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洲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張滿是補丁的蚊帳。
“哥哥,你醒了?餓不,先喝些水,我這就去做飯。”
哥哥,我有妹妹嗎?陳洲有點迷糊,。
一個瘦小的女孩撩開蚊帳,遞給他只破碗。女孩十一、二歲的樣子,黑瘦的手腕上有兩道血痕。
陳洲喝了兩口水,女孩歡呼一聲,接過破碗鑽進床底,很快就端著半碗黃色粉末狀的東西出去了。
陳洲摸摸身上的破毯子,床邊的舊袍子,坐起身四處打量幾眼,這明顯不是六人合租的格子間。
他明明記得昨天被領班留店培訓,回到住處就睡了,怎麼一睜眼……
這是哪裡?發生什麼事了?哪兒來的妹妹?
搖搖頭,亂髮飄舞。一摸,長頭髮。用力拽了拽,頭皮發緊,疼啊。
莫非,真的有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比如說穿越……
房間面積不大,十幾平方的樣子。
一動就吱呀亂響的破木床、一隻合不上門的破衣櫃,一隻小方桌,兩個舊木凳。
屋角有蛛網,缸裡無餘糧。
最值錢的東西在床下,那是一隻木箱,裡面有兩本被這個破家裡唯一完整的絲織品層層包裹的書,幾件舊衣服,一個癟癟的糧袋裡,只有不到兩碗碎米了。
唔,有了這兩碗糧,兩本書,比家徒四壁稍好那麼一點點。
等等!真是……穿越了啊。
陳洲幸福地笑了。中大獎了!真的被自己遇上了!
沒有電線、布袍草履、長發……所有的細節都在展示著,這是一個生產力極其落後、尚未經歷工業革命洗禮的的封建社會。
“系統!”
“面板!”
“矩陣!”
“隨身老爺爺!”
“隨身大姐姐!”
“隨身商城!”
“隨身一畝地!”
“隨身地圖!”
“數據庫!”
“金手指!”
“女王殿下”
…………
接下來的幾分鐘,陳洲將自己所知道的所有穿越神器和系統福利,翻來覆去唸叨了幾遍,毫無反應。
沒有戒指,沒有銅鏡,沒有玉鐲,沒有葫蘆也沒有鼎。所有已知的穿越金手指、福利、道具統統沒有。
破箱子裡的那兩本書……取出來翻翻,只看得懂封皮上的字,一本是《食珍錄》,一本是《食經》。
看來,這傢伙是個吃貨啊,祖傳吃貨。
家裡那麼窮,還惦記著吃。
陳洲有點失望,舉目望天,沒有天,只有掛滿蛛網的屋頂。什麼都沒有!老天爺,你玩兒我也玩的仔細點吧!
不過沒關係,老子有穿越者最大的神器,一腦子超越這個時代的知識!
這個世界的白富美,我陳洲來了!
他強迫自己靜下心來認真思考,首先要確定的是,自己是什麼穿?
一般而言,穿越分為三大類,。
最高級的是連身體帶靈魂同時穿越到異界,其次是靈魂附體,指的是靈魂穿越到異界,佔據了一個異界的身體。
最低級難熬的是投胎穿,一個嬰兒的身體內容納了個成人的靈魂,想想就蛋疼。
幸好,自己不是投胎穿。陳海洲暗自慶幸著,右手下滑,摀住襠部。
這個動作也大有講究。曾有前輩穿越到了女子或太監身上,穿還不如不穿,穿不如死啊。
還好,沒那麼倒霉。
簡單兒破敗的房間裡沒有鏡子,他撩起衣袖,看到右手手臂上的那片看似中國地圖的青痣,馬上明白了:哥這是最高級的那種穿越,整體完全穿!
等等,不對啊,這不科學!幾乎所有的高級傳,遇到的第一個難題,無一例外都是穿越者的身份問題。、
但是,他有個妹妹。這表明,身份根本就不是什麼問題!
為了確定,他掀開布袍看向左腿!
傷疤沒了。腿肚上,十歲那年被車撞留下的醜陋傷疤不見了。
摸摸臉頰、額頭,小豆豆不見了,皮膚健康平整,沒有手術修復的跡象。
陳洲無奈的確定了,自己唯一的穿越福利,大概是美容美髮。
這……屬於哪一類,半完全穿?
搞不清就暫時放下。
陳洲大學學的是工業自動化。這個,暫時沒什麼鳥用。
玻璃,好像是燒沙子就能搞定!釀酒,釀白酒,簡單,蒸餾一下即可!肥皂、香皂、豬油和什麼來著……
“女王殿下?哥哥,你又做夢了。”小姑娘端著個破木盆進來了;“也是,女王殿下那麼漂亮,南衛國的男人都被她迷住了呢。”
還真有女王啊!聽起來很不錯的樣子。可惜,現在距離有點遠。不過沒關係,就憑他滿腦子的知識與見識……
陳海洲尷尬地撓撓頭,不知說什麼好。他忽然想起,目前最需要解決的問題是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哥哥,來洗洗吧。粥做好了,吃完飯。你還要去儒雅樓做工呢。”
小姑娘把他按在方桌前,遞給他一小塊黃色的膠裝物,自己站到他身後,用破的只剩四個齒的木梳子為哥哥整理“長長的秀發”。
儒雅樓、做工,唔,有工作做,可進一步了解這個世界。
等等,這個……是肥皂。奶奶的,這個世界已經有肥皂了?!
接著,他又看到了一塊不甚規整的三角形的東西,那是……鏡子。
鏡子鏡子,這個世界有玻璃了!
又一條通往人生巔峰的財富之路中斷了!
陳洲接連遭受兩個重大打擊,因意外穿越而來的幸福感,直線下降。以至於小姑娘邊梳頭在他耳邊說的大段話,都沒好好消化。
只搞明白了一件事!他們是一對相依為命的兄妹,哥哥叫陳洲,妹妹叫陳月。
梳洗完畢,小月端出隻小碟,裡面是一枚煮熟的雞蛋。
“哥哥,今天是你二十二歲生日。這是小月特別給哥哥準備的生日禮物哦。”
八月十三,中秋節的前兩天。
“我……”陳洲沒想到,小丫頭竟然說出了自己的生日,還準備了禮物。雖然,那隻是一枚散發著熱氣的煮雞蛋。
這個日子,只有過世的爺爺奶奶才記得,自己父母都不清楚。
小時候,每到這個日子,爺爺奶奶從起床就開始張羅給他過生日。
他們說,這個日子吉利。
或許想到了爺爺奶奶,或許是想到半年多來在那個冰冷的都市裡的經歷。
陳洲心裡一苦,淚如泉湧。
話說,事不過三、過三沒好事。
在陳洲堅持下,與妹妹小月分享過那枚雞蛋。
小月吃著雞蛋,眼睛笑成了月牙。
兄妹倆牽著手走出小屋,打擊接踵而至。
窮困的房東徐老婆婆被激活小蜜蜂模式,嘮嘮叨叨不勝其煩。具體的,大概說了三件事,都不是好事。
第一、他們兄妹是一對來江左鎮逃避戰亂的流民,已經半年沒交房租了。這,比他在上海混的還慘!忍!
第二、他是個小賭棍,不僅在儒雅樓賺的那點工錢、小費甚麼的都被拿去賭了,還敗光了本就不多的家當。
第三、他曾是個書生,如今靠家傳的廚師手藝混日子。這個家,基本上靠妹妹小月跟著房東徐老婆婆替南門碼頭附近的力工漿洗衣物維持。
“咣當”一聲,剛放下飯碗,單薄的院門就被踹開了。
兩個橫眉豎目的彪型大漢闖進來,說陳洲欠他們老闆的賭債到期了,利滾利算下來,正好兩個金幣。限他三天內還錢,不然就拿他們兄妹抵賬。
妹妹小月賣進怡紅院,他則因為細皮嫩肉的,會被送給某個有龍陽嗜好的大人物做“貼身”書僮。
忍忍忍!好容易打發走賭場討債的,陳洲,頂著徐婆婆的小蜜蜂模式的嘮叨,向被愁雲慘霧折磨的淚眼朦朧的妹妹小月保證,不會讓她進怡紅院。
一般來說,對於一個如此倒霉的穿越者而言,賭場打手什麼的,都只是大餐前的開胃菜而已。
陳洲,已經做好了頭破血流、被退婚、被逼婚的心理準備。
還好,直到兄妹倆收拾好了走出小院,大餐沒有出現。
小月背著個大大的背包,說是要把洗好的窗簾送到清北附小去。
出門之前,許婆婆指使陳洲打水,說是算做拖欠房租的利息。
陳洲與小月用扁擔去三十米外的水井抬了三趟,才裝滿院子裡的破水缸。
陳洲累得夠嗆,腰酸腿疼氣喘吁籲,很意外的沒有半途趴下。這樣的活計,他以前可干不來。穿越過來後,體力見長啊。
小月卻似乎沒多少感覺的樣子。果然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啊。
路上,小月承接起徐婆婆的小蜜蜂模式,嘮嘮叨叨地讓陳洲對這個世界的認識更具體、詳細了。
清北附小是江左鎮第一善人、衛公子建立的學校。裡面的的學生都是無家可歸的孤兒。女王殿下對衛公子的善行十分讚賞,親自為之命名,併題詞。
陳洲怎麼想,都覺得這個女王殿下可疑。
“附小”“附中”這些個專用名詞,在他之前的世界是專指某大專院校的附屬小學與附屬中學,如今已是教學水平高超的精英學校的代名詞,不是這個落後世界的一般人能憑空想出來的。
清北,是清華北大在這個奇怪的世界里聯合辦學的意思嗎?
走出狹窄扭曲的小巷進入主幹道,看到木製街牌上的“長安街”三個字,陳洲差點石化。
南門是進出江左鎮的交通要道,門外是一條波光粼粼的大河,河邊是船帆林立、嘈雜忙亂的大碼頭。陳洲兄妹租住的小院,位於南門外貧民區的偏僻處。
南門外有一高大的石製牌坊,上書“朝天門”。
這還不算什麼,他看到了水泥。確切地說,應該是一條用水泥修建的到道路,從碼頭直通南門。
長安街,就是這條不到五百米長、多半是青磚階梯的道路的街名。
南門城樓高約十米,建築材料是青石條和水泥。城門樓兩側綿長的七、八米高的城牆的建築材料,是青磚和水泥。
“小月姐姐,進城啊?”幾個衣著與小月同樣破爛的孩子跑過來。
之前,他們都湊在城門西側的那株老根盤露的黃檞樹下,一個滿頭亂糟糟黃發的黃衣老乞丐周圍。
“姐姐要去附小吧?我替你背。”一個大一些的孩子說。
小月的包裹不許陳洲背,當然也不會讓這些慘兮兮的小乞丐碰。她笑嘻嘻地拒絕著,說道:“這幾天附小正在招學生,你們怎麼不去啊。”
“小月姐姐也沒去啊。”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反問。
“他們現在只收有錢人的孩子。”
“是啊是啊,我們早去過了,好兇!門都不讓進呢……”
“哥哥,剛才他還夸你骨骼清奇、元陽完滿呢,什麼意思啊?”一個比小月低半頭的小女孩扯著陳洲工裝的下擺問,
“哥哥別聽小靈亂說……”小月急忙救駕。
小月與小乞丐嘰嘰喳喳地聊著,陳洲順小靈的手指看去,正是黃檞樹下的黃衣黃毛老丐。
他也覺得,黃毛老乞丐一直在看自己。他確定自己沒見過對方,那眼光……十分彆扭,似乎在看一件貨品,連忙拉著妹妹離開。
據說,陳洲要抓緊時間趕去儒雅樓上工呢。他身上的這套長衫、布鞋、木簪青巾,都被妹妹小月藏在徐婆婆那裡,出門前才幫助他穿上。
陳洲至今對這個世界計算時間的方式一無所知,也不知道歷史時代背景。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已經穿越過來了,總會找到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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