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幻想] 南柯計劃 作者:蘑菇 (連載中)

mk2258 2018-12-15 14:21:42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 6265
mk2258 發表於 2018-12-16 11:29
五、二房吃貨





      儒雅樓並非金碧輝煌、到處洋溢著銅臭氣的高樓。

      背靠翠湖,它是一座竹木軒窗的園林建築群,佔據著濱江路從第五大道之間德化街的大半條街。

      整個儒雅樓由四座白牆黑瓦的三層飛簷樓宇為中心,組成了一處清雅怡人的所在。

      儒雅樓的門前,有一巨大的廣場,兩側的馬廊都掩映在竹林之中。在這寸土寸金的江左鎮,顯得異常的奢侈。

      也是,耽記出品,必是大手筆,無論如何也俗不到哪裡去。

      陳洲被兩匹擦身而過的烈馬驚嚇一番,忘了要去新華書店的事,暈乎乎地找到儒雅樓的大門,一頭闖了進去。

      儒雅樓的廳堂比想像中要大許多,時間尚早,超過三百平米的空間裡,客人不多,侍者也沒幾個。

      遠房二叔陳老闆早在廳堂裡候著了,誇陳洲今天表現不錯,來的比較早。

      樓上似乎有客人要招呼,二叔讓他先隨便轉轉,卻也不能離開廳堂,一會兒還有要事交代。

      儒雅樓的整體設計充滿書院氣息,廳堂裡也佈置了十數抬書架,分割出二十幾個半開放空間,擺上茶台、竹椅、香爐、靠墊等諸般物品,亦是個沙龍般的場所。

      陳洲到時,有幾位書生模樣的年輕人,在其中一個格子間裡討論一本新華書店推出的新書。

      沒聽幾句,陳洲就明白了,他們討論的那本書是《紅樓夢》。

      同時,他還在書架上看到四大古典名著中的另外一部,《西遊記》。據說,也是一本推出不久的新書。

      穿越眾們必抄神書中的《射雕英雄傳》與《神鵰俠侶》,擺在另一個書架上。看樣子,似乎採取的飢餓營銷的手法,一小本一小本的分期推出。

      《神鵰英雄裝》已經完本了,《神鵰俠侶》出了幾本的樣子,每冊也就七、八萬字。隨手一翻最新那本,楊過還沒出古墓呢。

      看來,儒雅樓不止是做酒店,還捎帶著做書坊的生意。不為賺錢,只為多一些書卷氣。

      書的扉頁上有出版商的名號,不是崔記不是衛記,而是白記。

      白記.誠品書坊。

      定價:三十八銅。

      陳洲本來也沒做文抄公的準備,水平不夠啊。這些書,他都看過,知道人物、故事、情節,但要默寫出來的話,基本上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他看了看作者,金庸!還好,這個文抄公不吃名。

      《三字經》《百家姓》之類的,基本上已經出全乎了。他就是有本事寫,也沒機會了。

      儒雅樓廳堂最顯眼的位置,擺了一座大鐘,紅木大鐘。

      陳洲用了二十分鐘來研究這個刻畫著子午寅卯的鐘錶,終於搞明白了,現在是巳時三刻,換算成花花世界時間,上午十點半的樣子。

      二叔回來了,還帶來一套新工裝,說是以前對他們兄妹照顧不周,都是一家人,他做的不好,請陳洲別往心裡去。也是因為儒雅樓家大業大,規矩嚴苛的很。做掌櫃的要一碗水端平,不好對親戚破格提拔。

      二叔說,現在有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只要陳洲能把握住這個機會,就任命他做儒雅樓第二廚房的房長,也就是大廚的意思。

      月薪也能從一銀五十銅漲到五銀,那樣的話,妹妹小月就不用跟著徐婆婆做漿洗了;他會找人說和,把小月送進清北附小上學。

      二叔說:“淳于郡守的中秋雅會定在小崑山丹溪,要成就雅士、雅韻、雅集之三雅盛會。今天是八月十三,距離淳于郡守的雅會還有兩天。雅集盛會要來許多人,郡守府內吏方先生前來操持,委託咱儒雅樓辦十八席酒宴。這次雅會非同一般,五國貴人們是必到的。西山書院、丹溪書院的山長們要來,萬山郡、博陵二望崔氏、滎陽鄭氏、上原王氏、范陽盧氏等諸大家子弟都要來,還有諸多女眷隨行。

      “據說,金陵侯薛侯爺的二公子,攜江南琴師歐雪君遊歷南柯,屆時也將赴會。方先生特別交代,十八席酒宴,要分為'風、雅、頌'三個主題,排出三種不得重複的席面,每席十八道菜式,只問精美色香,不問價錢。定錢就給了百金。

      “愁啊,咱儒雅樓菜譜上雖然號稱有百道菜式,能上得這般席面的卻只有四十來種。'風、雅'兩席基本預備停當了,方先生品嚐後,還算滿意。如今,只有這'頌'席還差一半菜式。儒雅樓三房十位大廚,都是粗人,也是盡心盡力了,再如何逼迫,拿出的東西總不能讓方先生點頭… …”

      二叔的話,陳洲聽得稀里糊塗,滿頭霧水。他只搞明白了自己任務:在兩天內,為儒雅樓的“頌”席研發出三道涼、五道熱,總共八道新菜式。

      二叔還說,他出來的早,只知道家裡有兩本祖傳的廚師寶典,應該是傳給他的大哥,也就是陳洲的父親了。他拍著陳洲的肩膀,讓他有不懂的地方就看書。只要有那兩本祖傳廚師寶典,就一定能干好儒雅樓第二廚房的房長。

      陳洲想起早晨在床下看到的那兩本書,更暈了。

      二叔親自把陳洲送入二房……儒雅樓第二廚房,並對房中的三個肥頭大耳的廚頭、與十五個學徒伙計交代:從現在開始,二房不出台接單,專心準備小崑山雅集的宴席上的新菜式研發。

      陳洲被任命為新菜式研發負責人,務必要在明天中午之前,拿出三道涼菜、五道熱菜一共八式新菜品來。

      離開二房,二叔心裡想的卻是:在江左酒榭守了三晚,總算來了個搞餐飲的。據說,這花花世界的西餐廳最受有身份、有見識的逼人們推崇。

      這位……唔,雖然年輕,按照之前的成功經驗,越是年輕越有搞頭。定能幫襯咱儒雅樓讓淳于郡守和諸位大家子弟心滿意足。成就三雅盛會,咱儒雅樓雖只是準備飯食,也是與有榮焉。與有榮焉。

      儒雅樓雖然掛著耽記的LOGO,卻是衛記的產業。這是只有耽記和衛記的高層才知道的秘密。

      二叔不是穿客,他不知道,陳洲昨晚進入江左酒榭時,雖然穿了一套掛著“總廚助理”胸牌的工裝,但那標牌,卻是餐廳的標配。

      老闆為了面子,給每個侍者都發了一塊那樣的胸牌。

      從中午到下午,陳洲抱著儒雅樓的三大廚房的菜譜,讓手下的廚頭、伙計一道道做出來,他則負責品評。

      這是二叔臨走前特意交代過的,說是一個好廚師的最主要的基本功不是刀功、也不是火功,而是心功。通俗地講,好的廚師品一定是嚐過眾多的美味佳餚,並能記住每一味菜的味道的人。

      陳洲覺得,二叔說的很有道理。

      更有道理的是二叔許諾的獎勵:每完成一式新菜式的研發,獎勵二房一枚金幣。

      想起早上上門討債的彪形大漢,陳洲感動的熱淚盈眶:這個二叔,那是相當的好啊!

      於是,陳洲在儒雅樓的第一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做吃貨。

      儒雅樓的三本菜譜,分別應對一座主樓、三座配樓的三類包間的三個層次的客人。

      共有三十八涼、六十熱,十道湯,總計一百零八道菜式。

      據說,這三本菜譜出自王城衛王宮,與女王殿下御膳房的菜譜一模一樣。

      二房有三個廚頭。兩個守灶、一個據案,十五個學徒伙計分四班。

      燒火班三人,奔走取食材三人,每個廚頭身邊配兩人,另外三個守在陳洲左右,端茶倒水、拍肩揉背之類的粗活,就交給他們了。

      開始的時候,陳洲還是很快樂的。他早餐是半枚雞蛋喝了半碗粥,又走了那麼遠的路,被烈馬驚嚇,早餓了。

      這個世界的調料不多,有鹽、糖、醬、酒、醋、胡椒等數種。

      食材中肉食十分豐富,雞鴨魚肉全有,羊肉、牛肉、豬肉等擺了一堆。魚的種類更多,陳洲基本上都分辨不出來是什麼魚。

      青菜的種類偏少,只有小白菜、蘿蔔、菠菜、茄子、萵苣等不到十種。

      還有就是豆製品了,分別是豆腐、豆干,豆芽。

      問題在於,吃貨常有而好廚師不常有。一個好廚師身後可能跟著數万吃貨大軍,一個年輕的吃貨背後,基本上除了餓死鬼就不會有別的了。

      在上海,陳洲是西餐廳侍者,也只是個侍者而已。作為一個生在紅旗下、長在陽光中的新時代青年,他的成長軌跡與經歷與同齡人相比沒什麼特別的。

      具體到廚藝,他會三種,分別是泡方便麵,番茄炒雞蛋與蛋炒飯。

      但是,他的任務是帶領二房研發新菜式。

      忙到亥時兩刻(花花世界晚十點),陳洲覺得自己要死了,快撐死了,也快愁死了。

      這個世界的菜餚,比起花花世界可說是相當的乏味,或許是沒有味精的緣故,味道差太遠了。

      上海城隍廟小吃街上,隨便出來一個幫廚,都有秒殺整個儒雅樓三房的本事。

      陳洲不是幫廚,面對隨手可及的眾多食材,在三廚頭圍觀下,他絞盡腦汁、殫精竭慮,也只開發出一道奇怪的菜式:涼拌沙拉。

      也就是把萵苣、蘿蔔切丁、菠菜、白菜心洗淨過水,豆腐揉碎,然後攪合到一起。調料方面,只用了鹽、糖、酒三種。

      唯一原汁原味的,是一隻陳洲偶然看到蘋果。去皮切丁,就成為這道涼拌沙拉的主菜了。

      後期,擺盤時撒一把杏仁,新菜式就算齊活了。

      二叔來了,正看到涼拌沙拉閃亮登場。

      二叔品嚐了幾口,聞聽“涼拌沙拉”的菜名後兩眼一亮。他拍著陳洲肩膀,宣布儒雅樓二房,第一款菜式研發成功,並立即支付給陳洲一枚金幣的獎勵。

      緊接著,二叔宣布今天就到這裡了。大家都回去看書思考一下,明天辰時繼續研發。

      出二房,二叔說廳堂有人要見他,並問他是不是招惹什麼仇家了。

      陳洲矢口否認,但還是要去見見來人。他抱著被撐得溜圓的肚子,一步一步、要很吃力才能跟上二叔的小碎步。

      招惹仇家?我才來一天,都泡在二房裡,去哪裡招惹仇家?
mk2258 發表於 2018-12-16 11:29
六、召喚神探





      距八月十五小崑山雅集不到兩天了,儒雅樓的生意分外火爆。

      廳堂裡的格子間幾乎被酒後或等待酒後的客人坐滿了,帶著幕離、淺露的貴婦、貴女,也不少見。

      二叔領著陳洲轉過了半個大廳,才看到那個指名要見他的人。

      那是個二十六、七歲的青年男子,濃眉大眼,寸頭無冠,膚色健康,滿滿的雄性能量。他叉腿仰坐在茶座內,翻看一本《百家姓》。

      他的衣著,是一套合身的騎士套裝。

      所謂騎士套裝,由深褐色的牛皮夾克、黑色長褲、半長翻毛皮靴,這經典的騎士三件套組成。

      步行街有家店,名為耽記.西部騎士店,櫥窗裡有全套騎士裝展示。上午路過時,陳洲特意駐足欣賞了一番。

      騎士套的外掛裝備有皮水囊、騎士刀、騎槍、短矛、短弩、半山鎖子甲、軟檐帽、輕羽盔等等等等。

      那些外掛裝備來人都沒有,只茶台上橫放一把唐刀,一支馬鞭。

      即便是置身於江左鎮一等一的高級“沙龍”,周圍出口“高山流水”“之乎者也”、談論“子曾經約過衛夫人”之類高尚話題的的文人雅客之中,他也顯得悠閒自在,安定從容。

      聽到腳步聲,男子抬起頭。幾乎在目光相遇的瞬間,陳洲就確定了:這TM的也是一個穿越者。只是不知道,江左鎮,是否是被此前輩穿客給穿爛的。

      對方肯定也看出陳洲穿越者的身份了,微微一笑,抱拳對二叔道:“陳老闆,他正是我要找的人。謝謝了。”

      “你們見過嗎?”二叔狐疑地回頭問。

      陳洲點點頭,不知道說什麼好。這種情況,誰遇到過啊?

      他鄉遇故知?老鄉見老鄉?還是域外遊子來相會?

      在他身上,陳洲看到了他穿越至今見到的第一件白襯衣,白色純棉襯衣。因為這件白襯衣,陳洲對他的親切感與信任直線上升。

      “陳洲,方便嗎?不會打擾你很長時間的。我叫王奇山,江左鎮,鹽酒監,水門署署理。這是我的腰牌。老闆請迴避,我們需要單獨談談。”

      王奇山撩開外衣,露出那件嶄新的白襯衫,以及掛在皮帶上的一塊銀腰牌。

      同時露出來的,還有一把短槍,一把古樸且精緻的銀柄短槍。

      二叔明顯楞了一下,那把槍,他見過。

      他狐疑地回頭看看陳洲,然後笑道:“你們慢聊,有什麼需要的只管招呼。陳洲是我本家侄子,既然是他的朋友,就不是外人。對了,小月剛才來過了,她說今天晚上要去清北附小替班,讓你不要擔心。”

      “妹妹不回去,不會有危險吧?”陳洲有點擔心。

      “沒事的,那裡的人我都熟悉。她經常替人值夜,都是看我面子照顧她。那孩子,比你懂事啊。”二叔嘆息著,又交代幾句場面話,走了。

      王奇山拉著陳洲坐下,無聲地笑著問:“兄弟,你是怎麼過來的?”

      “啊……什麼……我睡著了,不知怎麼就過來了。王哥,您是怎麼過來的?”

      “我嘛,是被人招過來的。”王奇山看陳洲小心翼翼地四處張望,拍拍他的手臂道:“看什麼呢?放心,我選的地方絕對安全。”

      陳洲放鬆下來,靠著軟墊後仰,順便打了個大大的飽嗝:“撐死我了。”

      “真夠味的。我說,你不是廚師嘛,二房房長,做什麼好吃的了,塞成這樣?”王奇山揮揮手,驅散陳洲嘴裡噴出的混合食材發酵的味道。

      於是,陳洲就把自己這半天的經歷說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好活啊。”王奇山撫掌大笑。

      “還好活呢,都愁死我了。”

      “這有什麼難的。兄弟,既然都是從那邊過來的,你又叫了我聲哥,這個幫,我幫定了。”

      “你會做菜?”陳洲大喜。

      “當然了,老子走遍大江南北,可說是睡遍東西,吃透南北。”

      “王哥。什麼叫睡遍東西。吃透南北?”陳洲不懂,虛心請教。

      “東西後面呢加三個字,南北後面也加三個字,中間那個是'美'字。兄弟啊,哥哥只能提醒到這個程度了,再多半個字,就要觸發敏感模式了。”

      “啊哦!中間……美,明白了。王哥真厲害。你在那邊做什麼的?”

      “警察,刑警。”王奇山慢悠悠地吐出四個字。

      “原來是警察叔叔啊。我……王哥,剛才你說是被人招來的……”陳洲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王奇山笑瞇瞇地盯著他的眼睛,說道:“看來,你還不是太笨。是啊,被人從花花世界世界招來,破案。衛公子遇刺案,想必,你應該知道點什麼吧?哥哥我啊,現在是衛公子遇刺案專案組組長。”

      陳洲嚇壞了,連連擺手:“不是我做的,王哥,王組長,您找錯人了吧?”

      “兄弟,別緊張,我知道不是你做的。但這件事,與你有很大的關係。”王奇山臉上在笑,心裡在哭。

      他進入南柯世界是身負任務與使命的。十年間,那麼多年輕學子莫名其妙地失踪,他們去了哪裡?遇到什麼了?命運如何?是死是活……

      一連串的為什麼需要解答,一連串的未知需要探尋。陳洲,看起來是初級穿客,才來了不到一天。但是,陳洲現在是個遊戲的主角,是一個奇怪的妖族女孩的遊戲中的“哥哥”。

      王奇山希望能通過陳洲接觸到那個妖族女孩,對這個世界的進行深度了解,那需要雙方全方位的合作。

      雖然剛見面不到五分鐘,他的專業素養已經完成了對這個年輕人初步評估:陳洲的智商一般、情商一般、社會經驗一般;是個沒什麼野心也沒多少信心的一般人,顏值也是一般,還是是沒有演技心裡藏不住事的人。

      看來,全方位合作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了。只能啟動B計劃:試著培養培養,走一步算一步。

      “我剛穿過來,根本就不知道衛公子是誰?”陳洲老老實實地說。

      “別緊張,長夜漫漫,我們慢慢說。你不知道衛公子是誰?那麼我告訴你吧。”王奇山放鬆一些,學陳洲半躺,擺出個標準的葛氏癱,不經意間,四處望了一圈。

      “咱們所處的國度,叫做南衛國。江左鎮呢,是南衛國南柯郡治下的軍鎮。軍鎮你知道什麼意思不?就是駐軍的地方。所有叫鎮的地方,在古代,都是駐軍的地方。現在的江左鎮,也駐紮有軍隊。三千青羽衛,江左水師營五千軍士,就駐紮在鎮北。這兩衛軍隊,都是精銳之師。為什麼要在這個地方駐紮精銳?因為江左鎮是南衛國的經濟開發區,每年上繳的賦稅,佔南衛國戶部總收入的一半以上,是南衛國的錢袋子啊。”

      “這麼厲害啊,但這和衛公子有什麼關係?他不是江左酒……酒榭的老闆嗎?”陳洲聽得入神,坐了起來,自動進入西餐廳侍者模式,給客人王奇山布茶。

      “看到這塊腰牌了?鹽酒監,署理。通俗地講,就是南衛國江左鎮經濟技術開發區,國稅局的稅務警官,簡稱稅警。老哥我手下有一隊十八名協警,裝備齊全,查到販賣私鹽和私自釀酒的**絲屁民,有先斬後奏的特權。厲害吧?”王奇山解下腰牌,丟給陳洲看。

      “厲害!真厲害。王哥你一來就做警察,我只是個廚子。”陳洲有點灰心,雙方的起點沒得比啊。

      “這個問題……稍後再說。我們還說衛公子。衛公子,就是我的老闆,南衛國,南柯郡江左鎮鹽酒監正監,官稱,衛酒正。你不奇怪嗎?他今年才十七歲,未成年啊。怎麼能做到如此高位?”

      “是很奇怪。”陳洲很配合地說。

      王奇山滿意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道:“還有更奇怪的呢。衛公子從六年前,十一歲開始,就是江左鎮鹽酒監正監了。那時,他還只是個孩子。”

      “這樣啊,那……他的老爹一定更厲害,不是王爺就是皇帝。”

      “嗨嗨!”王奇山被茶水嗆住了,猛咳幾聲,翹指讚道:“猜得真準!”

      他心裡有了些小驚喜:陳洲,還是有點小聰明的,腦子轉的夠快。值得培養,值得一試。

      “不會吧,他真的是個……”陳洲可不清楚對方在想什麼,驚訝地說。

      “噓……”王奇山一把摀住陳洲的嘴,低聲道:“在這裡什麼都能說,只有兩個詞不能亂說,一個是衛王子,一個是耽妃。要掉腦袋的。 ”

      “衛王子,耽妃等於掉腦袋。知道了。”陳洲縮縮脖子。穿越果然有風險,這裡有文字獄。

      “你知道個屁!衛公子,是原南衛國國王的第四個兒子,也是現在南衛國王室唯一有資格問鼎王位的男性成員。腐女們穿越流行泡四哥,衛公子也是個四哥,四王子啊。六年前,這裡是衛四王子的封地。整個小崑山周圍百里之地,都是他的私人領地。耽妃……你今天一定看到了不少耽記,包括這儒雅樓,都是耽記的產業。我告訴你啊,十年前的江左鎮,以前只是個破敗的軍鎮,人口不過數千,商舖只有三家,娛樂方面,有幾家私窯子。

      “現在的場面,常住在籍人口五萬,僱工和流動人口少說也有七、八萬,商舖上千,可說是寸土寸金的聚寶盆。是以江左鎮為中心,方圓千里內的南衛,南楚,南吳、南韓、南周五國,簡稱江左五國的商業中心、金融中心、物流中心,影響力輻射整個長江流域。這都是耽妃與衛公子聯手,一點點拼出來的。所以,在江左鎮,有三股勢力兩個人不能惹。一股是鹽酒監,二是鎮公所,三是耽記。這就是三股勢力。

      “兩個人,指的是衛公子與唐三公子。耽妃,出身唐家,唐三公子是鎮公所的鎮守,也是耽妃的最小的弟弟,親弟弟。怪異的是,唐三公子這個鎮守使,手下無兵無將,不能統轄江左水師。北門外的青羽衛,可說是衛公子的部曲私軍。唐三公子從到江左鎮的第一天起,就把衛公子當成眼中釘肉中刺,卻一直沒什麼辦法。說起來,耽妃與唐家的關係並不算好。她肯定也是個穿客。

      “十年前,耽妃被唐家被賣給衛公子的做侍女;半年就後成了四王子的王妃。哈,腐女泡四哥成功。只不過,這個四哥有點小,才TM的七歲。又一年,耽妃變成了四王子他爹,南衛國國王的王妃,封為耽妃。現在,耽妃是南衛國的女王。攝政女王殿下!南衛國雖然不算什麼,巴掌大的小國就敢發兵打上門來。耽妃,肯定是這個世界最有錢的女王!你今天看到多少耽記了?包括這儒雅樓,都是耽妃的產業。衛記,是衛公子名下的產業。”
mk2258 發表於 2018-12-16 11:30
七、這世界有妖





      陳洲被信息流轟炸的頭昏腦脹,張張口,只發出一聲“啊……”

      王奇山滿意地笑笑,低聲說:“信息量有點大,是否要靜一會兒,吸收吸收,消化消化。 ”

      如此詳實的背景資料,確實需要時間去吸收消化。王奇山也需要休息一下,仔細考慮下一步該如何走。

      衛公子遇刺案,說是突發事件,實際上,他上次進入南柯世界時,就預計到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了。

      十年來,有太多的年輕人失踪,他們都進入了這個奇怪的南柯世界。

      為了調查南柯世界的真相,警方動用了龐大的人力物力,至今能進入這個世界摸到一點頭緒的,也不過他一人而已。並且,無論他在這裡做過什麼,收集到什麼信息,回去後肯定忘得一干二淨。

      上次進入這裡調查假幣案,一開始就明顯感覺到了耽記諸人對自己的排斥。為了能有再次進來的機會,他不得不給假幣案留個尾巴,並且在尾巴上打了個結扣。這個結扣,就是現在的衛公子遇刺案。

      所以,破案什麼的,對來自花花世界的警官王奇山而言一點難度都沒有!只不過,王奇山沒想到,那些笨蛋竟然拖了那麼長的時間,將近兩年的時間過去了,他們才打開了那個結扣。

      他當初沒考到,這個世界的社會節奏與時間節奏,都太慢了。一些在花花世界需要爭分奪秒的事,在這個世界,是以年月為單位計算的。

      奇怪的是,這次進來後,他明顯地感覺到,將近兩年的時間,耽記諸人對這個世界的控制力度,不只沒有增強,似乎還弱了不少。綜合已經得到的信息,王奇山初步判斷出,耽記的那些穿客,在這個世界遇到了強勁的對手。

      只是不知道,那些對手是來自“妖族”,還是別的什麼未知勢力。只靠本地土著本身的力量,面對耽記攜帶現代科技的先進思想文化的強勢入侵,基本上沒什麼反抗的能力。

      可惜的是,耽記各大店內的穿客,見到他之後都是一副退避三舍的樣子,根本不與他交流。

      “你見過耽……女王殿下嗎?”過了好久,陳洲才小心翼翼地問。

      “前幾次都沒見著,這次,應該有希望。只要我能破了這個案子,抓住幕後兇手,希望大大地有。”王奇山答完,想起那個叫耽妃的女孩,如今的女王殿下,嘴角浮起一絲微笑。

      陳洲想起這個人曾“睡遍東西”,看到他臉上曖昧的笑,有點……羨慕,更多的是害怕,怕受牽連。

      “現在知道衛公子是誰了?”

      “知道了,四阿哥遇刺,肯定是了不得的大案子。王哥,你……”

      王奇山得意洋洋:“這麼大的案子,衛公子的身份太過敏感。江左鎮的三股勢力,讓誰來查都不合適,可又不能不查,還需要盡快結案。唐三公子的鎮公所,只養了一群打手和廢物。江左鎮有本事的人,都在耽記和衛記呢。唐三公子今年搞出個稅檢署,要分享江左鎮的油水。可空有衙門,沒人替他幹活啊。況且,他是衛公子遇刺案的重點嫌疑人。所以啊,為了公平公正令人信服,只能把老兄我從花花世界召喚過來。說起查案,不是吹牛,在這個世界我如果是老二,沒人敢稱第一。”

      “王哥厲害,那個,你……”

      “問案子的進展吧?”王奇山毫不在意;“今天上午,你是不是遇到兩匹烈馬,差點被撞到?”

      “是啊,就在快到路口的時候,這裡真亂啊。”

      “不是亂,江左鎮雖然不禁車馬,但嚴禁縱馬街行。你遇到的那兩個騎士,就是刺殺衛公子的刺客!你看到他們的臉了嗎?”

      “看是看到了,但當時那麼亂,早忘了。哎呀!他們不知道啊。那……我豈不是很危險?”陳洲知道王奇山為什麼來找自己了,直接嚇出一身冷汗。

      他連忙拿出那面黑色絲巾:“王哥,您找我,是不為了這個。”

      “害怕有用嗎?瞧你那點出息,丟穿客的人啊。”說著,他接過絲巾,翻來覆去看了會兒,道:“我這不是來了嗎?從現在開始,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直到抓住兇手。還有啊,記住!只要是人,就用不著害怕。”

      “什麼意思?”陳洲不明白。

      王奇山看一眼外面,神秘地說:“意思是,你被一隻老妖看上了哈。他看你骨骼清奇,元陽完滿,是個奪舍的好材料,想要吃了你。老弟啊,這個世界,有妖怪。”

      “王哥真會開玩笑。”陳洲雖然在花花世界是個完全的唯物主義著,但穿越這種事,一點也不唯物。

      “我這人雖然口無遮攔,卻從不在這種事上開玩笑。”王奇山難得嚴肅神情,沉聲道:“兄弟,如果有人說你骨骼清奇,元陽完滿,並在你身上'上下求索'。記住了,那不是老妖,就是人妖。”

      “咳咳……王哥,你這是……”陳洲哭笑不得,憋得相當難受。

      “遇到人妖沒什麼,打過去就是了。遇到老妖,你知道該如何做?”

      “老妖在哪?為什麼要吃我?”

      “這個問題……兄弟你想啊。咱們既然能穿過來,說明這個世界有漏洞。這裡的人把咱們那裡叫做花花世界。都想過去看看呢。可一直找不到什麼辦法。妖怪們就不一樣了。能成妖稱怪的,少說也有千年的修行。它們最擅長的就是奪舍。只要能奪舍成功,老妖就能去花花世界逍遙了,它在這裡不敢逍遙。

      “我聽說,小崑山後還有座山,叫大崑山。山上,有神仙啊。因為有神仙,這裡的人不怕妖,就是這麼奇怪。但是,我們這些花花世界來的人,神仙不管。也就是說,在他們眼裡,我們不是人。當然,奪舍這種高級貨有諸多限制,最主要的一條是,必須是純潔無暇的童子身。老哥我就不怕奪舍,我不純潔。”

      “不是人……那是什麼?老妖……我該怎麼做?”陳洲本唬得一愣一愣的,有點分不清真假了。

      骨骼清奇,元陽完滿……早晨,在南門外,有個小丫頭說過類似的話,還有黃檞樹下那個黃衣黃毛的老丐……

      “老妖看上的是你的童子之身,如今最有效的辦法是,找個女人破身。”王奇山抓過陳洲的右手,在手腕部一捏。

      陳洲緊緊攥在手心的金幣,露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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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斜陽聖經





      王奇山捏起金幣,掂量、觀察。

      變了,這枚金幣與兩年前的金幣不一樣了。兩年前的金幣是八成金,現在的金幣,頂多是五成金,或許還不到。

      “兄弟,你知道這枚金幣等於咱那邊的多少軟妹幣嗎?”王奇山將金幣丟掉茶几上,從口袋裡摸出一枚銀幣,問。

      “多少?”陳洲對這個問題也很好奇。

      “一枚金幣能換十五枚銀幣,一枚銀幣能換一百枚方孔銅錢。一枚方孔銅錢,與一元軟妹幣等值。金幣不純,頂多是五五成,銀幣也不純,大概也是五五成。真TM的玩瘋了。只靠玩金融,女王殿下就賺瘋了。”

      那邊,王奇山越說越瘋。陳洲計算完一枚金幣的價值,也嚇了一跳。

      按照王奇山提供的數據,一枚金幣的購買力,等於一千五軟妹幣啊!

      他小心地拿過金幣,湊近燈籠仔細觀察。

      金幣呈正圓形,大小和厚度,與一元軟妹幣硬幣相同。

      金幣的正面,是耽記的LOGO圖案,與“等價十五銀”五個繁體字;背面中間是道君老子像,下部有一行小字:藍石銀樓監製並全額擔保。

      銀幣的正面主圖案與金幣相同,下方的小字是“等價百枚銅錢”。背面是位君王持劍像,只看圖案,辨認不出哪位歷史名人。江左鎮公認,他是漢武大帝。

      耽記借助藍石銀樓,利用自己的商業影響力,在本地銅幣之上,設置了兩種高等貨幣。等於是重新定義了這個世界的貨幣體系。

      這表明,耽記已經改變了策略,運用金融工具控場能力,他們開始使用貨幣的力量了。

      王奇山上次留下的結扣的引爆點,是耽記紙票據的推出。

      去年,耽記的金票已經推出了,最高百金。那些笨蛋,過了一年才意識到耽記金票的厲害!

      “看吧,好好看吧,很快,它就要屬於一個女人了。老弟,今晚別回你那個破家了,我們去怡紅院。找要價最高的清倌人……不好不好,小妮子有什麼味道,兄弟是個童男子,要找個有經驗的。怡紅院那種地方,除了清倌人,熟女都太熟了,老弟明顯要吃大虧。被吸乾就壞事了。明天,還有得忙,要應付刺客,不精神點怕有危險。乾脆,老哥看你骨骼清奇……傳你一式絕招,保管能鎮服千年以上、萬年以下所有妖魔鬼怪。”王奇山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坏笑。

      “什麼絕招,王哥教我。”陳洲支起耳朵,生怕漏掉半個字。

      “如果有人說你骨骼清奇、元陽完滿,並上下求索。兄弟你馬上閉上眼,默念並觀想《斜陽聖經》。聽好了,跟我念《斜陽聖經》正經'范冰冰、李冰冰、白冰冰;陳圓圓、李媛媛,高園園;鄭明明、趙明明、蘇明明;關之琳蔡依林楊丞琳……'同時出動五姑娘,以最快的速度,擼一火!哈!洩去元陽,老妖就暫時沒辦法奪捨了,只能含恨敗退。但是,這一招不能用來對付人妖,那隻能起到反作用。切記切記!這招絕學名為'天一斜陽驅魔**'。《斜陽聖經》,要熟練掌握並隨時更新。驅魔**一定不能勤加練習。只有隨時保持蓄勢待發之最佳狀態,方能在關鍵時刻使得圓滿。”

      “王哥……”陳洲大囧。這是什麼絕招啊?

      王奇山耳根一動,眼角向右側瞥了下,那裡不是書架,是壁板。

      他不動聲色地端起茶杯喝一大口,道:“別不好意思啊。《天一斜陽驅魔**》真的有用,一般人我還不傳呢。這個世界真的有妖怪!夜裡很危險的……好了好了,兄弟跟我走,哥帶你去個又安全、又有美女的好地方。走走。說走咱就走,你有我有咱都有啊……”

      說著唱著,王奇站起來,抓起唐刀馬鞭,挽著陳洲的肩膀,大步走向門外。

      沿途經過的每個書架圍成的格子間,都有文雅之士冷面豎目,做不屑狀。幾個衣衫光鮮的貴婦名媛,則以團扇遮面。

      幕離已經去下了,她們都只帶著淺露。

      陳洲這才看明白了,原來“幕離”是寬厚到肩的黑紗,淺露只是一道只遮住下巴的輕紗。裝備完全的話,應是幕離在外,淺露在內,也是一套裝。

      陳洲的肚子已經沒那麼大了,有點大解的意思,卻不敢說。他腦子裡縈繞著那個南門外盯著他看的那個黃發老乞丐,如果這個世界有老妖想吃他的話,那應該就是一隻了。

      只有呆在王奇山身邊才感覺安全。這個前輩雖然兇殘荒誕,卻很厲害的樣子。

      王奇山雖然一副得意洋洋的做派,五官卻在收集周圍所有能收集到的信息。沒有發現偷窺者,只看到了幾個心懷鬼胎的人。

      他只能認為儒雅樓的牆壁內,修有密道!並且,還是剛修不久。兩年前,儒雅樓的廳堂是另一種風格。耽記借裝修的機會,改造了儒雅樓。這是一個佐證:耽記的對手,比較厲害。

      走出儒雅樓的大門,一路上沒見到二叔,侍者領班們,對陳洲都是笑臉相迎、後敬而遠之。

      馬童倒是機靈,看到王奇山,很快從馬廊牽出一匹黑色駿馬。

      他整理著馬俱,斜眼瞟著門廳處的四個身材高挑,帶著淺露的侍女,隱約間,能看到輕紗後的俏麗容顏。

      “兄弟,我覺得你在這裡混得相當不錯啊。或許不用那麼費事,只要二叔支持……他肯定會支持你。瞧,那幾個就相當不錯,左邊兩個都是雛,右邊裡面… …最漂亮那個,雖然被狗啃過了,也還算新鮮。你如果不好意思,老哥我去替你試試?長夜漫漫兮無心睡眠,有美同行兮其樂融融。難得這花好月圓夜,不搞個良辰美女樂翻天,你好意思說哥是穿客嗎?”

      “王哥。她們都是你的菜,我……還是算了吧。”陳洲此時處於草木皆兵的狀態,看哪裡,都像藏有妖怪。

      “哎!可惜,可嘆。沒有二叔幫忙,我也沒戲。”王奇山沖四個美女打聲呼哨,翻身上馬。

      可惜!黑駿馬太過高駿,還有點小脾氣。王奇山一下沒翻上去,差點摔一跤、

      他也不尷尬,罵罵咧咧地捶了馬背兩下,復又翻身上馬。

      這次,上馬動作相當帥氣成功。他崛起拳頭衝美女們搖搖。

      那邊,陳洲在馬童的幫助下坐到王奇山身後,怕掉下去,緊緊抓住王奇山的腰帶。

      王奇山也不在意,催動黑駿馬走上濱江路。

      江左鎮道路上沒有路燈,只路口處掛四盞大紅燈籠。儒雅樓周圍高檔商舖、酒店雲集,各家都掛有燈籠,還算明亮。

      轉上德化街,左右前後黑黢黢的。只能隱約看到前方路口的紅燈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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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人生若只如初見





      王奇山“駕”的一聲喝,黑駿馬小跑起來。

      一路西行,路上沒遇到意外,陳洲看到了江左酒榭的燈籠,與酒旗。

      王奇山將黑駿馬交給馬童,引陳洲進入江左酒榭。

      掀開藍門簾,人聲裹挾著濃烈的酒氣鋪面而來。

      “客官,裡面請。”有侍者湊上來領路。

      “給咱尋兩個台口的空位。吆呵!洋馬啊。今晚生意一定火爆。”王奇山似乎常來的樣子,盯著酒榭大廳的歌台,兩眼放光。

      那裡,有兩個身材苗條、金發碧眼、皮膚雪白的西域女子在跳肚皮舞。她們身披輕紗,輕紗下的衣服少之又少。

      一群短衣長褲與王奇山類似的漢子圍在歌台周圍,飲酒作樂;隨著歌台一角樂師們的鑼鼓點,大聲呼叫著。

      陳洲隨王奇山穿過人群,在吧台一角坐下。

      先是看了看酒架上的標價牌,又打量一番大廳裡的客人。很快有了第一個判斷:

      儒雅樓的客人,都是衣冠整齊、談吐文雅的文人雅客與世家子弟;即便是步行街的豪商去那裡請客,也會換上錦衣袍服,說話的聲音降低八度。

      江左酒榭這裡,卻是貨真價實的土豪的世界。

      此處的酒水價格,與儒雅樓最貴的甲等包間相比也差不多。

      看衣著、神氣,江左酒榭大廳的客戶群分為簡單的兩類,武士與老闆。

      烈酒、美女與歌舞音樂,是這裡最受歡迎的商品。儒雅樓的酒女歌姬只在包廂里為客人服務,廳堂裡沒有歌台,只有琴台,

      在這裡,穿梭在座位間的女子都是衣著前衛的妙齡酒女,沒有幕離更沒有淺露,隨時可坐下與客人划拳對飲的那種。

      樓上有包廂,那裡也應該差不多,頂多是武士與商人的升級版:江湖俠客和大商人。

      王奇山依靠在吧台上與一位女子的交談,他在打聽一位美女的來歷。

      原來,坐在靠近歌台那裡的兩桌看似粗俗的年輕人,都是世家子弟。為了迎接遠來的貴客,體驗這江左鎮特有的“異域風物”,特意換上短衣長褲,包下了江左酒榭大廳最好的兩張台子。

      陳洲看過去,果然,那些年輕人的表現比較含蓄、收斂。他很快尋到了王奇山打聽的美女,馬上驚為天人,再也移不開目光了。

      那個女子,一襲飄逸的白裙,烏黑的長發只以藍巾輕挽,隨意披撒著。

      沒有輕紗遮面,也沒有珠玉環佩,簡簡單單、清清爽爽,周身無任何飾物,卻顯得那麼的清潔高遠。似乎,她坐在一個高出大廳很多的地方。

      淡淡地、不出一言,卻令下面的所有人不得不仰視其風采。

      事實上,歌台上的兩位舞姬,也因為她的出現而顯得有些不自在。扭動腰肢的時候,會不時偷偷向那邊撇上一兩眼。

      “這個女子不尋常,她懂得自己的美的價值,也懂得如何去利用美的力量,為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她這樣的裝扮,就是要做現場所有女人的公敵,所有男人的女神,好處是可讓自己的聲譽不至於因出入低俗酒榭而受損;壞處嗎?她爬那麼高,怎麼下來呢?哎!老王心善命苦啊,要想辦法為美女遞給梯子。英雄救美,可是泡良第一大殺器呢。唔,兄弟,你的《斜陽聖經》該更新了,去問問她叫什麼?”王奇山舉著只方型玻璃酒杯,點評一句,抿一口,忽然一拍陳洲的肩膀。

      “問問名字,不會被打一頓嗎?”陳洲連連點頭,前輩的見識,就是厲害。他面前,也有一個相同的酒杯,裡面是半杯金黃色的液體。

      這,應該就是江左名酒,翠湖春二號了。儒雅樓要一銀一杯,這裡的價錢也差不多。

      “挨打是好事啊。聽哥說,為美女挨打,能增加《斜陽聖經》的法力……”王奇山有點欣賞陳洲了。

      言語不多,卻都能說到點上。這表明,他比小聰明強一些,知道個談話的對方要表達什麼。

      重要的是,陳洲不怕事,知道自己的斤兩,不為不相干的美色所惑。整個大廳,或許只有他的表現最超然了。

      那個白衣女神,王奇山進來的瞬間即驚為天人,之所以不看她,一是是為了平復一下內心的震驚,二是快速將自己的《斜陽聖經》升級更新到2.0版。

      在花花世界,王奇山見過、經歷過的如此級數的美女,也有幾個,都沒有剛才那種驚心動魄的、觸電般的感覺。她的眼睛裡,有直透心海的能量!看到哪裡哪裡亮!

      比較起來,陳洲的表現就淡然多了。

      王奇山教給陳洲的《斜陽聖經》,並非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是由兩位世外高人並一個專業小組,精心設計打造的靜心術、記憶術、精神防護術。

      他前兩次進入南柯世界回去後,無論心理專家如何測試、催眠,王奇山的腦子裡對失踪期間的記憶,都是一片空白。

      這套《斜陽聖經》,有定點、強化記憶的功能。此外,經過兩年持續不斷的練習、檢測、完善,它的潛在功能也逐步顯現了出來。

      對王奇山而言,它具有抵禦包括催眠術在內的精神侵蝕的能力,是一道針對內心世界的防火牆。《斜陽聖經》的設計著在他心海中點亮了一盞燈。

      剛才,白衣女神隨意的一掃,王奇山用兩年的時間構建的《斜陽聖經》防火牆崩潰,心海裡的那盞燈,熄滅了。

      這不是一般人所能擁有的能力,任何級別的美,都不可能擁有如此強大的能量。

      在重新點亮心燈之前,王奇山只能迴避。

      “小兄弟,怎麼不喝酒?”吧台裡的女子忍不住插口了。

      “嗯,喝著呢。”陳洲向對方看去,又驚了下:她是萬水千山雜貨店的紅衣少婦,

      “你怎麼在這裡啊?”陳洲不由問道。

      “小兄弟見過我?”紅衣少婦笑問,眼底閃過一絲玩味。

      “隔壁的萬水千山……”陳洲指指右側。

      “小兄弟是新來的啊。姐姐告訴你啊,萬水千山和江左酒榭,都是老娘的店。”說完,俏臉含霜、柳眉輕挑,嫩白的雙手在細細的蠻腰間一叉,胸器前突,母老虎的霸氣瞬間爆體而出。

      “別!別!鴻姐這招毀天滅地,別嚇著陳寶寶了,他還是童男。”王奇山對紅衣少婦抱拳求饒;順便介紹道:“這是我新認下的兄弟,儒雅樓二房房長。陳洲,叫鴻姐。是鴻鵠之志的鴻。不是紅白喜事的紅……哎!鴻姐手下留情,我還沒說完呢。兄弟,不如你離開那個怎麼看怎麼彆扭的儒雅樓,來跟鴻姐混吧。鴻姐的座右銘是,要把江左酒榭與萬水千山雜貨舖,開遍天涯海角。”

      “連鎖店啊。”陳洲附和道。

      “就是那個意思。鴻姐上面有人呢……別打,我說的是女王殿下啊。兄弟,鴻姐啊,以前是跟女王殿下混的。衛王宮左執扇知道不,那可是女王殿下內廷的第一把手……是第一把扇子。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現在退休了,喝喝茶、搞搞雜貨舖、玩玩酒文化,順便弄一點風投,這日子,過得滋潤著呢。”

      “是啊,真的很滋潤。”

      “鴻姐搞風投,是提攜後輩,積攢力量呢。等時機成熟了,立馬殺出江左鎮,把江左酒榭的酒旗,插遍萬水千山。再瞧你那倒霉二叔。儒雅樓生意沒這邊好,噱頭比這邊多。每個噱頭都是要花錢的啊。他這輩子,能在掌櫃位子上退休就算好運。還有啊,你二叔只是掌櫃,鴻姐是老闆。老闆比掌櫃牛逼,這個常識你應該明白。”

      “明白,老闆是董事長,掌櫃只是經理。老闆也分大小。鴻姐一看就是大老闆。 ”陳洲喝了一點酒,翹指讚道。

      “我就喜歡你的機靈。再說,最重要的一點是,你那個二叔……恕我直言,怎麼看都不是個好人。這份親緣,還不怎麼可靠。瞧鴻姐,人漂亮,做事也漂亮,且有鴻鵠之志,要把江左酒榭和萬水千山雜貨舖開到全世界去。跟著這樣有理想、有實力還漂亮的老闆,才有前途。”王奇山越來越喜歡陳洲了,這小子,有眼色。

      “嗯嗯,聽起來很有道理的樣子。”陳洲繼續配合。

      鴻姐被王奇山與陳洲逗得花枝亂顫,手握一方鵝黃絲巾掩口,笑了好一陣才停下來:“你這張嘴,早晚要被人撕了去。”

      陳洲與王奇山相視一笑,彼此都很得意的樣子。他這一安定下來,喝兩口酒,肚子裡的問題越發顯得突出了。

      陳洲打聽方便的地方,鴻姐叫來個侍者領著他去後院茅廁。

      陳洲剛消失,鴻姐湊近一些,低聲對王奇山道:“那個白衣心機*叫毆雪君,江南冶琴名師簫百花的愛徒。此次隨薛二公子遊學南柯,估計是衝衛公子來的。沒想到,她剛到江左鎮,公子就出事了。心機*的這番的算計,被人破壞了。”

      王奇山撇撇嘴:“什麼叫心機*?是心機婊,多了個'子',意思完全不一樣了啊。也別說,心機*曰,這樣說是不是更有內涵了?所以啊,子如果不曰,不可同日而語啊。還有,那些花花世界的新詞別到處說,破壞了這裡優雅和諧的語言文化環境,子曰們一同撲上來,女王殿下也護不住你啊。”

      鴻姐又一陣嬌笑,道:“別耍貧了,案子查的怎麼樣了?這都出去大半天了,總要有個交代。”

      “差不多已經有眉目了。那個,鴻姐你又說新詞,又說錯了。是耍貧嘴,不是耍貧。刷頻……那是個技術活……剛才多一個字,現在又少一個字,你小學數學沒學好吧?”

      “老娘就沒上過學,什麼TM的數學?老娘兩家店每天流水上百金,從來沒錯過帳。怎麼著?我問你案子呢,工作間,嚴肅點。”鴻姐又叉起*。

      “是是,嚴肅點。不過,工作間是什麼意思呢?是不是工作時間?”王奇山小心翼翼地問道。

      鴻姐終於忍不住,一巴掌甩過來。

      王奇山把臉送過去,生生承受了美人玉掌。笑瞇瞇地輕撫厚臉皮,才開始低聲匯報工作:“說來,這個案子很有意思,似乎和陳洲的到來有關……”

      說了一會兒,鴻姐忽然道:“餘下的晚點匯報。傳說中的心機婊帶著她的紈絝,似乎來找你這個來自花花世界的浪子搭訕子了。”

      “時搭訕,不是搭扇子……她真的來了?好緊張啊。這個女人,不簡單……鴻姐,我們打個賭吧。拿下她,我只用三招就夠了。”王奇山心海之燈的構建尚未完成,步驟雖然十分熟練了,也需要一點時間去完善。

      “樂意奉陪,只是,賭注是什麼?”鴻姐很感興趣的樣子。

      “如果我贏,鴻姐的香閨的竹門為我敞開三天。”

      “你就死了這條色心吧!”鴻姐嗔道。

      “那麼,半個月的時間。讓我在這裡多呆幾天。你不知道,花花世界的空氣,實在是太糟糕了。”

      “這個,可以考慮。你先搞定她。”鴻姐灑然道。

      “看我的吧!”《斜陽聖經》2.0版構建完成。

      王奇山打個響指,猛然回頭,正看到那白衣飄飄的毆雪君,行雲流水般的窈窕身姿,與靜如春雪的嬌顏。

      “人生若只如初見,春風十里不如你……”

      王奇山剛說出一句,紈絝公子就接上道:“'人生若只如初見'的後句,應是'何事秋風悲畫扇。 '不過,這句'春風十里不如你'卻也是難得的貼切。好詩啊好詩。原來,王署理也是個文化人啊。女王殿下的名句乃風流行里的巔峰之作,風靡秦淮兩岸。夫子廟的畫扇受益,萬人瘋搶,供不應求。可惜,女王殿下詩作雖豐,卻都是這般一句詩,令人上的去,卻下不來。王署理的'春風十里'一出,當能補充一二。”

      說完,紈絝一展手中折扇,正露出扇面上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見”。

      王奇山一滯,心說壞了,出師不利啊。早該想到這句穿越界的大殺器,在這個被穿透的世界裡,基本上沒有被忽略的可能。好在,這小子的打岔,來的正是時候。“心燈”搖晃了片刻,穩住了。

      “美女,看你在那裡坐了好久。這是,要去更衣嗎?”泡妞最怕冷場,王奇山沒話找話.

      身後,傳來鴻姐的聲音:“第二招是找死嗎?”

      陳洲舒舒服服地大解完畢,就要進入到酒榭大廳的時候,發現原本嘈雜的大廳靜悄悄的:莫非,又出事了?

      他急忙拐過最後一道門,吃驚地看到王奇山站在歌台上,懷抱一把胡琴,對著台下白衣飄飄的美女深情吟唱:

      當你老了,頭髮白了,睡意昏沉。

      當你老了,走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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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辰先生





      午夜時分。

      江左鎮城隍廟內院偏殿,衛公子披寬大的灰色布衣,手握一卷書,眼睛卻盯著書桌上發呆。

      那裡,擺著個正方形的玻璃魚缸。魚缸由四塊一米見方的無色玻璃拼接而成,內裝大半缸清水。

      魚缸的下部是由包括金珠、玻璃珠、玉珠、翡翠瑪瑙蜜蠟等各色漂亮的珠子堆成的玉山,一隻巴掌大的五彩河蚌靜靜地趟在玉山上,隨波輕搖,微微晃動。

      魚缸中部,水線以下正中位置,擺著一盞古樸的七巧青銅燈。其中最外部的兩支青銅燈柱上,有兩支乳白色的蠟燭搖曳著火苗。

      七巧青銅燈的中心是一黃金燈檯,燈檯上,也有一縷火苗在飄搖。

      魚缸裡的水,被一種奇異的力量隔絕在七巧青銅燈三寸之外。三束火苗,就在這水面下狹小的空間裡靜靜地燃燒。

      天一道長並鴻姐推門進來,看申衛的樣子,都露出不忍之色。

      “還要幾天破案?”天一道長輕聲問。

      “他只要用心,這樣的案子在他那裡不算什麼。剛才,他還和我打賭,說賭贏了,要在這裡多呆半個月。”鴻姐道。

      “賭的什麼?”衛公子抬起頭,問道。

      “三招之內,拿下毆雪君。”

      “結果如何,他做到了嗎?”衛公子好奇,扶著書桌站起來。

      鴻姐輕嘆一聲:“第一招,他用的是當年小姐見王爺的招式:人生若只如初見。”

      天一道長念須微笑:“毆雪君不會這點見識都沒有吧。 ”

      “用不著毆雪君,薛二公子就破了他。第二招,王奇山用奇,毆雪君不為所動。第三招,王奇山抱著老沙拉的胡琴對毆雪君唱了首情歌。”

      “這一招,也稀鬆平常。看來,他輸了。毆雪君琴技高超,音樂修養極高。一首民俗小調,怎麼可能打動她的芳心?”衛公子笑道。

      “他贏了,毆雪君笑了,說很有意思。然後就與他出去散步了。”鴻姐的表情怪怪的。

      天一道長也想不明白,毆雪君為什麼會對那個來自花花世界的警官青睞有加。

      怎麼看,王奇山的泡妞招式都很平常。

      “他贏了……怎麼辦?”

      鴻姐道:“這是他第三次來了。第一表現的謙遜而低調,只露出探案一點的本事。第二次,因為假幣案找不到頭緒,招他來試試,沒想到竟被他破了。那次的時間是五天,他是辦案,接觸了太多的人,跑遍了江左鎮。這次,他是徹底放開了,想要有所作為。我們沒遇到過這樣的人,心思縝密,能口吐蓮花無中生有,短短一天就收攏了幾個信徒。在花花世界不知如何,但在這裡,不成王,即為寇。小小的江左鎮容不下他。好了,我只是建議,至少在破案之前,公子不能離開城隍廟。小崑山雅集,最好缺席。”

      “我本來就不想去,正好清閒幾天”衛公子毫不在意。

      天一道長和鴻姐對視一下,皆默然無語。

      這個十七歲的少年,是南衛國申氏王族唯一的男性繼承人,是至今還在江北赤仙山堅持抵抗的申氏王朝忠實的擁護者與流亡貴族心目中、寄予莫大希望的共主,是包括南楚在內的致力於推翻女王殿下的各方勢力矚目的焦點,也是女王殿下細心呵護的弟弟。

      江北之戰,南楚王子羋尙已兵臨松岳城,松岳一旦失守,南楚的兵鋒將隔江直指江左鎮。

      在如此危急的情況下,他,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這樣的心性,這般少年,如何能承受如此的重壓?

      但如果衛公子有王奇山那樣本事,他們又當如何?

      鴻姐與天一道長服侍申衛用藥,囑咐他早些安睡,才各自離開。

      少年又等了好久,望著窗外明媚的月光微微一嘆,對魚缸裡的五彩河蚌低聲道:“魚兒啊,我該怎麼做?推倒她……還是……”

      “吱呀”一聲,軒窗被推開一道縫,一個人影翻窗進入,來到書桌前行半跪禮。

      “公子,道長去了八卦台院子,鴻姐回千山萬水,廟祝幾個多喝幾杯酒,睡著了。”

      “阿五怎麼說?”

      “五哥在酒榭,說一切正常。外面有三隊兄弟,一隊看著鎮公所,周圍有兩隊。”

      “你去吧。讓阿五小心些。”

      黑影應聲“諾”悄然離去。

      偏殿正中供奉著一尊三人多高的神像,牌位上是“大衛破邪開國將軍申公諱敬神位”十四個鎏金篆字。

      他,是南衛國的開國之王,申敬。

      稍下位置,還有一個小牌位,上面只有簡單的“故慈韋氏”四個字。

      衛公子封建江左鎮之初,他的母親韋夫人特意從王城申家祖廟內請得申敬尊榮,自散家財請工匠精心打造成這尊神像。

      為供奉這尊祖先神像,韋夫人拿出最後一點私房錢在鎮中的位置修建城隍,期待兒子能把江左鎮發展成一個真正的城郭。

      當時的江左鎮只是個破敗的軍鎮,江左二字,是藉用江左水師營的名號。衛公子沒地方住,就把家安在新修的城隍廟。

      距此不遠,還有一座王子府。

      六年前,申衛被剝奪王子頭銜後,就再也沒進過那座啟用不足一年的府邸。

      之後,衛公子大多數時間都住這座偏殿後的耳房裡,有時候,也會在江左酒榭園子裡的閣樓住上幾天。

      申衛點燃三炷香,拜三拜,插進牌位下的香爐。

      轉到神像後,拉著根繩索利索地攀爬到神像肩部,從神像左邊巨大的耳朵裡抽出隻黑木匣,打開,拿出一個用黑布包裹的東西,小心地放入懷中。

      申衛順繩索溜下神像,回到書桌前,取出黑布包安放在桌上,打開,露出一截不到一寸長的青色蠟燭。從蠟燭上部的燭芯可看出,這是一截殘燭。

      申衛拿起蠟燭放進魚缸七巧青銅燈中圈的燈柱上,小心地點燃。

      魚缸中水花翻滾,五彩河蚌張開,射出一道白光。

      白光打在牆壁上,首先映出一個虛渺的房間的影子,影子逐漸穩定,卻是一間現代化臥室。中間的大床上,有一男子正在熟睡。

      牆壁輕輕晃動幾下,飄起一股青煙遮住影像。

      青煙散去,偏殿裡憑空多出一個人,一個身穿中式大褂的中年人。

      他似乎剛睡醒,又好像尚在睡夢中,有點迷糊。

      申衛攙扶著他在偏殿一角的茶台處坐下,燃起炭火燒水,準備烹茶。

      時間如流水,飄然而逝。

      中年人喝下杯熱茶,徹底清醒了;“你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辰先生,學生冒昧了。”申衛恭恭敬敬地行個見師禮後,將今天遇刺前後的情況說了一遍。

      辰先生凝神思考,手指張開向虛空處抓了抓,什麼也沒抓到。苦笑道:“我習慣邊思考邊抽煙,這裡沒有煙。”

      申衛急忙賠罪道:“這裡簡陋,不能與花花世界相比。先生多包涵。”

      辰先生擺擺手:“你受傷了,是好事。呵呵,真是好事。你的性子太過淡然,刺激刺激也好,少年人,沒有血性,如何能成事?”

      “可是耽姐她,一向對我很好。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

      “痛不痛。”辰先生一把按住申衛的傷處。

      “痛。”申衛咬牙,忍著。

      “至少你還知道痛。”中年人搖搖頭;“你可知道,如果你不是申王四子,就不會有耽妃,也不會有如今的江左鎮。你如果想繼續享受現在的生活,基本上是做夢。明年成年禮後,你會發現想要活著都是奢望。有些事,由不得你願意或不願意,也不是你想或不想就能改變的。你不推倒耽妃,她也會逼你推倒她。”

      “可是,為什麼?”

      “你被人刺殺,就是答案。至於為什麼?你要是明白為什麼,我這個老師就不會如此辛苦了。”辰先生很不滿意,卻也沒有辦法。又問了幾個細節性問題,然後繼續喝茶。

      這個申衛,空有一副好皮囊,一個好出身,偏偏沒有最重要的雄心壯志。

      過了會兒,申衛奉上第三杯茶時,辰先生似乎想明白了:“這件事,不會是一家所為,唐家、羋尙、五國……有人把他們串聯到一起了。要找出這個人。這是其一。第二,你要見見那個毆雪君。”

      申衛驚訝,不解地望向辰先生:“老師,鴻姐招王奇山來破案,他似乎與毆雪君……”

      “王奇山我知道,這個案子到他手裡,找到那個人不是問題。毆雪君……王奇山不是個酒色之徒,那個毆雪君,也不會那麼簡單。如果明天有別的消息,你務必用最大的誠意,招攬王奇山。”

      “可是鴻姐說,那個人不好用,不成王,當為寇。”

      “婦人之見。”中年人不屑地搖搖頭;“看耽妃身邊的人,就知道她不過是個只有小聰明的淺薄之輩。但這只是表象。如果……你現在不用考慮那些。王奇山這種人,不是一般人能用的好的。你只管招攬,告訴他,只要他能下決心放棄花花世界的一切,你就有辦法幫他真正融入這個世界。他如果答應了,你可以把他帶到這裡,我和他談條件。”

      “學生明白了。小崑山雅集,先生要去嗎?”

      “我就不去了。衛公子,帶我去鎮上四處走走,看看。你傷後體虛,今次的功課減半,在車上進行。”

      丑時二刻(花花世 界時間凌晨兩點),青羽衛統領、勝德將軍阿五,親自駕駛一輛馬車從後門駛出城隍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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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王神探的儒雅樓二房





      江左鎮最大最豪華的客棧,當以衛記.喜來登酒店為首。

      前來江左鎮的商人、官吏、文人雅士,都以它為住宿的首選。

      由於淳于賢郡主要於小崑山丹溪舉辦中秋雅集,喜來登的生意最是火爆,已到了一房難求的地步。

      毆雪君居住的是一座小型庭院,類似的豪華居所,喜來登有八處。

      王奇山憑藉鴻姐的一張便條,得到了一個標準間。

      陳洲要回南門外的破落小院,王奇山說,這個時間點南門已經閉門落鎖,出不去了。

      陳洲奇怪,在儒雅樓做廚師,忙到起更十分是常事。他的前身,是如何回家的?

      王奇山也不解釋,只神秘地笑笑。

      喜來登的普通標間,與花花世界的酒店房間類似,提供二十四小時熱水服務。

      陳洲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安安穩穩地度過了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或許是第二個夜晚。

      八月十四日,辰時三刻。(花花世界時間上午八點半)

      兩匹駿馬前方引路,四位騎士綴後,在一群文人雅士熱切的目送下,守護著一輛裝飾有喜來登酒店標識的、配有兩匹駿馬的四輪敞篷馬車離開酒店大門,順德化街東行而去。

      引路的兩匹馬上坐著三人,陳洲穿著儒雅樓工服,依舊坐在王奇山身後。

      另一匹馬上的騎士是金陵侯薛二公。

      毆雪君小姐頭戴淺露,換了米色衣裙,披著淡灰色斗篷,靜坐車中,安然享受這路人羨慕的目光。

      一位年輕的侍女,懷抱琴囊,坐在馬車背對前方的位置上,與御者間只隔著層雕花木板。

      江左鎮面積不大,喜來登酒店距儒雅樓的距離不超過三里,馬車與騎士很快就到了。

      明天就是小崑山雅集的正日子,儒雅樓因為承接了雅集的餐飲生意,從昨天開始就進入緊張的準備狀態。

      將要運上小崑山的桌椅家具、書幾條案茶台,都已經捆紮完畢,堆在門前等待裝車。餐飲酒具正在裝箱,灶具紅白案和主要食材,儒雅樓沒有備件,需要從外邊採買。採買回來,也要經儒雅樓掌櫃陳洲的二叔檢驗,再裝箱運上山。

      二叔迎了上來。

      王奇山自不用介紹,薛二公子自持身份,對二叔的殷勤不理不睬;毆雪君輕輕一個半福禮,二叔立馬酥了,眼看這三個男子一個女神一個抱琴侍女步入儒雅樓,直奔二房而去,過了好久才恢復過來。

      今天,陳洲的任務是研發出七道新菜式。王奇山大包大攬要幫他完成這個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毆雪君此刻全無女神風采,表示要旁觀兩位花花世界的帥哥研發新菜式的全過程。

      薛二公子倒霉,作為毆雪君的護花使者,不得不陪著。

      這一行人走進儒雅樓二房,等得有些不耐煩的三個廚頭,立馬變成了奴才。十五個學徒幫工,更不必說。

      不得不說,王奇山睡遍東西、吃遍南北不是瞎吹的。

      王奇山開始研發之前,先研究儒雅樓的三份菜譜。

      一般而言,看一家餐廳的檔次如何看菜價;看廚師的水平如何看菜譜。

      王奇山從儒雅樓的菜譜上讀出的內容,比陳洲多出了三G有餘,大約也搞清楚了這個世界的餐飲文化水準:

      儒雅樓的菜譜,是一波意識流創造出來的東西!是幾個只知道什麼好吃,不知為什麼好吃的吃貨穿客,逼著一群滿臉懵懂的本地廚子,生生硬搞出來的玩意兒。

      那群花花世界來的孩子,都是嬌生慣養的一代,根本就理解不了“菜為什麼好吃”?這個嚴肅而深刻的飲食界終極哲學命題。

      由於沒有味精、沒有調配得當的各式香料,沒有經受千餘年美食味道的洗禮、提煉,儒雅樓廚師做出的菜餚,只能用“可吃”二字形容。

      心裡有了計較,就知道從那裡開始入手了。

      王奇山逡巡一周,一眼看到的是紅案下的大竹筐。

      他翻出幾根大牛骨,以刀砍碎,吩咐煮湯,接著又翻出一堆羊骨、也丟到湯鍋裡。

      “俗話說,味道有沒有,全靠一鍋湯。殺兩隻母雞丟進去,大火熬。”王奇山嘴裡念叨,隨手丟了幾樣香料進去,蓋上蓋子就不管了。

      二叔當即指定兩個學徒,專門伺候這鍋湯。

      王奇山交過陳洲,低聲說了幾句什麼,又找來紙筆,寫了幾張紙條。

      陳洲拿著紙條匆匆跑出去了。

      陳洲研發成功的第一道菜式,涼拌沙拉,成為王奇山著手的新菜式研發的第一步。

      去掉需要焯水的菠菜,去掉豆腐丁。主菜變成蘋果與鴨梨兩種。萵苣、蘿蔔切丁、白菜心等所有食材都只取最鮮嫩的部位,純天然,不過火、不焯水。

      另讓兩個學徒打奶。

      也就是將牛奶放在水桶中不間斷地使勁攪拌,最後搞出濃醇的奶油。奶油中打入蛋清,繼續攪拌……兩個學徒氣喘吁籲時,王奇山說可以了。

      奶油配蜜汁,澆於沙拉上,撒上少許精鹽,稍加攪拌,一道奶油沙拉完工。

      陳洲提著幾個紙包回來了,看到王奇山的作品,心服口服。

      毆雪君品嚐過後,翹指給王奇山點了個贊。

      二叔溜達過來,馬上宣布兩學徒出師,到外面榆樹下繼續練習打奶。又調來兩個替補學徒,補足二房的十五打雜之數。

      打奶的學徒漲了月銀卻有些沮喪,他們今後的廚房生涯,基本上就是打奶組合了。

      王奇山拿過陳洲帶回來的紙包,打開,原來是幾副中藥。他從每個紙包中隨意挑揀出幾味藥材,揉碎了丟進湯鍋。再將紙包連帶藥材,都被丟進灶坑里,瞬間化為灰燼。

      第二道涼菜,王奇山詢問大廚頭儒雅樓的紅案實力後,果斷確定了做河鮮刺身,也就是生魚片。

      他施展吃貨神功,指揮著學徒把生薑切片、小火焙乾,搗碎碾壓成薑粉、胡椒焙焦搗碎碾壓成椒粉,然後調以醬料、鹽、糖、烈酒、少許奶油配置出蘸料。

      唯一從外界拿入二房的,是一瓶替代料酒的翠湖春一號。

      毆雪君猶豫著不敢下手,薛二公子自告奮勇,夾起一片薄如蠶翼的魚片,放入蘸料浸透,送入嘴中。

      “沒什麼味道,一般般。”他沒有點贊。

      毆雪君聽到“沒什麼味道”,才放心地品嚐這道河鮮刺身。

      結果,王奇山又得了女神一個贊。

      二叔又溜達過來,小心地看看,沒發表意見。

      王奇山來了靈感,讓紅案師父舉起雙刀剁肉餡,羊肉餡、牛肉餡、魚肉餡各來一大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第三道涼菜,王奇山搞出了蒸菜。把蘿蔔切成細絲、萵苣切成細絲、茄子切成細絲、去骨魚肉切成細絲、牛肉切成細絲……只要他看到的,可以切成細絲的食材,都被切了一份。

      然後用麵粉拌勻,放入蒸鍋大火蒸。

      蒸的時間,紅案師父的三盆肉餡剁好了。

      王奇山打開幾枚雞蛋,將蛋清倒進肉餡;叫過三個粗壯些的學徒,一人一盆,用長筷子攪拌,特別叮囑只能順一個方向攪拌。

      半個時辰後,所有的蒸好的絲狀食材都放涼了,王奇山隨意選取三種,共組成五份,放入香油、鹽、糖調味,請女神品嚐。

      這一次,王奇山沒有得到女神的讚。

      因為她覺得五份都很美味,但選擇起來太費腦子,需要反复品嚐。一來二去,女神吃多了,胃疼。

      薛二公子選的是菠菜葉絲、蘿蔔絲、茄子絲的三絲組合,於是,這道蒸三絲就定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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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雅名





      三道涼菜搞定,二叔正好溜達過來。

      他品嚐過後,一連給二房點了四五十個贊,並當即超額支付了全部研發獎勵,共二十個金幣。

      二叔沒有馬上走,旁觀王奇山怎麼對付那三盆被攪拌得十分精彩的肉餡。

      原來也是上火蒸。捏成蛋蛋蒸,有的還要用油鍋炸,十分之複雜。

      看不懂,二叔滿腹狐疑,將陳洲招呼到門外的老樟樹下,提了個“小小的要求”。

      儒雅樓的每道菜式,都有個風雅且內涵的名稱,被叫做“雅名”。

      奶油沙拉也就將就了,畢竟,誰也沒聽過沙拉這個新詞,奶油也很有草原韻味,內涵也就出來。

      蒸三絲與河鮮刺身,就有點對不起儒雅樓的品味了。

      二叔說,可以委婉地請薛二公子或毆雪君為新菜式命名。最佳選擇,當然是毆雪君了。

      這個要求,陳洲當然不敢當眾說出來,委婉這個詞,他明白什麼意思,卻不知道怎麼用。這就是年紀、閱歷與經驗的差距了。如果放在王奇山那裡,根本就不是問題。

      所以,他只好求助於王哥。

      沒想到,薛二公子只是負責點贊或不點贊,對這個要求不予理睬。

      毆雪君想了想,把為新菜式命名的任務下派,交給了自己的抱琴侍女,歐文君。

      抱琴侍女也是個小美人,雖然才十四五歲的樣子。

      在女神光環的陶冶下,歐文君的眉眼、身條、行為舉止,都預示著她具備成為歐女神二世的所有條件。

      她對於為涼菜命名這件事,也不太感冒。

      王奇山不滿意了。說道:女神什麼的,先天條件,也就是相貌長相什麼的,最多只佔一半,其餘的一半,一半的一半要看你的職業修養,一半的一半要看你會不會裝。

      職業修養之所以重要,是因為無論從古代的這個世界到花花世界,出產女神最多的只有兩個職業:戲子和*。

      這個兩個職業,最主要的修養,一是文化二是裝。

      王奇山據此得出結論,會裝才能成神,男神女神都是一個道理。比如抱琴侍女文君,今後的發展不可限量,就看有沒有人捧,會不會裝了。

      薛二聽後若有所思、毆雪君主僕被王奇山這番話頂的甩手而去。

      二房裡,不知何時飄蕩其一股奇香。

      王奇山打開湯鍋的鍋蓋,異常濃郁的香氣,隨白色蒸汽泛出。只聞其香,就有令人胃口大開的功效。

      幾個廚頭圍過去,研究來研究去,都不知道是這香味是哪裡來的。

      王奇山也不解釋,倒了兩碗牛奶進去,然後,繼續研發熱菜。他在二房轉了幾圈,似乎沒找到想要的東西,問廚頭:可有肥雞?

      廚頭說有,一會兒就讓人送來了十幾隻肥肥的錦雞。

      王奇山用雞做了兩道菜,第一道是穿越名菜“叫花雞”,第二道卻還是涼菜:先是熬好的老湯滷煮,以大火過油加蜂蜜等香料調味而成的鳳香雞爪。

      說起來,雞爪這玩意兒,看起來簡單,卻是最為考驗一個廚師功底的一道菜式。

      要做出可口的雞爪,首先要會熬湯,熬製出一鍋五味俱全的滷湯。接下來的,要懂得如何將湯味與緊緊依附在雞爪上的皮肉結合。對火候的掌握尤為重要,火候過了,骨肉分離;火候不足,則皮肉硬澀,味道不足。

      王奇山熬出的那鍋湯,加入了十五味中藥。那是一份來自花花世界某名廚的“祖傳秘方”,原本要加入十八味中藥,倉促間,湊到十五味,已經相當不錯了。

      它具有提味、體鮮、馥香等多種只能,可說是一鍋液體味精。

      有了這鍋湯,王奇山接下來的研發工作,就很簡單了。

      小女神毆雪君與二叔一樣,時常“路過”二房外。又一次“路過”時,看到陳洲坐在二房外啃雞爪。

      以王奇山的泡妞經驗,女孩子對這道菜式的抵抗力,幾乎為零。

      過了會兒,當熱菜類第一道新菜式,叫花雞出爐時,小女神歐文君回來了,丟下一張散發著淡淡幽香的信箋,紅著臉端起雞爪就走。

      信箋上,寫著前兩道涼菜的名字:河書玉頁(生魚片)、雲海芙蓉(蒸三絲)。

      “瞧瞧,到底是女神起的名字,真TM的有文化。”王奇山這次不得不為女神點贊;“陳洲老弟,拿著它,去找二叔要錢,告訴他,每個名字十金。”

      陳洲諾諾,薛二公子攔了一下,問:“王兄,你拿雪君的信箋去換金,不怕她傷心嗎?”

      “也是啊。”王奇山想了想,讓學徒去大廳找來紙筆,刷刷將兩個菜名抄寫上去,將女神信箋仔細收好,抄寫的那份丟給陳洲。

      “薛兄,這樣可好?雪君不會生氣了吧?”

      薛二公子打開紙扇,掩臉敗退:“明明一風雅之趣事,偏被你這斯無端染上銅臭氣。”

      “你想要風雅?好辦。”王奇山找出幾隻羅蔔,放於案上,以清水浸泡。

      讓陳洲拿手抄版“雅名”去賣錢,令二房圍在他們周圍的學徒伙計散開,低聲問薛二公子:“薛兄,你我二人也算有緣,昨夜秉燭夜談,還算盡興。你以為,我是個什麼人?”

      “王君,當然是個有見識、有擔當的聰明人。”薛二不無譏諷地說。

      王奇山也不在意,有道:“你在家行二,我就叫你薛二了。令尊是金陵城中最大的軍閥,統轄三郡之地。他命你大哥學武,早早的投身軍營,學習兵法領隊出征。你的兩位兄弟,也隨大哥習武領軍。你可想過,為什麼會讓你拜在夫子門下學文?”

      “為什麼?不是為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薛二公子暫時沒明白薛二與二公子的區別,好奇地問。

      王奇山點著他的腦袋:“從古至今,薛兄掰著指頭數數,可能數出一個書生打天下的嗎?”

      薛二思量一陣,搖頭不語。

      “你再數數,在亂世之中,有幾個書生不是被兵匪攆得到處亂竄?除了躲進深山碰運氣,就是投靠軍閥碰運氣。除了碰運氣,還能做什麼?”

      薛二不滿地道:“張儀欺楚、蘇秦合縱。”

      王奇山拱手:“原來薛二竟有如此大志!王某真是狗眼看人低了。”

      薛二哼了一聲,表示不屑;“我乃錚錚漢家子弟!金陵薛氏子弟,都是錚錚好男兒。”

      “此一時彼一時也。”王奇山譏諷道;“春秋戰國之時,諸子百家的思想、謀略尚未大行於世。通讀書簡是士大夫立身之本,是力氣活,不下苦功不可得。所以才會出現只憑一本《兵法》就能執掌一**事的龐涓;只靠嘴皮子就縱橫六國的蘇秦。如今,你薛家的藏樓里相比不缺諸子著作。思想精華、學術精華就那麼多。即便蘇秦復生、張儀再世,那樣的二貨諸侯也不會再有了。況且,蘇秦背著劍,春秋君子六藝之中,'射、禦'排在'書、數'之前。”

      薛二吶吶,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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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花祭





      陳洲回來了,二叔果然很滿意,很利索地付了二十金。

      廚頭端上一道菜,只是數枚油鍋炸透的牛肉丸子。

      王奇山端出只巴掌大的粉嫩丸子,它是由羊肉和魚肉為餡攪合、隔水蒸熟成的大丸子。

      “取大盤來,要最大的盤子”

      王奇山一聲吩咐,學徒伙計四散奔走。

      片刻後,數個大盤子擺在案子上。

      王奇山悄聲指點陳洲幾句,讓他拿起泡好的蘿蔔與小號餐刀,雕羅蔔花,又使一伙計去儒雅樓花園走一遭。

      自己則開始用老湯大火,調製秘製湯汁。

      濃稠的秘製湯汁做好。

      王奇山取最大的盤子。

      他先將大丸子放置於盤中上部,後將七枚油炸出的小牛肉丸子擺成圓弧,隱隱有圍攻之勢。。

      小丸子質地較硬、色深,配以蔥絲香芹做枝葉狀;另使陳洲以蘿蔔雕成的花瓣、車馬等隨意擺在周圍。

      正是中秋時節,花園裡菊花開的正盛。伙計捧來了數朵鵝黃色的大菊花。

      大丸子較軟,澆上醬色秘製湯汁。

      王奇山取一朵菊花稍作處理後,置於其上。

      大丸子更誘人了,小丸子則變得有點猙獰。

      “我為這道新菜式命名,花祭。此名,可算得風雅?”王奇山道。

      薛二指著大盤,似乎想到了什麼,張張口,卻說不出半句話。

      王奇山笑幾聲,道:“你一無封地、二無邦國,部曲隨從只十數人,且手無縛雞之力。你的父親,明知亂世還送你學文,將你養成攜美遊山玩水的紈絝。他不是鼠目寸光,是早看出你不是甘居人下的平庸之輩。你現在就是這只粉嫩的大丸子,花樣祭品。想不明白這點,某一天,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薛二抱頭,跑去二房外的榆樹下思考人生。

      二叔還是及時溜達過來了,聽到“花祭”的菜名,當即大喜,看到那盤丸子,並朵朵菊花,更是喜出望外。

      於是,二房外的榆樹下,打奶二人組身邊,又多了個打肉餡的三人組。

      王奇山笑說:“你們就叫攪一攪組合吧。簡稱JYJ。”

      二叔連聲說妙,又叫來三個學徒補位,順手塞給王奇山一隻錦囊。

      二房的學徒們,看王奇山的眼神都有點躲閃,是怕他又搞出個什麼新鮮玩意。

      王奇山看了會兒薛二,搖搖頭。這是個將要被教成傻瓜的聰明人,昨夜,他從薛二那裡套出不少東西,對這個世界的理解全面了很多。剛才那番話,算是感謝他的坦誠吧。

      只是,對毆雪君的了解,卻隨著信息量的增加,更模糊了。

      二叔走後,小女神悄悄過來:“那個,還有嗎?”

      陳洲從櫃中拿下一大盤,裡面擺了八隻鳳爪。只盤子大了些,多澆了層密汁,擺了幾朵羅蔔雕成的牡丹花瓣做配色。

      這是成品,蘿蔔雕花也是陳洲的作品,本是要留到最後讓大家品評的。小女神既然代表歐文君來要,大家品評什麼的就沒有意義了,已經可以定案了啊!

      小女神看得開心,期待地問:“取名了嗎?”

      陳洲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我說叫天龍八步,大哥說,甚好甚好。”

      小女神看看擺盤的形態,笑問:“是你擺成這樣?雕花是你的手藝?天龍八步是步伐的步吧?”

      陳洲不好意思地說了三個是。

      小女神笑曰:“甚好,甚好。”端起天龍八步就走。

      陳洲擺起房長的姿態,曰:“殺雞取爪。”

      說完,拖出一筐蘿蔔,繼續練習雕花。

      花花世界的少年,幾乎每個都有以得到的第一把小刀東戳戳、西搗搗的經歷,做個彈弓、木手槍什麼的,幾乎是本能。捏尿泥、玩兒泥巴的,也不在少數。

      陳洲在西餐廳看得多了,這門手藝既無難點又無痛點,有王奇山點撥,那些技巧性的東西一點就透,與藝術修養沒啥關係,蘿蔔脆而多汁,刀刀見肉,上手很快。

      申時末(花花世界時間下午五點)儒雅樓二房新菜式研發任務完成。

      陳洲的二叔召集儒雅樓各房管事與為甲房客戶服務的部分具備文化修養的酒娘歌姬,共計三十二人試吃品評。

      從菜式的色香味,到菜名的風雅內涵,都得到了好評。

      二房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三十二枚巨贊,陳洲作為二房的管事,也是與有榮焉,特別的自豪。

      學徒界又出事了,搞出事來的不是早就沒影的王奇山,是二房房長陳洲。

      二叔一聲吩咐,陳洲身邊多了兩個拿小刀的學徒,跟著他,學雕蘿蔔花。

      陳洲秉持王奇山的慣例,給出了個名號,花心蘿蔔組合。

      他剩下的時間,就是坐下二房外,喝著茶水數著金幣,監督打奶二人組、JYJ組合、蘿蔔花組合練習技藝,順便照看薛二別掉池塘里了。

      二叔是個有經驗的餐飲業經營者,早看出二房今天最大的收穫,是那鍋香濃的高湯。

      只是,王奇山早早就留了幾手,雖然幾個廚頭都看著,都表示沒本事熬出一鍋同樣的高湯。

      二叔沒辦法,只好找王奇山談判,要求購買熬製高湯的配方。

      兩人站在二房外,愉快地交流了一番,彼此都很滿意地分開了。

      薛二一直在榆樹下發呆,怎麼叫也叫不動,王奇山正好去找美人。

      毆雪君在儒雅樓廳堂的書架格子間裡優雅地看書,小女神歐文君專心那盤“天龍八步”。

      周圍的幾個格子人滿為患,都是與薛二般的紈絝,想去搭訕卻又被女神的氣度所懾。

      王奇山帶著一身的油煙氣闖進去,坐下,四處瞅瞅,隨即開啟“嘮嗑模式”,正式面對毆雪君。

      從昨天到今天,他時常有被監視的感覺。似乎誰在遠遠地跟著他、看著他。與毆雪君在一起,被監視的感覺就消失了,真是奇怪。

      為了尋找話題,隨意拿起一本《百家姓》翻開,見鬼了一般叫道:“申崔鄭盧、王姬申羋……怎麼會這樣?”

      毆雪君想了想,問道:“王君,您是不是看過另一本《百家姓》開頭是:趙錢孫李,周吳鄭王?”

      “是啊,為什麼這本要這樣寫?”王奇山一拍後腦勺;“明白了,申崔鄭盧、王姬申羋。申是申氏王族,崔是清河崔氏。發生什麼事了?《百家姓》一版出現的時候。”

      “王君難得有如此謙遜的時候,雪君如何敢堂皇?”毆雪君舒腕,輕理鬢角一絲亂發,姿態優雅之極。

      她示意抱琴侍女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遞到王奇山手裡。那是《百家氏族譜系》,扉頁上寫有“文廟學宮訂核”。

      “這是文廟學宮編纂的氏族譜系,以漢魏以降的各地郡望為基礎,明確考究、記述瞭如今北方乃至江南各諸侯氏族的宗姓流傳、演化過程。每十二年核定一回。 ”

      “這兩本書之間,有衝突?”王奇山翻看幾頁《百家氏族譜系》,隱約明白了一點;“雪君請繼續,我可以邊聽邊看。”
mk2258 發表於 2018-12-16 11:31
十四、瑯琊周王寺





      毆雪君聽到這聲雪君,滿意於王奇山的識趣,嫣然一笑,如百花盛開。

      “二百年前,申崔鄭盧王五大世家於瑯琊建周王寺,供奉周文王神像,並集合天下書籍,修萬卷樓。設立瑯琊文廟學宮,奉孔丘為至聖先師。此後,天下學問皆出於文廟學宮。瑯琊周王寺,隱為諸侯、百姓之望。江左五國王室,即為彼時北方諸侯的後代。瑯琊周王寺頒布《百家氏族譜系》的最新版本中,江左五國之南楚與南周可為侯國,餘下三國為伯國。”

      王奇山笑了:“公、侯、伯、子、男,南衛如此富庶才是伯國,怎麼看也比南楚、南周兩候國強點吧?上面呢?春秋戰國時期,諸侯百姓至少還有個名義上的共主,周王室。如今的北地五大世家、三大公國與江南諸侯,氏族百姓,以瑯琊周王寺供奉的,一個死人為望。那些文人雅士,英雄豪傑,不覺得荒唐可笑嗎?”

      那瑯琊周王寺,很有點眾諸侯之太上皇庭的意思。瑯琊萬卷樓,可說是“皇家”圖書館,都看不出什麼貓膩。只有瑯琊文廟學宮,莫非是個暴力組織?

      有秦皇漢武的範例在前,如果五大世家僅憑學識、郡望、禮教就能扛起中原大地一片天的,那些出身王室勳貴、軍閥、藩鎮的梟雄們的雄心壯志,鬼谷傳人的偷心竊國之策,莫非都被天狗吃了?

      比如薛二的父親金陵候,就很有一統江東的意思。

      毆雪君不語沉思,王奇山心裡一沉!果然有貓膩啊。

      隨即換個話題道:“雪君以為,五大世家為何能呼風喚雨?”

      “雪君愚昧,不明白。”毆雪君凝神,清澈的目光中,透出一絲難得一見的銳審。

      王奇山恍然,原來,這個女子真真是大有來歷。那種銳審的感覺,他只從做了一輩子預審的老前輩那裡,略微體驗過,卻再也難以忘懷。

      只怕從昨晚到如今,都是逗自己玩兒呢。她能在這亂世中從容行走,不為各路諸侯豪強羈絆,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王奇山決定再試探一下,他一咬牙,問道:“雪君,知道慈航靜齋嗎?”

      “那是什麼?雪君的師君,未曾與言。”毆雪君似笑非笑地答道。

      師君都出來了,王奇山決定老老實實做人,不玩什麼花樣了。

      他兩年前被招來偵破假幣案時,曽數次聽到過這個稱呼,是對來自大崑山的世外高人的尊稱。

      毆雪君,不是來自白雲觀,就是有個來自大崑山的師父。

      只是,毆雪君的表情、反應,看不出是否聽說過“慈航靜齋”這個專有名詞,很是可疑啊。

      “我對這個世界的了解不多,說錯了,雪君莫笑。我以為,瑯琊周王寺制定的《百家氏族譜系》,為天下士族制定了門第的高低,為貴族世家排定了等級尊卑秩序,這或許就是他們箝制天下諸侯的工具之一。”

      這次,輪到毆雪君玉手撫額,笑言:“奇山君,請說人話!師道尊嚴,古來有之,算不得什麼。”

      王奇山愣住了,“奇山君”這三個字,是警告嗎?師道尊嚴……

      王奇山苦笑著道:“實際上,我對這些東西也不是太懂,都是隨便說來。不得不說,師道尊嚴,真是好東西。”

      “這就是關鍵所在了。”毆雪君嘆道;“教會天下每一人看書識字,何其難也。沒有師道,何來學問?”

      “在我們那裡,這不是問題。”嘴上這麼說,想到花花世界那邊,建國後用了整整三十年、一代半人的時間,才大致完成全民基礎教育系統的建設。王奇山有點心虛。

      “在這裡,是個很大的問題。這不只是語言與文字的問題,是資源如何分配的問題。人,總是有高低貴賤之分的。誰也不想做離群的孤狼。”毆雪君的手,不經意間從茶几上掠過。

      那裡,有一本硬皮封面的書籍,《論語》。

      從“資源如何分配”到“孤狼”,兩人相視一笑,似乎隔在他們之間一堵牆,忽然塌陷了。

      聰穎的毆雪君,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提醒他,有些話不能亂說,尤其在儒雅樓這個敏感的地方。

      書架只能隔絕無心的窺視,有心人,能很輕易地聽到他們的交談。

      因了毆雪君,周圍的數個格子都坐得滿滿的。

      而王奇山,對毆雪君的來歷,也多了幾分忌憚:這個女神的見識與理解能力,至少與他這個來自花花世界的人在同一層次。

      在花花世界的歷史上,曾經在隋、唐時期呼風喚雨的五大世家,也做過類似的事情。只不過,他們在與皇權的碰撞中,失敗了。

      在這個世界,由於出現了某種特別的原因。士族階層建立的瑯琊周王寺與文廟學宮,實際上是知識文化領域的“自我封建運動”,更厲害的是他們祭出了師道尊嚴。

      師道尊嚴這四個字,在他們的表述中,已經出脫禮教的範疇,有點宗教的味道了。

      被他們奉為盛典的,是擺在毆雪君面的那本裝幀精美的《論語》。

      王奇山的優勢,建立在現代社會對人類數千年文明歷史的總結研究分析,對科技、政治、經濟發展、歷史事件與人性的深度剖析的基礎上。

      這也是他敢於冒犯女神的原因之一。

      毆雪君明顯不應該具備類似的知識儲備與文化基礎,不可能理解他的要表達的深意。

      但是,王奇山還未說完,她就說出了“孤狼”,她知道他要表達卻未表達的意思。

      王奇山在她身上完全沒有一點穿客的熟悉感,即便是現在,毆雪君給他的感覺仍然是陌生而神秘的。

      他對自己的行為方式,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有一點是肯定的,無論如何,這個話題進行不下去了。

      似乎,從這一刻起,毆雪君才開始正視這個來自花花世界的穿客、警官、思辨者之王奇山。

      “如果王君能再做出一樣可媲美於奶油沙拉或天龍八步的菜式,雪君當為君解惑。”毆雪君看出王奇山的尷尬,笑道。

      “一言為定。一個菜式一個問題。”王奇山開啟“吃貨光環”,信心百倍地與毆雪君擊掌;“第一個問題,百家姓。”

      毆雪君凝視著“吃貨光環”片刻,拿起《百家姓》,開始解說“由一本蒙書引發的學案”。

      六年前,五大世家之一的清河崔氏,藉口《百家姓》這本啟蒙讀物,與瑯琊文廟編纂的《百家氏族譜系》相悖。沒有將包括崔氏在內的五大世家、與北地抵抗外族入侵的三大公國王室,按照尊貴底蘊、影響力、貢獻力與實力的大小多少排列,侵犯了他們的“名譽權”,發起了一場針對江左鎮丹溪書院的聲討行動。

      瑯琊周王寺發出斥書,瑯琊文廟學宮位派出高士親臨江左。

      江左五國之中的南楚趁機發兵攻打南衛國,并快速佔領江北大部分地區,兵臨松岳城下。只從軍事而言,那時的南衛國與現在的南衛國面臨的局面基本相同。

      南衛國王、衛公子的父親,接到瑯琊周王寺的斥書已經被嚇到半死,又聽到南楚大軍壓境的消息,驚嚇國度,“嗝”的一聲,掛了。

      衛公子的哥哥,大王子即位,成為南衛國王。

      新王即位,馬上宣布要與南楚“談判解決爭端問題”,並派出二王子作為使臣,到松岳與南楚談判,並修書向文廟學宮高士請罪。

      南楚大將軍羋睿要求南申割讓江北八城,二王子不同意,被羋睿找藉口殺了。

      新南衛王不敢報復,又派出三王子做使臣去談判。

      三王子不想送死,發動宮廷政變,燒死了大王子,宣布自己是新的南衛王。

      他的屁股只在王位上坐了半天,耽妃帶領王城禁軍突然包圍王宮,把他從王位上趕了下去。

      上次南衛與南楚的戰爭,在耽妃親帥七千王都禁軍渡江,一舉擊潰南楚五萬大軍後,宣告終結。

      從那天起,耽妃就成為南申實際上的“女王殿下”。

      耽妃入王城不過三年,還沒有子女,她攝政南衛國的藉口是,代四王子、也就是當時年僅十一歲的四王子申衛管理南申國。

      四王子成人後,她會把南衛交還給四王子。

      女子承王,即便是攝政王,也是前所未有的事。首先提出反對的是文廟學宮的高士。

      女王殿下兵鋒直指五大世家在江左的分支,江左水師封鎖潛龍江,擺出魚死網破的架勢。文廟學宮高士悄然退出江左。

      南衛王族收攏幾個王子的部曲私軍擁戴大王子的兒子、三歲的衛田,多次發動叛亂。都被女王殿下撲滅了,

      王城,被折騰得支離破碎。

      南衛申氏王族的男丁,也被女王殿下殺的七零八落。

      最為過分的是,她把南衛王城的名字改了。

      之前,為了紀念先祖,南衛開國國君,將王城命名為慕康。

      耽妃覺得這個名字既無美感又無內涵,她在王宮外的廣場上修了座九層高塔,並親自題寫了匾額,耽龍塔。

      眈龍塔建成時,“恰逢”九九重陽節。

      耽妃舉辦了一次堪稱“史無前例”的慶祝活動,令南衛國境內所有的貴族、城主、郡守,帶領屬下的部曲私軍,前往慕康城參加“閱兵式”。

      在那個亂七八糟的閱兵式上,耽妃宣布,將南衛國王城的名字,由慕康城,改為眈龍城。

      如此做法,當然招致所有人的反對。

      當晚,王城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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