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穹頂之上 作者:人間武庫 (連載中)

 
pontus 2018-12-9 11:16:5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9 688566
pontus 發表於 2019-2-13 08:13
139.打劫全場(3/3感謝【燈火染江愁】盟主)

  阿杜僕在剛才第一波的混亂中也損失了一些人,不過他跑得還算是現場比較快的,很快就脫離了戰圈。

  確認安全後重新清點了一下人手,王子發現自己完全還可以組隊再戰,回去至少一具大尖是可以應付的。

  他這會兒正編隊訓話呢,突然就看面前隊員嘩啦一下,呈現潰散之勢。

  “怎麼了?!”阿杜僕連忙回頭。

  幾百米外,一具梭形飛行器和兩具大尖正朝他的方向狂奔而來。

  是兩具,不是一具,而且這情況太詭異了。阿杜僕顧不及思考和細看,驚恐一聲,第一時間帶著人撒腿狂奔而去。

  跑著跑著,王子就發現情況有點不對勁了……

  因為他們沿途也有遇到別人,可是那些人只要朝側邊跑開一定的距離,大尖就不追他們了。

  只有自己,不管怎麼轉向,轉向,再轉向……兩具大尖都一路追著自己。

  連包頭巾都跑掉了,再照這樣下去,阿杜僕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被追上了。

  而且背後好像還有個聲音在喊他。

  “嗨,阿杜僕,Hello啊。”

  我滴個神,大尖會說話嗎?!

  還認識我?!

  強撐勇氣,阿杜僕在奔跑中回了一下頭,又看了一眼。

  韓青禹:“嗨,Hello。”

  阿杜僕懵了,那個被他追得亡命奔逃好幾天的華系亞人韓青禹,回來了。

  帶著兩具大尖,來找他報仇了。

  這什麼情況啊?!為什麼會是大尖?!臉色一下垮了,阿杜僕轉回頭拼死加速。

  “不要過來,不要追了。”對方的速度比自己快,一旦被兩具大尖追上,就是死路一條,阿杜僕一邊奔逃,一邊用英文一路狂喊:

  “救命!”

  “你想幹嘛?”

  這兩句,韓青禹大概聽懂了。

  緩了一口氣,想了想。

  “給我,Give me!”

  渣英語總算蹦出來一句。

  “Give me!放過你。”

  這一句,阿杜僕終於也聽懂了。

  給你?給你什麼啊?耳聽著大尖的腳步已經臨近,阿杜僕心說你到底要什麼啊,要什麼你倒是說啊!

  金屬塊怎麼說?

  韓青禹不會啊,而且他拖著兩具大尖呢,也沒空去思考怎麼做大致形容和描述,所以就只會“Give me”。

  “What ……What did you want?!”

  “Give me。”

  “Help,Please。”

  “Give me。”

  鬼打牆一樣的對話。

  阿杜僕都快急死了,好不容易,一起奔跑的人裡有人提醒阿杜僕,他可能要金屬塊。

  金屬塊嗎?!

  應該是了,阿杜僕趕緊從懷裡把金屬塊掏出來,心疼,猶豫了一下。

  回頭。

  視線裡,韓青禹點了一下頭,眼神帶著威脅,見他還不扔,又做了一個把飛行器扔向他的假動作。

  “啊啊啊啊,Here you are,Here you are。”

  阿杜僕終究如韓青禹所料,是很惜命的。

  金屬塊被他朝後扔出來,在空中……偏了。

  最後落在韓青禹前方的地上。

  這樣不好撿啊,韓青禹無法彎到這麼低,正考慮要不要乾脆把飛行器先扔了呢。

  “青子。”

  一個聲音在側方向響起。

  鏽妹兒牛逼,追上來了。她在速度上其實本不足以追上“雙源共用”的韓青禹,但是她沒有負重啊。

  韓青禹驚喜一下,到點,小幅度動作,把金屬塊朝她的方向一踢,同時喊:“接住。”

  鏽妹兒茫然接住了,看一眼,驚詫喊道:“金屬塊?!”

  “對,放好。”

  奔跑還在繼續。曾經帶著泛藍大尖奔跑過的韓青禹發現,相比泛藍大尖,黑甲大尖實在是太蠢了,幾乎他怎麼跑,它們就怎麼跟,根本不會利用地形分開堵截。

  “那你快把飛行器扔了啊。”沈宜秀焦急大喊。

  “等會兒。”韓青禹回答。

  要是現在鏽妹沒追上來,事情大概就到此為止了,韓青禹再跑,也是奔著再戳幾刀試試看去的,不行就準備扔了。

  可是,鏽妹來了,事情就不一樣了。

  “你往後點,跑大尖後面,準備撿東西。我沒力氣跟你說話了。”

  韓青禹說話這點時間,已經被兩具無腦大尖追近了不少,連忙加速狂奔。其實以他和大尖的速度,阿杜僕他們根本跑不了這麼久,韓青禹偶爾還得繞個折角,給他們時間。

  韓青禹怕真的追上去了,大尖們其實也就路過,隨便揮兩下劍而已,最終還是只盯著自己,除非他把飛行器扔他們那。

  阿杜僕已經快哭了。

  明明金屬塊已經給了啊……可是他發現,韓青禹還帶著大尖追在他後面,還在抽空喊:

  “Give me。”

  你還要什麼啊?還要什麼你說啊!

  等等,他不會連源能塊都搶吧?

  答案是,他猜對了。

  當身邊一名隨從試著扔出備用源能塊。

  後面傳來了一句“YES”。

  那還有什麼好猶豫的,扔唄。

  終於,當阿杜僕和身邊跑剩的十幾個人全都扔掉了身上的備用源能塊,被後面遠遠跟著的鏽妹撿起來,用她一直負責帶身上的篷布紮了個口袋裝上。

  韓青禹也終於放過了阿杜僕,他轉向了。

  因為韓青禹又發現了一隊服裝沒有蔚藍標誌的人馬……那就是自保派。

  “嗨,Give me。”

  一邊帶著大尖狂奔撲向那群人,韓青禹一邊喊。

  …………

  沈宜秀身上現在已經有一塊金屬塊,另加四十多塊源能塊了,她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反正就是跟在後面撿。

  有兩次對方實在蠢。

  她還得拼命追上去,幫忙告訴對方,自己倆帶著大尖,到底打劫什麼。

  “青子,已經很多了,扔了吧?!”

  “小心你源能塊用完了啊。”

  “我速度要跟不上了,青子。”

  沈宜秀大聲規勸,甚至帶了幾分哀求。

  韓青禹自己也覺得差不多了,這個打劫的過程其實很快,但是源能塊和液態源能的消耗,都很大,要不是進來前吸得夠多,他也不敢這麼做。

  而且因為打劫,他後面這一路都沒顧上繼續打孔,想想,應該是來不及了。

  準備放棄了,想著找個山崖,把飛行器扔下去。

  韓青禹抬頭一環顧,這是哪?!

  敢情戰鬥區域離試煉場邊緣不遠啊?!

  在韓青禹目光所及的地方,一排排阿方斯家族的房子,驀然出現在眼簾裡,然後還有幾座高臺,高臺上有阿方斯家族的人,正在站崗警戒。

  “那就拜託了啊。”

  本著試試看的心態,韓青禹偏轉方向,帶著兩具大尖朝莊園奔去。

  …………

  試煉區域邊緣,警戒高臺,將近二十名守衛人員迅速集結。

  他們剛接到崗哨人員的通知,竟然有兩具大尖直奔警戒線而來。

  怎麼辦?

  不管,讓它們沖進莊園?!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阿方斯家族數十年歷史,還從沒出現過這種情況呢。要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出現了,他們罪過就大了。

  而且莊園內還有很多不穿甲的人,比如他們自己的孩子,別人的孩子,以及廚師,園藝師……

  於是,戰士們果斷從莊園內殺了出來。

  迅速纏上並開始絞殺那兩具大尖。

  韓青禹把飛行器一扔,就近趴到一處土坑下,打開戰匣完成源能塊的更換,然後拿了一塊在手裡,開吸。

  “高手啊……謝謝。”

  不到二十分鐘。

  兩具大尖就到了垂死邊緣。

  而後一如過往的情況,飛行器被啟動自毀,開始破碎。

  韓青禹是知道金屬塊所在的位置的,就在那個金字塔狀的東西裡,所以,他鼓動立體裝置和液態源能,同時用雙刀格擋……沒有退,頂著橫飛的破片留在飛行器旁邊觀察。

  在金字塔出現缺口的一霎那。

  韓青禹伸手,把金屬塊掏出來握在手裡。

  “臥槽,這塊有點大啊。”

  控制身體不做吸收,韓青禹第一時間俯著身體,回身就跑。

  裡邊還有一艘呢,也就等於還有一塊。

  就不說那也是我的,可是老子辛辛苦苦幫你們拖走兩具大尖,給你們創造機會,怎麼也得分一份吧?嗯,我才不說我已經拿了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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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ntus 發表於 2019-2-14 08:25
140.莫名的邀請(1/3)

  身上揣著剛到手的金屬塊,韓青禹回程的腳步飛快。

  今天這件事不管怎麼論,他現在回去爭剩下那艘,都不應該算過分貪婪。

  韓青禹的自視一向很清楚,自己到如今,也不過依然是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裡掙扎求生而已,一直在為了幾塊源能塊而拼死拼活。

  既然不是什麼大人物,他自然也就不必去考慮什麼格局、全域,再什麼大方和謙讓。

  事實就是,要不是他當場扛走一艘飛行器,帶走了兩具大尖,就現場當時那個混亂的情況,得多死多少人都不知道,更別提這麼快組織起來進行絞殺了。

  但問題,在已經被他拖走了兩具大尖之後,戰場現在可以推測的情況,很大概率就真的如溫繼飛之前所說,要出現兩具史上最悲慘的大尖了。

  蔚藍日常的一線防禦戰鬥,一般40人左右就可以應付兩具低級黑甲大尖。那裡現在將近600人呢,所以只要其中有一小部分組織得當,剩下那兩具大尖都應該撐不了太久。

  要是東西已經被人拿了……那就不好辦了啊。

  什麼事一旦到了要靠擺事實、講道理去拿到應得利益的情況,就都很尷尬,都是弱勢,都不好辦。

  就這樣,一邊想著,一邊奔跑,韓青禹順帶回憶了一下剛剛經歷和看到的場景。

  固定探索地之所以叫做固定探索地,本身就是因為大尖在一個固定週期,一定的時間範圍內,一定會來,這一點似乎沒什麼可疑的,至於這次兩艘一起,是意外吧?

  好像之前700儲備站就出現過這種情況,那次勞簡還強行帶著我去援助了。

  然後梭形飛行器裡的那個像金字塔的東西,似乎既是它太空航行過程中的發動機,又是後面改裝成發射或牽引裝置的核心。

  所以蔚藍之所以到現在都還沒有源能動力的飛船升空作戰,大概就是因為這個“發動機”永遠都在自毀,而且人類目前還沒有找到辦法去阻止,因而也就沒機會弄來拆解和研究。

  至於飛行器這兩種用途的能源,自然肯定都是金屬塊。

  這玩意兒在它們起航的時候是多大的一塊,不知道了,反正最後拿到手的,都已經是半熔狀態。

  現在身上這一塊好像有點大,比之前從阿杜僕王子那要回來那一塊大了得有三分之一還多……比當初第一次見到的那顆金蠶豆,更是大了兩倍不止。

  是因為這艘飛行器直撲探索地,減少了遊弋,所以也減少了消耗?

  還是因為飛行器自毀的過程中我搶得快,所以它剩下來的多一點?

  想不出來啊。

  “青子?!”

  聲音陡然傳來,韓青禹嚇了一跳。

  回頭,一個滿身泥土草葉的傢伙,頂著一頭樹葉,正趴路邊一個土坑裡,抬頭看著他。

  韓青禹松一口氣,“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跑路啊”,溫繼飛招呼韓青禹一起趴會兒說,“我還想問你呢?你怎麼在這裡?人沒事啊?大尖呢?飛行器呢?”

  “大尖弄死了,飛行器自毀了,我沒事。”

  韓青禹很快想通溫繼飛為什麼會跑到這來了,心裡因為他的冷靜、果斷而感到慶倖和開心,同時又不免覺得有些可惜和遺憾,瘟雞要不是個骰子,就他這戰場判斷力,執行力,肯定是超級隊友啊。

  “那你現在幹嘛去?”看韓青禹神色似乎有些著急,溫繼飛收起好奇心,並沒有去追問他是怎麼弄死那兩具大尖的。

  “我去看看還有沒有機會弄另一塊。”韓青禹說。

  “嗯……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我就不跟你進去了,我待在這看看情況”,溫繼飛想了想說,“對了,剛出來的路上看到好幾具屍體,都是不在大尖攻擊範圍內的,大概有人趁亂下手,你們小心點。”

  “嗯,那你自己注意安全,一會兒看見我們了,你再出來。”

  韓青禹說完,沖出土坑。

  “對了,我剛看見屍體的時候突然想到個事……死人身上還有沒有源能,大尖身上呢?按物理學那個能量守恆什麼的,應該有,對吧?那個,你能不能吸?”

  溫繼飛在身後說。

  “那不能。”

  韓青禹實在著急,應完繼續狂奔。

  …………

  可惜,他還是遲了。

  一路跑到後半程,韓青禹並沒有看到溫繼飛說的那些在戰場範圍外的屍體,猜想應該一如之前那樣,已經被阿方斯家族的人及時收走了。

  但是他很快碰上了結束試煉出來的人群。

  大批人正在離開試煉場,這說明那兩具大尖應該已經倒了,試煉已經結束。

  韓青禹小小的鬱悶了一下,同時放慢了速度,但是依然反嚮往裡走。

  他還沒看到鏽妹、菜心和賀堂堂,“他們也許在等我。”

  當韓青禹遇上那兩支華系亞方面軍的小隊的時候,他已經繞著戰場範圍走了一圈,現場剩下的人已經不太多了。

  總算遇著能打聽的人了,韓青禹有些喜悅,連忙迎上去。

  “Give me.”對方笑著,先打了個趣。

  看樣子事情已經傳開了,韓青禹尷尬笑一下。

  “沒事”,對方大笑著說,“至少咱們蔚藍聯盟的人,都挺感謝你的,感謝你當時帶走了那兩具大尖,救了很多人,還有感謝你沒連他們也一起搶了。”

  對方說著一群人再次笑起來,開始詢問那兩具大尖具體是怎麼弄死的,他們已經得到那兩具大尖被擊殺的消息了。

  但是,韓青禹現在顧不上閒聊和解釋了,有些著急說:“你們看見我的隊友了嗎?全甲戰士和藍眼睛那個女孩,還有賀堂堂。”

  “沒有啊。”對方互相看了看,都搖頭,說:“怎麼他們不是都去追你了嗎?沒追上?”

  “嗯。”韓青禹點了一下頭,心裡開始有些慌了,愈發著急起來,說:“那我再找找看,可能他們在什麼地方等我。”

  他往山上走了兩步,又回頭,“對了,剩下那兩具是誰砍死的?”

  “暫時還不清楚啊。”對方說:“這邊剩下的人太多了,後來很亂,單是搶著回戰場都互相衝突起來好幾回,我們人不夠,就忍了。”

  “嗯。”韓青禹回身、抬頭。

  一個東方面孔,站在他身前不遠處的樹下,笑容詭異地看著他,同時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他手上……有尹菜心和賀堂堂的背包。

  菜心和堂堂在他們手裡?!韓青禹心頭一緊,同時凝神想了想,記起來對方似乎是那天遇見那個于鳳姿身邊的人,難道是吳恤出手的?

  那鏽妹呢?

  “怎麼了?韓兄弟,有什麼事嗎?”

  “要不我們幫你一起找吧?”

  坡下兩隊華系亞方面軍的人看見他突然站住,就在下面問。

  韓青禹看了看對面那個人,對方依然笑著,鎮定看著他。

  韓青禹只能說:“沒事,已經找到了。”

  “那好,那回頭外邊見。”

  下面的人聽他這麼說,乾脆打招呼先走了。

  …………

  “你要帶我去哪?”韓青禹問。

  對方看著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自己不會說話。

  然後直接轉身走去。

  韓青禹只好保持一定的距離跟在後面。

  尹菜心和賀堂堂真的在他們手裡嗎?說實話,韓青禹並不是完全相信。

  他還不是太瞭解尹菜心,但是清楚知道賀堂堂的個性,那傢伙一方面對人賊陰賊狠,另一方面對自己更狠,是一個初次臨陣就敢於挨刀換刀的人。

  綜合這兩方面,他這樣的人幾乎不可能成為俘虜,他總是會拼命,千方百計,也去拼命。

  但是韓青禹還是願意跟去看一看,一方面是因為實在擔心,另一方面,他自信如果自己一心要跑,這裡大概沒人能留得住他,他比大尖還快。

  而如果對方有等級完全碾壓以至速度更快的高手存在……想來也不需要唱這一出。

  前方是一片峽谷地。

  說是峽谷,但是其實過分陡峭和狹窄,以至於更像是同一座山從中裂開,兩面岩壁相對,連陽光都大部分被遮蔽住了,顯得很陰暗。

  往裡走。

  韓青禹看到了一些面孔。

  阿杜僕、于鳳資、吳恤……以及另一些自保派或者身份不明的人。

  然後還有沈宜秀、賀堂堂和尹菜心。

  正如韓青禹所猜想的一樣,他的隊友,並沒有讓自己被俘虜用於威脅他,他們只是……殺不出來。

  他們已經,殺到渾身是傷。

  他們已經,殺出一地血紅。
pontus 發表於 2019-2-14 08:30
141.峽谷

  原來峽谷的另一頭,是死路,被如山的石壁阻隔著。而狹道兩面的岩壁,皆有數百米高。

  所以,從圍殺者的角度看,這確實是一個極其完美的地形,尤其當他們想要圍殺的人跑得很快,比大尖還快。

  “這地方是為殺我選定的。”

  現在的情況,既然在那頭的三人殺不出來,那麼最合理的邏輯,自然就是韓青禹殺進去。

  那正是他們期盼的,所以這大概會很容易,要是把話說開,韓青禹甚至可以直接走進去。

  抬頭,韓青禹再次看了看遠處,峽谷的那端。

  因為他的出現,戰鬥暫時停止了,血染的地面延伸,一直到沈宜秀、尹菜心和賀堂堂腳下。

  三人之中,沈宜秀現在站在最前方,她的一身鐵甲上面,已經滿是血跡,身體用特製的長刀支撐著,有些逞強地巋然站在那裡,仍然保持拒敵的姿態。

  尹菜心在她身後,倚靠在石壁上,艱難喘息同時咬牙包紮傷口,她左側膝蓋上方位置有橫切的刀傷,幾乎整條褲腿都已經被鮮血浸透。這情況若換做是普通人,大概早就已經倒下了。

  三個人裡賀堂堂傷得最重,一身至少六七道刀口,其中一道,從右肩一直延伸到左腹。

  韓青禹知道,他剛才一定做了很多換刀,很多拼命的嘗試,也一定有像一個男人一樣,盡力去保護鏽妹和菜心,哪怕他其實並不很強。

  “他娘的,人太多了。”看見韓青禹了,賀堂堂昂頭艱難笑一下,朗聲喊話說:“我們殺……就殺不出來啊,青子,哈哈,草。”

  他的聲音在峽谷中回蕩。

  遠遠地,點頭,韓青禹知道自己同時一定也站在尹菜心和沈宜秀的目光裡,他站在谷口,溫暖地笑了一下,“沒事,我來帶你們出去。”

  峽谷道旁,一道身影突然橫一步出來,站在韓青禹前方不遠處。

  這個人叫袁慶,之前一直和於鳳姿等人待在一起,但是從沒有冒過頭,出過手……他的年紀也不對。

  “其實就是湊巧了,是我們拿到了另一塊金屬塊。”袁慶看向韓青禹同時掏出來一塊金屬塊,在手裡掂了掂說:“然後我就想啊,那最後的獎勵,到底該誰拿?找不到你商量,就只好先找你的人商量了。”

  韓青禹沒說話。

  “這樣吧,咱倆都把金屬塊先放下,等會兒看誰站到最後,誰一起拿走。”他眯眼,笑了笑,說:“對了,差點忘說了,我叫袁慶,A級穿甲13年。”

  A級,13年,韓青禹看看他,“所以,咱們倆單挑?!”

  袁慶用目光示意了一下身側滿滿的人,“你覺得呢?”

  這裡大概把參加這次試煉的自保派的人,甚至洗刷派潛伏的人,都快聚齊了,當場一頓七嘴八舌的指責,韓青禹也聽不懂。

  更關鍵,韓青禹根本就不信。

  最終的勝利和金屬塊,被燒烤的鷹和金屬塊,被打劫的源能塊,被叫做老阿姨的屈辱……所有這些矛盾或仇恨,都不足以構成這個嚴密的必殺的死局。

  而且這其中的任何一個人,其實也都不足以把這裡的人全部組織起來。

  所以,他們背後一定有另一個人在組織或者引導,想要通過這場衝突,殺掉我。

  那會是誰?

  這裡是阿方斯家族的領地,這次是他們組織的試煉。

  在想通這一點後,韓青禹心裡之前就已經存在的一個個疑點,一條條線索,立即就全都串聯了起來。

  【明顯有利於洗刷派潛伏者製造更大規模混亂,挑起更多戰鬥的五人小隊限制和隱藏的結盟導向。】

  【幾乎必然引發爭鬥的金屬塊空投規則。】

  【阿杜僕莫名突然能找到那個他們藏身的山洞,說是神的指引;還有他身邊突然多出來的,明顯強於他自身隊友的那些高手。】

  【總是被靜悄悄而又及時收走的屍體。】

  【……】

  “他們在製造試煉過程中儘量多的合理死亡,製造和收集更多屍體,年輕各國英才的屍體。”

  韓青禹做出了第一個總結。

  而後延伸出兩個疑問:

  一、他們要這個做什麼?

  二、既然一直都是用規則製造合理死亡,為什麼單獨對我,做出這種明顯超出克制範圍的組織和引導?甚至就只差直接動手了。

  腦海中,溫繼飛剛說過的一段話突然響起:

  “青子……死人身上還有沒有源能,大尖身上呢?按物理學那個能量守恆什麼的,應該有,對吧?那個,你能不能吸?”

  而後,一切豁然展開。

  令人毛骨悚然。

  “他們,很想要我的屍體。”

  韓青禹的一切推斷,止步於此。

  此時的他並不知道,其實阿方斯家族真正需要的,是:

  【生命化的源能。】

  對於韓青禹來說,那正是他直接吸收金屬塊或者緩慢消化液態源能,融合進身體的,暫時無法主動動用的那部分能量。

  對於陳不餓來說,那是他當年劈出那遲暮一刀,一夜蒼老二十歲,所調動的能量。

  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那是他們長期使用源能訓練、戰鬥、溫養而緩慢吸收的,讓他們身體素質和源能感應度更高的,其實並不多的那部分能量,是他們絕大多數人終其一生都不可能主動調動和使用的能量。

  而對於阿方斯家族來說,那是更綿長的生命。

  是120多歲的阿方斯拯救死亡恐懼的辦法,也是他的融合度等級其實不高的兒子、孫子……一直陪伴他的辦法。

  當他們有一天得到了這種方法,沒有抵抗住誘惑。

  曾經的蔚藍英雄就變成了骯髒的宵小。

  而整個家族最後堅持的所謂規則下的合理意外,以及對於直接出手的克制,與其說是他們僅剩的偽善,不如乾脆說是恐懼,是內心對罪惡的恐懼,更是對於事情敗露,失去一切的深深的恐懼。

  韓青禹的體質太可疑,太誘人了,所以,這次的主導者夏爾.阿方斯,做出了一次走在突破克制邊緣的直接引導,希望他死在這裡。

  …………

  韓青禹不知道更多,但是他所推斷的部分,其實就已經足夠他做出選擇和決斷了。

  當袁慶看到韓青禹突然走向自己的時候,他其實有些意外和恐懼,想要退縮。

  直到韓青禹走近,小聲地說:“其實真正一定要殺的,就只是我一個人,對吧?”

  韓青禹判定這裡不可能所有人都是被直接引導的,比如阿杜僕,就絕無可能,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只是被趁機誘導,參與其中……而這個先前一直隱藏,到最後才莫名其妙站出來的袁慶,應該就是阿方斯家族直接控制的那枚棋子了。

  所以韓青禹找他說話。

  “結果不都一樣嗎?”袁慶鎮定了一下,然後反問。

  韓青禹笑了笑,“不一樣的,因為我很能跑,很能跑,我扛著一艘飛行器,都能跑過大尖,所以如果我現在掉頭就跑,你們都追不上我。”

  袁慶也笑了笑,“問題你不可能放棄他們,不是嗎?剛才我並沒有出手,這裡最強的四個人裡只有兩個下場,就是為了讓他們都重傷但是都活著見到你。”

  “對的,可是萬一呢?”韓青禹說:“我正在想,如果留下來的結果肯定是一起死,我是不是應該先逃走,再慢慢為他們報仇。”

  袁慶:“……”

  “你敢賭這個萬一嗎?”韓青禹在他耳邊笑了幾聲,繼續說:“其實你比我更怕我選擇跑掉,對吧?我跑了,你就會死,會死得很慘。”

  “……”袁慶掙扎了一會兒,“你到底想說什麼?”

  韓青禹:“我留下,讓他們走。”

  袁慶想了想,搖頭,“我不相信你,除非你先到那頭。”

  “那我也不能相信你啊。”韓青禹笑著,頓了頓,建議說:“那不如這樣,讓他們往外走,同時我往裡走……三個人呢,總是我先到裡頭。”

  對於這個建議,袁慶猶豫了許久,但是最終,他選擇答應了。

  仍是以金屬塊的爭奪為理由。

  袁慶先放下了金屬塊,而後,另一頭,沈宜秀也在韓青禹的示意下放下了金屬塊。

  人員對換開始,沒有解釋,只有指示。

  走在第一個的是賀堂堂,兩人正對面交錯,他有些茫然,同時不安,“青子……”

  “噓,情況複雜,說不清楚”,就像是最後的告別,韓青禹抱了一下他說,“出去後把外面蔚藍的人都喊回來,不然我打贏了,都不一定能走掉。”

  賀堂堂怔了一下,往前走。

  第二個是尹菜心,她站下來的時候並沒有想到,韓青禹也會抱她……所以,真的是告別了麼?小姑娘受傷都沒掉淚的雙眼一下通紅,想要開口。

  韓青禹在她耳邊說:“他們肯放,外面就肯定還有人堵截,萬一人多,風火輪開了記得往前去。”

  說完拍了拍她肩後催促腳步,韓青禹同時繼續往前走。

  當他走近三人中最後一個沈宜秀的時候,賀堂堂和尹菜心已經差不多都走到圍攏的人群週邊和末端了。

  韓青禹做出上前擁抱的動作。

  沈宜秀也走上前,伸右手,拘束而有些僵硬地做出來準備擁抱的動作,但其實她的左手同時間從腰側推出來,推向韓青禹,這個動作隱蔽但其實力量極大,她想把韓青禹推飛出去。

  但是她的手,被韓青禹先按住了,然後人也被抱住。

  自從這一身鐵甲穿上,好像就從沒有被擁抱過了,沈宜秀來不及感受和感慨,說:“要留也是我留下牽制,我比你強。”

  “那是我讓你的。”韓青禹笑了笑,說:“沒你他們出不去的……等你回來接我啊。”

  說罷,韓青禹側轉身,自沈宜秀腰後一手發力,將她整個直接推飛出包圍圈。

  落地的一霎那,再沒時間矯情和感慨,沈宜秀身體源能直接爆發,“走!”

  三人頭也不回,一齊發力狂奔而去。

  這一幕陡然發生的變化,讓整個現場驚亂了一下,峽谷兩側圍攏的人當場全部轉身。

  同時袁慶的手勢也舉了起來,似乎要分一部分人去追,他並沒有打算真的放人離開。

  就這一刻,在他的手將落未落,指令將說未說的一刻,

  “鈧啷啷!”

  拔刀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鈧啷啷,鈧啷啷……”那道聲響在峽谷中被放大,在兩面山壁之間不斷迴響,令包括袁慶在內的每個人,都心頭顫抖一下。

  後面那個人……

  後面那個人,用不需要強調的聲音平淡問:

  “你們真的敢背對我麼?”
pontus 發表於 2019-2-14 08:34
142.他在峽谷揮刀(補3/3,感謝盟主【江火染燈愁】)

  “你們真的敢背對我麼?”

  回蕩綿延的撥刀的響聲中,韓青禹這樣問了一句,每個人都在聽,聽不懂的也能猜想那大概是在表達什麼,何況還有人嘀咕著不自覺翻譯那句話。

  這種感覺莫名讓人難受和憤怒。

  前方沈宜秀三人重傷的身影正在視線中遠去。

  現在的情況,追或不追已經沒有更多時間去做決定了,都只在一念之間,但是背後的那個聲音,他們又不得不去聽,不得不去想。

  因為背後的那個人他,他的刀,不久前曾經無聲劃出完美的弧線,相距二十米直接嵌入挾持者的頭顱。

  他剛帶走兩具大尖,去而又還。

  這是他們今天在這裡拼命設計要留的人,他留下了……現在,他們要做的,是去殺他。

  最終的結果,當場沒有任何一個人追出去,也沒有人敢於選擇讓自己繼續背對那個聲音,因為去追,當他們奔出去的時候,頭顱可能突然掉下來,繼續背對他也一樣,也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掉了。

  視線裡那受傷的三個身影已經接近消失在山嶺間。

  安慰自己反正外面還有堵截,袁慶訕訕地笑了一下,放下手臂,回身……而後峽谷一段,所有人都跟著他一起回身,大概上百人。

  視線回轉。

  峽谷的那頭,依然是唯有死戰向外的絕地。

  剛才有三個人拿刀站在那裡,被他們圍殺……現在一個,韓青禹站在峽谷的那端,身上是蔚藍華系亞方面軍唯一目擊軍團作戰服,肩領有紅色點綴。

  他的左肩刀仍在肩上,刀柄斜出肩頭。

  他的右肩刀剛已經撥出來了,現在在右手,制式死鐵直刀刀尖斜指地面,他的左手握著拳。

  拳心裡是金屬塊,韓青禹迄今為止見過最大的一塊金屬塊,正在他手心裡迅速溶解。

  這個過程相較之前意外的有些緩慢,身體的回饋,有一絲阻滯感覺,也許因為就在短短幾天之前,他才剛吸收了第三塊金屬塊,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這麼點時間就又再吸收一塊,韓青禹沒試過,不知道會怎麼樣,但是現在他面前有上百人,其中有A級穿甲13年的高手,而且據他說還有至少另外三名高手,所以韓青禹不得不這麼做。

  實際上,在推斷這件事很大幾率可能是阿方斯家族的人在背後主導那一刻,腦海裡的一切,都曾經灰暗了一下。

  然後,韓青禹撐起來,亦如父輩面朝黃土的抬頭,肩扛背負挺直起來的腰板。

  他做了決斷。

  怕阿方斯家族到最後會自己直接出手,所以,韓青禹把沈宜秀三人換出來,先盡力保證他們的安全的同時,並沒有像電影電視裡那樣,說什麼不要回來……

  韓青禹讓他們如果可以,要以和自保派洗刷派大規模衝突的名義,把外面蔚藍的人都喊回來。

  這樣並不是指望他們來得及出手幫忙,而是就需要有那麼多蔚藍的人在場,他才能保證自己最後能夠走出去。他判斷阿方斯家族既然選擇這樣克制隱秘的方式,就肯定怕暴露,肯定有所恐懼……沒有人不恐懼直面蔚藍龐大的體系。

  當然,這一切後手安排實現的前提,是韓青禹自己,首先要在這裡戰到最後……站到最後。

  滿溢感。

  金屬塊的吸收這次出現了滿溢感。

  膨脹的能量在血脈筋骨中膨脹。

  “你就一個人,殺了你就好了,就結束了。”袁慶朝韓青禹冷聲說了一句,然後又分別用法語和英語,熱情激昂向峽谷裡其他人喊了一遍。

  一個跟封閉的于鳳姿家族待在一個小隊的人,竟然同時還會英語和法語,這更證明了韓青禹的猜想,他是阿方斯家族那枚直接的棋子。

  但是,暫時不重要了,暫時,韓青禹得先出刀。

  對手第一波以眾淩寡,以百對一,蓄積已久才終於兌現的殺勢,現在憑語言或者別的任何東西,都是無法化解的……除了刀。

  “殺死他。”他們喊。

  殺死他,不光今天這裡能分得很多,日後更多東西都會有。

  欲望和怯懦恐懼反激的盲目勇氣,在各種語言混雜的呼喝下集體爆發,峽谷內嘶喊聲沸騰,立體裝置轟鳴,上百人,上百柄刀劍,如潮翻湧,撲向韓青禹。

  “呼呼呼呼……”

  旋轉的死鐵直刀在力量的爆發下快到幾乎失去蹤影,貼著地面而來。

  不是守勢,竟然不是守勢,韓青禹獨自一人,一聲未響,突然啟動,迎敵對沖。

  右手的戰刀已經貼地甩出,手摸左肩刀柄……他的前方去向,開路的直刀離地不到二十公分,旋進人群。

  “卟……”“啊……”

  血水迸濺,淒厲的慘叫聲連續響起,沖在最前方的人至少五個,陡然挫下去一截,抱著雙腿跪向地面。

  而那把刀,去勢絲毫不減,依然如電。

  直到,“當!”

  一記碰撞聲。

  這把刀在斬進敵陣數米之後,終於被一個高大的壯漢揮舞手中的長柄大斬刀,直接硬碰,擊回。

  刀在銳響聲中往回飛。

  前排直面未倒的人剛松了一口氣。

  韓青禹到。

  伸手。

  接刀。

  身體衝鋒之勢沒有絲毫阻滯。

  一名洗刷派的壯漢陡然回過神,手上還舉著刀,只發現前方有一片模糊的刀影,刀影在他的眼眸中,正在放大,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而後……是黑暗。

  他失去了視線,沒瞎,只是因為命沒了。

  重新回到韓青禹手裡的死鐵直刀在他前進的路線上掠過數人喉嚨。

  他整個人沖進人群,無數柄刀劍當頭斬向他。

  韓青禹身體後傾,胸口擦著刀鋒下墜,同時腳跟蹬地……倒V字衝殺在峽谷中縮小角度,無限趨近直線回彈,但是刀,依然橫擺,在回退的過程中切過了一排腰腹。

  滿溢的身體能量讓韓青禹這一次的衝殺不論速度、力量,都遠超之前。

  當他回到原位站定,前方的地面上,或死或傷,已經倒下至少超過十三個人。

  “啊!”

  變慢的人群突出來一個,只有剛才去帶韓青禹來的那個啞巴,怪叫著,眼神猙獰,獨自還在快速前沖。

  他沖到韓青禹面前。

  刀光斬落,啞巴還站著,但是定在那裡。

  身後的人都茫然一下。

  “哢。”

  突然有聲音從啞巴身上傳來,那是立體裝置崩開的聲音。

  而後,“啪,啪啦,啪啪。”

  那是裂開的殘片落地。

  “呼。”韓青禹抬腿橫掃,“啪”啞巴的身體以肩頸為導向,整個彎折一下,而後整個人飛出去,撞在一側的石壁上,“pia”一聲,滑落。

  峽谷暫時安靜了。

  視線也不受阻了。

  衝鋒的人停滯,抬眼看去,看見韓青禹還站在那裡,除了身上多了血,就好像他根本沒有動過,甚至他左肩的刀,都仍未拔出。

  聽說啊,聽說我們今天要殺的人,是蔚藍華系亞方面軍,第九軍,十年最強新兵。
pontus 發表於 2019-2-15 08:30
143.他在峽谷拔刀(1/3,節日快樂)

  暫時停止的場面中。

  目光掃去,韓青禹的視線裡突然遠遠地看見了一個人,吳恤,又看見了,這次看得清楚些,還是那身破爛黑衣,他手中黑色長槍拄地,低著頭側身靠牆站在那裡。

  他沒動手,沒對我動手,看身上,剛才應該也沒下場對鏽妹他們三個動手,但不知他算不算在袁慶剛才說的那四個高手裡。

  現場打個招呼?那大概就太坑人了。韓青禹心裡苦笑想了想,他並不奢望吳恤會在這種情況下站出來,站在他一邊,那一點都不現實。

  “扔死他!”突然人群中一個聲音大喊道。

  陡然的驚喜感,無數聲音互相傳譯。

  是的,扔死他,峽谷狹窄,後無退路,他站在那裡,避無可避。

  人群紛紛抬頭,揮動的自己手裡的武器,準備投擲……人呢?

  ……找到了。

  可是,這要怎麼扔?互相扔嗎?!

  “我記得我剛才告訴過你們的,我很快,很快,比大尖還快,你們能扔死大尖嗎?”聲音在近處響起,韓青禹現在人在他們人群裡。

  一瞬間,周遭一圈有人噤若寒蟬,有人顫抖後退,有人揮刀。

  “還有,刀扔沒了,一會兒可怎麼辦?!”那個聲音又說,但是距離,已經拉開了。

  說第一句話的時候,韓青禹在敵人前端人群裡,說第二句話的時候,他已經退出去了。

  他不敢讓自己完全陷在敵陣裡,但是現在的位置,保持在隨時可以沖進對方人群的距離。

  無奈的人群互相看了看,用眼神交流或小聲交談:“怎麼辦?”

  “啪啦。”

  突然,一個人的身體直挺挺地砸向地面。

  ……是剛剛說話,說“扔死他”的那個人。

  韓青禹剛才已經把他殺了。

  錯愕驚恐的目光中……

  “殺光你們不現實,我也沒那麼多力氣……估計這也是你們的自信和勇氣的來源對吧?”韓青禹開口說,“現在開始,我殺亂說話,亂出主意的人。”

  短暫的紛亂後,傳譯完成,場面安靜了下來。

  一時間,真的沒有人再亂說話,亂出主意了。

  不要威脅一群人,要威脅就威脅一群人中的一個人,最好不具體但是有指向,這樣他們才會都不想成為那個人,威脅才能達成。

  技巧來自老媽那年養了一窩小豬,餵食的時候拎著舀豬食的長柄勺,就好像小豬們真聽得懂似得認真威脅,誰跳起來就打誰,誰站食槽裡去,就打誰。

  情況不對了,有人在退縮,剛剛還一直叫囂要韓青禹給他的神鷹償命的阿杜僕王子此時縮在角落,就好像他根本沒出過頭一樣。

  “他不是才只幾個月的新兵嗎?怎麼這麼強?!”袁慶在心裡猜疑,“難道他其實一直被秘密培養?”

  而後,他跟身邊人交換了一下眼神。

  “不過是一個新兵而已,大家一起上,趁他源能潮湧不繼,他總有不繼的時候……到時一起亂刀砍死就好。”袁慶陡然再次開口,大聲又喊了一句。

  而後他開始用英語……

  人群再次出現湧動的趨勢。

  “你怎麼不自己來?!”

  聲音來自對面,來自韓青禹。

  “A級穿甲13年,是你跟我對賭,你怎麼不自己來?”韓青禹目光逼視袁慶,亂戰最怕就是普通戰士搏命,而高手藏在其中伺機。

  韓青禹知道這幾個人他遲早都要面對,乾脆把人先單拎出來。

  這一下,自己人的目光也彙集在身上了,袁慶沒辦法繼續藏身伺機,他笑了笑,往前一步,一點不掩飾說:“那我挑幾個人一起。”

  仿佛為了振奮士氣,他選人,同時報出來驚人的資訊。

  除了他自己外,還有一個B+穿甲四年的,正是剛才用長柄大斬刀將韓青禹漩渦斬擋回的那個。

  一個A級穿甲三年,是個瘦猴。這人韓青禹記得自己見過,在之前阿杜僕帶來追殺他的人群裡出現過。

  再一個,B級九年,手臂很長。

  百多人裡站出來了四個人,袁慶似乎還不安心,回頭看了看,又喊:“吳恤,傷好得怎麼樣了,過來一起。”

  遠方牆側,吳恤沒動作,沒作聲。

  于鳳姿看了看,走到他面前,“去啊……你……我叫你去啊!”

  後半句因為憤怒炸開的尖利聲音把注意力全都吸引過來了,對方的人看著于鳳姿,也看向吳恤。

  就是在這樣的目光裡,吳恤搖頭,回答:“我不能殺他。”

  這個傻子並沒有去找藉口,沒說自己傷重,沒說別的理由,他只是說,我不能殺他。

  于鳳姿愣了愣,“你不能殺他?!”

  “嗯,他等於救過我的命,還給過我藥。”

  吳恤解釋的話裡沒有語氣,沒有委屈,沒有無奈,也沒有懇求理解,什麼都沒有,他就只是說出作為理由的那兩件事情。

  “可你是什麼東西?!”于鳳姿尖利的聲音響起,手中死鐵長劍探出,指在吳恤咽喉,“我再問你一遍,你去不去?!”

  “我不去。”吳恤低聲木然地回答。

  “呼,pia。”於鳳姿手中長劍揮拍,重重打在吳恤面頰上。

  吳恤半邊臉瞬間腫起,血水滿嘴,從嘴角溢出來。

  “你是我於家養大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沒幫他。”

  吳恤說話的聲音含糊,滿口血水噴出,他說自己沒幫韓青禹的理由,是因為自己是於家養大的,而不是別的。

  “意思你本來還想幫他囉?!哈哈哈哈……你,你有什麼權利自己選擇,你只是一條狗而已!”于鳳姿長劍再一次揮拍。

  吳恤,搖頭。

  “去不去?!”

  “不能去。”

  “好,好……嚓。”

  于大小姐的面子過不去了,因為憤怒,手中的長劍這一次直接捅進吳恤肩窩。

  吳恤身體靠牆滑落,閉目,一聲不吭。

  …………

  韓青禹看向袁慶,“四個不夠……你再挑挑?!”

  “……夠了。”

  搏命的時候了,不是韓青禹死,自己就要死的情況,袁慶也沒有顯得太過軟弱,這一聲厲喝的同時身形急速晃動,已經揮刀斬向韓青禹。

  他身邊另三人同時出手。

  四人圍攻……這個陣容有點強了。

  第一輪的碰撞不到十秒鐘結束。

  韓青禹後退,站定,右邊胸口插著一柄短刀。

  剛才,對手四個人裡融合度等級最低的那個長臂,趁亂從不可思議的角度抽出隱藏的短刀出手,捅中了這一刀……所幸短刀入體並不算深。

  當然,他捅刀的那條手臂,也沒回去。

  兩敗俱傷的場面……告訴剩下的人,這個人其實是可以殺的。

  只不過這註定是一場血腥的苦戰。

  “要他命!”袁慶看到機會,決心不再給韓青禹任何喘息的機會。

  一聲大喊之後,包括忍痛的長臂在內,四人再次欺上。

  身材高大魁梧的大個正面居中,手中的長柄大斬刀雙手合握,當頭斬來。

  韓青禹朝他正面反沖。

  接近一刻,右手臂戰刀反握,幾乎平直於小臂,硬接了這一刀。

  “吭!”

  雙刀一上一下交擊,十字交錯。

  韓青禹身形下挫但是保持前沖態勢,橫向的直刀繼續向前滑進。

  雙刀鋒刃互相拖拉,“嗤……”綿長而刺耳地作響,火星濺射。

  同時另外三人的武器從兩個側面遞向韓青禹身體。

  韓青禹及時錯身,從大個身體左側肋部鑽出的同時直起身,拉開距離……背身,站定在他側後方,緩出一口氣。

  大個站在那裡,依然保持雙手握刀斬落的姿勢。

  陡然,“噗。”

  一條血線,在他身上崩裂。

  血線在他胸前,從右肩一直延伸到左腹部,崩開之後,如泉噴湧。

  而他的側後方,韓青禹雙手,雙刀在握,左手刀正在滴血……有些艱難,同時甚至有些猙獰得笑了笑,他說:“忘了麼?我有兩把刀。”

  他剛才忍了在第一次的對拼中沒用左手刀,然後在第二輪,剛剛近身交錯的刹那,完成了一記左手拔刀斬。

  韓青禹說完了。

  身後大個魁梧的身軀,轟然倒下。
pontus 發表於 2019-2-15 08:34
144.凜烈的刀聲很響

  冬天的峽谷因為寒冷而更顯肅殺,石壁黑冷,地面堅硬,大個倒地的聲音仿佛都是脆的,身體碾在冰渣子上,嚓嚓作響。

  韓青禹轉回身前默默咽下了一口血,胸口的短刀,也依然不敢拔下來。

  袁慶看見喊:“殺了他。”然後再次撲來。

  另外有自認為夠格的人加入戰場,想趁著韓青禹已經受傷虛弱撿便宜,但是很快被直接斬殺出來。

  一個是這樣。

  兩個是這樣。

  那個手持雙刀的蔚藍年輕人仿佛在以此告誡旁觀的所有人,好好站一邊看著,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但是當他的身上又多了一道刀傷,依然有人加入戰場。

  鏖戰。

  似乎沒有盡頭。

  一陣寒風灌進峽谷,吳恤睜開眼睛,偏頭看了看那個已經多處負傷,渾身是血的身影。

  “死!”

  他正再一次爆發,徑直撲向一名剛加入戰場的洗刷派,快速移動同時爆裂地出手,一刀,兩刀,三刀,四刀……

  毫無花哨的源能爆發,就是蠻力和死磕,一路進,一路斬,直至將人斬退十余米,劈到峽谷盡頭,轟殺在石壁上。

  背上又添了一道刀口,他揮刀轉身,抬起頭,開始迎接下一波攻勢,下一波敵人。

  這是吳恤所沒有看過和經歷過的戰鬥,哪怕和他獨對二十人的當時,都是完全不一樣的。

  從一開始就不一樣。

  一開始,當那三個他的隊友在谷底互相倚靠,一次次嘗試衝殺出去,寧願戰死也不願意被俘虜,不願被作為人質威脅他,他們那種戰鬥姿態,就是令人動容的。

  後來韓青禹來了,走進死地,換走他們……一個人牽制所有人,孤獨死戰,但是沒有一絲絕望和放棄的跡象。

  “他在心裡相信他們會回來,而他們如果能活著,也一定會回來。”

  想到這裡的時候,吳恤甚至覺得這樣的戰鬥有些“美好”,至少對於自己來說很美好,同時像是奢望。

  只是這一刻,若還有一個人,能與他抵背而戰,該是多好。

  …………

  林外的原野上,尹菜心的無敵風火輪再一次捲進敵群,向前,向前去。

  這當場惹人笑了的小菜心的大招,其實並不容易,不是拿刀轉起來就行的,立體裝置下的作戰,每個動作都需要相應的源能潮湧的運轉技巧和渾厚度作為支撐。

  她這個打法首先要保證的就是源能浪湧轉換的高速率,要浪湧連綿不絕而且必須時時維持有一定的渾厚度,否則只要一個停滯或浪湧不繼,她就會變慢,就會死在敵陣裡。

  快了,應該快出去了。小菜心的腦子現在已經有些昏沉了,想不了太多,就想著向前,往前卷……他說的。

  她在穿透敵陣的一刻力竭,腳步踉蹌,有些發暈。

  一隻手臂從後攬住她,沈宜秀在鐵甲裡說:“走!”

  “走!”賀堂堂斷後,拼刀換掉一人,回身追上去。

  不遠了。

  不遠了。

  距離他們殺出試煉場已經不遠了,前方的草坡後面走上來兩個戴著面罩的人。

  既然是兩個人來,那就一定是高手。

  三人思索,交換眼神,但是腳下絲毫未停,直接沖了上去。臨敵一刻,沈宜秀雙上發力一送,直接將尹菜心從左側送出一定距離,“走。”然後說:“堂堂別停。”

  說話同時,她自己已經拔刀,斬向面前兩人。

  賀堂堂從右側掠過,繼續狂奔。

  戴著面罩的兩人中一人纏鬥鐵甲,另一人直接轉身,試圖去追。

  “留下!”沈宜秀拼著後背挨了一刀,沖過來揮刀將他截停,晃了晃,站定橫刀,“你走不了……你們都走不了。”

  “跑,別停,別看……青子在等我們。”然後她喊,“我在這裡等。”

  ……時間在走……

  來了!

  作戰服上帶有蔚藍標誌的人潮在原野上狂奔。

  尹菜心和賀堂堂跑在最前面,身邊是那兩支華系亞方面軍小隊的十個人,身後,是數百,是這次參加試煉,所有蔚藍聯盟的人。

  人類在危機面前並沒能做到完全團結,就是蔚藍的內部,也有不同的主張、派系,甚至可恥的個體。

  但是蔚藍,依然是蔚藍,是堅定守護的力量。

  人潮卷過了沈宜秀最後阻敵的那片戰場。

  “鏽妹!”賀堂堂著急喊。

  “這……我,這裡。”沈宜秀在前方抬手,說話似乎有些艱難,她在奔跑中……在看到人潮的那一刹,敵人退去,她就已經反身第一個向前沖去。

  數百人,數百道藍光,在原野上狂奔,以蔚藍的名義。

  溫繼飛在奔跑中摔了一個跟頭,向前爬,翻起來,繼續跑,“青子……青子你撐住啊。”也許這麼多人裡,並不需要多他這個骰子,但是他依然在拼死往前沖,怕自己追不上,怕來不及。

  峽谷在望了。

  “快到了。”賀堂堂喊:“轉過去,就到了。”然後他拔刀。

  所有人拔刀。

  鈧啷啷……

  拔刀聲。

  數百聲。

  響徹原野。

  雖然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內心都知道,那個人,那個天才的華系亞少年,應該已經死去了。

  那就去為他復仇。

  雖然說蔚藍高層和整體,現在和自保派的關係狀態並不是完全敵對,你死我活,但既然是試煉已經結束後的大規模衝突,對方先組織陰謀絞殺,他們自然也不需要再顧忌什麼,何況那裡大概率有許多洗刷派。

  就這樣想著,拎刀奔跑著。

  忽然,“呼……裂,獵獵獵獵獵……”空氣中巨大而綿延的聲響,帶著回蕩感,從峽谷方向傳來。

  除了第一聲,是戰刀劃破空氣。後續空氣的顫響,聽起來如同韌性的布帛在空氣中甩動,獵獵作響。

  “那是?”

  “刀聲。”

  有人在峽谷中揮刀,刀身劃破空氣,牽動氣流,凝聚,震動……而後擴散開來,在峽谷中不斷回蕩。

  原來在峽谷中揮刀,很響,這麼響,每個人都聽到了那道戰刀的呼嘯。

  那呼嘯讓人不自覺想到兩個詞:凜然,凜烈。

  是的,甚至不是凜冽。

  雖然人們幾乎從不用這樣的詞去形容一次揮刀,但是此刻的感觸,就是如此。

  溫繼飛也聽見了,再一次從地上爬起來,他愣了愣,然後紅透的眼眸驚喜,大聲喊出來:“還在打!青子還在打!”

  他的聲音裡裹著巨大的驚喜,響徹人群。

  是啊,還有刀聲,就說明還在打……一人對敵逾百,他還在戰,他還活著。

  人們想像那個畫面,他還在苦苦支撐。

  “快!”

  “幫忙。”

  “快!”

  人潮狂奔。

  準備戰鬥,救援。

  接近峽谷。

  陡然,韓青禹的聲音從峽谷中傳來:

  “袁慶!你別想跑……你走不了!”

  “A級穿甲13年,你得站在那裡。”

  “帶頭組織殺我,你得站在那裡。”

  “傷我鏽妹、堂堂、菜心,你得站在那裡。”

  “……”

  然後,是又一聲凜烈的刀聲,響徹整片峽谷。

  狂奔中的人群有些錯愕,這是……

  他們已經轉到谷口。

  第一眼看到的情景,還有人,從谷口到峽谷的兩邊,還有許多活人……但是沒有人動,沒有去戰鬥,也沒有逃跑,一個都沒有,只有一些人在顫抖。

  峽谷正中,袁慶渾身是血,拎著刀,站在那裡,面向谷口。

  “他?”

  “砰。”

  袁慶倒下。

  人們抬眼看去,伴隨著袁慶的倒下,另一個身影出現在視線裡,在稍遠處,站在峽谷正中。

  那個身影同樣一身是血,一身是傷,他收刀,看起來有些艱難,可能還笑了一下,但是看不清楚。

  他現在的狀態看起來好像隨便上去一個人都能輕鬆殺死他,看起來自己都隨時可能倒下。

  但是當場剩下那麼多洗刷派、自保派,沒有人去做,一個都沒有……他們,好像不敢……為什麼會不敢呢?

  人們把目光投向他身後。

  得到答案:

  1990年十二月下,尼泊爾第三固定探索地,試煉場,峽谷地,華系亞方面軍韓青禹……

  一人雙刀,

  對陣逾百,

  當場斬殺四十餘。

  凜冬之殺,

  殺到膽寒。
pontus 發表於 2019-2-16 11:51
145.劫後重見

  “他是被圍殺的……?”

  谷口外的援軍裡有人跟身邊人開口,神情有些茫然,疑問的語氣一直到最後才被生硬地轉折出來。

  因為他們本身都清楚知道這件事,也正是因此才趕來的,按說根本不需要問。

  可是眼前的一幕……這一幕所代表的剛剛發生的事情,歷史上可以與之對比的蔚藍個人事件,大概並不會太多。

  所以疑問是自然生出來的,但是眼前的這條峽谷又清楚地告訴他們,是的,這裡剛發生了一場精心設計的圍殺。

  此時,韓青禹的左手刀,已經收在肩頭了,右手死鐵直刀還在手裡,血跡從刀身覆蓋到手腕,然後手臂,最後是幾乎整件唯一目擊軍團作戰服,那上面有敵人的血,也有他自己的血……他的身上一眼可見多處傷口,胸口插著一柄短刀。

  有些艱難的,在所有人的視線裡,那個腳步踉蹌的身影開始從峽谷中往外走來。

  伴隨著腳步行進,在他身後逐漸展開:

  是兩面幽深黑冷,數百米高的石壁,

  再是被山壁堵死的峽谷另一端,那處他開始與百人決死的地方,

  然後還有他背後延伸,後半段峽谷路上,滿路的屍體。

  站在外面的人試著去想像韓青禹之前的每一步,他是怎麼從峽谷那頭的死地裡邁出來的,可惜並不能完全想像出來。

  而那些在現場目睹過的,也是現在還在峽谷兩邊待著的洗刷派和自保派的人,他們此刻都在逃避那段畫面,以及面前那個虛弱前行的身影。

  為什麼不試著去殺他?

  試了啊,誰說沒試的?

  天知道他們多少次以為機會到了,可以殺,又多少人上去試過……去試過的人,現在不已經都躺在他身後了嘛。

  “欸他……他怎麼又回頭了啊?”

  在一片驚慌退縮中,韓青禹突然轉回頭,走到後半段,從地上撿起兩塊金屬塊,仔細看了看,揣進兜裡,然後安心的笑起來了。

  兩塊金屬塊,站到最後的人全部拿走,袁慶自己說的……他現在應該不會反對韓青禹拿走了。

  他已經死了。

  “青子啊。”

  等到距離近了些,溫繼飛木木地喊了一聲,儘量用以前在學校時候的語氣,但還是不太自然。

  韓青禹有些乾裂的嘴唇咧開,笑一下,“誒。”

  “不會死吧?”後續這一問的聲音有些發虛。

  “不會”,韓青禹搖頭說,“就是餓,想吃米飯。”

  餓嗎?想的是米飯啊。

  當場聽得懂的人,比如兩支華系亞小隊的戰友,都笑起來,聽不懂的剛開始互相詢問,笑的人已經笑著笑著莫名紅了眼眶,偏過頭掩飾。

  “對了,他到底叫做什麼?”有老外突然問。

  這麼問倒不是說真的不知道不記得,而是因為韓青禹的名字對於老外來說,發音實在有點太困難,太繞口了,就連會中文的尹菜心在那次道謝過後都選擇乾脆省事,一直叫他先生。

  “青。”另一個老外開口解答,發音時愣是把“qing”,發成了一個不倫不類的第四聲。

  “King?哦。”那位認真點了點頭,記下了。

  …………

  其實同樣十分虛弱的沈宜秀和尹菜心,沒忍住往前迎了一段路,因為韓青禹看起來隨時可能倒下去。

  一直走到面前了,也伸手了,才尷尬不知道怎麼去攙扶。

  韓青禹看出來了,搖了搖頭說:“不用的。”

  然後他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兩個姑娘,她們……也一身是傷啊。

  所以就算是死鐵直人,有一些情緒,比如劫後重見的某些情不自禁,其實也都是自然出現而不需要思考的。

  當尹菜心有些瘦削的身影整個落在眼裡,染血的作戰服和紅著的眼眶落在眼裡,韓青禹走近些,看到她被自己咬破的嘴唇,還有臉上星點的血跡和泥土,皮膚像被一場暴烈的風沙吹過,有好些細微的傷口。

  幾乎完全自然地,韓青禹抬手,托了一下她的臉頰,說:“辛苦了……那個,無敵風火輪,是往前卷的吧?”

  尹菜心抬頭笑起來,用力地點頭,“一直都往前。”

  “好厲害啊。”

  韓青禹笑一下。

  接著轉身沈宜秀,看著憋了好一會兒,才問出來:“鐵妞,你沒壞吧?”

  什麼叫沒壞吧?沈宜秀氣死了,抬手想像平常那樣給他一下,看了看,卻沒有一處忍心下拳頭。

  “我沒事…你呢?”她說。

  “還行,就是其實真走不太動了”,韓青禹小聲說,“你們也不知道早點過來扶,就站那看。”

  沈宜秀笑一下,跟著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眉頭一緊,說:“對了,我們突出去的時候,最後出來兩個帶面罩的人……”

  “噓。”在這裡直接去質疑和追查這件事,基本就等於自尋死路,韓青禹連忙伸手捂她嘴巴,鐵片“砰”。

  第二次了,第二次捂嘴。

  不過這次,鏽妹倒是沒直接打掉韓青禹的手,無奈讓他捂著,氣鼓鼓說:“捂不到啦,我……氣死,以後說噓就好。”

  “對哦。”韓青禹訕訕地收回手。

  沈宜秀看他一眼,走過來,站到他身側……扭頭,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韓青禹上手搭住,然後三個人一起往外走。

  “對了,你真的比我強?以前真是讓著我的?”沈宜秀突然小聲問,似乎很在意的樣子。

  韓青禹搖頭,虛弱地笑一下,“以前是真的打不過,現在……現在應該差不太多了,但是剛剛那會兒,真的是我強。”

  “嗯?”沈宜秀被他這個實力波動弄得一臉茫然。

  “回頭再跟你解釋。”韓青禹說。

  他說的是事實,金屬塊吸收的能量溢出,韓青禹猜測那是和軍團長遲暮一刀類似的生命化的源能。

  可惜暫時他還無法主動調用這部分能量,也有點害怕調動它。

  如果遇到沒辦法的情況,一定要用的話,他大概就只能嘗試在短時間內連嗑兩塊金屬塊,試試看是否還會出現這種效果。

  到谷口了,鏽妹主動走到一旁,換溫繼飛上來給韓青禹當支架。

  “站不住啊?”溫繼飛看著問。

  韓青禹:“嗯,心痛得站不住。”

  “為什麼?”

  “這麼多人跑來給咱幫忙,我肯定得說點什麼吧?”韓青禹小聲說:“然後這一路,大家都是開著立體裝置來的,源能……”

  說著扭頭示意了一下身後的峽谷,韓青禹繼續道:“我想大方敞亮一下,可是一想就心疼的不行。”
pontus 發表於 2019-2-16 12:44
146.還領獎嗎

  很糾結,現在的情況,那麼多認識不認識的蔚藍戰友,只因為聽說他出事需要救援,就一起奔襲回來了……人家當時可都沒想著節約源能塊啊。

  而且這件事對於韓青禹而言,內心其實是有不小的觸動的,這讓他對蔚藍的認同感和歸屬感都有一定程度的提升。

  看過了那麼多人類在危機面前的內部紛爭,瘋魔和醜惡,同時也見到了蔚藍內部不同派系的角力,此時在這些蔚藍年輕人身上所展現出的彼此認同,讓其實同樣年輕的韓青禹感覺有些溫暖,甚至有些熱血。

  他可以想見剛才那鋪開奔襲在原野上的數百道藍光,可以想見,那個數百人拔刀入谷的畫面。

  那就……痛吧。

  終於,韓青禹做了人生最艱難的一次抉擇,把敞亮話說了……然後又道了謝,隔一會兒才有勇氣回頭看,“咦,弟兄們都這麼樸實嗎?”

  身邊溫繼飛愣了愣,“怎麼就樸實了?那不客氣的那些,可是真摸啊,不過大概也是這些天真的用完了。”

  說完他回頭示意一下裡面正在摸屍的那部分人,“那些本來可都是給你摸的。”

  沒得摸屍的痛苦,確實是巨大的。

  “可是”,韓青禹小聲說,“可是真正值錢的,不是那些活人嗎?”

  每人兩塊源能塊入場,十多天的消耗,到現在身上還有備用源能塊的人,其實已經少之又少了,何況這裡頭有一部分人先前還被韓青禹“give me”過。

  戰匣裡倒是應該都還有,不然也不會來參加這一戰。

  所以,韓青禹才說活人比死人值錢。

  死人都是剛才又打過一場的啊,四十幾個人,就算能搜出50多塊源能塊吧,加上武器、裝置什麼的,分倒是能分很多人了,但是最終按滿儲的源能塊算,大概率也就20幾塊的量。

  而剩下人數更多的活人身上,至少也得80幾塊吧,同時剩餘的儲量平均肯定也更大些,算下來四十幾到五十塊滿儲的量,應該是有的。

  現在見那些人一個沒去動活人,韓青禹的心痛終於好轉了些。

  “可是,俘虜不都是要交給蔚藍軍方處置的嗎?”尹菜心眼神誠懇小聲說了一句,問:“軍規,你不知道嗎?”

  “什麼?!”韓青禹當然不知道啊,要是知道,他早急了,當場猛地咳了兩聲,噗出一口血,韓青禹小聲而急切道:“那你們還不抓緊?!”

  沈宜秀茫然,“抓緊,做什麼?”

  “先去把俘虜的源能塊收了啊,快,快去收。”韓青禹才不吃那一套呢,反正今天這事也不是正式作戰,官方行動。

  “可是,你的傷……你這還插著刀呢。”沈宜秀有些擔心說。

  “死不了的。”韓青禹說:“但要是你們不去,我就真死了!”

  尹菜心三個都哭笑不得地去了,剩下一個當支架的溫繼飛。

  其實他反而是最適合幹這種活的人選。

  “這事我得去啊……青子你沒問題吧?”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特長,同時看著蠢蠢欲動,溫繼飛主動說道。

  韓青禹第一時間點頭,“沒問題,你快去,我自己找個地方坐著……放心。”

  “行。”

  溫繼飛也是迫不及待,直接撒手走了。畢竟高考230,他的英語更不行,不過“Give me”還是會的。

  瘟雞出馬,韓青禹放心了,挪了幾步,走到吳恤身邊,靠牆坐下來,帶著些許艱難和痛楚,調整呼吸。

  吳恤扭頭看了看他,沒說話,因為穿的是三代裝置,所以直接低頭從胸前取出一塊源能塊,老實遞給韓青禹。

  韓青禹看一眼遞到面前的手,“你的就算了。”

  吳恤看他一眼,把源能塊放地上,還是沒說話,轉回去,一樣靠在石壁上。他剛沒下場對韓青禹或鏽妹等人出手,哪怕劍指咽喉都沒有,但是因為身份,也沒幫忙。

  兩人就這麼各自靠牆忍耐身體的疼痛,都沉默了一會兒。

  “我在想家,你呢,在想什麼?”韓青禹沒看他,突然說。

  他真的在想家,一場殺劫過後,他突兀地說想吃米飯,其實就是說想家,想柴火灶和噴香的米飯,想家裡的掉漆的小木桌和爸媽。

  似乎有些意外,吳恤眼神沒有聚焦看著前方石壁,愣了一會兒才說:“沒有,我沒東西想……大概,收音機。”

  “哦,跟我走吧。”

  韓青禹突然說了一句。

  吳恤驀然扭頭看他,藏不住眼神裡有光,因為這正是他剛才羡慕的……但是他沒有說話。

  不遠處,正收源能塊順便也收點別的的溫繼飛,拿胳膊撞一下賀堂堂,“聽聽,你能想像嗎?就這種話,他竟然是跟一個男的說的。”

  “嗯,完全無法想像”,賀堂堂點頭,說,“剛他托小菜心臉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差點死一次,終於開竅了呢,知道自己還沒媳婦兒。”

  “就是啊”,溫繼飛語氣鬱悶,“就這話,他要是現在過去對小菜心說,小菜心就能直接不回瑞士,你信不信?”

  “我信有毛用啊?!”賀堂堂惱火一下,眼睛朝面前一個自保派瞪過去,“給我密。”

  這邊,吳恤還是沒說話。

  “去了送你一台收音機。”韓青禹接著說:“另外幫你找地方做手術,換下來你這個三代裝置……穿第九代的,你的實力才能真正體現出來。”

  吳恤猶豫了一下,“我是于氏戰奴。”

  “哦。”韓青禹抬頭,在縮著的人群裡找到于家大小姐,“那個老阿姨你過來一下……對,過來一下。”

  于鳳姿咬了咬牙根,走到韓青禹面前,她是看過剛才整個過程的,所以她知道,面前這個人,是一個殺神。

  “吳恤……換你活命。”韓青禹直接說。

  沒有任何猶豫,于鳳姿連連點頭,甚至眼神無比驚喜。

  “……”這犄角旮旯大小姐啊,連封龍嶴隔壁大媽的胸襟都不及,韓青禹轉過頭看吳恤,“看到了吧?這樣子給人當戰奴……不如一起走啊,以後當兄弟。”

  吳恤看了看韓青禹,又抬頭看于鳳姿,眼神猶豫。

  “走啊,我叫你跟他走啊!”于鳳姿著急沖他喊。

  溫繼飛走過,拍了拍她胳膊,等她轉頭,“老阿姨你對我們的人客氣點。”

  …………

  阿方斯家族的人來收尾了,如同港片裡總是遲到的皇家員警一樣。

  趁著最後一點時間,溫繼飛等人把俘虜的源能塊收齊。

  而後回去的路上,韓青禹也偷偷把自己對於阿方斯家族的懷疑和顧忌透露了一點,只是懷疑,沒有證據。

  就算有證據,他也不會蠢到在這裡,在一個星耀勳章擁有者的家族地盤上,直接去追查這件事情。

  目前狀態,他只能先裝傻,先離開這裡。

  “那我們源能塊還領嗎?”沈宜秀擔心問:“我是說那塊獎勵的。”

  “……當然領。”

  韓青禹想了想,私下找了兩支華系亞小隊的隊長,讓他先拿著其中一塊金屬塊,以擊殺大尖的名義,去幫自己領了獎勵。

  夏爾.阿方斯雖然有些茫然,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還是如約給出了一塊金屬塊的獎勵。

  隊長回來把兩塊金屬塊偷偷交給韓青禹。

  道過謝,在人群正準備散場的時候,韓青禹自己又帶著尹菜心一起,去領第二次獎勵。

  夏爾.阿方斯有點懵了,看著他。

  “我們也拿到了一塊,來自梭形飛行器的。”韓青禹認真說:“所以,我們也是勝利者,對吧?”

  尹菜心照他的話翻譯了一遍。

  所以,他是真的什麼都沒覺察,真的覺得那只是和自保派的衝突?夏爾其實也一直在推測韓青禹對事情的洞察情況。

  剛剛韓青禹讓人代領獎勵的時候,夏爾認為那是因為已經洞悉背後真相造成的恐懼,其實已經動了冒險下手的心思。

  但是現在,他竟然又貪得無厭地自己來領第二次。
pontus 發表於 2019-2-17 15:28
147.量力而為(1/3)

  還是那座來時被東道主致辭歡迎的西式教堂建築前,如今站立已然少了許多人。

  這一代阿方斯家族站在明面上主導事務的夏爾.阿方斯和面前一身是血的華系亞天才少年眼神互換。

  一個親切但是藏著狐疑,蠢動同時糾結的殺心如將爆未爆的星火,藏在最深處。

  一個懇切,帶著掩飾不住的貪婪。

  這是另一種交鋒。

  對於韓青禹在試煉場明面上到手的三塊金屬塊都是怎麼來的,夏爾.阿方斯作為東道主自然再瞭解不過。

  一塊借莊園守備殺了大尖,當然大尖也是他自己帶到那去的;

  一塊借大尖搶了阿杜僕;

  再一塊是被殺反殺刀頭取。

  除此之外,試煉場還有一塊金屬塊去向不明,就連他這個東家都不明,說不定也在他手裡。

  從夏爾的角度,這個華系亞少年的表現實在太驚人了,所以他先前才會懷疑他的體質特殊,覬覦他身上很可能遠超普通人的精純生命源能,在背後設法引導,希望他能合理而意外地死在試煉場內。

  為此,他已經做了阿方斯家族安全隱秘原則下的極限,接近暴露和將整個家族至於危機的邊緣。

  然而他還是活著出來了。

  再要下手,風險就極大。

  一方面這裡有數百名來自各國蔚藍的人,他不自己亂跑的話,想製造隱秘而合理的意外會變得很困難;

  另一方面,那可是華系亞方面軍的人,表現卓越,殺出重圍,然後出了試煉場卻反而出事……那你想用一個意外去做交代,不可能的,對方一定會追究、死查到底。

  要知道華系亞方面軍近幾十年來,在實質上,其實一直主導幾乎整個亞洲的蔚藍體系,而那個同樣擁有星耀蔚藍勳章的華系亞臭老頭,名聲一向都不好,小氣蠻橫護犢子。

  就算在聯盟議事會,他都掀過不止一次桌子;

  且他的一刀,曾刀斷紅肩頭顱,那是整個蔚藍歷史迄今最輝煌的一刀;據說他還有一刀,劈誰誰死。

  所以,夏爾現在是否冒險,殺與不殺,其實已經不再取決於貪婪,而是取決於對方到底有沒有覺察什麼問題,要不要滅口,與家族隱秘暴露,失去一切的恐懼相比,那份貪婪,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當然在心裡,夏爾也認為這個幾率並不大,憑猜測妄動的後果可能是明明沒事,卻自己暴露。

  而從韓青禹的角度,他現在的推斷只到:

  阿方斯家族其實在試煉場製造合理死亡,收集屍體有用,具體怎麼用還不清楚,他們想要我的屍體。

  除了推斷之外,他沒有任何實際依據和證據。

  他也不準備在這裡動手追查,那不是他現在這個層面能直接處理的問題,只有傻子才會去做,不自量力的結果,只會賠上性命。

  他想走,但是不能表現出不安和驚慌想逃的狀態,不能被對方知道,自己其實有所覺察和懷疑。

  “試煉場還從沒有發出有兩塊獎勵。”夏爾說。

  “那不是因為以前也沒同時來過兩艘飛行器嘛。”韓青禹笑了笑。

  “其實兩塊都是你的吧?”

  “嘿嘿……湊巧了哈。”

  “但其中有一塊其實是別人擊殺得到的。”

  “對啊,不過他輸給我了,要不然他也來領,還是兩份。”韓青禹認真問:“試煉場並不禁止賭博,對吧?雖然事實其實是他想殺我,搶我的。”

  “……咳咳”,夏爾抬頭再次看了看韓青禹,“你傷得很重……對於剛才在試煉結束後發生的事情,我代表家族表示抱歉。”

  “嗯,那你,另外再補償我點源能塊?”韓青禹看著他說,“要不金屬塊?”

  “……”這混帳滿腦子就只有金屬塊麼?!

  夏爾心說我在想要不要殺你啊……再次觀察韓青禹的眼神,想了想,是了,被上百人圍殺,他在結束後第一時間搶著做的,竟然是違反軍紀,收羅俘虜身上的源能塊。

  最終,

  “啪嗒。”

  又一塊金屬塊,被僕人送上來,然後被夏爾按在桌面上。

  韓青禹開心伸手拿了,“謝謝。”

  然後在掌聲中,韓青禹和尹菜心喜滋滋下臺。

  “他的喜悅和貪婪看起來一絲不摻假,沒有任何驚惶不安下表演的成分。”夏爾心裡的猶豫如絲,綿延,繃斷……他最後想到。

  那當然絕不摻假。

  當金屬塊的“啪嗒”聲傳來,韓青禹甚至想抱抱他。

  …………

  從阿方斯家族吃人的莊園到尼泊爾方面軍基地,韓青禹胸口和身上現在都裹著紗布,只在外面披了一件衣服。

  沈宜秀端了米飯來,同時盤子裡還有一碟子牛肉,一碗菜乾湯。

  此時並不是飯點,東西是她去要來的。

  “謝謝鏽妹。”韓青禹端了碗,大口往嘴裡扒飯,又塞進去一塊牛肉,然後滿足的咀嚼,就像是一個辛苦幹完了地裡活回家吃飯的農家漢子。

  “我聯繫了國內,軍裡會派相近區域醫療站的飛機來接傷患,應該就是咱們出來前待過一晚的201醫療站。”沈宜秀說。

  韓青禹點頭,有些含糊,“嗯,好。”

  沈宜秀自己的身體目前只能通過增加源能供應自己溫養治療,她猶豫一下,開口問:“阿方斯家族的事……”

  “那個”,韓青禹把飯咽下去,打斷說,“我們現在應該想著,能走出來就不錯了。”

  “也不說嗎,不報告上去?”

  “暫時沒辦法說”,韓青禹低頭喝一口湯說,“我只是猜測,沒有證據,同時現在也不知道對誰說是安全的,阿方斯之于蔚藍,很多東西可能都太重要也太複雜了,而對於我們,它太龐大。。”

  “確實”,溫繼飛想了想說,“咱們現在只能做力所能及,這個事,是咱們現在力所不能及的。”

  韓青禹看看他,點頭,又看沈宜秀,“也許等我對高層某個人足夠熟悉、瞭解了,我會說……現在距離下一次試煉有三年時間,不急。”

  三年時間,自己能成長多少?韓青禹現在並不確定,他對於自己A級的融合度檢測結果從來就沒當真過,當時那種情況,如果一定要找一個說法,就是他跟源能場幹了一架。

  實力成長一直是迅速的,尤其這一次,他很可能找到了除立體裝置和液態源能外的第三台戰鬥力發動機,只是暫時還沒辦法掌握它。

  如果將來可能,他會自己回來揭開這一切。

  畢竟阿方斯家族一看就有很多金屬塊。

  一件事就這麼暫時擱置。

  韓青禹低頭重新看了看面前的一張紙條。

  這張紙條來自劉世亨,那貨果然如韓青禹所料,跑了。

  【青子,大家,對不起,我跑了。

  我知道這件事會害你擔責任,但是我跟你們有些不一樣,這幾個月,我爸媽大概以為我死了,也可能還在找我。

  我就是想回去看看他們,告訴他們我沒死,也告訴我老豆,我其實沒有那麼討厭他,還有我挺其實後悔自己以前那麼不懂事的。

  我不會洩密,我會回來,請你們相信我。】

  這件事其實在從阿方斯家族莊園出來上車的時候就知道了,最初的憤懣期也已經度過。

  “你信嗎?”溫繼飛問。

  韓青禹想了想,“不知道,也許他走時是這麼想,但是真回去了,怕就未必能再下決心。”

  “那……”溫繼飛剛開口想要繼續問那怎麼辦。

  外面尹菜心突然匆忙跑進來,“不好了,先生……那個吳恤,也跑了。”

  也?!如果說對劉世亨的逃走早有擔心,吳恤會跑,是韓青禹怎麼都想不到的,他難得完全懵逼一次,當場直接站起來,卻只說出來一個“啊?!”

  “是你說,你說對這個人不用像對犯人看管的嘛”,尹菜心不安同時有些委屈,“我就沒讓尼泊爾方面軍的人看押他,然後他自己出去走了走,就不見了。”

  韓青禹:“……”

  賀堂堂:“青子你不是說他很老實麼?”

  溫繼飛:“沒用,他還說自己很老實呢。”

  沈宜秀:“真是,氣死人了。”

  “找!”韓青禹怒了,沒敢驚動尼泊爾方面軍,他自己帶著人,把整個基地以及基地週邊都翻了一遍,可惜依然一無所獲。

  最後找到吳恤,是在這天晚上。

  他是被尼泊爾方面軍的人帶回來的,回來後有些尷尬地坐在那裡,一身奇臭無比。

  “當時突然掉進那個洞,我看它四面延伸,很是深廣,以為是外敵潛入的通道,就去察探了一下……後來,就迷路在下面了。”

  所以,事情的真相是:他出去走了走,掉進了一個沒蓋蓋子的下水道洞。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9-2-18 08:29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9-2-17 15:30
148.清點戰果(2/3)

  除了因為身上的臭味而有一些尷尬,儘量讓自己靠得遠一些外,吳恤說得很認真,你能從他的眼神裡看出那種坦然。

  在場五個人聽完都平靜地望著他。

  “都不許笑出來啊,大家”,溫繼飛盡力認真地提醒,“吳恤是去查探情況的,並不是在下水道裡迷路了。”

  他不說還好,這麼一說,大家反而都沒辦法繼續維持了。

  “庫庫庫庫庫……”

  笑聲起來。

  就連沈宜秀都笑得鐵皮咣當響。

  終於,吳恤的眼神裡露出一絲窘迫,他對外面的世界,現代的生活,確實是一點都不瞭解的。

  然後也還是不說話,像是在等待大家笑完。可是幾個人笑笑停停,停了想想又笑起來,好久都沒個結束。

  他就一直沉默坐那。

  “好了,你先去洗個澡吧,注意傷口,洗完吃飯。”終於,韓青禹止住笑,轉頭找了找,說:“堂堂你帶他去一下吧,再把你的換洗衣服拿一套給他,裡面的……”

  “裡面的我去這邊生活基地給他買吧,我這有美刀。”溫繼飛說著站起來,幾個人裡現在就他的健康狀況最好。

  然後他在邁步的刹那站住,愣了愣。

  除吳恤外,另外四個也都愣了愣。

  明明只是一句很平常的話,此刻卻突然讓他們都有些感慨,因為瘟雞身上的那250美刀,還是最初見面的時候,他以取名的名義從小菜心手裡騙來的,後來就沒還。

  短短的十幾天,一起走過了生死,建立了信任,要散了。

  因為都在蔚藍服役的關係,韓青禹等人也很快要隨小隊去駐防,後續基本不怎麼會有再見面的可能。

  “你們什麼時候走啊?”韓青禹轉頭問了一句。

  就今天稍晚些,包括之前受傷的盧卡在內,尹菜心之前帶來的幾個隊友也都已經到尼泊爾方面軍基地了,準備踏上歸程。

  “明早,我們那邊幾個國家的人一起坐飛機。”尹菜心說著眼睫毛抖了抖,眼眶泛紅:“我會想你們的,我回去會給你們寫……”

  “有什麼好想的,都沒死,總說不定還會再見面。”韓青禹說道。

  尹菜心:“……”氣鼓鼓瞪了韓青禹一眼。

  “叫飯吧,一會兒吃完飯分源能塊。”韓青禹當沒看見說。

  尼泊爾方面軍基地對這些各國的天才還都是挺照顧的,沒太久,飯菜就由後勤人員送來了。

  吳恤也回來了,一邊走,一邊低頭在賀堂堂的指導下拉拉鍊。

  他的身高大概跟賀堂堂差不多,但是橫向要瘦一些,穿了賀堂堂的衣服在身上看著稍嫌寬大。

  “糟,我再去一趟吧”,溫繼飛看見站起身說,“忘了給他多買兩件了,這大冬天的。”

  “不用。”吳恤有些不自在的樣子,站那搖頭說:“不用。”

  “那也沒事,我那還有幾件的,只是剛才著急,就沒一起拿下來。”賀堂堂也說,說完讓溫繼飛幫忙上樓把背包拿下來,打開說,“吳恤你自己選吧,沒事,喜歡哪件就哪件。”

  吳恤看了看,說:“這個吧。”

  他一眼選中了華系亞方面軍秋冬季作戰服,就是那件灰黑色帶兜帽的風衣,穿上的時候,賀堂堂教他戴了一遍兜帽,他就戴上了,直到提醒說現在不用才拿下來。

  這衣服莫名的特別適合他,甚至適合到表情,吳恤沒有表情。

  韓青禹看了看說:“等去了蔚藍,部隊會發給你兩件這樣的。”

  吳恤看看他,點頭,似乎對於韓青禹一直說的蔚藍,有些期待的樣子。

  吃飯的時候他也低頭保持著沉默。

  “不吃肉嗎?”溫繼飛給他夾了一塊。

  五個人每個人都給他夾了一塊,包括本身自己不吃飯的鏽妹在內。

  沈宜秀現在每次到吃飯時間都愛坐桌邊看大家吃飯,一起聊天,有時候幾個人鬧騰,爭搶夾某盤菜,她就變成最被爭取和討好的那個,都找她幫忙。

  吳恤看看碗裡的肉,又抬頭看了看,說:“謝謝。”

  然後猶豫了一會兒,認真問:“我們什麼時候跟人打架?”

  這似乎是他第一次主動提問。

  大夥都有些笑意,一身傷的賀堂堂笑著問:“怎麼,你很想打嗎?”

  吳恤點頭,“嗯…和你們一起。”

  他沒打過這種架,有人真心並肩一起的架。

  “哈哈哈哈……”笑聲又起來了,笑得吳恤眼神茫然,韓青禹無奈解釋說:“我其實不愛打架,打就只打有源能塊的架,這個暫時好像沒地方打。”

  吳恤看看他,點頭,繼續埋頭吃飯。

  隔一會兒,說:“我有。”

  韓青禹愣一下,“什麼?”

  “我有地方。”吳恤抬頭說:“我知道三個地方。族長本來想搶,還帶我去查探過,後來怕打不過,惹來麻煩,就忍住了。”

  桌面上的五個人同時做了一個身體前趨的動作,“哪?!”

  這情況,說明連對源能塊本身不算特別看重的尹菜心,十幾天下來,都已經被感染了。

  “一個是我們村出去大約兩百里……”

  “我們不知道你們村在哪啊。”

  “……嗯,我也說不清,反正在渝州那邊。”吳恤想了想,改換方式,仔細描述他經過的地方,什麼山,什麼河,以及他最終看到的情況。

  這樣,當他說完第一個。

  桌上幾個人表情僵硬地互相看了看。

  因為吳恤仔細描述了一個類似地堡的東西,位置和形狀,那玩意兒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一個蔚藍的儲備站。

  “記下來報上去吧,咱們有儲備戰被發現了。”韓青禹有些失落,朝吳恤說:“另兩個也一樣嗎?”

  吳恤搖頭,“另兩個也是村子。”

  然後他做了描述,聽意思那大概是兩個跟於氏族村差不多的地方,一樣封閉的家族,但是還有源能儲備。

  那搶不搶呢?韓青禹想了想說:“等傷好後有機會去看看,暫時不急,暫時咱們源能還勉強夠用。”

  尹菜心看看他,“勉強嗎?”

  溫繼飛代答說:“他可能永遠勉強。”

  飯後,關了門,小隊集中清點戰果。

  除了在試煉場內已經嗑掉的那兩塊,桌面上還有四塊金屬塊。

  然後是源能塊,韓青禹帶著大尖跑的時候搶來是47塊,後來從俘虜手上繳獲的有91塊,算數量一共138塊,但是並不都是滿的。

  要按滿儲藍晶塊算,大概80塊左右的樣子。

  隨手挑出來30塊滿的藍晶塊,韓青禹說:“先每人拿5塊吧,拿著平時訓練溫養用。”

  每個人都拿了,除了吳恤,他似乎沒見過有人這麼分源能塊的,糾結半天,拿了兩塊,然後就死都不願意再拿了。

  大家看了看,也不好再勉強。

  而後,韓青禹改抬頭看了看尹菜心,“這次是你帶我們進去的,按道理你是隊長,東西也是一起掙的,你看……”

  “骨碌。”

  尹菜心直接伸手按住了一塊金屬塊。

  金屬塊在桌面骨碌這一下。

  把韓青禹的心也碾碎了。

  小菜心狡黠地看了看韓青禹,“你會不會哭起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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