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雙鳳旗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21 14:39:0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5 9269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1 14:44
二〇

  第四回 絕頂詭秘萬上門

  田文秀道:“這麼道來,定然是一位大有名望的人了?”

  青衣女婢道:“敝上素不願以真面目現示於世人。”

  田文秀道:“那貴東主是一位神秘的人物了?”

  青衣女婢道:“這樣說也不能算錯,不過敝上並非是有所畏懼,只是不願和不肖與世人見面罷了。”

  田文秀道:“責東主在江湖上闖蕩的時間,定然很久?”

  青衣女婢似已警覺到田文秀在套她說話,回眸一笑,不再答腔。田文秀看對方已生驚覺之心。再問下去,也是自找無趣,暗施傳音之術,對趙天霄道:“老前輩還多加忍耐,此刻時機未至,不宜妄動,安心留此等我片刻。”

  那青衣女婢帶著田文秀出了暗室後,回手關上室門,轉向另一座房中行去。田文秀目光轉動,四下打量了一眼,發覺停身之處,是一座地下宅院,門戶之處似有不少的房間。

  青衣女婢行到一處室門口,回頭衝著田文秀盈盈一笑,道:“你自己進去吧!”

  她臉上僵硬的肌肉,笑起來除了可見一口整齊的牙齒之外,肌肉紋風不動,只瞧得田文秀頭皮發毛,田文秀身子一側,由青衣女脾身前衝過,直向室中走去。

  此刻,他心中為一種奇怪的好奇誘動,倒希望見見那青衣女子口中的敝上,是一個何等模樣的人物,竟敢劫取當今武林第一大幫的藥物。

  只聽砰然一聲,那高舉紗燈的青衣女婢,把室門關了起來。

  室中陡然間黑暗下來。田文秀停下腳步,閉上了眼睛休息了一會,再行睜開雙目,只見這座暗室,不過兩間房子大小,正中擺著一張大桌,桌上擺著座石鼎,靠北面牆壁間,放著兩張木椅。

  田文秀正感猶豫,突聞一聲冷漠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道:“請坐。”

  話雖說得客氣,但聲音冷漠威重,聽來有咄咄逼人之感。

  田文秀轉臉尋望,一無所見,那聲音似是由壁間透了出來。

  突覺亮光一閃,那關閉的室門,突然大開,一個綠衣少女,手執紗燈,大步行了進來。她渾然不覺室中有人一般,頭不轉顧,目不斜視,直行到那木桌前面,點燃火摺子,向桌上石鼎之中一探,石鼎之中突然冒起來一陣煙氣。

  綠衣少女點燃起那石鼎中煙氣之後,轉身而去。

  突然一陣幽香,撲進了鼻中,霎時間煙氣瀰漫,視線不清。

  但那撲鼻沁心的香氣,卻愈來愈濃。

  突然間,那冒出自煙的石鼎中,升起一縷藍色的火焰,候忽冒起來半尺多長。

  這時;室中的煙氣,更加濃烈,被那藍色火焰一照,幻出一種迷濛之感。

  田文秀用足了目力,也中過隱隱可見到五尺內的景物。

  只聽那冷漠威重的聲音又傳人耳際,道:“敝上的大駕,即刻就到,你要小心一些了!”

  一陣交錯的步履聲混入了那飄渺而來的樂聲中。

  田文秀已為動人的樂聲吸引,但又感覺到有人進入室中。

  正待轉過臉去瞧瞧,那樂聲突然停了下來,陡然間,恢復了死一般的靜寂。

  只聽那冷漠威重的聲音傳了過來,道:“田文秀,敝上聖駕已到,還不行禮拜見。”

  田文秀抬頭望去,只見那火焰映照的迷濛煙氣之下,端坐著一個全身黃衣,頭戴金冠的人。在那黃衣人的左邊,站著一個青袍鶴髮,長鬚垂胸,背插寶劍,手執拂塵的道人,右邊是一個頭挽宮鬢,身著白衣,懷抱金牌的中年婦人。

  那端坐的黃衣人距離較遠,煙霧迷濛中,無法看得清楚。

  那青袍道人和白衣婦人,站的距離較近,但也只隱隱可見五官,難見真實容貌。

  這迷濛、詭奇的環境中,使那黃衣人愈顯得神秘,田文秀卻有著一種茫然無措的感覺,不自覺地抱拳一禮。

  只聽那青袍道人說道:“田少堡主和那鎮遠鏢局王子方是遠親還是近故?”

  田文秀道:“一不沾親,二不帶故……”

  青袍道人道:“非親非故,少堡主為何要幫他找尋失鏢?”

  田文秀道:“咱們武林中人,講的是義氣血性,家父和趙堡主,往來數十年,交誼深厚,情同手足,在下受邀尋鏢,豈不是名正言順。”青袍道人道:“你是受了那趙天霄的邀約?”

  田文秀道:“不錯。”青袍道人道:“那趙天霄和王子方可是舊識嗎?”

  田文秀心情逐漸平靜下來,緩緩說道:“這個,在下也不清楚,但那趙堡主一向被武林同道視作西北道上的領袖,縱然是和王子方素無往來,但那王子方投柬拜見,登門求救,要請趙堡主幫尋失鏢,依據江湖規矩而言,那趙堡主也是不能推辭。”

  那懷抱金牌的白衣婦人,冷笑一聲,接道:“誰訂下這麼多規矩?”

  田文秀道:“武林之中、沿傳下來的規矩,數百年來,一直如此,哪一個訂下的規矩,這是很難說了。”

  白衣婦人冷冷說道:“這等事,人言人殊,法無明文,趙天霄那點微末之技,亦敢大言不慚的要幫人尋鏢。”

  田文秀道:“趙堡主名震一方,在武林中也算得是響噹噹的人物,夫人、道長是否看得起他,那是另一回事了。”

  青袍道人嗤地一笑,道:“你的口才很好,亦有過人智謀,衡情度勢,態度倒也不錯。”聲音突轉嚴厲接道:“敝上心地仁慈,不願妄殺無辜,但卻最恨人說謊言。”

  田文秀道:“道長有何指教,儘管請說,實在不能奉告的事,縱然刀劍加頸,也是一樣不說。”

  青袍道人道:“少堡主找上那大雁塔去,是受何人指示?”

  田文秀心中暗道:“他們把我姓名、家世調查得清清楚楚,何以不知我受何人指示而去?看來水盈盈隱蹤雨花台中一事,他們是不知道的了,事情關係甚大,還是守密的好。”心念一轉,緩緩說道:“這個怒難奉告。”青袍道人冷厲地說道:“為什麼?”

  田文秀道:“在下如若謊言相欺,說出我自行找上大雁塔去,道長信是不信?”

  那青袍道人冷然一笑,道:“如是你們只是找上七層,那也罷了,絕不致妄生奇念,找上塔頂。因此,必然有人洩露了其中內情,貧道料斷,這洩露之人,定然是我們之間人,敝上震怒,非要查出此人是誰不可,只要少堡主能夠說出得自何人指示,敝上不但不會傷害你田少堡主,且將對兩位破例優待……”

  田文秀沉吟了一陣,道:“如我洩漏了那傳話之人,道長定然不會放過他了?”

  青袍道人道:“那是不錯。”

  田文秀道:“這等事,豈是大丈夫做得出來的嗎?”

  青袍道人道:“識時務者為俊傑,田少堡主,如不肯說出那人,那是準備代人受過了?”

  田文秀略一沉吟,道:“田某人縱然身受重懲也不能說出那人是誰。”

  只見那道人袍袖一拂,那案上鼎中的藍色火焰,突然熄了下去。室中陡然間恢復了黑暗,煙氣迷濛中,伸手不見五指。

  凝目望去,室中哪裡還有人影,桌上石鼎中白煙早停。

  田文秀心中暗自奇怪,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真如青袍道人所說,這位神秘首領,當真是一位心地仁慈,不願妄事殺生的人,所以,這樣輕輕地饒過我……”

  這神秘的人物,意外的變化,一切都大異常情,使人難以猜測。

  他呆呆的坐想思索,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

  突然呀的一聲,暗門大開,一陣燈光照射進來,一今青衣童子,左手提著紗燈,右手端著一個木盤,盤上放著兩個炒菜,和一疊熱餅,緩步走了進來。

  只見他緩緩把木盤放在木案之上,說道:“你腹中想已飢餓,請進些食物。”

  那青衣童子靜靜的站在一側,直待回義秀吃完了一疊熱餅,兩盤炒菜,才收拾了碗筷,笑道:“吃飽了嗎?”

  田文秀道:“飽了,多謝小兄弟。”

  青衣童子道:“不必謝了。”端起木盤,回身向外行去。

  田文秀突然想起了趙天霄,不知他此刻情況如何,何不問這童子一聲。

  心念轉動,起身說道:“小兄弟,請稍留片刻,在下有事請教。”

  青衣童子已行近門口,回頭設道:“什麼事?”

  田文秀道:“在下那位同伴,此刻在何處?”

  青衣童子搖頭道:“不知。”砰然二聲帶上室門,大步而去。

  田文秀望著那關上的室門,果果出了一陣神,心中暗道:“那童子眉清目秀,小小年紀,未言先笑,十分和氣,為何這般暴躁起來?”

  進了一些食用之物,精神振作了,暗道:“我也不能就這般坐以待斃,得設法逃走才是。”心念一轉,緩緩站起身子,行近牆壁。

  伸手摸去,只覺壁間冰冷,原來牆壁都是堅牢的青石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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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田文秀暗道:“哪有這等問法,彼此既屬敵對,哪有不逃之理,但被對方坦然地一問,反覺難以答覆。”沉吟了一陣,道:“逃又怎樣,不逃又如何?”

  青衣女嬸道:“你如要逃,我就給你戴上刑具,但你若不逃,就不用戴了。”

  田文秀凝目沉思良久,仰天嘆一口氣,道:“我瞧姑娘還是替在下戴上刑具的好。”

  青衣女婢笑道:“你很老實,但你既然說了,那就對不住啦。”

  田文秀雙手一合,伸了出去,道:“姑娘請動手吧!”

  青衣女嬸左手探人懷中良久,突然一抖。燈光下只見一片黑光閃動,田文秀還未看清楚,雙腕上突感一緊,已被結結實實的捆了起來,心中大感奇怪,暗道:“什麼刑具,竟然這樣快速的捆住了我的雙腕?”凝日一望,不禁驚呆了。

  原來手腕之上,纏的是細細小指,自身黑點小蛇,蛇尾和蛇頭,兩面蹺起,蛇身卻在田文秀雙腕之上,繞了三匝。

  田文秀一皺眉頭,暗道:“當真是匪夷所思,竟然用毒蛇來當刑具。”

  但聞那青衣女嬸嬌聲笑道:“這是很少見的玉帶墨鱗蛇,蛇身鱗甲,柔巾帶堅,雖利刀利劍,亦難斬斷,齒利毒重,中人必死,但已被我調理得十分馴服,只要你不存掙逃之念,絕不會隨便傷你。”

  田文秀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這刑具倒是別緻得很。”

  青衣女嬸笑道:“誇獎,誇獎,現在咱們可以走了。”舉著紗燈,當先帶路而行。

  田文秀回顧了趙天霄一眼,低聲說道:“老前輩多多保重。”隨在那青衣女嬸身後,向前行去。

  登上了二十八層石級,眼前是一道緊閉的鐵門。

  那青農女婢伸手在鐵門上輕輕一叩,緊閉的鐵門呀然大開。

  一道強烈的日光,直射下來,再睜眼望去,只見佳木蔥籠,花氣芬芳,亭台花軒,水聲潺潺,敢情是一座廣大的花園。

  田文秀暗道:“好嚴密的佈置,當真是天衣無縫,如非此中人,實是不易尋找。”

  青衣婢女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塊白布,掩在田文秀雙手之上,扶著田文秀的左臂緩步向前行去。

  田文秀道:“姑娘這是何意?”

  青衣嬸女道:“在這座花園之外,難免有行人,如果是被他們瞧到了你雙手被捆,豈不要引起他們的多心,這樣用絹帕罩上你的雙手,我再相依身邊而行,不但別人瞧不出可疑之處,而且你就算有什麼詭計,也是不能施展。”

  行過一片花畦,景物忽然一變,只見水波蕩漾,眼前是一座廣大的荷花池。

  一座彎曲的小橋直通往湖中一座水閣上,橋身狹窄,僅可容一人通過,兩邊紅色欄杆,極盡曲纖玲瓏之妙。

  田文秀道:“姑娘請!

  青衣女笑道:“你是客人,自然是該走前面了。”

  田文秀知她心中多疑,怕自己走後面暗施算計,不再多言,舉步跨上小橋。

  青衣女緊隨田文秀身後,登上木橋,說道:“金堂主外貌溫和,但他脾氣卻是很壞,問到你什麼話,最好要據實而言,惹他動了火,那就有得你的苦頭吃了。”

  田文秀道:“多謝姑娘指教。”說話之間,已然走到小橋盡頭,浮閣門外。

  青衣女突然大跨一步,槍到田文秀身前,舉手在緊閉的木門上,輕輕彈了三下。

  兩扇閣門應聲大開,一個眉目清秀的道裝童子,迎門而立,望了那青衣女一眼;道:“原來是燕姑娘。”

  青衣女道:“有勞傳報一聲,就說紫燕奉命求見。”

  田文秀心中一動,暗道:“原來並非金堂主找我,這丫頭奉命把我送來此地。”

  那青衣童子對紫燕似甚恭順,欠身道:“燕姑娘請稍站,家師行功未醒。”

  只聽浮閣中傳出一個清朗的聲音,道:“要他們進來吧!”

  青衣童子閃身退到一側,道:“燕姑娘請!”

  青衣女嬌軀一側,道:“田少堡主請啦!”田文秀大邁一步,進入閣中。

  這座水上閣台,並不很大,方圓也不過兩丈大小,但卻打掃得纖塵不染。

  靠北邊長窗,放一張檀木雲床,雲床上盤坐著一個青袍鶴髮,長髯垂胸的道長,隱隱可識,正是適才地窖暗室中見過的人。

  紫燕伸出了雪白的皓腕,纖指兒輕輕的取下覆蓋在田文秀腕上的絹帕,微微一躬腰,說道:“婢子奉了上命,把這位少堡主送交金堂主。”

  青抱道人就木榻一合雙掌,道:“上命有何教示?”

  這丫頭雖是一名女婢,但權威似是不小,連那堂堂的金堂主,對她亦甚敬重。

  紫燕收好絹帕,舉手一招,櫻唇中,同時發出一聲低嘯,纏在田文秀雙腕上那條玉帶墨鱗蛇,突然自田文秀雙腕上鬆了開來,蛇身一躬一長,直向紫燕竄過去,就在紫燕王掌中,盤成一卷,縮頭閉目,狀至馴服。

  田文秀從心底冒上一股涼意,暗道:“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竟是調玩長蟲的能手,姑不論此蛇是否真如她所言的那般惡毒,單這種仿人的勇氣,就夠恐怖了。”

  紫燕緩緩把盤成的小蛇,放人懷中,才欠身一禮,笑道:“回金堂主的話,萬上去時匆急,只叫婢子把田文秀交給金堂主,怎麼處理他,卻是沒有交代,既然萬上無命,金堂主自行做主就是,殺了剮了都是一樣。”

  那金堂主點點頭道,“青犯,快替燕姑娘倒杯茶來。”

  紫燕一欠身,道:“不敢勞動小哥兒,婢子這就告辭了。”

  金堂主就雲榻一合掌,道:“燕姑娘慢走,本座不送了”

  紫燕道:“不敢勞動金堂主。”轉付嬌軀,姍姍蓮步而去。

  青袍道人目送紫燕背影消失,才冷冷對田文秀道:“三條路任你選擇,第一條是投人我萬上門下,戴罪立功……”

  田文秀接道:“請問道長,那二、三條路呢?”

  青袍道人道:“一是生離,一是死別。”

  田文秀一皺眉頭道:“何謂生離?何謂死別?”

  青袍道人道:“生離就是留下你一條命,放你離此……”

  田文秀接道:“太簡單,輕鬆,在下不敢相信。”

  青袍道人點頭,道:“你很聰明,本座最喜愛有才智的人物……”微微一頓,接道:“你離開此地之後,要口不能言,手不能寫,以免洩露出所見聞的事。”

  田文秀道:“口不能言,那是割去舌頭,手不能寫,是要挑斷腕上主筋……”

  青袍道長笑道:“田少堡主果然聰明,猜得一點也不錯。”

  田文秀道:“那死別可是把在下一刀殺了?”

  青袍道人道:“你仍有著選擇的機會,敝上生性仁慈,雖對要死之人,亦是不忍獨斷專行。”

  田文秀道:“不知有幾種死法可洪在下選擇。”

  青袍道人道:“自然是別處難有的死法。”

  田文秀道:“願聞其詳。”

  青袍道人道:“咱們萬上門下,養有幾隻巨鳥,和幾頭奇獸,鳥食獸吃,任君選擇。”

  田文秀心中暗道:“這些人處處透著古怪,口口聲聲說敝上是如何的仁慈,如何的寬大,但懲人方法,卻又是殘忍異常,這鳥食獸吃的死法,倒確實新奇得很。”

  只聽那青袍道人說道:“貧道今日講話已然過多,少堡主如何決定,還望快作主意。”

  田文秀心中暗道:“看情勢,縱然想力、法再拖延一刻時間,也是難有幫助。”當下說道:“在下三思之後,覺得道長劃出的三條路,在下是一條也不願去走。”

  青袍道人笑道:“有這等事?”

  田文秀道:“不錯,因此,在下倒想出了一條第四條路。”

  青袍道人道:“嗯!你想懲藉武功衝出此地,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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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田文秀道:“形勢雖然對在下不利,但這卻是在下唯一的可行之路。”青袍道人道:“好!貧道先讓你三招,也好讓你死得瞑目無憾。”

  田文秀道:“在下是恭敬不如從命,道長要小心了。”一提真氣,緩緩舉起右掌。他心中明白,對方的武功,強過自己甚多,這三招相比,實是僅有逃生機會。

  那青袍道人雖和田文秀說了很多話,但人卻一直坐在雲榻上面未動,眼看舉起掌勢,仍是大而化之,恍如不見。田文秀陡然一躍,直逼雲榻,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那青袍道人微微一笑,也不避讓。田文秀勁蓄掌心,輕輕一掌,拍在那青抱道人的左肩之上,道:“道長怎不讓避?”

  青袍道人道:“貧道要試試你的掌力如何。”

  田文秀陡地吐氣,一股暗勁,直湧過去。

  只覺那道人左肩處,柔若無骨:軟似棉絮,應手塌陷了一寸多深。田文秀吃了一驚,急忙收回掌勢。

  那青袍道人微微一笑,道:“少堡主怎麼收回了掌勢?”

  切文秀道:“道長果然是武功高強,在下還有兩招。”

  青袍道人笑;宣:“只管出手。”

  田文秀道把真力運集發食、中二指上,突然一伸,疾向“天池穴”上點去。

  只聽砰然一聲,田文秀食、中二:指。有如擊在堅石精鋼之上,震得筋骨發麻,二指劇痛。那道人卻是面不改色的微微一笑,道:“你服是不服?”

  田文秀道:“在下還有一招,不甘放棄。”口裡強硬,心中卻是大為驚震。

  他一直在用心思考著傳出訊息之策,遲遲不肯出手。

  那青袍道人已然等得不耐,冷冷說道:“你如不敢出手,那就是自甘棄去這最後一招。”

  田文秀正待答覆,突聞鳥翼劃空之聲,一個健壯的白鴿由浮閣一角穿洞而人,繞室而飛。原來那浮閣壁問,開有可容健鴿出人的小洞,只是裡面有白幔掩去,不留心很難看得出來。

  但見金道長伸出左掌,口中咕咕兩聲怪叫,那健鴿突然飛到金道長左掌之上。

  那素衣童子急急奔了過來,從那鴿翼下一個細小的竹筒中,抽出一張卷疊的白箋,恭恭敬敬遞了過去,然後伸出雙手,抱走健鴿。

  金道長展開手中白箋,匆匆瞧了一遍,突然皺起了眉頭。

  田文秀凝聚目力望去,但那箋大部被金道長指掌擋去,只瞧列緊急……速示四個字,雖然沒頭沒尾不知說的什麼?但田文秀從四字之上,瞧出了一點蛛絲馬跡,定然是萬上門派在外面的弟子,遇上了什麼為難,飛鴿傳訊,請求救兵……”

  金道長突然抬頭望了田文秀一眼,道:“這西北道上武林人物,你都很熟嗎?”

  田文秀略一沉吟,道:“十九相識!”

  金道長道:“在這西北道上,長安附近,可有一個黑袍用劍的人?”

  田文秀笑道:“道長不覺這話問得太籠統嗎?武林用劍的人,何止千百,單是這長安左近,在下就可列出十人以上……”

  金道長接道:“他喜愛穿著一襲黑衫?”

  田文秀道:“這就更籠統、含糊了,衣色無定,武林穿黑衣的,那是數不勝數,叫在下如何去猜。”

  金道長望望手中白箋,道:“他年紀很輕,武功奇高……”

  田文秀搖搖頭,道:“不行,不行,既無姓名,又無特徵,如何一個猜法?”

  金道長冷冷說道:“如果貧道知他姓名,那也不用問你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他生像俊美,跨下白馬,這總該有點眉目了吧?”

  田文秀心中暗道:“黑衣白馬,年少英俊,長安左近,哪裡有這樣一個人物?”

  只聽金道長說道:“你想到沒有?”

  田文秀搖搖頭,道:“想不出來,除非在下能夠見他一面。”

  金道長道:“他胯下白馬,奔行如風,乃世界極少見千里馬,總該知道了吧?”

  田文秀忖道:“這倒是一個逃走的機會,至低限度,可把他們取鏢、劫藥的消息,傳遞出去。”當下說道:“這人來歷,在下實難想出……”

  金道長道:“黑衣俊貌,你想不出情有可原,但他胯下千里駒,卻是極為少見,分明是存心推倭,不肯明言。”

  田文秀道:“白毛千里馬,咱們西北道上,倒是有的……”

  金道長急急道:“對了,就是那白馬主人,他叫什麼名字?”

  田文秀笑道:“不過,那白馬的主人,已是五十開外之人,生的五短身材,於枯瘦小,而且他也用的長劍。和道長說的年少英俊,黑衣用劍,卻是無一相同,因此在下未提到他。”

  金道長怒道:“難道他不會娶妻生子嗎?父子情深,他把千里駒送贈愛子,豈不是順理成章。”

  田文秀笑道:“那人習練童子功,終生不能娶妻。”

  金道長怔了一怔,道:“難道他就沒有一位侄兒、徒弟嗎?”

  田文秀道:“有。”

  金道長道:“這就是,那人姓什麼?來歷如何?”

  田文秀拱手一笑,道:“道長說的就是區區在下。”

  金道長臉色二變,冷冷說道:“你膽敢戲耍本座,那是自找苦吃了。”

  田文秀道:“在下說的句句實言,寒舍被稱作白馬堡,就是因那匹白毛千里駒而得其名。”

  金道長道:“你說那五十開外,乾枯瘦小的人,又是誰?”

  田文秀道:“是在下一位叔父。”

  金道長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那白馬現在何處?”

  田文秀道:“白馬堡中。”

  金道長道:“那白馬主人何在?”

  田文秀道:“家叔已然三年未回過白馬堡了。”

  金道長沉思片刻,突然行到靠西側壁間一張木桌旁邊,打開抽屜,取過紙筆,寫了一張字條,低聲說道:“抱過健鴿。”

  那青衣童子應聲奔去,接過白箋捲好,塞人那健鴿翼下的竹筒之中,打開室門,放去健鴿。田文秀雖然暗中留神那金道長的手勢,但因相隔過遠;無法瞧出那金道長寫的什麼。”

  金道長緩步走了過去,笑道:“本座有一件事,實是想它不通。”

  田文秀道:“什麼事?”

  金道長道:“閣下不似膽小畏死之人,不知何以不肯逃走?”

  田文秀一時間揣摸不透他言中之意,緩緩應道:“在下答應了那位燕姑娘,絕不逃走……”

  金道長低說道:“可是那位燕姑娘早已不在此地了。”

  田文秀心中暗道:“聽他口氣,倒是有著鼓勵我逃走之意,這萬上門中人物,當真是神秘難測,叫人猜不出他用心何在?一時間,倒是不便接日。

  金道長笑道:“你和咱們萬上門無怨無仇,敝上又是一位心地仁慈的人,殺你雖然無害,可是也無益,只要你今後不和萬上門作對,不洩漏今日所見之秘,你就可以走了!”

  田文秀一向智計過人,但此刻卻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呆了呆,道:“道長之意,可是說在下此刻可以走了?”

  金道長道:“正是如此,但最好是從今以後別再和咱們萬上門作對,嚴守所見之秘。”言罷,登上雲床,一揮手,道:“可以去了。”閉上雙目,盤膝而坐。

  但聞呀然一聲,室門大開,那青衣童子站在門口,說道:“閣下請吧!”

  如是換了旁人,必然會藉機急走,生恐那金道長夜長夢多,改。變了主意,但田文秀為人精細,不肯鹵莽從事,覺得這金道長在片刻之間,態度忽然大變,這其間必然是別有緣故,關鍵就在那健鴿帶來的一封密函之上。

  他愈想愈覺不對,只覺其間疑竇重重,費人猜測,不可不小心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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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只聽那青衣童子說道:“此等機緣,甚是難得,閣下怎的還不走呢?”

  田文秀淡淡一笑,道:“在下還有一位同伴,被囚於那假山之下的密室中,咱們武林中人,講求是義同生死,患難與共,他既然被囚,在下豈可獨自離去?”

  青衣童子怒道:“你這人敬酒不吃吃罰酒,放你一個也就是了,還要來管別人生死。”

  田文秀道:“如是只放在下一人,在下是寧可不走。”

  青衣童子道:“不走也就算了。”

  田文秀突然向後退了幾步,坐在一張木椅之上,閉起雙目,連望也不再望那青衣重子一眼。

  這當兒,突聞一陣急促的步履聲,傳了過來。只聽浮閣門外,傳進來一個嚴肅低沉的聲音,道:“大護法呼延光,求見行令堂主。”

  田文秀心頭一震,暗道:“看來這行令堂主的身份不低。”

  那青衣童子面色冷肅,望著田文秀欲言又止。

  田文秀低聲說道:“在下和那呼延大護法十分熟悉,不知在下在此方不方便?”

  那青衣童子還未來得及答話,室外又傳來一個急促的聲音,道:“第一路總探,萬里追風劉飛,有緊急大事,求見行令堂主。”

  田文秀心中暗道:“難道丐幫已然查出失藥之事,為萬上門所為了嗎……”

  心念轉動之間室外又響起一個沉重聲音道:“長安行宮四周,已發現武林人物出現,恭請行令堂主裁決。”

  片刻之間,連續傳來了警報,那青衣童子顯然有些張慌失措,不知如何處理才好。但他卻有他的對付辦法,未想出處理辦法之前,對這些連續傳來的緊急警報,一概不理。

  田文秀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這等緊急之事,難道那金道長,就聽而不聞嗎?”田文秀心中一動,一個新起的念頭,突然由腦際間閃過,忖道:“那金道長怎的人定如此之快,適才還好好和我談話,何以在眨眼工夫之間,就進入禪定之境,這只怕是有些古怪?”

  他心思縝密,任何微小之事,亦是不肯放過,當下低聲對那青衣童子說道:“情勢緊急,你怎麼不叫金堂主呢?”

  青衣童子白了田文秀一眼,仍是一語不發。

  這萬上門似有著森嚴無比的法規,那浮閣室門雖然大開,但田文秀卻無法看到室外之人,想是那些傳訊之人,未得室中反應之聲,都侯在小橋外,不敢擅越小橋。

  田文秀不聞那青衣童子回答之言,又道:“兄台為何不叫醒那金堂主呢?”

  青衣童子怒道:“誰要你多管閒事……”

  他說話雖滿臉怒意,但聲音仍然很低,顯然怕驚醒了那金道長。

  田文秀緩緩站起身來,直向那金道長走了過去。

  青衣童子突然一橫身,攔住了田文秀道:“你想要幹什麼?”

  田文秀道:“閣下既然不便喚醒金道長,在下只有替你代勞了。”

  青衣童子雙手亂搖,道:“不要驚動他,快些給我坐好。”

  田文秀聽他口氣突然間變為十分柔和,心中更是奇怪,暗道:“他不但不敢和我動手,甚至連說話,也不敢大聲一些,這其間定然有什麼奇怪之處,難道和這金道長入定有關嗎?”心念轉動,人卻向前大邁一步,暗運功力,身子直向青衣童子憧去。

  那青衣童子突然一閃避開,低聲說道:“不要亂動,快坐下去。”

  田文秀心中雖然覺得事情有些奇怪,但也明白自己的處境,仍然十分險惡,如若是這青衣童子真動了火,只要招呼一聲,那室外等倏的高手,即可蜂擁而入,自己就不是敵手了,因此,也不敢過度的激怒那青衣童子。

  那青衣童子年紀幼小,只不過十三四歲,看上去眉目清秀,倒也聰明伶俐,可是一時遇上大事,就有著不知所措之感,呆呆地站著不動。

  田文秀目光轉動,心中暗作盤算道:“我如出其不意,點了這童子穴道;再設法收拾了那金道長,就可從容而去了,這萬上門既有著很森嚴的戒規,諒那閣外高手,未得允准,不敢擅自進入閣中。”

  只聽浮閣外又傳來那沉重的聲音,道:“東、北兩方,都已發現了逼近的武林人物,而且已經接近了咱們埋伏在四周的暗樁,是否要出而拒敵,小人難作主意,還望堂主裁決。”

  那青衣童子注目望著靜坐不動的師父,目光之中,流露出焦急之情。

  田文秀心中一轉,低聲說道:“小兄弟,令師幾時可以清醒過來。”

  那青衣童子顯然是方寸已亂,竟然應道:“不一定啊!”

  田文秀道:“大勢緊急,強敵已然逼近了行宮,令師不傳令下去,下屬不敢作主張,這樣幹耗下去豈是良策。”

  青衣童子眨動了一下眼睛,道:“話是說得不錯,可是,我要說些什麼呢?”

  田文秀笑道:“可要在下教你嗎?”

  青衣童子道:“我如何能相信你?”

  田文秀道:“小兄弟聰明絕倫,這好與壞,真和假,總應該聽得出來。”

  青衣童子道:“好吧!你充告訴我怎樣對付那些迫近行宮的武林人物。”

  田文秀道:“在下之意,不可出手抗拒,以免洩漏隱秘……”

  青衣童子點點頭道:“這話不錯。”

  突然走到室門口處,說道:“嚴小青代師傳諭,長安行宮守衛之人,儘量隱起行蹤,不可和來人抗炬。”

  只聽一人應道:“敬聽法諭。”

  田文秀心中又是好笑又是佩服,暗道:“這萬上門的規令,當真是森嚴得很。

  只見那青衣童子回身行了過來,低聲對田文秀道:“那呼延大護法,有事要求見家師,要如何答覆於他?”

  田文秀說:“令師幾時能醒?”

  那青衣童子冷冷說道:“隨時可醒。”

  田文秀知他心中已動了懷疑,暗自提高警覺道:“田文秀啊!田文秀,只有遺走浮閣外面之人,你才有逃走的機會。”當下故作鎮靜,淡淡一笑,道:“在下只不過隨門問上一句罷了!”微微一頓,接道:“小兄弟可以告訴他今夜二更時分再來。”

  那青衣童子沉吟了一陣,道:“好吧!但那第一路總探萬里追風劉飛,緊急要事,求見家師,又該如何才是?”

  田文秀道:“你要他權宜處理,如是遇上了特別辣手的事,明天再來請命,也是一樣。”

  嚴小青點點頭,道:“眼下只有這個辦法,先把他們遣走就是。”大步行到室門口處,依照田文秀之言,吩咐了一遍。

  田文秀目光流動,望了盤坐在雲榻上的金道長一眼,只見他閉目而坐,但是對浮閣中發生的事物,毫無所覺,心中暗忖道:“這人不是打坐人定,這其問,定是別有原因,以他在萬上門的權位之重,如若能先把他制服,不難使萬上門受一次大挫折,如若是以他交換那趙天霄的命,自是輕而易舉了。”

  心中忖思之間,那嚴小青已緩步走來,抱拳一禮,道:“多謝你從中相助。”

  田文秀道:“不用客氣。”

  田文秀心中暗道:“這娃兒不知真正武功如何?”

  但聞嚴小青長嘆一聲,說道:“這樣吧!我拿出刑具,你自己戴上吧!”探手人懷,摸出一條紅索,按道:“你自己捆住兩支手吧!”

  田文秀望那紅索一眼,只不過細如燒香,忍不住微微一笑,道:“這區區一根紅索,豈能捆得住在下嗎?”

  嚴小青道:“這也不過是做個樣子。”

  田文秀伸出手緩緩接過紅索,說道:“很好,在下倒是試試這條小小的紅索,如何能夠綁得住武林高手。”暗中運集功力,用力一扯,那紅索竟然是未被扯斷。嚴小青道:“怎麼樣?可是夠牢的嗎?”

  田文秀還未來得及答話,突覺腰間一麻,雙手登時失去了作用,手中紅索脫手落地。嚴小青撿起地上紅索,微微一笑,道:“對不佳啦!少堡主。”

  田文秀被他點了麻穴,全身不能動彈,但口齒卻仍可說話,心中暗道:“想不到此人小小年紀,竟是這般的陰險。”口中卻冷冷地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嚴小青道:“我知道你心中不服,但此刻情勢不同,我縱然有放你之心,但事實卻不容我放你,只有暫時委屈你了……”

  田文秀道:“為什麼?”

  嚴小青道:“你剛才教我代師傳渝,不准他們和來人抗拒,我越想越覺不對,如果強敵人了我們這長安行宮,則行宮之秘,豈不洩漏無遺……”

  他伸出手去,又點了田文秀的啞穴,接道:“你心中不用不服,待過了這段險惡時光之後,我解了你的穴道,咱們備憑武功比試一陣,那時總叫你心服口服就是。”

  突聞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傳了過來,片刻間已到了浮閣室外。

  一個低沉的聲音送了進來,道:“屬下已遵從堂主之令傳諭行宮四閡護衛,不可和人抗拒,目下來人已分兩路進入行宮,恭請堂主裁示。”

  嚴小青皺起眉頭,沉吟了一陣道:“嚴小青代師傳令,既然行宮未作抗拒,索性不要理會他們了,只要嚴守各處機密所在。”

  那室外的聲音又道:“如是侵入要地呢?”

  嚴小青道:“那就出手搏殺不許留下活口。”

  室外聲音應;直:“屬下領命……”略一沉吟又道:“堂主這浮閣四周,可要派人護駕。”

  嚴小青道:“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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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但聞一陣輕微的步履之聲,逐漸遠去,想是那人已離浮閣而去。

  嚴小青伸手抱起了田文秀,緩緩把他放在榻上,低聲說道:“你害我不淺,你也只好受些委屈了,如是今日這長安行富有什麼大故火變,第一個就先殺你,也好出了我胸中一口惡氣。”

  嚴小青放好了田文秀的身子,把他擺成了一個盤膝而坐的姿態,從懷中摸出一副人皮面具,套存田文秀的臉上,低聲笑道:“雖然你騙了我,但我心中也有些喜歡冒險,家師常說,一個人愈歷困苦艱難,愈能奮發向上,但我自知事以來,從未遇什麼艱難困苦的事,今日倒是可以大大地見識一番了。”

  田文秀心中暗自悔恨道:“這行令堂主一坐如此之久,並未醒過,我該早些下手才是,想不到陰溝裡翻船,被一個稚氣未脫的該子,玩弄於掌股之上,這件事如若傳揚江湖之上,當真羞見江東父老了。”

  只見那嚴小青迅快地取過懸掛在壁間的長劍藏人云榻之下,卻從榻下取出兩把鋒利的匕首藏人懷中。

  出文秀一面暗中運氣,試行自解穴道,一面卻留神看那嚴小青的舉動。

  只見嚴小青伸手在壁間一拉,開啟了一扇門來,從中抱出一個古色古香的小王鼎,然後又取出幾個玉瓶,拔開瓶塞,倒出一些藥物,加人那石鼎之中,把石鼎搬在那金道長的身前放好,又從壁櫥內搬出了兩個密封的瓷罐,放在室角,關好壁櫥輕輕掩上室門,這才停下手來,坐在一側木榻之上,閉上雙日休息。

  大約過了有頓飯工夫,室外突然響起沉重急促的步履之聲。

  只聽一個宏亮的聲音道:“有人在嗎?”

  嚴小青一躍而起,道:“找哪一位?”

  砰然一聲,室門大開,一個黑面大漢,大步走了進來。

  在那大漢身後,緊隨著三個鵲衣百結的丐幫弟子。田文秀看得真切,那黑衣大漢正是章寶元,不知何以和丐幫弟子們走在一起。

  章寶元雙目炯炯,望著嚴小青問道:“你是什麼人?”

  章寶元怒道:“我知道,我要問他姓名?”

  嚴小青緩緩說道:“幾位無緣無故,侵人人家宅院,登堂人室,難道不怕王法嗎?”

  章寶元向無辯才,心中一急,更說不出個明堂來,沉吟了一陣,才大聲吼道:“那木榻上坐的老道是誰?”

  他忽然間改變了話題,問得那嚴小青也為之呆了一呆,望瞭望木榻上的師父,道:“我家老爺的上賓。”

  章寶元道:“他來此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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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第五回 刀劍俱非絃管敵

  那三丐似是早已商量好了搜查之地,兩個奔向屋角,一個奔向木桌。田文秀暗暗忖道:“丐幫中弟子,果是人人都有著量敵查事之能,嚴小青這小狐狸……”

  忖思之間?突聽嚴小青說道:“那屋角太過黑暗,我替你們燃起火燭,請諸位仔細的瞧瞧吧!”說著點燃火摺子,直向石鼎探去。

  田文秀大吃一驚,暗道:“要糟,那王鼎之中,只怕是放的什麼藥物,如被點了起來,章寶元和丐幫中三個弟子,只怕要吃大虧。”

  只見章寶元回頭望了嚴小青一眼,竟是不理不問。

  田文秀急急暗自罵道:“這粗人,當真是粗而無細。”

  他寄望於丐幫三人中能有一個人及早發覺,阻住嚴小青的舉動,但他失望了。

  只見一縷彩色的火焰,由石鼎中冒了起來。

  這時兩個奔向屋角的丐幫弟子,已然各自抱起了一個瓷罐。

  其中一個問道:“這罐中放的什麼?”

  嚴小青慢吞吞地說道:“我說了你們也不信,何不放在地下,打開蓋子瞧瞧!”

  兩個丐幫弟子,相互望了一眼,似是覺得嚴小青說的有道理,果然依言而作,放下手中瓷罐伸手去揭罐上封蓋。

  嚴小青突然沉聲喝道:“不能動!”

  兩個丐幫弟子手指已然觸到封蓋,停下手來,問道:“為什麼?”

  嚴小青道:“那兩個瓷罐之中,都是放的絕毒之物,你們如不小心,被咬傷一口,那可是必死無疑。”

  兩個丐幫弟子,似是被嚴小青言詞駭住,雖未停手,但已留上了心,長長吸了一口氣,暗自戒備,只覺一股奇異的香味直人內腑,這兩個丐幫弟子,都是久年在江湖走動之人,聞得異香,立生警覺,急急說道:“撲熄那五色火焰。”

  章寶元也聞到一股奇香,撲人鼻中,但他為人素來是大而化之,也未覺出有異,直待聽到了丐幫中弟子呼叫之言,才生警覺,揮手一把,疾向嚴小青抓了過來。

  嚴小青哈哈一笑,手腕一翻,輕巧異常的抓住了章寶元右腕。

  章寶元呆了一呆,道:“這是怎麼回事?”

  嚴小青道:“你們都中了五色煙毒,全身力道盡失。”說話之中,隨手一抬,點了章寶元的穴道,果然,章寶元眼看他一指點來,卻是閃避不開。

  嚴小青點了章寶元穴道之後,突然縱身一躍,撲向屋角二丐。

  二丐眼看嚴小青飛撲而來,齊齊揮掌拍出。嚴小青哈哈一笑,雙手伸出,抓住了二丐的手腕,向前一帶,二丐立足不穩,一齊摔了個大馬爬。

  二丐料不到那五彩毒煙竟然是如此的厲害,一身功力,突然片刻間不知不覺失去,而且竟是毫無感覺,嚴小青雙手齊出,點了二丐穴道,縱身一躍,直向木桌旁邊另一名丐幫弟子撲去。那人眼看二丐和章寶元全無抗拒之力,心中大是驚訝,不敢再出手拒敵,轉身向外奔去,準備招呼同伴,趕來相援。

  哪知腳步一抬,才覺到腿上虛弱無力,竟有著舉步維艱之苦,暗暗嘆息一聲,正待大聲呼叫,嚴小青已點了他要穴,頓時半身麻木。

  突聞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了過來,道:“章老二,那浮閣中可曾發現了可疑的事物嗎?”一聽之下,立時辨出是石一山的聲音,心中暗暗叫著道:“這石老三和章老二,一般莽撞,糊糊塗涂的闖了進來,豈不是自投羅網?”

  儘管他心中焦急如焚,卻是無能為力。

  室外小橋上,響起了急促的步履之聲,想是那石一山不聞章寶元相應之聲,尋了上來。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有幾個精明過人的丐幫弟子,和那石一山一齊找來,能查覺這彩煙線繞的浮閣之可疑。

  只聽砰然一聲,虛掩的浮閣木門,被一腳踢開。

  面孔赤紅的石一山,出現在室門之外。室中煙霧繞繞,石一山似看不情楚,探人腦袋,四下望了一陣,喝道:“喂!小娃兒,這裡有人來過沒有?”

  嚴小青道:“一位黑臉大個子,帶了三個叫化子……”

  石一山接道:“不錯啊!就是他們,現在哪裡去了?”

  嚴小青搖搖頭,道:“那黑衣大個了帶二個叫化子,在敞東這水閣中,翻了半天,又自行走去,到了何處,小的卻是不知。”

  石一山忽然細心起來,回頭一顧道:“這裡面東西一點不亂啊!”

  嚴小青道:“剛由小的整理好。”

  這時,陣陣彩煙,由室中湧了出來,石一山鼻息之間雖然聞得了異香,但卻別無感覺,也未放在心上。

  嚴小青突然站起身子,緩步行了過來,一面說道:“你不信那就不如進入室中搜查一下。”

  田文秀暗自怒道:“這小娃兒愈來愈可惡了,大約是瞧瞧石一山身後是否有人,準備動手。”

  此時,石一山兩道目光,投注在盤坐雲榻上的田文秀,沉聲問道:“那人是誰?”

  原來,田文秀那身上衣著,他是十分熟悉,但田文秀早已被嚴小青給套上一副人皮面具,面目全非。

  嚴小青已然行近浮閣門口,目光一掠石一山身後,並無隨行之人,膽氣一壯,笑道:“那一位嗎?小的確不認識。”

  石一山道:“你說什麼?”

  嚴小青道:“那人是敝東主的朋友,小的不認識他。”

  石一山只見田文秀身上衣服,越看越是熟悉,突然舉步向浮閣之中行去。

  嚴小青右手一指,疾如電火地點了過去。

  石一山怒聲罵道:“好小子竟敢暗算石三爺。”說話之間,縱身向旁門去。

  哪知全身的力道,突然失去,這一用力,突然雙腿一軟,幾乎栽倒地上。

  嚴小青指去如風,正點中石一山的肋間要穴。石一山已知再無抗拒之力,正待張口大叫,招呼同伴,卻不料嚴小青早已料到此著,揮手一指,點了石一山的啞穴。

  這時,石一山的神志,仍很清醒,只是已身不能動,口不能言。

  嚴小青微微一笑道:“黑臉大漢,和二個叫化子嗎?現在你會見他們吧!”

  石一山心情激動,雙目怒火暴射,瞧著嚴小青,卻是無可奈何。

  嚴小青抱起石一山,得意地塞人云榻下,一回頭,瞥見一個紫臉青年當門而立。

  田文秀認出來人,正是鎮遠鏢局的鏢頭譚家奇,他心中暗道:“希望這人能細心些,不要中了那五彩毒煙……”

  嚴小青雖然聰明刁蠻,但他究竟是年紀幼小,沉不住氣,看到譚家奇,微現驚慌之色,伸手去扭動那石鼎上的機紐。

  原來,此時石鼎中噴出的彩煙,極為細弱,已然無法傷人。

  譚家奇右手一揚,一點寒芒疾射而來,口中冷冷喝道:“住手!”嚴小青疾快的縮回右腕,一枚金錢鏢噹的一聲,擊在石鼎之上。

  只見那石鼎中一縷上升的彩煙,突然間完全熄止。

  原來,譚家奇無意一鏢,正好擊中了那石鼎上的樞紐,那金錢鏢乃旋轉而去,擊中鼎上機關的方位,又正是關閉一方,是以彩煙方刻熄止。

  田文秀心中一喜,暗道:“毒煙威力既除,他縱然走進室中,也是不礙事了。”

  那譚家奇十分謹慎,毒煙雖然熄止,但是不肯冒險而人,兩道目光,緩緩掃掠了浮閣一週,冷冷說道:“那雲榻上坐的什麼人?”

  嚴小青道:“是位觀主。”

  譚家奇目光轉注到田文秀的臉上,道:“那一位是什麼人?”

  嚴小青道:“是這位觀主的朋友。”

  譚家奇看那人衣著和田文秀一般模樣,心中有些動疑,假聲說這:“叫他醒來,我要問問他。”

  嚴小青搖搖頭,道:“這位觀主是我們東主的貴賓,這位是觀主的好友,小的乃僕童身份,不敢放肆。”

  譚家奇眉頭聳動,突然舉步向室中行了過來。

  嚴小青連續暗算了田文秀、章寶元、石一山等,膽氣大增,亦變得十分沉著,眼看譚家奇行進室中,仍是站著不動。譚家奇舉步直行,直走到了田文秀的身側,伸手向田文秀右腕之上抓去,

  嚴小青眼看情勢緊迫,生恐拆穿內情,不禁大急,一挫腰,直向譚家奇撲了過去,右手駢指如前,點向譚家奇的穴道。”

  譚家奇已暗中戒備,聞得衣袂飄風之聲,回手拍出一掌。

  嚴小青為形勢逼迫,不得不出手硬接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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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雙掌接實,響起了砰然輕震。譚家奇只覺腕骨一麻,身不自己向後退了一步。

  他心中吃了一驚,暗道:“這娃兒,小小年紀,競有著如此深厚的內功。”

  嚴小青一擊未中,立時一錯雙掌,連環劈出。

  譚家奇揮掌反擊,兩人立時展開了一場近身相搏的惡戰。

  嚴小青心知如若放走了譚家奇,不但使萬上門中隱秘盡洩,而且自身還將受到萬上門中森嚴的門規制裁,因此,出手惡毒異常,招招都是襲向譚家奇的要穴。

  譚家奇不料這青衣小童,武功竟然是如此高強惡毒,雖盡全力抗拒,亦無法挽回失去先機,僅僅是一個勉可自保之局,他想出言招呼浮閣外同伴進來助戰,但他全心全意應付嚴小青的攻勢,不敢稍分心神,竟是連呼叫說話的機會也沒有。

  田文秀眼看兩人纏鬥惡戰,嚴小青佔盡了優勢。他心中雖是如焚,但卻是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只有空自焦灼。

  兩人鬥了二十餘招,仍是個不勝不敗之局,譚家奇雖然仍未能反守為攻,但門戶卻漸見謹嚴,已不似初交手時那等慌亂無措的模樣。

  嚴小青卻是愈來愈緊張,雙目圓睜,全力搶攻。

  正激鬥之中,突聞衣袂飄風之聲,兩個身著褸衣的丐幫弟子,飛躍而入。

  左面一人,年約三旬,正是丐幫中後起三秀之一的藍光壁。右面一人五旬以上,瘦小身材,留著一梁山羊鬍子,身上背了一個白色的布袋。

  藍光壁冷眼看兩人交手四招後,才陡然欺身而上,一掌拍出。”

  嚴小青正自焦急間,突然身側勁風擊到,藍光壁掌勢,已然劈了過去,當下想也未想,右掌迎出,硬接一招。

  藍光壁料不到對方年紀輕輕竟然功力十分深厚,劈出掌力腕骨一麻。

  譚家奇低聲說道:“藍兄,這童子武功高強,不可輕敵。”

  藍光壁微微一笑,道:“不礙事。”橫跨一步,攔在了嚴小青的身前。

  嚴小青大概自知憑藉一人之力,難和群豪抗拒,自動停下手來。

  藍光壁冷笑一聲,道:“小兄弟貴姓大名?”

  嚴小青目光一掠金道長,只見池毫無醒來之征,不禁心中大急,口裡卻應道:“我姓嚴。”他年紀雖然幼小,但卻聰明過人,心知此刻形勢,對己大是不利,片刻間的形勢改變,已由速戰速決,改為拖延待援。

  藍光壁道:“小兄弟在這座豪華廣大的宅院之中,是何身份?”

  嚴小青道:“小的是個書僮。”

  藍光壁道:“小小一個書僮,有此武功,本宅中的東主,定然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了?”

  忽然尖聲叫道:“不要動他。”縱身向雲損旁衝去。

  原來左面那丐幫弟子,得了藍光壁的示意,伸手問那金道長左腕抓去。

  藍光壁疾發一掌,擋住了嚴小青,笑道:“小兄弟和這位道長也有關連嗎?”

  兩掌揮動,封架嚴小青四招快攻。

  要知藍光壁被譽為丐幫中後起之秀,武功自是非同小可,適才因輕敵發出一掌,幾乎吃了暗虧,此刻出掌,卻是蓄勁強猛,招招凌厲,嚴小青被硬生生震退原位。”

  這時,那身負白袋弟子,已然查過了雲榻上的金道長和田文秀,高聲報導:“這道長呼吸微弱,若斷若續,不知是何原因,那大漢卻是被人點了穴。”

  藍光避低聲說道:“解開那大漢穴道。”目光一轉,望著嚴小青道:“想不到小兄弟這點年紀,心機倒是深沉得很。”

  嚴小青隨師習藝以來,一直追隨在金道長的身側,在這位武林高手的翼護之下,學得了一身武功,但江湖上的經驗,卻是一竅不通,突出意外,立時就沒有了主意,打又不是藍光壁的敵手,頗感無計可施,呆呆地站在當地。

  那丐幫中白袋弟子,施展推富過穴手法,在田文秀身上一陣推拿,解開了田文秀的穴道。田文秀長長吁一口氣,忽然站了起來,舉手在臉上一抹,取下了人皮面具,一躍下榻。

  藍光壁微微一怔,抱拳說道:“原來是田少堡主。”

  田文秀臉上一紅,笑道:“多謝藍兄相救。”

  藍光壁道:“少堡主不用客氣。”

  一直站在一側,久未開口的譚家奇,突然接口道:“田兄,那趙老堡主安好嗎?”

  田文秀微微一皺眉頭道:“他也許很好,咱們只要生擒這位金道長,那就不怕他們了……”語言微微一頓,接道:“趕快點了他的穴道,別讓他醒了過來,只怕咱們都非他之敵……”

  藍光壁正待接口,田文秀又搶先說道:“這雲榻之下,藏有貴幫中的弟子。”他雖然極有條理的人,但此刻心中湧集幾件大事,恨不得一句話能說得明明白白,言來亦有著紊亂之感。

  那白袋弟子一伏身,果見雲榻下擠滿了人,除了三個丐幫弟子之外,還有章寶元和石一山。嚴小青眼看機密盡洩,心中急怒交加,大喝一聲,直撲上來。藍光壁右掌一揮,接下嚴小青的掌勢,兩個人立刻打在了一起。

  出文秀急急轉過身子,暗運功力,一指點向金道長的要穴。

  那知指尖到處,如擊在鐵石之上,只震得手指麻疼,不禁一呆。

  田文秀低聲道:“這道人不知練的什麼武功?禪定之後,仍是全身緊如鐵石。”

  譚家奇口雖未言,心中卻暗自討道:“有這等事?”反手一掌,拍向都道人右肩。只聞砰然一聲,擊個正著。

  果然,這一擊,有如打在鐵石之上,掌指頓感一麻,不禁一皺眉頭。

  田文秀低聲說道:“他在入定調息之時,仍有著此等功力,醒來之後,那還得了,必得早先想個辦法才行?”

  譚家奇道:“不錯,此事從未聽人說過。”

  田文秀一沉嶺,道:“他既能運氣閉住穴道,只怕一樣的也能抗抵兵刃,咱們如何才能傷得到他?”

  譚家奇道:“只有使兵刃試一試了。”

  探手人懷,摸出一把匕首,去了皮鞘,握在手中,對準那金道長肩窩要穴刺了下去。

  他吃了一次苦頭,這一擊,用上了九成內力,那金道長武功再高一些,在渾然忘我的彈定期中,也是無能受此一擊,只見譚家奇手中那閃閃鋒芒,就要刺中金道長,忽然手腕一沉,已首也脫手落地。

  譚家奇道:“我中了暗器。”

  凝目望去,果見譚家奇右腕之上,釘著一根銀針。露出手腕外面的一半銀針,閃動著一片藍汪汪的顏色,一望之下,立時可以辨出是浸過劇毒之物。

  田文秀心中明白,此刻是唯一能制服那金道長的機會,錯過了,今生一世,再也難以遇上,這是冒險的一擊,那無聲無息,不知來自何方的毒針,既然能擊中了譚家奇的右腕,也同樣將傷害第二個刺向金道長的人……

  突然藍光壁沉聲喝道:“還不給我躺下。”

  只聽嚴小青叫道:“只怕未必。”

  緊接著砰砰兩聲,如擊敗革,嚴小青身不由已的向後退了兩步。

  藍光壁雖然仍站在原地未動,但也未再出手攻向那嚴小青。

  顯然,在他震退嚴小青的瞬間,自己也暫時沒有了再攻擊的力量。

  田文秀手中的匕首,已然舉起和那金道長前胸平齊,只差伸臂送出匕道。

  他輕輕咳了一聲,想引起那藍光壁的注意,哪知藍光壁正在提聚真氣,準備和嚴小青作全力一搏,竟是聽而不聞。

  田文秀暗暗嘆息一聲,看準了金道長肩窩要穴,兩道目光,卻突然轉注到丐幫那白袋弟子身上,同時,迅快的送出了手中的匕首。

  果然,那白袋弟子在田文秀匕首遞出時,突然一抬右手。

  兩縷銀線,疾如閃電一般,疾射而來。

  田文秀早已戒備,右腕一沉,疾快的避開了兩校銀針。

  那白袋弟子,似是已覺到身份已洩,左手一抬,又是三縷銀線飛出。

  田文秀料不到他在身份洩露之後,竟敢施出辣手,在這等距離下,閃避不及,右腿上一麻,中了一針,這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那白袋弟子銀針出手的同時,人已躍飛而起,直向田文秀撲了過去。

  譚家奇在田文秀示意之下,也對那白袋弟子動了懷疑,暗中留神監視;只因情勢變化得太快,連出言揭破的時間都沒有。

  田文秀右手巳首倒轉一招“天女揮手”反向那白袋弟子刺了過去。

  那白袋弟子一側身,讓開匕首,右手。伸“天王托塔”,疾向田文秀右腕托去。

  田文秀右腿中了一針,行動不便,匆急間,突施辣手,匕首揮轉,忽的。招“西風捲簾”,幻起數點寒芒,刺了過去。

  那白袋弟子吃手中沒有兵刃之虧,不敢硬接田文秀的匕首,被迫向後退出三尺。

  田文秀冷冷喝道:“住手,閣下身為丐幫弟子,怎的吃裡爬外,反向我等下手,施放毒針,傷在下和那位譚兄。”這幾句話聲音甚高,意思就在讓那藍光壁聽到。

  果然,藍光壁聞聲轉頭,兩道炯炯目光,直逼那白袋弟子身上。

  那白袋弟子,臉上仍是一片平靜,並未因藍光壁的注視而有驚慌之感,兩道目光望著田文秀,一副準備出手之狀。藍光壁似是突然受了一下重擊,心神震動,暗道:“原來我們丐幫之中已經有奸細,這位白袋弟子,乃幫主由總舵中帶來的隨身護衛之一,有一個怎麼擔保沒有第二個呢!”愈想愈覺害怕,直覺著整個丐幫,都處在一種險惡無比的情勢之下。

  藍光壁被譽作寫幫中後起三秀之一,不只是武功上有著過人的成就,而是機智才能方面,都有著人所難及之處。

  他鎮定了一下心神,道:“團兄請多多留心一下室外情形。”

  言下之意,那是否定了白袋弟子出手傷人的事。

  譚家奇心中大怒,暗道:“這等情勢,一目瞭然,難道咱們冤他個成,想不到丐幫中人,竟是如此護短。”

  田文秀卻是思慮較多,想到可能藍光壁故示談然,暫安白袋弟子之心。

  藍光壁表面上雖然仍能保持著鎮靜,但內心中的憂慮,卻是波翻浪湧。

  就目下情勢而論,只有先把嚴小青制服再說。

  心念一轉,揮掌直撲過去,雙掌連環劈出,一掌強過一掌。

  嚴小青雖然全力反擊,但內力要比藍光壁遜上一籌,經幾招硬拚之後,已有著氣力難及之感。藍光壁全力施為,逐漸的控制了大局。

  可是嚴小青每在將要落敗的當兒,就突然用出一二招奇詭莫測的拳招,脫出險惡。是以,雙方的勝敗之勢,雖然十分明顯,但藍光壁竟是一時間無法取勝。

  田文秀暗中運氣,閉住了右腿穴道,單腿一躍,陡然間向前欺逛了兩尺,攔住了那白袋弟子去路,右手匕首投向譚家奇道:“譚兄,我擋此人,快些收拾那金退長。”

  譚家奇應了一聲,接過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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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剎那間寒芒流動,招招指向白袋弟子要害大穴。譚家奇這等不嚴生死的打法,迫得那白袋弟子連退了四五步,離開了雲榻。

  田文秀眼看機不可失,單腿一躍,直向雲損衝去,運氣蓄勁,揮於一掌,疾向金道長前胸迫去。只聽砰然一聲,擊個正著。

  這一掌落勢奇重,那盤膝而坐的金道長,身子被震得飛十起來,摔下雲榻。

  田文秀心中暗道:“這一掌就算不能置你幹死地,至少可使你身受重傷。”

  轉身望去,只見盤膝而坐的金道長就地打一個翻滾,仍然是原姿原樣,毫無損傷。

  田文秀暗暗嘆息一聲,道:“天外有天,果是不假……”

  只聽一陣急促的喘息之聲傳了過來。原來譚家奇經過一陣惡鬥之後,行血加速,針上之毒,巴隨行血內侵,漸感半身麻木,手腳不靈。

  但他生性好強,雖知已經再難撐過幾合,竟仍是咬牙苦鬥,不死不休。

  田文秀眼看場中形勢不利,一咬牙,右手一按雲榻,飛躍而起,看準那金道長前胸要穴,用盡全力蹋出了左腳。

  這一腳乃他全身勁力所聚,其威勢足以碎石開碑,那金道長武功再高,但他在坐息禪定期間,無能運功抗拒,只怕是也難擋受這等重大一擊。

  眼看田文秀飛起的一腳,即將要踢中那金道長的前胸之上,突見金道長雙目啟動,揮袖一拂。一股柔和的勁道,湧了過來,撞在田文秀的身上,田文秀不由己打了兩個轉身,一腳踢在雲榻之上。

  只聽然一聲大震,雲榻整個飛了起來,木屑、被縟橫飛,散落一地。

  田文秀疾沉真氣,穩住了身子。

  轉眼望去,只見金道長緩緩站了起來,沉聲喝道:“住手。”

  嚴小青正感不支,已被藍光壁迫得手忙腳亂,聽得師父呼喝之言,心中大喜,縱身一躍,退了開去。

  金道長冷峻的目光一掠田文秀等,投注在藍光壁身上,道:“你是丐幫中人?”

  藍光壁道:“不錯,道長怎麼稱呼?”

  金道長淡淡一笑,道:“你在丐幫中是何身份?”

  藍光壁道:“丐幫總舵中護法香主。你是何人?”

  金道長道:“你還不配和貧道論名道姓!”

  藍光壁道:“道長的口氣不小。”

  金道長不再理會藍光壁,目光卻轉到那白袋弟子身上,道:“你今日暴露了身份,那是無法回丐幫去了。”

  那自袋弟子答道:“情勢危殆,屬下不能不出手了。

  金道長點點頭,道:“我知道。”目光由田文秀、藍光壁等臉上掠過,道:“你們今日發覺了萬上門中不少隱秘,貧道雖有好生之德,也是不能放過你們。”,藍光壁心情激動,目光直是要噴出火來,冷冷地向那白袋弟子道:“我丐幫一向是忠義相傳,江湖提起丐幫中人,誰不敬重,想不到我幫中竟然會有你這等害群之馬,須知本幫中執法長老,神目如電,諒你也難逃過幫中規法制裁!”

  那白袋弟子微微一笑,道:“藍光壁,老夫要鄭重奉告一事,萬上神功絕世,金堂主和四燕八公,都是當代奇省才異於,丐幫中人雖多,不過是烏合之眾,豈能擋得萬上的神武,你如聽老夫良言相勸投效我萬上門下,老夫當在金堂主面前,代為求情……”

  藍光壁怒聲喝道:“叛徒找死。”縱身一躍,直撲過去。

  金道長袍袖一拂,一股暗勁,撞了過來,硬將藍光壁向前撲去的身子,生生給震退回來,藍光壁被對方一擊之勢,震得血翻氣浮,不禁心頭大駭,暗道:“這牛鼻子老道好深厚的功力,今日之局,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在擋受一擊之下,已然查覺出絕非這道人之敵,如若勉強出手,那只是自求速亡,一面暗自運氣調息,一面在盤算著如何傳出警訊。

  只聽金道長冷冷說道:“你們自己動手呢,還是要貧道動手?”

  藍光壁長長吸一門氣,暗自戒備,雙目凝注在金道長的臉上。

  他雖然明知非敵,但亦不願束手就縛。

  金道長步履從容,緩緩行到藍光壁的身前,舉手點出。

  他舉手一擊,來勢甚緩,但藍光壁卻有無從招架之感,不禁心頭大駭,一閃身向後退出兩步,避開一擊,金道長陡然踏前一步,左手一長,原勢不變點了過去。

  藍光壁右手疾翻而起,一招“腕底翻雲”,幻起了一片掌影,護住前胸所有大穴要害。原來,金道長那伸手一點之勢,竟是遍罩前胸各大要穴,不知他要點向何處。藍光壁只有護住前胸所有大穴要害。

  只聽一陣波波輕響,藍光壁那重重掌影,竟是無法封住那金道長的來勢。藍光壁掌勢擊在金道長的臂指之上,如擊在鐵石之上一般,不但未能封擋開那金道長的掌勢,反而把自己的手掌震得劇疼難忍。

  金道長點出的一指,有如破石之錐,擋開了藍光壁的掌影,直逼在藍光壁前胸玄機大穴之上,冷笑一聲,道:“你是想死呢?還是想活?”

  藍光壁臉上羞愧之極,但神情卻是平靜得很,淡淡一笑,道:“我丐幫忠義相傳,視死如歸,在下既非道長之敵,死而無憾。”

  金道長冷冷說道:“但你卻有著活命機會。”

  藍光壁;直:“苟安求命,非我幫中弟子所願,道長儘管出手。”

  金道長道:“你不用向我求命,咱們只要作一筆很公平的交易。”

  藍光壁雖然有著視死如歸的豪氣,但並非是已無貪生之意,忍不住問道:“什麼交易?”

  金道長笑道:“對你而言,簡單得很……”目光轉到那白袋弟子身上,接道:“只要你重回丐幫之後,不洩露今日之密。”

  藍光壁哈哈一笑,道:“如在下答應了,道長就會相信嗎?”

  金道長道:“自然是不會相信,但如答應了,貧道自有辦法使你不說出來。”

  藍光壁奇道:“你既有使我不說之法,何用再來問我?”

  金道長道:“貧道為人向不強人所難,雖然有制伏你的手段,但仍要你事先有所承諾,日後你為我屬下,才能夠心服口服。”

  一語甫落,突然浮閣外一個清冷的聲音,接道:“放手。”金道長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全身黑衣,身佩長劍,臉上包著黑帕的人,當門而立。

  這人來得突兀之極,以室中幾人的武功,竟然未聽到他如何過了那室外木橋。

  田文秀心中一動,暗道:“這人定然是那金道長適才探詢的人了。”凝神望去,只見他雙目閃動逼人的神光,除了雙目之外,一張長臉盡在那黑帕掩這之下。

  金道長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貧道雖未見過閣下,但卻已經聞名。”

  那黑衣人冷冷接道:“我要你先放手下的人。”

  金道長淡淡一笑,道:“貧道一生中,只聽過兩人之命,還未有第三個人能命令我。”

  黑衣人手臂一抬,突然間寒光暴閃,手中已多了一柄寒光閃爍的長劍。

  池拔劍的動作,快速無比,全室中人都未看清楚他如何拔出背上的長劍。

  金道長臉色微微一變,道:“好快的拔劍手法。”

  黑衣人冷漠地道:“在下不願動手傷人,但如道長不肯罷手,在下只好出手了。”

  金道長見多識廣,只瞧那黑衣人拔劍的手法,已知通上了前所未逼的勁敵,一面暗作戒備,一面冷冷說道:“閣下既然和本門作對,何以又不敢以真正面目見人。”

  黑衣人道:“在下並無和你們作對之心,只是受命而來……”

  他似是自覺說得太過坦白,說到中途,霍然住口不言。

  雖只短短兩句話,但經驗廣博的金道長已然聽出這位黑衣人是位初出茅廬,毫無江湖經驗的人。這一瞬間,金道長突然下定決心,準備以武功試試這位來歷不明的黑衣人劍上的奇異招數,正待運功充把藍光壁傷在手下,忽聽一聲縹緲琴聲,傳了過來。那琴聲似有著一定節奏,若斷若續。這是萬上門中另一種傳達令諭的方法,那斷續的琴聲中,指示了金道長對敵之策。

  金道長一皺眉頭,緩緩放開了按在藍光壁前胸的掌指,微微一笑,道:“你既未存和本門為敵之心,貧道亦不願迫人過甚。”

  回頭望了嚴小青一眼,道:“解開他們身上的穴道。”

  嚴小青不敢違命,大步行去,解開了章寶元、石一山和三個弓幫弟子的穴道。

  章寶元雙臂伸動,一躍而起,道:“好啊!你們竟敢暗算章二爺……”目光一掠,看清楚了室中之人,不禁一呆:下面的話,竟自接不下去。

  那黑衣人緩緩把手中一把寒光奪目的長劍還人鞘中,一拱手道:“多謝道長。”金道長笑道:“不用客氣。”

  田文秀心中暗道:“目下情勢,變得十分詭異難測,達黑衣人拔劍手法,雖是快速異常,罕聞罕見,但這金道長也未必就怕了他,何以突然這般的馴服起來,這其間只怕另有緣故?”他雖然覺出事不平常,但一時之間,卻想不出原因何在?

  只見那黑衣人銳利的目光,掃向田文秀和譚家奇,問道:“兩位中了暗器。”

  田文秀道:“咱們中了有毒暗器。”

  黑衣人目光凝注到金道長的臉上,道:“道長既是肯看在下面上放人,還望能賜給解毒之藥。”

  金道長目光轉注那自袋弟子的臉上,道:“你的身份已然洩露,也不用再回丐幫去了,把解藥給他們吧。”

  那白袋弟子恭恭敬敬的應了一聲,探手懷中,摸出一個玉瓶,倒出了兩粒白色的解毒丹丸,遞交在田文秀的手中。

  田文秀接過丹丸,分給了譚家奇一粒,自己當即服下一粒。對症下藥,神效立見,兩人服下瞭解藥之後,傷處的麻木之感,頓然消失,紅腫也逐漸退去。

  只聽那身背白袋之人說道:“兩位已服用瞭解藥,那毒針可以拔出來了。”

  田文秀、譚家奇相互望了一眼,拔下傷處毒針。

  只聽那黑衣人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諸位也該走了!”

  藍光壁轉過臉去,道:“朋友可是對在下等說的嗎?”

  黑衣人道:“包括了閣下,和貴幫中人。”

  藍光壁一抱拳道:“承朋友相助,在下這裡謝過了。”

  黑衣人道:“那倒不用。”一閃身讓開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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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藍光壁目光轉注到田文秀的身上,道:“少堡主可要和在下等一起走嗎?”

  田文秀估量了一下室中形勢,說道:“在下和譚兄也要走了。”

  黑衣人接道:“那自然是包括你們所有的人!”

  藍光壁當先而行,譚家奇和三個丐幫弟子,魚貿相隨,出了浮閣。田文秀走在最後,行出浮閣之後,回頭對黑衣人一拱手,道:“田文秀永記今日之情。”

  黑衣人未還禮,卻高聲說道:“諸位中,可有鎮遠鏢局的人嗎?”

  譚家奇道:“在下便是。”

  那黑衣人一拱手,道:“見著那王老英雄之後,就說在下二五日內即當去晤拜見。”

  譚家奇道:“兄弟當遵照吩咐,原話轉告。”轉身行過小橋。

  藍光壁低聲問道:“譚兄認得黑衣人嗎?”

  譚家奇搖頭,道:“不識、但他既然識得敝東主,想來或是敞東主的故舊。”

  藍光壁道:“但願如此。”

  目光回掠三個丐幫弟子一眼,問道:“你們可有人識得那白袋弟子的來歷嗎?”

  左首一個年紀較長的弟子道:“弟子只是知之不多。”

  藍光壁舉步而行,一面低聲說道:“你說說他的來歷。”

  那左首弟子道:‘’弟子只知他屬於護法堂下,至於他的來歷,卻是不其瞭解。”

  藍光壁心中雖然十分思慮,但表面上,仍然保持著鎮靜的神態,道:“這就是了,你可知他姓名嗎?”

  那弟子沉吟道:“似乎叫沈七官”,藍光望只聽得一怔。

  這一次挫折,對藍光壁而言,乃出道以來,從未有過的事。

  但他乃智勇雙全的人,心知此時光,不但是丐幫遇上了隊未有的險惡,整個武林亦正在醞釀著一次狂大的風暴。

  他接了那金道長一掌攻勢,那是石破天驚的一掌,那輕描淡寫的一招,實是超越了武功領域,那是另一種大成的新境界。

  他必得及早的見到幫主,告訴他丐幫中正隱伏無數的危機,險惡的內奸,如個能及早清除,不用外來的強放出手,丐幫即將在不知不覺中土崩瓦解……

  只聽一個沉重的聲音,傳了過來,道:“藍兄。”

  藍光壁抬頭一看,急急以幫中之規,行了一禮道:“金兄。”

  來人正是三日前的長安分舵主金嘯川。

  金嘯川道:“那荷池浮閣地區,可是劃給了藍兄嗎?”

  藍光壁道:“不錯,正是兄弟負責。”

  金嘯川道:“可有什麼發現嗎?”

  藍光壁道:“一言難盡,幫主的大駕,可曾到此?”

  藍光壁道:“幫主事務繁忙,今晨匆匆接見兄弟,匆言數語,立時起駕他往。”

  藍光望道:“金兄可知幫主的弟子,是些什麼人?”

  金嘯川呆了一呆,道:“這個兄弟就不清楚了,大概都是護法堂下的高手。”藍光壁滿臉焦急地問道:“你可瞧到他身背色袋嗎?”

  金嘯川道:“就我記憶所及,似是有兩個藍袋弟子,其餘大都是白、黑二袋弟子。”

  口中答話,心中卻是暗感奇怪道:“此人說話,一向是條理分明,何以此刻言詞失常?”

  只呀藍光璧長嘆一聲,欲言又止。

  金嘯川正待追問,突然一陣婉轉、動人的琴聲,縹緲而來。

  琴音人耳,聲聲動人心弦。似暮鼓晨鐘,發人深省。

  金嘯川、藍光壁、田文秀等,都為那琴聲吸引,不由凝神聽去。

  但聞那傳來的琴聲中,充滿祥和之氣,使人心中填塞的氣忿與怒火,逐漸消退。

  藍光壁輕輕嘆息一聲,道:“不知這琴聲是何人所彈?”

  但聞琴聲一折,聲調突然大變,由充滿那樣和仁愛的聲調之中,陡轉哀怨。

  這時,群豪都已為琴聲吸引,凝神聽去。

  只覺那縷縷琴聲中,揚起一片愁苦哀怨,天地間一片灰暗,人生

  是那樣茫茫無依,每人的心靈中,似乎是忽然塞滿了無處傾訴的悲傷,自怨自艾,萬念俱灰。

  只盡那花樹當中,突然出現十幾個丐幫弟子,個個面色嚴肅,緩步向外行去。

  這些人個個都似有著重重的心事,望也不望金嘯川一眼。

  藍光壁、金嘯川都受到了強烈的感染,轉身向外定去。

  所有擁人這廣大宅院中的丐幫弟子和武林高手,全都為那淒婉的琴音吸去心神,情難自己,退了出去。田文秀等一口氣退出了六七里路之後,才停了下來。

  琴音早已消失,群豪茫然的神志,也逐漸的清醒過來。

  藍光壁突然輕輕咳了一聲,停下腳步,道:“這是什麼地方?”

  圖文秀回顧了一眼,道:“城東張家灣,已到長安城十里之外了。”

  藍光壁突然就懷中取出一方地圖,攤在地上,仔細瞧了一陣,嘆道:“不知另外三路人馬,是否都已退了回去。”

  田文秀道:“那琴聲,有些怪異……”

  金嘯川突然一拍大腿,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這突然的舉動只聽得群豪一片茫然,章寶元為人粗豪,說道:“你如明白,那也不會糊糊塗涂退出那座院了。”

  田文秀一拱手,接道:“你明白了什麼?”

  金嘯川道:“你們可聽說江湖上有一名叫琴魔的武林高人?”

  田文秀道:“在下未曾聽過。”

  群豪相頤茫然,顯是都未聽過。金嘯川目光環掃了群豪一眼,接道:“老叫化昔年曾聽人說過,武林有一位天資縱橫的奇人,因為天生身骨虛弱,難登武功極峰,因此別走溪徑,苦練琴聲,竟然被他把武功,混入了琴聲之中。……”

  章寶元奇道:“有這等事?”

  金嘯川道:“章兄可是有些不信嗎?”

  章寶元道:“唉!想到適才,咱們被那一陣古怪琴聲,逐退出來,那是不信也得信了!”

  金嘯川微微一笑,道:“據說他把武功練人了琴音中後,經常在江湖上出現,因為他的琴聲,有著控制人性喜怒的妙用,因此很快的轟動了江湖。”

  這些武林往事,連田文秀和藍光壁都似未曾聽過,不禁悠然神往。

  金嘯川目光緩緩掃掠過群豪,接道:“那人為了證實琴音的妙用,曾經做出兩件轟動江湖的大事,也使琴魔之名,很快地噪揚於武林之中。”

  他仰起臉來,望著天際一片隨風飄浮的白雲,長長呼一口氣,道:“那是數十年前的往事了,江湖上有名的西湖大劫,就是那琴魔一千造成。”

  他又長長吁了一口氣,接道:“自那次大劫之後,琴魔之名,大噪武林……”

  藍光壁道:“金兄可曾見過那琴魔嗎?”

  金嘯川目光沉思了一陣,道:“那琴魔究竟是什麼樣子,只是止於傳說,有人說他是個文弱的書生,一襲藍衫,瘦骨磷峋;有人又說他風流瀟灑,但究竟是什麼樣子,誰也無法說得出來。”

  金嘯川道:“有人說咱們幫中嶽長老見過琴魔,在下亦曾以此事相詢。”

  藍光璧道:“岳長老怎麼說?”

  金嘯川道:“岳長老顧左右而言其它,裝作不聞。”

  田文秀接道:“以後,又出現兩次,但他那只是從琴音上判斷,究竟是否琴魔?也無人能斷方言。”

  田文秀道:“金兄,可是說咱們聽到的琴音……”

  金嘯川接道:“很難況,千百看來,江湖上,從未聽說琴聲退敵的事,但咱們今日卻是岙歷其境。”

  藍光璧道:“難道那數十看前出現過的琴魔,重又出現於江湖,而且又和我們丐幫,作上了對頭?”

  金嘯川道:“茲事體大,兄弟也不敢斷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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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第六回 少俠紅顏針鋒對

  藍光壁道:“看來只有把經過之情,稟告幫主,恭請裁奪。”

  金嘯川道:“兄弟也是這番主意。”

  藍光壁流目四顧,打量了一下周圍的形勢,伸手指著東北一座突起的土嶺,道:“咱們到那土嶺之上,傳出火急金鈴,求見幫主。”

  國文秀心中暗道:“久聞丐幫傳訊之術,神奇莫測,今日倒要開開眼界,什麼是火急金鈴?”他本想把身歷經過,所見所聞,說給那藍光壁聽,但藍光壁恃才傲物,不肯詢問,也就忍下不說。

  這時,群豪已放開了腳步,直奔東北行去。石一山搶前數尺,和田文秀並肩而行,低聲問道:“少堡主和趙大哥同行,可知那趙大哥現在何處嗎?”

  田文秀道:“趙老前輩已陷入萬上門中,據我的觀查,近日之內,還不致有何凶險,那萬上門高手如雲,絕非咱們之力能夠救出。”石一山道:“在下和章老二與趙大哥義結金蘭,生死與共,縱然是明知事不可為,也要一盡心力,豈能坐視不管。”

  田文秀道:“此時此情,只有借重丐幫大力,石三爺暫請忍耐一

  石一山知他所言非虛,長嘆一聲,默然不言。

  群豪腳程快速,片刻工夫,已到了那土嶺之下。

  抬頭看去,只見亂石堆積,荒草叢生,原來是一座亂石崗。

  藍光壁忖度了一下形勢,道:“咱們到那片雜林中去。”當先舉步而行。

  這是一片荒涼的雜林,茅草、雜樹,混生於亂石之中。

  藍光壁奔人林中,找了一片平坦的草地,坐了下去,道:“傳出火急金鈴。”

  只見四個丐幫弟子,突然站了起來,分向東西南北四個方向行去。

  突聞一陣不急不緩的鈴聲,由四面傳來。

  但聞那鈴聲由緩轉急,去勢加速,片刻間,已然不可聽聞。

  藍光壁回顧了身後兩個丐幫弟子一眼,道:“你們去弄點食用之物來。”

  兩個弟子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籃光壁回望望嘯川一眼,道:“金兄,咱們也該借此機會,運氣調息一下。”

  田文秀低聲對章寶元等說道:“咱們也該借這機會,好好地休息一下”

  幾人剛閉上眼睛,突然一陣急促的步履聲傳了過來,緊接著肉香撲鼻。

  睜眼看去,只見兩個丐幫弟子,一個捧著烤好的免兒,一個捧著幾隻燒烤嫩雞大步行了過來。

  只見那兩個丐幫弟子,行到藍光壁的身前,欠身說道:“弟子獵得兩隻野兔。”

  藍光壁微微一笑,道:“那很好。”

  另一個弟子接;直:“弟子在山後農家,拿了四隻嫩雞。”

  藍光壁道:“咱們丐幫弟子不能私自取人之物。”

  那人應道:“弟子不敢,弟子以一兩碎銀拿得四隻嫩雞。”

  藍光壁道:“這就是了。”目光一轉,望著田文秀等說道:“諸位請進點食用之物。”

  田文秀忖道:“丐幫中人看似稱兄道弟,舉止隨便,實則規戒森嚴,尤過武林中各大門派。”心中念轉,口裡卻答道:“諸位先行食用,在下等還可支撐一時。”

  藍光壁舉手一揮,那兩個丐幫弟子送過了一隻烤好的山免和兩隻嫩雞。

  群豪雖然未能個個吃飽,但腹中的飢火已被抑止。

  除了夜風吹打著枯草,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外,亂石崗上,一片靜寞。

  突然間,響起了一聲長嘯,劃破了夜的沉寂。

  坐息中的群豪,都被這聲長嘯驚醒。

  群豪心中,還未及轉動念頭,又是一聲長嘯傳來。

  這兩聲長嘯,有著顯然的不同,那最初一聲,尖銳刺耳,這第二聲卻是沉穩豪邁,如嗚金鐘,這兩個人發出的嘯聲,只是無法辨別出來,兩人是友是敵?”

  藍光壁突然站起身子,低聲說道:“金兄請代兄弟守住門戶,我去瞧瞧來的是什麼人?”

  金嘯川道:“這個讓老叫化去瞧瞧也是一樣。”

  藍光壁微微搖頭,道:“我去,幾位請留在此處,兄弟去去就來。”

  也不容金嘯川再接口,起身疾奔而去。

  章寶元低聲對金嘯川道:“這位藍冗很驕傲……”

  石一山突然伸出手去,輕輕拉了章寶元一下,接道:“金兄,咱們和貴幫中人,走在一起,不知是方不方便?”

  金嘯川道:“敝幫主亦是久聞趙堡主的大名,老叫化亦曾在幫主面前提過諸位,自是沒有什麼不方便了。”

  幾個說話的聲音很低,距離稍為遠一點,就不易聽得清楚。

  一提起趙天霄,田文秀心中突然感覺一陣惶惶不安,他身受重傷,被困密室,自己雖然目睹其情,卻是無能相救。

  章寶元脾氣雖然急躁一點,但他並不是傻子,石一山撞了他一下,立時停口不言,卻轉臉望著田文秀道:“田世兄,趙堡主現在何處?”

  田文秀心知如若據實說出,以這章寶元和石一山的個性,必定要趕去相救,但此行無疑以卵擊石,只好昧著心,道:“我們分別被囚……”

  章寶元接道:“怎麼?你不知道?”

  他心中焦急之下,這句話卻是說的聲音不小,靜夜中傳出了老遠。

  只聽一個沉重聲音傳了過來,道:“什麼人?”緊接著響起了步履之聲,直向幾人停身之處走了過來。

  章寶元似已自知闖下了禍,陡然站起身,直向旁側行去。石一山和他久年相處,知他心意,準備把來人引住別處,以免牽累他人,當下隨著站了起來,隨去助拳。

  金嘯川突然起身攔住了兩人,道:“兩位意欲何往?”

  章寶元道:“我要去瞧瞧來的什麼人?”

  金嘯川笑道:“不用兩位,他也會自己找上門來。”

  語聲剛落,正西草叢中已然出現了一條高大的身影,直對著幾人停身之處行來。

  田文秀回目一顧,不禁心頭一動,暗道:“這人好大的個子。”

  只見那黑影搖動,一個龐大身軀,直行過來。

  田文秀忖道:“此人如此高大,必是天生臂力過人,不能和他硬拚力道。”

  只見那高大黑影,愈來愈近,片刻間,已然走到幾人身前。

  金嘯川凝目望去,只見他巨目海口,額下無須,顯是年歲不大,當下一抱拳,道:“冗台深夜到此荒僻之地,不知為了何事?”

  那高大漢子目光緩緩由幾人臉上掃過,道:“我來找人!”

  金嘯川道:“找什麼人?”

  高大漢子道:“我家公子。”

  田文秀心中暗道:“此人口快心直,原來帶有幾分渾氣。”當下接口說道:“你家公子是何等模樣?說給我等聽聽,我等也許可以指明你一條去路。”

  那知高大漢子,突然冷冷問道:“你們都是些什麼人?”

  田文秀心中暗道:“如是常年在江湖走動的人,一眼間,就可瞧出丐幫弟子了。”心中念頭轉動,人卻抱拳說道:“在下田文秀。”

  那大漢竟然抱拳說道:“小的名叫大虎兒。”

  田文秀微微一笑,道:“你家公子和你一起來此的嗎?”

  大虎兒道:“不錯,我家公子要我在那廟中等他,哪知一等就等了一夜,還不見他回來,我帶的乾糧早已食用完了,再不找他只好餓肚子了。”

  田文秀道:“你家公子,什麼樣子?”

  大虎兒突然睜著眼,仔細在田文秀臉上瞧了一陣,道:“你這人不似壞人,告訴你不妨事!”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我家公子穿黑衣,騎自馬,背上插劍。”

  田文秀突然心中一動,暗道:“難道就是在那宅院之中,遇到的黑農人嗎?”

  轉目望去,只見金嘯川、石一山等,都露出滿臉渴望之色,希望他再追問下去。

  田文秀輕輕咳了聲,道:“大虎兒!你肚子很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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