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雙鳳旗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1-21 14:39:0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5 11041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2 14:27
九〇

  黃十降微微一笑,道:“不錯,在兩者之間,選一個,容兄並無選錯。”加快腳步向前行去。

  行約裡許左右折轉過一個山彎,只見獨臂拐他架著鐵拐,站在道旁,一臉嚴肅之色,攔住了兩人去路。

  容哥兒搶在黃十峰的前面,一拱手,道:“拐老前輩,還在等候嗎?”

  獨臂拐仙道:“老夫言出如山,既然答應了那江大姑娘,自然不會改變了,一年之內,老夫要保護你的安全。”

  容哥兒道:“拐老前輩似是要言出必踐。”

  獨臂拐仙道:“老夫是何等身份,豈有說了不算之理。”語聲微頓,接道:“但你得把行處告訴老夫,老夫雖然要保護你的安全,但也不能終日守在你的身側。”

  容哥兒略一沉吟,道:“在下要回長安城中。”黃十峰道:“目下江湖上不但是情勢複雜,而且很多歸隱已久的武林高手,都紛紛重出,實叫人百思難解,回得長安之後,區區當傳出急諭,快馬兼程,召集我丐幫中幾位長老,和熟悉形勢之人,集會長安,研究一下武林形勢變化。”

  容哥兒道:“家母只要在下助那王總縹頭追回失縹,卻不料事故牽纏,惹出這樣事來。”

  黃十峰笑道:“江湖上事,互為因果,情仇牽纏,沾上了手,再想擺脫,就不是容易的事了。”

  容哥兒道:“回到長安之後,在下也該請示家母一聲,看將起來,那王總鏢頭的失嫖,也不是短期可以追回了。”

  黃十峰迴目望了容哥兒一眼,道:“容兄,區區有兩句話,如是問的不當,還望你多多原諒。”

  容哥兒道:“什麼事?”

  黃十峰道:“令尊早已故世了?”

  容哥兒道:“先你過世很久。”

  黃十峰道:“你這一身武功,可是投拜名師習成?”

  容哥兒兩道目光盯往黃十峰的臉上,瞧了一陣,道:“幫主不是別人,在下不便相欺,我這一身武功,都是家母傳授……”

  黃十降凝目思索了一陣,道:“令堂可是姓陳嗎?”

  容哥兒徵了一怔,道:“你怎麼知道?”

  黃十峰道:“令尊可是容金堂大俠嗎?”

  容哥兒臉色大變,道:“先父之名,晚輩不知,幫主最好別問了。”

  黃十峰淡淡一笑,果然不再多問,放腿向前行去。

  一路匆匆,這日中午時分,到了長安城中。

  剛剛進了城門,迎面走過來一個三旬左右大漢,直向兩人身上撞了過來。

  容哥兒正待讓避,那大漢已欠身說道:“閣下可是姓容嗎?”

  容哥兒道:“不錯,兄弟貴姓?”

  那大漢道:“在下奉師命而來,迎接容兄。”

  容哥兒道:“令師何人?”

  那大漢道:“家師獨臂拐仙,兩位由金鳳谷中而來是嗎?”

  容哥兒道:“令師現在何處?”

  那大漢道:“家師走在兩位前面,沿途之上,已為容兄掃除很多準備攔劫的暗樁,容兄一路無阻,平安的行到長安城來,難道就不覺懷疑嗎?”

  容哥兒想了一陣,道:“兄台貴姓?”

  那大漢道:“在下成大威。”

  容哥兒道:“成兄迎接兄弟,可有什麼吩咐?”

  成大威道:“家師已為容兄安排好宿住之處,目下這長安城中,形勢十分複雜,家師既有保護容兄之責,不得不未雨綢緞,為容兄設想了。”目光一掠黃十峰,接道:“不過家師為容兄準備的宿住之處,只能安排容兄一人。”

  黃十峰微微一笑,道:“區區倒不致有勞成兄。”拱手對容哥兒一禮,道:“容兄多珍重,在下就此別過了。”

  容哥兒急道:“咱們明日如何見面?”

  黃十峰略一沉吟,道:“明日中午時分,容兄請到連雲酒樓,區區自會派人約你。”

  容哥兒道:“就此一言為定。”

  黃十峰點頭一笑,轉身大步而去。

  容哥兒緊隨在成大威的身後,轉過了幾條大街,突然折入了一條僻靜的巷子裡。

  成大威行到一座高大的黑門前面,停了下來,說道:“容兄,就在此地了。”行向前去,扣動門環。

  只聽呀然一聲,木門大開,一個身著灰色長衫的老人,擋在門口,上下打量了成大威一眼,道:“閣下是……”

  成大威道:“兄弟成大威……”探手從懷中摸出了一塊鐵牌,托在手中。

  那老人望了鐵牌一眼,閃身讓開,道:“兩位請進。”

  容哥兒看那老人精神嬰爍,雙目神光炯炯,暗道:“看來,這守門老人也是一位身懷武功之人。”

  二門內,快步行出來一個青衣童子,迎著成大威,道:“在下為二位帶路。”

  容哥兒走在最後,穿過四重庭院,才到一座雅緻的院落中。

  那青衣童子指了一指緊閉的圓門,說道:“兩位請扣那門,門內自有接迎之人。”

  成大威依言行了過去,舉手拍去,但聞嗡嗡之聲,傳了過來,敢情那門竟然是鋼鐵鑄成。

  容哥兒心中暗道:“這是什麼所在?怎的造了這等牢固的一個鐵門?”

  心念未完,鐵門大開,只見一條白石鋪成的石道,直向地下通去。

  敢情那鐵門之內,不是院落、房屋,而是青石砌成的大堡,四面圍牆,植有花草,外面瞧去,很難看得出來。

  成大威一側身,道:“容相公請!

  容哥兒一皺眉頭,道:“這是什麼地方?

  成大威道:“家師為容兄安排的宿住之處。”

  容哥兒兩道目光,凝注在成大威的臉上,冷冷地說道:“令師何在?”

  成大威微一怔道:“家師有事他往,現在在長安城中,容兄有什麼吩咐,對兄弟說,也是一樣。”

  容哥兒道:“那就請成兄轉告令師,我容某乃是活蹦亂跳的人,並非是一件物品,用不著把我藏在地室之中。”

  成大威微微一笑,道:“容兄弟不要誤會,這座石堡,乃是一座專供住人的隱秘之地,裡面佈置,十分豪華,並非如容兄所思。”

  容哥兒道:“他如自知無能保護於我,我容某人還自信有自保之能,不用住在這等所在了。”言罷,也不待成大威答話轉身而去。

  成大威縱身一躍,回身攔住了容哥兒的去路,道:“容兄止步,聽我成某一言。”

  容哥兒道:“好!什麼事?你說吧!”

  成大威道:“家師差遣小弟,迎接容兄,如若容兄拂袖而去,小弟豈不是要受重責,如是容兄要走,還望見過家師之後再說。”

  容哥兒道:“除非你改變了心意,別迫我住在地窖之中。”

  成大威沉吟了一陣,道:“可否待家師到來之後,再作主意?

  容哥兒道:“不行,成兄一定要讓我住進地窖中,兄弟只有立刻告別一途。”

  成大威尋思了一陣,道:“好,容兄請等片刻。”大步行人那圓門之中。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2 14:28
九一

  大約過有一盞熱茶工夫,成大威又匆匆行了出來,那鐵門也隨著關了起來。

  成大威直行到容哥兒的身前,緩緩說道:“兄弟已向此地主人謝過了罪,容兄請移住對面福壽軒中。”

  容哥兒道:“怎麼?此地的主人,就住在這石堡之中嗎?”

  成大威道:“不錯,他就住在這石堡之中。一面轉身行去,接道:“容兄請隨兄弟來吧。”

  容哥兒不再多說,隨在成大威的身後,進入了座精緻小院落中。

  只見那繁茂的花樹林中,掩著一座雅室。

  成大威帶著穿哥兒,行入了雅室之中,但見窗明几淨,打掃得不塵不染。

  容哥兒進門時轉眼一瞧,果見那房門一側,寫著福壽軒三個白字。

  成大威道:“此地如何?”

  容哥兒點點頭道:“此地很好。”

  成大威道:“容兄一定不肯住那水火難侵,可拒千軍萬馬的石堡,兄弟也是沒有辦法,但兄弟有幾句話不得不告訴容兄了。”

  容哥兒奇道:“什麼事啊?”

  成大威道:“容兄身懷玉姓至寶一事,如今已傳揚於江湖之上,適才容兄和那丐幫幫主,進入長安城時,已引起了甚多武林人物注意,目下這長安城中,正值風雲際會,高手很多,其中不乏出類拔草之人,不是兄弟多心,此刻咱們的行蹤,只怕已落入了那些人的眼中,說不定今夜就會有夜行人,趕來此地。”

  容哥兒道:“多謝成兄的告誡了。”

  成大威道:“兄弟是衷之言,容兄不信,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萬一今宵有什麼風吹草動,容兄只管守在室中,一心保護玉蛙,室外之事自有兄弟應付。”

  容哥兒看他說的十分認真,心中信了一半,說道:“多承成兄關顧,兄弟記在心中就是。”

  成大威道:“這福壽軒,原是此地主人居住之處,後來那石堡砌成之後,主人遷入那石堡之中,此室就一直空了下來,卻從未用作招待過客人之用,在這福壽軒之外,原有很多拒敵佈置,內室之中另有一座密室、密道,通往別處,只是兄弟不知那機關如何開啟,請容兄等片刻,兄弟去請一位瞭解內情之士來此,告訴容兄,以備不時之需。”

  容哥兒一皺眉頭,道:“令師幾時可到?”

  成大威沉吟了一陣,道:“家師亦是為安排容兄的事,去會見兩位故友,來去之間,很難算得準確,但至遲不會超過三日。”

  容哥兒道:“我要告訴令師,在下雖然受他保護,但並非受他支使,任何行動,都不聽受他的安排。”

  成大威微微一笑道:“此刻長安情勢非常,兄弟身受師命,那是不得不小心從事了,容兄如有毫髮之傷,兄弟就得受上家師一頓重責。”容哥兒望了成大威一眼,不再言語,成大威抱拳一禮,轉身而去,順手帶上室門。

  片刻之後,室門呀然,被人推開,一個眉目清秀的青衣童子,手托茶杯而入,慢步行到容哥兒的身側道:“容爺用茶。”放下茶杯,欠身一禮而去。

  容哥兒望著那送茶童子,來去之間,步履輕便無聲,分明亦是身懷武功之人,心中暗自奇道:“這是什麼人家?雖三尺之童,都是懷有武功,難道僕從用人,都是自小買入府中,再行傳他武功不成?”

  忖思之間,突然敲門之聲,傳了進來。

  容哥兒一面提氣戒備,一面說道:“請進吧!

  只見水門被人推開,緩步行人一個全身綠衣的女婢。

  那女婢直行到容哥兒身處兩尺左右,才停了下來,道:“小婢奉命而來,聽候相公差遣,相公有什麼事,只管吩咐小婢。”

  容哥兒沉吟了一陣,道:“此刻無事,有事時在下當會呼喚姑娘。”

  那綠衣女婢轉動了一下圓大的眼睛,茫然地望了容大哥兒一眼,道:“相公可是要小婢退出此室?”

  容哥兒道:“在下旅途疲累,很想借此機會休息片刻,姑娘先請退出去吧。”

  綠衣女婢應了一聲,緩步退了出去,隨手帶上水門。

  又過了片刻,成大威帶著一個面色蒼白的少年,一齊行了進來。那少年約十八歲,但神態卻據傲異常,進得門來,望也未望穿哥兒一眼,就大步直向裡間行走。

  成大威舉手一招,道:“容兄,請到裡間來吧。”

  容哥兒只好站起身子。隨在成大威的身後,行入內室。

  只見那面色蒼白的少年,舉手揭開掛在木榻之後的一張山水畫,指著一形似鐵釘之物,緩緩說道:“這就是操縱機關的樞紐,一按之下,密室、密道,自會出現了。”言罷,放下山水,轉身出室而去。

  容哥兒望著他的背影,遠去之後,緩緩說道:“這人是誰?”

  成大威道:“此地的少主人。”

  容哥兒道:“其人十分冷做,似是對我等並不歡迎。”

  成大威道:“人人性格不同,他不過不喜多言罷了。”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容兄,記得那樞紐位置了?”

  容哥兒緩緩說道:“記下了。”

  成大威道:“據此地主人告訴在下,那機關佈置得十分巧妙,萬一有人衝入容兄室中,還請按動樞紐。”

  容哥兒接道:‘什麼人?”

  成大威道:“這個兄弟也不知道,不過在下當盡我之能,攔阻他們,不許他們進入容兄居住的福壽軒中。”

  容哥兒淡淡一笑,道:“聽成兄的口氣,似乎今夜必然有人前來,是嗎?”

  成大威道:“師命諄諄相囑,兄弟不得不防患未然。”

  容哥兒淡淡說道:“好吧!成兄的好意,兄弟記下就是。”

  成大威道:“還有一事,兄弟必得先說清楚。”

  容哥兒道:“什麼事?”

  成大威道:“今夜之中如若這福壽軒外有什麼風吹草動,容兄最好不要管它,如是來犯之人特別凶強,兄弟自會先行通知容兄。”

  說完話,也不讓容哥兒答話,拱手一禮,退了出去。

  容哥兒站起身子,成大威早已走得蹤影不見,只好隨手關上室門,盤臉而坐,運氣調息。

  半日匆匆,轉眼間夜色朦朦。

  那綠衣女婢推門而入,左手端著一支火燭,右手燃起火摺子,點著燭火,轉身而去,片刻工夫捧上一碗麵和四盤小菜。

  容哥兒腹中飢餓,匆匆食下。

  那女婢也不問容哥兒是否已夠,收起碗筷,轉向而去,隨身帶上室門。

  容哥兒望著那女婢背影,心中暗暗忖道:“此室的主人、僕婢,對客人似是都不很友善。”但轉念想到此來,並非出自己意願,也就不再想它。

  這座福壽軒,除了一座客廳之外,還有一個臥房,及一個鎖起來的書房。

  容哥兒對這堂中的一切,都動了懷疑之心,想到臥房有著機關布設,自是不願去睡,煉去客廳燭火,就在廳中一張太師椅上,盤坐調息。

  大約三更時分,福壽軒外,突然傳來一聲輕響。

  容哥兒心中早已有備,警覺之心甚高,聞得動靜,悄然而起,順手抓起長劍。緩步行到窗前,向外望去。此際,月掛中天,光華如畫。

  窗外風拂花影,不見一點人蹤。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2 14:28
九二

  容哥兒心中暗忖道:“適才那聲輕響,頗似夜行人投石問路之聲,何以不見一點人蹤。”忖思之見,見一條人影,一閃而過。

  容哥兒目光一掠,發覺那人影身材嬌小,頗似那綠衣女婢。

  但聞一聲呼喝傳了過來,道:“朋友,既來了,如不留下一些什麼,就想走,那末免便宜了。”

  容哥兒一聞之下,已辨出正是那成大威的聲音,心中暗道:“這人倒是言而有信,果然在我這福壽軒外巡視。”

  只聽一陣兵刃連續撞擊的聲音,傳了過來,想是成大威已和對方交手。

  但只有數聲連綿的兵刃撞擊後,一切又恢復平靜。

  似是,在那連續撞擊聲後已然分出了勝敗。

  容哥兒緩緩鬆開握在劍把的右手,退回到木椅之上。心中卻在暗自忖道:“這麼看將起來,那成大威倒是真心在保護我了。”

  忖思之間,突聞室外傳入了成大威的聲音,道:“容兄,睡熟了嗎?”

  容哥兒輕輕咳了聲,道:“在下已為適才的兵刃相擊的聲音驚醒,成見要進來坐坐嗎?”

  成大威道:“如是容兄不覺驚擾,兄弟倒是想和容兄談談!”

  容哥兒打開水門,只見成大威一身勁裝,背上斜插著一柄厚背單刀,當門而立。

  成大威拱手說道:“深夜驚擾,兄弟甚覺不安。”

  容哥兒道:“不妨事,成兄請進屋裡坐吧。”

  成大威側身而入。道:“適才兄弟發現了一個夜行人,在容哥兒這福壽軒外窺探……”

  容哥兒道:“那人可是傷在成兄的手中了?”

  成大威道:“沒有,他接了我連環三刀之後,破圍而去。”容哥兒沉吟了一陣,道:“那人能接下成兄的連環三刀,定是高明人物了?”

  成大威道:“加論輕功,恐猶在兄弟之上。”

  容哥兒道:“在下在這長安城中,素無仇人,刺客此來用心不知何在?”

  成大威道:“容兄可知匹夫無罪,懷壁其罪,那句話嗎?

  容哥兒心中一動,暗道:“他是指那玉蛙而言了,倒是得暗中考他一下。”當下說道:“成兄見過那玉蛙沒有。”

  成大威搖搖頭,道:“兄弟沒有見過。”

  容哥兒微微一笑道:“令師可曾告訴過你?”

  成大威道:“什麼事?”

  容哥兒道:“令師沒有告訴你,那舉世高手視若珍寶的玉蛙,就由在下收管嗎?”

  “這個,不用家師相告,兄弟也可猜到,如若容兄本身懷至寶玉蛙,兄弟也不會這般費盡心機的保護你了。”

  容哥兒搖頭道:“這就不對了。”

  成大威道:“什麼不對?”

  容哥兒道:“令師要你保護在下,那是因為他許下了誓言,一年之內,不能讓在下為人所傷。”

  成大威淡淡一笑道:“所以,家師除了招來兄弟之外,還要另外去約請兩位高人,自來保護容兄。”語聲微微一頓,又遭:“兄弟想和容兄商量一事,不知單否賜允?”

  容哥兒微微:一笑道:“成兄是想見識那玉蛙一下嗎?”

  成大威道:“不錯,容兄果然是聰明過人。”

  容哥兒心中一念轉,右手已從懷中摸出玉蛙,托在掌心之上,道:“成兄請看。”

  成大威兩道目光,凝注在容哥兒手托的玉蛙之上,臉上神情,忽青忽白,顯然,內心中正在波起著無比激動。

  容哥兒在暗中提氣戒備,如若成大威出手奪取,立時揮掌保護。

  大約過了盞熱茶時間,成大威站起身子道:“容兄請好好的收起玉蛙吧。”轉身向外行去。

  容哥兒收好玉蛙,心中暗笑道:“看他痛苦之情,顯然是無法分辨出這玉蛙的真偽了。”

  只聽一聲問哼傳來,接著砰然一聲,似是有人摔在地上。

  容哥兒吃了一驚,順手取過長劍,呼的一聲,吹熄了案上的火燭,大步行到室門口處,叫道:“成兄,可是遇上了敵人嗎?”

  室門外響起了成大威的聲音,道:“不錯,兄弟雖然擊中了伏擊強敵,但亦受傷不輕。’只聽聲音漸進,到了室門口處。

  容哥兒開門望去,月光下只見成大威左肩上鮮血淋漓而下,右手中,卻抱著一個黑衣勁裝大漢。

  成大威一面緩步而行,一面說道:“容兄,快清燃起火燭,兄弟要拷問此人的來歷。”

  容哥兒轉身疾行兩步,燃起火燭,燈光下看得更是清楚,只見成大威肩上傷勢極重,血水若湧泉而出,不禁一皺眉頭,道:“何物所傷,如此嚴重。”

  成大威道:“是一柄鋼椎所傷。”話未說完,瞥見很芒一閃,兩枚飛鏢,破窗而人。

  容哥兒右手一抬,長劍出鞘,寒芒一閃,噹噹兩聲輕響,擊落了兩枚飛鏢。

  成大威道:“好快的劍法。”

  容哥兒呼的一聲,吹熄室中火燭,道:“成兄只管運氣調息,來人由兄弟拒擋。”

  但聞嗤嗤幾聲,又有幾點寒芒,破窗而入。

  寒哥兒長劍掄展,幽暗的雅室中,陡然間泛起了一片劍影。

  但聞一陣叮叮哈哈聲,飛入室中的暗器,盡數為長劍擊落。

  容哥兒手揮長劍齒打暗器,心中卻暗自忖道:“這宅院之中,大都是會武之人,怎的這多強敵人侵,絲毫不聞警兆。”疑念一動,更是留心。

  只聞砰然一聲,室門被人撞開,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了進來,道:“你已被四面圍困,數十高手,列陣以待,你武功再強一些,也是難以破圍而出了。”

  容哥兒只顧留心窗外飛射而入的暗器,卻不料從後門外亦有強敵伺守。

  這一瞬間,容哥兒忽然警覺自己中人之計,連那成大威,恐亦是假冒獨臂拐仙的弟子身份。

  他習劍有成,心知處境越是險惡,越要保持鎮靜,回目一瞥,只見一個全身黑衣,頭上帶著鐵罩的大漢,堵在門口,當下左手一伸,取過放在案上的至尊劍,冷冷喝道:“閣下什麼人?”

  那黑衣人緩緩說道:“不用問我的身份,你如想留住性命,只有一途,那就是乖乖獻出玉蛙。”

  容哥兒暗中咬牙,高聲說道:“成兄,這是怎麼回事啊?”

  目光轉動,哪裡還有成大威的影兒,竟然不知他躲往何處?

  這剎那間,容哥兒感到自己孤獨的處在一種險惡的環境中,不但在這福壽軒外,佈滿著強敵,而且在這雅室中,身邊四周,也佈滿著死亡的陷講。

  但這突然的變化,也激起了他的豪情,長嘯一聲,大步向門口行去。

  那全身黑衣,頭上戴著鐵罩的大漢,靜靜站在雅室門口,冷月下像一座木刻泥塑的神像。

  容哥兒長劍揮起,冷冷地說道:“讓開路!”

  那大漢緩緩舉起手中一杯奇形兵刃萬字梅花奪,沉聲說道:“在你的身後、左右,潛伏著兩大高手,福壽軒外,更是高手雲集,你有多大能耐,一人之力,敢和數十高手抗拒?”容哥兒長長吸了一口氣,長劍平橫胸前;怒聲喝道:“卑劣手段,鬼城伎倆,在下已經領教了。”陡然一劍“分雲取月”刺了過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8-11-22 14:28
九三

  那黑衣人手中萬字梅花奪,乃是一種奇形的外門兵刃,專以用來封鎖刀劍一類兵器,眼看容哥兒一劍刺來,立時疾快地向上一封,橫向劍上擋去。

  容哥兒雖然未見過這等奇形的外門兵刃,但他卻聽母親說過,凡是奇形的兵刃,大都有鎖拿兵刃之用,當下腕勢一沉,劍勢忽變,疾向那黑衣人右腿之上削去。

  那黑衣人似是未料到容哥兒劍勢變得如此迅速,不禁駭然後退了一步。

  容哥兒一劍搶得先機,不容對方有緩氣還手之機,長劍運出刷刷一連三劍。

  這三劍勢道奇快,迫得那黑衣人,連連向後退避了四五尺遠。

  原來,他手中的梅花奪,在容哥兒快劍攻擊下一直無法施展,完全沒有還手之能。

  容哥兒目光一轉掃掠了室外庭院一眼,正待舉步追出,突然一縷勁氣,襲向身後,匆忙反手一劍,削了過去。只聽噹的一聲脆響,被那快速的劍勢擊落。

  容哥兒雖然自力過人,但他適才注視室外景物,月光明亮,陡然間回目望來,頓覺室中一片黑暗,自難見物。

  正待運足自力,搜出室中強敵,尤以那假冒獨臂拐仙弟子成大威的人,更是可惡之極,縱然不能生擒於他,和那獨臂拐仙對質,亦必讓他吃些苦頭才是。

  心念轉動之間,突覺手腕之上一疼,五指一鬆,長劍脫手落地。

  凝目望去,只見手腕之上釘入了一枚子午釘,深入半寸有餘,不禁心頭一震,急快地閃人門後。

  只聽室內暗影中傳來一聲冷笑,道:“那子午釘上,淬有劇毒,子不見午,午不見於,六個時辰之內,必死無疑,除了我獨門解藥之外,別無可救之法,閣下已是必死之人,留在那玉蛙何用?何不以玉蛙交換解藥?

  容哥兒暗中運氣相試,果然傷處有些麻木,暗中咬牙,拔出腕上的子午釘,握在左手,一語不發。

  大約過了一盞茶工夫,耳際間響起了成大威的聲音道:“容兄,那子午釘確實經劇毒淬練的煉獨門暗器,末得獨門解藥,無法阻止那毒性發作,如其毒發而亡,何不以至蛙交換解藥。”

  容哥兒一面運氣,閉住石臂穴道,不使劇毒蔓延,一面說道:“閣下究竟是何身份?和獨臂拐仙有何淵源?”

  成大威冷冷一笑,道:“容兄一定要知道嗎?”

  容哥兒道:“在下如若不知內情,死難瞑目。”

  成大威道:“好!容兄既如此說,兄弟只好據實相告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兄弟並不識那獨臂拐仙。”

  容哥兒道:“那你是假冒的了。”

  成大威道:‘那獨臂拐仙確有一個弟子,名叫成大威,而且那人確也在長安城中,奉命接應容兄,只可惜他晚到一步,被兄弟搶了一個先著罷了,兄弟只不過是假冒那成大威了。”哈哈大笑一陣,接道:“容兄很少在江湖上走動,難辨真偽,也還罷了,可笑那黃十峰,乃一幫之主,竟然也被兄弟瞞過。”

  容哥兒道:“那黃幫主乃堂堂正正的英雄人物,如何會想到爾等這鬼城伎倆。”

  成大威笑道:“容兄錯了,江湖之上,鬥智鬥力,各憑手段,彼此為敵,自不容慈善心腸,有道是兵不厭詐,愈詐愈好。”(LS:說得對極了)

  容哥兒冷冷說道:“閣下小心了,來而不往非禮也,兄弟要把這枚子午針原物奉還。”

  但聞那室門口處的黑衣人,冷冷說道:“既是勸他不醒,那也不再費唇舌了。”身子一側,直向屋中行來。

  容哥兒左手一招,子午釘脫手飛出,擊向成大威發話之處,緊隨著用左手拔出至尊劍,擊身那黑衣人。只聽砰然一聲大震,正擊在那黑衣人頭罩之上。

  這一聲力道甚重,那黑衣人雖有頭罩護身,但也震得向後退了兩步。

  只聽那黑衣人大喝一聲,陡然一提萬字梅花奪,直點過來。

  他忽然覺得手中的至尊劍輕了很多,心中暗自恨道:“本來是一塊鏽鐵,美其名為至尊劍。”這只是潛在的意識,陡然間泛上心頭。那念頭來得如電光一閃,眼下已然是奇變橫生。

  只聽一陣金鐵交鳴的連響,那黑衣人手中的萬字梅花奪,突然間碎成數段,散落了一堆。

  這意外的變化,反使容哥兒怔了一怔,還未來得及舉起手中至尊劍來瞧看,那頭戴鐵罩的黑衣人,突然一仰,向後倒去,砰然一聲,摔倒地上。

  容哥兒緩緩舉起手中的至尊劍望去,只見那至尊劍,成了一個寬約二指,長不過一尺三寸的短劍,仍然全身為黑,瞧不出一點光亮,但卻有著森森逼人的寒氣。

  但聞成大威的聲音,由暗影中傳了過來,道:“秦兄,傷得很重,嗎?”

  容哥兒警覺陡生,一伏身,竄出門外。

  抬頭看去,只見十幾個勁裝大漢,環守三面,個個手執兵刃,蓄勢待敵。

  容哥兒心中大怒道:“看來今夜非得大開殺戒不可”。正待揮劍而上,心中突然一動,暗道:“我右手中了毒釘,毒性已然發作,如何能和人動手?”當下一仰身,重又退返室中,一個大轉身隱入門後。來去之間,也只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

  這是容哥兒有生以來,從未經歷的險惡之境,室外強敵環伺,不但有好多高手,房內暗影中,也隱著強敵,一室之間,數尺之隔,暗器施襲,更是防不勝多,再加上他腕上毒傷,逐漸發作,一條右臂已經整個麻木起來。

  但那黑衣人之死,似是已使那假冒成大威的大漢受了很大的震動,竟然不敢再出手施襲。

  容哥兒一面強行運氣,閉住右臂上的穴道,不讓毒氣內侵,一面忖思脫身對亂之策。

  只聽一個冷漠蒼勁的聲音,由外傳來,道:“施放毒煙……”

  語聲未落,那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忽然挺身而起,取下頭上鐵罩,摔在地上,喝道:“不能施放毒……”一句話沒有說完,張嘴吐出了一大口鮮血,倒地而逝。原來,容哥兒那揮手一擊,用出了生平之力,擊碎了鐵罩,傷了那人大腦,而不自知那黑衣人強行運氣,攻出一招,已然難再支撐,暈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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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第十八回 女中諸葛識天機

  成大威似亦知那毒煙厲害,大聲叫道:“目下形勢,那玉蛙已似如我等囊中之物,很快就可取到手中,用不著施放毒煙了。”

  容哥兒心中暗道:“此人最是可惡,必得給他一點苦頭吃吃才是。”運集功力,辨聲認位,由懷中摸出一錠銀子,正待運勁打出。鼻息聞突然聞到一股異香,頓覺天旋地轉,一跤跌倒地上。

  醒來,景物已然大變。自己正臥在一張褥榻之上,錦帳繡被,布設得十分華麗。

  無法說出這是一間什麼樣的房子,四周不見天光,高燃火燭,照得滿室通明。靠壁間,陳列著一張木桌,放著一雙五瓶,瓶中插滿奇花,散發著幽幽清香。

  容哥兒長長吁一口氣,準備挺身而起,哪知一挺之間,竟然未能坐起,這才警覺到,早已為人點了穴道,不禁暗嘆:“想不到我容某竟然不明不白地被人困於此地。”

  忖思之間,突然門聲呀然,一個白衣少女緩步而人,直行榻前。

  那白衣少女兩道秋波,凝注在容哥兒的臉上,緩緩問道:“你醒來很久了?”

  容哥兒道:“剛剛醒來。”語聲微微一頓,道:“這是什麼所在?”

  那白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不管什麼所在,你不是休息得很舒服嗎?”

  容哥兒冷笑一聲,道:“在下乃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白衣少女嗤地一笑,接道:“夠了,好漢不提當年勇,此刻你已經為我們階下之囚,生死都難得主意,還提什麼頂天立地丈夫。”

  容哥兒心頭火起怒聲喝道:“你們施展陰謀詭計,毒香、暗襲,天所不用其極,擒得了我,也非英雄行徑。”

  白衣女冷冷說道:“你如再這般倔強,那是自討苦頭吃了。”

  容哥兒喝道:“臭丫頭……”

  只見那白衣女一揚右手,玉婉揮動,左右開弓,啪、啪兩掌聲,打了容哥兒兩個耳光。她落手甚重,只打得容哥兒雙須紅腫,嘴角間鮮血湧出。(LS:打的好,不知道利用環境的莽夫應該受此待遇!)

  那白衣少女,卻故作悠閒之態,舉手理一下鬢邊散發,緩緩說道:“大英雄,大丈夫,也是一樣的吃耳光啊!”

  容哥兒雙目暴射出忿怒的火焰,怒聲喝道:“我容某人這次如若不死,日後見著姑娘時……”

  那白衣女嗤的一笑,接道:“你的生死之權,完全操諸我手,你哪裡還有死與不死的自由。”

  只聽那白衣女子笑道:“你身懷玉蛙,我們已經取去,傳說那玉蛙之中,藏有著一冊武功秘錄,雖只有數招武功,但卻是奇奧無比,只要你能說出開啟那玉蛙之法,我們取出中藏秘密,就可以放你一條生路了。否則,就砸碎玉蛙。”

  容哥兒暗道:“此刻我停身之地,必然在那座石堡之下,就算黃十峰能夠趕來此地相援,只怕也無能攻入石堡,目下處境是只有自行設法,以謀自救之道了。”(LS:才想起來?!)

  容哥兒心中思忖,當下說道:“不錯,那玉蛙之中,確然藏有秘錄,但如不知啟開之法,也是枉然,但不能砸它。”

  白衣女道:“你說為何不能砸那玉蛙?”

  容哥兒道:“那玉蛙如被砸壞,腹中機關自行發動,那秘錄亦將毀去。”

  白衣女怒聲道:“哪有這等事,胡說八道。”

  容哥兒道:“姑娘不肯相信,那就不用問我了。”言罷,轉過頭去,閉上雙目,不再理會那白衣少女。

  一支滑膩的玉手,緩緩伸了過來,摸過容哥兒的臉。

  容哥兒睜開雙目,冷冷說道:“在下既是被擒,早已不把生死事放在心上,殺剮任憑姑娘就是。”

  那白衣女微微一笑,緩緩站起身子,冷肅地說道:“你現在只有兩條路走,一是生回,一是死此。”語聲微頓,接道:“如是你肯告訴我那開啟玉蛙之法,立時可放你離此,家人團聚,母子再見;如是不肯講出那啟開玉蛙之法,量那一隻區區之蛙,也難不住人,終將被我們尋得啟開之法,不過,朋友,你將遍歷人生間最悲苦的慘刑之後,步入死亡。”

  容哥兒劍眉聳動,欲言又止。那白衣女突的又展顏一笑,柔情萬種地說道:“現在,不用決定,你仔細地想想再說,一個時辰之後,我再來瞧你。”言罷轉身而去。

  只見她輕移蓮步,款擺柳腰,走得風俏至極。

  容哥兒眼看那白衣女啟門而去,回手一拉,把門帶上。

  幽暗的密室中,又剩下穿哥兒一個人。他開始用心思索對付眼下處境之策。

  想了很久,仍是茫然無措,想不出一個辦法來。正自想得入神,突然呀然一聲,室門又開。

  只見那白衣女手中捧著玉蛙,緩緩行了過來。

  那白衣女行到木榻前,淡淡一笑,道:“容兄,這可是你的玉蛙嗎?”

  容可兒仔細瞧了那玉蛙一眼,搖搖頭道:“不是。”

  那白衣女微微一笑,高聲說道:“他認得出來,還是把那真的玉蛙拿進來吧。”

  只見室門復開,緩步走進來一個青袍道人,長髯垂胸,左手執著王蛙,右手執著拂塵。容哥兒呆了一呆,道:“金道長。”

  那青施人人拂髯一笑,道:“容相公的快劍,貧道早已有過見識了。”

  原來,這道長正是萬上門行令堂主金道長。

  只聽金道長輕輕咳了一聲,接道:“容相公,自那日水浮閣一見,貧道就懷疑到你的出身,幾經查證,果然不錯,目下令堂的安居之處,已為貧道查出,但貧道不希望驚憂到她。”

  容哥兒吃了一驚,但表面上卻故作鎮靜地道:“知道了又能怎樣?”

  金道長望著手中玉蛙緩緩說道:“敝上不願在此時此地和人衝突,因此,已決定今夜子時,撤離長安,此刻已是太陽下山時分,距我等離開長安的時光,不過兩三時辰左右,因此,貧道的時間無多,容相公也無太多的考慮時間。”

  容哥兒道:“道長之意?”

  金道長接道:“貧道之意是說,我等不能再拖延時刻了,因此,不得不鄭重相告,容相公如不肯說出開啟這玉蛙之秘,貧道為勢所迫,不得不使用非常的手段了。”

  容哥兒望了那玉蛙一眼,緩緩說道:“開啟這玉蛙,非常簡單,不過舉手之勞而已,不過在未開玉蛙前,在下心中有幾點不解之疑,想請教道長,不知肯否見告?”

  金道長略一沉吟,道:“那要看你問的什麼事了。”

  容哥兒道:“那假冒成大威,把在下誘人一座巨大的宅院,虛情假意,把我安排在這裡,可是你們萬上門作的嗎?”

  金道長道:“如是萬上門,那也不用如此多費手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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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容哥兒道:“在下如非你們設計所擒,何以會落在你們手中?”

  語聲微微一頓,道:“我瞧你不要問了,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了。”緩緩把玉蛙遞了過去,道:“快些說明打開玉蛙之法。”

  容哥兒心中暗道:“這玉蛙乃是江大姑娘的偽造之品,如何能夠打開”口中卻道:“在下雙手難動,如何打開玉蛙?”

  金道長略一沉吟,伸出右手,解開了容哥兒雙臂上的穴道,緩緩說道:“記著,你此刻仍然無反抗之能,如生妄念,那是自討苦吃了。”

  容哥兒舒展一下雙臂,果然已能夠伸縮自如,緩緩接過玉蛙,道:“道長請暫離此室。”

  金道長雙目凝注容哥兒的臉上,道:“為什麼?”

  容哥兒道:“在下不願讓道長瞧到開啟玉蛙之秘。”

  金道長淡淡一笑,竟然回身退出,順手帶上門戶。

  容哥兒舉起玉蛙,呆呆望了一陣,暗道:“這玉蛙既是江大姑娘的偽制之品,如何能夠打開,此時此情,縱然肯實言相告,他們亦是不會相信,想不到為這一隻玉蛙,惹起如許的煩惱。”想到氣忿之處,隨手把玉蛙摔在木榻之上。哪知這一摔,竟然摔出了奇蹟。只見那完整的玉蛙腹間,忽然裂開一個小洞。

  容哥兒徵了一怔,暗道:“糟了,那江大姑娘記得玉蛙,竟把真的交給了我。”

  撿起玉蛙望去,果然見蛙腹之中,塞著一張便箋。

  取出便箋,只見上面寫道:獨臂拐仙為人十分自負,雖取在賤妾之手,未必就肯心服口服,他雖和賤妾有約,不敢傷害容兄,但難免小施手段,迫容兄交出玉娃,但賦妾料想他對玉蛙,愛護備至。不敢稍有毀損之行,只怕又要容兄開啟。

  賤妾估計容兄才慧,定然為會遣命周圍之人,離開此地,容兄因知這玉蛙乃賤妾份制,未必會心生珍惜,只要棄置於地,自可震破機關,如若不出賤妾預料,君此刻已有性命之憂了。

  容哥兒心中暗道:“這話倒是不錯,不論何人,如若發現這玉蛙是偽制之品,大失所望之下,大半要對我施下毒手,這江大姑娘,當真是料事如神了。”

  繼續向下看,只見寫道:“如是此刻容兄四周無人,賤計得售,在這玉蛙腹中,藏有另一張珠砂錄寫的武功竅要,系賤妾親手筆著,內容是半真半假,深奧玄虛,諒那獨臂拐仙也難看出來,君持之,可以和他們討價還價了!切記此書。江煙霞

  容哥兒一口氣讀完函箋,心中暗道:“不睹此函,實難知江大姑娘之才,這江煙霞,定然是她的名字了。”

  心中念轉,先把那封函箋吞入腹中,人口清甜,似是糖汁寫成,不禁心中一動,好啊!她連處境都日料想到了,我會把這函箋吞入口中。右手食中二指,探入蛙腹,果然扶出了珠砂寫成的一張黃箋。

  容哥兒展開黃箋,只見上面寫道:“寶籍秘錄,珍重收藏。”

  看了八個字,容哥兒已是忍不住,嗤的一笑,暗道:“好啊!只看這八個字,就叫不知內情的人,喜一個心花怒放。”

  但聞呀然一聲,門戶突開,金道長面含微笑,緩步而來,說道:“開了玉蛙嗎?”

  容哥兒迅快地把手中黃箋,放入口中,淡淡說道:“打開了。”

  金道長兩道目光,投注在容哥兒的口中,緩緩說道:“閣下口內何物?”

  容哥兒道:“玉蛙腹中的寶典。”伸手取過玉蛙,托在掌心之上。

  金道長目光一掠,玉蛙果然已經打開,不禁臉色一變,道:“閣下萬一失神,把那秘典吞人了腹中,在下豈不要砍去閣下的內腹,覓取寶典嗎?”

  容哥兒道:“在下如是把寶典吞人腹中,定會先予嚼碎,縱然破我之腹,也難取得寶典。”他口中含物,說話不清,但那金道長卻能聽得明明白白。

  金道長揮手一笑,道:“年輕人,如非我等相救,此刻你早已死對無存了,我要奉勸閣下幾句,遇事要三思而行,你要估量一下,死亡和寶典。孰重孰輕?”

  容哥兒道:“在下縱然獻出寶典,只怕也是難保性命,既然難免一死,何苦留下這秘笈害人?”

  金道長道:“貧道擔保閣下交出寶典之後,可以平安離此,隨身之物,一併交還。”容哥兒道:“在下如何能信道長之言?”

  金道長臉色肅然,道:“貧道二向是許諾千金,出口之言,絕無更改。”

  容哥兒緩緩說道:“貴上可在此地?”

  金道長道:“閣下要見敝上嗎?”

  容哥兒道:“不錯,我要親見貴上,讓他親口許諾,放我平安離此,才肯交出寶典。”

  金道長冷冷說道:“這麼說來,閣下是不肯信任貧道了?”

  容哥兒道:“非是在下不肯信任道長,實因情勢變化難測,萬一道長做不了主,在下屆時抱怨道長,也是枉然了。”

  金道長沉吟一陣,道:“好!貧道先去請教敝上,看他是否願意見你,再來答覆閣下。”

  容哥兒道:“如若他希望得此寶典,萬無不見之理。”

  金道長不再答話,轉身而去。

  容哥兒直待金道長離開之後。才張口吐出黃箋,握在手中。心中盤算著應對之法,和脫身之策。

  足足等了半個時辰之久,金道長才轉回室中,道:“敝上此刻無暇接見閣下,但已授權貧道。”

  容哥兒接道:“不要緊,在下可以等待。”

  金道長冷冷說道:“那要明日午時之後,你要多等十個時辰。”

  容哥兒道:“這倒不用道長操心了。”

  金道長無可奈何的望了容哥兒一眼再次退了出去。

  也不知過了幾個時辰,兩個容色秀麗的青衣少女啟門而入。

  容哥兒目光一掠二女,只見二女面目肅冷,嬌豔的粉頓之上,似是罩了一層寒霜,心中暗道:“這兩個丫頭年輕輕的,怎的神情之間,如此冰冷。”

  只聽左面少女冷漠地說道:“你是容相公嗎?”

  容哥兒道:“正是在下。”

  “你請求金道長要見萬上?”

  容哥兒道:“不錯。”

  左面少女道:“現在,可以動身了。”

  容哥兒緩緩說道:“兩位姑娘想是四燕中的人物了?”

  二女相互望了一眼,齊聲應遵:“不錯。”

  容哥兒道:“不知兩位姑娘如何稱呼?”

  左面少女道:“你這人不覺問得太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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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右面少女接道:“告訴他也不妨事,她叫金燕,我叫王燕,行了吧!起來走啦!”

  容哥兒搖搖頭,道:“不行,我全身除雙臂之外,都被點了穴道,難以行動。”

  金燕回召望了王燕一眼,道:“過去解開他身上穴道。”

  王燕心中似甚不願,但卻又無可奈何,只好緩步行近木榻,掀開棉被,拍活容哥兒各處被點制的穴道。

  容哥兒挺身而起,長長吁一口氣,笑道:“多謝姑娘了。”

  王燕冷笑一聲,道:“哼!不知死活,一個被擒捉的人,竟然還笑得出來。”

  出得室外,是一道狹窄幽暗的走廊,二婢一前一後,把容哥兒挾在中間,行約三丈左右,突然向一側折去。一陣涼風迎面吹來,使人神情為之一爽。

  抬頭看去,天上星光隱隱,約有二更時分。

  金燕緩步而行,進入了一座花園之中。但覺花氣芬芳,撲入鼻中,暗淡星光下,隱隱可見荷地正中的小亭下,端坐一人。

  金燕行到荷地旁邊,停了下來,理了一下散發,整整衣衫,屈下一膝,高聲說道:“小婢金燕,見過萬上。”

  荷池小亭下,傳來一個低微得難以分辨男女的聲音,道:“那姓容的帶來了?”

  金燕道:“帶來了,恭候萬上示下。”

  那聲音又傳來,道:“好!你要地上來,給我答話。”金燕應了一聲,回頭對容哥兒道:“你有什麼話,可以說來。”

  容哥兒道:“就站在這裡說話。”

  金燕道:“不錯,萬上耳目靈敏,你站在這裡說什麼都可以聽到。”

  容哥兒心中暗道:“看來這個丫頭,也難以作得主意,倒不如直接對那萬上說了。”當下高聲道:“容某有事求見,不知可否賜予接見。”

  半晌之後才聽那荷池中傳過來萬上門主的低沉聲音,道:“你可是想過荷地,到這座養心亭來?”

  容哥兒道:“在下有幾樁請教之事,不便高聲呼叫。”

  萬上門主道:“什麼事?先說給我聽聽,如是些微小事,那就不用談了。”

  容哥兒道:“關於玉蛙腹中之秘,和那金鳳門,以及獨臂拐仙。”

  萬上門主道:“好!你過來吧!”

  容哥兒抬頭看去,只見自己停身之處,相距那養心亭至少有兩文五六的距離,四面又無可通之橋,估計自輕功只怕是很難一躍而過,不禁為之一呆。只見金燕手中舉起一塊木板,說道:“你武功恢復了嗎?”

  容哥兒道:“恢復了。”

  金燕道:“如若讓你在中間借一次力,是否能躍登亭上?”

  容哥兒道:“那是綽有餘裕。”

  金燕道:“好,你留心了。”一抖玉腕,手中木板飛出,落飄在一丈開外的水面上。

  穿哥兒縱身而起,腳尖一點水面木板,借力躍登亭上。

  抬頭看去,只見一個披黑色披風,頭戴連坡大草帽的人,背東面西,端坐在一張木椅上,自己正好落在他的背後。

  容哥兒輕輕咳了一聲,還未來得開口,那人已搶先說道:“先把那玉蛙腹中取出秘錄交給我。”

  容哥兒心中暗道:“反正那是江煙霞錄記的假本,交給他也不要緊。”手握黃箋,說道:“好!不過,我要先瞭解你的身份,你可是萬上門主?”

  萬上門主冷冷說道:“不錯,此時此情,你難道還不信我的身份?”

  容哥兒道:“在下不得不慎重的多問一聲。”緩緩遞上黃箋。

  萬上門主頭不回轉,只緩緩把手伸了過來,接過黃箋。但卻未展閱,說道:“你的膽子很大。”

  容哥兒道:“什麼事?”

  萬上門主道:“那玉蛙腹藏的寶典,是一本小冊子,你給我的卻是一張摺疊的素箋。”

  容哥兒道:“此物從玉蛙腹內取出,是真是假,在下也無法辨別。”

  萬上門主冷森的輕笑一聲,道:“你騙得他們,但卻騙不過我,不過,量你也沒有偷換玉蛙中秘典的本領,必是金鳳谷的大小姐的傑作,我猜得對不對?”

  容哥兒呆了一呆,半晌答不出話。

  萬上門主道:“你可是覺得很驚奇吧?其實,是她少算了我,只想到對付獨臂拐仙,沒想到這玉蛙會落在我的手中。”一隻手臂伸了舉采,接道:“還給你吧!再裝回玉蛙腹中,也許還可以救你一次性命,騙騙那獨臂拐仙。”

  容哥兒疑目望去,只見兩個纖細的手指,夾著那張黃箋。

  這是個很尷尬的局面,沉吟了半晌,還是伸出手去,接過了黃箋,收入懷中,心中暗暗道:“這人之能,看來是不在那江大姑娘之下。”

  但聞萬上門主冷冷問道:“我只要問你一句話,你要據實回答。”

  容哥兒道:“什麼事?”

  萬上門主道:“那江大姑娘是否已有爭霸江湖之心?”

  容哥兒暗暗忖道:“這話她倒是說過,但客某是何等人物,豈可轉話。”當下說道:“這個在下不知。”

  萬上門主突然回過臉來,兩道森寒的目光,一直逼現在容哥兒的臉上,冷冷說道:“那江大姑娘的性格,我十分瞭然,她如對你毫不關心,絕不會費盡心機,為你造出這只假的玉蛙。”

  容哥兒暗道:“好厲害的萬上門主!”口中卻緩緩接造:“江大姑娘是否有逐鹿江湖之心,在下實在不知。”

  萬上門主冷笑一聲,道:“你要見我,就是想說這幾句不著邊際的話嗎?”

  容哥兒道:“那金道長要我開啟玉蛙,交出寶典,在下信他不過,故而求見萬上。”

  萬上門主冷冷說道:“見我用心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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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容哥兒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半天這不出個所以然來。

  萬上門主冷然一笑,道:“你可是認為見我之後,交出這假的寶典,倉促之下,我無暇辨出真偽,就可以放你離此是嗎?”

  容哥兒道:“萬上多心動了,在下並無此心。”凝目望去,只覺他臉上肌肉僵硬,一片冷漠,瞧不出一點表情,心中暗道:“這人怎生長了如此的一張怪臉。”

  他的臉並不難看,只是怎麼看也不像一張活人的臉。

  忖思之間,只聽萬上門主冷冷說道:“眼下有兩條路,任你選擇一條!”容哥兒接道:“哪兩條路?

  萬上門主道:“一條是投入我萬上門中,為我所用;另一條是眼下我一粒忘我神丹,忘去今日之事,放你離開。”

  容哥兒心中暗道:“倒是從未聽過忘我神丹之名,不知是何等藥物?”

  心中念轉,口中卻問道:“何謂忘我神丹?”

  萬上門主微微一笑道:“忘我神丹,是一種很甜的丹丸,服用之後,不但對身骨無損,而且忘去了經歷之事,變得毫無煩腦,兼收了延年益壽之功。”

  容哥兒只覺那怪臉笑容,看上去有股陰森之氣,但一笑之下,更是難看無比,似是整個一張臉上的肌肉,都在抽動,不禁心中微生寒意,暗道:“這人不知練的什麼武功,笑起來,牽動全臉。”他只管想心事,卻忘了回答那萬上之言。只聽萬上門主說道:“你要快點決定了,我沒有時間等你。”

  容哥兒心中暗道:“江煙霞偽造武功寶典被他識破,看來是難免一戰了。”

  心中在想,人卻霍然站起了身子,抱拳一禮,道:“萬上珍重,就此別過了。”轉身大步而去。

  萬上門主怒聲喝道:“站住,你要到哪裡去?”

  容哥兒道:“在下既不願選擇萬上限定的兩條路,在下只好先行別過了。萬上門主道:“你自信能夠走得了嗎?”

  容哥兒道:“就算是走不了,也該試上一試。”

  萬上門主冷冷說道:“你如此自信,試試也好,你現在可以走了!”

  容哥兒暗中運氣,緩緩說道:“多謝萬上了。”一面凝神戒備,一面向前行去。

  萬上門主突然一場右手,一道寒光,疾飛麗出,釘在那飄浮在水中的木塊之上,緊接著一挫手腕,那木塊陡然飛了回來,落在亭子上。

  容哥兒望了那木塊一眼,心中暗暗忖道:“這荷事四周的水域,都在兩丈以上,如若沒有其中的木板借力,只怕是難以越渡,他用暗器。

  故意把那木塊收在亭子之上,分明是有意和我為難了。”

  這時,那萬上門主又緩緩轉過身去,望也不望容哥兒一眼。

  這些時日之中,容哥兒歷經萬甚多凶險,他心中明白,此刻正處在一種險惡無比的局勢之中,如是過付不了,立刻有殺身之禍。

  他想了半刻,決心冒險一試,提聚真氣,陡然間飛身而起,直向對岸飛去。

  就在他飛身躍起的同時,那背面而坐的萬上門主,突然一揚主腕,擊了過來。

  一道紅素應手而出,正好纏在容哥兒足腕之上,容哥兒反應迅速,右手向下一探、抓住了紅素。但他仍然晚了一步,萬上門主的內力,已經發出,一收一抖,容哥兒身難自主地連翻了兩個跟斗,又落回亭子之上。

  萬上門主一抖手,收回紅素,冷冷說道:“閣下還沒有走嗎?”

  容哥兒心中大是氣憤,暗道:“你武功高強,也就罷了,為什麼還要這樣譏笑於我。”當下冷冷說道:“萬上紅索纏足手法,十分精妙,在下佩服得很。”

  萬上門主道:“你心中可是還不服氣嗎?”

  容哥兒道:“但不知萬上拳掌上的武功如何?在下亦望能領教。”

  萬上門主冷冷說道:“久聞你出劍快速,但不知是真是假,我坐在此地不動,試試你快劍如何?”

  容哥兒道:“大概萬上知道在下身上無劍。”

  萬上門主高聲說道:“替這位容大俠遞過一把劍來。”

  只聽一個女子聲應道:“婢於遵命。”緊接著寒芒一閃,一把連鞘長劍,投了過來。

  容哥兒伸手接過長劍,長長吁一口氣,道:“萬上清亮出兵刃吧!

  萬上門主道:“如用劍勝了你你心中仍是不服,我瞧還是坐在這裡不動的好,你可以快手法劈我三劍,看看能不能傷了我?”

  容哥兒手握劍,長長吁一口氣,道:“如是在下失手傷了萬上呢?”

  萬上門生道:“那是最好不過啊!你如能一劍把我殺死,不但你可以自由自在而去,而且萬上門也將從此瓦解了”

  容哥兒目光轉動,突然揮手一劍,削下木欄上一節木塊,緩緩說道:“萬上想見識在下的劍法,在下是當得獻醜,不過就用這一節木塊代替。”

  說罷,一震左腕,把木塊投擲甚高。然後,又把長劍還入鞘中。

  直待那木塊下落至距水面四尺左右時,才迅快無比的拔出長劍。

  只見寒光連閃,那落下木塊,應聲成四塊,跌落水中。

  只聽萬上門主冷笑一聲,道:“快是夠快了,只可惜出劍太飄,斬劈木塊,勉強可以,如若那落下的是鐵石之物,只怕你就無法斬動了。”

  要知那木塊由高空下墜,其勢是愈來愈快,容哥兒能一劍劈開木塊,再出一劍,把一片木塊斬作四塊,飄落水中,劍勢不能算不快了,但那萬上門主,竟然視作無睹,仍然要以身試劍。

  容哥兒臉色微微一變,道:“萬上當真要以身相試嗎?”

  萬上門主道:“難道我和你說笑不成?”

  容哥兒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

  萬上門主道:“我以生死作為賭注,那你賭注是什麼呢?”

  容哥兒心一沉吟,道:“萬上之意呢?”

  萬上門主道:“你如斬我不中,就該棄劍就縛聽我發落。”

  容哥兒暗道:“如是我傷你不了,就算我不肯棄劍,亦是有所不能。”當下說道:“好吧!咱們就此一言為定了。”

  萬上門主道:“從此刻起,你隨時可以出手了。”

  容哥兒長吁一口氣,勁貫右臂,道:“萬上小心了。”陡然一劍,刺向萬上門主的背後。那寒芒閃動的劍尖,距方上門後背半尺左右時,仍然不見他縱身避開。

  容哥兒只覺這等搏鬥,縱然傷了對方,亦非什麼光明磊落舉動,一挫腕,收住了長劍。”

  萬上門主冷笑一聲,道:“你怎麼不刺了?”

  容哥兒道:“這等背後傷人的事,在下實不願為之。”

  萬上門主的聲音,突然間轉變得十分平和,緩緩說道:“你很君子。”

  容哥兒嘆道:“萬上如是一定要和在下動手,那就清亮出兵刃,咱們彼此一刀一劍的對面相搏,在下死而無憾。”

  萬上門主緩緩轉過臉來,說道:“你相不相信因果報應?”

  容哥兒微微一怔,暗道:“這當兒,怎會忽然談起因果報應來了。”

  當下說道:“這個,在下有些相信。”

  萬上門主微微一笑,道:“那很好,你如堅持不願留在此地,現在可以走了。”

  容哥兒心中有些茫然不解,但他既然要自己走了,何苦再多停留,夜長夢多,也許等上片刻,他又改變了心意,正待飛身躍渡,突聞輕輕嘆息一聲,傳了過來,道:“站住。”這一聲嘆息,雖然輕微,但卻使容哥兒吃了一驚。

  原來,那嘆息聲嬌脆柔細,分明是女子聲音,和那萬上門主說話之聲,大不相同。

  容哥兒回過頭去,目光轉動四下打量。

  萬上門主嗤地一笑,道:‘你看什麼?”

  容哥兒道:“我要瞧瞧這亭上有幾個人?”

  萬上門生道:“兩個人,你和我。”這一句話說的聲音清脆和嘆息聲如同一人。

  容哥兒心中暗道,“這萬上門主也不知是男是女,忽而男子口音,忽而又若女子口音,既然是他一人,那也不用多問了。”

  忖思之間,只見那萬上門主,緩緩伸出一隻手來,說道:“這裡有一枚玉牌,你拿去帶在身上。”

  容哥兒心中大感奇怪道:“這人越來越怪了,不知為何要給我一枚王牌。”心中念頭轉動,手卻緩緩伸了過來。

  只見萬上門主右手一翻,把王牌丟在容哥兒的手中,接道:“好好的保存它,對你會有很大的用處。”,

  容哥兒托起手掌,就暗淡星光之下看去,隱隱可辨一塊白色的方玉上,雕刻著一個鳳凰。

  但聞萬上門主說道:“不要輕易拿給人看,你現在可以走了。”

  容哥兒暗道:“這人怪僻善變,常改主意,不能等了。”縱身一躍,疾飛而起。

  容哥兒的輕功雖佳,但還無法一下子渡過這片水面,距湖岸還有一尺左右,力量用盡,陡然向下沉落。

  容哥兒心中暗道:“要糟,這下子只怕要落往水中去了。”忖思之間,已落在水面上。

  就在此刻,突聞撲的一聲,一塊木板,疾快飛來,恰巧落在容哥兒的雙足之上的水面上。借那木塊浮力,容哥兒一接腳,輕易的登上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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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只見王燕笑意盈盈,站在岸畔,說道:“相公要走了?”

  容哥兒道:“不錯,姑娘……”

  王燕道:“婢子為相公帶路。”也不待容哥兒回答,轉身向前行去。

  容哥兒隨在王燕後,行到一座小圓門處。那圓門早已大開,似是已在等他。

  容哥兒一低頭,行出圓門,只見金燕牽著一匹白馬,早已在門外等候。

  只見金燕一欠身,道:“相公請查點一下,可曾缺短什麼?”

  容哥兒凝目望去,只見那至尊短劍,接在馬鞍之上,伸手取過,拔劍出路,只覺一股森寒之氣,逼了過來,那形如鏽鐵的劍身,已然脫去,現出了扁平的劍身,奇怪的仍是一片黑色。

  金燕輕輕讚道:“相公這把劍很好!”

  容哥兒還劍入鞘,道:“多謝姑娘為在下收管之情。”

  金燕笑道:“相公多多保重,小婢不送了。”言罷,欠身一禮。

  容哥兒只覺這些女婢突然客氣起來,心中大感奇怪,抱拳還了一禮,跨上馬背。

  王燕緊隨著追了出來,道:“此去長安,奔向西南。”

  容哥兒道:“多謝兩位。”一抖級繩,健馬如飛而去。

  他心中一片茫然,對今夜中的經過,雖然記憶清晰,但卻是想不出何以會有如此一個結果,那萬上門主的神秘和怪癬,真使人愈想愈難瞭解……”容哥兒放轡一陣疾馳,只覺蹲下馬兒,愈跑愈快,一口氣奔行二十餘里,仍無停目之勢,心中暗暗忖道:“此馬如此善跑,萬上門主何以肯把此馬相送於我,倒是令人費解。’健馬快速,到天色微明時分,已到了長安城中。

  低頭看著健馬,昂首奮鬃,毫無一點倦意,身上亦不見一滴汗水,不禁心中油生惜愛之心,忖道:“此馬如此健行,當真是百年難遇的千里駒了。”

  忖思之間,瞥見人影一閃,一個中年叫化攔在馬前,兩道眼神,不住在容哥兒臉上打量。

  容哥兒心中忖道:“我身遭險難,誤了那黃十峰的約會,只怕他早已焦急異常,派遣丐幫弟子,到處找尋於我了。”心念一轉,不待那人開口,搶先說道:“兄弟姓容,閣下可是丐幫中人?”

  那中年叫化點點頭,道:“敝幫主下令我幫弟子,出動百人之多,尋訪容相公的下落……”

  容哥兒微微一笑,接道:“黃幫主現在何處?”

  那中年叫化道:“要飯的前面帶路,容兄請隨在後面就是。”轉身向前行去。

  容哥兒健馬緩進,遠遠地隨在那中年化子身後而行。

  轉過兩條大街,進了一條僻靜的巷子,再看那中年叫化,竟已不知去向。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仍然不見那中年叫化出現,正待帶轉馬頭而去,突聞門聲呀然,一座高大的黑漆木門,突然大開。

  容哥兒轉目望去,只見黃十峰當門而立,舉手相招,神色間十分嚴肅。

  容哥兒一提馬級,健馬直衝入宅院之中,才翻身下了馬鞍。

  只見兩個中年叫化,立刻關上了大開的黑門。

  容哥兒口齒啟動,還未說出話來,黃十峰已搖手阻攔,大步直向一座大廳中行去,回目望去,只見那白馬已為另一個叫化子牽入後院。

  容哥兒略一沉吟,跟在黃十峰身後面行,進入了一座大廳之中。

  目光轉動,只見大廳中,雲集著老叫化、中叫化、小叫化,不下三十餘人,正中一張木桌之上,正位空著,左右兩側,各坐一個叫化子。

  黃十峰大步行到正位之上,坐了下來,指著對面的空位,說道:“容兄請坐。”

  容哥兒微一欠身,道:“多謝幫主。”緩緩坐下去。

  目光微轉,只見左面位子上,坐了一個髮髯皆白的老叫化子,左眼已瞎,只餘右面一隻眼睛。

  右面一人,看上去,只不過三十餘歲,雖然也穿著打有補定的衣服,但卻洗得一塵不染,神氣充沛,一臉精幹之色。

  黃十峰指著那獨跟老丐,道:“這位是我丐幫中三長老之一的江尚元。”

  容哥兒一抱拳,道:“江老前輩,晚輩慕名已久,今日有幸得暖。”

  江尚元微微含頷首道:“好說,好說。”

  黃十峰目光轉到那年輕的身上,道:“‘這位是敝幫中神機堂主陳嵐風。”

  容哥兒欠身,說道:“久仰大名。”

  陳嵐風微微一笑,道:“幫主常談到容兄的快劍,兄弟心儀已久了。”

  容哥兒道:“宋學後進,還望陳兄指教。”

  黃十峰接道:“這位就是容大俠了。”語聲微微一頓,道:“容兄昨日失約,兄弟已知是為人所誘,曾派我丐幫中弟子,四處尋訪,一直未曾查得一點頭緒。”

  容哥兒道:“兄弟際遇,一言難盡,唉!江湖上的險詐,當真是防不勝防。”

  陳嵐風接道:“容兄經過如何?還望能詳述一遍,也許有助我等瞭然敵情。”

  容哥兒點點頭,把經過之情,很仔細地說了一遍。

  陳嵐風聽得十分用心,在待容哥兒說完經過,才長吁一口氣,道:“聽容兄口氣,那初次遇難所在,就在這西門城內了。”

  容哥兒道:“不錯,那也是一條僻靜的巷口,和這條巷子有些類似。”

  陳嵐風道:“那些人自然亦非萬上門的人了。”

  容哥兒道:“想來不會是了。”

  陳嵐風道:“那萬上門主未見容兄之前,似是已知容兄的玉蛙不是真品了?”

  容哥兒道:“他是當時知道,還是早已瞭然,兄弟無法斷言。”

  陳嵐風道:“他明知那玉蛀是一件偽品,內中的秘籍亦是偽造,為何竟放走容兄,而且還以一匹千里駒相贈?”

  容哥兒道:“這個,亦是在下不解之處。”

  陳嵐風道:“天下事出逾常情者,不能以常情度之。”

  容哥兒早已從黃十峰的口中,聽到了這位神機堂主是一位滿腹才學的自負人物,聽他這兩句話,不禁暗暗點頭,忖道:“看來丐幫中這位堂主,果是位多謀善計的人物。”

  那一直很少講話的獨眼老丐,突然立起身子,道:“此刻要緊的事,是如何去取回那藥物?那人的用心如何?至於萬上門和那容大俠的事,稍後再談不遲。”

  黃十峰點點頭,道:“江長老說的是。”

  陳嵐風道:“就在下之見,眼下有兩策可循,一是盡出我長安弓幫的精銳和他們決一死戰,二是依照那人函上所言,咱們丐幫暫時退出這場是非。”

  黃十峰道:“我丐幫以忠義相傳,豈可遇難畏縮。”

  陳嵐風道:“幫主既是決心一戰,那也不用再商量了,屬下立刻就選派人。”

  黃十峰對獨自神丐,似是異常的敬重,回首望著那獨目神弓,道:“江長老之意呢?”

  江尚元道:“老朽和幫主之見相同,寧可惡戰一場,也不能接受他們的要挾。”

  黃十峰目光轉到陳嵐風的臉上,道:“覆函給他,說咱們按時赴約。”

  陳嵐風站起身子,急步出廳而去。片刻工夫,重又走回廳中。

  黃十峰道:“送走那人嗎?”

  陳嵐風道:“一切悉聽幫主之意。”

  黃十峰道:“傳渝下去,要我集聚於此的兄弟,人人坐息以備迎接今宵惡戰。”

  陳嵐風應了一聲,環顧大廳中數十個丐幫弟子,道:“諸位可以退出廳外坐息,今夜之戰,關係我丐幫榮辱,還望諸位多多養息精神,動手之時,個個奮勇爭先。”

  四周丐幫弟子齊齊應了一聲,魚貫步出大廳。容哥兒雖然無法辨識這些人在丐幫中的身份,但看上去,都似是小頭目的樣子,心中暗暗忖道:“丐幫召集這多頭目,在此集會,此事定非小可。”

  忖思之間,廳中群丐已走得不見蹤影,只餘下江尚元、黃十峰、陳嵐風等幾人。

  黃十峰低聲說道:“陳堂主可曾瞧出一些眉目嗎?——

  陳嵐風道:“此刻屬下亦難斷言,不過,就屬下料想,今夜三更之前,定可瞧出一點端倪來。”

  黃十峰道:“此事體大,還望你善作安排。”

  容哥兒低聲問道:“黃兄,貴幫中可是遇上什麼大事嗎?”。黃十峰道:“容兄不是外人,說明亦無妨,本座自和容兄分手之後,回到我丐幫分舵,但分舵早成了一片瓦礫,十餘具燒焦了的屍體,橫陳於中。”

  容哥兒吃了一驚,道:“那王總鏢頭是否受到了傷害?”

  黃十峰臉色沉重,緩緩說道:“王總縹頭、趙堡主、田少堡主,都受了很重的傷,不過,都沒有性命危險,稍可告慰的是,除我丐幫弟子之外,尚無死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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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語音微微一頓,接道:“容兄那位隨來的僕從虎兒,在那場屠殺中奮勇當先,連斃強敵,但卻絲毫未曾受傷。”

  容哥兒對那王總縹頭的傷勢,似是十分掛懷,緩緩說道:“那王總鏢頭傷在何處?”

  黃十峰道:“傷在助間,雖不致命,但卻要很久時間療養。”

  容哥兒道:“那王總縹頭現在何處?在下是否可以瞧瞧?”

  陳嵐風接口說:“幾位受傷之人,都已為我家幫主暫時寄居在一處十分隱秘的所在,此刻敵暗我明,在下之意,還是不看的好,候過了今晚這場大戰之後,明日再去瞧著不遲。

  容哥兒略一沉吟,道:“好吧!就依堂主之言。”目光轉到黃十峰的臉上,綴緩說道:“貴幫中今宵似要和人決戰,不知和什麼人物?”

  黃十峰苦笑一下,道:“不瞞容兄說,本座出道江湖以來,還是初次打這等糊塗之位,對方派人下書挑戰,今夜三更,在城東荒崗中一決勝負,在下也答應了,而且今宵準備盡出我丐幫散佈長安城百里之內的精銳弟子,和強敵一決死戰,可是此刻,本座還不知對方是誰。”

  陳嵐風道:“不論如何,咱們總要設法生擒他們兩個人,或可問出一點頭緒。”

  黃十峰道:“但願如此,容兄長途跋涉,也須早些休息了。”

  容哥兒覺那黃十峰言未盡意,似是還有話未曾說完,但對方既是不願多言,自是不好多問下去,略一沉吟,說道:“幫主這些時日之中,對在不照顧甚多,在不願能有一報,今夜隨同赴約,也好略盡綿力。”

  黃十峰沉吟一陣,道:“容兄的盛情,區區是十分感激,只是目下已有甚多寫幫高手,都集於斯,論實力已不用邀人助拳。”

  容哥兒道:“這個在下知道,但在下既然遇上了這件事,豈有坐視之理。”

  黃十峰沉吟一陣,道:“好吧!屆時區區派人邀請就是。”

  目光一抬,高聲說道:“來人,帶容大俠去休息。”

  只聽廳門呀然,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叫化子定了進來。

  第十九回眾叛親離三更時

  黃十峰那幾句話,無疑是逐客之令,容哥兒只好站了起來,隨在那小叫化子身後出了大廳。

  只見那小叫化子左彎右轉,帶著容哥兒行到一座跨院中,說道:“容大俠請。”

  容哥兒舉步而人,只見庭院中花木繁盛,一座雅室窗子大開。

  那小叫化子欠身說道:“那座窗子大開的雅室,就是容大俠的住處。”抱拳一禮,轉身而去。

  容哥兒心中奇道:“他既送我到此,何以競吝惜這數步之勞,不肯把我送到雅室之中。”心中念轉,人卻行到雅室前。房門虛掩,容哥兒舉手一推,房門呀然大開。

  只見靠窗外的木案上,抹擦得十分乾淨,靠後壁放著一張木榻,羅帳高掛,雖只是一間臥室,但卻布設得十分精緻。

  容哥兒緩步走入房中,心中暗道:“這座跨院之中,除了我住這一座雅室之外,還有幾座門窗緊閉的房間。不知是否有人,那黃十峰的為人,一向光明磊落,這次怎麼的竟也改作神秘起來。”再回想到這幾日的經歷之事,有如作了場夢般。不禁暗暗嘆道:“江湖上的事情,當真是複雜得很。”

  緩緩行近木榻和衣躺了下去。但覺心潮起伏,難以靜下心來。

  迷茫之中,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忽聽一聲輕咳傳了過來,道:“容兄睡熟了嗎?”

  容哥兒抬頭看去,只見黃十峰面色嚴肅地站在門口,急急挺身而起,道:“幫生請進。”

  黃十峰一笑,道:“幾日不見,你我好像生疏了很多。”

  容哥兒道:“在下心中正有基多不解之處,要請問黃兄。”

  黃十峰道:“我知道你心中定然有很多懷疑,因此匆匆起來,你對在下照顧甚多,在不願能有一報,今夜隨同赴約,也好略盡綿力。”

  黃十峰沉吟一陣,道:“容兄的盛情,區區是十分感激,只是目下已有甚多寫幫高手,都集於斯,論實力已不用邀人助拳。”

  容哥兒道:“這個在下知道,但在下既然遇上了這件事,豈有坐視之理。”

  黃十峰沉吟一陣,道:“好吧!屆時區區派人邀請就是。”

  目光一抬,高聲說道:“來人,帶容大俠去休息。”

  只聽廳門呀然,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叫化子定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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