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雙鳳旗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21 14:39:0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5 11037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1 14:54
七〇

  容哥兒心中暗急道:“他們若發現袋口已開,必然要動疑心,豈不是壞了大事。”

  只聽一個女子道:“二公主已然在廳上等候,解開麻袋,把他們帶上廳去。”

  只聽有人高應一聲,刀光一閃,挑去了黃十峰袋口繩子。

  容哥兒心中一動,暗中伸手,捏緊袋口。

  那人粗心大意,回刀一挑容哥兒的袋口,容哥兒及時一鬆,袋口自張。

  兩個大漢,跳上車來,退下麻袋,一人一個抱起黃十峰和容哥兒,直向大廳中行去。那黃十峰久歷江湖,經過無數的凶險風浪,是以十分沉得住氣!容哥兒卻不停的微啟兩目偷看,只見那大漢把自己扛人了一座大廳之中。

  這座廳中的燭火,並不十分明亮,只點著兩支紅色的細燭。

  兩個大漢,似是對廳中之人,有著很深的畏懼,行人廳中之後,舉動十分小心,緩緩把人放在地上,悄悄而退。

  容哥兒雖無江湖閱歷,但他為人聰慧無比,那大漢放他之時,他已藉機微微一側身子,用衣袖把眼睛遮了起來。大廳中除了兩支高燒細燭之外,不見人影。容哥兒心中奇道:“這是怎麼回事呢?那女子明明說廳中有人相候,怎會不見人影?”

  忖思之間,突問一個清冷的女子聲音,傳了過來道:“點他們四肢穴道,讓他們服下解藥。”

  容哥兒心中一動,暗道:“如是四肢穴道被點,形同廢人,哪裡還有和人抗拒之能,看來是不能忍受了。”他心中念頭輪轉,但卻又拿不定主意。

  只見一個女子聲音應道:“小婢遵命。”“個青衣美貌女子,大步走了過來。

  容哥兒心中暗道:“最好先對付黃幫主,我也好照樣畫葫蘆。”

  但那青衣女卻一直對他走了過來。

  只見那青衣女子右手一抬,纖指直向容哥兒右臂點去。

  在危急一瞬,容哥兒決定了奮起抗拒,只待那纖指將要點中右臂時,突然一躍而起,反腕一秒,抓住那青衣少女的右腕。

  那少女做夢也未料到,一個服過迷藥之人,還有拒敵之能,驟不及防之下,被容哥兒一把抓住右腕,不禁駭然失色,容哥兒暗運功力,五指一緊,那女子一條右臂,頓時麻木難指,全身的勁力,一齊失卻。燭火之下,只見她柳眉風目,生得十分嬌俏。

  那女子脈穴受制,無法反抗,望著容哥兒道:“你是誰?”

  容哥兒道:“這話似是該在下問姑娘了,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什麼要把在下送來此地?”

  那女子經這一陣時光人已冷靜下來,高聲叫道:“姑娘,這兩人沒暈迷。”

  容哥兒心中暗道:“打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正要那主人出來。”是以並未阻止,任她囂叫。”

  只聽一個清冷之聲應道:“我已經瞧到了。”

  容哥兒早已暗中瞧過了大廳中的景物,不見人影,但那清冷的女子聲音,卻明明從大廳中傳了出來。

  只聽那青衣女婢叫道:“小婢不知他們裝作中毒模樣,驟不及防,被他扣住了脈穴。”

  那清冷的女子聲音道:“我現在沒有工夫救你,如是他們能夠等一會再殺你,那就來得及了。”

  容哥兒心中暗道:“這是什麼話?豈不是告訴我殺了這青衣女婢也不要緊嗎?”

  黃十峰眼看客哥兒已經出手,裝作也是無用,也挺身站了起來,回手關上了大廳木門,緩緩說道:“區區黃十峰,姑娘既派人把我等押解來此地,何以不肯出面相見。”口中說話,兩道鋒利的目光,卻不停地四面搜尋。

  只聽一陣格格嬌笑傳出,道:“我們知道你是鼎鼎大名的丐幫幫主,但我現在沒有工夫,你如是一定想見我,那就勞駕等一會啦。”

  黃十峰聽那聲音,由大廳一角傳了出來,似是這座大廳中,有著機關佈置,默算和那楊九妹會面時限,已然無多,何不給她來一個莫測高深,當下哈哈一笑,道:“姑娘既是不願相見,區區自是不便勉強,咱們就此別過了。”目光一轉,望著容哥兒,道:“咱們走吧!”

  容哥兒手中仍然抓著那青衣女婢,說道:“這丫頭如何處理?”

  黃十峰道:“點了她的穴道。”

  容哥兒應聲出手,點了青衣女婢幾處大穴,一鬆右手,那女婢砰然一聲,倒在地上。

  黃十峰凝神靜立片刻,不見動靜,伸手拉開木門,低聲對容哥兒道:“咱們走啦,記著奪取一件兵刃。”兩個人聯袂出了大廳。

  但見屋宇連綿,這座宅院,似是很大,但卻一片黑暗,除了那座大廳之外,不見燈光,事情竟然是又出了兩人意外,兩人一直走出宅院,不見有人攔阻。

  兩人施展開輕身功夫,聯袂奔行,不多工夫,已經到了荒飼外面。

  容哥兒正待舉步而人,卻聞黃十峰道:“不要慌,咱們先瞧瞧是否還有埋伏再說。”

  容哥兒心中暗道:“好啊!薑是老的辣,果然不錯。”隨在黃十峰的身後,繞著荒飼轉了一週,未見可疑之處,才直人荒調正廳。正廳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容哥兒忽然疾行兩步,搶在黃十峰的前面,沖人廳中。

  黃十峰暗暗點頭道:“此人初見之時,驕氣橫生,想不到熟識之後,竟是一位很懂事,又具俠氣的少年。”

  容哥兒沖人廳中之後,故意咳了一聲,道:“有人在嗎?”

  廳角處傳過一聲輕微的嬌笑,道:“好大膽子。”

  隨著那輕微的笑聲,響起了細碎的步履聲,直對容哥兒行了過來。

  容哥兒一面暗中運功戒備,一面運足目力望去。

  他內功精深,目力過人,雖在夜暗之中,仍然看得十分清楚。只見一個勁裝的少女,緩移蓮步的走了過來,低聲說道:“只有你一個人嗎?”

  原來黃十峰眼看容哥兒急步沖人廳中,心中忽然一動暗道:“如是那楊九妹在廳中設有埋伏,我們兩人一齊衝了進去,豈不是全都中了人的詭計,我守在廳門口處,亦好接應於他。”

  聽得那楊九妹的問話,立時接口說道:“區區在此等候。”舉步人廳。

  楊九妹一笑,道:“可是怕我在廳中設埋伏,暗中算計你們嗎?”

  黃十峰道:“江湖上險詐百出,區區不得不防,還望姑娘不要見怪才好。”

  楊九妹道:“那二姑娘現在何處?賤妾的時間不多,五更之前,必得返回。”

  黃十峰道:“在下為姑娘帶路。”

  楊九妹道:“事不宜遲,咱們立刻動身。”

  三條人影,聯袂而起,風馳電掣一般,奔向正南方位。

  楊九妹看去路,不似回到長安去,不禁一皺眉頭道:“二姑娘不在長安城了。”

  黃十峰道:“區區已把她送往一處十分隱秘的所在,既可保護二姑娘的安全,亦可方便姑娘出人為她療治傷勢。”

  楊九妹不再多問,緊隨黃十峰而行。行約半個時辰左右,到了一個農莊前面。

  楊九妹低聲說道:“你認識植花老農?”

  黃十峰吃了一驚,暗道:一個年輕的女娃兒,見識如些博廣,實是少見得很,鎮靜了一下心神,道:“姑娘也認識他嗎?”

  楊九妹搖搖頭,道:“不認識,我只是聽人說過。”

  說話間,人已行到籬門前面。伸手一推,籬門呀然而開。

  這座小莊,佔地雖大,但四周都用竹籬環圍,毫無戒備。

  進得籬門,花香撲鼻,夜色中雖然無法瞧出花色,但卻隱隱可見那滿園羅列花畦。

  黃十峰似是很熟,回手關上籬門,帶著容哥兒和楊九妹,直行到一座竹子搭建的雅室門外。黃十峰伸手敲了三下,室門立時大開,王子方當門而立,低聲說道:“幫主嗎?”

  黃十峰道:“正是區區,那二姑娘的傷勢如何?”

  王子方道:“情況很壞,幫主如再不回來,只怕她很難再撐下去。”

  楊九妹目光轉動,只貝雕室中有很多帶著兵刃的大漢,悄然肅立,問道:“那位二姑娘現在何處?快帶我去瞧瞧。”

  王子方道:“在下帶路。”

  行至雅室一角,伸手揭開一個木板,燈光隱隱,透射上來。

  敢情這竹屋之下,還有一個暗室。王子方帶路行人地下暗室,只見滿室奇花中,搭著一座木榻,榻上並臥著兩個年輕少女。

  楊九妹四顧一眼,直趨榻前,伸出纖纖玉手,抓起右面少女的左腕,道:“是這一位嗎?”

  黃十峰心中暗道:“看起來,她是早已認識了。”口中應道:“不錯。”

  容哥兒道:“據在下以真氣過脈之法,查看二姑娘的傷勢,似是傷在腦後工枕穴上。”

  楊九妹道:“不會錯嗎?”

  容哥兒道:“在下查看如此,姑娘如是不信,那就不妨再檢查一下。”

  楊九妹仔細瞧過了二姑娘腦後幾處要穴,點頭應道:“不錯,傷在玉枕穴。”

  黃十峰道:“姑娘看她傷勢,可有復元之望?”

  楊九妹道:“我先解開她受制神經,如若傷勢沒有變化,以她深厚內功基礎,養息上三五日,就可以復元了。”

  說完話,緩緩伸出右掌,按在二姑娘玉枕穴上,緩緩閉起了雙目。

  大約過有一盞茶工夫,耳際間突然響起楊九妹的嬌喘之聲,燭光下,只見一串串的汗珠兒,滴了下來。

  她臉帶著面具,無法瞧出她的神情,但聞那不停的喘息之聲,和那滴落的汗水,必然極耗真力。只聽那嬌喘之聲,越來越重,那滴落的汗珠兒,更是如雨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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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黃十峰正待出手加她一臂之力,楊九妹突然停下手來,長長吁一口氣,緩緩坐了下去,道:“你們如想殺我,此刻可以下手,我連一點反抗之力也沒有。”

  說完閉上雙目,盤膝而坐。

  黃十峰一拉容哥兒,輕步退到室門口處,低聲說道:“咱們守在這裡替他們護法,和觀看二姑娘的傷勢變化。”

  容哥兒點點頭,未再接口,這時,室中一片寂靜,靜得聽不到一點聲息。

  過了一頓飯的時光,忽聽那二姑娘長長吁一口氣,挺身坐了起來。

  黃十峰輕輕推了容哥兒一把,道:“兄弟,你過去瞧瞧那二姑娘怎麼樣了。”

  容哥兒應了一聲,大步走了過去,低聲道:“二姑娘傷勢好些嗎?”

  水盈盈緩緩轉過臉來,望了容哥兒,茫然問道:“你是誰?”

  容哥兒一皺眉頭,道:“在下姓容。”

  但聞楊九妹的聲音,冷冷說道:“別讓她多講話。”緩緩站起身子。

  水盈盈回顧了楊九妹一眼:只見她生得奇醜無比,但聲音卻嬌甜清柔,分明是女子口音,原來,那楊九妹在進入這植花山莊時,才帶上這一幅醜怪面具。

  水盈盈雙目凝在楊九妹的臉上,瞧了一陣,道:“你是誰?”

  楊九妹還未來得及答話,容哥兒已搶先說道:“這位是楊姑娘,特地來此為二姑娘療治傷勢。”

  水盈盈輕輕嘆息一聲,正待答話,楊九妹又冷冷接道:“你如是想早些復元,那就乖乖地躺下休息。”水盈盈怔了一怔,依言躺了下去。

  容哥兒望了楊九妹一眼,低聲說道:“楊姑娘,二姑娘的病勢,完全好了嗎?”

  楊九妹道:“讓她靜靜地躺上兩個時辰,就可以起坐說話了,有什麼話,再和她談不遲。”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此刻時光不早,我要走了。”舉步向外行去。

  容哥兒一側身子,讓開路。

  黃十峰擋在門口,低聲說道:“楊姑娘,可要給那二姑娘留下一點藥物嗎?”

  楊九妹道:“不用了,她沒有病,何用服藥?只要她好好的養息幾日,就可以復元了。”身子一側,出門而去。

  但聞鼻息之聲傳了過來,那二姑娘似是睡得十分香甜。

  黃十峰道:“容兄,你在這裡守著她,不論何人,都不許進來驚擾著她,我出去瞧瞧。”

  容哥兒想待推辭,那黃十峰已然轉身而去,幽靜的藏花室中,只餘下容哥兒一人,和那靜臥在木榻上的二姑娘。

  黃十峰去如黃鶴,足足有半個時辰,仍未歸來。容哥兒正自等得心急,突聞那躺在木榻上的二姑娘,低聲道:“拿些水來,我好渴啊!”

  容哥兒流目四顧,只見那木榻旁側放著茶壺、茶杯,當下走了過去,倒一杯茶道:“二姑娘,茶來了。”

  水盈盈緩緩坐起身子,啟口就杯,一口氣把一杯茶盡皆喝下,睜開雙目,凝注容哥兒的臉上,瞧了一陣,道:“你是誰……””

  容哥兒道:“在下姓容。”

  水盈盈凝目沉思,似在想從回憶中找出往事。

  容哥兒也不驚擾,靜靜的站在一側。

  足足過了盞熱茶工夫,水盈盈突然微微一笑,道:“我記起來了,咱們比過劍,我敗在你的手中。”

  容哥兒道:“你沒有敗,咱們是未分勝負。”

  水盈盈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傷感之事,顰起柳眉,又緩緩躺了下去,道:“你可是叫作容哥兒。”

  容哥兒道:“不錯啊!”

  水盈盈道:“可是我不是叫水盈盈。”

  容哥兒道:“你混跡煙花院中,自然是不用真名字了。”

  水盈盈道:“我姓江。”

  容哥兒道:“原來是江姑娘。”

  水盈盈嘆息一聲,道:“不過,我不準備姓江了,這一生就用水盈盈作名字算了。”

  容哥兒道:“父親之姓,豈可隨便改的嗎?”

  水盈盈嘆息一聲,道:“我不配再姓江了,唉!你救了我,固是一片好心,可是我無法抹去心中的記憶,活著還不如死去的好。”

  容哥兒奇道:“什麼事啊?”

  水盈盈臉上泛現出一片羞紅,不再答話,閉上雙目。

  容哥兒忽然想到,孤男寡女,相處一室,有甚多不便之處,當下說道:“姑娘的傷勢已然太好,在下去招呼那紅杏姑娘一聲。”

  水盈盈急急叫道:“不用了。”

  容哥兒奇道:“為什麼?”

  水盈盈突然一挺身子,躍下木榻,道:“我不要見他們,我要走了。”

  容哥兒說道:“那黃幫主費盡了心機,療治好姑娘的病勢,希望姑娘能助他一臂之力。”

  水盈盈淒涼的一笑,道:“黃幫主和容兄的好意,賤妾只有心領,但諸位之情,賤妾必有一報,賤妾修書一封,留下信物一件,請容兄把書信連同信物,一併送到五台上金鳳谷中,求見我那母親,必報償諸位之情。”

  容哥兒道:“姑娘一定要走,在下也不便強行攔阻,但請見過那黃幫主之後,再走不遲。”

  水盈盈道:“不用見了。”探手從懷中取出一枚鳳頭金釵,道:“這枚風頭金釵,容兄先請收下,明日午時,請到形慈恩寺中,以鳳頭金釵為憑,求見掌門方文,取我書信,賤妾當在信中畫出我的金風谷中形勢,容兄以圖索駐,不難找上金鳳谷去。”

  容哥兒望著那鳳頭金釵,搖搖頭道:“這個在下不敢做主,姑娘請等片刻,在下立刻去請那黃幫主來。”轉身向外奔去。

  水盈盈心中大急,突然一伸手,點中了容哥兒的穴道。

  容哥兒驟不及防,那水盈盈出手又快,身子搖了兩搖,向下倒去。

  水盈盈迅快的伸出手去,抱住了容哥兒,嘆息一聲,道:“容兄請多原諒,賤妾實有不得已的苦衷,委屈你躺一會。”抱起容哥兒的身子,把他平放在木榻之上,順手把鳳頭金釵,放在容哥兒的懷中,低聲說道:“容兄,記住到慈恩寺去,求見那掌門方丈,出示這風頭金釵,取我書信。”她長長吁一口氣,接道:“替我送上一封家書,也給那黃幫主幫上一次大忙。”

  容哥兒心申明白,瞪著一對圓圓的大眼睛,卻講不出一個話來。

  水盈盈緩緩從懷中取出一塊素帕,蓋在容哥兒的臉上,道:“容兄保重,賤妾去了。”

  容哥兒被她用手帕掩去了雙目,又被點了啞穴,有口難言,有目難睹,空心中焦急,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耳際傳過來黃十峰的聲音,道:“容兄那二姑娘傷勢如何?”

  容哥兒雖是聽得清清楚楚,但卻口不能言,身不能動。

  黃十峰久走江湖,警覺之心甚高,不聞容哥兒相應之聲,已知有變,大步行到木榻前面,伸手取去掩在容哥兒臉上素帕,望了容哥兒一眼,拍解他身上穴道。

  他為人穩健多智,一看情勢,已知大概,並未再追問二姑娘的下落,低聲慰道:“容兄,傷勢如何?”

  容哥兒輕嘆一聲,道:“我料不到她竟突然下手,點了我的穴道。”

  語聲微微一頓,才道:“幫主可一直守在廳中嗎?”

  黃十峰道:“出去片刻,但那王總鏢頭、趙堡主等,一直守在廳中。”

  容哥兒道:“如若這藏花室別無出路,也許那二姑娘還未混出廳去。”

  黃十峰略一沉吟,道:“以她武功而言,如若她傷勢全部復元,不難混出此地,夜暗無月,廳中又無點燃燈火,更是增了不少方便,只要傷勢痊癒,走或不走,都非大事。”

  容哥兒道:“就在下所見情形,傷勢已好。”

  黃十峰道:“這就是了,不知她臨去之時,可曾和你說些什麼?”

  容哥兒緩緩從懷中摸出一枚鳳頭金釵,道:“她留下一枚金釵,要我去慈恩寺求見方丈,取她留下的書信,送往五台山金鳳谷去。”

  黃十峰道:“指名要你一個人去嗎?”

  容哥兒道:“這個她倒未曾提過,只說此行既可為她送回一封家書,亦可幫幫主一大忙。”

  黃十峰道:“只有這些嗎?”

  容哥兒道:“她似是有著難言的隱痛,不願再和家人見面。”

  黃十峰道:“唉!一個任性倔強的女孩子。”望著容哥兒接道:“容兄準備如何?””

  容哥兒道:“在下頗覺為難,不知如何才好?還望幫主指教。”

  黃十峰道:“如依區區之意,容兄最好到慈恩寺中瞧瞧再說,如若情勢必要,區區奉陪你到五台山金鳳谷中一行。”

  容哥兒略一沉吟,道:“好吧!我先到慈恩寺去,見過那方丈後,再作主意。”

  黃十峰道:“明日正午時分,區區當在慈恩寺外暗中接應容兄。”

  容哥兒道:“幫主盛情感激不盡,不過那二姑娘……”

  黃十峰笑接道:“你怕她暗中監視,是嗎?”

  容哥兒道:“只要多一人前去,萬一被她發覺了,只怕她臨時變卦。”

  黃十峰道:“我丐幫中易容之術,佳妙無比,這個兄弟但請放心。”

  容哥兒道:“此刻時光尚早,在下想借此坐息一陣,再去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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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黃十峰道:“那植花老農,雖然答允我把此地借作二姑娘藏身之用,但他本人卻藉故出遊,避不和我見面。”語聲微微一頓,又道:“細想起來,這也不能怪他,他數十年的清靜生活,一旦被我攪亂,內心之中自然痛苦的很,區區雖然知道他心中不樂,但又想不出其他藏身之處,只好強其所難。如今二姑娘傷勢既愈,咱們也不用在此停留了,容兄弟在此坐息,區區去和他們約定一處見面之地。”

  容哥兒道:“還有位身受重傷的翠蓮姑娘呢?”

  黃十峰道:“我已把她安排在別處,要紅杏先去照顧著她,過了明天,再作計較。”

  容哥兒點點頭,道:“眼下也只有暫時如此了。”

  黃十峰大步出了藏花室,大約有頓飯工夫,重又回來,道:“眾豪皆去,眼下這植花山莊中,只有我們兩個人了。”

  兩人相對而坐,運氣調息,直待天色大亮,一起離開植花山莊。

  容哥兒進入長安城,找了一家酒樓,進點食用之物,直奔城南慈恩寺去。

  天近午時,香客甚少,寺中一片肅然、靜寂。

  容哥兒直進寺門,既無知客僧人招呼,亦無僧人攔住於他,心中好生奇怪,暗道,這慈恩寺規模甚大,怎的連個招呼客人的知客僧人也役有……

  心念轉動間,突聞一個沉重的聲音傳來,道:“阿彌陀佛!施主可是姓容嗎?”

  容哥兒回頭望去,只是一個身著灰色袈婆的和尚,雙手合十,肅容而立。當下欠身還了一禮,道:“在下容哥兒,大師父有何見教?”灰衣僧人:“敝寺方丈候駕已久,容施主請隨老僧來吧。”

  容哥兒道:“有勞大師父帶路了。”

  隨在那僧人之後,穿過兩重庭院,繞過大雄寶殿,到了一座幽靜的跨院之中。

  一個唇紅齒白的小沙彌,合掌走了上來,低聲問那灰衣和尚道:“這位可是容施主?”

  灰衣僧人道:“不錯。”轉身離去。

  容哥兒還了一禮,綴緩走人靜室。只見一個白眉老僧,盤膝閉目坐在一張蒲團之上,身前放置一王鼎,鼎中香菸裊裊,滿室清香撲鼻。容哥兒只覺那白眉老僧寶相莊嚴,令人肅然起敬,急急抱拳一禮,道:“在下容哥兒,見過老方丈。”

  那白眉老僧啟動雙目,打量了容哥兒一眼,道:“容施主請坐。”

  容哥兒四下打量了一眼,只見一個蒲團,放在王鼎旁側,依言坐了下去。

  那白眉老僧輕輕嘆息一聲,道:“容施主認識那位二姑娘嗎?”

  容哥兒道:“不錯。”探手從懷中摸出風頭金釵遞了過去,接道:“二姑娘曾經告訴在下,憑這風頭金釵,取她留下的書信。”

  白眉老僧接過風頭金釵,仔細瞧了一陣,道:“容施主可知二姑娘何處去了嗎?”

  容哥兒搖搖頭,道:“這個在下不知,那二姑娘只告訴在下,來此拜見老方丈,取她留下的書信。”

  白眉老僧道:“不錯,適才二姑娘來見老納,留下一封書信,告訴老納,以鳳頭金釵為憑,交換她的書信、匆匆數言,即行離去,唉!容施主如能早來上半個時辰,就可以見到她。”

  容哥兒略一沉吟,道:“她要我在午時趕到。不能早到,想來已經算好時間了。”

  白眉老僧雙目微一眨動,立時閃起一片神芒。

  容哥兒心中暗道:“這老和尚眼神如此強烈,分明是一位內功精深的高僧。”

  只見那白眉者僧左手伸人寬大的右袖之中,取出一封書簡,連同那鳳頭金釵,一併交到容哥兒的手中,道:“容施主可有要事趕辦嗎?”

  容哥兒搖搖頭,道:“老師父如肯賜教禪機,晚輩洗耳恭聽。”

  白眉老僧道:“容施主如有要事,老袖是不敢誤,如有餘暇,不妨多留片刻,老袖想和容施主閒話幾句。”

  容哥兒道:“晚輩聆教。”

  白眉老僧道:“言重了……”微微一嘆,接道:“十幾年前,老衲在武林,亦是小有名聲之人,江湖上提起了老納昔年混名,只怕都有些頭疼,大約二十年前吧,老衲在一次搏鬥中,受了重傷,但又不得不強忍傷疼,奮力苦戰,正當不支之時,江夫人適巧趕到,逐退群寇,救了老衲……”他似是不願把昔年往事,說得太過詳細,長長吁一口氣,接道:“老衲受了那次大挫之後、洗手退出江湖,那時,我的一位師兄主持慈恩寺,老衲投奔發此,日日聽他講說佛法,不過半年,就剃度出家。五年之後,我那師兄西行天竺,把方丈之位授於老衲,老衲自知德能淺薄,堅持不受,但我那師兄卻說只要我代行方丈職務,待他天竺歸來,再行還位於他。”

  他望了容哥兒一眼,看他正在凝神靜聽,接口說道:“我那師兄西行天竺,一去十年未返,老衲就代了方丈。”

  容哥兒心中暗道:“看他此刻氣度,頗有得道高僧的風采,而且眼神充足,分明是內外兼修的高手,昔年在江湖定然是大有名望的人物。”

  心念轉動,口中卻問道:“老師父昔年出人江湖時,不知如何稱呼?”

  白眉老僧笑道:“孽海回頭,往事如煙,不提也罷。”

  語聲微頓,又道:“老衲提起往事,旨在讓容施主瞭解那二姑娘和老衲之間的恩怨往事,唉!老工雖然已火氣全消,不再過問江湖中事,但對昔年所受的恩情,卻是難以忘懷,二姑娘如有需得老衲之處,雖然赴湯蹈火,亦是在所不辭。”

  容哥兒道:“二姑娘和在下亦是初交,對二姑娘的身世,在下所知有限。”

  白眉老僧接道:“老衲之意,是想知道二姑娘目下際遇,是否需老衲相加一臂之力,午前她匆匆來去,但老衲已然看出她心事重重,滿懷愁腸。”

  容哥兒心中暗道:“這二姑娘目前際遇,我雖是知道一些,但其錯綜複雜,實難說得清楚。”

  沉吟了一陣,道:“這個在下雖然略知端倪,但不過是耳聞所及,是否正確,還難預料。”

  白眉老僧道:“近來這長安城中,風雲際會,老衲雖不問江湖中事,但冷眼旁觀,已看出醞釀著一次重大事件,無數神秘人物,武林高手,都正在暗中鬥法。”

  老僧嘆息一聲,接道:“話說得太遠了,如若容施主能夠信得過老衲,就請把二姑娘目下遇上的為難之事,告訴老衲。”

  容哥兒暗道:“二姑娘既然肯托他把信轉託我,這老和尚想必是可以信託之人。”當下把二姑娘受傷之事,說了一遍。

  只見那自眉老僧臉然大變,雙目圓睜,似是陡然間看到什麼觸目驚心之事。

  容哥兒把經過之情說完,那白眉老僧仍然是痴痴呆呆的端坐不動。

  禪室突然靜寂下來,靜得落針可門。

  大約過有頓飯工夫之久,那老僧才長長吁一口氣道:“果然發生了,果然發生了。”

  容哥兒只聽得丈二金剛,摸不出點頭腦,忍不住問道:“老禪師,什麼事啊?”那白眉老僧仰起頭來,長長吁一口氣,道:“老衲雖然跳出三界外,也不忍眼看武林中掀起這一場血雨腥風。”

  容哥兒道:“老禪師,可否說清楚一點,晚輩愚拙。實難解老師父話中禪機。”

  自眉老僧緩緩把眼光移注到容哥兒的臉上,道:“如是老衲猜得不錯,這該是一場悲慘大劫的開始……”

  只聽樣室外面傳人來那小沙彌的聲音,道:“施主要找哪一位?”他似是有意的讓那白眉老僧和容哥兒聽到,聲音說得很高。

  那白眉老僧抬頭望著室外高聲說道:“佛門廣大,普度眾生,到得此地總是緣,施主何不請人禪室一敘。”

  容哥兒這些時日中,連番遇上怪異之事,早已提高了驚覺,這人不早不晚的趕來此地,只怕並不是碰巧而已。心念轉動,迅快把手中書簡和風頭金錠,藏入懷中,暗中運氣戒備,如若發現來人有所舉動,立可出手。

  只聽室外一個老邁的聲音,應道:“大師如此好客,小老兒卻不恭了。”

  隨著那老邁的聲音,木門呀然而開,一個白鬚白髮的老人,一身土布衣著,芒履策杖,緩步走了進來。

  這老人來得突然,別說容哥兒心中懷疑,就是那白眉老僧亦是疑心甚重。

  兩個人四道目光盯注在那人的臉上打量,希望能瞧出一些化裝的痕跡。

  因為這老人不但鬢髮皆白,而且老態龍鍾,枯弱瘦小,實不像一個身負武功的人。是以,容哥兒和那白眉老僧,一見那老人,心中同時感覺到這老人是經過一番巧妙化妝,掩去了本來的面目。

  只見那老人扶杖緩行,直逼到兩人身側才停下來,道:“大師父召喚小老兒,有何指教?”

  白眉老僧道:“老施主年邁蒼蒼,雅興不淺。”

  那老人嘆口氣道:“佛門廣大,哪來的老幼之分,阿彌陀佛。”白眉老僧一皺眉頭,道:“看來老施主,倒是頗精佛法。”

  那老人道:“小老兒雖未剃度,皈依三寶,但數十年來一直是我佛信徒。”

  白眉老僧淡然一笑,道:“如是在十幾年前,老衲決然不會有此耐心。”

  容哥兒突然站起身子道:“老前輩年邁力衰,請坐下談話如何?”

  那老人緩緩轉過臉來,瞧了容哥兒一眼,點頭說道:“孺子可教。”

  緩緩坐了下去。容哥兒臉色一變,想待發作,但卻強自忍了下去。

  白眉老僧道:“老施主由何處來?”

  那老人道:“正門而人。”

  自眉老僧道:“何以未見知客帶路?”

  那老人淡淡一笑,道:“老夫策杖而人,連過數重庭院,除了適才那小沙彌喝問老夫一句之外,一直無人過問。”

  白眉老僧道:“本寺知客一向守份,絕無不在之理。”

  那老人微微一笑,道:“那隻怪他們有眼無珠,瞧不見老夫了。”

  白眉老僧已有些沉不住氣,臉色一寒,道:“閣下究系何人?”

  那老人雙目凝注在白眉老僧臉上瞧了一陣,緩緩道:“追魂金刀……”

  白眉老僧臉色一變,突然伸手抓住那老人竹杖,冷冷說道:“老衲已十餘年來未出過慈恩寺一步,閣下究是何人?竟敢來戲弄老衲。”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大師方外之人,怎的還有如此大的火氣。”

  白眉老僧怒道:“老衲雖人佛門,但也不甘受戲弄,閣下如不說出姓名,休怪老僧無禮了。”

  那老人搖搖頭,道:“我老人家一向是吃軟不吃硬,你如好好求我,咱們還有商量。”

  那白眉老僧似是難再忍耐,右手突然一揚,迎胸劈出。

  那老人想要閃避,但卻又閃避不及,砰然一聲,正中前胸,身子一陣搖動,迎面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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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第十四回 盜寶奇謀死還生

  容哥兒對這老人言詞舉動,早就動了懷疑,心中暗想:“好啊,這人還會裝死。”伸手摸去,只覺他心脈靜止,氣息已絕,竟然被那白眉和尚一掌給活活打死。

  白眉和尚一掌劈出震倒那老人之後,左手也同時放開了握住老人的竹杖,眼看容哥兒面色有異,忍不住問道:“他傷得很重嗎?”

  容哥兒道:“死了!”

  白眉和尚吃了一驚,道:“死了!”

  容哥兒道:“心脈靜止,氣息已絕,不是死了是什麼?”

  白眉和尚搖頭,道:“老衲這一掌,蓄力並不很重,就算是一個普通之人,也不會承受不起,何以竟會被一掌打死?”

  容哥兒道:“唉!這人如若不會武功,這般年紀,早已氣力衰退,大師一掌,自然要他的老命了。”

  白眉和尚似是仍然不信,伸出手去,按在他前胸之上,果覺心脈已止,心中暗道:“就算是武家上乘龜息之法,也不能使人心脈全息,看來他真的被我打死了。”

  他昔年在江湖上走動,名噪一時,殺人無算,但這十幾年來佛門靜修,卻是從未傷過生靈,眼看這老人竟被自己一掌活活劈死,內心之中惶愧萬分,呆呆地望著那老人的屍體,黯然嘆道:“老施主既非武林中人,何以要作江湖人物的灑脫神秘,致使貧僧失手,老施主陰靈有知,貧僧為你法事七日,超度亡魂,然後面壁一年。”

  容哥兒看那白眉和尚悲痛之情,接口道:“大師也不用自責過深,這老人來得太過突然,而言語之間,又若武林中人,大師不肯出手,在下亦要出手,他雖死得冤枉,但卻是自己找的。”

  白眉和尚黯然嘆道:“這老施主雖有不對,但老衲莽撞出手,實也罪不該恕。”

  舉手一招,一個小沙彌急急跑了進來,合掌說道:“見過掌門又丈。”

  白眉和尚道:“你傳我口諭,要他們備一口好的棺材。”

  那小沙彌望了躺在地上的老人一眼,匆匆退了出去。

  容哥兒起身說道:“晚輩告辭了。”

  白眉和尚道:“如若施主可以留駕,還望多留片刻,待收殮了這位老施主的屍體,老袖還要和施主談談二姑娘的事。”

  容哥兒心中暗道:“那黃十峰和丐幫弟子,要來慈恩寺外等我,我如留此過久,只怕又要引起誤會。”心念一轉,抱拳說道:“晚輩還有要事,先得離此一行,老禪師如有教言,晚輩明日再來領教。”

  白眉和尚道:“容施主今夜有空嗎?”

  容哥兒心中暗道:“我只要出去瞧瞧那黃幫主,不讓他惹出是非,如是今夜能和這老和尚見過,明天亦可去那金鳳谷了,那二姑娘如此重於我,這封信,無論如何應該把它送到。”心念轉動,口中微笑道:“在下深夜入寺,不知方不方便?”

  白眉和尚道:“三更時分,老袖在大雄寶殿候駕。”

  容哥兒一抱拳道:“在下準時而來。”

  白眉和尚道:“施主好走,老衲不送了。”

  容哥兒道:“不敢有勞。”轉身大步出寺。

  流目四顧,只見遊人稀落,一個賣麵攤子,擺在寺外四五丈外一株大楊樹下,一個賣面的老人,站在麵攤旁側,一個收破爛的大漢,正在吃麵。

  容哥兒瞧過了四下一陣,不見黃十峰和丐幫中人,轉身向東行去。

  行約二里左右,突聞身後一陣急促的步履聲傳了過來。

  容哥兒停下腳步,回頭望去,只見一個大漢,擔著一擔破爛,急急追了上來,直行到容哥兒的身側,說道:“閣下是容公子嗎?”

  容哥兒道:“不錯,在下容哥兒。”

  那大漢道:“兄弟乃丐幫中人,敝幫主已然候駕甚久,容公子請隨我來。”

  容哥兒隨在大漢身後,行到一處荒林前面,說道:“敝幫主就在這林中一座小廟之內。”當先而入。

  穿人樹林,果有一座小廟,只見五個身著灰衣的年輕漢子,圍坐在廟門前面。

  他們衣著雖然和丐幫弟子一般,乾淨灰色衣服上,打了很多補綻,奇怪的是,每人兩臂之下,都突起了一個高高的布包,不知藏的什麼?

  那帶路大漢,放下擔子,道:“容公子請!”容哥兒也不推讓,當先舉步而入。

  這是一個很小的土地廟,只不過有一間房子大小,廟中景物,一眼間清晰可見。

  只見黃十峰閉目盤坐,似正在運氣調息。

  容哥兒低聲對那大漢說道:“不要驚擾了他,在下在此等他一會。”

  那大漢應了一聲,垂手肅立門內,不肯退出。

  容哥兒心知他對自己,還有些不太信任,站在一側為幫主護法,也就不再多言。

  片刻工夫,黃十峰運息已畢,啟動雙目,望著容哥兒微微一笑,道:“容兄來了很久嗎?”

  容哥兒道:“不一會。”

  黃十峰道:“容兄可曾見到了那慈恩寺中方丈?”

  容哥兒道:“見過了,也取得那二姑娘的留書。”

  容哥兒道:“好!咱們立刻動身到五台山金鳳谷中一行。”

  容哥兒搖搖頭,道:“不能立刻動身。”

  黃十峰奇道:“為什麼?”

  容哥兒道:“我已經答允那慈恩寺方丈,今夜三更重入慈恩寺,和他相晤。”

  黃十峰道:“容兄在慈恩寺中時間不短,縱然有什麼話,也該談完了。”

  容哥兒道:“這其間另有波折,還鬧出一條人命。”

  黃十峰吃了一驚,道:“什麼事?”

  容哥兒嘆道:“一言難盡。”當下把經過情形,很仔細地說了一遍。

  黃十峰凝目沉思了良久,道:“容兄,你認為那老人當真的死了嗎?”

  容哥兒道:“他心脈靜止,氣息已絕,自然當真的死了。”

  黃十峰道:“區區的看法,則又不然。”

  容哥兒道:“願聞高見。”

  黃十峰道:“那老人能夠巧妙地避開知客僧,而且直人方丈靜修之地,那是他早已熟悉了寺中的情形。”

  容哥兒呆了呆,道:“這個在下倒未想到。”

  黃十峰接道:“他臨危不亂,言笑如常,而且能一日呼出寺中方丈昔年江湖上的混號‘追魂金刀’豈是普通人物?”

  容哥兒心頭一震,道:“不錯,可惜在下竟然未能想出。”

  黃十峰突然站起身子,道:“咱們去吧!”

  容哥兒訝然道:“到哪裡去!”

  黃十峰道:“慈恩寺去!”

  容哥兒道:“此時不太早嗎?在下和那寺中方丈約好今夜三鼓。”

  黃十峰道:“你瞧不出來,但那‘追魂金刀’心中早已明白,他遣你離寺,訂下三更之約,是想獨力對付那怪老人。”

  容哥兒舉手一拍腦袋,道:“這個,在下也該想到才是。”站起身子接道:“好!咱們立刻就去。”行了兩步,突然又停了下來,道:“你說那慈恩寺中方丈,昔年在江湖人稱‘追魂金刀’……”

  黃十峰接道:“不錯,他天生兩道白眉。”

  容哥兒道:“那‘追魂金刀’昔年在江湖上走動,是好人還是壞人?”

  黃十峰道:“介於正邪之間,他武功高強,獨來獨往,從不與武林人物搭訕。”

  容哥兒道:“那‘追魂金刀’息隱了十餘年,都無人找上那慈恩寺去,二姑娘上午留下書信,中午就有人找上門去,只怕不是他昔年個人結下的恩怨。”

  黃十峰道:“正是如此,咱們才該趕去瞧瞧。”大步出了廟門,低聲對廟門外面五個灰衣年輕丐幫弟子吩咐幾句,和容哥兒聯袂趕回慈恩寺。

  兩人進了寺門,立時有兩個中年僧人迎了上來,攔住了去路,道:“兩位施主,可是進香的嗎?”

  容哥兒細看兩個知客僧人,並無適才接見自己那知客僧人,立時說道:“有芳兩份大師拿生方丈一聲、就說容哥兒求見方丈。”

  兩個人相互對望了一眼道:“這位是……”

  黃十峰接道:“區區姓黃。”

  兩個僧人說道:“兩位請稍候片刻。”左側一僧轉身向後行去,右側一僧卻在原地陪著兩人。大約過了盞熱茶工夫,那僧人匆匆來道:“敝方丈有請兩位貴賓。”

  黃十峰、容可兒隨在那僧人身後,穿過大雄寶殿,到了方丈靜修的跨院之中。

  只見白眉和尚大步迎了出來道:“容施主去而復返,必有教言。”

  容哥兒道:“在下為大師引見一位高人。”

  白眉和尚道:“好!咱們進禪室再談。”當先帶路,引兩人進入禪室。

  容哥兒目光流轉,只見室中陳設依舊,只是不見了那怪老人的屍體。

  白眉和尚不待客哥兒引見,合掌對黃十峰一禮,道:“如若老衲猜的不錯,施主當是名震江湖的丐幫幫主。”

  黃十峰一抱拳道:“不錯,正是區區。”

  容哥兒接道:“二姑娘的事,這黃幫主比在下還要清楚,因此不揣冒昧,未得大師同意,就請了黃幫主。”

  白眉和尚道:“老衲慕名而久,今日有幸一會。”

  黃十峰道:“大師言重了。”目光轉動,四下瞧著。

  容哥兒知他不願冒昧相問,立時接口說道:“適才經過之情,在下已告訴了這位黃幫主。”

  白眉和尚道:“兩位可是那老人的事?”

  容哥兒道:“不錯,不知那老人此刻如何?”

  白眉和尚道:“已被老衲收殮入棺木之中。”

  黃十峰接口道:“區區聽得容兄弟說了經過之情,心中十分懷疑……”

  白眉和尚接道:“老衲也十分懷疑,但他確實已氣絕而逝。”

  黃十峰道:“那棺木現停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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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白眉和尚道:“停在後殿之中。”

  黃十峰道:“不知可否帶在下去瞧瞧?”

  白眉和尚略一沉吟,道:“好!兩位請隨老衲來吧。”轉身向前行去。

  黃十峰、容哥兒,緊隨在那白眉和尚身後,離開禪室,直向後殿行去。

  穿過了兩重庭院,到了後殿。白眉和尚推開殿門,當先向內行去。

  抬頭看去,只見一個朱漆棺材,放在大殿一角。

  白眉和尚指著那一具朱漆棺木,緩緩說道:“那老人屍體就在棺木之中。”

  黃十峰大步行到棺木前面,伸出右手,按在棺木之上,緩緩說道:“閣下詐死之術,當真高明得很,但區區決不相信閣下,是真的死去。”

  說話之間,右手暗用功力,一股暗勁,直向棺木之內逼去。在黃十峰想像之中,那棺木中詐死之人,經自己揭穿之後,又被內力攻人棺內,定然有所舉動,哪知棺中之人,竟然是沉著得很。黃十峰內功衝入棺中,竟然是毫無反應。

  “老衲曾經親手摸過他的心脈,確已氣絕而逝。”

  黃十峰道:“大師,區區想啟棺查看一下,不知大師意下如何?”

  白眉和尚道:“阿彌陀佛!入棺為安,老衲之意,不用再驚擾於他了。”

  黃十峰嘆道:“如若大師允許區區啟棺查看,區區願以性命打賭……”

  白眉和尚接道:“唉!不用了,幫主定要查看,老衲也不便堅持了。”

  黃十峰道:“多謝大師。”右手運力向上一推,棺蓋陡然錯開。

  低頭看時,只見一個鬢髮蒼然的老人,緊閉雙目,靜靜地躺在棺木之中,一條竹杖,平放那老人屍體旁側。

  黃十峰伸出手去,按在那老人前胸之上,良久不言。

  白眉和尚道:“黃幫主還有懷疑嗎?”

  黃十峰道:“在下之意,還是認為他是詐死。”雙手用力一托,把那老人的屍體,抱了起來,平放在地上。

  白眉和尚駭然說道:“老衲失手傷他,已然心中不安,如若黃幫主毀了他的屍體,老袖更是難安了。”

  黃十峰面色肅然,一語不發伸手抓住了那老人右腕,冷冷說道:“閣下還要裝死,別怪我黃某不客氣了。”那怪老人仍然靜靜地躺著,除了一具屍體之外,任何一個活人,絕難以有之種忍受之力。

  容哥兒本來被那黃十峰說得充信心而來,覺得這怪老人定然是在裝死,但見此刻情勢,信心大為動搖,蹲下身去,抓住那怪老人一隻左手,只覺他掌指冰冷,怎麼摸,也不像一個活人。不禁一皺眉頭低聲道:“黃幫主,這老人只怕是真的死了。”

  黃十峰五指暗加勁力,緊扣那老人脈穴,沉聲說道:“老兄的裝死工夫,可算得當今武林第一高人,實叫我黃某人佩服得很。”

  那白眉和尚長嘆一聲說道:“幫了請看在老衲份,不用再擺佈一具屍體了,阿彌陀佛!”

  黃十峰迴顧那白眉和尚一眼,暗道:“此刻我如施下毒手,只怕要招怒這個和尚,他如出言干涉,雙方必將鬧得不歡而散,唯一之策,就是暫時住手,先說服這和尚再說。”心念一轉,緩解鬆開那老人右腕,把屍體移入棺中,合上棺蓋四下打量一眼,只見這座後殿供奉著一座高大的金佛像,一側黃綠環繞,掩蓋著兩具棺木。黃十峰心如細發,細看那棺木之上,積塵甚厚,不知放了多少時間,這高聳的後殿內,有著一股使人毛髮悚然的陰森,但也似包藏一種使人無法言諭的神秘。

  白眉和尚合掌說道:“兩位請人禪室坐吧?”

  黃十峰輕輕咳了一聲:“大師,這座後殿,貴寺弟子,他們很少來嗎?”

  白眉和尚道:“每月初一、十五,打開殿門,打掃一次,平常之時,殿門落鎖,不許擅入。”

  黃十峰道:“區區如若問錯了話,還望大師不要見怪。”

  白眉和尚道:“不妨事。”

  黃十峰道:“那黃綾環繞的兩具棺木,不知是何人的法體?”

  白眉和尚道:“那兩具棺木,放此已不知多少年了,據說,是捐助修建本寺兩位大施主的遺體。”

  黃十峰道:“這麼說來,那是在數十年前了?”

  白眉和尚道:“也許更久一些。”

  容哥兒心中暗道:“咱們為查明這怪老人生死而來,既知這老人確已死去,那也不用多留於此,縱然留此,也該談談那二姑娘的事情,怎麼盡說些不相干的事?”

  只那黃十峰舉步而行,直對那黃綠環繞的兩具棺木行去。

  黃十峰行近那黃綠環繞的兩具棺木旁側,只見棺木上積塵甚存,心中忽然一動,暗暗忖道:“他明明告訴我,半個月打掃一次,何以這棺木上有如此多的積塵。”

  緩緩伸出手去,還未觸及棺木,突聞那白眉和尚叫道:“黃幫主,咱們到禪室中談談吧。”

  黃十峰轉眼去,只見那白眉和尚圓睜著雙目,盯注在自己臉上,中途改變了心意,收回右手,道:“好!”轉身出了後殿。

  容哥兒緊隨在黃十峰的身後,那白眉和尚走在最後,隨手關上殿門,鎖了起來。

  黃十峰看那鐵鎖,乃頭號大鎖,重量至少在十五斤以上,心中更是懷疑,但卻隱忍未間。

  三人行入方丈室中,小沙彌獻上香茗後悄然退去。

  黃十峰當先舉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大師,區區還想說幾句話,如有失言之處,大師儘管糾正。”

  白眉和尚道:“不敢當,幫主儘管請說吧,老衲是知無不言。”

  黃十峰道:“那座後殿,好像是貴寺中很機密的所在?”

  白眉和尚道:“我那師兄西行天竺之時,曾經告訴我一切事務均要按寺中成規處理,禁閉後殿的規戒,乃沿傳而下的成規,老衲自是應予遵守。”

  黃十峰道:“那麼後殿大鎖的鑰匙,可是大師保管嗎?”

  白眉和尚道:“師兄臨去時,留下了兩件東西,交由在下親自保管,一件是後殿鐵鎖鑰匙,一件是敞寺中一座鎮寺金佛。”

  黃十峰道:“那金佛想必是佛門中珍貴之物,由大師保管,那也罷了,後殿鐵鑰,也由一寺之尊的方丈親自保管,未免是有些奇怪,大門對此看法如何?”

  兩道目光凝注在那白眉和尚的身上,看他反應。那白眉和尚,神情平靜地微微一嘆道:“寺中遺下的規法如此,老衲也只好墨守成規了。”

  黃十峰心中暗道:“看來他確實不知內情。”

  只聽白眉和尚接道:“黃幫主細問此事,想必有所懷疑了?”

  黃十峰道:“在下只不過隨便問問罷了!”輕輕咳了一聲,接道

  “有反常情者,必有內因,區區覺得貴寺規法中,由方丈親自保管後殿鐵鑰,大出常情。”

  白眉和尚道:“此事難怪幫主懷疑,就是老衲原來也曾有過懷疑之心,曾經仔細查過那後殿,用卻未曾發覺到有何可疑之處,老衲那師兄,西行天竺之際,只說明要老衲暫代方丈之位,主持寺務,他如今日歸來,老衲就今日交出方丈之職,自是不便查問寺中往事。”

  黃十峰道:“大師對那兩具棺木,可曾動過疑心嗎?”

  白眉和尚道:“老衲曾經問過寺中一位老年僧侶,那兩具棺木來歷,據那老僧所言,那兩具棺木源遠流長,早在我那師兄接掌門戶之前,就已經存放在寺中,數十年來,一直相安無事,老衲接他方丈之位,亦十幾年光陰,亦未有什麼怪異發生。”

  黃十峰道:“如是那老僧所言不錯,那兩具棺木,自無可疑之外……”他取過香茗一口,長長吁一口氣,道:“我黃十峰,未來長安之前,自信不是多疑善慮之人,但這月際遇之奇,遇上的高人甚多,實是區區生平未曾有過的事,因此,對人對事,不得不多存一份疑慮之心,如有失禮之處,還望大師多多原諒。”

  白眉和尚合掌當胸,道:“阿彌陀佛,這個叫老衲如何敢當。”

  容哥兒突然接口說道:“我等懷疑那怪老人,故意裝死,才匆匆趕來了此地,如今既知他確實死去,自是不用再談了,大師還有何指教之言,就請借此機會說了,在下也不用再來寺中打擾大師了。”

  白眉和尚道:“老袖約請容施主,是關於那金鳳門中二姑娘之事……”

  容哥兒道:“她怎麼樣?”

  白眉和尚沉吟了一陣,道:“二姑娘留居長安的事,老衲確然是一點不知,月前,老衲突然收到了一封密函……”

  容哥兒道:“什麼人的密函。”

  白眉和尚道:“二姑娘的母親。”

  “那函了說什麼?”

  白眉和尚道:“要老衲幫忙尋訪那二姑娘的下落。但老衲早已和武林同道絕緣,已非昔日的靈敏耳目,又不便派遣寺中僧侶出去訪查,但對方乃老衲救命恩人,又不能不盡心力,只好於夜晚之間,改裝外出,查訪那姑娘的下落。”

  黃十峰道:“大師可曾查出她混入雨花台中嗎?”

  白眉和尚搖搖頭,道:“一則老衲不去那等地方,二則老衲做夢也沒想不到,二姑娘竟會混蹤於風塵之中……”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昨天她突然來此見我,留下一信要老衲轉給容施主……”

  容哥兒道:“老禪師,這些事在下都告訴黃幫主了。”

  白眉和尚淡淡一笑,道:“那二姑娘臨去之際,雖然勉強裝出鎮靜,但老袖察顏觀點,卻瞧出她內心中有著無比的痛苦,臨行之際告訴老衲,如若她母親找來此地,要老衲轉告一句話。”

  黃十峰接道:“什麼話?”

  白眉和尚沉聲說道:“花殘陽春,月沉香江,八個字。”

  容哥兒低聲誦吟道:“花殘陽春,月沉香江……這不是好事呀!”

  白眉和尚道:“她和老衲談說這兩句話時,神色出奇的平靜,和初見老衲時那裝作之情,大不相同,當時老衲也未用心想它,事後想來,越來越覺不對。”

  容哥兒道:“不用去想,一聽就知道不對了。”

  白眉和尚苦笑一下,接道:“這些年,老衲面壁拜佛,早已想把江湖上的恩怨忘去,事事都向仁慈之處想,一時被她矇住,事後想來,心中甚是不安,本想易裝離寺,追尋於她,卻又要等待容施主轉交她留下的書信,老衲雖已遁身空門,皈依我佛,但六根未淨,仍然唸唸難忘那救命之恩。”

  黃十峰一直靜靜地聽著,此刻卻突然接口說道:“那二姑娘留下這兩句話,是要借你之口,和她母親訣別了。”

  白眉和尚還未來得及接口,容哥兒卻搶先說道:“花殘陽春,那是說含苞時節,已受摧殘,月沉香江,是一句慰籍母親之言,她將很安靜地死去。”

  白眉和尚嘆道:“不錯,老衲也是這般想法。”

  黃十峰迴目望著窗外,道:“自她清醒,似是就已動了必死之心,天涯這等遼闊,咱們何處去追覓芳蹤呢?”

  白眉和尚道:“我佛慈悲,但願能保佑那二姑娘平安無事。”

  容哥兒嘆息一聲,道:“可憐她小小年紀,身懷絕世武功,竟因一點心靈上的負擔,自棄自絕。”原來容哥兒和二姑娘一場比劍之後,心中對她劍術上的成就,暗自生了敬慕之心。

  白眉和尚道:“老衲要告訴容施主的,就是這些了,容施主到達金鳳谷後,見著那江夫人,就說老衲已去追尋那二姑娘,三年之內,不論尋著與否,都當趕往金鳳谷中負荊請罪。”

  黃十峰道:“大師不失昔日豪雄之氣,但錯不在你,大師自是不用自責過深。”

  白眉和尚道:“十幾年面壁苦修,早已看破名利二字,唯獨對恩情二字,未能擺脫。”

  黃十峰忽然站起身子,低聲說道:“大師,二姑娘的事,晚上片刻再談不遲,咱先到後殿瞧瞧如何?”

  容哥兒道:“瞧什麼?”

  黃十峰道:“那裝死的怪老人。”

  容哥兒道:“我瞧他是真的死了,不用再費時光。”

  黃十峰微微一笑,道:“兩位請再聽我黃某一次,如若咱們這次去後,仍然未發現什麼,那就算他死了。”

  容哥兒當先站起,道:“黃幫主這般堅持,必有見地,大師再去一次如何?”

  白眉和尚點點頭站起身子,大步向外行去。黃十峰低聲說道:“大師,那座後殿,除了殿門之外,還有可通之路嗎?”

  白眉和尚道:“再無可通之路。”

  黃十峰不再言語,搶先出了禪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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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容哥兒居中,白眉和尚走在最後,將近後殿時,黃十峰突然停下了腳步,道:“兩位步履輕一些。”悄然行近殿門。

  容哥兒和白眉和尚,看他如此小心,只好提氣而行。

  側耳聽去,果聞那大殿之中,似有物品移動之聲。

  這座後殿,乃慈恩寺中禁地,除了初一、十五打掃之期外,寺中僧侶一律禁入後殿。

  白眉和尚一皺眉頭,探手從懷中摸出鐵鑰,卻被黃十峰伸手阻止,低聲說道:“咱們再候片刻。”

  過了約一盞熱茶工夫,突聞砰然一聲大震,傳了出來。

  這次,響聲甚劇,似是重物落地,三人都聽得十分清晰,白眉和尚難再忍耐,挺身而起,打開鐵鎖。

  推開殿門望去,只見那盛裝怪老人的木棺,棺蓋早已打開。

  白眉和尚急奔棺前,低頭望去,棺中哪裡還有怪老人的蹤影。只急得白眉聳動,頓足嘆一聲,道:“老衲竟然被他騙過。”

  黃十峰流目打量了一眼,低聲說道:“容兄,關上殿門,守在門口。”

  黃十峰目注那座高大的金身佛,道:“閣下能閉氣裝死,瞞過兩大行家,足見高明,自非無名之人,如今行藏自露,何不出面相見,黃某這裡恭候了。”

  哪知過了片刻,竟不聞回應之聲。

  白眉和尚沉聲說道:“如若他還在這大殿之中,不難搜查得到。”

  黃十峰道:“不在那金身佛像之後,就在那黃綾圍繞的棺木之後。”

  白眉和尚略一沉吟,道:“縱然要揭開那兩具棺木搜尋,也是在所不惜。”

  只聽一陣清亮的笑聲,傳了出來,道:“不用搜查了。”

  黃綾啟處,緩步走出一個面目清瘦伯髯垂胸的青衣老人來。

  白眉和尚雙目中神光暴射,冷冷說道:“閣下的裝死之術果然高明。”

  青衣老人淡淡一笑,道:“可是瞞不過丐幫中的黃幫主。”

  黃十峰道:“請恕區區眼拙,不識老丈。”

  那老人哈哈一笑,道:“老朽名不見經傳,縱然說出姓名來,只怕黃幫主也不認識。”

  黃十峰道:“黃某見識寡陋,不知老丈那裝死之術,是不是盛傳於武林的龜息之法?”

  青衣老人笑道:“黃幫主果然是富有心機的人物,想從武功之上,問出老朽的來歷?”

  黃十峰暗道:“此人好生精明。”當下說道:“老丈言重了!”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老丈既不願說出姓名、來歷,區區等也不便再多追問,但老太不惜裝死,混人此地,想必有所用心?”

  青衣老人微微一笑,道:“這話似是不該你黃幫主問。”

  白眉和尚道:“老衲和黃幫主交非泛泛,他問和我問都是一樣。”

  青衣老人緩步行到那具空的棺木之前,笑道:“幾位一定要知過嗎?”

  白眉和尚道:“不錯。”

  青衣老人抬頭望了那高大的金身佛像一眼,道:“在這座高大的金佛之內,藏有著一件無價的寶藏,老巧就是為那佛中藏寶而來。”

  白眉和尚不自覺轉顧那金身佛像一眼,道:“這個老衲……”

  那老人接口道:“你從未聽說過,是嗎?”

  白眉和尚道:“如若那金佛身內真有寶藏,老衲豈有不知之理。”

  青衣老人道:“老朽說的句句實言,諸位不信,那也是沒有子的事了。”

  黃十峰迴顧了那黃綾環繞的棺木一眼,道:“如若老丈能取出寶藏,我等相信。”

  青衣老人道:“此事容易,不過,會毀去這尊高大的全身佛像。”

  目光一探白眉和尚,接道:“如是大師同意,老朽就立刻動手。”

  黃十峰明知那青衣老人施的詐言,但卻無法代作主意。

  只見那白眉和尚低頭沉思了一陣之後,說道:“一定要毀去這尊佛像?”

  青衣老人道:“是的,除此之外,老夫還想不出什麼辦法。”

  白眉和尚縱聲而笑道:“毀損我佛法像,雖是罪大惡極的事,但為了那無價寶藏,老袖只好擔待下了。”

  青衣老人道:“好!”緩緩舉起右掌。

  白眉和尚道:“且慢動手。”

  青衣老人垂下右掌道:“怎麼?大師可是有些後悔了,不過,時猶未晚。”

  白眉和尚道:“如果這座金佛被你毀去,但卻不見寶藏,那又該將如何?”

  青衣老人淡淡一笑道:“老夫說有,自然是有了。”

  黃十峰冷冷說道:“如是這佛像之中,確有藏寶,那就用不著毀去這座佛像,那藏寶之人,在塑造此像時,定會留下取寶之門。”

  青衣老人微微一笑道:“黃幫主能夠統領丐幫,果是非常之才,不錯,這佛身就該有取寶之門,只是老夫瞧它不出。”

  黃十峰道:“區區之見,如有藏寶,只怕也在兩棺木之中。”

  容哥兒高聲道:“不錯,這座後殿,沒有藏寶便罷,如有藏寶,定在兩具棺木之中。”

  那青衣老人兩道冷峻的目光,緩緩由兩人臉上掃過,道:“兩位可是見老夫由那黃經環繞的棺木之間走了出來,就認定那藏寶在棺木中嗎?”

  黃十峰道:“還有一件重要事情,閣下忘記說了。”

  青衣老人道:“什麼事?”

  黃十峰道:“咱們對閣下的話,不願信任。”

  青衣老人哈哈一笑,道:“諸位既不願信任老任,何不打開棺木瞧瞧?”

  這句話又是大出了黃十峰等意料之外,一時間相顧無言。

  看那青衣老人像貌生得十分樸實,但卻是有著浩瀚如海的智慧,他輕描淡寫兩句話,常使三人有著無法回答之感。

  毀去佛像、開啟棺木,都是慈恩寺的大事,黃十峰、容哥兒,都無法作得主意,只好三緘其口,不再作聲。

  白眉和尚凝目沉思了良久,道:“老袖自入佛門以來,早已忘去殺劫二字,老施主苦苦相逼,那是逼老袖忘去佛門中的身份,恢復我‘追魂金刀’之名。”

  那青衣老人神態安閒,微微一笑道:“老夫說那藏寶在佛像之中,諸位不肯相信,更要說藏寶在兩具棺木之中。”

  白眉和尚接道:“如果依你之意毀去這座佛像,仍然不見藏寶,當該如何?”

  青衣老人道:“大師之意呢?”

  白眉和尚道:“老衲之意,老施主要付出毀去這座佛像的代價。”

  青衣老人道笑道:“好!老夫出資重塑金身,造一座佛像就是。”

  白眉和尚道:“這未免太便宜了。”

  青衣老人道:“那就請大師開價過來。”

  白眉和尚緩緩說道:“我要老施主身上鮮血,洗刷毀去佛像之罪。”

  青衣老人避重就輕輕地說道:“如是這座佛像確有藏寶,大師又當如何?”

  白眉和尚微微一呆,半晌答不出。

  黃十峰輕輕咳了一聲,接道:“那要看藏寶為何了?如是佛門之物,自然應當歸慈恩寺中所有,如果金銀珠寶之類,那就為你所有。”

  青衣老人笑道:“如若是爾等無法辨識之物,或是武功秘籍之類,那又該如何分配?”

  他神態從容,使人無法從他神情上猜測出一點端倪,連那久走江湖,極善察言觀色的黃十鋒,也有些茫然無措,不知如何才對。望了白眉和尚一眼,愕然無語。

  白眉和尚抬頭望了那高大金佛一眼,道:“這座佛像自老衲入寺以來,一直是這般形勢,那兩具棺木,也在老衲人寺之前,就存放此地,不論是那佛像或棺木所有之物,都為我慈恩寺中所有。”

  黃十峰暗道:“好啊!這和尚倒是貪心得很。”

  但聞那青衣老人哈哈一笑,道:“這和尚這般小氣,老夫也不用和你談了。”轉身向外行去。

  容哥兒守在殿門外,只覺他走得正大光明,一時間竟然不知是否該出手阻攔於他。

  黃十峰道:“攔住他。”

  容哥兒應聲拔劍,唰的一聲,長劍出鞘,右手揮動,長劍打閃,幻起一片劍花,攔住那青衣老人的去路,冷冷說道:“在下希望老丈不要以血肉之軀,試擋百煉精鋼,只怕就不好裝死了。”

  那青衣老人眉頭一聳,冷冷說道:“怎麼?幾位可是瞧老夫,太過善良嗎?”

  黃十峰道:“老丈來去匆匆,不覺太慌張一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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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青衣老人裝瘋賣傻地說道:“如若取出藏寶,他們也不肯分給老夫,老夫留此作甚?”

  黃十峰道:“老丈取走了重要之物,留下的不要也罷。”

  那青衣老人臉色一變,道:“黃十峰,丐幫雖然在江湖上實力龐大,但老夫不害怕,你這般污衊老夫,是何用心?”

  黃十峰看他動了怒火,反而鎮靜下來,淡淡一笑,道:“在下只不過隨口一言,老丈何須動火,如是老丈未取寺中藏寶,就算我搜查一下,也是無妨。”

  青衣老人沉吟了片刻,又恢復冷靜神情,目光凝注黃十峰的臉上,道:“閣下一定要搜查嗎?”

  黃十峰道:“如果搜查不出什麼,也好證明老前輩的清白。”

  青衣老人淡淡一笑,道:“老夫一生之中最是不願吃虧,搜出藏寶,老夫甘願認罪,如是搜不出來,你當如何?”

  黃十峰道:“在下向老丈請罪。”

  青衣老人搖搖頭,道:“太籠統了,最好事先講個清清楚楚,免得事到臨頭,糾纏不清。”

  黃十峰道:“老丈之意呢?”

  青衣老人道:‘’你既指老夫偷了寺中藏寶,那是血口噴人,存心栽贓,搜不出藏寶,老夫割了你的舌頭,挖了你的眼睛,禍從口出,豈不是很公平嗎?”

  黃十峰長長呼了一口氣,道:“如是我等在老丈身上搜出寶藏,老丈當該如何?”

  青前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命一和,凡是老夫身上所有之物,你們儘管取去就是。”

  黃十峰心中暗道:“我丐幫在武林之中,處處受人敬重,如若他們的幫主,示弱於人,傳揚出去,豈不要留人話柄。”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就依老丈之意,區區如若搜不出老丈身上藏寶,任憑處置就是。”

  青衣老人突然一頓手中竹枝,杖頭深人紅磚地中三寸之深,高高舉起雙手,道:“幫主請來搜過。”

  黃十峰臉色嚴肅,緩步行到那青衣老人身側,仔細的搜查起來。

  白眉和尚和容哥兒亦是滿臉嚴肅神色,望著那黃十峰移動的雙手。

  只見黃十峰雙手由那青衣老人的胸前,移到雙腿,仍是未搜出藏寶。

  黃十峰緩緩向後退了一步,道:“老丈動手吧!”閉上雙目,挺胸而立。

  青衣老人道:“可要老夫脫去衣服,你再仔細的搜查一遍。

  黃十峰道:“不用了。”

  青衣老人笑道:“堂堂的丐幫幫主,今後要變成雙目失明,有口難言的盲啞之人了。”

  黃十峰道:“我丐邦人才濟濟,才了我一個黃某,也算不了什麼!”

  青衣老人望了容哥兒一眼,道:“小娃兒,打開殿門。”

  容哥兒想到黃十峰即將雙目被挖,心中好生代他難過,正想找個緣故,和這老人打上一架,卻不料地他竟找上頭來,當下冷笑道:“你在給哪個講話?”

  青衣老人笑道:“和你呀!”

  容哥兒道:“在下有名有姓,小娃兒也可是你叫的嗎?”

  青衣老人笑道:“年輕人,你可是想救那黃十峰嗎?”

  黃十峰道:“老丈有何吩咐?告訴區區就是。”

  青衣老人道:“我要他找開殿門,老夫挖去雙目之後,亦可及地逃出大殿,要不然這位大師父和小娃兒,必然為你報挖目割舌之仇,老

  夫如是也被挖去雙目,割了舌頭,豈不是不太划算的事。”

  黃十峰目光轉望容哥兒,道:“容兄,打開殿門!”容哥兒怔了一怔,緩緩開了殿門。

  青衣老人緩緩對黃十峰道:“黃幫主你沒輸,老夫確實偷了大殿中一件藏物,只是你沒有搜得罷了,咱們平分秋色,誰也不欠誰。”突然一長身,疾如電光石火一閃而沒。

  白眉和尚望著殿門,哺響自語道:“好快迅的身法。”

  容哥兒道:“不錯,我想拔劍阻攔於他,自是無及。”

  黃十峰道:“增好你未來得及阻攔他,如是你及時的拔斂攻出,那就糟了。”

  容哥兒道:“為什麼?”

  黃十峰道:“此人的護身罡氣,已到了刀劍難傷之境,你如是刺中了他一劍,必將引起強烈的反震之力,那時……”

  白眉和尚道:“護身罡氣,當今之世,有此成就者,只不過一二人而已,而且大都已經息隱甚久了。”

  黃十峰道:“奇怪的也就在此了,他暗運罡氣護身,那無疑暗中示警,我雙雖然在他全身搜查,其實上虛應故事,適可而止,但卻被我瞧出他戴著精巧的人皮面具。”

  白眉和尚凝目沉思了一陣,道:“使老衲想不通的是他為何要混人慈恩寺中,而且不早不晚,就在那二姑娘來後不久。”

  黃十峰目光轉動,掃掠了那金佛和黃綠環繞的棺木的一眼,道:“也許他說的不錯,那金佛或棺木中,確有藏物。”

  容哥兒道:“在下亦聽家母說過,罡氣乃玄門中至高的一種武功,和佛門中般若禪功,同謂絕世古學,修習此武功之人,不但要一段極長的時間,而且還得生具慧質,質資、師承,缺一不可。”

  黃十峰道:“不錯,玄門罡氣確極深奧,但因威力太過強大,因此有很多人練它,有傾一生無成,亦有稍入門徑,但像適才青衣老人那等境界,實是少之又少……”

  他長長吁一口氣道:“不早相欺兩位,為我覺出他護身罡氣時,亦曾暗運內功,施展大鷹爪力,試他內力如何,但卻被他的反震之力,震得我內臟中氣血翻動,他心中想已知道,適可而止。”

  容哥兒道:“原來你們暗中已經較量過一次武功,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呢?”

  黃十峰道:“他似是無意炫耀,只在暗中示警,區區也只好強忍下,儘量不讓他形諸於外,唉!如若兩位有一人瞧出當時情景,只怕此刻局面絕難有如此平靜了。”

  白眉和尚突然接口說道:“咱們瞧瞧那兩具棺木。”當先向前行去。

  黃十峰望了容哥兒一眼,緊隨在白眉和尚身後,行人那黃綾圍繞之中。

  凝目望去,那兩具棺蓋上的只塵,已然有甚多被多拭去。

  白眉和尚道:“看將起來,這棺木已經被人開過了。”

  容哥兒道:“不錯,棺蓋上拭去積塵的指痕猶新。”

  白眉和尚伸手搭在左面一具棺木蓋上,目注黃十峰道:“如是那藏寶已確知為他帶走,咱們自是不用再打開這棺蓋瞧了。”

  黃十峰道:“這上由大師做主。”

  白眉和尚沉吟了一陣,突然伸手,推開棺蓋。

  在白眉和尚心念之中,這兩具棺木中屍體,早已腐爛不見,只餘下一具白骨。

  哪知情勢變化,竟然大出意外,棺木中哪裡有什麼屍體,只見一條厚厚的褥子,鋪在那棺底之上。褥子上放著一隻素花枕頭,和一條錦被。

  這哪似盛著死人之處,直似女孩子深閨的臥塌。

  白眉和尚呆了一呆,自言自語說道:“這是怎樣回事呢?”

  黃十峰瞧了一眼,也為之一呆。

  他雖然心中早想到這棺木中,不是屍體,但卻未料竟是一套臥具。

  伸手摸去,餘溫猶存,似是不久之前,還有人在棺中睡覺。

  這一尺更是非同小可,幾乎要失聲而叫,但他卻強自忍了下來。

  白眉和尚輕輕嘆息一聲,道:“老袖早該打開這兩具棺木瞧瞧才是。”

  隨手合上棺蓋,緩緩轉過身去,按在另一具棺蓋之上。這次也不再猶豫,右手一伸,推開了棺蓋。

  凝目望去,只見棺中放著兩隻小箱,和幾個玉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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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白眉和尚一皺眉頭,道:“黃幫主,這又是怎麼回事?”

  黃十峰沉吟了一陣,道:“那兩隻小箱和幾隻玉瓶,似都是存放的藥物。”

  白眉和尚道:“不錯,可要打開瞧瞧嗎?”

  黃十峰道:“這個由大師做主了。”

  白眉和尚伸手取出一了一隻小箱,放在棺蓋之上,正街伸手揭開箱蓋,黃十峰卻急急說道:“大師且慢。”

  白眉和尚停下手,道:“什麼事?”

  黃十峰道:“這棺木中的情景實是奇妙異常,不可思議,大師得小心一些才是。”

  白眉和尚道:“黃幫主說的是。”

  容哥兒右手一抬,唰的一聲,長劍出鞘,說道:“大師請退後一步,在下用長劍挑開木箱。”

  白眉和尚應了一聲,向後退了兩步。

  容哥兒長劍探出,寒芒一世,疾向木箱上面挑去。

  那木箱上原有一把鐵鎖鎖著,但卻不很堅牢,吃容哥兒長劍一挑,立時砰然面開。凝目望去,只見那木箱之中,放置著一個全身如墨的鐵人之外,別無其他之物。

  容哥兒緩緩伸出手去,取過鐵人,在手中掂了一掂,覺得十分沉重,不禁一皺眉頭,道:“生鐵所鑄?”

  黃十峰接在手中,道:“鐵沒有如此沉重。”

  白眉和尚道:“重過生鐵,那是黃金所鑄了。”

  黃十峰一皺眉頭,道:“如若這小木箱中,放的黃金鑄成的小人,那就不足以珍視了。”

  白眉和尚道:“幫主高見,奇怪的是這座人像代表著什麼呢?”

  黃十峰道:“這就不是咱們能夠解得的了。”

  容哥兒道:“用兵刃劈開瞧瞧如何?”

  黃十峰搖搖頭道:“不可造次,也許這鐵人代表一種隱秘,在未能瞭解真相之前,不可隨便出手毀去。”

  容哥兒道:“不知何人才能解得個中之秘。”

  黃十峰道:“這要慢慢等了,何人能夠解得,那就無法預料了。”

  容哥兒道:“縱有什麼隱秘,也在這鐵人之內,在下的想法,就是設法打開這座鐵人瞧瞧。

  白眉和尚道:“那棺木之中,還有一個木箱,我們已經打開了一個,何不一齊打開瞧瞧呢?”

  說著,手已伸入了棺木之中,把上了鐵鎖的木箱,伸手一扭,啪的一聲,鐵鎖應聲而斷。

  打開箱蓋看,只見一隻白色玉蛙在箱裡鋪著的棉花中放著,一對血紅的眼睛,隱隱射出紅光。

  容哥兒一眼之下,就覺得那白玉蛙可愛無比,忍不住伸手抓去,只覺人手冰冷,有如抓住一團雪球冰塊,幾乎失手丟棄。

  黃十峰道:“怎麼了?”

  容哥兒道:“好涼啊!好涼。”

  黃十峰伸手在那玉蛙背上,摸了一下,果然覺得一片冰冷,忍不住說道:“據聞世間有一種極珍貴的寒玉,大概就是此物了。”

  白眉和尚道:“這玉蛙上的一對眼睛,不知是何物做成?”

  容哥兒愛不釋手的捧著玉蛙,搖了一下,突然兩聲低微微的格格叫聲,不禁微微一呆,道:“好啊!這玉蛙還會叫呢。”

  黃十峰仔細瞧去,只見那蛙下唇仍在微微張動,不禁一嘆,道:“名匠聖手,巧奪天工,歎為觀止了。”

  原來,這玉蛙下唇可以啟動,腹內中空,搖動之下,蛙口即開,格格之聲,就從蛙腹之中發出。

  白眉和尚道:“在蛙腹之中,必然裝有機關。”

  容哥兒道:“這玉蛙雕刻栩栩如生,千萬不能毀壞,必得好好珍惜才行。”

  黃十峰看他目光中流露無比的愛意,心中暗道:“他如此喜愛此物,怎生想個法子,要這和尚他送才行。”

  心中念轉,口裡說道:“這鐵人、玉蛙,大師作何處理?”

  白眉和尚道:“老袖的師兄臨去所說,這兩具棺木中,分存著兩具屍體,想不到竟是存放這等珍貴之物。”

  黃十峰道:“區區之見,不至如此,這鐵人、玉蛙,必然別有妙用。”

  白眉和尚道:“這麼辦吧!那鐵人暫時留在此地,老衲妥為收存起來,至於那玉蛙,兩位如若到金鳳谷去,不妨帶它前去。”

  黃十峰迴顧了容哥兒一眼,暗道:“容哥兒對那玉蛙,心中實是喜愛無比,不論它是否另有妙用價值,單是那精緻的雕刻,就使人愛不釋手,但想到其物原為別人所有,一時間倒難作主意”。沉吟了一陣,道:“這等名貴之物,咱們帶在身邊,萬一有了失問,如何向大師交代呢?”

  白眉和尚道:“不要緊,這玉蛙如若只是一件名貴的珍玩,老衲貪念早消,收藏亦是無用,如若是別有妙用,老衲又不能解它妙用何在,留之何益?據老衲所知,那金鳳門大小姐,才慧卓絕,或可解得這玉蛙妙用,兩位只管帶去就是。”

  黃十峰道:“好吧!大師既然如此說,咱們就帶著走吧!”取過那收藏玉蛙的木箱,接道:“大師多多珍重,我等去了。”

  白眉和尚道:“兩位一路順風,見著那老夫人時,代老衲問候一聲。

  容哥兒道:“如若這玉蛙別有妙用,在下等定當原物奉還貴寺。”隨在黃十峰身後大步出了殿門。

  黃十峰一抱拳道:“打擾大師清修,區區等就此別過了。”

  白眉和尚道:“兩位上路之後,老衲亦將就道,追尋二姑娘的下落。”直送兩人出寺,互道珍重而別。

  容哥兒四顧一眼,低聲對黃十峰道:“幫主可當真要和在下,同往五台山金鳳谷中一行嗎?”

  黃十峰道:‘’不錯。”

  容哥兒道:“貴幫中甚多高手,都已集中長安,幫主去後,豈不是群龍無首了嗎?如若楊九妹說的不錯,目下貴幫似是已成了無極老人第一對頭,萬一有了衝突,幫主離此,豈不是無人主持大局。”

  黃十峰微微一笑,道:“這倒不勞費心,區區早已有了安排,我已調遣本幫神機堂主,兼程趕來此地,代我主持大局。”

  他仰起臉來,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如論本幫那神機堂主的才慧,不但在區區之上,我丐幫之中無與匹敵之人,放眼當今武林,也很少有人能夠和他一較長短,只因鋒芒過露,區區一直不曾派遣他獨當一面,這番情勢所迫,只有調他來此,主持大局了。”

  容哥兒心中大為奇怪,忍不住問道:“貴幫中既有這等人才,幫主何以不肯重用?”

  黃十峰道:“只因他殺孽過重,如若獨當一面,必然為我丐幫召來無限麻煩。因此才派他掌理神機堂,為繁重的瑣碎事務困擾,以分他心神。”

  容哥兒道:“那不是有屈其才,太過可惜了嗎?”

  黃十峰道:“話雖如此,但掌理神機堂,為我丐幫創立,非他之才,別人亦難辦到。”

  容哥兒突然停下腳步,道:“在下想到了一件事。”

  黃十峰道:“容兄可是想到了隨機的虎兒嗎?”

  容哥兒道:“正是,其人有些渾些,如不帶他同行,留他在此,只怕難免闖禍。”

  黃十峰笑道:“那金鳳門中規戒甚嚴,如若帶那虎兒同行,只怕有甚多不便,因此,在下已代容兄做主,把虎兒連同眾豪,一併請人丐幫分舵之中,既可增強實力,亦可免去滋生誤會的困擾。”

  容哥兒道:“那就好了。”兩人放腿趕路,兼程而進,一路上曉行夜宿。

  這日中午時分,已進人五台山中。
  那五台山綿達千里,金鳳谷深在群山之中,一時之間想找到,自是不易。

  兩人中午人山,直行日落西山,翻越了一十二山巔,仍然未能找到那金鳳谷。

  容哥兒停下腳步,道:“咱們這等找法,就再找上十天半月,只怕也是不易找到,必得找個人問問才行。”

  黃十峰沉吟了一陣,道:“容兄,何妨把二姑娘的書信取出瞧瞧,女孩子心細如髮,也許她早把去路繪注於信函之上了。”

  容哥兒掏出身上密函。

  凝目望去,只見函封之上佔了一張小小的便箋,道:“在那鳳頭金釵之後,說明了金鳳古的去路。只要稍用心神查看,不難瞭解。”

  容哥兒嘆息一聲,道:“我這人當真是粗心大意,她早已在函封之上,加有便箋,我竟然未能查覺。”

  黃十峰道:“如非處境如此,區區亦想不出那密函了。”

  容哥兒取出風頭金釵,凝目望去,果然釵上雕刻了一片形如山勢的花紋。

  黃十峰仔細瞧了釵上花,又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勢,突然說道:“咱們上那山峰之上瞧瞧。”當下舉步奔上一座高峰。

  容哥兒還未瞧出一點名堂,但也只好跟在黃十峰身後,奔向高峰。

  這時,已是夕陽斜照時分,絢爛的晚霞中,只見群山起伏,景色瑰麗無比。

  只聽黃十峰長長吁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道:“果然是在此地了。”

  容哥兒道:“什麼在此地了?”

  黃十峰道:“金鳳谷啊!”揚手指著東北方一座山峰,道:“容兄你瞧!那高聳的山峰,像不像一座鳳頭?”

  容哥兒瞧了一陣,道:“不錯,果然是像。”

  黃十峰道:“兩側綿連的山勢,像不像兩張鳳翅。”

  容哥兒道:“用意想把它們連在一起,那就很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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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第十五回 至尊劍出金鳳谷

  容哥兒停下腳步,道:“咱們這等找法,就再找上十天半月,只怕也是不易找到,必得找個人問問才行。”

  黃十峰沉吟了一陣,道:“容兄,何妨把二姑娘的書信取出瞧瞧,女孩子心細如髮,也許她早把去路繪注於信函之上了。”

  容哥兒掏出身上密函。

  凝目望去,只見函封之上佔了一張小小的便箋,道:“在那鳳頭金鐵之後,說明了金鳳古的去路。只要稍用心神查看,不難瞭解。”

  容哥兒嘆息一聲,道:“我這人當真是粗心大意,她早已在函封之上,加有便箋,我竟然未能查覺。”

  黃十峰道:“如非處境如此,區區亦想不出那密函了。”

  容哥兒取出風頭金鐵,凝目望去,果然飲上雕刻了一片形如山勢的花紋。

  黃十峰仔細瞧了權上花,又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勢,突然說道:“咱們上那山峰之上瞧瞧。”當下舉步奔上一座高峰。

  容哥兒還未瞧出一點名堂,但也只好跟在黃十峰身後,奔向高峰。

  這時,已是夕陽斜照時分,絢爛的晚霞中,只見群山起伏,景色瑰麗無比。

  只聽黃十峰長長吁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道:“果然是在此地了。”

  容哥兒道:“什麼在此地了?”

  黃十峰道:“金鳳谷啊!”揚手指著東北方一座山峰,道:“容兄你瞧!那高聳的山峰,像不像一座鳳頭?”

  容哥兒瞧了一陣,道:“不錯,果然是像。”

  黃十峰道:“兩側綿連的山勢,像不像兩張鳳翅。”

  容哥兒道:“用意想把它們連在一起,那就很像了。”

  黃十峰道:“山勢形態,豈能栩栩如真鳳。”

  就在兩人說上幾句話的工夫,晚霞已然消退,起伏群山,已然籠罩在暮色之中。

  黃十峰道:“據區區所知,金鳳門自經過十餘年前的一場大戰之後,傷亡殆盡,所有的男人,大都死光,只餘下江夫人,和幾個女兒,咱們夜間往訪,恐有不便,倒不如在此宿住一宵,明日再去如何?”

  容哥道:“聽憑幫主之意。”

  那黃十峰雖是一幫之主,但丐幫中人,一向是生活簡單,隨遇而安,黃十峰久在江湖走動,露宿餐風的生活,經驗十分豐富,當下帶著容哥兒行到一處山腳之下,撿了一些枯枝,燃了起來,笑道:“容兄,你過慣這等露宿山野的生活嗎?”

  容哥兒搖搖頭,道:“沒有,但我心中十分嚮往這等生活。”

  黃十峰笑道:“在這等大山之中,深更半夜,聽猿嗚虎嘯,雖使人有些驚心動魄,但卻是別有一番境界,人生於世,實也應該經歷一下此等生活。”

  容哥兒撿起一根松枝,調理一下高燃野火,道:“幫主,可知金鳳門中的詳細情形嗎?”

  黃十峰道:“他們很少和武林人物往來,只怕當今之世,很少有人能夠知道他們的真正底細。”談話之間,突聞一陣手杖擊石的答答之聲,傳了過來。

  這時,天色已然人夜,四週一片黑暗。

  黃十峰低聲說道:“有人來了,一個手策枴杖的老人。”

  容哥兒心中一動,道:“會不會是咱們在那慈恩寺遇上的怪老人。”

  黃十峰微微一笑,遠未來得及開口,突然一個蒼勁的聲音,應道:“好聰明的娃兒,怎的猜中是老夫到此。”

  黃十峰臉色一變,霍然站起身子。

  容哥兒一手提起木箱,一手握住劍把,回目望去c

  夜色中只見一個長衫老人,策杖而來,眨眼間已到了兩個身前。

  那老人白髯飄飄,正是在慈恩寺中遇上的怪老人。

  黃十峰緩緩說道:“老丈追蹤我等而來,不知是何用心?”

  怪老人淡淡道:“這就叫冤家路狹,天涯這等遼闊,但卻偏偏要咱們遇上。”

  黃十峰道:“區區不信是一次巧合。”

  白髯老人笑道:“兩位不用緊張非不但已,老夫從不願作強取豪 奪的事。”

  目光轉到容哥兒手中那木箱之上,接道:“那箱中可是存放著一隻玉蛙?”

  容哥兒心中對那玉蛙喜愛無比,聽他開口說出箱中存物,心情大為緊張,冷冷說道,“是又怎麼樣?”

  那長衫老人淡然一笑,道:“你可知道玉蛙的用處?”

  容哥兒搖搖頭,道:“不知道。”

  怪老人道:“既不知它用處何在,要亦無用,不如賣給老夫。”

  容哥兒搖搖頭,道:“不賣。”

  青衣老人微微一笑,道:“不賣你也無法收存得住,何況我願出高價,只要你肯開價,咱們就有成交的希望。”

  容哥兒道:“你可是想動手搶嗎?”

  青衣老人道:“如若老夫有動手搶你之意,那也不用和你商量買賣了。”

  容哥兒道:“你既不明搶,那是想暗偷了。”

  青衣老人道:“老夫是何等身份,豈肯做那些偷雞摸狗的事,如若我肯偷,那也用不到此刻才偷,在那茲恩寺中,老夫就偷了它。”

  容哥兒心中暗道:“這玉蛙體積不大,如若把它帶在身上,倒也不可。”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你既不搶不偷,可如何才能取得我這玉蛙?”

  青衣老人道:“你如一定不肯賣給老夫,老夫就要用借刀殺人之計了。”

  容哥兒道:“如何借刀殺人?”

  青衣老人道:“你們一路行來,所以無人追蹤、攔劫,都是因為無人知道這玉蛙在你們手中之故,老夫找幾個武功高強之人,告訴他們這樁事情,必然會有人動手搶奪,老夫藏在暗中,等他們搶到手後,老夫再下手奪取,這就叫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他們既是搶來之物,老夫取之,是不算竊盜二字。”

  容哥兒一皺眉頭,暗道:“好啊!這算什麼理論?”當下說道:“你轉彎抹角,說了半天,還是離不開強取豪奪之意,那豈能算君子之行徑?”

  青衣老人道:“老夫做事,只求心之所安,我從強盜手中取得之物,自然不會枯污老夫之名。”

  黃十峰突然一揮手,道:“老前輩可否以真實姓名見告?”

  那青衣老人道:“老夫不和兩位論交,那也用不著通名報姓了。”

  容哥兒道:“這玉蛙並非我容某人所有,乃是慈恩寺中之物,在下不能賣,也無權賣。”

  青衣老人舉手在腦袋上拍了一掌,自言自語說道:“這個倒是難題……”

  突然一跺腳,道:“不論其物屬誰所有,但玉蛙現在你手中,老夫志在必得,那和尚肯把玉蛙交給你,你就可以賣它。”

  容哥兒怒聲喝道:“不賣就是不賣。”

  青衣老人仰天打個哈哈道:“你日後不要後悔。”轉身大步而去。

  眨眼間,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見。

  容哥兒望著老人背影,餘怒未息地說道:“這老人好生野蠻。”

  黃十峰道:“唉!咱們不便在此地停留了。”

  容哥兒奇道:“為什麼?”

  黃十峰道:“江湖上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事,你還沒有見過,如若他當真的不計手段要取你箱中玉蛙,咱們就不能在此停留了。”

  容哥兒道:“他會再來搶嗎?”

  黃十峰搖搖頭道:“他如會搶,剛才就會動手了。”

  容哥兒道:“他既不會來搶,咱們為什麼又要躲開?”

  黃十峰道:“好!區區講一樁最為淺顯的例子吧。”

  容哥兒道:“在下洗耳恭聽。”

  黃十峰道:“如若有一個人,在咱們上風之處,燃上一支迷香,那香味隨風飄來,咱們就要不知不覺中被人迷倒。”

  容哥兒霍然起身,道:“幫主說的不錯。”

  黃十峰站起身子和容哥兒,聯袂而去。

  兩人一口氣行了六七里路,黃十峰突然停了下來,道:“咱們回去瞧瞧吧。”

  容哥兒奇道:“再回去嗎?”

  黃十峰道:“不錯,兵不厭詐,愈詐愈好,那老人來路不明,但就他一身武功而論,定然是一位大大有名的人物,咱們回去隱在暗處,瞧瞧他有些什麼舉動。”

  容哥兒道:“好吧!就依幫主之意。”

  黃十峰道:“不是區區長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在下自知不是那老人之敵,因此最好別和他正面衝突。”

  容哥兒道:“如若他要搶這玉蛙呢?難道咱們也不動手,任他搶去不成?”

  黃十峰道:“如若情勢不對,咱們就把玉蛙留在金風門中,日後再取不遲。”

  容哥兒想到他以丐幫之主的身份,說的話如此懇切,那老人自是有著非常的武功,當下說道:“在下孤陋寡聞,一切悉憑幫主吩咐。”

  黃十峰點點頭,道:“區區在江湖之上走動,亦是很少遇上過此等高人。”放腿向前奔去,容哥兒緊隨黃十峰,折回原地,隱身在一株大樹之上。

  黃十峰臨走之際,曾經加添木柴,那堆野火,燒得更是強烈,火光熊熊,照得數丈之內,一片通明。容哥兒初歷斯事,甚覺好奇,圓睜雙目,四下流顧。

  足足過了一個更次,仍然不見動靜。

  容哥兒輕輕嘆息一聲,道:“我瞧他不會來……”

  黃十峰突然一提容哥兒的衣袖,道:“不要出聲,有人來了!”容哥兒凝目望去,星光下果見兩條人影,緩緩向前行來,逐漸向那堆野火接近。

  這時,那野火已經燃燒將盡,遠遠看去,只是一片紅紅的火光。

  容哥兒回顧了黃十峰一眼,似想開口,卻被黃十峰搖手阻止。

  只是那兩條人影,借巨石掩護,接近那野火兩三丈時,一齊停了下來。

  左面一個,突然探手從懷中摸出一物,緊接著火光一閃而熄。容哥兒心中暗道:“果然正中了那黃幫主的預料,這些人果然要施用迷藥,看來江湖的險詐,如若單憑武功,也是無法應付。”

  忖思之間,聞得黃十峰的聲音,道:“容兄,咱們該走了。”飄身而下,輕步向前奔去。這時,容哥兒已經對他敬服無比,也不多問,緊隨著躍下大樹,向前行去。一口氣行了四五里,黃十峰才停下腳步,說道:“這兩人縱然不是那青衣老人的屬下,亦必受他教唆而來,看情形他雖然存下了必得之心,發覺咱們早已離去時,必然會惱羞在怒,那時什麼身份地位,他也不會顧及了,早些避開,免得和他遇上。”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1 14:55
七九

  容哥兒道:“幫主說的是。”兩人找到了一處避風所在,盤坐調息。

  一夜無事,天亮起身,就谷中山泉洗漱一番,整整衣服,移步向金鳳谷中行去。

  所謂金鳳谷,是依那山態形勢而名,人口處有如鳳嘴,兩側山勢陡峭,其間是一條狹長的小徑。兩人行到谷口,黃十峰突然停了下來,說道:“這金鳳谷天然形勢,已然十分險惡,如若再加人工佈置,更是一夫當關,萬夫難渡,咱們不可貿然闖人,必要先行設法通報一聲才是。”

  容哥兒抬頭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形勢,果是險惡無比,暗道:“如是在那狹長的小徑中,設下埋伏,就算當代第一高手,也是不晚超渡。”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這谷口四無人影,咱們雖然報名,只怕也無人理會。”

  只聽一個蒼勁地聲音應道:“不錯,最好是不用去了。”

  凝目望去,赫然竟是那青衣長髯老人。容哥兒冷笑一聲,道:“又是你!”

  青衣老人望了容哥兒一眼,伸手出去,道:“拿來。”

  容哥兒右手一抬,密芒疾閃,快速無倫的拔出長劍,道:“拿來什麼?”

  青衣老人雙目流現出焦急和忿怒,冷森森地應道:“玉蛙和死亡,任你選擇!”

  容哥兒淡淡一笑,道:“怎麼?你可是等急了,自己要出手搶奪?”

  那怪老人雙目中神光如電,逼注在容哥兒的臉上,一字一句地說道:“老夫不取此物,你也難再把這玉蛙帶出金鳳谷,如是別人取去,何如老夫自取?”

  容哥兒正待反唇相譏,突聞一陣嘯聲破空而至。

  抬頭看見,只見一支響箭,啪的一聲,跌落在那怪老人的面前。

  一張素箋,系在箭尾上,隨風招展。

  那怪老人目光一掠素箋上的字跡,突然縱身而起,去如疾風,眨眼間走得蹤影不見,容哥兒撿起響箭瞧去,只見那素箋上面寫道:“金鳳谷外,不得妄為,老身的忍耐有限。”

  黃十峰行了過來,瞧了那素箋一眼,低聲說道:“原來,她早知曉咱們來了。”

  語聲甫落,瞥見那狹谷中,急速走出一個青衣少女,身佩長劍,如飛而來,片刻間已到了容哥兒和黃十峰身前,緩緩說道:“兩位貴姓大名?”

  黃十峰一抱拳,道:“在下黃十峰。”

  那青衣女婢道:“鼎鼎大名的丐幫幫主。”

  容哥兒道:“在下姓容……”他似是覺得容哥兒兩字不雅,竟然住口不言。

  那青衣少女道:“容相公。”語聲微頓,道:“兩位到此,不知有何貴幹?”

  黃十峰道:“咱們有事求見金鳳谷主江老夫人。”

  那青衣少女道:“咱們金鳳谷已久年不和武林同道來往,和丐幫更是毫無恩犯牽纏,兩位來此,有何貴幹,還望能先行說出。”

  黃十峰道:“姑娘如何稱呼?”

  青衣少女道:“小婢玉鳳。”

  黃十峰道:“姑娘可是在老夫人面前聽差嗎?”

  容哥兒心中暗道:“到底老薑要比嫩姜辣,正覺無詞以對,他卻想出這樣多的話來。”

  但聞玉鳳應道,“小婢原在大小姐面前,不過,此刻已經調到夫人身邊。”

  黃十峰道:“那就有勞姑娘通報夫人一聲,就說我等由慈恩寺中而來。”

  玉鳳道:“慈恩寺,沒有聽說過啊!”

  黃十峰道:“姑娘報於夫人,夫人自會知道。”

  玉鳳道:“好吧!兩位在谷外等候一時,未得我家夫人允准之前,兩位最好不要闖入谷中。”伸手由容哥兒手中,拿過響箭,轉身奔入谷中。

  容哥兒道:“奇怪!奇怪。”

  黃十峰道:“什麼事奇怪?”

  容哥兒道:“看來那江老夫人,並不知我等到此,但那位姑娘射來的響箭上,卻明明寫著老身的忍耐有限,那是江夫人的口氣了!”

  黃十峰微微一笑,道:“如非那江夫人的口氣,只怕也無法把那老人嚇跑了。”

  容哥兒道:“看來這金鳳門的名氣很大了。”

  黃十峰道:“數十年前飛鳳旗被江湖譽稱為死亡的標識,旗蹤所至,武林同道無不恭迎恭送。”

  容哥兒道:“原來金鳳門如此厲害。”

  黃十峰道:“咱們見著江老夫人時,說話要謹慎一些。”

  兩人等了足足有頓飯之久,才見王鳳緩緩由谷中走了出來,道:“我家夫人有請兩位佳賓。”

  黃十峰一拱手,當先向前行去。容哥兒緊隨在黃十峰的身後,玉鳳斷後而行。

  走完那狹長的山谷,景物忽然一變。

  只見那山色蒼翠,一目碧綠,一道白石鋪成的小徑,盤轉在青草地上。

  玉鳳突然一側嬌軀,越過了容哥兒和黃十峰,道:“這小道上機關重重,小婢為兩位帶路。”

  容哥兒流目四顧,不見一處房舍,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難道他們都住在山洞之中不成?”忖思之間,到了一株大樹之下。

  玉鳳突然停下了腳步,仰望著大樹高聲說道:“稟告夫人,丐幫幫主駕到。”

  容哥兒心中忖道:“原來他們住在大樹之上,實在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事。”

  抬頭看去,只見那大樹上枝葉繁茂,看不清樹上景物。

  只聽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了下來,道:“請他們上來坐吧!”

  黃十峰心中忖道:“這株千年古松,主幹高愈兩丈,除了施展輕功之外,很難斯斯文文地上去。”正感為難問,突然刷地一聲,古松上垂下了一道軟梯。

  玉鳳欠身肅客道:“兩位請。”
  
  黃十峰、容哥兒魚貫登上軟梯。只見那古松主幹分枝之處,用竹枝搭著一間精緻小巧的竹室,門口處,一個小木架,站著一隻全身碧綠,似鷹非鷹的怪鳥。

  室中軟簾啟動,出現了一個年約四旬,一身灰衣的中年美婦。

  黃十峰一抱拳道:“在下黃十峰。”

  那中年婦人點頭道:“老身姓江。”

  黃十峰道:“原來大駕就是江夫人。”

  江夫人微微一笑,道:“兩位請來房裡坐吧。”

  黃十峰迴顧了容哥兒一眼,道:“容兄請。”

  容哥兒也不再謙讓,一側身,進人室中,目光轉動,四下打量一眼。

  只見這座築建在古松之上,風雅別緻的竹室,長約一丈三四,寬不過六七尺,但因布設典雅、恰當,看上去毫無狹小的感覺。

  江夫人指指兩張籐椅,道:“兩位請坐吧。”

  容哥兒緩緩坐了下去,道:“晚輩姓容。”

  江夫人也在木案旁一張小椅子上坐了下去,道:“大名如何稱呼?”

  她一面問話,兩道目光卻不停在容哥兒的臉上打量。

  容哥兒道:“小名哥兒。”

  江夫人微微一笑,道:“好一個雅俗共賞的名字。”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兩位是由慈恩寺中來見老身,不知有何見教?”

  容哥兒接道;“令嬡有一封信,要在下帶來金鳳谷,面呈夫人。”

  江夫人臉上笑容突斂,說道:“信在何處?”

  容哥兒緩緩伸手人懷,摸出那二姑娘的手書,和一隻鳳頭金釵,一併送上。

  江夫人先取過鳳頭金釵,很仔細看了一遍,放在桌上,才接過書信,啟封閱讀。

  這書信寫得很長,那江夫人又看得十分仔細,似是每一句,每一字,都看得十分用心,足足有一頓飯工夫之久,江夫人才算把一封信看完。

  只見她緩緩收起手中的函封,說道:“不錯,用詞筆跡,都是出自小女之手,有勞兩位千里奔走,老身甚感不安。”

  語聲微微一頓,道:“自先夫故去之後,金鳳谷從來不留客人,今日破例,留兩位在谷中宿住一宵,除了一兩禁地之外,兩位可在我金鳳谷中,遊觀一日。”

  黃十峰想她看過愛女之信,必然會問起很多事來,哪知她竟是絕口不提,心中暗道:“這位江夫人當真是沉得住氣。”當下說道:“容兄!

  二姑娘似是還講了兩句,不知你記不記得、’

  容哥兒略一沉吟,道:“可是花殘陽春,月沉香江,兩句話嗎?”

  黃十峰道:“不錯,正是這兩句話。”

  江夫人輕輕嘆息一聲,道:“小女如若要死,此刻已然是埋恨九泉了。”

  黃十峰道:“那慈恩寺方丈,已經追查她行蹤而去,也許可以救得。”

  江夫人臉色冷峻地說道:“她雖是無心,但有辱家聲,死了也好使老身向江家先祖交代。”

  黃十峰呆了一呆,起身說道:“多承夫人接見,黃某甚感榮幸,此來用心已了,就此告別。”

  江夫人輕輕嘆息一聲,道:“我金鳳門十餘年來,很少和武林同道往來,老身也準備從此閉關自守,棄絕塵緣,但此刻形勢迫逼,說不得只好再行出山了。”目光投江到黃十峰臉上,接道::幫主如無要事,就請留上一日,小女死不足惜,但死亡之恨,這作母親的,也不能袖手不管,她死了,也讓她在九泉之下,出一口氣。”

  也不待兩人答話,就高聲叫道:“王鳳何在?”

  只聽一個嬌脆的聲音應道:“這丫頭來得好快。”

  江夫人緩緩說道:“帶兩位到藏劍閣去,收拾兩間靜室,不可怠慢了佳賓。”

  玉鳳道:“婢子領命。”

  回頭對黃十峰和容哥兒道:“兩位請吧!”

  黃十峰、容哥兒,魚貫出了木屋,踏軟梯而下。

  玉鳳搶先一個,笑道:“婢子給兩位帶路。”直向一處山壁下面行去。

  黃十峰、容哥兒,心中都有著很多疑問,但礙於玉鳳在旁,不便商量。

  只見王鳳行到山壁下一個大岩旁邊,伸手在大岩上推了一把,那大岩緩緩向旁移去,露出了一個石門,石門上橫寫著“藏劍閣”三個大字。

  黃十峰停下腳步,問道:“請問姑娘這‘藏劍閣’可是迎賓之地嗎?”

  玉鳳笑道:“藏劍閣乃我金鳳門藏劍之地。”

  黃十峰道:“這等機要之地,我等豈可隨便進入呢?”

  玉鳳道:“兩閏有所不知,我家夫人雖未言,但心中卻是對兩位感激異常,要小婢帶兩位留宿於藏劍閣,那就是兩位就我藏劍閣中所藏的名劍,各取一把,酬謝兩位千里跋涉之苦。”

  黃十峰道:“這個我等如何敢當。”

  玉鳳道:“兩位如是不肯領我家夫人之情,那是瞧她不起了。”當先緩步而人。

  黃十峰、容哥兒只好緊隨著行入了藏劍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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