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問道章 作者:文抄公 (已完結)

 
danchou888 2018-12-18 10:02:08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3 373213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1-2 22:35
第九十一章 面君
 
     鵝毛大雪,天地銀裝素裹。
 
     一場突如其來的寒潮席捲草原,令蒙戈王子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草原上的白毛風,才是最為恐怖的收割機器。
 
     每年寒潮到來之際,牲畜倒斃過多,往往會造成一個部落的滅絕。
 
     到了這時,什麼戰爭也打不起來了。
 
     所有的牧民,只能選擇在天威之下簌簌發抖。
 
     亢北城。
 
     段玉吐出一口白氣,有些恍惚:「時間過得真快,此時已經是慶曆十七年末……重生至今,也有一年多了,倒還算快意恩仇,前世的仇人已經殺了一多半……剩下的也快了。至於那只真正的幕後黑手,要對付它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大哥!」
 
     正思索間,秦飛魚大步進來,抖落身上的雪花:「朝廷來使!封賞的旨意下來了!」
 
     他臉色酡紅,顯然十分興奮,或者說,最近一段時間被憋狠了。
 
     段玉深知功勞不能全占的道理,自從說服蒙戈王子,將這意思帶回亢北城,確定首功之後,他就避嫌地退居二線,將剩下的事情全部交托給其它文武官吏,深居簡出。
 
     這實際上,也有避禍的意思在內。
 
     畢竟他可是實打實地幹掉了一個天師!神宵門、正陽道、乃至潛藏的大夏勢力若報復起來,絕對狠辣無比!
 
     是以段玉非常猥瑣地將住處放在了亢北城府衙的對面!
 
     有著這慶國的人道龍氣節點鎮壓,還有一大票高手坐鎮,再加上妖刀鬼切之助,縱然來的是遊神禦氣的大高手,他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所幸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平安無事。
 
     段玉慶倖之餘,又有了些猜測:「這次北燕一方看似大勝,但也是傷筋動骨,正陽道主絕對身受重傷,還是沒幾年都好不了的那種……而大夏復國組織小動作太多,怕被人抓住馬腳還來不及,怎麼敢冒頭襲擊我?」
 
     饒是如此,段玉修行之時,也偶爾有著心驚肉跳之感。
 
     很顯然,伴隨著草原之戰細節的傳開,他將會被越來越多的人注目,或者說憤恨。
 
     擊殺了一尊天師,還想沒有反噬?做夢呢!
 
     『此時潛藏不發,只是為了蓄勢,將來雷霆一擊麼?』
 
     段玉心裡冷笑不已。
 
     正陽道的德性,他十分清楚。
 
     上次一個小字輩弟子失手,都有遊神禦氣的高手前來報復,這次吃下這個悶虧一聲不吭,簡直不可能!
 
     『所以,此時的我,看似光彩,實際上都是在懸崖峭壁上走鋼絲,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復!』
 
     『暫時保命的辦法,便是借勢!借慶國之勢!』
 
     『潛藏的方式有兩種,第一種是藏於九幽之中,第二種卻是光明正大地站在台前!』
 
     一旦站在台前,大夏勢力未必就敢明目張膽地出手,不怕被抓住破綻,壞了大事?
 
     別看其潛勢力十分恐怖,但這就跟潛規則一樣,見不得陽光。
 
     至於其它的,正陽道暫時出不了手,而神宵門更慘,唯一的天師老祖宗都死了,自保尚且不足,短時間內也難以動彈。
 
     因此聽到秦飛魚這句,段玉頓時大笑:「設香案,準備迎接天使!」
 
     「詔曰:神捕司代掌銀章段玉,忠勇可嘉、說降草原王子蒙戈,特晉二品四級,為正六品巡城銀章,賜金千兩,進宮面君,欽此!」
 
     接下來還有一道,是給秦飛魚的,只升了一級,為從六品,但給調到了慶都禦龍軍內,這就非同小可。
 
     禦龍軍乃是天子親軍,拱衛國都,裡面的軍官外調的話,一律都得加上一級,平調都算貶謫。
 
     「臣等謝恩!」
 
     起身之後,段玉笑眯眯地上前,拉著使者一陣寒暄,也看出來對方是宮內的太監,不著痕跡地塞了幾張銀票過去之後,樂得對方眉開眼笑的,看段玉也順眼了許多,從閒聊中就洩漏出不少消息。
 
     宴席之後,段玉直接對秦飛魚道:「國君召我,你準備一下,我們明天就出發!」
 
     「這麼快?」秦飛魚十分詫異。
 
     「就是要出人意料,不能給摸清楚了所在啊!」
 
     段玉苦笑一聲:「前日我已經快馬傳信,讓三妹與郭先生都先去陳國避避!」
 
     「竟然……到了如此程度麼?」秦飛魚嚇了一跳。
 
     「畢竟是一尊天師呢!不過我倒要看看誰來給我試刀!」段玉聲音幽然。
 
     他雖然還未突破元神,但人仙之體,論武力幾乎不遜色兵家一重、軍氣灌體的人物,再加上有著妖刀鬼切之助,普通元神真人一不注意肯定要吃個大虧。「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與欽差一起走,也算借借勢。」
 
     ……
 
     有著欽差這張虎皮,一路上果然十分平靜。
 
     轉眼間,慶都赫然在望。
 
     念及之前來到之時,還是為葉知魚取得道藏傳承,一年不到,卻發生如此多變故,連段玉都有些唏噓。
 
     到了慶都之後,秦飛魚去兵部述職,段玉也是找到神捕司總部,交了任務之後,便安靜等待國君召見。
 
     甫入慶都,他便感覺局勢有些不對。
 
     等到了神捕司總部之後,同僚與上司都是不冷不熱,更若有所思。
 
     他自己也清楚,自己身份尷尬。
 
     既然被宣來慶都,肯定家底都被調查得一清二楚,與八王爺的舊事也被翻了出來。
 
     好在有著大功傍身,還有國君召見這一道護身符,暫時倒是沒有什麼大礙。
 
     直到去了神捕司之後,段玉才知道這所謂的六品『巡城銀章』,竟然就是慶都六扇門的意思,專門負責國都安全,歷來只有各州精銳才能被選拔,立下功勳之後晉升也很快,有一半的金章都做過這個職位。
 
     再聯想到國君特旨如此,他頓時就若有所思。
 
     慶國國君日理萬機,只有別人等他,沒有他等別人的份。
 
     好在段玉似乎在他心裡掛了號,有些份量。
 
     才休息一日,便有一位公公前來,宣讀了召見段玉第二日進宮面君的旨意,還給了進出腰牌。
 
     ……
 
     第二天天濛濛亮,段玉便起身,來到慶國王宮之前。
 
     這宮殿據說還是前朝大夏所留,原本只是一處行宮,修建得富麗堂皇。
 
     後來慶國又在其基礎上擴建,規模宏大,瑞氣升騰。
 
     作為慶國陽面神道龍氣的中樞所在,只是靠近,段玉便覺得體內陰神極不舒服。
 
     畢竟是彙聚慶國數千萬黎民百姓的氣運與信念,經由法統而糅合而成的龍氣,雖然只是蛟龍,但鎮壓一些元神級別的煉氣士,還是綽綽有餘。
 
     段玉上前,出示權杖,由一個內侍領著去偏殿,進行一系列的搜身檢查,還有突擊的禮儀培訓。
 
     他早知道這點,連鬼切都沒帶,順利通過之後,等了大概有半個時辰,終於有內監來傳旨:「宣巡城銀章段玉覲見!」
 
     段玉低眉順眼地跟著傳旨太監,步入一間殿堂,一絲不苟地行禮:「臣段玉,拜見陛下!」
 
     幾乎是行禮的同時,他就感覺到周圍數道目光的窺視,簡直如刀一般寸寸割過,令他忍不住想要反擊。
 
     只是陰神強大,強行忍耐下來。
 
     畢竟是一國之君,身邊安保力量強大,也在情理之中。
 
     段玉估計,以慶國的體量,國君所攜帶的龍氣,恐怕連遊神禦氣的高手都可直接鎮壓,天師都要感覺滯澀。
 
     如此環境,再配合幾個兵家高手守護,哪怕正陽道主來行刺也得鎩羽而歸。
 
     「你便是段玉?」
 
     崔放穿著棉襖,正在用著一碗羹湯,漫不經心地道:「將草原之事,給寡人細細說來!」
 
     「遵命!」
 
     段玉也知道,崔放對於神捕司如何全軍覆沒的毫不關心,因此重點放在黑山之戰,與後來的招降蒙戈王子上,果然令崔放表情變得十分鄭重,最後乾脆放下了湯勺,細細聽著。
 
     「正陽道竟然滲透至此,思之令人心驚!」
 
     到了最後,崔放起身踱步,忽然說道:「段玉,你可知寡人為何任命你為巡城銀章?」
 
     「不知,但陛下有命,微臣肝腦塗地,在所不辭!」段玉心裡翻著白眼,姿態還是擺了出來。
 
     「很好!寡人要你好好掃一掃這慶都中的蛀蟲,特別是與北燕私通之輩!」
 
     崔放說到最後,聲音中都帶著一絲殺氣。
 
     而段玉心裡卻是跟明鏡一樣,知道這位多疑的國君終於是對八賢王起了懷疑,現在要用自己當刀!
 
     「寡人賜你金牌令符,可調一營禦龍軍,就由你兄弟秦飛魚統領好了……」
 
     崔放望著段玉,嘴角掀起一絲微笑:「你們兄弟雖然出身草莽,但也懂得報國忠君,比那些不忠不孝的蛀蟲卻是好多了……下去吧!」
 
     「遵旨!微臣告退!」
 
     段玉再次行禮,後退出殿。
 
     走出大門之後,那種壓力驀然消失,整個人也是松了一口長氣:『果然……跟我想的一樣,崔放忍不住要動八賢王了,什麼偵查北燕,都是幌子!』
 
     『只是這時用著,事後我的下場,肯定也不怎麼樣!』
 
     『倒是此人我剛才看了一眼,不似長壽之相,若不能雷霆行事,或許還有變數!』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1-3 14:32
第九十二章 百珍
 
     『我的用途,就是一把對抗八賢王的刀,身處漩渦中心,難怪慶都神捕司那些人避我跟避鬼一樣!』
 
     走出宮門之後,望著繁華喧囂的天街,還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段玉摸了摸肚子,想著是否要先去找家酒樓大吃大喝一頓。
 
     就在這時,一行豪華的車隊在他面前停住,馬車略顯掀開窗簾一角,現出崔山的臉來:「金公子,當真久違了!」
 
     這一聲『金公子』,當真戲謔之意滿滿,又帶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見過八王爺,之前小臣斗膽冒犯,還請恕罪!」
 
     段玉心裡翻著白眼,上前見禮。
 
     「哈哈……孤王自然是不怪的,畢竟,你可是我那位兄長面前的……紅人呢!」崔山笑了笑:「你看樣子有重任在身,就先去吧,孤王也要進宮面君了。」
 
     「下官告退!」
 
     段玉站在路邊,靜靜觀望著八賢王身邊的護衛,眼皮一跳。
 
     相比於上次而言,此人卻是實力大增,剛才至少有著兩個兵家高手護衛。
 
     正若有所思間,又見得一個道人上前:「段兄,得見你平安歸來,實是不勝之喜!」
 
     「原來是靜風道長!」
 
     段玉笑了笑,拱手為禮:「道長原來也來了慶都?」
 
     「俗事纏身,不得不來……相請不如偶遇,段兄一定要給我個面子,讓我好好感謝你一番!」靜風不由分說,將段玉拉到一處飯莊。
 
     此處從外面看上去就是一處大宅,隱約有著絲竹管弦之聲傳出,像是某個大戶外宅,並不對外公開營業。
 
     靜風顯然對此極為熟悉,上前叫門,立即就有一個管事模樣的人迎接出來,滿臉帶笑:「原來是靜風道長,這可有日子未來了!」
 
     「我要宴請貴客,按最好的等級上!」靜風吩咐了句,將段玉請進宅門。
 
     入目所見,就是一個極大的花園,雖然是冬季,但裡面姹紫嫣紅,百花綻放,異香撲鼻。
 
     「地暖?還有道法?」
 
     段玉見此,不由眨了眨眼睛:「為了維持這一座花園,想必耗費不小吧?」
 
     他如何看不出來,如此盛景,居然是將整座大宅都籠罩在內,仿佛開了中央空調一般,令人頓時不覺得寒冷。
 
     放眼慶國,段玉也就在皇宮之中見過類似的佈置。
 
     「也就是一開始設計佈置的時候耗費了些,後來請幾個煉氣士輪流看守著便可!」
 
     那管事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段玉卻是有些倒吸冷氣,明白這幕後之人的財力勢力,恐怕非同小可。
 
     「來來,今日只談風月!」
 
     靜風淡笑著,將段玉請入一個小院。
 
     酒席佈置在房屋中,一面牆壁空著,正對院落,可以看見其內的松石青柏,偶有鯉魚遊過池塘,高高躍起。
 
     紫檀木的大桌上,正有著一個紅泥小火爐,煮著一壺熱騰騰的茶水。
 
     這清香、庭景、盆栽、古董、字畫……每一樣都似乎有著特殊的佈置,大家之氣撲面而來。
 
     段玉就坐,幽然一歎:「想不到……慶都之中,還有此等逍遙所在。」
 
     「是啊,此地主人別出心裁,取天南地北珍惜之物彙聚於此,名為『百珍園』,羅奢遍地,珠玉爭翠,卻只有九個院子,這滿園數百僕役、使女、大廚、琴師、舞女,每天只為這九席服務……我要不是借著白毫山的財力,只怕一次就要給吃窮了!」
 
     靜風微笑上前,給段玉斟茶:「這裡還有一樁好處,就是絕對隱蔽,我讓他們下去,不要打擾我們說話,這個院子內便只有我們兩人,來……嘗嘗這雲霧雀舌!」
 
     段玉輕抿一口,笑道:「果然好茶!這等時節,能喝到南方雲霧山茶,真是難得了。」
 
     南方有靈山,名為雲霧,據說常年彌漫雲煙,飄渺變化,山頂籠罩五色,疑有仙人乘龍出入。
 
     更因為山勢險峻,常人萬難攀爬。
 
     但山腰上生了一些茶樹,得靈氣滋養,回味無窮,並且炒制過後形如雀舌,因此定名為雲霧雀舌,乃是楚國貢品,天下聞名。
 
     能在那麼多權貴嘴下搶到這麼一塊份額,這百珍園園主的能量果然非同小可。
 
     「若是你喜歡,我再送你一斤!」靜風道人笑了笑。
 
     「這可如何使得?」段玉推辭了兩句,靜風頓時神色肅然,大禮參拜:「如何使不得?段銀章對我有救命大恩,不僅如此,你還救了我師父,救了掌教真人,如此大恩,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
 
     段玉連忙扶起,問著:「當日草原一別,我有要事在身,你們後來如何?」
 
     「後來……」
 
     靜風苦笑一聲,臉上神色複雜,似有些仇恨,又有些惋惜迷離:「與吉吉部匯合之後,雖然掌教真人立即下令,清洗了丹朱道人一脈,但想不到,還是有著漏網之魚!」
 
     畢竟,白毫山被拉攏的元神真人,可不止丹朱一個!
 
     既然出了漏網之魚,那洩漏行藏,在草原上被狙擊也是在所難免。
 
     「……一場惡戰,若不是掌教真人強撐病體,擊退強敵,我白毫山幾乎全軍覆沒,縱然如此,也折了不少人……」
 
     靜風道人雙目赤紅:「特別是掌教真人,這次折損道基,修為恢復已是無望,竟然還有幾個師叔伯跳出來爭位!」
 
     「此種隱秘,你居然都對我說……」段玉臉色奇怪。
 
     上元天師戰死之後,白毫山主以遊神禦氣的修為,已經是白毫山第一高手。
 
     雖然被浩然之氣重創,但若徐徐修補,未必不能盡復舊觀。
 
     但在草原之戰中,為了擊退大敵,強行施展秘法,消耗元氣根基,鎮壓傷勢,雖然一時逞能,等到秘法消失之後,立即就嘔血三升,徹底復原無望。
 
     特別是此人已經轉世過一次,恐怕其壽也是不長了。
 
     在這種情況下,白毫山動亂起來,已是在所難免。
 
     「此乃本門隱秘,但段兄你想知道,小弟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靜風道人憨厚一笑。
 
     「恐怕……」看到這熟悉的表情,段玉卻是腦海中精光一閃:「這是你師父的意思?要找外援?丹誠道人欲為白毫山新主?」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段兄你!」
 
     靜風道人頜首,承認了段玉的猜測:「我師父的確有意山主之位,但並非為了一己私欲,而是那些爭位之人很不對勁,連掌教真人都懷疑其中尚有丹朱同夥!」
 
     說到這裡,又是十分不解:「我從來都沒有想到,正陽道對於白毫山的滲透,竟然能到此種地步!」
 
     「恐怕……不是北燕,也不是正陽道呢!」
 
     段玉卻是意有所指地道。
 
     那個潛在的大夏復國組織,始終是他心裡的一根刺。
 
     並且,對方的隱藏勢力極其驚人。
 
     畢竟有著正統名分,乃是大義所在,甚至在這個大陸上,不知道多少高門大戶、隱秘門派受過恩惠,或者乾脆就是其秘密設立的據點!
 
     對於那些人而言,大夏才是君!慶、東陳、楚等開國之君,不過是竊取大位的亂臣賊子!
 
     特別是書院,絕對是世受大夏皇恩,立場如何,不用多說。
 
     這次白毫山的變故,或許也有暗中發難的意思在內。
 
     「對於令師,我印象極好,也願意出手,但此乃白毫山道爭,在下只是一個外人……」
 
     段玉思索了下,還是苦笑搖頭。
 
     雖然他知道白毫山真正的叛徒是哪幾個,但空口白牙,說出來有誰信?
 
     更不用說,這次爭權奪位,那些叛徒還煽動了幾個動心思的『丹』字輩高手。
 
     這些高手可不是叛徒,但絕對有爭位的心思,這就將水攪得更混了。
 
     「其實,在下這次前來,還有第二件事……」靜風道人深吸口氣:「段兄既然一心慕道,為何不乾脆上書請辭,投了我白毫山?若是如此,掌教真人事先承諾,願意全力為段兄在國君面前轉圜,甚至還可代師收徒!將段兄收入內門!」
 
     「嘶……」
 
     這誠意,令段玉都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畢竟道門真傳,有著道種區分,基本不可能讓野路子的散修混入進去。
 
     更不用說,掌教丹心真人還願意代師收徒。
 
     也就是說,段玉如果點頭答應,立即就是丹字輩份,與前世師父同輩,這靜風見到還要稱呼一聲師叔。
 
     並且,也是往朝廷體系內撈人。
 
     道人早有過研究,未到元神,一旦爬上正五品職位,大致就能徹底毀了道基,前進無望。
 
     此時的段玉,在外人看來,已經很接近了。
 
     『一邊是要拿我當刀,用完就扔,否則也不會提拔得如此迅速,一邊卻是真正要撈我出漩渦,還有長生的希望,是個正常人都知道該如何選……但是!』
 
     段玉暗自咬牙,正六品的官氣,自己的石印完全消化得了,更不用說即將突破元神出竅,再來正五品的官職也不過是補品。
 
     但是……白毫山就真的是淨土麼?
 
     自己此時若抽身而退,豈不是又走到前世的老路上去了?
 
     而在慶國這條破船之上,又能比前世多堅持幾年?
 
     按照草原演變來看,恐怕反而還沒有前世的國壽呢!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1-3 14:50
第九十三章 禦龍軍
 
     與滿臉惋惜的靜風道人告別之後,段玉便回了神捕司衙門。
 
     今日,他巡城銀章的差事正式下來,下屬也都一個個撥至,雖然臉色很難看,都是哭喪著臉,但好歹見到他來之後,還是打起精神。
 
     「屬下李如桂、丘預達、吳俊、張柱、蔣巴、朱大韶……拜見大人!」
 
     這其中,李如桂與丘預達是七品銀章,一個臉色陰鬱,一個卻帶著堅毅之氣,顯然還有些報國熱血。
 
     至於吳俊、張柱、蔣巴、朱大韶四個,都是九品銅章,段玉一掃而過,沒有見到什麼良才美質,頓時興致缺缺。
 
     說起來,他中武舉之後,也曾寫信招攬過一文一武。
 
     奈何對方雖然窮困潦倒,依舊看不上他,讓段玉無可奈何。
 
     畢竟即使重生,世界也不是圍著你一個人轉的,對方實在不願意,他縱然強行綁來,也是無用。
 
     「起來吧!」
 
     這六人起身,就見得一名十七歲少年,穿著白色袍服,圍著一條雪貂皮圍脖,顧盼之間,當真是威嚴滿滿,不由心中一凜。
 
     知道能在州裡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都不是簡單角色,一些情緒頓時收斂了起來。
 
     「我本草莽出身,國君簡拔我於泥濘之中,一年不到,升至正六品,粉身碎骨也難以報答……」
 
     段玉慢悠悠地道:「你們心裡如何想的,本官不管,但若發現有懈怠職守的,就莫怪本官無情了!」
 
     有著金牌令符在身,縱然神捕司金章也難以限制他,此時說這個當真不是恐嚇。
 
     「屬下不敢!」
 
     這六人卻是身體一顫,連忙大聲回答。
 
     段玉正襟危坐,雙手按膝,緩緩問著:「很好,國都之內有一座百珍園,你們可知其底細?」
 
     「百珍園?」
 
     其它幾個一起倒吸冷氣,片刻後,李如桂上前一步:「大人,神捕司檔案中有著記錄,那位元百珍園主,雖然只是一位豪商,但門下似乎與金河郡王府上有些來往……」
 
     「金河郡王?」
 
     段玉揉了揉眉心,想起來了,此人也是先君之子,排行十二。
 
     據說性喜豪奢,極愛繁華。好精舍,好美婢,好鮮衣,好美食,好駿馬,好華燈,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鳥……總之就是一個紈絝子弟,逍遙王爺。
 
     又念及今日靜風道人在此園約見自己,未必沒有一點深意。
 
     而李如桂還好,其他人的身體簡直是簌簌發抖了。
 
     萬一這位頂頭上司要帶他們查抄百珍園,那立即就是一起驚動朝野的大案!天可憐見,他們可不想成為政治傾軋的犧牲品啊。
 
     「原來如此!」
 
     段玉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倒是一掃這些手下,來了點興趣。
 
     這六個人自然都精通刑名追緝,並且武功也不弱,起碼都是宗師,還有一兩手絕活。
 
     特別是兩個銀章,要是騎馬砍殺,或許兩個綁一起都不夠給秦飛魚砍的,但若狹路相逢,單打獨鬥,小巧擒拿,或許一個便能將秦飛魚放倒。
 
     「你等可知這是何物?」
 
     一念至此,段玉便從袖子裡拿出一面金牌。
 
     這金牌巴掌大小,刻以龍紋,正面是『如君親臨』四個篆字。
 
     此便是國君親賜的金牌令符,可憑此調動一營禦龍軍,雖然比傳說中的尚方寶劍之類要差上一籌,但七品之下,先斬後奏還是沒有多少問題的。
 
     以段玉陰神敏銳,甚至能感覺到一絲紫色的龍氣附著其上,帶著凜冽的威壓。
 
     『看來光是借運,此權杖上面的氣數,都堪比正三品的州級實權官員……若是此時有道人來刺殺我,就好玩了!』
 
     此金牌一出,縱然元神都要受到壓制,光論武道,哪個道人是他這個人仙之體的對手?
 
     除非天師親自出動,但這基本不可能!
 
     「啊?這是……君上御賜金牌?」
 
     幾個銀章銅章還是很有幾分眼力的,立即向著金牌行面君之禮,神色也安定了許多。
 
     至少,知道有著國君站在身後,支持力度如此大,那便是慶國最大的靠山,他們還怕哪個?
 
     不要說金河郡王,就是八賢王崔山,也不敢跟欽差硬頂,這就是龍氣威嚴所在!
 
     「嗯,你們跟我來!」
 
     段玉收了權杖,直接帶著六人,騎著快馬,來到禦龍軍軍營,找到秦飛魚。
 
     「大哥!」
 
     秦飛魚扭捏上前,有些鼻青臉腫。
 
     「怎麼回事?」
 
     段玉見到此幕,神色頓時一凝。
 
     「沒什麼……昨天跟幾個手下比武,都打贏了!」秦飛魚驕傲一笑。
 
     禦龍軍乃是天子親軍,傲氣在所難免,更何況一個空降的實權營正?
 
     不過軍中自有一套規矩,秦飛魚先展示武力,比武射箭,排兵佈陣,一一將手下刺頭收服,再廣撒銀錢,便可收拾得差不多了。
 
     當然,只是收拾到能聽從號令的地步,要想成為死忠,甚至跟著造反,沒有十數年經營,那是想也別想。
 
     此時的秦飛魚,明顯只進行到第一步,還沒有來得及施恩。
 
     「禦龍軍校尉秦飛魚!」
 
     段玉卻懶得聒噪,拿出金牌:「以國君之命,你立即調兵五百,隨我出擊!」
 
     「諾!」
 
     秦飛魚跪地,行大禮,下去調兵遣將。
 
     沒有多久,校場上將士密佈,放眼望去,盡數披著鑲鐵皮甲,士卒個個虎背熊腰,極是精銳。
 
     慶國位於四戰之地,禦龍軍更是精銳中的精銳,自然不是普通州兵郡兵可比。
 
     甚至這五百人彙聚,兵戈林立,卻沒有一絲喧嘩之聲,鐵血煞氣凝聚,可驚元神!
 
     「你們隨我出營,準備圍剿叛逆!」
 
     段玉語出驚人,身後的幾個銀章銅章更是大驚失色。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位巡城銀章一上臺,竟然就要大動干戈。
 
     並且看這陣仗,絕對聲勢不小!
 
     「城內動兵……這個……必須先請示護城兵馬司!」
 
     丘預達期期艾艾地說著。
 
     「我乃巡城銀章,發現敵情,有臨機決斷之權,更何況,還有國君金牌在此,你想抗命不成?」
 
     段玉取出金牌,丘預達臉色一黑,跪下磕頭:「屬下不敢!」
 
     「既然如此,你們六個哪裡也不要去,就跟在我身後!」
 
     段玉笑眯眯地道。
 
     從最壞情況考慮,這些手下中未必沒有其它勢力的線人,因此乾脆都拘在身邊,從相對乾淨的軍營中調兵遣將。
 
     至於略微出格?
 
     崔放既然用他這把刀,只擔心不夠快,不夠狠!
 
     只要能抓到真憑實據,自然有功無過。
 
     「大哥……」
 
     秦飛魚整軍完畢,來到段玉面前:「這就要動手?」
 
     「放心,只是清理一些雜魚!」段玉微笑安撫:「可惜這次你還是未能破得瓶頸!」
 
     雖然這禦龍軍十分精銳,但距離真正的精兵還是差了一等,人數更是不夠。
 
     「我是無妨……大哥你……」
 
     秦飛魚面露憂色。
 
     他可是知道段玉目前正面臨瓶頸的,也奇怪為何大哥遲遲沒有突破。
 
     「順其自然便可!」
 
     段玉卻十分悠然。
 
     本來若是強行突破,上次聖旨下時便可。
 
     但他人仙之體已經十分強大,配合妖刀鬼切,不懼一般元神,自然要尋求完美突破。
 
     簡單而言,就是尋找一絲契機,自然而然地晉升,如若水滿自溢!
 
     更何況,古往今來,說不定他是第一個以人仙之體突破的,修煉的又是篆刻師的秘傳,自然與普通道種突破元神不同。
 
     這其中的細微之處,就需要慢慢體悟把握。
 
     此時的段玉,真是一點都不急。
 
     相反,望著大軍出動,臉上反而帶著一絲笑意。
 
     普通人或許此時忐忑,但他卻是成竹在胸。
 
     至少,城內幾家外通北燕的商戶名單,早在他記憶之中。
 
     「這幾家潛伏極深,再加上之前北燕舉動,此時未必沒有證據……先抓小魚,再順藤摸瓜!」
 
     之前那段時間,草原風起雲湧,幾路精銳情報洩漏,這些商戶作為暗子,肯定被啟用過,留下痕跡。
 
     而段玉出發之前,就做好了最壞打算。
 
     若是一無所獲,大不了上繳金牌便是,再壞不過棄職潛逃,怕什麼?
 
     但若有了收穫,那接下來,便是記憶中其它幾家高門大戶了。
 
     那是真正的官員縉紳之家,其中還有皇親國戚!
 
     「既然來了,便攪他個天翻地覆!」
 
     段玉驀然下定決心:「並且……其中有幾家,前世感覺有些怪異,現在細細回想,很有可能不是北燕與正陽道勢力,而是屬於那只幕後黑手的,我都不用趁機將它捅出來,只要找到幾個模棱兩可的線索,那些國君肯定要跳腳!」
 
     這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同時,將那只黑手暴露在陽光之下。
 
     潛規則無論再怎麼強大,依舊只是潛規則,擺不到明面上。
 
     而潛在勢力,同樣也是如此!
 
     只要能引起一家國君注意,提高警惕乃至出動人手調查,此舉便不算白費。
 
     『大夏若真的強大,如何會滅亡?』段玉策馬出軍營,嘴角噙著一絲笑意:『王朝興衰,乃是歷史規律,天道所在!已經死了的人,還想要逆天?問過我沒有?』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1-14 09:23
第九十四章 密室
 
     慶都,三雄商會。
 
     此商會據說曾經是三位結義金蘭的兄弟開創,每一個都是經理長才,自創辦下第一家商行開始,至今已經五十七年矣。
 
     其勢力遍及藥材、皮革、糧食等諸多行業,背後更是傳聞有著幾位貴戚的份子,在慶都中也是頂尖的店鋪之一。
 
     總部,三雄樓。
 
     管事宋儀笑容滿面,游走八方,與顧客打著招呼,長袖善舞。
 
     「三爺好久未來,正好樓內新到兩匹駿馬,乃是草原血統,您要不要看看?」
 
     「哎呀,這不是趙公子麼?祝賀喜得麟兒,來人,給這位公子送上一片長生金鎖,權當敝人的賀禮!」
 
     「江老爺,哈哈……今晚酒宴,不見不散!」
 
     ……
 
     如此團團一圈下來,等到回到後院之時,宋儀的面色卻是變得極為嚴肅,望著手裡的一個紙團:「竟然採用此種最高等級的傳訊,也不怕暴露,唉……」
 
     他歎息一聲,加快腳步,來到一間密室中:「老爺,有消息!」
 
     這密室四面封閉,縱然白天也是密不透風,只點著一座燭臺。
 
     「出了何事?」
 
     在燭臺之後,是一名白髮巍巍的老者,名為宋鎮雄,乃是當年的三雄之一。
 
     時光是最大的利器,曾經笑傲商海的三傑,此時他便是碩果僅存的一個。
 
     「最高等級的傳訊,請看!」
 
     宋儀是宋家的鐵杆,此時肅穆將紙團交上,張開後一片雪白。
 
     宋鎮雄沉吟了下,取出手上的一枚扳指,扭開機關,挑出一些白色粉末。
 
     宋儀親自在旁邊侍奉,取來溫水調開,灑在紙上,立即就顯現出一行行紅色的小字。
 
     「國君已任命段玉為巡城銀章,還給了一營兵,專門負責追查北燕暗探?」
 
     宋鎮雄眯起了眼睛,有些回憶的色彩。
 
     他表面上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大商人,暗地裡卻是北燕派來的密探。
 
     只是在慶國數十年,宋家也在此開枝散葉,只有寥寥幾個鐵杆親信才知道這消息。
 
     「東主,這個段玉可不是善茬,喜歡出人意料,之前在葉州,已經壞了我們一次事,這次恐怕是來者不善啊!」
 
     宋儀焦急道:「之前奉北面命令,我們動得太過厲害了,怕是露出不少馬腳。」
 
     潛伏不動的暗探,單線聯繫,很少有著暴露的機會,但上一次草原之行,北燕為了勝利,也付出許多代價。
 
     首先便是慶都之中的探子四面出動,傳遞消息,這立即引起了崔放的警惕,才有段玉之事。
 
     「我等關係盤根錯節,那段玉只是一個正六品,翻不出什麼浪花來,保險起見……你先去城外莊子裡,讓那北面來的幾人立即避避風頭!」
 
     「哼,此個草莽,屢次壞我大事,等到北面恢復過來之時,必第一個殺了祭旗!甚至不需北面動手,我們聯手發動,也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宋鎮雄老而彌辣,等到睜開眼睛之時,已是光芒四射。
 
     「遵命!」
 
     看著宋儀大步出去,他沉吟了下,關上密室大門,想了想,又啟動了幾個陣勢。
 
     這密室修建之時就有過設置,等到這幾個機關一開,除非他主動出去,否則外面想進來,只有將密室牆壁毀掉才有可能。
 
     完成這一切之後,宋鎮雄跺跺腳,站起身,來到一面牆壁之前。
 
     他右手按在某處牆磚位置,頓時凹陷進去,一面牆壁後移,現出一尊神位來。
 
     「主公!」
 
     宋鎮雄肅然點香,向神位行三拜九叩之禮,神色極為虔誠。
 
     這是唯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秘密,就連心腹宋儀,以及幾個兒子都不知曉!
 
     他真正的主人,赫然是之前輝煌的大夏朝,他也自認為大夏遺民,並非慶國與北燕之人!
 
     默禱片刻之後,神位轟鳴,隱約間浮現出一個影子。
 
     這影子模模糊糊,極為艱難地開口:「深深潛伏,縱然暴露,也不得洩漏大夏關係!」
 
     只是說了一句,影子便轟然炸開,連神位上都浮現出幾絲裂痕。
 
     「陰陽相隔,傳句話都如此困難,特別是在這慶都之中……我這一輩子,此種聯絡方式只用過三次……」
 
     宋鎮雄望著神位,目光迷離,幾次抬手,卻是不敢落下。
 
     畢竟,若論隱蔽,將這些全部毀掉才是最佳。
 
     但他祭拜此神位已經數十年,形成了本能,這就仿佛狂信徒面對著自己信奉的神祗雕像,有幾個能下手砸了?
 
     更何況,是人就有一些僥倖。
 
     數十年都未曾暴露,或許便能隱瞞一輩子?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喧嘩。
 
     宋鎮雄一咬牙,讓機關恢復原狀,大步走出密室,來到前臺:「出了何事?」
 
     「東……東主!」
 
     幾個掌櫃癱軟著倒在地上,看著一波大兵沖進來,明刀執槍,幾乎嚇得說不出話來。
 
     安居慶都的子民,多少年沒見到過這陣仗了,一遇到後當真是被嚇傻。
 
     「禦龍軍?」
 
     宋鎮雄看到士卒兵甲上的標誌,更是眼皮一跳,拱手上前:「各位軍爺,你們……」
 
     「奉巡城銀章之令,三雄商會窩藏不法,所有人員一律拿下,所有貨物房屋一律查抄,若有反抗,直接殺了!」
 
     秦飛魚一身鐵甲,大步走進,殺氣凜然。
 
     身上的盔甲與刀鞘之上,竟然還有沾惹的鮮血滴落下來。
 
     「啊!」
 
     見到這一幕,周圍頓時發出一聲聲尖叫。
 
     「這位校尉,是否有著誤會,我們商行可是有著八賢王的份子!」
 
     宋鎮雄此時反而冷靜下來,皮笑肉不笑地道。
 
     「我管你後臺是誰?給我抓了!」
 
     秦飛魚獰笑一聲,刀鞘一點。
 
     宋鎮雄雙手一動,終究沒有反抗,乖乖束手就擒。
 
     見到這一幕,秦飛魚目中閃過一絲冷色,直接抽刀。
 
     噗!
 
     鮮血飛濺!
 
     宋鎮雄慘叫一聲,右手手筋赫然被挑!
 
     「啊……你!」
 
     劇痛之下,他狂怒起身,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大力,竟然一腳將旁邊的禦龍軍士卒踹飛。
 
     「果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還敢反抗?」
 
     秦飛魚猛地後退,身後就有幾個長槍兵上前,長槍突出,捅入宋鎮雄的肚子裡。
 
     可憐這個老頭縱然一身宗師武藝,右手手筋被挑,就去了四成,再被四面八方的精兵圍攻,沒有幾招就落敗,腸子都流了出來。
 
     見到這一幕,周圍那些狐朋狗友,原本紈絝性子來了,想要發作的,立即默不作聲,臉色蒼白,變成了縮頭鵪鶉。
 
     「大哥早有吩咐,對付你們,少說話,多殺人便是!」
 
     秦飛魚上前,望著還在掙扎的宋鎮雄:「青花商會、謝家、李家都已經被抄,證據已經有了,你越反抗,死得越快!」
 
     這幾家,都是北燕密探,或者聯繫過密者,有兩家就連宋鎮雄都不知道。
 
     但聽到已經查抄出證據,就是鐵證如山,宋鎮雄簡直死不瞑目。
 
     「給我抄家!」
 
     秦飛魚一揮手,兩排士卒立即沖進去,開始查封貨物與房屋。
 
     沒有多久,又有了發現:「啟稟校尉,發現一密室!」
 
     「哦?看來是一條大魚!」
 
     秦飛魚聽到身後一個聲音傳來,不由轉身,就見到段玉帶著幾人,將宋儀抓了回來。
 
     「看他方向,應該是去城外那個莊子,我已經命手下幾個銀章銅章前去,應該也能有所收穫……」
 
     段玉輕笑一聲:「若是沒有……那這幫人就是被滲透,根子上都爛了,一起下獄吧。」
 
     這便是先知的好處。
 
     別人查案,都必須從小線索開始,抽絲剝繭,有時還容易走錯路。
 
     但段玉不同!他有攻略在身,直接就知道叛徒是哪幾家,接下來不過先破門抓人,再尋找證據罷了。
 
     這就相當於作弊!但段玉最喜歡的便是作弊!
 
     人生在世,本來就已經如此艱難,有捷徑不走,非要嘗試一下挑戰困難,那不叫雄心,而叫腦抽!
 
     之前幾家,都是前世段玉耳聞目見,有著叛國嫌疑的。
 
     雖然早了一段時間,或許有著誤傷,但覆巢之下,誰管得了這麼多?
 
     至於這一家,卻是他特別劃定出來,感覺水很深的一處。
 
     不僅是八賢王的關係,更因為此處很有可能還是一處大夏的隱秘據點!
 
     雖然只是猜測,但也是有殺錯,沒放過。
 
     甚至,還有些隱約的興奮。
 
     前世的黑幕,終於被自己拉開,能得見一點真實。
 
     「大人,密室內有著機關,我們已經死了三個兄弟!」
 
     這時候,又有士兵來稟告。
 
     「再多調人來,給我挖!」
 
     段玉一揮手,絲毫不在意傷亡。
 
     反正有著朝廷撫恤,更何況之前抄家之時,按照潛規則,一個個也是吃得滿嘴流油了,此時就到了賣命的時候。
 
     而再怎麼隱秘陰毒的機關,也只能逞威一時。
 
     在段玉毫不顧忌以人命去消耗實驗的時候,結局就已經註定。
 
     這便是以力破巧,好比銀行保險箱再怎麼堅固,也擋不住劫匪直接連箱子都一起搶走!
 
     「大人,已經攻入密室,發現大量書信帳目!」
 
     片刻後,就有好消息傳來,令段玉臉上帶著一絲笑意:「走,一起去看看!」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1-14 09:31
第九十五章 邪神
 
     密室之內。
 
     「大人!」
 
     幾個什長伍長行禮:「此處密室十分惡毒,竟然還用了西戎血邪術!」
 
     「嗯?」
 
     段玉上前,在牆邊望瞭望,撫摸了下牆壁,又刮掉表面一層,發現果然有一些暗紅色。
 
     這是西戎邪術,說起來也是道術的一個分支,喜歡以人牲為祭品,施展詛咒等妖法。
 
     看這牆壁,當年鑄造之時,肯定殺人放血,塗抹了每一處,並且附以惡毒詛咒。
 
     任何小偷飛賊,一旦冒然進入,說不定會渾身化為膿血而死!
 
     但說起來,還是逃不過一個道法的範疇。
 
     損失了幾個士兵之後,這些隊正伍長立即找來黑狗血以毒攻毒,再加上鐵血煞氣一沖,什麼詛咒都是一乾二淨。
 
     反倒是那些真正的毒素機關,又令禦龍軍有著損失。
 
     盤算下來,為了破入這密室,竟然付出了十死的代價,比之前抄家加起來都多。
 
     但是付出如此代價,也有著收穫。
 
     「大哥……」
 
     秦飛魚翻了幾本帳目,有些皺眉:「這老傢伙真謹慎,用的都是密語書寫……」
 
     「但凡大商會,哪個官員不要孝敬?哪家勳貴不吃幹股?這一本賄賂底賬看似驚人,實際上除非你想血洗慶國官場,否則的話不如拿去燒火!」
 
     段玉目的明確,他可不是真的為了當崔放的刀,為對方掃清障礙來的,只是為了對付北燕與正陽道,外加那幕後黑手而已。
 
     「要說證據,不是早已有了麼……這商會中,有著武雲侯的一成幹股,那就找他去!」
 
     「武雲侯?」
 
     旁邊的幾名隊正嚇了一跳,幾乎軟倒:「那可是八賢王的岳丈啊……」
 
     「當然,畢竟是一個世襲侯爺,我們沒辦法這麼做,那就先將證據上交,請君上決斷便是……走吧!」
 
     段玉目光一掃,忽然間背部一寒,識海內石印轟鳴,仿佛被什麼窺視一般,頓時停下走出去的腳步:「等一等!」
 
     「大人?」
 
     幾個隊正圍了過來,秦飛魚更是拔刀在手,虎視四方。
 
     「那面牆壁,給我拆了!」
 
     段玉細細體味了一下,指著一面牆壁,赫然正是之前機關神位所在!
 
     「遵命!」
 
     幾個士卒拿著鐵鍬等物上前,奮力一擊。
 
     噗!
 
     牆壁破開個大洞,忽然間,一種紅色的液體仿佛血泉一般,不斷噴湧而出。
 
     「啊!」
 
     慘叫聲中,那兩個挖洞的士兵被濺了一身,血肉一塊塊掉了下來,竟然被腐蝕成兩具白骨!
 
     與此同時,段玉眼神一迷,只覺身處一片迷霧之中。
 
     四面灰濛濛的一片,唯有一道金光落下,破開道路。
 
     儀仗車鑾,侍女禁衛,宛若帝王出巡,十八抬黃金大鑾之上的簾幕掀開,一雙青色的眸子俯瞰而來。
 
     只是一接觸,段玉的陰神就感覺仿佛要燃燒起來一般。
 
     「神祗!」
 
     「這是一尊陰曹地府來的陰神!」
 
     段玉一咬舌尖,整個人猛地一激靈,就見得神光滿滿,化為一指點殺而下!
 
     而身邊不論是秦飛魚、還是其它隊正,竟然都一瞬間眼神迷離,完全不知道躲閃。
 
     「大膽,你敢殺官?」
 
     他爆喝一聲,十萬火急之際,取出了國君賜下的金牌令符。
 
     當!
 
     這一指點殺在金牌之上,竟然發出洪鐘大呂一般的巨響。
 
     與此同時,金牌上光芒一閃,紫氣彙聚,化為龍影,仿佛受到了挑釁,猛地撲出。
 
     吼吼!
 
     這紫色龍影一撲而出,身形便不斷膨脹,顏色也由紫化青,由青化為赤金,最後變成一條紫睛的赤色蛟龍,向著神祗隊伍一沖!
 
     只見依仗散亂,那一個個侍女與執金吾被不斷掃滅,化為紙人落地。
 
     而從車鑾當中,則是同樣傳來一聲龍吼,卻不見龍影,顯得外強中乾。
 
     赤蛟咆哮,畢竟此地乃是慶國國都,立即自周圍浮現出大量赤氣,落在它身上,鱗甲鮮亮,猛地一沖。
 
     哢嚓!
 
     仿佛玻璃碎裂一般。
 
     段玉回過神來,就見到還是在陰暗的密室之中,自己手持金牌。
 
     不論之前的神影,還是蛟龍,都是消失無蹤。
 
     「好厲害!」
 
     他看了看周圍,有些心有餘悸,知道剛才真的受到了一尊神祗的刺殺!
 
     對方借助這密室陰暗環境,神通發揮了起碼有八成!
 
     幸好自己有著金牌護身,上面的龍氣正是陰魂之類的剋星!再加上此地乃是慶國國都,又多三成助力,才驚走此神。
 
     否則的話,也只有拔出鬼切,暴露人仙之身了。
 
     「剛才窺視的,便是此神?」段玉一個激靈:「不對!」
 
     他抓起一根長矛,對著已經洩漏完紅色丹液的牆體一刺,力貫千均之下,磚頭紛飛,現出一座神台。
 
     只是此時這神台同樣被腐蝕大半,他眼明手快,長槍一挑,將一塊腐蝕過半的神位挑了出來。
 
     「我們走!」
 
     旋即,段玉長出口氣,走出密室。
 
     重見天日之後,秦飛魚總算緩過氣來:「剛才我怎麼好像……魘著了?」
 
     「不是好像,而是真的被鎮壓了心神!」段玉深吸口氣:「你看……」
 
     秦飛魚見著長矛上紮著的神位,瞳孔一縮:「大夏……」
 
     因為被腐蝕過半,只能勉強看清楚最上面兩個字,至於下面卻是徹底模糊了。
 
     「那面牆壁中,應該埋了丹液,一旦強行開啟,就會啟動機關,將人與物一同毀掉!很多墓葬中,都喜歡用這個!」
 
     段玉解釋道,這實際上就是濃酸,經常將盜墓賊腐蝕得只剩下一具白骨。
 
     而對方佈置如此陰毒的機關,就為了掩飾一個神位?怎麼看都有問題!
 
     「那此物……」
 
     秦飛魚望著半截神位牌,頓時覺得有些棘手。
 
     「一起交上去便是,就說宋鎮雄還拜祭了邪神!」
 
     段玉笑了笑。
 
     有此贓物,卻是正合他意。
 
     而接下來,朝廷是否會循著此神位,找到大夏龍庭的線索,就不關他的事了。
 
     ……
 
     王宮之內。
 
     「十幾名禦史、朝廷百官、還有勳貴、護城兵馬司……」
 
     崔放嘴角含笑,翻閱著手上的奏摺:「都跟段玉杠上了?哈哈……這位小段神捕,一出去便要將天捅破啊!」
 
     「與民爭利,荼毒百姓……嘿嘿,不過查封了幾個商鋪,抓了幾戶人家,就跟火燒眉毛一樣!」
 
     說著,崔放的聲音就轉為嚴厲,重重將奏摺一摔:「一個個只看著那點錢袋子,就沒有看到這些人賺著慶國的錢,做著北燕的探子麼!劉念!」
 
     「屬下在!」
 
     劉念上前一步:「都城之中,竟然還有此等奸細藏匿,屬下失職!」
 
     心裡,卻是大惑不解。
 
     這其中有幾家,還是上次跳得太歡,才被自己隱約抓著眉目。
 
     但還沒有動手,就被那位段玉掃了,更難得的是連根拔起,乾脆俐落,絲毫不顧及一些潛規則,令劉念都倒吸冷氣。
 
     莫非,對方真的是一位神捕奇才?破案高手?
 
     否則怎麼會如此輕易地正中要害呢?
 
     『論魄力、論狠辣、甚至論忠心……我都不如他!』
 
     劉念自問,若是自己破獲如此多奸細,會直接動手抓人麼?
 
     他肯定會先通報國君,再動手打老虎。
 
     但這位段銀章,當真是風風火火,橫掃一切,將不知道多少潛規則一腳踹進了垃圾堆,令大量勳貴官員咬牙切齒地痛恨。
 
     『可惜……出了這事,你已經被群起而攻之,註定沒有未來了,用完之後,便是鳥盡弓藏!』
 
     劉念在心底惋惜了一下,但也就是一下而已,旋即就一本正經地對國君道:「啟稟陛下,屬下已經一一查過,段銀章所查封幾家,的確有著私通北燕的嫌疑,特別是三雄商會!」
 
     「三雄商會……裡面似乎有武雲侯的份子吧?」崔放怒極反笑。
 
     「確實如此,但這還不是關鍵,關鍵是自三雄商會密室中,除了發掘出大量帳本密信之外,還有一尊可疑神位,宋鎮雄竟然數十年來,一直秘密祭祀邪神,還沒有被都城陰陽巡查網路發現,這實在可怖可畏!」
 
     「邪神?」崔放神色一凜:「你細細說來!」
 
     「此神當時自毀,只搶出半截神主牌,但屬下命人驗過,上面的神力十分強大,並且……似乎還與大夏有些關係!」
 
     「大夏?」
 
     崔放沉默良久,咬了咬嘴唇:「你去將武雲侯府搜查一下,注意不要漏了什麼邪祟!」
 
     「遵命!」劉念大聲答應著。
 
     而等到此人離開之後,崔放卻是良久都不能平靜,咳嗽幾聲,就去了太廟。
 
     命人祭祀過後,他打發走所有內侍太監,關上大門。
 
     「父王、列祖列宗……」
 
     崔放親自點香,禱告:「此非是兒臣不願,而實在是八弟荒唐啊!」
 
     走出太廟之後,崔放回首,又是自失一笑:「罷了……寡人還是看不開啊!」
 
     兒子再怎麼不好,也畢竟是自己的兒子!
 
     只要有著希望,他怎麼可能願意讓八賢王繼位?
 
     而此時,段玉等人更是將一個最好的藉口送到了他的眼前:「私通北燕,有著賣國嫌疑?我的這個弟弟,可真是走了一步蠢棋呢!」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1-14 09:39
第九十六章 鉗制
 
     夜幕深沉。
 
     武雲侯府。
 
     現任武雲侯穆青四十來歲,國字臉,頭戴金冠,十分威嚴。
 
     此時在書房中,召見哭喪著臉的長子穆泉。
 
     見到世子還在沉迷兒女情長之事,不由煩躁道:「做出這樣子給誰看呢?」
 
     「父侯息怒,只是我那小妾……」穆泉為難道:「就沒有辦法救救她父親一家麼?」
 
     「救人?哼!你真是豬油蒙了心了!」
 
     武雲侯氣不打一處來,將手頭一個玉鎮紙都砸了出去:「我穆家都快大禍臨頭了,還不是因為那個女人……你趁早寫封休書,撇清干係才是正經!」
 
     「啊!?」
 
     穆泉如遭雷殛,只是想到那小妾嬌俏可人的模樣,心裡大是不舍,良久後,才期期艾艾地道:「不至於如此吧?」
 
     「不至於?」
 
     穆青怒髮衝冠:「你可知那宋鎮雄犯的是何事?北燕奸細!此等大是大非面前,你莫不是傻了?」
 
     「岳丈是無辜的,更何況,都是那段玉構陷!今日他被群臣狠狠參了一本,說不定明天便要下獄論罪!」穆泉據理力爭。
 
     「岳丈?你倒是敢叫,將你正妻置於何地?」穆青差點沒被這個紈絝子給氣死,良久之後,才撫順氣息,按著眉角:「我們雖然是勳貴之家,但一言一行,必須謹小慎微,為父給你娶的妻妾,也都是特意按低出身地來,你可知是為何?」
 
     「避嫌!保王妃!」
 
     穆泉跪在地上,委屈地道。
 
     「虧你還記得,八賢王正是潛邸之時,如此節骨眼上,你萬萬不能犯錯!只是一個小妾罷了,休書必須寫,撇清干係!」
 
     穆青神色轉為冷酷:「否則,為父便要親自行家法,殺了那個賤人!」
 
     「何以至此啊?!」
 
     穆泉胸中憤慨,聲音不由變大。
 
     「你若不服,等你妹夫上位之後,想如何都可以,但此時,必須給我縮著!」
 
     穆青畢竟多經歷過許多風雨,森然道:「歷來傳位之際,最是腥風血雨,殺人不見血,更何況是兄傳弟及?你不要以為八賢王就坐穩了位子,難道你見國君封太弟的旨意了?縱然是太子,也有被廢的呢!」
 
     他望著自己不成器的兒子,連連歎息。
 
     由己及人,哪怕這個兒子紈絝不堪,自己都沒有想過另立世子,或者找個弟弟侄子來繼位,何況是國君?
 
     因此這時,系必須蟄伏,萬萬不能給國君找到藉口。
 
     這種嚴酷的味道,頓時穆泉縮了縮脖子,理所當然地將那個可憐女人給放棄了:「孩兒謹遵父侯之命!」
 
     「如此甚好,事不宜遲,立即去做!」
 
     穆青揮了揮手,忽然間,又聽見前院一陣喧嘩。
 
     「出了何事?」
 
     他帶著兒子走出去,頓時見得火光照耀之下,一圈明火執仗的行人司番子,竟然將侯府團團包圍,充斥前院。
 
     「抱歉了,侯爺!」
 
     劉念還是掛著那副笑容,緩緩上前,高舉一張聖旨:「有旨意,奉命查抄武雲侯府!動手!」
 
     如狼似虎的番子立即撲入後院,掀起一片鬼哭狼嚎,還有婦女哭泣聲傳來。
 
     雖然作為侯府,可以養著親兵。但此時,護衛在一邊的府兵望著聖旨,竟然沒有一個敢強行出頭。
 
     畢竟他們只有幾十人,一旦動手,形同造反,必定被全族夷滅!
 
     這便是慶國律法龍氣之威嚴!
 
     穆青見到這一幕,卻是手腳發冷,臉色發白。
 
     腦海中來來去去的,便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一句。
 
     ……
 
     「屬下拜見金章!」
 
     段玉注視著面前的神捕司高手葉鷹。
 
     此人能在慶都中擔任金章之位,顯然非同小可,不僅實力過人,背後勢力更是深不可測。
 
     「段銀章請起,今日陛下召見我,特意嘉獎於你,還望段銀章再接再厲,若有任何需求,我神捕司一定全力供應!」
 
     葉鷹笑眯眯地道,絲毫沒有上司的架子。
 
     實際上,段玉拿了金牌,有半個欽差身份,的確與他並駕齊驅,甚至還要反壓一頭。
 
     只是段玉懶得如此而已。
 
     而見到頂頭上司如此恭敬,甚至帶著一絲諂媚的臉孔,更是感覺背後發涼。
 
     『自古瘋狗最容易死!』
 
     『這次雖然只是幾個商團,但也算將慶國這幫權貴得罪乾淨,若是沒有國君撐腰,說不定馬上就是下獄論罪!』
 
     『只是……崔放就一定會力挺我麼?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是所有為君者的本能!現在用時,自然親之重之,等到我利用價值消失之後,恐怕立即就是殺之以安撫群臣勳貴吧?』
 
     『只是,他借我的刀,我又何嘗不是借他的刀呢!』
 
     告辭離開之後,段玉回到自己的小衙門,兩大銀章與三個銅章立即迎接上來。
 
     至於最後一個蔣巴,因為涉嫌通風報信,已經被鎖了下獄。
 
     是以其餘幾個見到段玉,都有些戰戰兢兢。
 
     畢竟這位上司,可實在是難以伺候,第一天上任就搞了諸多大案,令行人司、神捕司這兩大巨頭麻煩不斷,連個年都過不安生了。
 
     「最近朝廷、都城、各州有何消息?」
 
     段玉正襟危坐,隨口問著。
 
     「有一事!」
 
     李如桂硬著頭皮,上前一步:「昨夜,八王妃病逝……」
 
     「嗯?」
 
     段玉一驚,這還真是沒有想到之事:「細細說來!」
 
     「是!」
 
     李如桂說著:「昨夜,陛下下旨搜查武雲侯府,行人司查了,說是逾制!」
 
     這個世界以皇家為尊,很多東西只有皇家能用著,甚至連修多高多大的房子,祖先用什麼規格祭祀,乃至平時的衣著服飾,都有嚴格的規定。
 
     比如草民不能穿純青、黃、大紅之類的衣服,只能用雜色或者純黑純白。平時首飾用具不能雕龍畫鳳等等。
 
     這中制度看似嚴苛,實際上在民間早已不怎麼嚴格執行,比如閨女出嫁之時的鳳冠霞帔,以及富戶官員內眷的一些龍鳳首飾等等。
 
     但真要論起來,還是有罪。
 
     只是段玉聽到這裡,神情不由就有些微妙了。
 
     行人司出手,最後居然抓的還是這種不痛不癢的證據,足見那位武雲侯爺是如何謹小慎微。
 
     逾制也分很多種,有的足以殺頭,有的只是罰酒三杯,是一個彈性很強的罪名。
 
     能想出這個法子來,劉念也不容易啊。
 
     「後來如何?」
 
     「後來陛下大怒,命有司嚴加追查,挖地三尺,又在武雲侯府發現此人祭祀邪神的證據……已經全家索拿下獄。據說王妃聽到消息,急火攻心,沒有救過來……」
 
     「什麼?祭祀邪神?」
 
     段玉真正驚訝了。
 
     這可真正沒有聽說過,同時,心裡又猛地湧起一股寒意:「國君下手了?」
 
     武雲侯穆青是一個隱藏得很深的大夏復國組織成員,這有可能,但是極低。
 
     而還有一個可能,那便是國君趁機在對方家宅中藏了點什麼?
 
     忽然間,段玉又有些牙疼。
 
     嚴格說起來,這次要不是他去抄了三雄商會,也就不會有這麼多事。
 
     而武雲侯府不被論罪,那八王妃或許也不會死。
 
     這麼說起來,自己與那位崔山,已經從勢成水火的仇人,變成不共戴天的死敵了!
 
     ——好像也沒有多大區別,不是麼?
 
     「好了,還有其它什麼消息麼?」
 
     他揉了揉眼睛,隨口問著。
 
     「葉州方面,原行人司鎮撫使胡德被免職,此外,還有一個病退的神捕司銀章董薛,被仇家尋仇,滅了滿門!」
 
     一個銅章出列,遲疑地說著。
 
     這兩件事,還當真與段玉有些不大不小的關係。
 
     段玉思索著這些,配好腰刀,出了神捕司,來到軍營。
 
     「大哥!」
 
     正在鍛煉的秦飛魚擦了擦汗,來到他面前,目中帶著興奮之色:「又要動手了麼?這次是誰?」
 
     「嗯?」
 
     段玉卻是目光一閃,望著秦飛魚身後的兩人。
 
     「這是將軍派給我的副將!」
 
     秦飛魚笑了笑,眨眨眼睛,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音量說著:「看來是給馬安上的嚼子,畢竟我之前做得太過火了!」
 
     不僅是軍方,今日那葉鷹雖然話裡話外姿態謙卑,但也有插手的味道,同樣是一道保險。
 
     看起來,就是文臣武官都有了默契,知道不能讓段玉他們繼續胡來,否則說不定真的連天都給捅破了!
 
     「的確,若不是昨天抓到了一些真憑實據,我們今天就要一起下大獄了。」段玉笑了笑,對此十分的不以為然:「縱然如此,護城兵馬司與軍中大佬也不會看我們多順眼的,後悔沒?」
 
     「沒有!」秦飛魚大笑:「我只覺不夠痛快!」
 
     「既然如此,今天再去做一票!」
 
     段玉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雖然崔放重用他,本意是為了制衡八賢王,但他卻是在假公濟私,大肆狙殺著前世的仇敵。
 
     並且,還有意將那個大夏復國組織牽扯出來。
 
     只要完成這兩點,慶國國君位置上坐著哪個人,與他又有什麼干係?
 
     『昨夜已經找到一個據點,若是再發現一個邪神祭祀,那縱然國君再蠢,也會重視起來吧?』
 
     『崔放這柄刀,借到這裡就足夠了。』
 
     段玉思索已定,向秦飛魚使了個眼色。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1-14 10:21
第九十七章 明珠
 
     八王府。
 
     府門之前,掛了白幡,顯然主人有著喪事。
 
     花廳之內。
 
     崔山一身素白,腰間圍了一條黑色腰帶,怔怔坐著,望著手中的一顆明珠。
 
     只是一夜之間,他便形容枯槁,有了幾分『心喪若死』的味道。
 
     在石桌上,還有一張信箋,上面的字跡閨秀婉約,周圍散佈點點水跡,似是淚痕。
 
     「還君明珠?」
 
     崔山呆坐了良久,才喃喃說著。
 
     八賢王在民間風評極好,少年時文武雙全,氣度宏偉,最出名的一件事便是微服之時,偶遇一個窮困潦倒的書生,當時天寒地凍,竟直接解下狐裘相贈。
 
     事後那書生奮發圖強,連中三元,一時傳為仕林佳話。
 
     但就是此人,此時竟然雙目紅腫,佈滿血絲,忽然低低笑了:「婉兒……你要將它還我麼?」
 
     這珠子名為滄海夜明珠,乃是東海特產。
 
     關於此珠,還有一段傳說。
 
     傳聞海中有鮫人一族,雄性兇神惡煞,雌性卻是柔媚非常,若鮫人女子真心愛上一人,為他傷心流淚,便會形成這種滄海夜明珠,十分華貴,更是情比金堅的證明。
 
     而縱然此種夜明珠,也有著品級之分。
 
     崔山手中的這顆,大如龍眼,剔透無瑕,絕對是珍品中的王品!此珠不僅月夜生光,更有一樁妙用,若是時常佩戴在身邊,能冬暖夏涼,解百毒,整個大陸上也絕對不超過一掌之數!
 
     正是因為如此珍貴,才作為當年的聘禮,送到武雲侯小姐手中。
 
     傳聞中,普天之下,唯有一顆帝品的滄海夜明珠,乃是當年的鮫人公主所遺,與南方吳越國有著牽扯不清的干係,甚至當年的吳越國主為此念念不忘,立下誓言,有人能獻此珠者,不論出身如何,以封君之位相酬!竟到死也不能得償所願!
 
     此後歷代吳越王繼位後都執行著此項規定,向天下懸賞,只是雖然賞格如此之重,卻仍舊無人能應。
 
     帝品已成絕響,王品的滄海夜明珠,絕對是大陸上所有待嫁閨中女子夢寐以求的聘禮!
 
     當年崔山為了找到這麼一顆,著實是花了不少心思。
 
     但此時……明珠雖在,斯人已逝……
 
     崔山閉上雙眼,阻止著眼角的晶瑩留下,猛地一仰脖,灌了一杯烈酒。
 
     他喝酒極快,一壺下去之後,整個人便有了三分醉意,喃喃說道:「婉兒……你真傻!」
 
     「成婚三年以來,你我舉案齊眉,你素知我心志,一直在默默支持我,絕對不想拖累我!這一次陛下對武雲侯動手,你害怕拖累我,竟然問都不問,就自行了斷!哈哈……你真傻!傻得不可救藥了!」
 
     「武雲侯謹小慎微的性子,顯然都被你繼承了,但是……你這個傻女人,你為何不先問問我!」
 
     「你不知道我的勢力已經如虎添翼,你不知道我完全可以護得住你!哪怕是直接謀逆!你甚至不知道……縱然是以前的我,也不會讓你為了我犧牲,為了你,我可以放棄的……」
 
     「哈哈……這好不好笑?又是何其諷刺!」
 
     崔山笑中帶淚,終於嚎啕大哭。
 
     唯有失去之時,才懂得珍惜。
 
     崔山大哭半個時辰,終於起身,將王品的滄海月明珠、信箋都放入一個玉匣中,慢慢封上了盒蓋。
 
     他閉上眼睛,仿佛隨之一起封存的,還有自己的淚水與軟弱。
 
     片刻之後,崔山擦乾淚水,肅容整理,赫然變成了那個廣顙豐頤的八賢王,只是顧盼之間,眼眸中更多了一絲鋒銳,仿佛封存多年的寶劍出匣!
 
     「來人,傳明性!」
 
     他走出花廳,來到議事廳內,扶椅端坐。
 
     「貧道拜見安王殿下!」
 
     安王,才是崔山真正的封號,而明性老道抬頭,見到崔山沉靜非常的模樣,卻是心中大凜,一絲不安縈繞在心底。
 
     「你們日前所說之事,孤允了!」崔山道:「只是此事安排至最後,還差一個人!」
 
     「請殿下放心!」明性聽到這裡,卻是來了精神:「雖然那人無法拉攏,但關鍵時刻,我可刺殺之!」
 
     「既然如此,你下去速辦!事成之後,孤割三郡以謝!」崔山閉上眼睛。
 
     「遵命!」
 
     明性老道再次行禮,退出王府,突然長出口氣,又是自失一笑:「八賢王果然還有黨羽班底,這王府,比之前兵氣更重了。」
 
     想了想,他叫了一輛馬車,回到城西一處道觀。
 
     此時大雪皚皚,來觀賞雪梅的人甚多,老道混雜在其中,毫不起眼,片刻便消失了蹤影。
 
     等到再出現時,已經是一處山洞之內。
 
     他掏出一面青銅古鏡,這鏡子巴掌大小,周圍有著一圈神秘的篆文,乃是上古異寶,能千里傳信。
 
     可惜,到如今,反而一面都製作不出來了。
 
     明性老道撚起三根線香,點燃了插在地上,讓青煙升騰,沒入青銅鏡內,自己則是盤膝而坐,念咒掐訣。
 
     片刻後,他眼睛一亮,向著光滑的鏡面一點:「疾!」
 
     原本的鏡面一陣模糊,現出一個人影,赫然是正陽道主!
 
     「啟稟道主,八賢王已經同意了我們的條件,約定政變!」明性老道將事情細細說了,又有些遲疑:「此人今日見了,卻是龍氣勃發,雖然此事可成,但也是給北燕豎一大敵,何不亂其氣數,讓慶國內戰?」
 
     「不可!」正陽道主臉色蒼白,唯有眼神十分明亮:「之所以要迅速發作,讓崔放下台,是因為這些時日,我道在北燕的據點接連暴露,特別是三雄商會中,竟然發現了大夏的神主牌……我懷疑慶君已經起了疑心,大夏實力未曾恢復,不宜現在就現於人前!」
 
     「更何況……一個分裂的慶國,胡人南下就太過輕易了,與我們的大計不符!」
 
     明性老道恍然大悟,肅穆拜下:「道主說的是!」
 
     若是從北燕的利益而言,讓慶國內亂,一分為二,開啟內戰,是最好不過。
 
     但北燕的利益,並非是大夏的利益!
 
     大夏龍庭想要暗中復國,就不能就將胡人喂得太肥,一個適當削弱,卻能令胡人狠狠流血的慶國,才是其需求!
 
     明性又關切問著:「道主身體如何?」
 
     「黑山一戰,大損元氣,但也不是沒有新的領悟,我需要閉一段死關!或許出來之後,便可海闊天空!」
 
     正陽道主說著。
 
     明性聽了,登時心中歡喜。
 
     這扶龍庭不是大成就是大敗,更何況為了利用北燕,也是免得對方起疑心,明元道主甚至主動接了北燕的國師之位!
 
     雙方氣運糾纏,不是說抽身就能抽身的。
 
     若是北燕落敗,正陽道也會淒慘無比,奈何偏偏在計畫中,北燕也是棄子!
 
     而這一切,都需要一個破局之人,那便是正陽道主!
 
     只要突破傳說中的雷劫不滅之境,連老天都劈不死,又何懼龍氣反噬?
 
     看道主此時信心,顯然已經摸到眉目,明性不由大喜,簡直是眉飛色舞:「我道氣運,便拜託道主了!」
 
     「嗯,你在那邊,一切也要多加注意!」正陽道主絲毫沒有考慮自身,反而牽掛起慶國的局勢:「政變之事太過重大,若我沒有受傷,必親自前來主持,你要把握好分寸!」
 
     「請道主放心,我就是舍了這條性命,也會刺殺了那趙鯤!」
 
     此人乃是王宮御前侍衛統領,對崔放忠心耿耿,絕無收買與滲透拉攏的可能。
 
     「除此之外,張底牌,乃是宇文家!」正陽道主提點道。
 
     宇文家世代將門,多出名將大將,比如之前與段玉有過一面之緣的宇文商!
 
     可以說,此家最少能代表軍方兩成態度!
 
     更關鍵的是,當代家主宇文敵,還負責慶都的城防!
 
     聽到這個消息,縱然明性都是大吃一驚:「那八賢王,竟然還有如此一張底牌?」
 
     「此人能力還是有著,否則的話,又怎麼能令慶國國君忌憚,甚至起了殺心呢?只是若不得大勢,宇文家也不會冒險為八賢王火中取栗,我們便給他這個大勢!」
 
     正陽道主笑道。
 
     有六成把握!」明性點頭,歷來政變都是死中求活,一成兩成都要一拼,六成絕對是老天都在幫忙了。
 
     「你把握住這一點,我很放心,只是近來天機混變,一定要小心!」
 
     正陽道主神色肅穆。
 
     自從當日發現天機變數以來,雖然自己這方戰戰兢兢,出其不意,效果看似極佳,但動作太多,也露出了不少破綻。
 
     好在只要這次行動成功,又可以將一切掩飾下來,繼續默默潛伏。
 
     「還有一事,那個段玉在城中大肆破壞,抓了我們好幾個探子!」
 
     「此子……有些奇怪!連赤光道友都隕落其手,雖然大部分是神宵雷符之功,但本身氣運根基也必非同小可,此時更托庇于慶國龍氣之下,你萬不可現在去對付他,只等政變完成,崔山上位,殺之如殺一狗!」
 
     「我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時最重要的還是鎮之以靜!」
 
     明性老道頜首。
 
     「不錯……等我突破之後,所有因果,皆由我一一承擔!」
 
     正陽道主身影漸漸模糊,終是消失不見。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1-14 10:28
第九十八章 白毫山
 
     「駕!」
 
     官道之上,幾騎快馬飛馳,兩邊景物飛快後退。
 
     在道路盡頭,慢慢浮現出一個城鎮的輪廓,不斷變大,四周連田阡陌,屋舍林立,顯然是一處富足所在。
 
     「到了,白毫鎮!」
 
     在城門之前,段玉下馬,望著這個不遜色普通縣城的『村鎮』,還有遠處的巨大山巒,不由有些緬懷之色。
 
     「那便是白毫山麼?」
 
     秦飛魚遠遠望去,就見一座山巒連綿起伏,雖不是很高,但山上一片白雪皚皚,很有幾分清幽的味道。
 
     「這白毫山上特產一種白毫木,乃是白毫道兵鍛煉之時必不可少的輔助材料……而這白毫山附近二十萬畝良田,在慶國立國之時,就賜給了白毫山道脈,所以說此地此鎮,都是白毫山的私領!這城中與附近的農民,也都是白毫山的私民!是以只能稱鎮,不能稱城!」
 
     段玉揚鞭,指著白毫山為秦飛魚介紹:「除此之外,這白毫山還有一重神異,那就是不論從哪個方向,若是抬頭你能看到白毫之頂,就代表你處於它的私領之中,一旦看不見,就代表出了它的範圍!」
 
     「二十萬畝?」秦飛魚眨了眨眼睛:「這只是田畝,而山林之地起碼還要多出三四倍,如此便是一個小縣了?居然割一縣為封地?縱然國公也不及吧?」
 
     「國公?」段玉嗤笑一聲:「賜田萬畝便是頂天了,至於割據一縣,是想要造反麼?不過你也不用流口水,南方那些封君,哪一個不是坐擁一縣乃至數縣之地?形同割據?」
 
     此世一千五百畝地,按段玉記憶中換算過來,大概是一平方公里的樣子。
 
     二十萬畝地,便是一百三十多平方公里,這還是農田,此處是山區,丘陵叢林眾多,還有城鎮、農村、道路……林林總總,比田畝多出三倍,便是接近六百平方公里!
 
     算起來,的確就是一縣之地!
 
     而在一個成熟的大一統王朝當中,任何勳貴爵位,都不可能獲得一縣之地的實封,除非想要叛亂。
 
     慶國無疑是那種最欣賞中央集權的國家,對國內不穩力量的監控到了一個登峰造極的地步。
 
     白毫山在此種環境下,還能做到這點,不僅是本身實力非同小可,更是因為與慶國王室關係密切。
 
     據說當年那位慶國的開國之君,便是得了白毫山輔助,才能在大夏屍體上建立起這個國度,起事之時就承諾過割白毫山相贈!
 
     「嘖嘖,這麼大一塊封地,那白毫山簡直是土皇帝一般了!」
 
     秦飛魚讚歎連連。
 
     段玉笑道:「這是自然,作為白毫山直屬,這些封地之民不僅每代都可以去道山檢測資質,縱然不能修道,也可以去參選道兵,總之相比其它地方多了一條出路,遇到大災白毫山也會賑濟,算是過得不錯了!」
 
     畢竟是自家的封地與子民,任何領主都會用心對待的,不必多說。
 
     「道兵?」
 
     秦飛魚舔了舔嘴唇,顯然側重點不同:「也不知道比起饕餮精兵如何?」
 
     「哈哈……那自然是要遜色數籌的,畢竟是道門私兵,但比普通軍中精銳又要強上數分了,更因為體質特異,十分容易接受道法加持,是以稱道兵!」
 
     普通兵馬一旦上了規模,肯定有著鐵血煞氣,抵消一切神通。
 
     而道兵便是儘量削弱此種抗性,當然,只是針對白毫山獨門道法而言,以道兵配合道法,倒也十分犀利。
 
     只是此種道兵,遇上真正兵家猛人教導出來的鐵血精兵,還是要相形見絀。
 
     『未來戰爭升級,普通兵卒都幾乎無用,唯有道兵與精兵才是正途啊……倒是上次瘟神道人傳承的五毒精兵,居然不是道兵,而是真正的兵家法門,顯然那些上古宗派看不上道兵這種四不像,一上手就按最正宗的來。』
 
     段玉思索著,又道:「只是這道兵雖然消耗小於精兵,但比禦龍軍都精銳,也是耗費甚大,這白毫山有著封地,又有全國各處的道觀供奉,也就養了一千五百左右……不要小看他們,至少與你之前上司陳策統帥的饕餮營拼個兩敗俱傷,還是沒有什麼問題!」
 
     「嘶……」
 
     秦飛魚一聽,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他之前可是親眼見過大都督饕餮營神威的,雖然是夜襲,但以百餘之數,能攪動數萬大軍軍營,神勇無匹。
 
     而這一支道兵,竟然能與其兩敗俱傷?
 
     雖然是一千五打一百,但也十分嚇人了。
 
     「我說的,是你們陳策都督親自出戰,還要算上饕餮神甲的情況……若是沒有此物助陣,一百饕餮營必然全滅!」段玉想了想,又補充了句。
 
     「好吧,是我井底之蛙了……」秦飛魚苦笑了下,又有些好奇:「大哥你似乎對白毫山非常熟悉?」
 
     特別是這道兵數量,不是中高層簡直不可能知道。
 
     「神捕司中看的資料而已,並且,你知道我們為何來這裡?」段玉打了個哈哈掩護過去,轉移話題道。
 
     「這……我也很奇怪……」
 
     之前段玉一直帶著秦飛魚在慶都掀起腥風血雨,凶名簡直到了能止小兒夜啼的地步,但忽然間偃旗息鼓,又奔馳數百里外,實在令他有些不解。
 
     「很簡單……我從被抄的那幾家官員家中看到了線索,覺得與此地有關,特來查案!」
 
     段玉一本正經地道:「你們覺得呢?」
 
     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個李如桂與秦飛魚的副手。
 
     雖然有王命令牌,但也不能將禦龍軍調出慶都範圍,是以單騎快馬而來,但這兩個貨色,卻是死纏爛打,或者說忠心耿耿地跟來,讓段玉心裡冷笑不已。
 
     『我之前所做雖然瘋狂,但說白了,我是官,商人是民,還是賤民!抄了也就抄了,雖然動了一些權貴的利益蛋糕,但還不至於讓他們窮追猛打,不值得!』
 
     『但之後卻是又抄了幾家官員,甚至還有一名禦史!嘿嘿……這恐怕是將天都捅破了吧?雖然以尋找線索的名義外出,但恐怕沒有幾日,立即就會有著帶了聖旨的天使前來拿我……不過,這次出來,我就沒打算再回去!』
 
     只是,縱然段玉,猜測也會有著失誤的時候。
 
     不要說是他,即使正陽道主這等天師,也不敢說算盡天機。
 
     因此,他就不知道崔山已經準備背水一搏。
 
     但是,知道慶都對自己而言是龍潭虎穴,難道還要回去乖乖當刀?
 
     『已經將大夏那只幕後黑手牽扯出來一些,接下來就看慶國行人司與神捕司的本事了……至於我?』
 
     段玉望著白毫山,笑容滿面。
 
     正陽道與那幕後黑手實在對付不得,至少不是現在的自己能夠硬抗的。
 
     那麼自己仇家再細細數數,似乎也就只剩這裡的一些了呢。
 
     『這裡的事情也做完之後,立即抽身而退,慶國的事便與我沒有關係了!』
 
     至於國君之恩?國家氣運付出的因果?
 
     呵呵!自己出生入死,屢破大案,草原中滅殺天師,慶都中查抄諸多北燕奸細,難道還不夠償還?
 
     「走吧!我們上山!」
 
     段玉望著白毫山景色,幽幽一歎。
 
     前世恩仇,終於到了一併清算的時候!
 
     ……
 
     一行人剛到白毫山腳,山頂便似有了發現,一行道人飛快下山,排列兩邊。
 
     「恭迎段銀章!」
 
     丹誠道人大步踏出,親自前來迎接,顯然極給段玉面子。
 
     「見過道長,不知掌教真人身體可好?」
 
     段玉見禮,看到跟在丹誠身後的于靜白與靜風道人,不由又是一笑。
 
     「雖然道基受損,但性命無礙,只是還無法下榻!」
 
     丹誠道人歎息一聲,將段玉迎上臺階,由正門而入。
 
     這禮儀是道脈中的大開山門,極為隆重了。
 
     石質的臺階兩邊覆蓋著積雪,但中間已經被提前掃清,現出青苔的顏色,古意盎然。
 
     縱然是秦飛魚這種武夫,一路拾著臺階而上,見著兩旁清幽的景色,也不由有些物我兩忘的脫俗之念。
 
     「過了半山亭,就是仙人飛瀑,還有十裡白毫林……可惜,若是段銀章春秋兩季前來,就可見得白毫飄飛的盛景了!」
 
     丹誠道人親自作陪,意有所指地道:「對了,還未請教段銀章為何至此?」
 
     「哦!我奉國君命追查奸細,在慶都中抄了幾家,有證據指向這裡,前來看看!」段玉毫不掩飾地說著。
 
     聽到這個,幾個隨侍的低輩弟子頓時臉色漲紅。
 
     段玉此言,簡直是直指他們白毫山為藏汙納垢之地!
 
     若不是丹誠壓著,幾乎立即就要口出不遜!
 
     「這樣麼?」
 
     丹誠一怔,旋即想到了丹朱,眼眸一黯:「此事重大,待老道為你引見掌教真人!」
 
     「多謝!」
 
     段玉行禮,又似好奇地問著:「貴門還未推舉出新任山主麼?」
 
     前任山主成了廢人,自然坐不穩位置,必須退位讓賢。
 
     「這個……唉,俱是家醜啊!」
 
     丹誠道人帶著苦笑,將段玉迎上白毫山主殿。
 
     遠遠望去,這是一片恢宏的道宮,占地連畝,清氣繚繞。
 
     過了一扇石門,便到了大殿,供奉的神祗卻是白毫山開派祖師——白毫天師!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1-14 10:54
第九十九章 交易
 
     「咳咳……段銀章有禮!」
 
     繞過大殿之後,段玉便見到了白毫山主,丹心真人。
 
     只是此時這位遊神禦氣大高手的模樣,反而讓段玉嚇了一跳——形銷骨立、氣血兩虧、滿頭白髮,還不是那種銀白,而是帶著一種幹黃的枯萎之白。
 
     很顯然,在之前的大戰中,這位真人損失了太多的道基,甚至是壽元!
 
     按照段玉的眼光,此人還能再活一年,都是老天保佑了。
 
     「掌教真人,您大病在身,正要修養,怎麼起來了?」
 
     丹誠道人見到丹心一身道袍,盤坐在蒲團上,不由上前,將段玉的來意稟告了一遍。
 
     「追索北燕奸細?」
 
     丹心真人聽了,眼睛一亮,旋即搖頭:「老朽無能,竟不知本道祖庭已經被滲透至此種地步……而那些串聯的長老,也未必都是叛道,有的只是單純地認為我無法勝任山主之位罷了。」
 
     「這我當然知道!」
 
     段玉直接找了個蒲團盤膝而坐,一副要長談的樣子,向後擺擺手。
 
     秦飛魚見此,只能翻了個白眼,由丹誠道人領著外出開席赴宴。
 
     一時間,大殿之內一片寂靜。
 
     丹心道人見此,昏暗的目中卻是忽然放出一絲精芒來,顫顫巍巍地從袖中取出一道黃色紙符。
 
     啪!
 
     這紙符落地,立即化為一道流光,沒入青磚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段玉立即感覺以此符為中心,整個大殿都變得不同起來,有些類似神祗法域,又似是而非:「道域?」
 
     「正是道域!」丹心微笑道:「這殿內有著歷代祖師加持的禁法,一旦啟動,甚至能一定程度內蒙蔽天機,陰間福地的祖師也會為我們巡視,可保無虞,銀章可有話想對我說?」
 
     「山主痛快!」
 
     段玉見到此人雖然修為盡廢,但隱約之間,還是有著身為十大道脈之一道主的氣魄,不由暗贊:「段某今日來此,卻是為了做一筆交易!」
 
     「哦?什麼交易?」丹心道人鄭重問著。
 
     「我要白毫山!」
 
     段玉飛快道:「我要你們為我效力!我要起碼十個道人為我麾下!我還要白毫道兵的統領權!」
 
     「你……莫不是瘋了?」
 
     丹心道人絕對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養氣功夫,但此時也是毫無形象地嘴巴張開,幾乎可以吞下一個鴨蛋:「你要造反麼?」
 
     無論如何,白毫山還是支持慶國的,這從慶國那位開國之君之時便如此了。
 
     「山主不妨聽我說完!」段玉平靜道:「作為回報……我可以保住白毫山道統不滅!」
 
     「保我道道統不滅?」
 
     丹心道人的表情十分奇怪,竟然沒有立即怒髮衝冠,將段玉這個狂徒打出去。
 
     「看來山主也有預感……草原一役,正陽道聯手神宵門,勾結安王,陷上元天師于死地!狼子野心已經昭然若揭!下一步,只怕便是顛覆白毫山道統了!」
 
     段玉沉聲道:「或許山主以為,正陽道與北燕只是欲扶持一個傀儡,滿足于慶國稱臣納貢,但胡人欲壑難填,下一步必是一統草原,以草原廣闊,能出控弦之士數十萬,難道還不足以滅亡慶國?到時候,白毫山如何自處?」
 
     「段公子你,到底屬於何方?」
 
     丹心道人望著段玉,忽然問著。
 
     「我就代表我自己!」段玉肯定回答。
 
     之所以不提大夏之事,是因為完全沒有什麼意義,縱然有些蛛絲馬跡露出,但還要細細追查下去,才能有著確鑿證據。
 
     「這些話,若是給國君知道,恐怕他會立即誅你九族!」丹心道人沉默良久,苦笑說著。
 
     「那山主以為如何?」段玉執著問道。
 
     「不可能!就憑你未曾突破元神的修為,何以說如此大話?保我道統,你以為你是天師?還是雷劫不滅?」
 
     丹心道人連連搖頭。
 
     「也罷!」
 
     段玉之前說的要白毫山效勞的大話,本來就沒有多少成功的希望,之所以如此,不過是先聲奪人罷了,見此立即促狹一笑:「如此看來,山主你是認同我關於北燕與草原的推論了,而草原一統,必南下滅慶!」
 
     「……」
 
     殿堂內陷入一陣漫長的沉默。
 
     不知道過去多久,丹心道人才長出口氣:「若是一日之前,老道都要將你這個無君無忠的傢伙打出去,順帶往慶都狠狠告上一狀!但此時麼……」
 
     他苦笑著,遞過一份情報:「你看看!」
 
     「北燕已經全面動員,出兵草原了?」段玉看到了,卻是絲毫都不驚訝。
 
     拼著正陽道主重創、一個天師隕落的代價,可不是為了給巴圖坐穩可汗位子的。
 
     不趁著這時摘果子,反而給巴圖穩定了勢力,那就是真正的愚蠢。
 
     「雖然慶國與我道被滲透得仿佛一個篩子,但我白毫山在北燕也是有著不少人手的,至少消息還能傳回來……」
 
     丹心搖頭:「局勢糜爛至此,老道現在只希望那位巴圖可汗能英明神武一點了……至於你小子,也不要提出什麼異想天開的主意,我白毫山諸道,更不會放棄這祖業!」
 
     說到最後,他身上竟然有著一股凜然死節之氣,令段玉不由默然。
 
     「好吧……真正的交易是,我來為你們白毫山掃清叛徒!而作為回報,我要幾個道人隨我離開!算是我客卿也好,輔佐我也好!總之要為我效力!除此之外,你也要利用白毫山在慶國的勢力,給我提供一些方便,並非篡逆謀反什麼的,只是給我打通幾條路子而已!」他深吸口氣,說出真實目的。
 
     「你知道奸細名單?」丹心道人眼睛一亮:「離開?去何處?」
 
     「反正就是離開白毫山,離開慶國,天下之大,哪裡不可去?雖然我猜白毫山此等大道脈,肯定有著火盡薪傳的計畫,但加我這麼一條路子,豈不是更多幾分希望?放心,元神之上的,我一個都不要,並且人數不超過十個!」
 
     「你這話,說得好像我白毫山覆滅就在傾刻一樣!」當代白毫山主翻了個白眼:「但是……成交!」
 
     ……
 
     夜幕漸漸降臨。
 
     這一夜,不論何處,都註定不會平靜。
 
     靜室之內,正在盤膝而坐的段玉忽然一怔,靈識內視。
 
     只見在識海之中,石印之上,一層漆黑如墨、帶著絲絲血紅的劫雲,忽然一下炸開,將整個石印籠罩。
 
     道印轟鳴,一種不安的感覺,頓時蔓延全身。
 
     「避劫秘法,還是失效了麼?」
 
     見到這一幕,段玉長歎口氣:「莫非是這些時日在慶都中做得太過,吸引來新的劫氣,打破了平衡?」
 
     這些黑紅之氣,便是災禍之氣,或者更乾脆的說——厄運!
 
     一旦爆發出來,代表著自己肯定有災劫來臨。
 
     若是前幾日就爆發出來,在慶都中攪風攪雨就未必有那麼順利,甚至說不定立即就會禍及自身!
 
     「這些災劫之氣,絕大部分都是瘟神道人傳承所沾惹,還有一小部分,是我自己惹來的……如此說來,我馬上就要大禍臨頭了?篆刻師之法,當真神奇!」
 
     真正劫難到來,甚至能迷惑修行者的心志,令他們做出種種後悔莫及的事來。
 
     但自己不同!
 
     在劫氣爆發的一瞬間,石印就有示警,令自己靈識沒有被迷惑,這就占了一重先機,很多時候,此便是生與死的差距!
 
     「此時我在白毫山上,災難來源也就相對固定,這個老天還不至於直接落雷或者隕石砸我……那便是白毫山上的叛徒要出手了?或許還勾結了正陽道?我可是知道,白毫山不止一個遊神禦氣的高手呢,那些上字輩的高手中,就還有一個上德,乃是地煞真人,只是犯過大錯,不能為掌門,但支持一個丹字輩的上位,卻有很大影響力!」
 
     「我今日與掌教交易,雖然內容沒有外泄,但或許還是引起了警惕,讓他們提前動手?」
 
     段玉臉上露出一絲獰笑:「劫運纏身,避無可避,看來是得多殺幾個,以應殺劫了。」
 
     ……
 
     慶都。
 
     原本寂靜的夜幕中,忽然多出一朵朵明黃色的火焰,宛若菊花一般,不斷綻放。
 
     放眼望去,大量甲士洪流組成了長龍,向著宮門撲去。
 
     喊殺聲、喧嘩聲、頓時縈繞在王宮之上。
 
     「咳咳……出了何事!」
 
     崔放剛剛睡下,此時披衣而起,望著不遠處的火光,臉色鐵青,猛地咳嗽起來。
 
     「陛下……有叛軍入城,正在攻打宮門,御前侍衛統領趙鯤正在抵抗,請速速移駕!」康為疾步而來,臉上多了幾絲堅毅的神采。
 
     「是我那個八弟麼?宇文敵,已經叛了寡人!」
 
     崔放又猛地咳嗽了幾聲,白絹上一片暗紅。
 
     轟隆!
 
     忽然間,又是幾聲巨響傳來,王宮震動,令崔放立足不穩,跌倒在地。
 
     「報……」
 
     一個御前侍衛滿臉是血,屁滾尿流地跑來:「啟稟陛下,有道人以符箭刺殺,趙統領身亡……叛軍已經攻陷了宮門!」
 
     「符箭?十大道脈?」
 
     崔放此時,反而鎮定下來,爬起身,整理著衣冠:「來人!給寡人更衣!」
 
     君子死而冠不免,何況國君乎?
 
     此時的崔放,已經有了覺悟!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1-14 11:00
第一百章 殺劫
 
     白毫山。
 
     夜色靜寥。
 
     一名女冠在道宮偏徑上徘徊,面露猶豫之色,赫然是于靜白!
 
     這位段玉的前世師姐,此時卻是咬著紅唇,望著某一處院落,幾番舉步又止住,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臉龐上有些紅暈。
 
     『不知段銀章睡下沒有?我冒然登門,是否有些……』
 
     于靜白轉身欲走,沒退幾步,又轉了回來:「只是此時我白毫山陷於山主之爭,一片波雲詭譎,唉……他為何要進來以身犯險?我……我還是得去勸勸他!」
 
     就是這時,一聲尖嘯忽然傳來,在寂靜的夜中顯得頗為刺耳。
 
     聽音辨位,竟然就是段玉一行下榻的小院!
 
     于靜白頓時再也顧不得什麼,飛奔而去。
 
     「出了何事?」
 
     她一進院門,就見到了手持雁翎刀的秦飛魚,立即問著。
 
     秦飛魚此時臉色蒼白,手臂上還有一道血痕,望著于靜白,面沉如水:「有人飛劍刺殺大哥!李如桂與我的一個副手都陣亡了!」
 
     「飛劍?!」
 
     于靜白神色一下肅穆起來。
 
     這可是白毫山祖庭!在此之地,竟然有著一尊元神驅物的高手,刺殺一位正六品的朝廷命官?
 
     特別是這位朝廷命官還相當於半個欽差?
 
     不由立即問著:「段銀章呢?」
 
     「大哥已經追出,命我守護在此!」
 
     秦飛魚面對著不斷彙聚的道人,目光如電:「為何在白毫山道宮之中,竟然還有元神真人襲殺?此事你們必須給我一個交待!」
 
     「此事……」
 
     趕來的丹誠道人一瞬間手足無措。
 
     然而,還沒有等到他鎮定下來,便看見兩名弟子,扶著一個顫顫巍巍的白髮老者走進,不由上前行禮:「掌教真人!」
 
     「傳令下去,道兵封鎖白毫山!」丹心山主雖然只是一個普通人,但此時腰杆挺直,威嚴滿滿:「所有內門以上弟子,立即前往天師殿待命!勞煩幾位元神長老,出竅搜索全山,務必要找到段銀章與那刺客的蹤影!」
 
     一條條命令有條不紊地下去,加上他以前積攢起來的威嚴,頓時令慌亂得以控制。
 
     但細細一數來人,還是十分不對:「丹羽、丹桂在何處?」
 
     「不……不好啦!」
 
     一名道童驚慌失措地跑來:「丹羽師父被殺死于房中,身首異處!」
 
     「什麼!?」
 
     ……
 
     四周黑暗籠罩,寒風呼嘯。
 
     識海之內,石印轟鳴,劫氣纏繞。
 
     段玉手持妖刀鬼切,在道宮之內如入無人之境。
 
     雖然白毫山乃是一代道庭,守衛森嚴,但任何防禦大陣都是防外不防內,他可不用突破白毫道兵與大陣的封鎖,而是被光明正大地請進來的。
 
     更何況,自己對白毫山的一草一木熟悉無比,白天還與丹心道人做成了交易。
 
     因此……
 
     這什麼所謂的刺殺,都是假的!
 
     就連李如桂與秦飛魚的副手,也是段玉親自下手幹掉。
 
     自從出了慶都之後,他就沒打算回去!
 
     一直以來,他就給外人一種假像,似乎他捨不得那高官厚祿,捨不得那權柄,還一心一意要為慶國賣命。
 
     但實際上,真正生死之際,何物不可拋棄?
 
     既然如此,那兩個負責監視的二五仔,也就走到了絕路。
 
     甚至為了混淆視聽,段玉還特意用那一口得自草原的白骨飛劍來製造傷口,當然,他修為還沒有到能驅物的地步,完全就是拿飛劍當匕首砍。
 
     「丹朱、丹羽、丹桂三個……前世可以肯定是叛徒,而上德?應該只是被一時蒙蔽,但他與我有私仇,我也不介意假公濟私一次!」
 
     段玉獰笑著,摸到了丹羽真人的臥室之外。
 
     「師傅!」
 
     此時,兩個侍奉的童子童女已經被驚動,大聲呼喚著丹羽。
 
     旋即,他們就看到一道白光沖入臥室,背後還追著一個持刀的少年身影:「大膽元神,你敢刺殺一個朝廷命官?」
 
     「什麼鬼?」
 
     臥室之內,丹羽真人剛剛起身,就看到段玉撲進臥室,不由神色愕然。
 
     他當然知道這條慶君麾下的著名瘋狗,甚至對方早已在他必殺名單之上,只是後來有著北面傳信,讓他們稍安勿躁,免得打草驚蛇。
 
     畢竟,只要八賢王上位,失去了最大靠山,有的是人要殺這小子。
 
     但自己明明什麼都沒有做,為何這人就殺上門了?
 
     「丹羽真人,你敢刺殺我!」
 
     段玉望著這位真人,眼珠赤紅,面帶殺氣,這倒不是偽裝,而是想起了前世之仇!
 
     「什麼?我刺殺你?」
 
     丹羽真人面露驚愕之色,明明是此人上門來刺殺自己好不好?怎麼還倒打一耙?
 
     但看到這人滿臉殺氣,傻子也知道不懷好意,頓時一拂袖,一張符籙就要飛出。
 
     『元神真人最犀利的便是元神,若給他們妥善藏了肉身,光以元神出戰,就會十分麻煩……但此時卻是狹路相逢,近步之內,人皆敵國!』
 
     以段玉人仙之體的武力,再配上妖刀鬼切,又是如此近的距離,突然襲擊之下,斬殺一尊元神真人,有很大可能成功。
 
     但他並未如此,而是選擇了一個更加萬無一失的方法!
 
     吼吼!
 
     下一刻,一道龍吟在房中響起。
 
     段玉身為正六品官員,又令著金牌令符,可不是拿來好看的。
 
     此時猛地拿出,蛟龍之氣升騰,禁絕五行,鎮壓萬法!
 
     「欽差?蛟龍之氣?」
 
     丹羽真人面露驚容,望著手裡的符紙化為灰燼。
 
     下一刻,段玉就欺身而上,鬼切橫斬。
 
     當!
 
     丹羽真人倉促抽出長劍應對,卻被一刀削去劍尖,掠過咽喉,頓時眸子一暗,大量的鮮血就湧了出來。
 
     一刀之下,元神授首!連一絲神念都沒有跑掉!
 
     這戰果看似輝煌,卻是段玉至今的積累所得。
 
     若沒有官位與龍氣,就震懾不了此元神真人,無法將他拉到不得不與自己硬拼武技的地步。
 
     而光論武技,哪怕都是無漏道體境界,段玉也有把握付出些代價強殺此人,更何況他已經晉升到了或許是前無古人的人仙之體?相當於兵家一重的高手?
 
     再加上一柄妖刀鬼切,查缺補漏,直接一刀斬殺肉身,煞氣臨體,令對方連元神都跑不掉,才能造成此等形神俱滅的震撼。
 
     嗡嗡!
 
     吸收了一尊元神之後,鬼切刀身閃爍,傳來一股迫切的需求。
 
     這是上次被雷殛之後,它凶威頓減,急需吞噬一些高品級的血肉與元神來彌補。
 
     「放心,今晚一定足夠!殺得敵首,實在痛快!」
 
     段玉長笑一聲,直撲丹桂住所。
 
     而這時,整個道宮都已經驚動起來,警鐘長鳴。
 
     顯然是秦飛魚已經將遇刺之事宣揚出去,甚至或許還發現了丹羽之死!
 
     段玉原本想就此退去,狠狠往丹羽身上栽一贓。
 
     但此時,前面拐角處竟然出現一行道士,為首者三縷長須,大袖招展,竟然便是丹桂!
 
     見到此人瀟灑模樣,段玉眼底頓時生出血絲。
 
     前世便是這道人,逼迫自己去送死,甚至暗中出賣自己的消息!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受死!」
 
     掂量了下時間,段玉飛撲而出,如猛虎下山,直取丹桂!
 
     「何方狂徒?」
 
     丹桂快速後退,身邊幾個道人與道兵飛撲上前,法度嚴謹,組成一個殘缺的陣勢。
 
     「擋我者死!」
 
     段玉長刀橫斬,鬼切發出嗡鳴,一縷鋒銳閃過。
 
     所過之處,殘肢斷骸遍地,甚至有著一個道人被腰斬,一時不死,嚎叫聲沖天而起。
 
     「段玉!你竟敢在白毫山上放肆!諸弟子,護我肉身!」
 
     得了這點空隙,丹桂真人立即將段玉認了出來,故意大聲喝著,旋即盤膝而坐,一口法劍就從背後飛出!
 
     此人修為竟然比丹羽、丹朱都高,到了元神禦劍的地步!
 
     這一口飛劍如霧如電,在月光下晶瑩剔透,好似一汪秋水,仿佛是用一整塊完美無瑕的水晶雕琢而成。
 
     劍氣森然,縱橫來去,靈活機動,宛若毒蛇吐信!
 
     飛劍之術為何令敵人聞風喪膽?
 
     便是因為此劍來去如飛,輕盈轉折,能做到人力難以企及之事!
 
     更何況,對方只是一柄飛劍,除非能將其直接斬斷,否則如何傷得敵人的肉身與元神?
 
     叮叮噹當!
 
     段玉右手持刀,血戰八方,刀法如同潑墨山水一般,肆意縱橫揮灑,偏偏密不透風,將要害團團護住。
 
     鬼切刀與飛劍連連相撞,在半空中濺起星星點點的火花。
 
     這口飛劍明顯不是凡品,以鬼切的鋒銳,也無法在劍刃之上留下一絲半毫的傷口。
 
     並且,隨著時間的拖延,越來越多的道人已經聚集此處。
 
     「大膽狂徒!」
 
     宛若平地一聲雷,爆喝當中,一尊面目清晰無比的元神淩空而來,相貌威嚴,嘴唇很薄,面相陽剛,顯然是心智極為堅毅之輩,但失之柔和。
 
     此時見到段玉身邊一地的屍首血跡,立即大怒,翻手之間,吹沙走石,大量石塊翻滾,在天空中迅速凝結為一塊萬斤巨石,就要壓下!
 
     「遊神禦氣?地煞真人!上德?」
 
     段玉心底出現一絲後悔,感覺之前所做作為,太過魯莽了一點,立即故技重施,取出金牌令符!
 
     但就在這時,這金牌之上的光芒一暗,龍氣竟然自行崩潰!
 
     識海之內,劫氣驀然大盛,一舉爆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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