的喘息之聲。

  田文秀心頭大急,暗道:“這樣下去,連一拳也打不著人家,自己卻要活活累死,難道他自己都不覺得嗎?想他並非下愚之人。”這時,呼延光右手一揚,又是一指點了過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1 14:44
一九

  趙天霄大喝一聲,又劈出了一拳,猛烈的拳風,颳起了一陣呼嘯之聲。

  呼延光早有戒備,趙天霄拳勢一楊,人已閃避開去。

  田文秀眼看情勢愈來愈不對,忍不住一側身,疾向呼延光衝了過去。

  天雨大師橫跨兩步,欲待攔住,卻被趙天霄突起一拳,擊中右肩。只見天雨大師的身子,連打五六個旋轉,撞在壁上,手扶牆壁,口中鮮血直流。顯然,這一拳打得慘重無比。

  田文秀衝奔向呼延光的身子。受此驚擾,也突然停了下來。

  只聽呼延光冷冷說道:“這是第七拳了,你還有三拳好打。”

  田文秀心中忽然一動,道:“難道這也是一種奇異的武功不成?看情形,那呼延光分明已瞧出了內情,是以既不肯接他拳勢,卻又誘他發拳……

  只見呼延光左手食中二指並在一起疾向趙天霄前胸要穴點去。

  天雨大師身受重創,使這田文秀少去一層後顧之憂,集中精神,默查情勢。

  終於,被他發覺了一項事實,那就是趙天霄確有著不得不發拳勢的苦衷。

  原來呼延光那出手一擊,籠罩了趙天霄前胸十餘處穴道,使人有著不知如何閃避之感,除了發拳迫退強敵之外,似是別無良策。

  趙天霄似是自知不宜再亂發拳勢,揚拳作勢,但卻蓄勁不發。

  田文秀一側身子,揮手一招“手撥五弦”斜裡攻上。

  呼延光冷笑一聲,攻向趙天霄的右手,突然一挫收回,身軀一轉,有如鬼魁一般,突然閃到田文秀的身後,左肘一抬,撞向了田文秀的肋間。

  田文秀全神貫注在他雙手之上,卻不料對方竟回肘撞來,心頭駭然一震,猛然向後退去。

  呼延光冷笑一聲,道:“還想走嗎?”

  如影隨形,踏上一步,右手二抄,抓住了田文秀的右腕脈穴。他出手的迅快,攻來的方位,無不出了田文秀的意料之外,眼看五指扣來,就閃避不開。

  田文秀右腕被人扣拿,但仍是不甘心束手待斃,左掌一起,當胸劈下。

  呼延光五指加力,田文秀頓覺半身麻木,那劈出的掌勢,也突然垂了下去。

  兩人動手過招,到田文秀被擒受制,也就不過是一眨眼的光景,趙天霄想待發拳施救,已然不及。只見呼延光右手一帶,竟把田文秀當作兵刃一般,直向趙天霄推了過來,人卻隱在田文秀的身後,逼了上來。

  塔頂狹小,趙天霄想移換一個方位,亦是不能,眼看田文秀迎面撞來,卻是不敢擅發拳勢。

  他心想自己如施展普通的拳掌,絕不足以迫退呼延光,但如發出威猛無倫的神拳,又怕傷害了田文秀,就這略一猶豫,呼延光的左手,已然緊隨田文秀撞向趙天霄的身軀,點了過來。

  趙天霄連發數招神拳,氣力消耗甚大,耳目也受了很大的影響,不似平常那樣靈敏,呼延光出手又准又快,待趙天霄警覺時,已然遲了一步,呼延光的掌指,已然拍中趙天霄穴道。

  趙天霄長嘆一聲,靠在壁上,垂下雙臂。

  呼延光右手連揮,連點了趙天霄四處穴道,回手兩指又點田文秀的穴道,才放開田文秀被扣的右腕,冷笑一聲,“兩位不信老夫之言,現在後悔已晚。”

  目光一轉,望著趙天霄,接道:“無怪你狂傲,原來學會了孫矮子的破山十拳。”

  趙天雷冷冷接道:“如果是地方寬敞一些,在下自信能把你傷在十拳之內。”

  呼延光冷笑一聲,道:“老夫是何等人物,豈肯中了你激將之法

  探手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白色玉瓶,托在掌心之上,接道:“這瓶中是化屍藥粉,傾這一瓶之量,可以在一個時辰之內使兩位化成一灘清水。”

  趙天霄、田文秀心知所言非虛,不禁暗自一嘆,道:“完了,如若連屍體也被化去,豈不是死無對證,連一點線索也難留下。”

  只見呼延光輕輕一掌,拍在那天雨大師身上,道:“你傷在他們兩人手下,那就由你動手吧!”

  傷勢甚重的天雨大師,被呼延光一掌擊中之後,精神忽然振作起來,雙目暴射出仇恨憤怒的火焰,信步向兩人逼來。

  田文秀暗暗嘆息一聲道:“想不到我田文秀會悄無聲息的死在這大雁塔上。”閉上雙目,不再多看,只聽一聲鳥翼劃風之聲,傳人耳際。

  但聞呼延人低聲喝道:“住手,快退回來。”

  田文秀聽得心中一動,睜眼望去。

  只見一隻全身彩羽的奇鳥,站在窗口之上,呼延光手中正拿著一張素箋閱讀,

  天雨大師已然退回原處,靠壁而立。

  呼延光看完素箋,隨手放人懷中,抽出時,右手已多了一張便箋,橫跨兩步,由爐中取出了一個燒殘香頭,就便箋上寫了“敬遵上命”四個字,摺疊起來,走到那彩禽身旁,恭敬地說道:“有勞仙禽帶上在下回令。”

  那彩禽似是通達人言一般,突然張開雙翼。

  呼延光把手中折好的便箋,塞人那彩禽左翼下暗藏的一個竹筒中,舍上塞子,才後退一步,抱拳說道:“仙禽慢走,在下不送。”

  但見那彩禽轉過身子,張翼飛去,眨眼不見。

  田文秀心中暗道:“這彩禽不知是何人所養,想不到呼延光竟然對一隻鳥兒這樣恭敬……”

  只聽天雨大師說道:“大護法,萬上法諭中說的什麼?”

  呼延光道:“他叫咱們留下兩人性命,今夜二更時分,萬上派人拘提。”

  天雨大師一皺眉頭,欲言又止。

  呼延光目光投注到趙天霄和田文秀的身上,冷笑一聲,道:“兩佼命不該絕,敝上傳下法諭,今夜要拘提兩位,親自盤問,兩位可以多活上半日了。”

  呼延光呆了一呆,突然舉步欺近十兩人身側,右手揮指,點了兩人的暈穴。

  醒來時已是景物大變。田文秀長吁了一口氣,睜眼望去,但見一片黑暗,有如置身深夜之中。

  當他再睜開眼,果然已隱隱可以分辨出當前的景物。

  這是一座兩間大小的暗室,四面都是黑色的牆壁,趙天霄就坐在身側不遠處一張太師椅上。

  趙天霄似是早已醒來,正在運氣調息。一顆顆的汗珠兒,不停的滾了下來,顯然他正以本身真氣,強衝傷脈,忍受著很大的痛苦。

  田文秀輕輕嘆息一聲,道:“老前輩,不要枉費心了,這是自找苦吃。”

  趙天霄慢慢睜開雙目,道:“田世兄也醒來了……”

  田文秀還未來及答話,突聞一個冷漠的聲音,傳了進來?道:“敝上寬大仁厚,不願在兩校身上加刑具……”

  田文秀高聲接道:“這是什麼所在,閣下又是何人?”

  那冷摸的聲音,重又傳了過來,道:“不用問老夫的姓名,要緊的是別動妄念,需知一念動錯,追悔莫及……”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敝上即將大駕親臨,盤問兩位幾句,兩位如能據實回答,敝上或可網開一面,放兩位一條生路,這是兩位唯一的生機,還望三思老夫之言。”

  趙天霄冷笑一聲,接道:“閣下把趙某看成何等人物,生死的事,豈放在我趙天霄的心上。”

  語聲甫落,瞥目火光一閃,暗室一角,突然裂現一座門戶,一個手舉紗燈的青衣女婢,緩緩走了進來。只見那青衣女婢高舉手中紗燈,道:“哪一個叫田文秀?”

  田文秀目光一瞥,掃掠那青衣女婢一眼,不禁心中一呆。

  原來此女一張冷漠的怪臉,和她那窈窕的身材,大不相稱。

  她的臉並不見有何缺點,只是肌肉僵硬,毫無表情,怎麼看也不像一張活人臉。

  她緩緩把目光移注田文秀的臉上,道:“你可是田文秀嗎?”

  田文秀道:“不錯,就是區區在下。”

  青衣女婢道:“好!你跟我來吧!”轉身向外行去。

  田文秀道:“在下雖然未曾見過貴東主,但想來定然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青衣女婢一面向前行去,一面答道:“不錯啊!當今武林之世,再也無勝過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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