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問道章 作者:文抄公 (已完結)

 
danchou888 2018-12-18 10:02:08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3 373198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3:00
第十章 來龍去脈
 
 
     「真壯士也!」
 
     跑得跟死狗一樣的丁讓一回頭,見到秦飛魚猶如猛虎下山,連殺數人,不由連連稱讚。
 
     而另外兩個帶刀侍衛對視一眼,卻是對段玉充滿了敬佩與忌憚之意。
 
     他們才是識貨的,知道秦飛魚之所以能如此兇猛,靠的還是那一支支神出鬼沒的狼牙箭!
 
     要是沒有這個輔助,為他解決破綻,恐怕那個愣頭青已經死了十幾次了!
 
     正如玩遊戲那樣,輸出再厲害,也需要輔助助攻啊!
 
     此時的段玉,在他們眼裡,就是一個神助攻!
 
     當秦飛魚一連殺了五六人之後,那些追擊的人馬便傷亡過半,不得不無奈退開,遠遠綴著。
 
     「這似乎……並非普通的劫匪啊,可是還有接應?」
 
     段玉施施然來到丁讓身邊,望著此幕,不由問道。
 
     丁讓卻是一個激靈,立即就想到了那些埋伏在峽谷之上的弓箭手!他們之前只是利用土遁的突然性,一下逃出死地,因此追來的只是伏擊者的一小部分週邊力量,等到他們大部隊追來,簡直就是十死無生!
 
     因此飛快道:「沒有錯……後面還有追兵,我們速速下山,本官已經發出消息,到了山腳,必定能有增援!」
 
     說到這裡,他臉上也是不由帶了一絲殺氣。
 
     身為巡查禦史,卻在本國國境內遭到圍殺,這也就罷了,若是他發出消息之後,最近的官方卻還沒有救援,那就不是掉一批烏紗帽的事情了。
 
     「官?」段玉卻是抓住了丁讓情急失口,臉上似笑非笑。
 
     那兩個帶刀侍衛恨不得以手捂臉,略微羞愧地低頭。
 
     「也罷……想不到我段玉混跡草莽,竟然還有為朝廷效力的一日!大人請……」
 
     段玉灑然一笑,讓兩個帶刀侍衛護送丁讓先行,自己則是帶著秦飛魚斷後。
 
     以他剛才露的那一手百步穿楊之箭術,在等到神箭手支援之前,區區五六個殺手,居然愣是不敢太過靠近。
 
     『不對勁……』
 
     而在撤退的同時,段玉心裡卻也是有著一大迷惑。
 
     那就是上一世的丁讓,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
 
     不錯,對方身上的確有著一張篆刻師製作的土遁符,但那絕對是壓箱底的東西,否則後面被追殺,情勢萬分危急之時,丁讓若還有底牌,說什麼都應該用了。
 
     但事實上,他沒有!
 
     若不是自己及時趕到,眼見丁讓真的要死在這些牙兵的刀下!
 
     『很不對勁……前世的丁讓,到底是怎麼逃亡的?他們的確已經山窮水盡了啊……』
 
     段玉飛快思索著,因為此時這一點不僅關係著丁讓的小命,更關係著他自己的安危。
 
     奈何前世傳聞那種,能具體到遇刺的時間地點已經不錯了,又怎麼可能說書一樣,連丁讓怎麼跑的都一五一十地講清楚?
 
     段玉思來想去,唯有一個可能,那便是在這小小的九山坳之上,除了自己、丁讓、殺手三方之外,還有神秘的第四方勢力!
 
     『莫非是那個給丁讓遁地符的人?以此符的珍貴程度,縱然一個欽差也無法享受……那就是有道人同樣看上了丁讓的十年大運,因此提前佈局?』
 
     段玉飛快想到一個可能:「不過道人趨吉避凶,最喜歡的便是隱身幕後,既然那人能算到丁讓今日有一死劫,自然會佈置穩妥,不會出這種差錯……並且哪怕出了差錯,也絕對不會親自下場。」
 
     上一世修煉到元神,段玉十分清楚修行中人的德性,除非是直接入世的那種,否則都得講究潛移默化,推波助瀾,總之一句話,不能親自出手,免得沾惹因果,牽連到自家與宗門道脈的頭上!
 
     所以,那丁讓背後的修行者,隔著十幾年默默佈局已經是極限,這時候縱然丁讓身死,也只當投資失敗,果斷割肉退場,絕對不會再投入的了。
 
     『並且,這第四方勢力,也是要讓丁讓活著,或者說,只有他活著,才能撈到足夠的好處……丁讓活著會怎麼樣,前世已經很清楚了,鎮東軍造反,葉州大亂,州牧下臺,因此不太可能是慶國的勢力,那就是來自東陳國!』
 
     段玉眼中精光大放,已經堪堪到了撥清歷史迷霧的程度。
 
     如果說丁讓活著對誰最有利,那一定是東陳!
 
     只要他活著,並查清楚真相,鎮東軍不反也得反!
 
     如此一來,葉州必然大亂,東陳國便有機可乘!
 
     『前世記憶中,鎮東軍雖然反叛,但很快就被撲滅,東陳國的準備算是做了一半無用功!』
 
     為何說是一半?那便是因為葉州一亂,還有平叛戰爭,哪一個不是大耗元氣的事情?
 
     原本慶國對東陳佔據地利,還有鎮東軍這個不怎麼可靠的二五仔作為楔子釘入其中,當真是牢牢佔據戰略主動位置。
 
     但大亂平定之後,縱然東陳國來不及發兵弄些好處,但慶國的戰略優勢也是盡數失去,從此轉為徹底防禦的狀態,堪稱主客轉換了。
 
     『一個國家能動用的能量,肯定比一個節度使高多了……這次前來主持的,起碼也有一個神通士!』
 
     段玉心裡暗凜:『幸好此時勉強可以算目的一致,不必擔心他們突然下手!』
 
     實際上,有著他出馬,說不定那些暗中的東陳國探子反而要松一口氣,因為凡是做過,必然留下痕跡。
 
     如果到時候追查到東陳方面,反而不美。
 
     而段玉主動站出來,卻是將東陳的嫌疑洗得乾乾淨淨,簡直是一個天然的神仙局,渾然天成,沒有絲毫破綻!
 
     『如此看來,這丁讓真的是似危實安,並且這一次就算他是傻子,也會有人搶著將真相與證據送到他眼皮子底下的……』
 
     『鎮東軍賀宗,已經到了破鼓萬人捶的地步!』
 
     由此又延伸出一點,為何東陳不乾脆招降賀宗?
 
     那便是因為此人當年投誠之時做得太絕,差點沒把東陳國君氣死!更何況,縱然賀宗敢再叛逃一次,東陳國也未必敢要這個二五仔,縱然勉強收下了,搞不好也跟吃了蒼蠅一樣噁心。
 
     更何況,賀宗當年在東陳國仇人大把,這次說不定就是對方居中主持,就連『伏殺丁讓』這樣的毒計,都八成是被內奸暗中挑唆的。
 
     『前世果然站得太低,根本想不到一系列事情當中,竟然還有如此多曲折……』
 
     段玉將來龍去脈猜測得七七八八的同時,心裡更是有著警惕。
 
     自己雖然掌握前世記憶,但如果仗之橫行,沒有弄清楚其中曲折隱秘,恐怕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不過,這一次我還是賭對了!』
 
     段玉想清楚之後,下手毫不留情,連珠發箭,將那幾個遠遠綴著的牙兵恐嚇走,旋即就飛快下山。
 
     果然,他們剛剛跑到半山腰的時候,就可以看到一大波追兵洶湧追來,甚至還有不少弓箭手。
 
     任憑這山道狹窄,多的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有利地形,但萬箭齊發之下,還是得變成刺蝟!
 
     段玉當然沒有想挑戰的想法,跟著秦飛魚抱頭鼠竄。
 
     幸好此時山下一陣騷亂,出現了大隊官兵!
 
     這夥人亂糟糟的,其中還混雜了不少捕快衙役之流,都是一擁而上地開始登山。
 
     段玉一眼就辨認出來,那是本縣的縣尉帶兵前來救駕。
 
     見到這一幕,後面的左然再怎麼不甘,也只能下令撤退。
 
     畢竟,他們的身份乃是見光死,甚至還會對賀宗產生影響。
 
     不過好在這九山坳山脈連綿,只要他們收拾了死人與其它痕跡,再化整為零,往山脈中一逃,那也是若滴水藏海一般。
 
     打仗是未慮勝,先慮敗,而這些殺手顯然也在伏殺之前,就考慮好了退路。
 
     不僅退得井井有條,更是留下了不少迷惑性的線索。
 
     比如段玉順手奪來的長弓,如果按照這條線索查下去,最後肯定跟鎮東軍沒半毛錢關係,反而要指引到州牧大人頭上。
 
     「哪位是丁讓丁大人?下官護衛來遲,還請恕罪!」
 
     沒有多久,一行人就氣喘吁吁地來到丁讓面前,為首者身穿鑲鐵皮甲,氣息精悍,乃是本縣縣尉。
 
     而段玉卻是認得最後一個捕頭模樣的傢伙,江湖諢號『花四郎』,乃是九山縣這一片的頭面人物,此時卻只能縮在一邊,滿臉賠笑。
 
     「我便是丁讓!」
 
     此時的丁讓不慌不忙,拿出官印文書等等,驗證身份之後,又向著段玉兩人一指:「……路遇蟊賊,幸得兩位壯士相救,不得刁難……」
 
     至於其它封山搜索什麼的,自有那縣尉去辦,但能有什麼結果,便實在不好說了。
 
     「行啊,段老大……」
 
     諸多官兵自然是簇擁著丁讓下山,而花四郎卻是上前套著近乎:「你小子倒是好狗運,這一下賺大發了……知道救的是誰麼?」
 
     「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一個貴人,既然遇到了,自然要搏一搏!」
 
     段玉沒有絲毫掩飾,露出得意的笑容。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3:11
第十一章 從軍
 
     九山縣,縣衙。
 
     聽聞巡查禦史在治下遇刺,整個縣衙都是一片忙亂。
 
     縣城門被臨時封鎖,開始搜捕可疑人等。
 
     實際上,這些不過無用功,頂多抓些混混入獄吃白飯,另外給衙役捕快們闖門發財的機會罷了。
 
     但無論如何,這個態度總得做出來。
 
     段玉因為『救駕有功』的關係,待遇還算不錯,被妥善安置,將葉知魚也叫了過來。
 
     當然,待遇歸待遇,該有的審查還是一樣都少不了,不僅每人錄了一份口供,就連那個嚮導都未能倖免。
 
     段玉見到這一幕,卻是暗暗心喜,知道查得越細,自己的嫌疑就越小。
 
     唯一令他可惜的,就是那一張強弓,同樣作為物證,被收了上去。
 
     這弓可不是普通獵弓,而是真正的軍用品,製作精良。
 
     古代制弓首重六材,名為「幹、角、筋、膠、絲、漆」,其後冬剖其幹,春治其角,夏治其筋,秋合諸材,普遍需要二到三年的時間才能完成。
 
     段玉前世經驗豐富,弓術也有涉獵,只是缺了一張好弓,此時不免有些惋惜。
 
     「段兄弟!」
 
     正沉吟間,花四郎滿面春風地走了過來,微笑打著招呼。
 
     「花捕頭,恭喜發財!」
 
     段玉拱手為禮,嘴角含笑,歷來全城大索,都是衙役捕快發財的好機會,不僅可以從那些升鬥小民手中弄些好處,縱然高門大戶,也有難言之隱,比如女眷不能見人之類,得給幾個草鞋錢。
 
     「託福託福!只是上峰也有嚴令,若逾期未得線索,難免要吃上幾杖……」花四郎提到這個,臉上又露出苦色:「到時候,還得請段兄弟美言幾句!」
 
     雖然段玉只是白身,但就憑他之前的表現,丁讓就不能虧待了他。
 
     即使丁讓本性涼薄,對於這種『救命大恩』,也是必須重重厚報的,否則傳出去不僅忘恩負義,官場名聲敗壞,日後更是不會有誰再拼命救他了,更不用說這廝還一向官聲不錯。
 
     「若禦史大人問起,在下一定盡力為諸位大人轉圜!」
 
     段玉很肯定地回答,令聽慣了雲山霧繞的花捕頭都不由一愣,旋即掏出一份文書:「兄弟爽快,這是承東大街上的地契,聽聞弟妹之前一直在辦這個,兄弟便自作主張給拿下了,送與兄弟!」
 
     「那便卻之不恭了!」段玉笑了笑,就將地契收下。
 
     這承東大街,便是縣衙門的所在處,在九山縣中的繁華首屈一指,如此一間商鋪,每年起碼有數百兩銀子入帳,是一隻會下蛋的母雞,沒有那個豬油蒙了心的會去發賣。
 
     並且,花捕頭縱然有這樣的身家,也肯定捨不得拿出來送人。
 
     因此只有一個可能,這是縣衙諸位大人的意思!
 
     段玉也很清楚這點,因此直接說會為『諸位大人』轉圜,心裡還在暗笑,知道縣令縣丞已經驚惶到病急亂投醫的地步。
 
     所以他也很滑頭地加了一個『若禦史大人問起』的前提,實際上這種事情,丁讓怎麼可能來問他一個無名小卒?前世記憶中,這些縣衙高官最後下場都不怎麼樣,因此坦然收下,交給葉知魚。
 
     葉知魚將地契貼身收好,又敬佩地望了段玉一眼。
 
     她這些時日一直在辦這事,自然知道其中的難度,但現在,居然是別人雙手奉上?心中不由覺得幫主無所不能,同時又有些欣喜,知道這狡兔的第二窟,終是成了。
 
     女孩子就喜歡精打細算,葉知魚想到縱然曆元縣中不敵周家,至少她也可以跟幫主與二哥來此好好過日子,不知道為何,心中似乎還有些期待與甜蜜。
 
     ……
 
     密室之內。
 
     四周漆黑一片,也沒有窗戶,唯有一燈如豆,綻放出森然的光芒。
 
     「大人!曆元縣急報!」
 
     一隻淡黃乾枯的手掌接過信箋,抽出潔白的信紙,仔細查閱著上面的文字。
 
     「段玉,孤兒出身,錦鯉幫老大,少年老成,曾……」
 
     「秦飛魚,錦鯉幫二當家,精擅刀法,心狠手辣……」
 
     「葉知魚……」
 
     ……
 
     在短短時日之內,段玉他們幾個與更多牽扯進丁讓被刺案之人的背景,就被盡數收集而來。
 
     「……因得罪周家,已經開始漸漸退出縣城,在城外大林鄉置辦田莊,來九山縣五日,一直在考察民情,有意購買商鋪……」
 
     良久,手掌放下情報,一扣一扣地敲擊著木桌:「此子為準備後路而來,不錯,也算有點急智了……」
 
     作為慶國主管一方的密探頭目,這主人能說不錯,已經難能可貴:「就是遇危還上,略微有些疑點,但也可能是想要撈好處,畢竟是江湖中人,喜歡冒險投機……」
 
     想了想,他又轉頭望向下屬:「他已經收了地契?」
 
     「花四已經送到他手上,坦然收下,很是歡喜!」
 
     一個跪地的屬下想了想,肯定地回答。
 
     「敢收商鋪,日後還要在我們眼皮底下做事,看來倒是真的沒有什麼背景關係,身家也還算清白,這次應該是巧合遇到,罷了,就此存檔吧……只是日後記得多加注意一二……」
 
     密探頭目揮揮手,就要打發走屬下。
 
     「大人!鎮東軍密探急報!」
 
     這時候,另外一名屬下疾步進來,舉著手上一隻小小的竹筒。
 
     竹筒既短且細,應當是綁在信鴿腿上送來。
 
     啪!
 
     而看完之後,密探頭目一掌拍在桌案上,竟然烙印出一個深深的紅色手印:「賀宗!你好大的膽子!!」
 
     ……
 
     既然查清真凶,又證明段玉的確是清白的,接下來,自然輪到丁讓酬恩了。
 
     他擺了一桌宴席,邀請段玉與秦飛魚前去小酌。
 
     酒是二十年的女兒紅,十六色菜肴,每一道都是縣城中的大廚精心烹飪,光是一道香酥雞,就鮮香可口,皮脆肉酥,輕輕一撕,骨頭就與肉自然分離,咬下去又有香甜的肉汁湧出,令秦飛魚吃得讚不絕口。
 
     酒過三巡之後,丁讓起身,肅然一禮:「本官這次能苟全性命,多虧兩位壯士相助,小小謝禮,還望兩位一定要收下!」
 
     說著,後面自有僕役送上兩個託盤,盤上蓋著紅綢,裡面是一個個銀光發亮的小元寶,估計應有二百兩左右。
 
     「大人折煞小人了!」
 
     段玉偷偷瞄了一眼,就見到那老僕滿臉肉疼之色,知道這丁讓為官清廉,這些說不定是傾家之資,不由連連推拒,最後道:「在下習慣閑雲野鶴,別無所求,倒是我這個兄弟很有些勇力,想要投身軍伍,報效國家,還請大人引薦!」
 
     「秦壯士的確是行伍之才,日後弓馬取功名,光宗耀祖,也非難事!」丁讓捋捋鬍鬚,若這兩人什麼賞賜都不要,反而讓他生厭,但明言所求,卻是令他覺得坦坦蕩蕩,不由更增幾分好感:「我立即修書一封,保舉你從軍便是!」
 
     「多謝大人!」段玉立即拉著一臉蒙的秦飛魚行禮。
 
     雖然此時諸國亂戰,想從軍到處都有招募點,但進去只是大頭兵,想要被賞識提拔,乃至積功上升,何等艱難?
 
     縱然秦飛魚一身好本事,但性格不行,肯定是混不開的,更不用說此時軍中還有一些潛規則什麼的,比如軍官侵佔下屬軍功。
 
     但有著丁讓背書,待遇立即不同,起碼也可以從小軍官起步,有什麼才華也可施展。
 
     秦飛魚雖然還是有些怔怔,但相信段玉,沒有說什麼,磕頭謝恩。
 
     「……聽聞陳策陳將軍治軍嚴謹,愛兵如子,我兄弟一直仰慕已久,願意投他麾下……」
 
     段玉又說著。
 
     「此事易爾!」陳策也是葉州之將,丁讓跟他還算有點交情,立即揮筆成書。
 
     拿到這封書信之後,段玉心裡頓時一笑。
 
     既然決定轉型,就得給幾個兄弟姐妹尋找出路,對於秦飛魚而言,去軍伍中血戰殺人,才是武功提升的捷徑!
 
     更何況,馬上就有一場大功好刷!
 
     前世,丁讓遇刺,鎮東軍叛亂,為何如此快便被平定?完全不符合東陳國的打算?
 
     靠的便是這位陳策將軍!
 
     這也是一個有著大運的,用兵如神,英勇善戰,幾乎是以一己之力,連戰連捷,五千破兩萬,旬月便平定了賀宗之亂。
 
     否則的話,葉州糜爛,東陳入侵,整個慶國都會風雲飄搖。
 
     段玉此時送秦飛魚去陳策帳下,毫無疑問是要撿便宜的,狠狠撈一個軍功,到時候若秦飛魚不想從軍,那便退下來做縣尉,若功勞小了,也可以撈一個巡檢,堪稱升官捷徑,在數個月之內就可以爬到白身武人一輩子都不一定能企及的成就!
 
     丁讓哪裡知道段玉心裡如此多彎彎繞,還贊許了幾句精忠報國之類的話。
 
     三人推杯換盞,又飲了幾巡,段玉察覺丁讓神色有些晦暗,不由問道:「大人有何憂鬱?」
 
     「唉……此次我雖倖免,但屬下與護衛,幾乎要盡皆為我而死了……」
 
     丁讓長長一歎,神色痛苦:「吳宣、李恭兩位毒創發作,命不久矣,此皆我之過也!」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3:37
第十二章 復仇
 
     吳宣、李恭,便是活下來的兩個九品帶刀侍衛。
 
     丁讓身為巡查禦史,雖無欽差之名,卻有欽差之實,這次查訪民情,說不定還暗中接了國君旨意,因此才撥了四個帶刀侍衛。
 
     這次賀宗的殺手也是做事做絕,不僅陷阱伏殺,刀箭上更是淬了劇毒!
 
     段玉他們救人的時候,丁讓看似被濺了一身血,實則都是別人的。
 
     反而是吳、李兩個,下了山之後就面色烏青,被抬回縣衙。
 
     雖然延請名醫,但看了都是搖頭,顯然命不久矣。
 
     實際上,這些醫生能拖延到現在,已經是醫術過人了。
 
     丁讓念及這次自己興致一起,遊覽名勝,竟然落得護衛死絕,最後成為孤家寡人的下場,不由惻然。
 
     「毒傷麼?」段玉聽了,眼珠卻是一轉:「不瞞大人,在下出身江湖,不善戰場殺陣,但對毒物卻也有些研究,若是信得過在下,不若讓我去看看!」
 
     「哦?」
 
     丁讓眼睛一亮:「便請先生去看看!」
 
     畢竟那些醫生說了兩個侍衛活不了幾天,都是束手無策,此時聽到一根救命稻草,總得試一試,也算死馬當活馬醫了。
 
     『我之前混江湖的,只有一把勇力,丁讓就叫我壯士,此時或許還有一手醫術,能救人性命,立即就升格成先生?這是社會地位提高了啊……』
 
     行走之時,段玉心裡還在暗暗腹誹。
 
     兩個侍衛就在縣衙之內養傷,相隔不遠,段玉一進院子,鼻子就嗅到了一股濃郁的草藥味。
 
     「大人!」
 
     幾個侍女上前,向丁讓行禮:「剛才葉老醫師來看過,說是兩位大人外邪入骨,毒氣攻心,已經活不過今晚子時了!」
 
     「什麼?」丁讓一聽,頓時整個人就有些暈眩:「是我害了他們啊!」
 
     「丁大人,不妨讓我一看!」
 
     段玉摻扶了一把,輕聲說道。
 
     「罷了罷了,任憑先生施為,盡人事,聽天命吧!」
 
     丁讓揮揮手,慘然說著。
 
     段玉走進廂房,撥開簾帳,就見吳宣平躺,嘴唇烏青,臉上更是隱約有著黑氣遊走。
 
     再看傷口,一處處發紅腫脹,惡臭流膿,果然是命不久矣的徵兆,旁邊廂房內的李恭也差不多。
 
     「傷口並非致命傷,之所以如此,乃是中毒!」
 
     段玉搖搖頭,拿來幾個醫者開的方子,又嗅了嗅包紮傷口的白布,略微頜首,問向旁邊一個丫鬟:「大夫們怎麼說?」
 
     「大夫說此乃金汁之毒,必須不斷以藥水清洗傷口,一旦發瘍,便是無救!」
 
     穿著綠色裙裳的丫鬟拭了拭眼淚,小聲回答,顯然是在害怕這兩位貴人死去,她們也要遭到牽連。
 
     所謂的『瘍』,就是傷口化膿感染,在古代極難救治。
 
     當然,這個世界不同,因為有著神通!
 
     丁讓也不是敝帚自珍的人,手上的小回春符早就給二人用了,奈何只是略略好轉,又複惡化。
 
     「先生,你看如何?」
 
     見到段玉走出來,丁讓不由緊張問著。
 
     「此二人中的,並不只有金汁之毒,因此回春符無效……」段玉搖搖頭:「這金汁毒當中,應該還混了腐屍毒,因為其發作與金汁毒類似,因此都被忽略了過去……」
 
     「腐屍毒?」
 
     丁讓一聽,有些迷惑,又有些熟悉,頓了頓,終於想了起來一些記載:「怎麼牽扯到了煉氣士?」
 
     這腐屍毒的來歷卻非同尋常,能與神通之士扯上關係。
 
     雲瀾大陸南方之地多瘴氣、毒蟲,由此巫蠱之術大盛,其中就有一脈,名為煉屍之術。
 
     所謂的煉屍,需要取陰年陰月陰時出生之人死去的屍首,挖掘而出,加以藥物錘煉,配以符法、月露精華,再尋陰地埋葬……耗時日久,若是成功,便可以得到一具力大無窮、唯命是從、不知疼痛的鐵屍。
 
     而這鐵屍周身,就附帶極其厲害的毒素,特別是其居住的屍洞之中,毒氣凝結,連土層都化為青黑色。
 
     南方有些苗寨中人,就從『仙師』那求了這屍土來,加以秘藥熬煉,這就是腐屍毒的由來。
 
     此毒與神通之士有些關係,自然非同小可,普通醫者束手無策。
 
     甚至若有生辰符合,八字帶陰的人中腐屍毒而死,七日之後便有可能『屍變』,化為一具行屍走肉。
 
     這『腐屍毒』酷烈至此,自然令人談之色變,便有一游方書生,將其記錄在了遊記之上。
 
     丁讓也曾看過,此時回想起來,不由額頭滴落冷汗:「這……可怎生是好?」
 
     「請大人寬心,腐屍毒以鐵屍身上的為最佳,二位大人中的,已經不知道轉了幾手,毒性微弱,還有辦法救治!」
 
     段玉寬慰幾句,讓人採買糯米、烈酒,再進病房。
 
     此時吳宣已經是氣若遊絲,段玉也不耽擱,直接灌以烈酒,並將糯米敷在傷口之上。
 
     沒有多久,傷口上的糯米便變得烏黑發亮,被段玉用小鑷子夾走。
 
     『說起來,也算這兩人走運……腐屍毒雖然凡人談之色變,但在神通士圈子之內,還當真算不了什麼……並且,真正能屍變的八字帶陰之人,終究是極少數!』
 
     ……
 
     良久之後,段玉從廂房中走出,神色有些疲憊。
 
     「如何?」丁讓過來,滿臉急迫之色。
 
     「幸不辱命,已經將腐屍毒拔出,讓丫鬟將繃帶、糯米等物都燒了吧!」段玉微笑回答。
 
     「好!好啊!」
 
     丁讓連忙進去,發現吳、李二人雖然依舊昏迷,但臉上的青黑之氣竟然消退大半,連傷口都有些消腫,不由大喜:「先生真是大才!」
 
     「不敢當,只是行走江湖之時,聽過幾個游方郎中講過幾個偏方驗方而已……」段玉連連擺手:「接下來還得交給那些大夫!」
 
     這時候外面一陣喧囂,一名穿著灰色長袍,面容清臒的郎中也被請了進來,搭脈之後,就對丁讓拱手:「兩位大人脈象平緩,有著轉危為安之兆,不知請了那位國手?」
 
     「呼……」
 
     聽到這句,丁讓也是吐出口長氣,望向段玉的目光不由帶了幾分器重的味道。
 
     ……
 
     曆元縣。
 
     幾匹快馬奔馳,進入城外一處義莊。
 
     這些騎士一個個身手矯健,有男有女,為首者卻是一名身材高大、眉毛如霜的劍客。
 
     「見過泰老師傅!」
 
     李虎親自迎接,又上前持著韁繩,態度十分恭敬。
 
     這位泰老爺子,名為泰准,在江湖上有個外號,喚作『淩雲劍』,也是葉州一個大幫的幫主,黑白兩道都很吃得開。
 
     李虎這種人在江湖中只能算三流,遇到此種前輩名宿,天生就要矮了一頭。
 
     「人在哪裡?」
 
     泰准走進義莊,被李虎引到一處棺木之前,神色終於變得有些哀傷,揮了揮手。
 
     兩個弟子立即上前,合力打開棺木,見到范井屍首,雖然灑了香料,依舊散發出屍臭,混合起來,更是令人難以忍受。
 
     「師兄……」
 
     見到這一幕,其中一名俠女已經泣不成聲。
 
     「江湖中人,死于刀劍之下,也是宿命……」泰准歎息一聲,讓李虎送上一柄斷劍,撫摸著缺口,沉吟不語,良久才道:「錦鯉幫幫主段玉……老夫久不履江湖,想不到小小一個曆元縣內,竟然出了此等高手!」
 
     交手的場景,自然早有斷了手筋的家丁護院還原,范井的師兄弟們聽到對方竟然以一柄小小的印刀,先斷劍,再殺人,都是自忖不敵,只能望向泰准老爺子。
 
     「師父,您一定要為師兄報仇啊!」那女弟子更是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雖然是江湖仇殺,但那段玉下手實在太狠!」
 
     泰准能親身來此,已經說明了很多事情,此時就問:「此人在哪裡?你替老夫下一戰帖!」
 
     「啟稟泰老爺子,那錦鯉幫幫主段玉數日前便消失無蹤,我們探查消息,卻是往九山縣去了……」
 
     李虎躬身回答,能獲得這些,足見周家這個地頭蛇的厲害。
 
     當然,那等鄉紳,基本不會與江湖巨擘打交道,因此連周子玉都不出來,只讓李虎主持所有。
 
     『呵呵……我那徒兒之死,段玉一半,這周家也有一半……』
 
     泰准目中精光一閃,卻沒有動作。
 
     對方是高門大戶,家中還有人在朝廷做官,他這種江湖門派之主,說起來是德高望重,但實際上,在官府那邊,地位說不定還沒有一個舉人高!
 
     因此明知道范井之死周家也有些不清不楚的地方,也只能忍下。
 
     「我家東主知道諸位俠士前來,不勝欣喜,只是身體抱恙,謹備程儀一千兩,請各位權且收下……」
 
     李虎笑意充滿,又命人送上白花花的銀子。
 
     這一下,泰准還沒有什麼,背後的弟子們卻是一個個呼吸粗重。
 
     「多謝周老爺子了,日後我這把老骨頭必然上門拜訪道謝……」泰准讓人將棺木收好,不陰不陽地對答著。
 
     忽然間,一個護院進來,對李虎耳語幾句。
 
     李虎聽了,頓時大喜:「我收到消息,那段玉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6:00
第十三章 巨坑
 
     一支車隊緩緩在官道上前行。
 
     正中是一輛馬車,旁邊還有數騎護衛。
 
     當先兩頭黃鬃大馬上,赫然是段玉與葉知魚,秦飛魚卻已經不見。
 
     段玉見到兩邊初冬景色,又望了眼悶悶不樂的葉知魚,不由長歎口氣:「你可是怨我?」
 
     「沒有!」葉知魚搖搖頭:「我只是擔心二哥……」
 
     「我對飛魚期許甚深,之所以送他入軍,也是因為他的功夫唯有在血戰中方可大成……更何況,此時諸國混戰,文輕武貴,正是取得富貴的良機……」
 
     段玉細心解釋著。
 
     至於陳策後來會大破賀宗,自己送秦飛魚只是為了鍍金之事,此時自然不能說。
 
     雖然軍中兵凶戰危,但那都是小兵,實際上到了軍官階級,陣亡率就要銳減。
 
     秦飛魚有著丁讓保舉,必能得著照顧,再說自己臨行之前,也隱晦提點了幾句,讓秦飛魚避開日後幾個官軍損失慘重的節點。
 
     若這些佈置之下,秦飛魚還不能逢凶化吉,獲得功勳,也只能說是天要滅之了。
 
     自己已經將所有條件盡可能準備好,接下來就看秦飛魚的造化。
 
     基本上,肯定能前進一大步,視野與境界就完全不一樣了,從此不論憑軍功富貴,還是以武入道,都有堅實的基礎。
 
     『但我不能親自去,畢竟朝廷氣運,與道法神通一開始有些衝突,武功另當別論……』
 
     段玉又勸了幾句,見到葉知魚慢慢接受,不由長出口氣,心裡卻在默默思索。
 
     這裡的朝廷氣運,也可以理解為龍氣神通,但並非就會壞了道法根基,只是兩者難以相容。
 
     『世間萬道,皆是有為法!所以朝廷的龍氣,在煉氣士看來,也是一道神通!只不過,走的是神道而已!』
 
     朝廷氣運、體制,在煉氣士眼中,就是一個龐大的神道體系!
 
     只不過,普通陰神最多顯靈,收數縣百姓香火就是頂天,但朝廷體制,卻是動輒容納百萬!
 
     因此,皇帝才能自稱天子,有萬靈護身!
 
     『現實中,不敬神佛者甚眾,但有哪個升斗百姓不怕官府的?朝廷集萬民之氣,又佐以律法,形成所謂的龍氣神通,再賜予文武百官,說白了,就是另外一種形式的人間天庭!』
 
     每當任命官員,便有龍氣下降,實際上就是授予神道之威!
 
     當然,以人身修煉神道,有陰陽之隔,有違天和,難以成事,所以也沒有哪個官員因為獲得職位而修為大成的。
 
     但此種神道之威,卻固化在他們身上,從此便能對抗其它道法神通!
 
     這說到底,也不過兩種力量的對耗,沒有誰克制誰,只是力強者勝罷了。
 
     但官位集合萬民敬畏的念頭,縱然一個九品巡檢,也往往管轄一縣數萬民,想一想那縣城隍能收得多少香火?甚至除了初一、十五的城隍廟會之外,廟門有多冷清,而官府卻是日夜都在與黎民百姓打交道。
 
     因此一個九品親民官身上的神威,絕對不會比一個縣級城隍遜色。
 
     普通煉氣士難以對抗城隍之威,自然也就敵不過龍氣庇護的官員。
 
     久而久之,就有龍氣克制道法神通的流言傳出。
 
     而那些官員只是有龍氣神通庇護,不受陰邪道法之災而已,照樣有著生老病死,有如凡人。並且龍氣也只能護身,難以控制自如,反擊傷敵。
 
     當然,他們也是有著超脫機會,便是死後天子封神,那就是真真正正以陰神入神道,如魚得水,威能赫赫。
 
     『朝廷勢力就是變種的神道天庭,講究集眾,有體制之利,卻也限制頗多……我還是喜歡逍遙自在一點……』
 
     段玉望著遠方的雞頭山,不由吐出口長氣:「大家再加把勁,晚上就能到了。」
 
     「是啊,馬上就能到家了!」葉知魚從小到大也沒有怎麼出過遠門,此時又恢復些本來顏色:「不過九山縣那邊也是個基業,得挑些老實可靠的人去打理……」
 
     踏踏!
 
     踏踏!
 
     正說話間,一行騎士忽然自斜裡策馬而出,一共六騎,橫擋在路中間。
 
     當先者赫然是泰准,不言不語,一名徒弟察言觀色,上前喝道:「來者可是錦鯉幫段玉?」
 
     「正是在下!」
 
     段玉策馬上前,笑容滿面:「不知諸位是?」
 
     「老夫泰准!」泰老爺子目光炯炯,打量著段玉:「好!果然英雄出少年……段玉,我那弟子技不如人,死在你手上原本也是怪不得誰,但老夫劍門的聲譽卻是不能敗在他手中,還請賜教!」
 
     段玉聽了,不由暗贊薑是老的辣。
 
     那范井可是夥同一群打手圍攻,再被自己幹掉的,放到江湖上哪說都是沒理。
 
     但對方拋開私人血仇,僅以師門榮譽拿捏,反而令自己難以推脫。
 
     不過段玉是什麼人?他眼珠一轉,頓時作無辜狀:「老前輩,晚生雖然是錦鯉幫段玉,但一直遵紀守法,連殺雞都不敢,何論殺人呢?您老人家可不要血口噴人!若您老有著冤屈,大可以去縣衙內遞狀子嘛!」
 
     「無恥!」
 
     「卑鄙小人!」
 
     ……
 
     段玉這回答,還真令泰准呆了一呆,他想過段玉可能的數種回答與應對,但想不到此人竟然會完全抵賴!
 
     錦鯉幫遵紀守法?呵呵……你當那每個月的花紅抽水,是天上掉下來的?
 
     至於去衙門告狀,泰准也是肯定不能幹的,不說丟不起這個人,更何況他還從周家知道,那縣令與這錦鯉幫狼狽為奸,去告不是送羊入虎口麼?
 
     泰准呆住,那些弟子卻是破口大駡。
 
     特別是那名女弟子,應該與范井還有些情愫,之前見到情郎屍首,怒髮衝冠之下,一枚暗青子已經脫手。
 
     咻!
 
     段玉側頭一閃,那暗青子就招呼在了車廂上,馬匹受驚,多虧車夫死命拉住,才沒有亂跑。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難道你們要殺人麼?」
 
     段玉臉色一冷,逼視著那名女弟子。
 
     「就殺了你又如何?」女弟子拔出長劍,狂叫道:「師父……殺了他們,為師兄報仇啊!」
 
     泰准有些猶豫,但還是一揮手。
 
     六騎頓時抽出兵刃,慢慢圍上。
 
     咻咻!
 
     就在這時,從車廂內飛出兩道弩箭!
 
     這弩箭如毒蛇吐信,迅捷無比,正中兩名弟子的胸口。
 
     那兩人呆了呆,望著自己染血的胸口,不由摔下馬去,氣絕身亡。
 
     「弩箭?!」
 
     泰准見到這一幕,頓時瞳孔猛縮:「段玉!你不講江湖規矩!還有……收藏禁器,相當於造反!你等著被官兵滅門吧!」
 
     歷代朝廷都有兵器管制,慶國之中不禁普通獵弓、長刀,但有兩樣卻是絕對不准的,那便是甲胄與弩箭!
 
     縱然官宦人家,收藏這兩種兵器,被告發了也很危險,何況小民?
 
     「哈哈……竟然襲殺官兵,我看要造反的是你!」
 
     段玉也是大笑,終於掀出自己的底牌:「兩位大人,你們都看到了!」
 
     車廂廂門打開,走出兩個面色蒼白的人來,赫然是吳宣與李恭!
 
     他們本來中了腐屍毒,命在旦夕,幸得段玉出手相救,很快就恢復大半。
 
     只是段玉也存了些心思,說還有餘毒未去,自己拿手的傢伙與炮製的一些丸藥卻放在曆元縣,因此要回來取,但有一味藥合起來十分麻煩,只能就地採集,並且有效期只有三個時辰……
 
     吳宣與李恭心憂小命,還能說啥?只能一路跟來。
 
     好在他們兩個只是皮肉傷,又是武人,拔了毒之後恢復極快,否則還真受不了這舟車勞頓。
 
     此時吳宣皮笑肉不笑地拿出一面權杖:「都看好了,本官乃御前九品帶刀侍衛,你這強人,竟然敢襲擊本官的車隊?不想活了?」
 
     「我看此人倒是說不定跟禦史大人被刺案有些聯繫……」李恭是個平素不說話的,但一出口就要人命,也是看出來這泰准跟段玉有仇,頓時就要將對方牽扯到大案中去!
 
     這時候就不得不說古代交通不方便,資訊傳遞亦然。
 
     縱然丁讓已經被刺數日,但泰准也只是模糊知道九山縣那邊出了大案子,至於案情具體如何,段玉又怎麼牽扯其中,縱然周家都不知情!
 
     但即使不知道那些,泰准額頭也是滴落下豆大的冷汗,知道自己麻煩大了!
 
     只要他還在慶國混,就不敢殺官造反!
 
     但自己與徒弟剛才在幹什麼?官道攔截,暗青子招呼,最後拔劍沖上?這不就是妥妥的馬匪行徑麼?
 
     而聽到吳宣報出的官職,泰老爺子更是眼前一黑,差點沒一頭栽下馬去。
 
     何為『御前侍衛』?那是在國君面前聽用的啊!說不定還能偶爾見到天顏的!
 
     此等侍衛,下到州郡,不欺負別人就算好的了,自己竟然明刀明槍地劫殺,說他造反還真不是冤枉!
 
     「段玉……你好狠!!!」
 
     泰准嘶聲咆哮,雙目盡赤,宛若杜鵑啼血。
 
     他已經想清楚了,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個套!難怪段玉要叫屈裝良民呢!
 
     江湖仇殺是一回事,牽扯進官府,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大膽逆賊,你敢殺官造反?」
 
     這次馬車旁邊,還有幾個騎士,都是九山縣派來護送的精兵,見狀紛紛怒喝,猙獰地圍上……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6:07
第十四章 反賊
 
     「泰老爺子,是個聰明人啊!」
 
     望著束手就擒的泰准等人,段玉不由歎息一聲。
 
     如果他們敢反抗,那就真正坐實造反,不僅自己要死,家人門派也會被連根拔起,甚至周家都要吃掛落。
 
     因此,哪怕武功再高,泰准老爺子也是很乾脆地丟了兵器束手就擒,還盡力約束其它弟子。
 
     「知魚,回到田莊之後,記得給吳、李兩位大人都備一份重禮!」
 
     段玉歎息一聲,暗中對葉知魚吩咐。
 
     「為何幫主似乎不太高興?」葉知魚疑惑問道。
 
     「我借這把刀,設了個圈套,原本是為了對付周家的,但想不到,居然是這老傢伙先進來趟雷……此事可一不可再!」
 
     段玉道:「御前侍衛可不會為了我們,真的栽贓周家謀反,與一位四品高官死拼……只能順勢而為!」
 
     不過他也有兩手準備,這把刀借不到,至少有著丁讓的虎皮,周家也絕對不敢再對錦鯉幫如何了。
 
     只是上位者的情分麼?呵呵……也就那麼回事。
 
     丁讓雖然權勢頗高,還有幾分簡在帝心的味道,卻也絕對不會為了自己與周家那個四品官開戰。
 
     『也只有到這時,周家帶來的威脅,才算是真正解除啊……』
 
     段玉心裡默默一歎,旋即眼中又似燃燒起了兩點幽火:『但我怎麼可能跟它罷手?不滅此家,我心意終究難平!』
 
     雖然今生看起來周家在自己手上沒討到一點好處,還吃了點小虧,但段玉可不會忘記前世的血仇!
 
     『鎮東軍此時也差不多該反了吧?到時候兵荒馬亂,就是一個真正的機會了。』
 
     記憶中,鎮東軍便是慶曆十六年的冬日反的,一度攻城掠地,很是倡狂,直到遇到了大將陳策。
 
     雖然很快被平定下來,葉州也是不免殘破,什麼白骨露於野,百里無人煙,都不是虛言。
 
     大軍交戰,耗費豈是等閒?
 
     早在段玉前世,孫子兵法便有云『凡用兵之法,馳車千駟,革車千乘,帶甲十萬,千里饋糧。則內外之費,賓客之用,膠漆之材,車甲之奉,日費千金,然後十萬之師舉矣。』
 
     更何況還是葉州軍自亂,消耗都是自身的兵員與糧草。
 
     『兵卒可不是雜草,割了一茬長一茬,而是活生生的人!起碼要十五年才成一代,更不用說,還有朝廷為了攻略東陳而準備的兵器糧草,可謂十年積蓄一朝喪……』
 
     原本葉州對東陳一線佔據主動,後來便是徹底轉為防守了。
 
     要不是有著陳策迅速平定,殘破的只有葉州一地,東陳也不是只有慶國一個對手,說不定還真敢來個傾國之戰,生靈塗炭!
 
     『有些遺憾呐……之前買田,似乎有些虧本,等到兵亂過後,那才是黃金機會……不過也是為了迷惑周家,更何況……早也有早的好處,不早點買田,怎麼能分田到戶,盡收手下之心呢?』
 
     之前,縱然錦鯉幫幫眾上百,但敢打敢拼的不過二十。
 
     但這一次發下田地,特別是還有一百畝水田作為獎勵之後,屬下的忠心起碼提升了好幾個百分點。
 
     關鍵家眷都在控制當中,面對戰死有撫恤、逃跑全家受罰的威脅,也不能不忠心。
 
     有著此等優勢,方可將那些烏合之眾的幫眾練一練,再送到秦飛魚手下當個親兵。
 
     ……
 
     曆元縣城,周府。
 
     李虎步履匆匆,來到家主書房。
 
     一人正走出來,乃是豐神如玉的周子玉,見到李虎,不由一頓:「出了何事?」
 
     原本的李虎不僅手上功夫很硬,處事也有章法,很得周彥看重,但此時竟然臉色蒼白,額頭都有些冷汗。
 
     「此事……我得先通報家主!」
 
     雖然心神不寧,李虎還是說著。
 
     「這個自然……」周子玉神色如常,心裡卻十分不滿。
 
     自從他上次佈局失敗之後,在宅內權威都是大減,連原本聽他吩咐的李虎都變成了這樣!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那錦鯉幫,段玉!
 
     『聽聞泰准一手劍法神妙無比,又有徒弟幫手,此時或許已經成功?』
 
     周子玉暗自想著,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些不好的預感。
 
     「是李虎?子玉,你也一起聽聽……」
 
     房內,周彥的聲音傳來。
 
     周子玉輕吐長氣,走進書房,見到一身常服的周彥端坐太師椅上,用杯蓋輕拭茶水:「李虎,到底出了何事?可是泰准那裡有變?」
 
     「正是如此!」李虎啪得一聲跪了:「那段玉十分狡詐,竟然在車隊中藏了兩個九品武官,還有兵卒,卻作常人打扮,泰老爺子一時不察著了道……已經束手就擒,被綁去縣衙,下了大獄!」
 
     「九品武官?是哪裡的巡檢?又或者校尉?錦鯉幫有軍中關係?」周彥眉頭一皺。
 
     「老爺……」李虎只覺得自己嘴裡滿滿的苦澀:「那是兩位御前帶刀侍衛,專門護衛貴人的……」
 
     啪!
 
     此話一出,周彥握著杯盞的手都有些不穩,重重放在桌案上,臉色陰晴不定,良久之後,方才恍然大悟:「九山縣?九品帶刀侍衛?呵呵……我真是小看了此人,竟然跟丁讓扯上了關係!」
 
     「父親大人,您是說那位巡查禦史?」周子玉這時候終於能插上話,感覺心裡也是沉甸甸的。
 
     「縱然郡裡的太守也沒有帶刀侍衛,整個葉州明面上只有兩人,便是州牧與巡查禦史了,你說呢?」
 
     周彥起身,踱走幾步:「不行……我聽說九山那邊出了一個大案,有貴人被刺,現在看來,便是那丁讓了!只是這位大人又怎麼與錦鯉幫有了關係,還有兩位侍衛隨行?」
 
     「父親大人……若丁讓真是錦鯉幫的後臺,那我們?」周子玉臉上有些陰霾。
 
     「衝撞御前侍衛,這罪名可大可小……」周彥閉上眼睛:「泰准那邊,先靜觀其變,我們可不能陷進去……不過你們也放心,縱然丁讓,也不會與我家死拼……」
 
     畢竟都是官場中人,說不定七拐八拐地就能有著聯繫,自然不會輕易敵對。
 
     「只是錦鯉幫那邊,不能再繼續了……」周彥閉上眼睛:「李虎……你稍後給段玉送一份禮去,至於子玉……原本你說自己學成,要出來做事,但現在,還是再回去多讀幾年書吧!」
 
     「是!」這兩人都是恭敬應下,但周子玉就暗暗攥緊了拳頭。
 
     「就這樣吧……」
 
     周彥揮揮手,讓他們下去,凝望著後面牆壁上的一副寒冬勁松圖,卻是忽然有些寒意:「為何我有些不安?但事情到了這一步,難道錦鯉幫還要繼續糾纏下去?」
 
     他自認為做事四平八穩,之前雖然有些齷齪,但周家率先服軟,難道這樣的表態還不夠?
 
     這件事上,錦鯉幫到底沒吃什麼虧,還有些好處,怎麼可能繼續死纏爛打?
 
     可惜這周彥不知道,他雖然這一世沒有跟錦鯉幫結下深仇大恨,但上一世卻是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
 
     ……
 
     安東郡,鎮東軍節度使府。
 
     節度使有召,沈升低頭彎腰,疾步而走,來到一處花園,忽然間就是一怔。
 
     在一處角落,幾頭巨犬眼睛通紅,正在撕扯某物,血跡斑斑,看上去倒像是個人頭!
 
     此時不敢再看,來到一處花廳,立即跪了下去:「拜見節度使大人!」
 
     賀宗五十來歲,狼顧狷狂,眼眸狹長,隱約放出綠光來,威嚴甚是深重,身邊八個甲士護衛,身上隱約帶著一絲殺氣。
 
     「左然那賊子,已經被我殺了!」
 
     賀宗望著滿園景色,似心不在焉地問著:「你可知我為何要殺他?」
 
     節度使朝廷賜以旌節,能全權節制所轄之地,當真是一方土皇帝,威福自用,專擅跋扈,此時雖然一問,但沈升立即汗出如漿:「不知……」
 
     「此人不僅無能,並且處事不密,枉我將大事託付於他!」賀宗憤恨不已:「來人……傳我命令,給我抄了他家!」
 
     「遵命!」頓時就有一個甲士走出傳令,代表著一個家族的覆滅。
 
     沈升望著這一幕,心裡卻是不斷發冷。
 
     畢竟,他與左然,都是賀宗的心腹幕僚,互相認識。
 
     左然忠心耿耿,並且思慮縝密,之前很是立下了一些功勳,但現在大事出錯,立即什麼情分都沒有了,還要禍及家族。
 
     一念至此,心中寒意更增。
 
     「……事泄矣,如之奈何?」
 
     不知道過去多久,賀宗方才歎息著:「沈先生,你起來吧!」
 
     「謝大帥!」
 
     沈升心中長出口氣,知道自己的小命總算是保住了。
 
     「此次左然負責刺殺丁讓失敗,甚至還讓慶國的行人司抓住尾巴,查到了老夫頭上來……」
 
     賀宗慢慢將事情說了,末了問道:「沈先生覺得如何?」
 
     「若依在下之見,大帥只得反了!」沈升一咬牙:「不過我鎮東軍雖有一萬,對上慶國,必敗無疑,不若另投明主?」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6:16
第十五章 煉氣
 
     「明主?東陳?!」賀宗目光掃視,宛若刀割。
 
     沈升深吸口氣,知道生死就在這一線,立即又快又急地道:「既然事情已經無法轉圜,那便只能反了……此時天下諸國交戰,大帥有著手上這一萬兵便是資本!哪裡不可去?但我安東郡地理特殊,非慶就陳!雖然之前與東陳有些嫌隙,但將軍若以一州為獻,想必東陳國君還是會冰釋前嫌的……」
 
     「嗯……這倒是個道理!」賀宗捋了捋鬍鬚。
 
     沈升卻是知道,這位大帥行軍打仗或許是把好手,但對謀劃人心的確不怎麼擅長,此時更在搖擺之中,不由舌綻蓮花,連連勸說,最後更是保證道:「……屬下願去做這個說客!」
 
     「好,你便去吧!」
 
     賀宗一拍大腿:「但老夫要永鎮安東!」
 
     「諾!」
 
     沈升走出節度使府,後背衣衫已經濕透。
 
     此時擦擦冷汗,在大街上七拐八拐,來到一處酒樓:「掌櫃的,給我一個雅間,要焚著陳了三年的鳳鳴香的!」
 
     「好的!」掌櫃滿面堆笑,將沈升請進一間最裡面的包房。
 
     沈升熟門熟路地打開牆壁上的暗門,來到另外一個房間,裡面正有一錦衣公子等著。
 
     「見過公子!」
 
     「事情如何?」
 
     「大事成矣!賀宗已決定叛慶!並希冀投東陳!」
 
     「好!」那公子以拳擊掌,臉上帶著猙獰之色:「這狗賊當年殺我全家,這次總要遭了報應!不枉我佈局如此久……」
 
     沈升面露為難之色:「只有一事……」就將自己做說客的事情說了。
 
     「哈哈……此事甚易,有你在,更方便我們裡應外合,此時東陳國陳兵邊界的將軍,正好與我家有舊,我們可假意約定結盟,但時間要晚三個月!」
 
     公子聲音冷冷:「如此二姓家奴,我東陳還真不想要,讓他先出兵,消耗葉州的軍力,我們大可坐收漁利……」
 
     ……
 
     大林鄉,田莊。
 
     天寒地凍,二十個漢子在打穀場上排成兩行,不斷操練。
 
     汗水與他們的呼喝白氣一同蒸發,竟似連周圍都不那麼寒冷了。
 
     段玉雖有著兩世經驗,閱歷豐富,卻也沒有制定什麼練兵妙法,只是強調紀律性,並且每日加餐,鍛煉體能罷了。
 
     「凡練兵之道,以體力為上,體力不足,如何負重行軍,乃至玩大槍?弄大弓?」
 
     段玉巡視一遍,還算滿意:「正好冬天,殺翻了幾口大肥豬,每日一肉還是做得到的,等到養出來了,飛魚那邊也應該站穩腳跟,大戰在即,正好送過去做親兵!」
 
     歷來軍官,身邊不能缺親兵!
 
     何為親兵?平時護衛,戰時效死,甚至屬下不服,也得下去彈壓,非心腹不能擔任!
 
     作為一個將軍,若沒有親兵,便往往掌控不住手下軍隊,不說建功立業,戰場上能不能保命都是兩說。
 
     『當然,此種親兵,都是下了血本,裝備精良,在藩鎮當中,就演化成了牙兵牙將,而在明代末期,則是變成了將軍家丁,大多將軍貪污、喝兵血……實際上就是為了砸在親兵身上,這才是身家性命所在!』
 
     段玉此時做的,就是挑選出一些不錯的胚子,再交給秦飛魚捶打。
 
     畢竟軍中自有著練兵之法,自己也不好越俎代庖。
 
     『只是耗費巨大……若不是周家送來重禮,最近支出太多,我還真撐不下……』
 
     段玉吐出一道長長的白氣。
 
     那吳宣、李恭兩人,自然早就走了。
 
     實際上,他們已經隱約有著猜疑,不願意繼續當刀。
 
     不過自己對他們有著救命之恩,事後又送上重禮,清除餘毒,再加上還有著丁讓的關係,也不會馬上翻臉。
 
     『當然,那也是因為泰准根本不算個什麼,若是對上周家,就不一樣了……』
 
     好在此時自己借了丁讓的虎皮,周家不欲繼續與自己為難,已經派了李虎前來送禮,代表著和解之意。
 
     見到這一幕,曆元縣中的一些勢力也是紛紛對錦鯉幫表現出善意。
 
     可以說,直到此時,這個由小混混建立起來的幫派,才算真正站穩了腳跟,日後或許可以成為縣內一霸。
 
     『奈何先天不足,跟縉紳還是有著巨大的差距……更何況,我也不會真正與周家和解!』
 
     上一世的血海深仇,又怎麼可能輕易洗刷?
 
     段玉默默算計著時間,眼中就帶著寒意。
 
     「幫主……」
 
     回到屋內後,葉知魚帶著一個湯罐過來:「人參烏雞湯已經燉好了……我看了一夜的火呢!」
 
     「嗯,果然火候到了!」
 
     段玉略微嘗了一口,不由點頭,三兩口將湯喝完。
 
     他正在築基,培養精、氣、神,必須三花圓融,及至巔峰,方可入道。
 
     這所謂的精、氣,自然與身體免不了關係,這具身體幼年時有些不足,的確該好好補一補。
 
     打發走欲言又止的葉知魚,段玉盤膝而坐,潛神默運,全身頓時有些暖洋洋的感覺,這是刺激藥性進一步發散與利用。
 
     良久後,才不由吐出一口長氣:「窮文富武,修法破家……我此時只是想將肉竅打磨完美,缺少靈藥,都有些艱難呢。」
 
     此世有著上一世經驗,還有篆刻之法輔助,若是有著上一世的條件,或許一個月便可築基圓滿。
 
     但重生到現在,兩個月業已過去,根據自己觀測,只滿足了三分之二而已。
 
     「不過,縱然三分之二,我在江湖上也能算一方高手了吧?當日那個泰准,或許還不是我的對手……」
 
     段玉沉吟了下,此世武功,精深不過培養內息,不斷增厚,或許還有專門的刺激手段,能加快出招速度與破壞力。
 
     真正論對身體的開發,還是道門築基之法更勝一籌。
 
     不過這兩者一個尋求破壞力,一個尋求精氣神完美圓融,也不是一條路子。
 
     「因此,真正的武林高手,如果遇上築基入道的道人,說不定還是能殺之……畢竟道人只肉身圓滿,卻也不一定會殺人,比不上一路搏殺出來的武者。」
 
     這個世界可不是實力高就一定能贏的。
 
     臨敵反應、經驗決心、乃至周圍環境……一切都有可能改變戰局。
 
     至少,初級的神通之士,也就是江湖術士那一類,真正對上武林高手,勝負實在難料。
 
     當然,等到神通士修煉漸漸高深,除非武者能以武入道,否則大多都是不敵了。
 
     「說到泰准,這個倒楣蛋被扔到衙門裡面,沒殺也沒放,肯定吃了不少苦頭吧……特別是那個女子……」
 
     古代女子,一旦入了女監,那還不如直接自盡來得乾脆。
 
     而哪怕這些武林高手,入了陰冷潮濕的監獄,不需要三年,就能折磨得武功全廢,生不如死。
 
     這也是段玉的意思。
 
     畢竟直接殺了,有些小題大做,而放了更是萬萬不可。
 
     不若就扔在監牢之內,還能吸引走一部分注意力。
 
     「范井根本就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泰准武功尚可,實際上也是個白癡……但江湖輩份畢竟擺在那裡,我這次如此做,也種下了禍端……」
 
     段玉手持印刀,緩緩雕琢一塊青石,眸子中不斷閃過思索之色:「但總不能只能別人殺我,不能我殺別人,天底下沒有這個道理……或許他還會求救,請一位武道宗師出山對付我?」
 
     這也是錦鯉幫的弊端,自己沒有師門,別人卻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又有各種人情,形成一張巨大的網路。
 
     「但只要我能表現出強絕的武力,乾脆俐落地解決,也沒有哪個江湖人瞎了眼,敢繼續摻和……」
 
     這就是要一次乾脆俐落地將對方殺怕,江湖縱然人多勢眾,但誰敢參與,自己滅誰滿門,只要扛得過反噬,還有哪個敢聒噪?
 
     「我要築基入道,開啟修煉之途,還差一月左右的時間……第二層奠基功法圓滿,若能進入第三層,宗師一樣可殺!」
 
     天下築基功法,實際上大同小異,分為三層:煉精、煉氣、煉神!
 
     段玉已經完成三分之二,也就是第二層煉氣圓滿,即將開始煉神。
 
     當然,這裡的煉神絕非傳說中的『煉神返虛』,而只是通過各種手段,不斷培養壯大自己的『精神』,最後令精氣神三者圓滿,達到完美融合的一點,方可憑此築基入道。
 
     「精,代表身體素質,氣,則是內息水準……我這兩樣已經不比所謂的『武道宗師』差,只要踏入第三層煉神,憑藉著篆刻之道的養神功效,甚至遇到江湖術士也敢一拼……」
 
     那些低階的神通士,只要沒有專門的法寶神通護身,照樣肉體凡胎,自己一劍可殺!
 
     「或許,該出一次門,去開啟那個篆刻師傳承了!」
 
     段玉算計了下,默默頜首。
 
     葉州馬上就要連綿亂戰,這種層次的戰爭,已經足以吸引神通士的目光。
 
     自己想要參與其中,也需要足夠的實力!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6:25
第十六章 巧遇
 
     慶曆十六年冬,小寒。
 
     下了一場小雪,天地萬物都似裹上一層銀裝。
 
     路邊有一土地廟,廟已經殘破,隱約傳出火光。
 
     段玉哈著白氣,推開破敗的大門。
 
     廟內已經有著幾波人盤踞,燃起了柴堆烤火,還烤著幾塊乾糧。
 
     窗戶四面漏風,屋頂殘破,的確是一個破敗的神廟,就是人多得有些異常。
 
     段玉來到神像之前,望著已經斑駁的木漆雕像,上了炷香。
 
     此世神道分為陰陽,陽者乃是地上朝廷,可惜自大夏朝之後,天下便陷入紛亂,諸國征戰,也沒有誰來厘清陰神諸事,各地神祠因此衰落。
 
     「仰觀天下之大,豈有長生不滅者哉?」
 
     段玉望著這一幕,在心裡暗歎。
 
     大夏盛世之時,不僅陽面神威凜凜,鎮壓一切牛鬼蛇妖,陰面也是建立了龍庭,居住著大夏列祖列宗,據說開國太祖宛若天帝!
 
     但及至大夏衰敗,龍庭墜毀,祖龍與無數陰靈一朝喪盡,鬼神夜哭,七夜不止。
 
     龍庭都滅,這遍佈整個大陸的土地山神等廟自然也難以長存,大多破敗。
 
     「血肉之身無法修煉神道,唯有陰神可以……但陰神神道,若失去香火供奉,又沒有其它來源,縱然沒有外力摧毀,也會慢慢消亡……」
 
     段玉心裡暗自感慨。
 
     正因為這神道脆弱,他才不取,此時就找了個角落,開始盤坐休息,吃著身上攜帶的乾糧。
 
     「這人倒也有趣,此土地廟早已廢棄多年,又怎麼可能還有神?」
 
     「噓……出門在外,莫管閒事,小心禍從口出!」
 
     一處就傳來聲音,段玉望去,見到是一對爺孫,孫子十六七歲,虎頭虎腦,雖然稚氣未去,但身材高大魁梧,身邊放了一物,長條形,黑布蒙著,顯然是兵器。
 
     老者額頭生了個肉瘤,滿臉精明之色,正訓斥著孫子,見到段玉望來,不由歉意一笑。
 
     「一炷香對我而言並非什麼,但若這土地廟有神,卻可能是它救命稻草……」段玉眼眸一閃,聲音略微提高。
 
     「正是如此,但神也分好壞,守護一方者為正神,為害一方,索要血食者,則是邪祭!上香之前,還是先分辨清楚的好,否則祭了惡神,反而有害無益……」
 
     另外一邊,一名書生模樣的人正手持書卷,孜孜苦讀,頭也不抬地道。
 
     除了他之外,角落裡還縮著一名落拓中年,縱然天氣寒冷,身上也只有一件襤褸的單衣,披頭散髮,抱著一根黑色的棍子,似在沉睡。
 
     「多謝指點!」
 
     段玉向書生一禮,也不多說。
 
     屋外寒風凜冽,過了片刻,還是那壯碩少年忍耐不住,低低說著:「爺……聽聞鎮東軍反了!這次孫兒前去投軍,定能搏個出身來,到時候您也好享福!」
 
     「兵凶戰危,大意不得!你父也是習武之人,素有勇力,有人評武藝不輸武舉人,最後還不是死在戰陣上?」肉瘤老者說到這裡,語氣不免有些哽咽:「戰場上,小兵最容易死,只可惜你不通文墨,否則縱然是賣了家底,我也要給你砸一個武秀才出來……此次你到了孫大人府上,可千萬不能傲氣,一定要放低姿態,求得一封薦書,便不用從大頭兵做起了。」
 
     慶國也有著文舉與武舉,分為童生、秀才、舉人、進士四類,武童生並無任何特權,只是表明習練了武藝。
 
     而武秀才便可賜田三畝,刀一把,若入伍,必為十人之長,提拔起來也很快,打幾仗後便可有著官身。
 
     武舉人賜田十畝,弓一把,若入伍,必為從九品武官!
 
     說起來,段玉原本也考慮過讓秦飛魚考武舉,但他跟這虎頭少年都有一個很大的問題,那便是文科不行!
 
     武舉是要選拔軍官,連字都不識幾個,看不懂兵書地圖,那要你何用?
 
     除了這個官方管道之外,想要在軍中站穩腳跟就十分艱難,大部分必須從小兵做起,累積軍功,這是最容易出事的時候!
 
     當然,這些之外,還有一條路子,便是貴人賞識!
 
     秦飛魚走的便是這條路,有著丁讓的薦書,起碼也能從副隊正做起,這是五十人之副手,有著官身。
 
     現在看來,那少年也想走這條路。
 
     不過對方找的門路就比丁讓低多了,估計若不花大把的功夫與銀子,縱然拿到了薦書,進軍營也就是個伍長什長。
 
     『賀宗果然反了!』
 
     段玉將饅頭掰開,夾了一塊肉乾,放在篝火上慢慢烤著,沒有多久便肉香四溢,心裡卻是沉吟。
 
     畢竟是一郡藩鎮,擁有一萬大軍,再加上此時天時,葉州當真是措手不及,聽聞當日便陷了兩縣。
 
     而賀宗一面攻城掠地,一面招降納叛,擴大規模,軍隊很快就會上升到數萬,只是素質實在堪憂。
 
     論起來,他真正的精銳底子,頂天也就五千戰兵。
 
     因此,當遇到陳策,被殲滅了老營之後,立即如雨打風吹去。
 
     「這對爺孫倒是有心人,看來還是武藝傳家的……不過,不幹我事!」
 
     段玉怔怔出了回神,想到了秦飛魚,心不在焉地將饅頭一塊塊撕下來吃著。
 
     他這次外出,自然是因為即將築基圓滿,為了後續準備,來開啟篆刻師傳承。
 
     這道傳承位於葉州邊緣,乃是前世自己下山遊歷之時所得。
 
     只是那時自己已經以宗派之法入道,沒有了繼承最核心精華的可能。
 
     這一世,自然不會留下遺憾。
 
     「篆刻之道要真正入門,最好在入道之時,就以它為根,鑄就道基……」
 
     是以,必須在築基之前就將傳承得到手,特別是其中的寶物!
 
     因為自己重生,或許小範圍改變,有些影響,但應該波及不到那邊。再說,自己比前世提前這麼多時間前去,就是要將一切影響減弱到最低!
 
     「兩位義士……」
 
     倒是那個書生,聽到祖孫壓低聲音的對話之後,卻是神情一動,正了正衣冠,上前行禮:「在下計施!國難之際,這位小兄弟還能思著投軍報國,實在佩服!」
 
     「哈哈……哪裡哪裡!」
 
     老漢連忙擺手,眼眸裡有些詫異,又有些警惕。
 
     「老丈請勿擔心,在下乃是書院中人……」計施道:「令孫想去投軍?在下也是要往軍中效力的。」
 
     「書院?!」
 
     倒是段玉,聽到這個名稱,心裡一凜。
 
     雖然此輕文重武,但儒家卻也有射、禦之教學!更何況,書院之中,同樣有養氣之法流傳,出來的養氣士不比煉氣神通士差上半分。
 
     「朝廷可以看成陽間天庭,書院就是入世修行的門派……」段玉打量幾眼,知道這個計施應當算是個人物,只不過前世完全沒有他的記憶。
 
     這也很正常,縱然過目不忘,當時所獲得的資訊也是有限。若不涉及自身,便不會去徹底追索,也就談不上記憶什麼的了。
 
     踏踏!
 
     踏踏!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馬蹄聲。
 
     腳步亂響,來人赫然已經將整個土地廟包圍。
 
     「這……」
 
     肉瘤老漢一怔,旋即就摸住了兵器,警惕地望著土地廟中的其他人。
 
     「此並非軍陣!」
 
     計施一怔,看著段玉與角落裡的落拓中年:「兩位,若是找你們的,還請不要牽連在我們身上……」
 
     「這個自然!」
 
     低沉的回應傳來,赫然是那個抱著黑棍的落拓中年!
 
     「高岡!速速出來受死,否則我們就放火燒房了!」
 
     屋外,一個有些色厲內茬的聲音響起。
 
     「高岡?」
 
     段玉卻是一怔,有了些印象:「盤龍棍高岡?那個傳聞中的宗師武者?」
 
     很顯然,這是江湖仇殺。
 
     而那些人對高岡非常忌憚,根本不願意進入土地廟,讓高岡獲得有利地形。
 
     此種武道宗師,若是再有地利,那真是殺人如割草。
 
     「我數三聲……」
 
     門外,呼喝聲越發淩厲,甚至隱約可見人影重重,手持火把。
 
     「哼,你們三山會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高岡站起,長聲而笑:「我高某人便在此,誰敢來要我的性命?」
 
     「放火!」
 
     門外傳來一聲呼喝,十數支火把就被扔到土地廟上,煙霧乍起,直刺口鼻。
 
     「也就是這路邊神廟了,若是在縣城中,給他們八個膽子也不敢放火……殺人放火?嘿嘿,這放火罪可比殺人罪還遭官府記恨呢……」
 
     土地廟著火,段玉自然不能繼續休息,只能歎息一聲,慢慢站起。
 
     「我們走!」
 
     肉瘤老漢眼珠一轉,拉了虎頭少年,就要從後門沖出:「門外的好漢,老漢只是借宿,與此事無關啊!」
 
     「射!」可惜廟門一開,回答他的卻是冷冷的命令。
 
     嗤嗤!
 
     幾支箭矢如飛蝗而來,老漢胸口中了一箭,滿臉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爺爺!」
 
     虎頭少年大聲呼嘯,淚珠已經溢滿眼眶。
 
     「好狠的手段……」計施見到這一幕,也是不由歎息:「寧殺錯,勿放過麼?」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6:31
第十七章 煉神
 
     宗師武藝高強,已經觸摸到凡人極限,其有一技藝,名為『借屍還魂』。
 
     這說白了,就是以人為盾,但宗師控制精微,能縮全身骨骼,藏於人身背後,外人難見絲毫破綻,看起來就跟操縱屍體一般,江湖以訛傳訛,便有了此傳聞。
 
     『外面的三山會,肯定是怕高岡混在我們當中沖出去,因此不管出去的是那個,都是亂箭齊發、格殺勿論!』
 
     段玉關緊後門,聽著箭頭零星刺在木門上的聲音,又不由點頭:「都是弓、沒有弩!」
 
     弓與弩不同!一個神箭手要練出來不知道需花費多少功夫,並且往往十幾輪射下來便要乏力,但弩箭卻是只要還有勾動扳機的能力,便可連發,也易於訓練,因此各國朝廷皆是禁弩不禁弓。
 
     不過諒以三山會的家底,傾盡了也找不出一張弩來。
 
     「我跟他們拼了!」
 
     虎頭少年怒吼一聲,掀開長條黑布,裡面是兩截長槍,一截槍身、一截槍頭。
 
     槍身是白蠟杆,槍頭黑漆漆,卻帶著血槽,上面殘留痕跡,一看便是兇器。
 
     「且住,此時出去,乃是送死!」
 
     計施一把將少年拉住,又望向高岡。
 
     只見這宗師注目著火勢,卻沒有其它動作,不由心裡暗自搖頭。
 
     出來混江湖的,怎麼可能真的為了陌生人生死相付?那樣的人即使有,也是少數珍奇種。
 
     別看高岡之前義正言辭,但此時若一個人沖出去,或許土地廟裡的人有救,他卻是九死一生。
 
     因此,還是得等火勢一大,眾人合力一沖,他便可施展借屍還魂之術,拉近距離,才好暴起傷人,伺機逃亡。
 
     嘩啦!
 
     此時火勢愈演愈烈,一截橫樑都倒了下來。
 
     「罷了,我們一起沖出去,生死各安天命!」
 
     計施歎息一聲,右手略微用力,一塊門板竟然被卸了下來,當作盾牌:「沖!」
 
     他看似書生,卻不是手無縛雞之力,此時以門板為盾,一路疾沖,甚至還能護著虎頭少年。
 
     並且,這時機選得也是極准,就在他沖出之際,後面的土地廟就轟然倒塌。
 
     段玉與高岡對視一眼,化為兩道黑影,同時沖出。
 
     「放箭!」
 
     外面,三山會的爪牙連連呼喝,數十支箭矢如雨點般砸落。
 
     「去!」段玉大袖一卷,射向他的數支箭矢就受到一股牽引,力道一弱,落在袖袍之上,竟然發出金鐵交擊的聲響,濺出幾點火星,落在地面。
 
     這自然不是他刀槍不入,而是在袖子上做了些文章,暗繡以鐵絲銀線,形成兩片鐵袖,加上自己武功,便有如兩面盾牌,水潑不進,縱然那些江湖術士,也很喜歡用這招招搖撞騙。
 
     萬箭當中,段玉仍舊遊刃有餘,又看向那高岡。
 
     此宗師卻是動作輕靈,宛若狸貓,暗暗縮在虎頭少年身後。
 
     「殺!」
 
     弓箭射程不遠,幾人沖了一段,就來到弓箭手所在。
 
     虎頭少年身負血海深仇,目眥欲裂,大喝一聲,手中長槍已經有若暴雨梨花一般攢刺。
 
     「弓箭手下,刀斧手上!」
 
     三山會也不是白癡,弓箭手連忙退下,換上十幾個黑衣刀客,組成刀陣,圍殺而上。
 
     「給我死!」
 
     虎頭少年長槍毒龍一般,連連點破刀光,殺了數人,竟然十分勇猛,又沖入弓箭手當中,如猛虎入羊群。
 
     「嘖嘖……想不到還真是一個勇將之材,可惜勢單力孤……」
 
     段玉見到這一幕,不由暗歎。
 
     果然,下一刻,隱藏在這些江湖人士中的高手突然暴起,一道劍光宛若毒蛇一般,沿著長槍縫隙刺出,虎頭少年悶哼一聲,肩膀上就爆出血花。
 
     「嘿……軍中殺法,大開大闔,但你終究只有一人,還沒有護甲!」另外一名瘦骨嶙峋的老者浮現,獰笑著一掌印出:「來試試某家的五毒手!」
 
     「滾!」
 
     就在這時,計施冷冷一喝,一道氣息如同飛箭,直刺老者眼睛。
 
     「啊……你是儒家入室弟子,為何還來管這閒事?」消瘦老者慘叫一聲,就要後退。
 
     便在這時,一道棍影忽然浮現!
 
     高岡之前一直縮在虎頭少年身後,無聲無息,直如一道影子,此時忽然殺出,任誰都是措手不及。
 
     這一棍落下,宛若金猴奮起千鈞棒,勢大力沉,老者悶哼一聲,直接腦漿崩裂而死。
 
     「高岡!」
 
     「受死!」
 
     周圍,更多的武林高手出現,各施絕招。
 
     「龍戰八方!」
 
     高岡爆喝一聲,棍影重重,有若盤龍。
 
     悶響當中,幾個武林高手吐血飛退,他身上也是多出幾道血痕,此時不管不顧,沖進弓箭手隊伍中,棒影連閃,那些弓箭手一個個筋斷骨折,有的直接慘死斃命。
 
     這位宗師之前隱忍,直到此時終於一舉翻盤,殺掉了對自己威脅最大的弓手!
 
     恰在此時,又一道人影沖入戰場,一爪抓出,硬抗盤龍!
 
     高岡悶哼一聲,望著胸前的三道血痕,聲音有些乾澀:「飛天鷲?你居然投靠了三山會?」
 
     「非也!老夫只是受三山會供奉,要為他們出手一次罷了!」
 
     飛天鷲雙手光華閃閃,赫然是戴了鐵爪,此時冷笑道:「若非出了這幾個變數……老夫也不會以多欺少!」
 
     說實在的,若是前來土地廟投宿的都是普通人,那一輪箭雨便都解決了。
 
     但誰能想到,區區一個破廟之內,一日之間,竟然彙聚了如斯多高手?
 
     若有天意,高岡便真的有些命不該絕的味道。
 
     縱然段玉,細細一想,也是心裡一凜:『明明是死局,居然被高岡硬是碰上了我們……太巧了!實在巧合得不正常!』
 
     此種情況,要不是高岡本身命不該絕,便是他身上有著鎮壓氣運的至寶,能在絕境中找得一絲生機!
 
     『或者……是有精通梅花易數的高人給了他指點?麻煩!都是麻煩!』
 
     段玉想明白這點,直接向著一個方向突圍。
 
     「給我留下,一個都不能放走了!」
 
     後面,氣急敗壞的命令聲響起,幾名刀客撲來,刀身上閃爍寒光:「殺!」
 
     段玉大袖一招,擋住刀光,右手上印刀浮現,合身一撲,這幾名刀客便捂著咽喉,倒了下去。
 
     借此機會,他沖出重圍,躲過幾支冷箭,投入密林之中。
 
     「那主事之人連陌生人也不放過,看來是別有原因,難道是覬覦高岡身上的寶物或秘密,害怕我們是接應?所以乾脆都殺了?」
 
     段玉腳下生風,在密林中疾馳。
 
     「能讓兩個宗師都生死相博的,必然是珍惜之物,一旦惹上,又是個麻煩……」
 
     武道宗師,已經是人體極限,何等難得?
 
     可以說,在武林當中,便是妥妥的泰山北斗,整個葉州也不過一兩個。
 
     三山會也有耳聞,應當是州城中的大勢力,還有官方靠山。
 
     雖然自己不懼,但若惹上了,必然耗時日久,十分麻煩。
 
     他這次出行,只是為開啟傳承而來,其它誘惑縱然再好,也難以動搖一點道心。
 
     「倒是那個計施……原本以為只是普通書院弟子,想不到竟然是個入室弟子!」
 
     書院遍佈天下,乃是儒家根基所在,廣收學生。
 
     但普通弟子,也就只能學些儒家經典或六藝,學成之後,到各國出仕卻是綽綽有餘,或許還有卿相之望。
 
     在普通弟子之上,還有入室弟子與衣缽弟子兩類。
 
     入室弟子便是真正的高材生,可拜在某一大儒門下,並學得養氣之法,強身健體。
 
     衣缽弟子,可得所有真傳,一位大儒往往只有一個。
 
     儒家善養浩然之氣,此兩者若養氣有成,便是養氣士,與道門煉氣神通士並列,各有千秋。
 
     「並且……死後陰神澄澈,若得朝廷封贈,神道大有可為……」
 
     肉身無法修神,這是此世鐵則,但不論儒道,死後陰靈都遠比尋常人強大,這便是走神道的根基!
 
     那個計施一喝之中,竟然有氣如箭,臟腑之力必極其強大,乃是真正的入室弟子,善養浩然之氣。
 
     「如此之材,也來葉州,前往軍中,賀宗之事……果然很能吸引人啊……」
 
     段玉幽幽一歎,又想到那個虎頭少年。
 
     相比於廟中其他人而言,雖有幾分勇將之才,但當真只能算一般。
 
     不過這次若大難不死,後福還是有的,或許日後可為一將?
 
     「小小一個土地廟,竟然也成了一處氣運節點,彙聚諸多英才,也算有趣!」
 
     段玉奔行良久,找到條小溪,這溪流宛若玉帶一般,在山巒中蜿蜒流轉,嘩嘩有聲。
 
     上前捧起溪水,只覺寒意幽然,當即痛飲一番,又清澈甘冽,略有回甜,沁人心脾。
 
     段玉望著這清幽景象,不由一呆,神色怔怔。
 
     之前俗世繁雜,與這清幽之境,頓時成為鮮明對比,令他若有所悟。
 
     呼吸之間,已經是二層圓滿的築基功法便悄然踏破,進入第三層煉神境界!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6:38
第十八章 土地
 
     「我本修道人,此心慕道去……」
 
     築基功法晉升第三層,段玉只感覺自己的靈覺大幅拔高,道性歡呼雀躍,不由一歎。
 
     他前世元神,今生自然是道門中人,天生的修道種子。
 
     「若不是前世因果太多,我心意難平,按照原本的心思,應該是直接找一偏僻之地隱居,一意修煉到元神再出來……」
 
     但此時,不滅周家、不報隕落之仇,他終究心意難平。
 
     有著這點,要成就元神,便千難萬難,乃是生死之心魔!
 
     更何況,想要一心修道,也離不開財侶法地等資源的支持!
 
     自己若一意深山潛修,不理外事,那最後八成是修煉得肉身精血乾枯,灰灰了走神道去也的下場!
 
     「但神道更需要資源,像今日的土地廟,沒有人祭祀,神祗便幾乎不存……哪怕氣運隆厚如大夏太祖,一旦陽面朝廷傾覆,成為無源之水、無根之木,下場不也是隕落?」
 
     神道苟延殘喘,是以真修都不取。
 
     「不過也有不對勁的地方……今日之土地廟,我都能隱約感受到有靈沉睡……以大夏坐擁天下積累的氣運,陰面龍庭為何一夜傾覆?不是應當還能維持千百年的麼?難道是遭受了攻擊?」
 
     段玉隱約覺得有些不對。
 
     奈何他前世只是堪堪成就元神,對於這等隱秘大事,還是沒有絲毫瞭解。
 
     「不過無論如何,這清幽所在,倒還真是宜人,適合修煉……」
 
     段玉面露微笑,感受著自己的精神拔升,與精氣組成三花,和諧圓滿的感覺。
 
     接下來,就是慢慢增長精神,讓三花聚頂,尋找那最為玄之又玄的一點。
 
     這是體內一點真性靈光,也是精氣神三花的平衡所得,能以此鑄就道基!
 
     「此乃水磨功夫,更講究一點手段,不過我已經經歷過一次,有著經驗,不到一月便可成就……當務之急,是馬上開啟篆刻師傳承!」
 
     段玉默默沉吟,忽然靈覺又感知有異。
 
     樹林靜謐間,隱約有著人影,但又不似活人,忽遠忽近。
 
     「呵呵……深山大澤,實生龍蛇,但此地還遠遠算不上,連產生妖精都難……」
 
     妖精妖精,實際上也是兩個種類。
 
     妖者有肉身,精者只是一團魂魄,只能走神道鬼道。
 
     「但這給我的感覺卻並非精怪一流……反而有著人間的香火氣息……」
 
     說實話,要不是築基功法到了第三層,段玉也無法感知得如此詳細:「罷了,待我看看你想說什麼……」
 
     說著,就盤膝而坐,開始假寐。
 
     他本身氣血強大,普通精鬼難以靠近,但此時主動入夢,卻又有著不同。
 
     隱隱約約間,段玉就來到一處,周圍山花遍地,果樹蔥郁,只是彌漫著霧氣。
 
     一名白須持杖老者出現,向他行大禮:「多謝先生之前一香之恩!」
 
     「嗯,你是剛才的土地!」
 
     段玉頜首,看著這老者身上的衣服裝飾,倒是與之前看到的木漆神像有些類似,不由問道:「你找我何事?」
 
     須知陰陽有隔,此等陰神沒有香火來源,還要花費法力入夢,簡直就是消耗性命!
 
     「之前老朽沉睡,無人祭祀,已經漸漸消亡,幸得先生香火,才復蘇過來……唯請先生救我!」土地老頭拜了一拜,簡直是聲淚俱下。
 
     這老頭也是真慘,原本還有著香火,但後來兵連禍結,土地廟就漸漸荒廢,他只能陷入沉睡中不斷消耗。
 
     今日僥倖,被段玉一炷香喚醒,只是又遇上大禍,土地廟被人一把火燒了!
 
     這可是真正釜底抽薪,恐怕沒有多久,就只能變成孤魂野鬼,慢慢消亡了。
 
     「救你?」段玉卻是一怔:「難道你要我為你起座廟,再重塑金身麼?」
 
     心中打定主意,要是這土地老頭敢如此過份,那便直接走人。
 
     別看此時這土地靈異,但實際上都在自己的夢中,要斬他當真不費吹灰之力。
 
     而陽世當中,此時的土地比孤魂野鬼都不如,恐怕都靠近不了自己之身,難道還怕他報應?
 
     「不敢勞煩先生……老朽原是鄉紳之家,也曾做了本地一任縣令,有些名聲,死後得大夏天子封神在此……」土地老兒再拜說著:「時至今日,我那一家也已衰落,不過後院大槐樹下,尚有老朽所埋的三壇金銀,還請先生告知,讓他們記得祭祀老夫!」
 
     「原來如此!」
 
     段玉頜首,有些理解這老頭了。
 
     話說大夏官制,異地為官是前提,這老頭在本地做的縣令,那就肯定不是本地人,故鄉說不定都不在葉州。
 
     偏偏土地這種陰神,是出了名的地縛靈,難以離開一定範圍,就更不用說回家給自己後代托夢了。
 
     而地主老財,在自家挖坑藏寶,也是應有之義。
 
     「所以……你是讓我給你家帶個口信,順帶最好把你送回去,當個祖靈?」
 
     段玉搖搖頭:「這事說麻煩倒不麻煩,但說不麻煩也是假的……你家出了討債鬼,說不定祖宅都賣了,難道別人肯讓你挖寶?再說,將你運回去也有些犯難,好在如今不是大夏,否則我此舉便是以人道干涉神道,大受忌諱……你給我什麼好處?」
 
     土地老兒一怔。
 
     他蘇醒過來,能找到這麼一個能交流的人,也是很不容易。
 
     要知道那些普通人渾渾噩噩,他一個法力衰微的土地要托夢也難,而計施那種一身浩然正氣,頭頂三寸明光的養氣之士,他更是靠近都靠近不了。
 
     也就段玉這種,還願意聽他說兩句。
 
     但想不到這個年青人看著年紀輕輕,對於鬼神之事竟然如此清楚底細!
 
     特別是張口就要好處,難以忽悠啊。
 
     「但聽先生吩咐!」
 
     不過此時,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感受到又即將沉睡,土地老兒只能苦著臉道。
 
     「將你帶回老家,絕不可能!」
 
     段玉一擺手:「你也不用懇求什麼,這事弊大於利,我絕不會做……但替你傳句話,讓你子孫得以發跡,乃至囑咐他們來請你回去,倒是沒有什麼問題!」
 
     「如此,多謝恩公!」土地老兒稱呼再變:「老朽張福吉,家住昌州許城大功坊……老朽在此地也見曾得幾人埋金,更記得幾株靈藥所在,這便一一告訴恩公!」
 
     這便是報酬了,土地身為一地陰神,與大地相合,能知不少隱秘瑣碎之事。
 
     段玉微微一笑,也不推辭,末了,卻是若有所思地問:「還有一事……你可知那群燒你廟宇的惡人如何了?」
 
     「請恩公稍待……」張福吉一個作揖,沒入土中,片刻後又出現:「啟稟恩公,那群惡人與原先廟內的人搏殺,很是死了些人,那少年與書生中了幾刀,吐血而走,還有高岡,卻是與一宗師兩敗俱傷,被追殺入密林……」
 
     「你是陰神,可見高岡身上有著寶氣之流?」段玉踱了幾步,還是問著。
 
     「不曾!」張福吉搖頭:「不過寶物自晦,老朽也有可能走眼,若恩公想查看一二,老朽倒是知曉路線,不過要快,他們已經快出老朽法域了……」
 
     「也罷,那便去瞧瞧!」
 
     段玉頜首,只見霧氣散去,渾身一震,似從高空墜落,整個人就醒了過來。
 
     溪水潺潺,青石嶙峋,帶著寒氣,哪裡還有之前景象?
 
     「托了這一個夢後,那土地老兒大概又要陷入沉睡了……」
 
     段玉站起身,沿著之前張福吉說的路線,飛快趕路,有著土地這個內鬼,自然處處佔據先機。
 
     他趕了一段路,就來到一個山洞之前,洞口血跡隱隱,對於一位宗師而言,這實在是懈怠。
 
     「是真重傷至此?還是陷阱?」
 
     段玉呵呵一笑,也不在意,大步走進。
 
     呼!
 
     黑暗當中,一道棍影頓時鋪天蓋地般砸下,勢大力沉,隱有龍吟,給人無可匹敵之感。
 
     啪!
 
     段玉舉袖一擋,不退反進,上前三步,右手橫掃,一個人就倒在地上,悶哼出聲:「你不是飛天鷲!?」
 
     「我當然不是他!」段玉吹亮火折,看著地面上的高岡。
 
     此人臉色蒼白,身上傷口卻並不是作假,目瞪口呆:「是你!你是宗師!」
 
     「你重傷至此,還佈置陷阱,顯是知道事不可為了……」段玉卻淡淡說著:「我對你,卻有些好奇。」
 
     「你也想要那道書?」高岡目光狼一樣,盯著段玉:「也是……你業已宗師,必然不甘願化為腐朽,想要以武入道……」
 
     「原來你們爭搶的,就是這個?」段玉有些疑惑:「給我看看如何?」
 
     此世人身修煉,大體只有三條路,便是書院養氣士、修道神通士、以及最後的以武入道!
 
     至於神道、妖精等等,都非尋常人能涉及。
 
     或許還有一些隱秘傳承,但真正的源流,便只有這些。
 
     「給你?」高岡咬牙冷笑:「憑什麼?」
 
     「就憑我能救你一命,或者給你報仇?」段玉聳了聳肩膀:「要不我等到三山會追來,將你殺了,再慢慢搜刮?」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6:45
第十九章 陰符經
 
     「咳咳……」
 
     高岡正要說些什麼,神色一變,就猛地咳嗽,吐出血來:「你……真能救我?」
 
     「我不會為了你對抗三山會,但帶你走還是沒有絲毫問題,現在命在你手上,你賭不賭?」
 
     段玉負手而立,當真是一點都不著急。
 
     從高岡的狀態就可以看得出來,那個飛天鷲的狀態也好不到哪去。
 
     自己突破築基第三層,武藝堪比宗師,江湖大可去得。
 
     「也罷!我就賭這一把!」
 
     高岡苦笑道:「若你救我出去,我就將道書給你!」
 
     「一言為定!」
 
     段玉來到高岡面前,下手如飛,將他身上傷口包紮,旋即提著他,好像提著個大包裹一般,就往叢林深處而去。
 
     宗師體力不是蓋的,他奔行五六個時辰,依舊精力充沛,只見群山蒼茫,登高而望,又隱約可見一小城。
 
     赫然是帶著高岡,穿過了整片叢林!
 
     此等腳力,普通武者自然是望塵莫及,只能在後面吃灰。
 
     「如何?」
 
     此時將高岡一扔,就冷聲問著。
 
     高岡聽到段玉的聲音,卻是心裡一寒,知道自己再不滿足對方,立即便有殺身大禍。
 
     無奈之下,只能將衣服撕了,現出裡面夾藏的一張帛書:「我高岡一諾千金,這《龍蛇陰符經》便送與公子了!」
 
     「嗯?」
 
     段玉接過一看,手感便有些特異:「竟然是冰蠶絲織就?」
 
     「公子也認得?這冰蠶乃北方極寒之地的特產,不僅珍惜難見,並且每次吐絲也只有一點點,要收集織就這樣一份帛書,恐怕財力物力不知道要耗費多少……」高岡苦笑道:「光是這帛書材質,便是一件難得的異寶,若是編織成蠶絲軟甲,那端是刀槍不入,能辟水火,關鍵是極輕,價值連城!」
 
     「不錯,看來你沒有蒙我!」段玉頜首,將帛書展開,就見到一個個古文篆字。
 
     他篆刻師出身,對此世的古文研究頗深,一看之下,便知道這些微言大義,還有其中精妙語句絕非作假,或者說,高岡遠沒有這個水準:「果然是以武入道之法!」
 
     等看到後面,越發有些驚喜:「這法門,似比我前世記憶,準備給秦飛魚的更加精妙,轉化與效率足可提高三成,關鍵是後續也很完整,並非我前世獲得的殘篇……」
 
     這一下,當真有撿到寶的感覺,特別是看到後面的部分,竟然連自己元神真人的見識都一時難以索解,只能隱約看出,有一些星辰之道的內容。
 
     「不過我之前的理解也沒有錯,這實際上是兵家內容……或者說,想要以武入道,必走兵家?」
 
     「如此論起來,此世的顯學,便是道家、儒家、還有兵家?」
 
     段玉若有所思,將布帛丟給高岡。
 
     「你這是?」高岡一頭霧水。
 
     「我只是想借書一觀,此時既然已經記住,自然就還你了!當結個善緣吧!」
 
     段玉也是有些奇怪,這個高岡雖然是前世宗師,但後來似乎就沒有了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書的緣故,被人給剿了。
 
     「多謝公子!」
 
     看著龍蛇陰符經失而復得,高岡卻是十分驚喜。
 
     段玉沉默著,仔細看了高岡幾眼,更是不解,暗暗思索:「我左看右看,不見此人身上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反而面相很是有些刻薄,之前為何能彙聚我們於土地廟中,借運逃脫大難?難道是我道行太淺薄,只能看皮相,無法入骨的緣故?」
 
     他此時畢竟只是肉體凡胎,甚至還未開啟修煉之途,靈覺失效,也是情理之中。
 
     但提著高岡走路之時,他早已將高岡渾身看透,沒有攜帶什麼重寶,又暗暗打聽過了,此人一路逃亡,並未碰到什麼江湖術士算卦,天師改命。
 
     「如此看來,還是他身帶大運,命不該絕?」
 
     有著這個念頭,段玉便存了結交的心思,將陰符經奉還。
 
     反正他已經記住全文,還回去也沒有什麼。
 
     並且,縱然這高岡無能,最後還是死了,也沒啥關係,當成一次失敗投資便可。
 
     既然是投資,他也不吝嗇再指點幾句:「你可知你一開始就走錯了路子……這陰符經上說的以武入道,此『道』並非修道,煉氣士才吸納天地靈氣,你想要以武入道,需要是……兵氣!」
 
     「兵氣?」高岡渾身一震,旋即大悟:「原來我之前……走錯路了?」
 
     「當然,這陰符經乃是兵家典籍,你不去軍中修煉,反而學道士盤膝打坐,豈非南轅北轍?」段玉大笑。
 
     這也是野狐禪的悲哀,縱然得到典籍,但無人指點,只能靠自己領悟,一些關竅便似是而非,十分兇險。
 
     若是遇到愚鈍些的,說不定將自己練死!
 
     段玉畢竟有著前世的正統出身,記憶裡又有另外的典籍參照,雖然此時還難以參悟陰符經後半,但前半部卻是成竹在胸。
 
     此時略微點撥幾句,高岡頓時目光大亮,竟然跪下磕頭,砰砰有聲:「多謝公子指點!」
 
     段玉也不回避,坦然受了。
 
     這是傳道大恩,幾句點撥,找對了路子,高岡便有可能一步踏破桎梏,成為修行者!
 
     「罷了,我們便在此告辭吧!」指點完後,段玉一怔,覺得自身似有變化,又似沒有,不由啞然失笑,擺擺手,消失在密林中。
 
     「真是奇人也,可惜不知姓名……」
 
     高岡矗立良久,這才長出口氣:「蹉跎半生,不說窮困潦倒,卻也是步步荊棘,今日得貴人相助,莫非昭示我要時來運轉了?」
 
     他笑了笑,又若有所思:「兵家麼?看來是得從軍!幸好此時葉州賀宗叛亂,有著機會!」
 
     就在這時,天空中某處星辰似亮了亮,又飛快消失不見。
 
     ……
 
     段玉也不知道天象有異,白日星現的事。
 
     他沿著原路返回,又抓了幾個三山會的頭目,嚴刑逼供,得知他們追殺高岡,的確是為了一件冰蠶絲織就的寶物,頓時放下心來。
 
     以他宗師武力,此時已經折損過半的三山會根本拿不下,反而被他吸引走注意力,估計是要完全錯過高岡了。
 
     做到這一步,段玉也放鬆心情,開始在山間遊走,採摘自己的報酬。
 
     這些都是張福吉許給自己的,其中以一株百年份的黃精最為珍貴。
 
     而那些人埋藏的金銀之類,零零總總加起來大概有著千兩,段玉都懶得去取。
 
     「土地啊土地,收了你這些好處,我自然會去你老家,找到你的子孫……」
 
     時間入夜,星空璀璨。
 
     月光如水銀鋪地,段玉來到原本的土地廟之前,發現已經是一片廢墟。
 
     他搖搖頭,來到中間,雙手飛快挖掘,有如神兵利爪。
 
     一塊塊殘磚碎瓦飛濺,橫樑抬起,最終從土下挖出一截半焦的木頭,劈開之後,找到一塊木芯,散發出香氣。
 
     這半截燒焦的木頭,就是原本的神像,其中的木芯,更是張福吉陰神寄託所在。
 
     段玉拿了木芯,在旁邊找了找,發現一株歪脖子樹很是醒目,便在此樹之下挖坑半丈,將木芯用布包了,埋了下去。
 
     做完這些之後,他才施施然啟程:「老張啊老張,不是我幫人不幫到底,而是這實在太犯忌諱,還是你子孫親自來的好……更何況,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怎麼能讓旁人觀看?哪怕是沉睡的陰神都不行!」
 
     依照他的計畫,肯定是先去開啟傳承,再去昌州辦事。
 
     而將張福吉帶入傳承之地?段玉估計自己肯定會殺神滅口。
 
     至於這神為何不留在本地?看看周圍環境便知道了,大夏覆滅,諸國亂戰,滄海桑田,世事變遷,原本的繁華之地早已變成一片廢墟,連個信徒都找不到,現在連土地廟都燒了,再守著此處唯有隕落,不如回去做個祖靈。
 
     「好在再過幾日,便可到了!」
 
     段玉估計著腳程,頓時眼神有些迷離,想到了前世。
 
     那時自己煉氣入道,成就道基,奉命下山行走,積累道功。
 
     曾經以為已是神仙中人,至少也是修真者,心態不免有些變化,隨之便被狠狠打臉。
 
     這反而是好事,後來收斂了心氣,慢慢遊歷人間,看得人生百態,終於大徹大悟。
 
     若沒有那次心性磨煉,自己必成不了元神,撐不過內外的劫數!
 
     並且,還在遊歷當中,發現了一處傳承。
 
     那傳承位於一處小村邊上,乃是一位篆刻師前輩所留,後來靈性外溢,吸引來幾隻孤魂野鬼,山野妖精,很是鬧得雞犬不寧。
 
     自己出手除妖,又細細查探,終於尋到蛛絲馬跡,開啟了傳承,獲得篆刻師之道,奠定日後的氣數。
 
     可以說,他穿越以來最大的奇遇,就這一次了。
 
     其餘的道藏之類,大部分跟他無緣,或者被氣運之子捷足先登,去了只能喝些湯水。
 
     「但這一世,一切都不同了!篆刻師傳承只是開始……記憶當中,還有很多珍寶道藏,只要我入道,便是有緣,可以去嘗試一二!」
 
     一念至此,段玉眸子便有些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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