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問道章 作者:文抄公 (已完結)

 
danchou888 2018-12-18 10:02:08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3 37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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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文抄公,男,安徽 - 黃山,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遊戲 > 遊戲異界

【內容簡介】:

  穿越加重生,妥妥主角命?
  篆刻師之道,納天地於方寸,制道紋於掌間!
  看少年段玉重活一世,將會過出怎樣的精彩?

【其他作品】:《逍遙夢路》《主神崛起》《武林半俠傳》《巫界術士》《香火成神道》

本帖最後由 danchou888 於 2019-5-10 15:1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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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0:11
第一章 重生
 
     雲瀾大陸,慶國。
 
     葉州,曆元縣。
 
     正是末暑入秋之際,淅淅瀝瀝的微雨灑落,給大地帶來陣陣寒意。
 
     縣城中,某座酒樓之上,卻是一片熱火朝天之景。
 
     「直娘賊!錦鯉幫做事太不合規矩,今日某家便要好好教教你們……整個曆元縣有油水的地方也就那幾處,你都占了,我們怎麼活?」
 
     說這話的,是一名兇神惡煞的屠夫,腰間插著厚厚的殺豬刀,刀柄上滿是油脂,鮮亮光滑,其主人一腳踩在板凳上,唾沫橫飛。
 
     此乃本地屠行的行首——鄭屠,諢號『鄭大官人』,暗地裡卻是一幫混混打手的首領,不僅壟斷了全城的屠宰生意,更暗中欺行霸市,霸佔了城內五成的蔬菜供應,身家豐厚。
 
     「呵呵……這話我就不懂了!」在他對面的,卻是一位嬌滴滴的妙齡少女,穿著一身黑色勁裝,長髮紮成一個簡單的馬尾,綁在腦後,胸前卻繡了一條活靈活現的彩色錦鯉,似乎下一刹那就要遊將出來。
 
     這時,望著鄭大官人以及他身後的一群漢子,卻是面不改色,冷笑道:「鄭屠!叫你一聲鄭大官人,真將自己當成官身了?老娘今日就將話撂在這裡,你好好殺豬割肉便行,日後菜農的生意,歸我們錦鯉幫罩了,所有花紅油水,自然也是我們的,你想再要?文的武的,黑的白的,隨便你劃下道來!不過到時候,恐怕你連這個屠宰行的行首都做不成!」
 
     「你……」
 
     鄭大官人氣息一滯,臉上黑痣的長毛一抖一抖,卻半天沒有說出話來,頗為色厲內茬。
 
     「怎麼?還在等外援?你不就是有著一個妹妹做了衙門裡戶房典吏的小妾麼?今日我倒要看三班六房,有哪一個敢來與我們錦鯉幫為難!」
 
     錦鯉少女嘴角微翹,暗暗向後面使了個眼色。
 
     「氣死我了,你錦鯉幫的段老大呢?為何兩方說數,只派你一個三當家來,看不起我鄭屠咋的?」鄭大官人額頭已經有些微微細汗,眼看已經過了時辰,昨日延請好的公門外援還是遲遲未至,怎麼不知被放了鴿子?
 
     此時胡攪蠻纏,又不停望著樓下。
 
     「諸位……諸位……莫要動手……」酒樓老闆縮在櫃檯後面,委屈巴巴地探出個頭,臉上滿是苦澀之意。
 
     踏踏!
 
     踏踏!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從遠處走來一名撐著油紙傘的葛衣少年,胸前同樣繡了一條錦鯉,面無表情地走進酒樓,將一個滲血的包裹扔在鄭屠面前,冷冷道:「打開它!」
 
     鄭屠手有些顫抖,打開包裹之後,臉色更加蒼白,竟然腳下一顫,幾乎要栽倒在地上。
 
     「我家大哥說了,事不過三,你找公門是一次,再找狂狼幫、牛老三等打手是第二次,再有第三次,我就直接割了你的頭!」
 
     葛衣少年冷冷環視一圈,喝道:「還不給我滾!」
 
     稀裡嘩啦!
 
     頓時,後面的大漢摻扶著鄭屠,幾乎是落荒而逃。
 
     「嘻嘻……飛魚二哥,你的動作好快!」錦鯉幫三當家的妙齡少女笑嘻嘻地上前,望著包裹,又皺起眉頭:「這是什麼?」
 
     「收拾完那些打手之後,隨意剁了些豬狗雜碎來嚇他,居然這就被嚇住了,果然是個沒種的,虧他還是專門殺豬的,這都認不出……」二當家秦飛魚搖搖頭,很是不屑。
 
     「二哥你有所不知,這鄭屠自從當上行首之後,早已洗手不幹,購宅買地,又娶了三房小的,日子過得好不快活,哪裡還會重操舊業?只怕今日這刀,都是從手下那順來的!」
 
     三當家葉知魚打趣說道,笑得花枝亂顫,連旁邊的秦飛魚,臉上也不由多了一絲笑意。
 
     「好了,這事了了,趕緊去回稟大當家才是!」
 
     他們並肩走出酒樓,轉過幾條街道,走進一間宅院,裡面是一水的青磚大瓦房,院子裡打了一口水井,細雨朦朧,沿著瓦簷一滴滴落下。
 
     過道兩邊,還擺了諸多石雕,亭台閣樓,松竹蘭柏,倒也頗有奇趣。
 
     兩人對此習以為常,熟門熟路地走進一間大屋。
 
     屋內擺設十分簡單,唯有中間一張巨大的桌子,一名少年端坐,正在專心致志地雕琢著手上的雞血石。
 
     這塊雞血石色純而正,表面毫無瑕疵,仿佛鍍了一層蠟般,宛若美玉,哪怕是外行也能看出不是凡品。
 
     少年手持印刀,如穿花蝴蝶,時沖時切,一隻弄球獅子就漸漸現出廬山真面目。
 
     「好!」
 
     見此,秦飛魚率先贊了一聲。
 
     「好在何處?」印刀少年將雞血石放在桌案上,赫然是一枚半成品印章,上面的獅子栩栩如生,作勢欲撲。
 
     「二哥平時冷冰冰的,一個字都不多說,他說好,自然是極好的了!不過我看幫主你的篆刻之法,簡直神乎其技,就好像這塊石頭裡本來就有一隻獅子,你只是將它放出來罷了……」葉知魚欠身說道。
 
     「篆刻之道,在於師法自然,你說得很好,很有味道!」少年微微一笑,轉過身來。
 
     他長得只能勉強算清秀,但一雙眼睛卻似看透世情,帶著洞明的色彩,宛若畫龍點睛一般,令原本平凡的臉龐,也變得不平凡起來,身穿一身青衫,剪裁得體,很是合身,帶著一絲書卷之氣,宛若白衣指點江山的書生。
 
     「自從一個月前,幫主你沉浸篆刻之道來,技藝簡直是突飛猛進……」錦鯉幫三位當家,三當家長袖善舞,二當家有悍人之勇,唯有大當家最為神秘,但卻最得幫眾尊敬,葉知魚在他面前,也是宛若個小妹妹一般,嘰嘰喳喳地說起來:「……你是沒見到,那鄭屠被二哥嚇傻的模樣,真是笑死人了!」
 
     「鄭屠麼?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錦鯉幫幫主微微搖頭:「他不過是試探,真正的後手還沒到呢!這不是我們退一步就能海闊天空的事,也是免不了的,我們錦鯉幫想要做大,就不免觸及天花板,要不就去做那些幕後黑手的棋子,要不就要遭受攻訐,不過你們放心,我總會讓咱們平安渡過去……」
 
     「嗯,我相信段玉哥哥!」葉知魚甜甜地笑了。
 
     送走兩人之後,段玉盯著桌上的雞血石印章,有些失神:「慶曆十六年秋,想不到……我又回來了!」
 
     在他心底,一直有著一個秘密——他乃是異界之人,機緣巧合之下,才來到這雲瀾大陸。
 
     並且,這已經不是他的第一世了。
 
     上一世,他也是段玉,糾集一幫同樣被遺棄,無父無母的孤兒,在這小小的縣城中掙扎求存,創立錦鯉幫,慢慢做大,也遇到了如今的困難,最終卻是魚死網破,只有自己僥倖逃生,哪怕後來另有機緣,回來滅了曾經的幕後黑手,但遺憾惋惜終究鑄下,成為日後突破元神的心魔,差點萬劫不復。
 
     「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方元喃喃自語,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黑雲一樣的騎兵,還有最後的瘋狂與毀滅。
 
     過了良久,才有一個低低的笑聲響起:「穿越加重生,我這還真是純正的主角命呢!既然能多活第二世,我一定要活出一個真正的精彩來,前一世,實在有著太多遺憾與不甘了……」
 
     這個世界,既有妖精鬼怪,也有修道之士。
 
     自己前世苦苦摸索,幸而獲得真法入門,總算跨進元神真人的境界,堪堪踏入高層修者的圈子,沒多久就遭逢大難,墮入輪回。
 
     今世重開,必定不能如此!
 
     「那些曾經的遺憾,我要一一挽回!那些未來得及探索的隱秘,我要一一揭開!那些生死仇敵,我要他們血債血償!這一世,我必要站在世界之巔!」
 
     段玉握緊拳頭,喃喃自語。
 
     自從一個月前,發現自己重生之後,他心裡滿是慶倖與後怕。
 
     這個世界水太深了!
 
     表面上,雲瀾大陸諸國混戰,各自逐鹿,北方又有草原胡人虎視眈眈。
 
     但暗地裡,則是還有諸多黑手。
 
     比如前一世,草原騎兵南下,連滅數國,背後就有著諸多神秘力量推動。
 
     自己縱然晉升元神,也只是窺得一鱗半爪,甚至沒有多久就落入絕境,死無葬身之地。
 
     「好在這一世,一切都不同了……上一世我沒有金手指,苦苦經營,到最後依舊逃不過一個灰灰的下場,但這一世,我有金手指,那就是我上一世的記憶與經驗!」
 
     段玉神色振奮。
 
     永遠不要小看一個重生者!
 
     在他的腦海裡,有著太多足以改變世界的資訊,那些關鍵的歷史節點,一個個英雄人物,時代弄潮兒的事蹟,都是難以估價的珍寶。
 
     還有那些上古寶藏、隱秘遺跡,對他而言,不過俯拾可得。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我有——它!」
 
     段玉望著自己手上的印刀,滿足地笑了。
 
     自從一個月前重生之後,他就立即撿起了這門曾經的技藝。
 
     在上一世,他之所以能修煉到元神,靠的就是——篆刻之道!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0:21
第二章 篆刻師
 
     篆刻之道,分為篆法與刻法。
 
     所謂的篆法,簡單而言,就是符法!
 
     而刻法,便是雕琢器物之術,可延伸為制器之法!
 
     若是按照修真的理解來說,所謂的篆刻師,便是制符師與煉器師的集合!納天地於方寸,制道紋於掌間!
 
     甚至在段玉前世,篆刻之法也是在殷商時期便已經出現,古人以刀刻甲骨,而作甲骨文,歷時三千七百餘年,依舊長存不衰。
 
     更不用說,那些古代的權柄象徵——官印乃至傳國玉璽,都少不了篆刻師的雕琢。
 
     而在這雲瀾大陸之上,篆刻師更是與道法相結合,煥發出全新的生命力。
 
     段玉上一世,便是一位造詣精深的篆刻師,曾雕琢出無數珍奇異寶。
 
     「重活一世,就是有這點好處,上輩子苦苦追尋奇遇,辛苦積攢功勳而獲得的篆刻之道與修道典籍,我如今早已深刻記憶在腦海中……」
 
     段玉嘴角帶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他怎麼能忘卻,那仙氣盎然的山門,還有鮮活起來的眾人?
 
     「門派!門派……呵呵……」
 
     此世有著修真之士,自然也有道門諸脈,段玉前世,就是在錦鯉幫覆滅之後,歷經千辛萬苦,才僥倖拜入一宗門,獲得入道之機緣。
 
     「真正說起來……師門對我有恩,縱然日後被奸人把持,陷我於死地,也不過兩兩抵消,但這一世,我真不想再去蠅營狗苟了……」
 
     作為過來人,段玉早已將門派之道看穿,不過是另外一個剝削體制罷了。
 
     剛剛入門的弟子,必須做雜役,美其名曰苦其心志,鍛其筋骨,實際上就是剝削!雜役晉升弟子之後,需要做各種任務換取功勳貢獻,才能獲得典籍功法傳授,同樣是這個道理!
 
     段玉對此還算看得開,畢竟公平交易,貨物價值自然以賣方為准,自己需要功法典籍,受制於人,做雜役也是理所應當。
 
     但宗門體制之道,絕對不僅僅如此,更是一個吞人的怪獸!
 
     特別是大劫來臨之際,讓你去死,你便不能不死,否則便是欺師滅祖,背叛師門,人人得而誅之!
 
     似乎自己學了它的東西,從此一生一世,整個人連帶子孫,就都應該是屬於它的。
 
     這一點前世的段玉就很不贊同,奈何師門大義壓下,你不得不犧牲!
 
     「這一世我自有功法,所缺的無過一些資源,實在是不必去宗派中混日子了……」
 
     段玉目光冷冽:「等到我來日修為大成,前世之因,總得化為今世之果,一一回報才叫痛快!」
 
     「只是此時,想要入道,縱有功法,也是難難難!」
 
     此世雖然也有修真入道之士,但大多隱居,或嘯傲山林、或遊戲人間,隱現一鱗半爪,非機緣巧合、大富大貴難以撞見。
 
     諸多道脈,萬般功法,開頭其實都一般無二,需將精、氣、神三花打磨完美,提升至巔峰圓融狀態,方可正式踏入道門,是為『百日築基』!
 
     這一百日是平均時間,也是一個泛指,若資質過人的,或許兩三月便可,但碰到資質駑鈍些的,兩三年也未必能完成。
 
     「不過築基的時間長短,並不代表日後成就,比如散修中就有一天才人物『郭百忍』,花了九年方才堪堪築基,入道之後,修為卻是一日千里,十年不到便修成元神……咦?這人似乎還未發跡,可以嘗試招攬一二……」
 
     段玉想到日後之事,又想到自己:「我不過中上之姿,上一世築基花了一百餘日,此世雖然沒有宗門的環境、靈藥輔助,但我有篆刻之道,練手練心,也不遜色,大概需要相同時間……」
 
     篆刻之道,自然也有凡俗與入道之分。
 
     自己這些時日所做的,不過是熟悉手感,所雕琢出來的最多算工藝品,並非蘊含道紋之器。
 
     但這就是篆刻師的基本功,段玉每日習練,不僅是練手熟悉,也是暗含修行之意。
 
     「這篆刻師傳承卻是不俗,不是我得自師門,而是一次奇遇所得……奈何,還是有些緩不濟急!」
 
     想到錦鯉幫如今遇到的困難,段玉又是面色一沉。
 
     上一世,他在底層辛苦掙扎求存,自然不得不團結一切可以團結之力,再加上有著那麼一絲建立勢力的情懷,這才組建錦鯉幫。
 
     但這一世多了許多見識,卻是明白混黑幫不長久的道理。
 
     別的不說,最近遇到的若有若無之打壓,便是明證!
 
     「那人……前世差不多也是這時候發動了吧?」
 
     段玉望著窗外的風雨,似乎又想到了前世,眸子中不由浮現出一縷血色。
 
     ……
 
     一場秋雨一場寒。
 
     雨過天晴之後,卻是陽光明媚,在錦鯉幫大本營的後宅院中,段玉專門推平了幾間房,營造出一個小操場的面積,旁邊還放置了陳列武器的木架與鍛煉臂力的石鎖之類,專門給幫中小兄弟練習武藝。
 
     秦飛魚還是葛衣打扮,似不知寒暑,手持一口十煉雁翎刀,正在演練刀法。
 
     小小的校場之上,只見人隨刀走,風聲呼嘯,寒光凜凜中,竟然也有幾分刮骨之意,顯然深得刀法的『快、准、狠』三味。
 
     「幫主大哥,還有二哥,來,喝水!」
 
     一套刀法舞完之後,換了紅裙的葉知魚就笑眯眯地捧著木盤上前,盤上是兩隻海青陶瓷大碗,碗裡裝的卻是用剛制好的秋菊所泡之茶水,已經放得略溫,最是宜人解渴。
 
     段玉接過一碗喝了,頓覺一股菊香從口齒一直叩關而下,滋潤身心,不由打趣道:「我這知魚妹子真是心細如發、又大方知禮,也不知日後要便宜哪家少年!」
 
     「不!我不嫁人,就這麼跟著幫主與二哥!」
 
     葉知魚臉頰微紅,眼睛中的神色卻是甚為堅定。
 
     望著她的神色,段玉卻是有些黯然,他跟秦飛魚、葉知魚乃是真正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這兩人的名字還是自己取的。
 
     奈何遭逢大難,秦飛魚為掩護自己突圍,獨自斷後,身披數十創而死。
 
     葉知魚卻是遭了內奸出賣,中伏被擒,後自盡而死。
 
     縱然自己日後殺回這裡,滅了元兇復仇,也是無濟於事,一念至此,再看著面前兩個鮮活的人物,就頗有時空錯亂之感。
 
     三生三世的記憶洶湧而出,如夢似幻,縱然是之前已經狠狠宣洩過幾次,段玉此時的眼角還是不由有些泛紅。
 
     「幫主?幫主?」
 
     見到最敬愛的幫主大哥神色有異,葉知魚不由緊張上前一步:「出了何事?我總覺得自從一月之前,幫主大哥你就變得有些……奇怪呢!不僅知道許多事情,還傳了我跟秦飛魚真正的武功!」
 
     他們三人創立的錦鯉幫從小偷小摸起身,哪怕後來搶地盤,靠的也只是天生地養的一分狠勁。
 
     但一個月前,段玉卻是教給了葉知魚與秦飛魚每人一套武功!
 
     那可是真正的武功秘笈啊!
 
     要知道,在這雲瀾大陸之上,諸國並立,互相征戰,武風頗盛,有的漢子或少年離家闖蕩、或以重金拜師、或乾脆賣身為奴,就是為了學得一招半式,作為日後安身立命的本錢!
 
     一份武功秘笈的價格,縱然賣了半個錦鯉幫都抵不上,但段玉就這麼輕輕鬆松地教給了他們?
 
     當然,秦飛魚與葉知魚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默默苦練。
 
     這反而說明他們早已是暗下決心將一條命賣給段玉,有著前世為證,段玉對此也是非常放心。
 
     「飛魚,我看你的『沖刀七法』已經頗得狠辣之意,此時需要做的,就是讓你的刀慢下來……能慢,才能快!」
 
     飲過茶後,段玉淡淡點評。
 
     「慢下來?能慢,才能快?」秦飛魚頓時若有所思,握著雁翎刀不斷比劃。
 
     見到這一幕,段玉嘴角不由浮現出一絲笑意。
 
     篆刻之道的刻法,需要施展印刀,因此他不多不少,也算一個刀道大家。
 
     而刻法之中的核心,無非兩樣,便是切刀與沖刀。
 
     他以沖刀之法教導秦飛魚,自然對他期望頗深,希冀他未來也能以武入道,方不負前世的性命相托。
 
     「幫主大哥,往日裡你都會苦練,怎麼最近反而很少動手了?」
 
     倒是葉知魚,偏著頭望瞭望入癡的秦飛魚,又眨著好看的大眼睛,盯著段玉發問。
 
     「那自然是因為……我在篆刻中修煉!」
 
     段玉拿起印刀,刻著一塊木牌。
 
     篆刻之法博大精深,試問普通符籙以紙為基,又怎麼比得上金木玉石?
 
     而他此時只是門外漢,哪怕入了道,也只能先從最基本的『攻木石』做起,因此這時的段玉,每日刀不離手,專門雕刻木石。
 
     「知魚,之前交待你的事情,如何了?」
 
     雕琢當中,段玉的聲音就漸漸變得冰冷下來。
 
     「按照您的吩咐,監視了大半個月,那人果然露出馬腳!已經人贓並獲!」葉知魚恢復三當家的氣度,躬身說著。
 
     「既然如此,召集兄弟,開香堂!」
 
     段玉頭也不抬,語氣中的寒意卻是令葉知魚不由打了個冷顫。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0:41
第三章 陰謀
 
     錦鯉幫乃是慶元城一幫孤兒發展而來,到此時共計有核心幫眾四十三人!週邊上百人!
 
     當然,真正遇到事情,敢提刀出去砍的,最多不超過二十個。
 
     饒是如此,已經足以在縣城中佔據幾塊地盤,光是每月的抽水都源源不絕。
 
     此時,在大宅院校場的後堂內,錦鯉幫核心幫眾盡數到齊,皆身穿黑色勁裝,胸前繡一錦鯉。
 
     段玉端坐主位,手裡還在雕刻著木牌。
 
     雖然重生,但錦鯉幫依舊內憂外患,他首先要除的,便是內憂!
 
     「帶上來!」
 
     伴隨著一聲冷喝,一個不斷蠕動著的麻袋就被扛著,扔在堂前,發出一聲慘呼。
 
     打開之後,裡面頓時滾出一個人來,臉上烏青遍佈,但年紀看著不大,原本眼神有些迷茫,此時滴溜溜一轉,就撲到了段玉腳下:「幫主!大哥!饒命啊!」
 
     這是錦鯉幫的四當家施全,雖然先天瘦弱,膽子也小,但頗有幾分經理長才,相當於幫中帳房一類的人物。
 
     在前世,便是此人暗中投敵,將葉知魚引誘進陷阱,萬劫不復。
 
     但這一世,段玉早早命人監視,就抓住了他跟外敵勾結的把柄。
 
     施全也是聰明,知道狡辯無用,砰砰磕頭,上額一片血肉模糊,痛哭流涕:「我也不想的啊……但小翠已經懷了我的骨肉,落在他們手上……嗚嗚,我不是人……」
 
     錦鯉幫高層都是孤兒出身,見到此幕,頓時有些惻然。
 
     唯有段玉,卻是面色不變:「為了小翠?呵呵……你為何不提對方允諾你一個公門職位,還給你大宅一座、紋銀千兩的事情?」
 
     聽到這一句,施全頓時宛若被冷水從頭澆下,癱軟在地上,感覺自己的內心都被看透,仿佛赤身站在雪地中一般,不由簌簌發抖。
 
     「你們說,應當怎麼辦?」段玉眼睛環視一圈。
 
     秦飛魚神色不變,一個殺字已經吐露出口。
 
     而葉知魚更是氣惱自己被施全之前的表演騙住,原本求情的心思也是淡了下來,別過頭去。
 
     「好……既然如此,念在兄弟一場的份上,讓他不見血而死吧,那個小翠,日後若能尋到,自然也是我們來照顧……」
 
     段玉擺擺手,下了決定,在場眾人頓時心裡一顫。
 
     所謂的『不見血而死』,有著很多種方法,可以是毒酒白綾,也可以是套在麻袋當中,亂棍打死!
 
     而幫派當中,對待叛徒,當然是選擇後者的居多。
 
     「不……你們不能這樣!」施全聽到這個決定,頓時驚懼大叫:「你們不能殺我!你們知道這次要對付錦鯉幫的人是誰麼?那可是周家!」
 
     聽到這個消息,縱然秦飛魚與葉知魚都是神色一變,現出幾分惶恐之色來。
 
     姓周的有千千萬萬戶,但在曆元縣中,不加任何首碼的周家只有一個,那便是縣中最大的縉紳,家有良田萬畝,富貴至極,號稱書香門第,歷代都有人出仕為官,如今族中地位最高的一個,甚至在慶國中爬到了四品的高位。
 
     此等巨戶,在小小的曆元縣便是土皇帝,哪怕縣尊大人,一旦不如周家之意,也能令其政令寸步難行,甚至被生生排擠走!
 
     錦鯉幫與對方相比,簡直就是飛蟲與雄鷹的區別!
 
     聽到是如此龐然大物要與錦鯉幫為難,下方便是一陣騷動。
 
     施全見此,心中得意,臉上卻作出一副顧全大局、委屈求全的模樣:「我並非要叛幫,而是想搭上周家的路子啊,周大管事說了,只要我們投靠過去,每月上交五成收益,日後便是周家罩著了,勢力擴展到全縣都不成問題!」
 
     此言一出,縱然葉知魚都有些意動。
 
     段玉見到這一幕,卻是冷笑:「是麼?為何我還聽說,那周大管事還有兩個條件,第一個便是要我與秦飛魚的小命,而第二個便是要獻上我這知魚妹子呢?」
 
     「什麼?」
 
     聽到這個,葉知魚與秦飛魚的臉色頓時一寒,而施全卻是驚駭欲絕,一個『你怎麼知……』就脫口而出。
 
     『周家……呵呵……』
 
     段玉心裡冷笑,上一世的記憶就浮現出來,這一次的危機,幕後黑手自然是周家,總攬一切的是周秉周大管事,實際上真正的起因,還是周家的二公子周子玉,此人表面上看起來謙謙君子,道貌岸然,實際上一肚子壞水,上一世就看上了錦鯉幫,外加葉知魚的美色,曾對自己露出招攬之意,被拒之後,沉寂了數月,就悍然發動,將錦鯉幫一朝覆滅,關鍵還是做得滴水不漏,若非自己走運,也就沒後來的事了。
 
     這一世,自己重生得晚了些,沒有來得及與對方虛與委蛇,只能見招拆招。
 
     「本來還想給條繩索讓你自盡,但現在……」段玉搖搖頭,平淡地道:「拖下去,亂棍打死!」
 
     施全面色一怔,被人拉著拖下去的時候,才發出一聲慘叫,但旋即就被塞了麻球,裝入麻袋,一陣亂打後氣絕身亡。
 
     「幫主、二哥……」
 
     葉知魚上前一步,神色遲疑:「周家畢竟是本地大戶,我們對上他們,簡直是以卵擊石……」
 
     「不然能怎樣,讓我們把你獻上,順帶讓人割了我跟二弟的頭去?須知……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段玉搖搖手:「你也不要說什麼自己去周旋的鬼話,那周家可不是什麼良善之家,你當那每幾個月便從後門抬出去的屍體是假的?」
 
     說起來,這個古代社會雖然依舊有著官府與法律,但力所不及的地方也太多。
 
     比如自己幫派處決叛徒、乃至高門大戶中打死僕役丫鬟之類的,只要毀屍滅跡、安撫得當,官府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好比這施全,死屍肯定是要加石塊沉水底的。
 
     他本來就是孤兒,也沒有苦主,除非那小翠神通廣大,能撈到屍首去衙門告發,段玉也有的是辦法抵賴。
 
     葉知魚如何不知道周家就是狼窟虎穴,此時一口心氣回落,眼角就有些發紅:「那該如何是好?要不我們……逃?」
 
     「亡命天涯?只是下下策,等到不可挽回之際,我自會如此!」
 
     段玉半眯著眼睛:「周家要發動,必然是雷霆萬鈞,水火其下,首先應該找了一個『武林高手』,專門用來對付我與二弟,其次則是大批人馬出動,滅我總壇,官府勢力緊隨其後,我們雖然將三班六房都喂飽了,但周家一個片子進去,他們會幫誰不言而喻……」
 
     這連環計策一旦成功,錦鯉幫便是群龍無首,任憑宰割。
 
     哪怕稍有不協,也有官府中人收尾,要比在公門中的資源,錦鯉幫怎麼可能是周家的對手?
 
     之前的鄭屠之事,不過是隨意一枚小卒子,想要讓錦鯉幫露一露底,摸清關係,才好一網打盡。
 
     上一世如此計謀之下,段玉當真回天無力,幸得秦飛魚死命保護,才僥倖逃出生天。
 
     「報!」
 
     這時候,一名幫眾進來,躬身行禮,遞上一份拜帖:「周家周秉管事,請幫主至醉仙樓一聚!」
 
     聽到這話,葉知魚都是渾身一顫,秦飛魚眯起了眼睛,情不自禁地握住腰間刀柄。
 
     『終於……來了麼?』
 
     段玉卻是接過帖子,雙手不見一絲顫抖。
 
     自從一個月前重生開始,他就為了今日之事準備,甚至心裡還有些激動。
 
     『血債血償!雖然我此時還未到能滅了周家的地步,但至少要讓他們先付出點利息!』
 
     ……
 
     周宅,某一處庭園之內。
 
     周子玉人如其名,面如冠玉,溫文儒雅,完全就是一個濁世佳公子的形象。
 
     此時正坐在竹亭中飲茶,小火爐之上的水壺呼呼直響。
 
     旁邊,則是一名體形富態、眯著小眼睛的管家,躬身稟告:「二公子,一切都準備妥當,衙門裡早已送了片子,到時候自有齊捕頭跟著我們的人馬前去,縱然那錦鯉幫贏了,也是持械鬥毆,當場就可以捕進衙門裡去……」
 
     實際上,周秉不覺得需要走到這一步,畢竟,二公子可是準備了五十個打手,還有周家專門的護院武師在內,又豈是那一幫小兔崽子能夠比擬?
 
     「嗯……還有那秦飛魚,當初可是提著一柄單刀,從街頭殺到街尾,有一個冷面煞神的外號,段老大深藏不露,但說不定比秦飛魚還要厲害些……料敵從寬,獅子搏兔,也應盡全力!」周子玉公子自顧自地端起茶杯,輕嗅茶香,不經意地道。
 
     「這一點更請公子放心,老奴已經花了五百兩銀子,延請『疾風劍』范井過來,此人乃是名聞葉州的好手,曾經一人一劍,連斬十三馬匪,對付兩個只知道好勇鬥狠的小子,應當不費吹灰之力才是……到時候我再讓他出手,將那葉小娘們給公子抓來!」
 
     周秉想到那葉知魚英姿颯爽的風情,不由心裡一熱,眼中就流露出淫邪的光芒來。
 
     他良家與行院中的女子玩弄了不少,卻還從來沒有試過這等野馬的滋味,公子是個喜新厭舊的性子,或許啖了頭湯之後,還能賞他一口?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1:03
第四章 廝殺
 
     醉仙樓是曆元縣城中最大的酒樓,最出名的招牌便是魚血羹與烤鴨,還有醉仙釀。
 
     那魚血羹製作工藝複雜,每天天不亮,就有夥計去漁家那裡,買了最為鮮活的大鯉魚來,快馬加鞭地送到後廚,廚師將其料理乾淨之後,懸掛於湯鍋之上,一刀放血。
 
     伴隨著鯉魚掙扎,那最鮮活的魚血便落入湯羹之內,如紅絲縷縷,又蘊含一口生猛之氣,最是滋補氣血。
 
     而烤鴨也是精選的上好肥鴨,往鴨嘴裡灌以湯料,在烤爐內外烤內蒸,如此烤出來的烤鴨再切成薄片,配以面皮、蔥醬等調料,當真是肥而不膩,齒頰留香,若再配上一口醉仙釀,當真是給個仙人都不換。
 
     傳聞中,此樓原本不叫醉仙,不過某一日,有著一位仙人煉氣士在此樓大醉,潑墨寫下『醉仙』二字,因此聲名遠播,原來的酒樓名字也就改成了醉仙樓,生意興隆。
 
     段玉雖然身為錦鯉幫的幫主,但能在此地享受的機會,還真是屈指可數。
 
     不過此次乃是周家出錢,他自然施施然來到醉仙樓。
 
     正值夜間,醉仙樓旁邊兩排大紅燈籠懸掛而下,照亮四方,倒也頗有幾分氣勢。
 
     出示帖子之後,就被請到一個僻靜的大包廂內。
 
     「呵呵……段老大,請!」
 
     一身金錢綢緞袍子的周秉起身,拱拱手,請段玉坐下。
 
     桌面上自然擺滿了山珍海味,酒是醉仙釀,魚血羹與烤鴨也是少不了的。
 
     段玉自顧自地坐下,斟了一杯醉仙釀,慢慢在鼻前品了品,旋即就把酒杯放在了桌上。
 
     「段老大連酒都不喝,莫非看不起本人?」周秉笑吟吟地道,目光卻是如狼般冷冽,仿佛在看死人。
 
     「周管事有事直說!」
 
     段玉卻是望著周圍的環境,有些悵然。
 
     「好,痛快!二公子上次招攬之事,你拒絕了,不知現在可改了心意?」周秉帶著一絲戲弄之色,隨口問道。
 
     「周子玉此人志大才疏,只歷練了一張表皮出來,外加好色無度,還想霸佔全城的幫派勢力?豈不知這本來就是取死之道?」
 
     段玉搖搖頭,神色戲謔。
 
     「哦?那看來段老大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了?」周秉原本也沒有真正勸降的念頭,之前所說,大多還是為了麻痹:「久聞你錦鯉幫的二當家秦飛魚手上功夫了得,怎麼不見?」
 
     「你既然派人去抄我老巢,他自然需要居中防禦!」段玉搖搖頭,手上不知何時,浮現出一柄印刀,一塊黃石,慢慢雕琢著,竟似完全不理外物一般:「你這裡酒菜中下毒,是一重手段,還有一重,儘管施展出來便是!」
 
     「好!」周秉面色不變,撫掌讚歎:「素聞錦鯉幫大當家深藏不露,今日老夫可要開一開眼界了!」
 
     他摔杯為號,外面頓時湧進一群人,皆身穿勁裝,腰藏尖刀。
 
     這包房之內劍拔弩張,外界卻是一片寂靜,顯然醉仙樓早就被打好了招呼。
 
     縱然落入鴻門宴中,段玉卻是依舊不疾不徐,默默雕刻著手上的黃石。
 
     「單論這份鎮定功夫,段老大你實在了得!」周秉不著聲色地退開一段距離,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就是不知真正打起來,你比疾風劍如何?」
 
     話音剛落,一個人影就從周管事背後閃了出來,自然便是花了重金請來的疾風劍范井。
 
     此人三十來歲,身形消瘦,貌不驚人,眼中也是黯淡無神,唯有腰上一柄虎形吞口的寶劍,卻是寒氣凜凜,令他整個人都似帶上了一絲鋒銳之意。
 
     「疾風劍范井!所謂的大俠,呵呵……怎麼變成了士紳養的一條狗?」
 
     段玉望著來人,語氣中帶著莫名的冷冽。
 
     上一世,他帶著秦飛魚赴宴,也識破了酒水中的伎倆,若是沒有此人攔路,憑藉自己與秦飛魚兩人雙刀,還是有很大可能殺出重圍的。
 
     聽到這一句,范井臉上卻是青氣大盛:「你是城狐社鼠,我殺你是行俠仗義,為民除害,有何不可?」
 
     實際上,窮文富武乃是常態,要想習練武藝,每日的肉食是最基礎的,這就需要一個起碼小富之家才能養得起。
 
     更何況,范井乃是『大俠』,行走天下,結交四方豪士,聽起來威風八面,實際上衣食住行,哪一樣不要白花花的銀子?
 
     為了五斗米折腰,出手為富戶除一惡棍,也就順理成章了。
 
     「既然如此,上前受死!」
 
     段玉手裡印刀不停,眼睛卻是閉了起來,似在祭奠前世。
 
     「狂妄!」
 
     只聽嗆的一聲,范井長劍出鞘,果然鋒利無匹,劍身宛若一汪秋水,寒意逼人。
 
     他疾風劍並非浪得虛名,特別是一手『井字劍』,揮手之間,便可以將面前酒桌劃為均勻的九塊。
 
     此等眼力、手勁,已經足以堪稱江湖年青俊彥中的一流人物,當然,也僅僅限於江湖當中。
 
     既然拔劍,范井便劍出無回,直取段玉胸口,這一劍刺出,直如毒蛇吐信,迅捷無比,宛若疾風。
 
     段玉忽然睜眼,手中印刀一揮!
 
     當!
 
     金鐵交擊之中,一截劍尖落在地上,范井捂著自己的脖子,從指縫中流淌出大量的血液:「不……可能!」
 
     直到屍體倒在地上,他依舊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疾風劍,竟然一招就被殺了?」周秉望著死屍,臉色有些發白,驀然一揮手,用變形的聲音厲喝道:「你們還在做什麼?給我上!」
 
     周圍的大漢抽出尖刀,卻見一道青影撲面而來,還沒有來得及動作,兩三個大漢就慘叫著捂手倒在地上,赫然是手筋被挑!
 
     俗話說一寸短、一寸險。
 
     段玉手裡的印刀長不過掌,自然是險到了極處。
 
     他往人群中一撲,身形如同鬼魅,沒有多久,打手們就躺了一地,又來到周秉面前。
 
     「老夫果然走了眼,想不到段老大你竟是個武林高手,還能殺了疾風劍……」周秉咬牙切齒:「但你就不為你的幫眾想想?縱然他們能打退圍攻,現在齊捕頭也已經帶著人在路上了……」
 
     「果然,還是這一套,以弱點威脅……」段玉搖搖頭:「我既然敢單身赴會,幫內怎麼可能沒有佈置?倒是你這條老狗,我倒想殺了,看看周家是什麼反應。」
 
     「你要殺我?」周秉心裡唯一一個念頭,就是『瘋了』!他既想不到這個段老大竟然軟硬不吃,也想不到對方敢喪心病狂地對他動手。
 
     「你雖然姓周,但說到底還是個外人,不!只是他們養的一條狗,我如果殺了周子玉,周家自然要與我不死不休,但如果只是殺了你這條老狗呢?」段玉的印刀放在周秉的脖子上,慢條斯理地道:「難道周家會為了一條狗,與一個武林高手不死不休?」
 
     「一條老狗自然不值,但周家的顏面值得!更何況……疾風劍還有師父與師兄弟!」這周秉也是個人物,到了此時,反而鎮靜下來。
 
     「不錯,但如果再加一位神通之士呢?」段玉嘴角帶起一絲笑容,在周秉耳邊輕聲道。
 
     「神通?不可能!」周秉聽了,眼珠立即瞪大,下一刻,他就捂著脖子,倒在地上。
 
     ……
 
     錦鯉幫大宅。
 
     負責圍攻此地的,乃是周家的一個護院頭目——李虎!
 
     此人家傳一本殘缺的五虎斷門刀,日夜苦練,也算江湖上的三流好手,平常對付五六個持棍大漢並無絲毫問題。
 
     但此時,望著錦鯉幫的大門,卻是有些額頭冒汗。
 
     「虎哥,真是邪了門了!」旁邊兩個護院在他耳邊低語:「這宅子有古怪,兄弟們進去之後紛紛迷路,不知不覺又走到門外了,莫不是遇到鬼打牆?」
 
     「這縣城之中,豈會鬧鬼?必是妖術!」
 
     李虎雖然內心同樣在打鼓,聲音還算鎮定:「要破妖術,便是童子尿、黑狗血、女天葵……這等東西急切之間我們沒有準備,好在二公子還安排了後手,讓齊捕頭出馬,他乃公門中人,自然有著一份氣數庇護,若是能請到蓋了縣尊大印的文書就更好了!」
 
     手下一聽有理,立即去請齊捕頭。
 
     這捕頭是一名四十來歲,手長腳長的漢子,穿著捕服,聽到請求,卻是搖頭拒絕:「本捕頭是為了維持治安而來,若你們與宅內之人起了衝突,見刀為凶,自然有我收拾,但此時,委實不好擅闖民宅!收隊!」
 
     他走出數十步之後,旁邊一名捕快便上前:「齊爺,這可是周家二公子的請托!」
 
     啪!
 
     捕快還沒有說完,臉上就挨了一個大耳刮子,遭到齊捕頭低聲斥責:「雖然周家有托,但臨出發之前,你可知縣尊大人身邊的李師爺也來過,囑咐我們要依法行事,老子還想在衙門裡幹下去呢!」
 
     此時的縣尊或許奈何不得周家,但要革了一個捕頭卻是手拿把掐的事,齊捕頭也就不由做了一回牆頭草:「說起來,這錦鯉幫的確厲害,平時的孝敬不說,竟然還走通了縣尊大老爺的門路……」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1:29
第五章 後續
 
     宅院之內,秦飛魚與葉知魚警惕地監視著外面的打手與捕快散去,不由長出口氣。
 
     此時的宅院與段玉離開之前並無多少區別,只是在四方角落之中,各埋了一塊符籙!段玉這幾日趕工雕琢出來的木符!
 
     論起承載法術的材質,木片自然總比符紙強點,段玉留下的木符更是如此。
 
     當然,他既未築基圓滿,篆刻之道自然也無法登堂入室。
 
     製作的這些木符,肯定比不上真正的符籙,最多算是個半成品,並且為了臨時發揮威力,還不得不動用了一些邪魔歪道的血祭手段,已經開始走偏,類似江湖術士的下三濫伎倆,製作的鬼打牆迷陣也並沒有太強的效果。
 
     事實上,光是李虎那一群護院打手,血氣陽剛之輩,若是再誤打誤撞地試上幾次,說不定也給破了。
 
     好在此世平民對於神秘學還是頗為敬畏,確認錦鯉幫大本營有著鬼打牆守護,又失去公門中的強援,李虎也不敢繼續試探,只能一走了之。
 
     而段玉更是借著這個機會,向外界放了一個模棱兩可的消息——錦鯉幫有著神通之士守護!至少也能與對方搭上關係!
 
     有著這一層虎皮,再加上他展露出來的實力,大概就能令周家暫時退避一二了。
 
     ……
 
     縣衙。
 
     書房之內,燈火通明。
 
     曆元縣的縣令名為曾唯珍,三十來歲,平素愛書成癡,縱然進膳之時也手不釋卷,此時把玩著一方雞血石印章,看不出臉上表情。
 
     在他面前,則還有一人,文士打扮,三縷長須飄逸,乃是身邊親近的李師爺,正在細細稟告:「齊捕頭已經回報,說是錦鯉幫似有陣法守護,周家護院無功而返……醉仙樓那邊也有了消息,說是周秉周管事突發心疾,去世了,已送去化人場,至於范井的屍首,則是被收了起來,秘密送往義莊……屬下偷偷看過,這兩人都是死於外傷,要害咽喉,一擊斃命!」
 
     「看來周家乃是要暫時退卻,吃下這一次悶虧了……」曾唯珍輕笑一聲,望著手上的印章,血紅色的獅子作勢欲撲,態勢儼然,在章底有著『半閑齋主』的篆文,正是他的雅號。
 
     能令他如此愛不釋手,自然是一件精品。
 
     曾唯珍又把玩良久,這才歎息一聲:「錦鯉幫幫主段老大,能一刀殺了范井,這份武功修為也是可怖,雖然在戰陣上沒多大用,但若用來偷襲刺殺,再有一個神通之士輔助,也難怪周家要暫時退卻了。」
 
     「我觀這錦鯉幫,也是有要與周家和解之意,大人,我等如何做?」李師爺自然知道之前縣尊的打算,周家勢大,之前幾次暗中阻撓政令,曾大人自然要給上點眼藥,再說,暗中收一幫派為走狗,也方便打探縣城動靜,每月還有孝敬,何樂而不為?
 
     但此時,錦鯉幫卻是有與周家和解之意,這如何了得?
 
     「和解?」曾唯珍放下印章,淡然道:「你以為周家是良善之家,會乖乖吃這個虧?周子玉是個草包,但那位周老爺子掌握周家數十年,看慣風雨,一個區區神通之士,還嚇不住他,這次主動收斂手尾,不過是恰如猛虎伏山丘,潛伏爪牙忍受,一旦摸清楚底細,後續的報復必然猛烈無比!」
 
     「所以……那位段老大也是聰明人,一定會死死靠向我方?」李師爺眼睛一亮,心悅誠服地拱手道:「大人高明!」
 
     ……
 
     與此同時,周宅。
 
     啪!
 
     一隻上好的青花瓷茶盞砸在周子玉臉上,又落在地面,磕成碎片。
 
     「父親息怒,兒子錯了!」
 
     周子玉跪在地上,連連叩首,原本的風度盡數消失不見,看起來頗有幾分狼狽。
 
     這便是古代封建家長制的權威!
 
     哪怕周父是一個昏聵無能之輩,體制之中,大義之下,周子玉還是得跪,更何況這位周家家主手握大權,精明強幹?
 
     「你可知你錯在何處?」周家家主名為周彥,相貌與周子玉有五成相似,兩鬢微霜,略顯老態,一雙眼眸狹長,帶著老奸巨猾的味道。
 
     「兒子料錯形勢,不知錦鯉幫竟然還有神通之士暗助,還有那段老大,武功竟然高到能一招殺了范井……」周子玉老老實實地道。
 
     「這些都是細枝末節,你最錯的,還是妄圖以一幫派為基,制霸全縣……野心太大,才能太低,志大才疏,必有大禍!」周彥聲音冰冷。
 
     「兒子知錯,只是大錯已經鑄成……」周子玉仿佛變成了磕頭蟲,只是當頭低下去的時候,才能見到他眼睛中的一絲陰狠。
 
     「區區一個錦鯉幫,豈能翻了天去?不過一個神通之士再加上一位武功好手,也的確有些麻煩……當務之急,還是先查清楚再說!」
 
     周家這等高門大戶,肯定與修行界有著接觸。
 
     並且,修煉之途,少不了財、侶、法、地等等資源,自也有修士與人間權貴交往。
 
     周彥不僅見過幾個活生生的煉氣士,甚至家宅都是請了一位風水師看過的,並且還花費鉅資,從對方手上淘換過一些符籙與法器。
 
     饒是如此,對於那些神仙中人,依舊有些敬畏。
 
     若是沒有錦鯉幫那個鬼打牆迷陣的出現,就憑段老大敢殺周管事,周家一定會悍然反撲,將其梟首,以震懾其它宵小。
 
     而此時,卻是暫時將事情壓制下來,預備慢慢調查。
 
     當然,此事絕對不會就這樣算了。
 
     等到周家摸清錦鯉幫的底牌,接下來的攻擊,必然比這次淩厲十倍!百倍!是真正的不死不休!
 
     「縱然神通之士,也有區別,下者浪蕩江湖,以下三濫之術坑蒙拐騙,連真正的武林高手都不如,對景的時候,一群壯漢,加盆黑狗血,便能將妖道浸糞坑打死!而中等的,則是嘯傲山林,餐風飲露,神龍見首不見尾,逍遙自在!真正上等的,卻是可以呼風喚雨,左右天下,哪怕國君遇到,也必須禮敬,尊為國師,人家還不一定願意……」
 
     周家家主長長一歎,目中似閃爍兩點幽火:「但凡神通,必有傳承脈絡,有跡可循……錦鯉幫後面的神通之士,也不會憑空出現,若只是江湖術士之類的散修,我必殺他,若是有著宗門道脈,那就麻煩了……」
 
     「宗門,道脈?」
 
     周彥喃喃自語,卻沒有發現跪著的周子玉,臉上也是閃過嚮往的神采……
 
     ……
 
     「現在的周家,肯定在猜測我這邊神通之士的來歷,還有師門吧?」
 
     段玉回到錦鯉幫總部大宅,心情卻是極好。
 
     這一個月以來,他一直為了此事謀劃,這時終於有了結果,並且一切都如自己預料一般發展,自然心曠神怡。
 
     「我此時拉了兩張虎皮,曾唯珍倒向我這邊,至少沒有公門中的為難,而子虛烏有的神通士,更足以令周家疑神疑鬼!」
 
     如果是散修也就罷了,但一個修真宗派、道脈等等,縱然周家也不敢輕易招惹。
 
     「加上我本身展露的武力,錦鯉幫也就不是一條任憑宰割的死魚……至少能給我爭取數月時間……」
 
     雖然兩張虎皮都是假的,但數月之後,搞不好其中一張虎皮就要變成真的了。
 
     「幫主!」
 
     正思索中,秦飛魚與葉知魚兩人走上前來,目光中都帶著崇拜。
 
     之前遇到周家阻擊,其勢若泰山壓卵,他們都做好以身殉幫的準備了,但想不到在段玉的籌謀之下,竟然就這麼土崩瓦解。
 
     原本這兩人對段玉就十分崇拜,此時就有些成為狂信徒的趨勢。
 
     「木符呢?」
 
     段玉問了幾句,發現李家護衛膽子比自己預料的還要小之後,頓時放下心,收回了那些佈置下去的木符。
 
     「大哥……」
 
     葉知魚卻是目光炯炯:「此莫非便是傳說中的修道真符?」
 
     「非也,只是魚目混珠罷了!」
 
     段玉一搓手,這些木符頓時化為碎片,散落在地。
 
     他望著惋惜不已的葉知魚與秦飛魚,又笑了笑:「這些符籙只是小術,未曾入階,遇到懂行的,一口舌尖血噴上去,也就毀得差不多了,若是給人窺破了底細去,我們這空城計可就唱不成了。」
 
     「空城計?」葉知魚與秦飛魚習慣了段玉偶爾口出新奇之詞,此時連蒙帶猜,也知道就是故作聲勢的意思,紛紛點頭,表示絕對不會將秘密外泄。
 
     「好了,這次過後,本幫總算度過一場劫難……將所有流動金銀啟出,一半送到縣衙,特別注意縣尊身邊的李師爺,禮物一定要重……」段玉回到大堂,自然開始主持大局:「剩下的都給我,我要給本幫立一個真正的基業……」
 
     直到此時,段玉才不由長鬆口氣,環視四周。
 
     一月默默準備,終於得到喘息之機,得以改變自己與屬下的命運,今夜之後,歷史便就此改變!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1:36
第六章 田土
 
     曆元縣外,一處農莊。
 
     段玉與秦飛魚、葉知魚漫步在田壟上。
 
     涼風習習,因為早已過了秋收,此時正是農村中少有的冬閒時期,但仍舊有著農夫在田地內侍弄著其它經濟作物。
 
     這兩個兄妹望著面前平整的田壟,還有不遠處的水車,不由深吸口氣,臉上浮現出滿足的神色。
 
     作為從一開始就無立錐之地的孤兒,對於一處安身之地的重視外人又怎能體會?
 
     葉知魚此時就在算著賬:「這些都是上好水田,有一百畝,雖然按市價十兩銀子,但如此連成一大塊的,還是我們占了便宜,除此之外,還有周圍零零總總三百畝旱地,一些坡地也能開墾,至不濟能種些果樹,算起來堪堪五百畝,可以建一個小田莊了……為了這個,縱然傾盡錢財,也是值得!」
 
     不要小看古人對土地的渴望。
 
     實際上,錦鯉幫之前就有購買土地的計畫,奈何根本找不到適合的大塊平整土地,再加上縣衙中的一些關係擺不平,只能擱置下來。
 
     但此時段玉攜著大勝周家之威,又砸通了縣令的路子,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此處田產隸屬大林鄉,這鄉里面的宗族情況比較複雜,主姓與客姓力量相差不多,我們加入這裡之後,記得自成勢力,不要惹事,也不要怕事便行了……」
 
     田畝都連在一起,就是有著這點好處,再加上錦鯉幫的幫眾紀律性極高,萬一真的發生鄉村中最為普遍的械鬥,吃虧的也一定不是段玉這方。
 
     「我置辦這個田莊,主要還是為了咱們錦鯉幫留一條退路,這五百畝地,除了上好的水田之外,其它的人分一分,每個人也能有著三四畝,而那些水田,自然是留給真正敢殺敢拼,立下功勞,乃至殘疾的兄弟……」
 
     「幫主高義!」
 
     聽到段玉這樣安排,葉知魚與秦飛魚只有心悅誠服的份。
 
     不過葉知魚此時還是有些不甘:「咱們真的要轉移?」
 
     「這個自然,我也不是說完全放棄縣城,但目前佔據的這些卻是足夠了,再多……便有不測之禍!」段玉神色肅穆地回答。
 
     秦飛魚道:「幫主說什麼,我便信什麼,但周家真的服軟了?這不可能!」
 
     「實際上,這次賣田當中,就有周家的影子,可以看成某種程度的示好,當然,我覺得更是麻痹!」段玉嗤笑一聲,對於周家實在是沒有什麼好印象。「只不過他們還需要時間調查神通士背景,還有聯繫更強的好手,我們便還有餘暇……」
 
     雖然是如此打算,但段玉還真的不敢就這麼將希望寄託在周家調查進展緩慢之上。
 
     萬一事有不諧,還未等到他築基圓滿,對方便發動第二輪攻勢,那就真有些難以招架了。
 
     『以周彥那種穩如老狗的性子,一旦發動第二輪襲擊,必是十拿九穩,預備了對付神通士的手段,要是在那之前我未築基入道,便十分麻煩……當然,在此之前,他還會進行一些小小的試探,比如利用范井的屍體,吸引一些他的師父師兄弟什麼的前來報仇……』
 
     段玉遙望遠處的夕陽,覺得此事還當真有一些棘手。
 
     最關鍵還是沒有宗門中的環境與資源,縱然他有篆刻之道彌補,築基的速度也只能算一般。
 
     要趕在周家第二次動手之前,成為入道的神通之士,他還真沒有多少把握。
 
     「說起來……我主修的篆刻之道,要想築基入門,還需要一些資源,正好可以將前世得到的那處遺藏取了!」
 
     段玉眸子發亮。
 
     他前世,唯一的一次改變命運之奇遇,便是自一處秘地中得到了篆刻師傳承。
 
     否則的話,他也沒有能力積攢資源,修行到元神真人的地步。
 
     這一世重生之後,雖然篆刻之道的修行法門都在記憶裡,但那一處密藏段玉也不想給別人得了去。
 
     更何況,在密藏當中,還有一些篆刻師的工具、材料之類,都是有價無市,買都不一定能買到的東西,對於他入道突破也大有益處。
 
     「因此在築基圓滿之前,這一趟是無論如何也跑不掉的了!」
 
     段玉瞥了眼旁邊的秦飛魚一眼,好在這個小兄弟最近武藝進步甚多,也差不多能獨當一面了。
 
     「幫主,請!」
 
     到了晚上,三人就在新建的一間農舍中下榻。
 
     這戶農夫原本也是錦鯉幫的幫眾,其家主在一次爭奪地盤的血戰中被剁了一隻手,變成殘廢,段玉自然優先安排,在此地榮養。
 
     此時見到幫中三大巨頭蒞臨,自然誠惶誠恐,讓渾家將下蛋的母雞宰了,又將懸掛的臘肉取下,料理好之後切成細細的薄片奉上。
 
     農家中自然沒有什麼好酒,打開泥封,酒水看起來還有些渾濁,但也有那麼一股子鄉土風味在裡面。
 
     段玉不以為意,取過一隻粗瓷大碗喝了,這才大笑著拋出一塊小銀錠:「老梁你渾家整治的菜肴還真是不錯,以後好好在這裡安生過日子,再生幾個兒女……」
 
     「哎!等到這些小崽子們長大了,我還是要將他們送到幫中效力!」
 
     老梁站在旁邊,憨厚地笑了笑。
 
     「大哥……」
 
     喝了酒之後,葉知魚的臉頰便有些紅撲撲的,煞是可愛:「為何我們不能在城中大肆發展?以飛魚哥此時的本事,有哪家幫派是他的對手?」
 
     她嬌笑著點了點秦飛魚。
 
     此時的白臉少年,臉上卻是一片平靜,縱然飲著烈酒,也不見絲毫紅暈,冷得仿佛一塊冰。
 
     「縣城之中,關係太雜,說不定哪一條地頭蛇身後,就有豪門縉紳的影子……」
 
     段玉搖搖頭:「而縱然能稱霸一縣,甚至數縣、州郡……做了所謂的水陸總瓢把子,又能如何?」
 
     「如果能做一州的總瓢把子,那也很不錯了啊!」
 
     葉知魚眼睛裡都仿佛冒出小星星。
 
     望著這個以成為綠林女匪頭目為畢生志向的妹子,段玉頓時有些無語:「縱然是總瓢把子,人家官府也是說剿你就剿你,有什麼好的?」
 
     「但那也很厲害了啊……」葉知魚滿足地道:「光是想一想那威風,便令人不能自已呢……」
 
     「好吧……」段玉以手撫額,感覺要挽救這個從小一起長大妹子的世界觀,是一個十分艱巨的任務。
 
     旋即,他又看向秦飛魚:「對了,飛魚你的志向呢?似乎從未聽你說起過這個問題!」
 
     秦飛魚眸子中閃過一絲精光,平靜吐出幾字:「練刀!殺人!」
 
     「呃……然後呢?」段玉默默歎息,這位問題似乎比葉知魚還要嚴重一點。
 
     「練更強的刀!殺更多敵人!」
 
     「……算了,當我沒問吧!」
 
     打發走兩人之後,段玉揉了揉有些發痛的太陽穴,感覺要改變他們的命運,實在有些任重道遠。
 
     「或者說……還處於中二少年期?過段時間就好了……」
 
     他吐出口長氣,讓老梁收拾酒席,自己則是來到後院。
 
     這院子不大,中間是一張石桌與四隻圓柱石凳,上方有一木架,爬滿了葡萄藤,想必等到炎炎夏日之際,這裡必然是一片清涼。
 
     段玉端坐石凳之上,似在閉目養神,但實際上,卻是在暗自梳理著前世的記憶。
 
     『前世這時,我已經亡命天涯,後來入山修行,世間之事還當真記不得太多……』
 
     他畢竟不知道自己會轉世重生,又怎麼會特意去挖掘資訊?
 
     實際上,要是現在就踏入修真界,或許段玉會更加如魚得水一點。
 
     倒是這凡間之事,還是曆元縣附近,最近兩月就能有大用的,實在是印象寥寥。
 
     『在築基圓滿、入道之前,我至少得出門一次,將那篆刻師遺藏拿到手中……前世我是修行山門道法,下山遊歷之時才獲得的傳承,卻欠缺了最為關鍵的一步,成為畢生憾事,這次總算可以彌補了。』
 
     篆刻之道博大精深,甚至與修行息息相關。
 
     奈何上一世段玉找到傳承之後,卻是已經入道、根基早定,只能將它當成一門強大的副職,一直引以為憾,這一世自然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雖然這傳承也在慶國,但我離開之時,必是錦鯉幫最為危險的時候,一個縣令還未必能讓周家有所顧忌,得找一張真正的虎皮……』
 
     段玉搜索枯腸,最終還是定下了目標。
 
     那是一件大事,大到亡命天涯的他,都有所耳聞,便是慶曆十六年冬、葉州巡查禦史丁讓遇刺案!
 
     按照大小相制的任官原則,朝廷任命了州牧等一方封疆大吏之後,必然還有足夠的牽制與後手。
 
     這巡查禦史,便是其中之一。
 
     禦史品級不高,只有七品,但奏章卻可以直達國君案前,而帶著巡查兩字,更是相當於奉旨欽差,巡視地方。
 
     這樣一尊大員遇刺,必定震動慶國廣場,縱然當時逃命的段玉都聽了一耳朵。
 
     也虧他曾經突破元神,能翻閱自身所有記憶,否則也是必然早早遺忘。
 
     「這丁讓倒是並未死去,又給救了回來,從此在官場平步青雲,有著十年大運,最終做到了一州州牧,這才盛極而衰,被抄家滅族,我或許可以借一借他的運道?」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1:48
第七章 巧合
 
     段玉之所以選擇丁讓,首先自然是因為路近,日期也差不多。
 
     而第二點更加重要,便是此人雖然遇刺,最後卻生還下來,還有十年的蓬勃大運!
 
     這就代表此一趟有驚無險,還能順利搭上一個大大的潛力股,何樂而不為呢?
 
     至於十年一過,盛極而衰的事,段玉想也不想。
 
     他此時所謀求的,不過是為葉知魚與秦飛魚借一張虎皮,能令周家忌憚而已。
 
     若是十年之後,自己還需要靠丁讓庇護,那就真是重生到狗身上去了。
 
     禦史乃是七品,巡查禦史有著六品,也是位卑權重的典範,真正論手上權力,周家那個四品高官不過在清貴衙門坐冷板凳,說不定還不如一個普通禦史呢。
 
     「這幾年慶國與周圍國家的爭端也是此起彼伏,都是因為草原胡人異動而做的準備……但真正我能利用的,卻是沒有幾件……而神通秘藏就更不用說,有的以我現在能力根本無法突破,有的還未曾到出世之時……」
 
     段玉摸了摸下巴,歎息一聲,回去就寢。
 
     第二天,他便帶著秦飛魚與葉知魚,騎了三匹快馬,前往九山縣。
 
     九山縣也位於葉州,不過與曆元縣便真的是一個天南,一個地北,段玉對外界與手下的說法,是要去置辦一些產業,作為狡兔三窟之用。
 
     而實際上真正的原因,還是他想到丁讓遇刺的時間地點,就在九山縣附近,自然需要找藉口前去守候。
 
     否則的話,縱然他救了人家,對方事後一查,你一個幫派老大,無緣無故地狂奔數百里來救人,哪裡來的情報消息?莫非與襲擊者乃是一夥?——那就真真正正是弄巧成拙了。
 
     是以到了九山縣之後,段玉也是老老實實地帶著葉知魚與秦飛魚奔走採買,一副認真準備後路的架勢。
 
     ……
 
     這一日,段玉將葉知魚放在縣中客棧,帶著秦飛魚在九山縣中兜兜轉轉,一副不甚滿意的樣子。
 
     最後索性先將事情放下,找了個嚮導,開始遊覽本地的名勝。
 
     按照那個嚮導所說,九山縣窮鄉僻壤,著實沒什麼好地方,唯有城外一處『九山坳』,有九峰環抱、一線天等景色,也有一些文人墨客曾到此一遊,留下墨寶,算是值得一去。
 
     他不知段玉等的就是『九山坳』這三個字,聽到之後便作興趣大增之色,讓嚮導帶路。
 
     一行來到山腳,已經時至正午,正好段玉看到有一個歇腳的茶鋪,就招呼秦飛魚坐了,喝上一碗不怎麼清香,卻能解渴的大麥苦茶。
 
     此時這茶鋪也是飲食一體,那老闆就上前問段玉等人是否打尖,言道本店剛剛宰了一條肥狗,正在後廚料理。
 
     段玉一聽,就察覺秦飛魚眼中有著那麼一絲精光閃過。
 
     他們這種孤兒,慣例是會偷雞摸狗,幼年時能偷到一條狗,那就跟過年宰了頭大肥豬一樣興奮,縱然葉知魚那個小女孩吃起來也是紅了眼一般,頓時摸出幾角碎銀子,讓夥計切一條狗腿送上來。
 
     這店鋪雖小,店主卻是用了心的,各種香料將狗肉膻味去掉,端上來之後香氣撲鼻,又配以蒜泥、辣油等調味,吃上幾口,再配以本地一種主食鍋盔,就算是五大三粗的壯漢,也能將肚子哄得飽飽的。
 
     段玉一邊吃喝,卻是回憶起了更多關於丁讓被刺案的細節。
 
     按照常理來說,巡查禦史被滅口,必然是手上掌握了當地主官的一些黑材料,還是很要命的那種,縣令都不夠格,起碼得是郡守與州牧一級,這丁讓據說精明強幹,這一次明查暗訪,手上很是掌握了一些州牧大人貪贓枉法的證據,正準備上奏國君!
 
     而接下來,州牧派人滅口,卻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但段玉卻知道,這件事絕非如此簡單!
 
     真正的幕後黑手,卻是葉州內的鎮東軍節度使賀宗!
 
     說到這個,就得聊一聊慶國如今的形式了。
 
     在雲瀾大陸之上,零零總總地呈現出諸國並列,宛若春秋戰國一般的亂戰場景,除此之外,還有北方草原上的胡人虎視眈眈。
 
     慶國正是位於四戰之地,不僅北面有著一部分與草原接壤,其東南西三面更是各有一國,時不時便有小型戰亂。
 
     不是每一任國君都是擅長征戰的人才,因此對將軍放權也在情理之中了。
 
     這節度使,便是由此設立而來的職位,持節行事,威嚴深重,甚至能自行招募屬吏與兵員,堪稱一方諸侯。
 
     葉州位於慶國偏東,有一郡宛若楔子一般,直接鑿進東方的敵國『東陳國』境內,因此牢牢佔據優勢。
 
     之所以會如此,便是因為這一郡原本屬於東陳國,後來掌握郡兵的郡尉殺太守而以一郡降慶,當時的慶國國君大喜,許之永鎮此郡,並任命為鎮東軍指揮使,雖然仍舊歸屬葉州州牧管轄,但實際上便擁有半藩鎮性質。
 
     不論哪個當州牧,看到麾下有這麼一個既不怎麼聽調更不聽宣的勢力,心裡當然不會痛快。
 
     這一任州牧就不知是收到的賄賂不滿意,還是其它原因,總之就跟賀宗極不對付。
 
     賀宗也是個刀槍箭雨裡走出來的猛人,眼看對付不了州牧,還要被他掐住脖子,又探查到丁讓同樣在搞他黑材料的情報,索性直接宰了巡查禦史,給州牧頭頂狠狠栽上一髒。
 
     幸好這一次不知道怎麼回事,讓丁讓僥倖逃脫,並查清楚了真相,否則的話這葉州州牧真的要被狠狠潑上一頭髒水,無法洗清了。
 
     『當然……此一任州牧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能力不行,縱然沒有這次之事,也是很快就被撤掉……因此不算條粗大腿……』
 
     算計各方之後,段玉還是覺得丁讓最為合適。
 
     正因為其位不算太高,因此也必定沒有多少合用的人手,更何況這可是實打實的救命之恩!畢竟丁讓可不知道自己其實沒有段玉相救他也能活下來!
 
     「而這一次事件,更是一場戰爭的導火索,雖然只波及葉州,但也是大亂一時……我亡命江湖之時,能活下來,也多虧它攪渾水!」
 
     段玉深吸口氣,既然丁讓活著,又查清真相,並且那鎮東軍的賀宗也實在是飛揚跋扈,許之永鎮一郡的慶國國君早就死了,此時繼位的乃是先君的二兒子,最是見不得這種鎮守一方的大將跋扈,早已準備殺雞儆猴……各方因素作用之下,這位鎮東軍節度使縱然垂死掙扎,也是很快敗亡,據說因為其敗得太快,縱然東陳有心煽風點火,但也是連兵員都未曾集結起來,便聽到大亂平復的消息,只能悻悻退去。
 
     『刺殺丁讓此種等級的戰鬥,刺客實力應該不會太高,牽扯也不會太多,丁讓本來就命不該絕,我再去救他,把握很大……』
 
     『至於葉州兵荒馬亂,呵呵……那不就是我復仇的良機麼?兵亂之時,被洗了宅院的士紳也不止一家兩家,事後又能如何?』
 
     思索完這些,也是吃飽喝足之後,段玉便讓那嚮導帶著自己與秦飛魚開始登山,那最著名的『一線天』自然是非去不可的了。
 
     ……
 
     這九山坳能出名,自然是風景秀麗,翠色連綿,層巒疊嶂,連秦飛魚看了都不由連連點頭。
 
     崎嶇的山徑邊上,偶爾便可發現文人留下的墨寶,以摩崖石刻的形式留駐其間,有的被藤蔓完全遮擋,猶抱琵琶半遮面,必須將草木撥開才可一窺全貌。
 
     「飛魚……你看這景色如何?」
 
     段玉走在最前,忽然一笑。
 
     「自是極好的,可惜小妹沒來,回去之後必得被她聒噪一頓了……」秦飛魚難得地抱怨了一句。
 
     「哈哈……此山秀麗,令人流連忘返,大不了再帶她來一次!」段玉哈哈一笑,望著嚮導:「快到山頂了麼?」
 
     那嚮導三十來歲,帶著山民特有的狡黠,之前很是坑了段玉幾角銀子,此時望瞭望路,便道:「再往前轉兩個彎,便到了一線天,到了那裡,距離山頂便不遠了……」
 
     段玉卻是記得清清楚楚,那丁讓被襲的時間地點,便是今日此時,一線天之中!
 
     『如果我是襲擊者的話,此時既然已經展開行動,就絕對不會再讓人靠近,肯定會佈置攔截手段……』
 
     就在段玉望著密林,心裡起了一個念頭的時候。
 
     吼吼!
 
     一聲猛烈的咆哮,驟然從路邊的密林中傳出,吼聲震天,攜風雷之勢!
 
     巨吼當中,一頭吊睛白額的大蟲就跳到一塊山石上,虎目俯瞰中人。
 
     「山君……山君爺爺出巡啦!」
 
     那嚮導見到這一幕,頓時嚇得屁滾尿流,栽倒在地,連爬也爬不起來。
 
     「此地有著虎禍麼?」
 
     秦飛魚『鏘』得一聲,將雁翎刀拔出鞘,又猛踢了嚮導一腳。
 
     「沒……沒有!這九山坳乃是本縣最出名的景點,要是真有虎患,縣令大人肯定要差獵戶捕掉……」
 
     嚮導顫顫巍巍地道:「或許是新遷來的?」
 
     段玉見此,卻是心中大定,知道終於是給自己撞上了!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2:36
第八章 攔截
 
     說實話,沒有真正面對過一頭猛虎的人,根本不知道心靈所受到的震撼有多恐怖!
 
     那三米長的體形、數百斤重的身軀、鋒利的爪牙、以及一雙精光四射的虎眸,帶著純粹的蔑視,那是看到食物的眼神,蘊含頂級山林掠食者對下層食物鏈的威壓。
 
     因此,那個嚮導屁滾尿流,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秦飛魚面對猛虎,還能悍然拔刀相對,不是天生傻大膽,而是無數次出生入死鍛煉出來的強悍心神。
 
     甚至段玉清楚,哪怕將自己錦鯉幫中最有血性的二十條漢子叫出來,要是手上沒有兵刃壯膽,並且在這山林地利中與這頭猛虎遇上,也少不了一個大敗虧輸的下場!
 
     『這頭猛虎來得蹊蹺,八成是伏擊已經開始,主持者派來攔截可能出現的救援人馬……』
 
     結合前世的記憶還有暗中用銀子收買到的消息,段玉自然知道,此時那位丁讓微服出行,正扮作文人,遊覽九山坳。
 
     現在,應該便是在一線天受到了伏擊。
 
     而論阻斷援兵的人選,這頭老虎怎麼樣也比人合適,至少更有迷惑性,也容易嚇走無關人馬。
 
     『看起來,賀宗那個指揮使手下,也是有著不少高人的……也幸好這頭猛虎只是普通貨色!』
 
     此世可是有著精怪的,那些真正的猛虎精,一頭頭皮膚堅逾鋼鐵,更兼力大無窮,有的還無師自通地領悟了『倀鬼』神通,能召喚惡鬼助陣,遇到這種,現在的段玉只有望風而逃的份。
 
     哪怕是此時的普通猛虎,秦飛魚要收拾下來,也要耗費一番手腳。
 
     見到面前的人類敢提刀相對,猛虎同樣感覺到了威脅,竟然從山石上跳下,圍著秦飛魚不停繞半圈。
 
     吼吼!
 
     突然間,這猛虎再也受不了對峙,率先發動攻勢,黑影一撲,巨大的虎身已經來到半空,仿佛烏雲一般罩下。
 
     落地之後,它沒有抓到獵物,虎爪頓時一掀,帶起惡風。
 
     這一撲一掀,看起來樸實無華,實際上都是老虎獵食時的絕技,極少有著獵物能躲過這三板斧。
 
     但秦飛魚不同!
 
     他本來就是練武的好材料,再加上這段時間段玉的悉心傳授,就算遇到了當日的范井,應當都可以支撐百招以上!
 
     見到巨虎撲來,立即施展刀步避開。
 
     這刀步,也是沖刀七法的一部分,步法如刀,單刀直入,講究的便是一個『快』字!
 
     當初習練的時候,秦飛魚可沒少吃苦頭,腳板與小腿上青紫片片,要不是段玉開的幾味外傷藥頗為靈驗,一雙腳就廢了。
 
     不過這秦飛魚也是有著一股狠勁,就靠著這種硬是不拿自己的腳當腳的態度,將刀步練成。
 
     此時躲過這猛虎一撲與虎爪一掀,就來到巨虎身後。
 
     啪!
 
     這時候,猛虎也感覺到危險,鋼鞭一般的尾巴一甩,此乃它三板斧的最後一式,善能保護後身要害,此時施展出來,可見也是感受到了強烈的威脅。
 
     「殺!」
 
     見此,秦飛魚不閃不避,雙手持刀,猛地一斬!
 
     噗!
 
     他用刀極准,看起來,就仿佛老虎主動將尾巴送到刀口上的一樣。
 
     悶響當中,半截虎尾落在地上,而秦飛魚也是悶哼一聲,不斷倒退,雙手虎口迸裂,鮮血橫流。
 
     「吼吼!」
 
     斷尾之痛,令猛虎凶意更增,巨大的虎眸死死盯著秦飛魚。
 
     而秦飛魚則是握緊多了一個缺口的雁翎刀,全神貫注地盯著生平大敵。
 
     這猛虎皮糙肉厚,砍它一刀也不一定重傷,但秦飛魚自己可是肉體凡胎,一旦中了一爪,起碼也是筋斷骨折的下場!
 
     在此種不平等的狀態下,秦飛魚卻是越戰越勇,有著那麼一股子物我兩忘的意思在內。
 
     段玉見到這一幕,卻是有些欣慰,知道在生死危機之下,自己這個小兄弟的武功卻是堅實地往前踏出了一步。
 
     生死之際,最能激發一個人的潛能,好比深山老林中的道士,總喜歡在懸崖上打拳一般,其名為『盜天機』,當然,此法門因為風險太大,根本就是在玩命,不是真正的癡迷,或者有血海深仇,都不會輕易嘗試。
 
     「奈何,還是太嫩了一點!」
 
     段玉畢竟是曾經的元神真人,眼力何等高超?早已看出來這頭畜生絕非秦飛魚的敵手。
 
     但秦飛魚臨敵之際也犯了一個大錯!那就是他將注意力都集中在猛虎身上,完全忘了觀察周圍環境!
 
     此時,就有一隻簇新鋒利的箭頭,牢牢對準了他!
 
     當然,這也是由於秦飛魚實力太弱,必須全心全意,才能躲過猛虎勢大力沉的利爪,沒有精力分心他顧的原因。
 
     段玉看破這一點之後,手上無聲無息之間,已經多了一柄印刀。
 
     這印刀他平時用來雕刻木石無往不利,最尖銳的那一頭,赫然是用上好的百煉鋼打磨而成,在醉仙樓中斷劍殺人,也是趁手無比。
 
     此時就繞過戰場,向著山林深處摸了過去。
 
     說起來,這個時代的神射手雖然號稱百步穿楊,但如果沒有神通輔助,普通弓箭手的有效殺傷範圍,也不過五十步到一百步之間。
 
     古代邁出一腳為跬,兩腳才叫一步,折合起來,大概也就一米又三分之一的模樣。
 
     也就是即使有著弓箭手埋伏,如果不計算海拔的話,必須靠近一百米之內,才能保證準確率。
 
     因此,段玉摸過去沒有幾步,就見到了一個隱藏在密林中的弓箭手。
 
     這傢伙趴在樹上,看到自己過來,立即不暇思索地調轉長弓,作勢欲發。
 
     捕捉到箭簇上的那點寒光,在對方即將發箭之際,段玉手中寒芒一閃。
 
     哢嚓!
 
     一支明顯失去準頭的箭從段玉頭頂飛過。
 
     樹上的弓箭手捂著自己的脖子,滿臉不甘地摔倒下來,手指縫隙中滿是鮮血。
 
     與此同時,還有兩個同夥卻是怒吼著,從旁邊的草叢中躍出,向著段玉沖了過來。
 
     他們兩個一看便是軍中的精銳,刀法厚實狠辣,完全就是那種以命搏命的悍勇打法,關鍵是兩人心意相通,互相將對方的弱點彌補,這兩人雙刀殺來,給段玉的感覺,就是來了一個雙頭四臂的怪物,十分難纏。
 
     不過段玉畢竟也是身經百戰的人物,怎麼可能被區區兩個牙兵纏住?
 
     看到這兩人沖上來之後,臉上露出一絲冷笑,驀然爆喝:「吒!!!」
 
     這並非神通,但一聲巨吼,聲浪滾滾,有如平地起雷,還是足以嚇人一大跳,普通人說不定都會直接昏厥過去,縱然上次的范井在此,也得頭暈腦晃好一會兒。
 
     此兩個鎮東軍牙兵都是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人物,精神千錘百煉,居然只是一怔,便跟沒事人一般地繼續殺來。
 
     不過在這一喝之下,他們的身法終究是停滯了刹那,展現出一種不和諧。
 
     段玉所等的機會,也就是這個。
 
     間不容髮之際,他側身一閃,宛若一張紙片般,從雙刀中間的不可思議間隙中穿梭過去,手上不知道何時又浮現出一柄印刀,在一個牙兵脖子上一抹,立即血如泉湧。
 
     一擊失手,另外一個牙兵卻是嚎叫著再次沖上,完全不將自己的命當一回事。
 
     段玉身形如同鬼魅,閃了幾閃,這個牙兵便跪倒在地,從四肢上飛濺出血花,赫然喪失了行動能力。
 
     「只是週邊,便有一名弓箭手、兩名牙兵、還有一頭猛虎阻敵,這一次賀宗真是下了血本啊……」
 
     看著四肢被廢的那個牙兵身體一挺,直接死掉,從嘴角中溢出黑血,段玉又是一怔。
 
     「並且……手下死士如此忠心,為了保護秘密,不惜服毒自盡……這樣一尊用兵大家佈置的陷阱,丁讓究竟是怎麼逃出來的?」
 
     雖然前世記憶中,丁讓不僅成功渡過這一關,並且還因禍得福,順風順水了十年,但段玉可不敢如此大意。
 
     更何況,有他參與之後,這件事情裡面本來就帶上了極大的變數。
 
     「吼吼!」
 
     就在段玉皺眉的同時,後面也是傳來一聲悲哀的虎嘯。
 
     那一頭猛虎全身傷痕累累,漂亮的毛皮早已是一片模糊,最關鍵的,還是一條後腿中刀,傷口深可見骨,外淌著鮮血。
 
     秦飛魚雖然氣喘吁吁,身上泥土與石頭的刮痕遍佈,卻終究沒有虎爪抓傷與虎口咬傷的痕跡。
 
     「吼吼!」
 
     終於,又是一番對視之後,傷痕累累的巨虎猛地轉身,一瘸一拐地消失在密林之中。
 
     看來它是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知道如果再繼續糾纏下去,肯定會死在那個人類的刀下。
 
     秦飛魚剛想追擊,就被段玉攔了下來:「窮寇莫追,更何況……它只是個工具,真正的罪魁禍首已經伏法!」
 
     秦飛魚這才發現段玉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解決了三個幕後黑手,不由汗顏無比,等到他上前驗屍的時候,又是驚疑一聲:「這……軍人?不是普通士卒,莫非是牙兵!?」
 
     所謂的牙兵,乃是節度使的精銳私兵,每一個都是能以一當十的勇士,若配以鐵甲、寶馬、弓箭,那就是戰場上的殺人機器,珍惜無比,死一個比死十個普通士兵還令將主心疼。
 
     「沒錯!牙兵喬裝阻攔,前方必有大事!」
 
     段玉望著一線天方向,神色玩味。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2:43
第九章 金符
 
     一線天。
 
     此乃九山坳一處獨特的景色,兩邊盡皆是懸崖峭壁,高有十幾丈,中間卻狹窄若羊腸,最險處只能容一人側身通過,處於其中,天成一線,故而得名。
 
     只不過這裡作為一個旅遊景點是很不錯,但同時也是一個伏擊的絕佳地點!
 
     作為慶國的六品巡查禦史,丁讓雖然喜歡微服,但也不會作死,身邊肯定跟著十分得力的家丁護院,不僅如此,更是有著四個朝廷專門派來的帶刀侍衛,每一個身上都有官身與品級!
 
     可以說,此種組合,縱然遇到神通士進逼,也能抵擋個一時半刻的,而只要能撐過一定時間,丁讓完全可以調動任何一處官方兵力來援!
 
     如此防衛,已經堪稱固若金湯。
 
     奈何今日他碰上的,卻並非簡單的刺殺,而是一鎮節度佈置的殺局!!
 
     在丁讓進入一線天之後,佈局便全面發動,用巨石封鎖兩邊,繼而崖上便射下連珠冷箭,這些弓箭手每一個都比段玉幹掉的傢伙厲害,用的也是狼牙箭,箭頭不僅帶著倒鉤,還塗抹了劇毒!顯然是準備做絕,不留一點生路。
 
     這一波突然襲擊之下,不僅丁讓身邊的人死傷慘重,就連四個帶刀侍衛都是掛了倆!
 
     等到幾波箭雨過後,就輪到了專門的刺客出場,下去檢查那些死屍,一一核對補刀,並且確保沒有逃出一個!
 
     這點很關鍵,畢竟賀宗此時還是慶國的節度使,一旦行刺禦史這種事被捅出去,那真是不反也得反了。
 
     不過他自信能將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並且還有一隻現成的替罪羊在那裡,因此也是信心十足。
 
     這次派來主持這一干事宜的,便是他的心腹謀士——左然!
 
     奈何這左然雖然老謀深算,做事滴水不漏,卻依舊算錯了一件事!那便是這波人當中雖然沒有煉氣修道的神通之士,而丁讓家中也是十分清貧,但他卻有神通士留下的寶物護身!
 
     話說這丁讓出身貧寒之家,五代中最佳的也不過出了一個秀才。
 
     做官之後,也是在禦史這一類低品職位中打轉,更不用說他並不貪賄,自然積蓄不到什麼錢財。
 
     這種實力,縱然是那種江湖術士,也不稀得看他一眼。
 
     但萬事都有例外,丁讓雖然沒有錢財,卻有奇遇!
 
     他宅心仁厚,少年之時便喜好接濟四方,某一年冬天大寒,曾經在一處破廟當中,救下了一位老丐。
 
     那老人原本已經奄奄一息,但喝了一碗薄粥之後,卻是奇跡般地保住了小命,並自稱寒山子,乃是隱世修真,擅長摸骨之術,施展之後,發現丁讓三十三歲那年命中註定有一大劫,幾乎到了要殞命的程度,因此送上一個錦囊,遇危機打開,方可保命。
 
     但實際上,真正的修行者,怎麼可能差點變成路邊餓殍?十有六七,乃是故作如此,想要從丁讓身上謀取一些什麼東西——就跟此時段玉的打算一樣。
 
     少年時的丁讓自然不信,但那寒山子後來展露一手神通,當場就令少年敬若天人,深信不疑,將錦囊貼身攜帶。
 
     匆匆忙忙間,十餘年過去,今年他不多不少,正好是三十三歲!
 
     因此,在一線天遇伏之時,丁讓若有所悟,立即打開錦囊。
 
     在錦囊之內,卻是只有一道金片,類似長生鎖片一般,歷久彌新,旁邊還有一張紙條說明,這金片自然並非什麼長生鎖,而是一道符籙——土遁之符!
 
     丁讓沒見過豬肉總見過豬跑,論權勢比周家那個四品官還大些,自然也聽過神通之士的傳說。
 
     甚至,慶國以一國之力,也供養了一些煉氣士作為客卿,丁讓身上便有國君御賜的『小回春符』一道,遇到金創之傷,只要兌水一施,立即就能止血癒合,十分神奇。
 
     但這種紙符,威力肯定是伴隨著時光流逝而不斷削減,十幾年過去,基本就所剩無幾了。
 
     更不用說,這次襲擊的,還是精銳牙兵,自帶鐵血煞氣,而丁讓自己又是官身。
 
     這些都是神通法力十分忌諱之物,能令其效果銳減。
 
     奈何當時千鈞一髮,甚至已經是走入死路,丁讓也只能一試。
 
     這一試,才發現那道金符的效果實在是好到不得了。
 
     哪怕間隔十幾年,激發之後,濃郁的土行之力依舊將丁讓與他周圍幾個人護住,化為一道流光,逃出這死地!
 
     ……
 
     「大哥!牙兵在此埋伏,我們還沖上去,實在是有些……」
 
     另外一邊,段玉與秦飛魚打發走嚮導,卻是不斷向一線天靠近。
 
     秦飛魚雖然前面一戰打得很爽,此時依舊有些遲疑。
 
     畢竟他之前只是一個縣城中的混混頭目,腦袋裡面思索的也只是砍人與被砍的問題,惹到一個周家,已經不堪重負了。
 
     但前面是什麼?居然有牙兵喬裝劫道!縱然用屁股想一想也知道是一個可怕無比的漩渦啊!
 
     毫不客氣地說,哪怕是周家的家主,周彥那頭老狐狸在這裡,也要嚇得屁滾尿流,掉頭就走,因為這漩渦肯定可以將周家毫不留情地撕碎!
 
     偏偏一向謹慎的幫主大哥,卻好奇心大起,非要一探究竟。
 
     秦飛魚在心裡歎息的同時,卻還是不得不跟上。
 
     因為他相信段玉這個幫主,更相信他做的一切事情!
 
     這種死忠與信賴,是從小就培養出來的。
 
     畢竟段玉上一世還是帶著記憶穿越,因此就有些少年老成,智謀百出,這種印象早已在其餘兩人心中根深蒂固。
 
     但當段玉轉過一個拐角,看到一線天懸崖,還有那一道厚土光輝之後,依舊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那是……遁地之符?」
 
     普通的遁地符雖然稀少,但慶國國君肯定可以搞到,並不是重點。
 
     重點是面對這牙兵的煞氣衝擊,還有丁讓他們等人的官身阻礙,用普通遁地符就是找死!十成有五成可能直接施法失敗,符籙變成一堆灰燼,而剩下的五成更慘,會被活埋在土層內!
 
     「除非……他們用的不是紙符,而是石符!乃至金符!」
 
     作為一名篆刻師,段玉對辨認同道的符籙,還是有著幾分信心的。
 
     如果他知道丁讓所使用的符籙,居然還是十幾年前就繪製好的一道金符的話,估計更要詫異半天。
 
     因為那代表著給出符籙的寒山子,不僅同為篆刻師,並且起碼也是一位『攻金之匠』,等級就比初入篆刻之道的『攻木石』高上一大截!
 
     「原來牙兵出動,就是要埋伏這些人……」
 
     秦飛魚見到一撥人雖然逃出一線天,但後面卻跟著十來個刀客追殺,不由喃喃自語。
 
     那些刀客一看便是軍中悍卒,哪怕此種小型格鬥搏殺,也習慣以三人成陣,進退自如。
 
     前面被追擊的丁讓很快就家丁親朋死傷殆盡,只剩下兩個帶刀侍衛保護。
 
     「幫主……」
 
     秦飛魚此時反而沒有了那麼多雜念,只是靜靜望著段玉。
 
     「我們下去,救人!」
 
     段玉深吸口氣,身形宛若鷹隼,俯衝下去。
 
     見此,秦飛魚握緊長刀,臉上帶著一絲堅毅的光芒,緊隨其後。
 
     他這條命本來就是段玉給的,哪怕對方要跳刀山火海,他也得跟著去!
 
     「大膽匪類!前面放暗箭傷人,此時還敢持刀行兇,反了你們了!」
 
     俯衝的同時,段玉更是發出一聲大喝,表明自己的身份立場。
 
     對於丁讓而言,這一聲當真是久旱逢甘霖啊!
 
     他此時當真已經到了勢若危卵之際,所有家僕朋友都死傷殆盡,連身邊兩個帶刀侍衛也是渾身傷口,鮮血都濺到他臉上了!
 
     可以想見的是,只要再過片刻,他們必然被後面的殺手追到,殺人滅口!
 
     段玉他們兩人的出現,當真是實打實的救命之恩,摻不得半點水份。
 
     「兩位壯士,我們老爺乃是豪富之家,只要你能擋住後面的匪徒,每人送銀一千兩!」
 
     一名帶刀侍衛更是眼珠一轉,大聲喊道。
 
     他也是奸猾,直接給後面的殺手定義成剪徑的劫匪蟊賊,就是害怕牙兵身份嚇跑這兩個生力軍。
 
     說句不好聽的,就是要拿他們的命去拖延時間!
 
     丁讓雖然為官清廉,此時關乎自身生死之下,嘴巴張了張,終於是沒吐出什麼字來,只是暗暗下定決心,若能逃出生天,必會厚葬這兩位『壯士』,並且善待他們的家人。
 
     「殺!」
 
     秦飛魚一馬當先,掠過丁讓幾人,一刀劈向對面的『盜匪』。
 
     當!
 
     最前方的盜匪,是一個三角陣,見到這一幕,當先的一名牙兵立即舉起手上的圓盤小盾一擋。
 
     他們三人合練久了,都是心意相通,看到他如此,另外兩個同伴立即從旁邊殺來,雙刀往秦飛魚要害上招呼。
 
     咻咻!
 
     就在這時,兩道箭影貼著秦飛魚的身體飛過,那兩個同伴頓時咽喉中箭,倒了下來。
 
     卻是段玉拿了之前那個死鬼弓箭手的強弓,雙箭齊發,救了秦飛魚一條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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