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問道章 作者:文抄公 (已完結)

 
danchou888 2018-12-18 10:02:08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3 373200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9:16
第四十章 貴人
 
     玄雲山。
 
     此山綿延數百里,中有一峰,名為玄女峰,風光秀麗。
 
     段玉換了一襲青衫,做書生打扮,旁邊的葉知魚紮著丫鬟的髮髻,郭百忍粗布大衣,人高馬大,一支公子帶著丫鬟僕役踏青的隊伍便似模似樣。
 
     「這玄女峰頂有一道觀,聽說裡面的神靈多有靈應,因此雖然比較偏遠,香火與香客還是不少……」
 
     段玉手持摺扇,指點江山:「但我們不必去峰頂,直接走半山腰的一條岔道……」
 
     葉知魚詫異地跟著大哥,發現他似乎對此地十分熟悉,直接轉入一條岔道,這道路隱藏在草叢中,也沒有整修過,很是險峻陡峭,幾乎不算路,但對於這三人而言,當然沒有什麼問題,沒有多久,便發現一個山洞。
 
     「知魚,你拿著金步搖進去……」
 
     段玉在葉知魚耳邊低語幾句,卻沒有陪著進去。
 
     畢竟,這九天玄女宗的道藏自有靈異,排斥男修,裡面倒是沒有什麼危險。
 
     「請大哥放心!」
 
     葉知魚攥著手裡的金步搖,面色堅毅,走進山洞中。
 
     「公子……」
 
     郭百忍上前一步,對於段玉能如此信任,不由心中感激。
 
     「知魚妹子也不知要進去多久,我們在外面等候吧!」
 
     段玉找了塊青石,盤膝而坐,看著旁邊的郭百忍同樣打坐吐納,暗暗感慨。
 
     此人九年積蓄,一朝入了道門之後,當真勇猛精進,修煉速度一日千里,足以令前世的自己都目瞪口呆。
 
     當然,這是對方九年辛苦所得,也沒有嫉妒,只是敬佩。
 
     此時極目遠眺,慶國國都便隱隱在望,頓時若有所思。
 
     煉氣士入了道門,就能開得靈眼,看到一些尋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自己雖然不是專修靈目之術,但普通人的面相氣數,倒是也能看個七七八八。
 
     「國都之內,有慶國國君,此人已經得文武歸心,雖然尚不能稱天子,但君王之氣氤氳,非同小可,昨夜不論郭百忍還是對面的煉氣士,動手之時都被憑空削弱數成,為何我竟沒啥感覺?」
 
     國都乃龍氣心臟,縱然段玉前世來這,施法都會感覺滯澀。
 
     但結合昨日之事,一些疑惑便漸漸有了證實。
 
     『看來我的篆刻師傳承,當真非同小可,不受氣運壓制……』
 
     『而所攜帶的因果,更是讓我心驚肉跳,莫非是……』
 
     正思索中,郭百忍突然睜開雙眼,雙手虛按。
 
     轟隆!
 
     不遠處,地面凸起,化為一根土刺,紮中一隻野兔。
 
     「哈哈……不錯不錯,正好烤來做午餐!」段玉見此,將心中疑慮暫時放下,哈哈大笑起來。
 
     野兔後腿肉多,前腿肉香,真正燒烤起來卻很需要手藝,藏油不落,烤肉不聞香,等到咬開的時候肉香混合油脂再一股腦地滿溢出來,當真是令人恨不得連舌頭都吞下去。
 
     「公子這手藝……」
 
     郭百忍拿著一條後腿咬了口,眼眸中立即露出詫異。
 
     「哈哈……這都是練出來的手藝!」段玉哈哈大笑,取出一個葫蘆,裡面裝的卻是美酒。
 
     當下撕了條前腿,一口酒,一口肉,吃得不亦樂乎。
 
     「嘯傲山林,喝酒吃肉,當真是好生痛快,讓我看了,都是不由羡慕……」
 
     就在這時,密林中黑影幾閃,竟然走出幾個人來。
 
     為首者二十來歲,面如冠玉,目似點漆,頭戴銀冠,身披大氅,貴氣隱隱。
 
     在他身邊,還有四個護衛,皆是虎背熊腰,神色警惕,又有一名道人,捧著個羅盤,驚疑不定。
 
     「諸位有禮,在下金章,昌州人士,今日帶著僕役踏春,因為不喜常人走過之路,只喜獨自尋幽探密,才來到此處,不知各位是?」
 
     段玉起身,拱手而笑。
 
     「哈哈……也沒有什麼,我名崔山,家裡養了個道士,能看些風水,說此處有祥瑞之氣,因此讓他帶我來看看……實際我沒抱什麼期望,權當散心了。」
 
     崔山隨意說著,來到火堆面前,眼眸中露出詫異之色:「這兔肉……」
 
     「貴人喜歡,只管取用便是!」
 
     「公子!」
 
     一名護衛上前一步,竟然連段玉都感到有些壓抑。
 
     「沒啥……」崔山大大咧咧地擺擺手,又好奇地問著:「你怎麼知道我是貴人?」
 
     「光看這四個護衛,盡皆神勇無匹,自然知曉!」段玉卻是十分謙遜,又似乎帶著點期待。
 
     「也是……可惜不能不帶!」崔山似有些遺憾,撕了塊烤肉進嘴,眼睛登時一亮:「好!好!好!這手藝……只怕德豐樓的大掌勺也不過如此了,想不到山林之中,也有此美味!」
 
     當下不顧燙嘴,連連哈氣吃著,又道:「酒來!」
 
     頓時就有一個護衛,解下酒囊獻上。
 
     「哈哈……你請我吃肉,我請你喝酒,大家互不相欠!」崔山喝了一口,又命護衛送一袋給段玉。
 
     「唔……醇香濃烈,果是佳釀!」段玉喝了一口,臉上頓時浮現出紅暈,立即大贊。
 
     「算你識貨……」
 
     這崔山顯然是久居人上,此時有些放浪形骸,一指段玉:「你既是書生,便作首詩來,以這玄雲山為題,如何?」
 
     「在下才疏學淺,只能勉力為之,好在今日游這玄雲山,還真得了一首……」段玉踱了幾步,慢慢吟著:「眾鳥高飛盡,孤雲獨去閑。相看兩不厭,只有玄雲山。」
 
     「好詩!」
 
     此詩一出,崔山不由鼓掌連贊:「樸實生動,渾然天成……我此時才信了你是個書生!」
 
     一直侍立在旁邊的道人也是神色一怔,帶著疑惑。
 
     倒是崔山,不停念叨著,似乎癡了:「相看兩不厭……呵呵,何其難也?」
 
     又連忙收了神色,望向段玉:「就憑你這詩才,天下都少見,可保舉一個官身!」
 
     「多謝大人!」
 
     段玉行禮:「可我只喜寄情山水,只能有負厚望了……」
 
     崔山一呆,旋即黯然:「也是,你的詩清新脫俗,可見其心……又何必被官場污濁沾惹了呢……」
 
     言語之間,頗有一些顧影自憐的味道。
 
     「咳咳……公子……」這時候,老道卻是終於找到機會,插口說著:「今日時機難得……」
 
     「不就是一處祥瑞麼?難道還會跑了?」見此,崔山頓時有些不悅。
 
     「不知是什麼祥瑞之氣,我可否也能見見?」
 
     段玉此時,卻是見到葉知魚從山洞中出來,心裡暗喜,招招手讓她過來收拾。
 
     「原來你還帶了女眷?不過你要見,當然可以……這老道不老實,之前一直說此山山氣純黃,質樸無瑕,十分寶貴,必有一處吉地所在,能出祥瑞,卻又說天時不至,找不到……今日也是機緣巧合。」
 
     崔山瞥了葉知魚一眼,旋即不再理會,他各種佳麗見得多了,自然看不上一個粗使丫鬟。
 
     「這也是公子的福分……」
 
     老道笑了笑,看向手中的羅盤,忽然一怔,神色奇異,紫中帶紅。
 
     「怎麼回事?」
 
     崔山見了,不由連連催促。
 
     「這個……公子容稟!」老道神色尷尬:「老道自從發現此山玄異以來,一直定居此處,足跡遍佈全山,卻找不到絲毫痕跡,今日見青氣隱隱,或有發現,應當是天時已至,祥瑞已出,但此時,又看不見了……」
 
     「你莫非……是在消遣我呢?」崔山一怔,旋即幽幽道。
 
     見此,後面四個護衛手掌按刀,一股屍山血海中的氣息便蔓延而出。
 
     「罷了……」
 
     崔山擺擺手,一切殺機又冰消瓦解,忽而一笑:「本來我就是心血來潮,出來遊玩一下而已,能見到金公子這大才,已經物有所值了……」
 
     「公子!」
 
     就在這時,一隻鷹隼鳴叫著,在高空中盤旋出一個符號。
 
     護衛見了,頓時看向崔山。
 
     「哦!」崔山看向段玉,笑了笑:「金公子,實在抱歉,我有著急事,只能先下山了,我家住東城崔家胡同,第五家便是,若有事,可來尋我!」
 
     說著,自下了山。
 
     「我們也走!」
 
     看到對方背影消失,段玉的臉色也驟然陰沉下來,一揮手,從後山翻越而下。
 
     「大哥……他是誰?」
 
     雖然沒有路,但練武修道之人,這點險阻不算什麼。
 
     葉知魚這時才長出口氣,疑惑問著。
 
     郭百忍原本一直沉默,此時忽然開口:「我也學過些相面之術,此人面相非同小可,乃是極貴,印堂紫氣隱隱……真真是一個大貴人!」
 
     「還能有誰?不就是八賢王麼!」段玉冷笑一聲,將酒袋一甩:「這宮中禦釀的五槐香,當真好味道……」
 
     心裡,卻是警惕之意大起,知道命運並非不可改變,但改了一處機緣,便如同阻擋一條支流,總得承受些反噬。
 
     今日要不是自己拖延住了這八賢王,給他發現了山洞中的奧秘,後果當真不堪設想。
 
     至於老道為何前後表現不一,自然也是與道藏開啟有關。
 
     九天玄女宗的道藏所在,本就是一處福地,今日葉知魚將它開啟,有氣外泄,被這老道尋到。
 
     等到她出來之後,密藏關閉,便無處可尋。
 
     一前一後,毫釐之差,當真是極險。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9:22
第四十一章 妖刀
 
     「知魚,道藏之中獲得了什麼?」
 
     等到下了玄女峰,段玉才有時間向葉知魚問著。
 
     「原來那裡是九天玄女宗的一處山門,我到裡面只覺得處處迷霧,轉了一圈便被送了出來,腦海裡卻是多了一部法訣,能修行到元神……還有一段資訊,讓我修成元神後,再來開啟此處,獲得完整傳承!」
 
     對於段玉,葉知魚是毫無保留,一五一十地說著。
 
     「嗯,這才是一個大道脈應有的姿態……」
 
     或者說,真正的道藏,或者考驗、或者傳授,都是一層層給的,逐步而教。
 
     至於自己尋得的那個篆刻師傳承,根本就是對方臨死之前都來不及佈置,只能一股腦地都傳了。
 
     「你們兩個……先離開,我還有事,我們在葉州匯合!」
 
     出了玄雲山範圍之後,段玉若有所思地吩咐。
 
     「大哥……」
 
     葉知魚眼眶一紅。
 
     「放心,我真是有事……再說,我一個人行走,更加方便!」段玉笑了笑。
 
     這次前來慶都,當真是搶了一處機緣。
 
     篆刻師那個傳承,乃是自己的,提前取了也沒有什麼。
 
     但這一次,機緣牽扯之下,將數方勢力都拉下水,怎麼能不讓段玉心驚?
 
     神道渭君夫人、昨夜的黑衣人、甚至剛才的八賢王!
 
     若不是自己應對得當,或許任何一個都會變成可怕的漩渦,將小小三人吞噬。
 
     接下來自己要去取的,則是適合自己,能增益戰力的一處寶藏。還是孑然一身,進退有餘的好。
 
     「大哥……一定要平安回來!」
 
     他既然做了決定,葉知魚便無法推翻,只能含著淚離去,暗自更是下定決心,必須要修得道法,不能再成為累贅。
 
     ……
 
     「王爺?!」
 
     崔山一行下了玄女峰,後面不知何時又跟上大批侍衛。
 
     老道卻是數度欲言又止,最終出來行禮說著。
 
     「尋雲老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那幾個人是有些可疑,但孤王實在是愛才……捨不得啊……」
 
     崔山說著,自失一笑:「當然,若真的有什麼祥瑞至寶,那瑞氣沖天,他們也掩蓋不了,既然你沒發現,那就說明沒有……八成只是獲得一些小好處罷了,你覺得,孤會在乎這些零碎麼?更何況,在我們眼皮底下,也不一定是得了……」
 
     「王爺說的是!」
 
     尋雲道人聽到這裡,頓時明白了,又有些暗暗的不甘。
 
     或許沒有祥瑞之寶,只是普通的好處,王爺看不上,但他還是十分渴望獲得的啊。
 
     「倒是那個金章,實在有趣呢,你們去查一查便是了!」
 
     終究是天家弟子,在臨上馬車之時,八賢王又加了一句。
 
     「遵命!」
 
     尋雲老道一聽,頓時大喜。
 
     ……
 
     等到葉知魚離開之後,段玉卻是大模大樣地從玄雲山離開,為他們二人吸引火力。
 
     「神道勢力一時管不到陽間……而那幫死了的黑衣人也無法指認我們,剩下的,只有一個八賢王,但就數他最麻煩!」
 
     雖然此人有著幾分惜才的心思,但段玉可不願意一頭栽進這個深不見底的大坑裡。
 
     因此,一出來露面之後,便快馬加鞭,連夜趕路,離開靖州範圍。
 
     「此行出來三個目標,第一是收服郭百忍,第二是為葉知魚收得合適傳承,此時都已經完成,剩下的便是給我自己準備了……」
 
     縱然搶奪機緣有著反噬,但只要根基深厚,撐住了,便也是無礙。
 
     馬蹄隆隆,段玉雙目如火:「這次給我自己準備的,卻是一件殺伐之器!」
 
     他遠攻有著木符之箭矢,近戰卻是欠缺一件真正的利器!
 
     縱然以段玉的實力,欺負五氣朝元的煉氣士都足夠,但他的目標可不在這裡。
 
     為了向前世大敵復仇,未來他的敵人會越發厲害,因此一柄足夠威力的近戰之器,就不可或缺。
 
     而慶國範圍之內,便有這麼一件。
 
     「記得那柄魔刃乃是海外散修所煉,劍走偏鋒,威力驚人……那海外散修也修煉到了遊神禦氣之境,持之西來,幾乎橫掃無敵,最終驚動一位潛修多年的呼風喚雨天師,大戰三日三夜,方才將其鎮壓下去……那柄魔刃也不知所蹤,但真正可怖的,是那名潛修天師,一戰之後,竟然被傷了元神,無藥可救,半年後坐化而去,可謂兩敗俱傷!」
 
     「但傳奇還未就此停止……」
 
     「十年之後,有一修士機緣巧合,將此柄魔刃發掘而出,自號妖刀客,幾乎血屠了一宗門,凶威滔天!事後追查,才發現那魔刃原本埋藏之地,竟然是一個極為罕見的萬妖屠神、九陰絕地!當中孕育著一塊妖石,彙聚萬年凶戾之氣,機緣巧合之下,被魔刃中一位天師與多位真人的元神血祭之力所吸引,與魔刃合二為一,成為一柄絕世妖刀!」
 
     ……
 
     這柄妖刀,縱然此時出世,還缺了點溫養,但大致已經齊備,元神之下,絕對擋不得一刀,縱然元神真人,也萬萬不敢讓刀之凶煞沾惹,若是能得之,可以說,不僅實力大增,更是可以一直使用到天師境界!
 
     「雖然道士基本上是遠端,但總得有點自保之力,近距離砍人也挺帶感的……」
 
     段玉遺憾地看著自己的右手。
 
     他平時用的是印刀,對付普通人無往不利,但接下來的敵人卻不同了。
 
     段玉一向不憚以最壞的打算揣測敵人,因此戰備完全是以對待元神真人等級在進行。
 
     「元神之所以厲害,第一便是因為其縱掠飛行,極難追捕。第二便是因為其可以施展法術,以元神施法,道術威力徒增!這還是只是剛剛突破的元神真人,若是給他接連渡過各種劫難關卡,元神也會變得更加強大,堅韌無比,聚散無常,難以消滅……只有寥寥幾種,才能給大成的元神傷害,這妖刀煞氣,便是其中之一……遊神禦氣都不一定能撐住,天師稍有不不慎也很麻煩!」
 
     遊神禦氣當中的氣字,便有一部分指的是煞氣。
 
     總體而言,當修士修煉成元神之後,便很難被殺死,並且獲得了在陰曹地府自由通行的能力,甚至,若肉竅被毀,大成的元神還能附體奪舍,重活一世。
 
     當然,因為本世天道法則,奪舍也只能一次,若進行第二次,立即就會有天雷擊之!
 
     「若我得了妖刀,或許正面硬抗還不是元神真人對手,但他若敢讓我近身,絕對一刀斬殺肉身元神,讓他萬劫不復!」
 
     一念至此,段玉不由目光幽然:「妖刀位置,便在青澗山黑龍潭之底!」
 
     說實話,在他主動露面,吸引走一些注意力之後,一種危險的感覺便時刻縈繞在心頭。
 
     這是諸多生死大戰之中,千錘百煉出來的敏銳直覺,令他知曉如果不能找到破局之道,接下來將會十分被動。
 
     想想也明白,以八賢王的能量,縱然略微失勢,能調撥的人力物力也是恐怖,鎮壓一個未成元神的道人,更是無比輕易。
 
     「縱然八賢王懶得理會我,但只要他隨便一個親信手下生出歹意,我便很麻煩了……」
 
     當然,以此時的條件,自己用的又是假名,應該還查不到段玉頭上去。
 
     只是他為了給葉知魚與郭百忍吸引火力,主動暴露自己,這才覺得有些危險。
 
     轟隆!
 
     正在疾馳當中,天上一片烏鱗雲洶湧而來,下一刹那,便是雷光漫天,暴雨如注。
 
     嘩啦啦!
 
     一粒粒黃豆般的大雨,如同瓢潑一般,砸落在段玉身上,令他頃刻間濕透。
 
     而不知何時,他已經從馬上一躍而下,沒入路邊草叢,消失無蹤。
 
     「青澗山……到了!」
 
     ……
 
     在暴雨的奔馬跑了不知道多久才停下來,尋雲老道帶著幾個人,冷冷地注視著空無一人的馬背:「金蟬脫殼?給我追!」
 
     「道長……」
 
     旁邊幾人,都是追捕好手,一路從慶都跟著出來的,此時都面露難色。
 
     一路淋雨,又如此操勞,事後肯定要大病一場。
 
     「哼哼……你們懂得什麼?此人狼狽而逃,分明是做賊心虛!」尋雲老道冷笑:「必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心裡,卻是越發火熱起來。
 
     「遵命……」幾個手下礙於之前命令,只能連連稱是,暗中卻不知道將老道罵了多少遍。
 
     明明王爺只是吩咐了探探底細,這老道卻狐假虎威,非得弄得如此,這便是有著私心呐!
 
     奈何追查下來,發現這個金章身上的確有著秘密,並且一路奔逃,讓他們追得也是疲憊無比,一團火便只能朝著對方發了。
 
     他們大多都是公門中的追捕強人,有的是對付江洋大盜的手段,已經暗自思量,等到抓到罪魁禍首之後,該如何炮製了。
 
     「給我追!」
 
     尋雲卻沒有想這麼多,大步踏入青澗山範圍。
 
     「玄雲山玄女峰,必有一個秘密,或者是靈氣福地?我苦尋多年,剛剛見得眉目,便沒了音訊,那小子實在可惡……」
 
     「只是此人身上,或許也有著線索,必須抓活的!」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9:28
第四十二章 拔刀
 
     暴雨如注,天昏地暗。
 
     這有利的條件,頓時令段玉升起幾分如魚得水的感覺。
 
     甚至,憑藉著之前幾個小小的伏筆,已經令他清楚了追擊之人:「原來是那老道,還跟著公門的力量?」
 
     煉氣士內藏精深,要是不真正動手,或故意顯露,外人也看不出具體修為。
 
     「若那道人沒有元神,我完全可以殺之……但這可能不大,對方能一路追蹤到這裡,光是公門中人可不夠,必有道術追蹤!再說,要混跡君王之前,普通的五氣朝元更是不足……」
 
     一念至此,段玉手上又浮現出一個木符。
 
     頓時,一層玄光浮現,當中是一片密林,還有幾個人影。
 
     這是玄光鏡之術,能觀看十丈範圍之地,對煉氣士而言只是雞肋。
 
     但段玉製成木符,特意用了兩塊,便造成一個相當有用的觀測術法。
 
     此時,在他面前,尋雲老道與幾個追捕者相貌都是絲毫畢現。
 
     「嗯?」
 
     他眼中精光一閃,面露奇異之色,在一名其貌不揚的漢子影像上一點。
 
     嗡!
 
     頓時,這漢子身形便變得有些模糊,仿佛兩個人重疊在一起,當中一個身影帶著赤光,若有所覺地望來。
 
     「神道之力?呵呵……還真是趕到一起了!」
 
     段玉見此,不由失笑搖頭,徹底絕了立即阻擊對方的想法。
 
     敵人如此實力,自己若還想反擊,就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畢竟我此時只是三花聚頂境界的煉氣士!還是先尋找到妖刀再說……」段玉隱沒入密林中,神色警惕。
 
     天降大雨不歇,無疑為他提供了最為有利的掩護。
 
     而借著此種掩護,他終於來到一處深潭前。
 
     這深潭位於半山腰,深不可測,潭水呈現出一種漆黑的顏色,帶著絲絲寒意。
 
     不知道為何,周圍絕無任何一點小動物的飲水痕跡。
 
     「黑龍潭!」
 
     段玉小心翼翼地上前:「這也是一處機緣,雖然只有一柄妖刀,但我若強取,或許也有反噬?」
 
     只是他探查四周,竟然都沒有發現絲毫人類與妖物的蹤跡,不由有些詫異。
 
     越是如此,他的心靈越發警惕起來:「這個黑潭,果然詭異!」
 
     入目所及,潭水四周只有灰白色的岩石,與周圍鬱鬱蔥蔥的叢林涇渭分明,若是沒有雨水砸落,就是一處寂靜至極的死地!
 
     「這黑龍潭裡,該不會真有一頭蛟龍等著我吧?但前世妖刀客不過一區區散修,也是未成元神,都能順利獲得妖刀,應當沒有什麼大礙才對……」
 
     段玉沉吟片刻,抱著一塊石頭,縱身一躍,在潭水中濺起一朵巨大的水花。
 
     咕嚕!
 
     咕嚕!
 
     抱緊巨石,他身形不斷下潛。
 
     三丈!
 
     五丈!
 
     十丈!
 
     ……
 
     四周漆黑一片,寒冷與水壓不斷壓迫而來,令他不由又動用了幾道木符。
 
     「這潭水,果然很深,這是已經到山腳了吧?」
 
     片刻後,段玉雙腿終於踩到了實地,眼睛中似閃過兩點光芒。
 
     「金光咒!」
 
     木印之底,一個光點浮現,飛快化為一蓬金光,籠罩他全身,也讓他看清了周圍事物。
 
     黑龍潭之底滿是淤泥,又長著一些半透明的水草,卻沒有幾條魚類。
 
     「看來……此妖刀真的是那海外散修大戰天師之時,無意中打落這裡的?」
 
     段玉默默思索著,開始搜索周圍。
 
     咕嚕!咕嚕!
 
     突然間,水流湧動,一道黑影就飛撲而來!
 
     這是一條丈許長的水蛇,身體幾乎有著碗口粗細,獠牙鋒利,頭頂似乎還有一個小小的凸起。
 
     「妖?不……還差一點!」
 
     段玉手掌橫拍,感覺被一股巨力襲擊,整個人不由飛退。
 
     嘶嘶!
 
     水蛇吐著信子,卻是步步進逼。
 
     「一頭未成妖的長蟲,也敢來阻我?」見此,段玉眼眸中狠色一閃,右手上浮現出一柄印刀。
 
     「凝冰咒!」
 
     這潭水溫度極低,凍水成冰的法術極為好用,刹那間,一層冰刺凝聚在印刀上,令小小的印刀化為了冰之匕首,帶著大力,狠狠紮在蛇身七寸。
 
     絲絲血液在水中蔓延,那黑蛇連連掙扎,想要將段玉纏繞,卻被他靈活躲開。
 
     終於,又掙扎片刻之後,水蛇僵硬地沉了下去!
 
     「似乎……就只有這一條蛇守護?難怪當年那散修能突破……」
 
     段玉環視四周,沒有等來其它危險。
 
     但就在這時,他眼神一凝。
 
     金光之下,水域中溢出的絲絲血液,竟然被一股無形之力牽引,向某處彙聚。
 
     他心裡一動,跟著這條血色箭頭,走出幾十步,就見到一大塊岩石,上面寸草不生。
 
     一柄孤零零的長刀,刀刃向下,斜插在岩石之上。
 
     絲絲血液,就被泛著一層朦朧紫光的刀刃汲取,一切看起來都是這麼妖異。
 
     而段玉心裡,卻是湧出一股狂喜:「終於……找到你了,妖刀鬼切!」
 
     此刀四尺長,並非普通的大刀形狀,而更類似扶桑太刀的樣式,刀身狹窄,只有兩指寬,呈現出一條比直線略曲的弧形,有著三尺長,剩下的一尺是刀柄,上面用鮫皮與黑絲纏繞。
 
     在幽暗的水中,刀刃綻放出朦朧的紫色,可以清晰見到上面波浪一般的刃紋,以及刀身之上雲靄一樣的八雲肌紋路。
 
     「雖然是萬妖屠神的九陰絕地,但我竟然沒有感覺到絲毫的凶煞陰邪之氣,連這塊巨石也是如此……看起來,是都被此刀鎮壓,或者說吸納了麼?」
 
     原本鬼切便是一等一的凶厲魔刃,再彙聚此地的凶煞之氣,更是不同凡響!
 
     段玉見此,也驀然明白了。
 
     「我若要取走此刀,必得經歷凶煞邪氣的考驗……實際上,這便是取走此刀的最大反噬!」
 
     之前葉知魚取走九天玄女宗道藏太過順利,是以有著人劫。
 
     而要拿走這柄妖刀鬼切,卻是要經歷凶煞之劫!
 
     「難怪……我說怎麼如此輕易,沒有波折!」
 
     段玉走到岩石之上,注視著面前的鬼切,伸手握上了刀柄。
 
     轟!
 
     刹那間,右手如同萬千冰針刺骨,與此同時,一股可怕無比的凶戾之氣,就沖向段玉的識海。
 
     「殺!殺殺!!」
 
     可怕的呐喊迴響,令他眼中都帶上幾絲血紅。
 
     一旦被此股凶戾之氣所懾,他本人肯定會變得半瘋,從此被妖刀駕馭,成為刀奴!
 
     「前世的妖刀客,八成便是被妖刀控制,成為了鬼切之奴,但我怎麼會重蹈覆轍?」
 
     經歷過元神心魔劫,一顆千錘百煉的道心,就是段玉敢於拔刀的依仗!
 
     他的精神如鋼,堅固無比,意念如刀,無物不破!悍然與凶煞之氣硬拼!
 
     嗡嗡!
 
     妖刀鬼切開始輕微震顫,紫光閃爍,一絲絲刀氣外溢,刹那就令段玉變成了一個血人。
 
     它仿佛貪婪的野獸,伸出長長的紫色舌頭,又將水流中的血絲盡數吞噬。
 
     「哈哈……果然只是一柄死物,還來吞噬我鮮血,你中計了,血煉之術!」
 
     段玉見此,不由哈哈大笑,掐動法訣,一層血紅色的光芒,便將他與妖刀鬼切包裹起來。
 
     這是他前世學得的一個煉器法門,劍走偏鋒,專門用來收服一些強大法器。
 
     血煉之術一出,頓時如同釜底抽薪。
 
     凶戾之氣後繼乏力,被他意念一刀切碎,卻沒有得到鬼切中的支援,零星地散落識海各處。
 
     便在這時,段玉臉色微變,一轉木印散發出碧綠色的明光。
 
     螭吻長吟,化出虛影,竟然將這些凶戾之氣一一吞噬,發出滿足的長鳴。
 
     『竟然將這些凶戾之氣都吞噬了?』
 
     見到這幕,段玉也是一個激靈,旋即又有些了然。
 
     此種凶戾之氣,並非刀之凶煞,而是一種精神能量,其中或許還混雜了血祭在此刀之下的天師真人等元神烙印。
 
     『要是真正刀刃上的凶煞之氣,縱然元神沾惹到,也要被腐蝕啊……』
 
     段玉回過神來,卻是見得木印上的紋路瞬間高漲,竟然將印身填滿。
 
     旋即,木印通體浮現出裂痕,在一聲長鳴當中轟然碎裂,現出內部灰白色的石質。
 
     「一轉木印突破,化為二轉石印了?」
 
     見此,段玉不由大喜過望:「這種修煉法門,簡直勇猛精進,神速無比……」
 
     當然,從一轉到二轉,相當於煉氣士三花聚頂突破到五氣朝元,都是一個積蓄的過程,唯有在突破元神之時,才會發生真正的質變。
 
     饒是如此,一個大境界的躍遷,若不是段玉早有經驗,也必手忙腳亂。
 
     「五氣朝元大境界,細分下來,又有凝五氣、朝元神、無漏道體三個小境界,我此時還是凝聚五氣的初級之境……」
 
     到了如此境界,段玉已經可以隱約感覺到體內五臟之氣在與自己呼應,正是需要尋找各種天材地寶大補精氣,進行內煉之時!
 
     「二轉石印,能製作石符,雖然與金符還是沒得比,但也是一種進步!」
 
     直到這時,段玉才有心思望著手裡的妖刀鬼切。
 
     此刀已經被他拔了出來,刀身閃亮,沒有一絲銹蝕之處。
 
     而腳下的巨石,也徹底四分五裂,沒有絲毫靈異,顯是其中的凶煞之氣,已經盡數被妖刀吸納。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9:40
第四十三章 斬殺
 
     青澗山深處。
 
     暴雨初歇,烏雲未去。
 
     「道長……因為暴雨,掩蓋了那賊子的痕跡……」
 
     幾個追捕能手披著蓑衣,彙聚一起,向尋雲老道稟告:「我等實在無能為力啊!」
 
     「真是無用!」
 
     尋雲老道冷哼一聲,望瞭望天色:「也罷!老道算得一時半刻不會有雷,那便看我元神出竅,找到這賊子的蹤跡!」
 
     道門元神,乃是一個分水嶺。
 
     一旦結成元神,普通的物理攻擊,九成九便要失效,並且縱掠如電,大成級別的元神甚至能日行千里,夜行三千里!以氣禦物,附體奪舍,幾乎無所不能。
 
     只不過,如此神通,也有著危險。
 
     比如……很容易遭雷劈!
 
     並且,新鮮出爐的元神,雖然不懼普通刀兵,卻最容易遭到風火之劫!
 
     風乃地府陰風,最容易吹散元神,火乃大日真炎,同樣對元神很有傷害。
 
     只有接連渡過這兩大劫數,元神才能日遊夜遊,無所顧忌,算是小成。
 
     小成的元神,凡物難傷,只是依舊不能附體奪舍,重活一世。
 
     這尋雲老道只敢在烏雲下出竅,不敢暴露在陽光之下,顯然已經修成了元神真人,甚至渡過風劫,卻未曾渡過火劫!
 
     「你們護我肉身!」
 
     老道低呼一聲,盤膝而坐,一陣陰風就撲了出去。
 
     剩下幾個大漢面面相覷,望著老道的肉身,愣是不敢動作。
 
     煉氣士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修煉出無漏道體,便是為了元神出竅而準備,此時這老道的無漏肉身,氣息若有若無,乃是進入了龜息境界,足足能撐過七日。
 
     當然,若是七日之後,元神還未歸來,這肉竅必死。
 
     到時候,元神若還沒有修煉到能附體奪舍的境界,便只能去做孤魂野鬼了。
 
     元神的視野,與凡人登時不同。
 
     那茂密的叢林、泥濘的路面、叢生的荊棘藤蔓、乃至凶物毒蟲,都是無所顧忌,直接穿行而過。
 
     甚至,尋雲老道功聚雙目,還能隱約看到一絲絲人氣的痕跡。
 
     後方有著某尊存在守護肉身,他對此十分放心,毫無顧忌地開始探尋起來。
 
     在類似靈界目光的注視下,縱然段玉十分小心,也是暴露出痕跡,甚至如同沙漠之上的腳印一般明顯。
 
     尋雲老道心裡冷笑,追了過去。
 
     忽然間,他的元神一個激靈,一股巨大的危險感驟然襲擊而來。
 
     「那是什麼?」
 
     疑惑當中,他就看到了一個人,那個他苦苦追尋的人!
 
     對方頂上三花濃烈,靈竅已開,呼應五氣,赫然是一個煉氣士!
 
     「居然是修煉之人!難怪你要去玄雲山,這都是故意的!」
 
     尋雲老道幾乎要咆哮出聲,但下一刻,一種幾乎將元神凍結的冷冽,便將他牢牢包裹。
 
     紫紅色的光芒遍佈,尋雲老道最後只聽得一聲清鳴,那是長刀劃破虛空的聲音。
 
     嗆!!!
 
     ……
 
     「啊!」
 
     片刻後,盤膝而坐的尋雲老道一躍而起,倉惶如喪家之犬,摸著自己的頭顱:「吾頭安在否?」
 
     「道長?」
 
     看到他這幅模樣,周圍守護的人都是嚇了一跳:「到底出了何事?」
 
     「大凶,速退!」
 
     尋雲老道一口鮮血幾乎到了喉嚨,又被強行咽下,臉上多了幾絲不正常的紅暈,連連發號施令,命令撤退。
 
     通過元神感應,已經幾乎嚇破了他的膽子。
 
     那種大凶之物,怎麼可能現世?怎麼可以現世?
 
     剛才雖然對方不知道為何留手,但一絲凶煞之氣也是侵蝕元神,令他道行大減,此時非但無法再次施展法術,甚至比普通人都不如!
 
     「走!」
 
     看到儼然陸地神仙一流的尋雲道長都變成這樣,幾個搜捕之人對視一眼,都是從各自的臉上看到了驚懼:「我們走!」
 
     此時沒有什麼說的,都是立即回撤。
 
     沙沙!
 
     沙沙!
 
     突然間,微風拂過。
 
     尋雲老道一個小心還未喊出口,便不由瞪大眼珠,看到一條黑影從密林中竄出,雙手持刀,斬向一名面貌普通的大漢。
 
     「殺!」
 
     那刀鋒利無匹,勢若萬鈞地落下,刀煞轟鳴,如神似魔,凍結周圍人之心神,毫無阻礙地將目標一刀兩斷。
 
     甚至刀勢不休,紫紅色的光芒一閃。
 
     「啊!」
 
     虛空之中,隱約出現一個赤紅色的光影,此時發出一聲不似人間的尖嘯,被斬為兩半。
 
     可怕的凶煞之氣一沖,頓時就將此人影抹為虛無。
 
     一刀在手,鬼神不留!
 
     「此……此種凶刃,為何會落到你手上……」
 
     尋雲老道趴在泥水之中,狼狽不堪地盯著段玉手中的妖刀鬼切,雙目失神:「你剛才故意以刀音嚇走老道,追而不殺,就是為了順藤摸瓜,找到我們?果然好心計!」
 
     「道長過獎了,若不是你們苦苦緊逼,我又何必如此?」
 
     段玉刀刃連斬,將另外幾人殺了。
 
     這鬼切吹毛斷發,殺起人來也是如同砍瓜切菜,輕鬆無比,重點還是滴血不沾……當然,或許刀刃有血,被它自己吞了。
 
     『此刀凶頑,被殺者恐怕連魂魄都跑不掉,滅絕一線生機,十分不祥,日後能少用就少用……』
 
     如此大凶之器,持者大多不得好死,段玉心裡也在暗暗警惕。
 
     此時刀刃一指,就對向了尋雲老道。
 
     被這麼一柄凶刃對準,縱然元神真人,面色也不由變得十分不自然起來。
 
     「唉……我修道一甲子,想不到今日要斃命於此!」似是看出段玉的決心,尋雲老道不由苦笑。
 
     實際上,他心裡更是不甘。
 
     若是早知道對方手裡有這麼一柄對元神都能產生傷害的凶煞妖刀,他肯定不會傻乎乎地沖上去。
 
     以元神之能,若是縱掠來去,謹慎拉開距離,只以法術轟擊,這個修為低微的小子,又怎麼是自己的對手?
 
     可惜,一子不慎,滿盤皆輸!
 
     「莫非玄雲山上藏著的,便是這柄妖刀?」到了生命最後,尋雲老道最念念不忘的,居然還是這個。
 
     「非也……那裡只是有著一處封閉的道藏,只能供應女修……」
 
     段玉上前一步,輕聲說著。
 
     「原來如此……那天獲得好處的,是你的侍女吧?」尋雲老道慘笑一聲:「老道雖略有猜測,卻還是不信……奈何奈何……」
 
     想破他的腦袋,也想不到會有著段玉這種人,將大好處讓給丫鬟。
 
     當然,葉知魚是他義妹,並非丫鬟,但還是這個道理。
 
     真正上位者,哪有這種覺悟?
 
     因此,縱然有些懷疑,尋雲道人還是選擇了首腦的段玉追擊,卻落得這個下場,當真是咎由自取。
 
     「你的遺言就這些麼?」
 
     段玉來到尋雲老道背後,舉起妖刀。
 
     在他眼中,這老道元神已經被煞氣侵蝕,如同塚中枯骨。
 
     畢竟,這可不是他之前握住刀柄所接納的考驗,而是刀刃上真正的煞氣!
 
     論強度,起碼也是一百倍的差距。
 
     此種威力,之前那個神祗都被一刀斬殺,了無痕跡,此時的尋雲老道雖然苟延殘喘,但已經連使用一張符籙的餘力都沒有了。
 
     「不……我是八賢王養的客卿,你不能殺我!」死到臨頭,尋雲老道卻還是拼命掙扎起來。
 
     他連日光之劫都沒渡過,距離附體奪舍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現在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更何況,那柄妖刀之可怕,他親眼見到,一旦被斬殺,就是形神俱滅!連入陰曹地府的資格都沒有。
 
     「我早就知道了,又如何呢?」段玉眼珠一動,忽然問道:「那天為何八賢王突然離去?」
 
     這一點也是他最疑惑之處。
 
     生死關頭,尋雲老道和盤托出:「宮中急訊,慶國國君心疾發作,竟在召見朝臣之時當場昏迷,後來招太醫看了,說是要靜養,沒什麼大礙……」
 
     「國君心疾?!」
 
     段玉神色怔怔。
 
     前世的慶君,似乎也是因為這病去的,看來是年輕的時候就落下了根子,就是不記得他是不是青年之時就發作得這麼嚴重了。
 
     「道友你還想知道什麼,老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尋雲老道望著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鬼切,簡直是汗毛倒豎,臉上也不由帶了一絲諂媚。
 
     越是修煉有成,越是怕死!
 
     見識過了高層的風光,甚至只差幾步便可多活一世,尋雲老道又怎麼捨得這花花世界?
 
     「可惜……」
 
     段玉搖搖頭,鬼切毫不猶豫地揮下。
 
     噗!
 
     血水飛濺,落在刀身之上,紫紅色的光芒一閃,竟然令鬼切都發出嗡鳴,似乎很是滿意。
 
     「想不到,我此世殺的第一個元神,竟然是你!」
 
     段玉緩緩收刀,看著尋雲道人的元神做了鬼切的血祭,神色淡漠。
 
     放走此大敵,自然不可能!
 
     不說會暴露鬼切這底牌,就說招惹了一個元神真人,從此不死不休,真正讓尋雲老道準備萬全再上門來,自己肯定就不是對手。
 
     所以,只能殺之!
 
     「看來是一個隻渡過了風劫的元神……竟然敢在白日出竅追我,呵呵……」
 
     此時烏雲終於消散,久違的陽光灑落。
 
     而段玉見到這一幕,卻是若有所悟。
 
     不渡過烈日之劫,縱然有著烏雲遮擋,尋雲元神的實力能發揮一半便不錯,他太過大意,加上自己有妖刀之助,有心算無心,終於一舉成功,這實在僥倖!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9:47
第四十四章 打壓
 
     安東郡,山寨。
 
     「弓箭手,壓制!」
 
     秦飛魚一身鱗甲,面色堅毅,命令一隊弓箭手上前,箭矢如雨。
 
     對面山寨之上,幾個匪徒中箭,慘叫著倒了下去。
 
     趁此良機,底下的士兵便一擁而上,搶佔了寨門。
 
     其中,一個身影更是勇猛無比,連連砍殺敵人,更第一個打開大門。
 
     「好武藝……宗師麼?」
 
     秦飛魚見著這幕,不由動容,縱然此時的他,都不一定是此人的對手,立即問著:「此人是誰?」
 
     「隊正高岡!」旁邊,薛真以複雜的情緒說出名字:「聽聞此人與州城幫派有仇,躲避入軍中……只是沒有武功名,只能從小兵做起,一刀一槍拼殺至隊正。」
 
     「不管怎麼樣,總得記他一功!」
 
     秦飛魚還是很愛惜此人的武藝,心裡又不由感激。
 
     到了軍中,是龍得盤,是虎得蹲,要不是段玉為他弄來丁讓的薦書,說不定就直接成為一名大頭兵,消耗在慘烈的前線了。
 
     思索完這些,又不由看向山寨,此時赫然已經平定,大批的俘虜被押出來,一個個倉庫打開,現出裡面堆滿的糧穀、還有銅錢、碎銀塊之類的財物。
 
     「打完這一戰,安東郡也掃清了,葉州大定,百姓便可安居樂業……」
 
     說實際,自從賀宗敗亡,東陳又沒有冒進之後,剩下的不過垃圾掃尾時間。
 
     他們這一支戰兵,最主要的敵人,是散落在各處的潰兵,以及落草為寇的賊匪。
 
     而到了今日,伴隨著最後一郡的徹底平定,整個葉州戰事也算落下序幕。
 
     『也不知大哥三妹他們怎麼樣了,大戰既定,或許我便能休沐一段時間……大將軍做了都督,說不定我們日後便要到州城軍營中長駐了……』
 
     帶著一點小小的心思,秦飛魚班師回營,又去了帥帳交令。
 
     「牛頭山已平?不錯……」
 
     陳策望著恭謹跪著的秦飛魚,笑了笑:「你功勳素著,我很是欣賞,縱然出身草莽,但這一腔愛國之心還是有的……你下去吧,好好做事,恪守本分,總有你的前途!」
 
     這話雖然不重,但秦飛魚還是不由滴落些冷汗,知道將軍對自己有些不滿,應當是上次插手曆元縣之事。
 
     當此軍營之中,上位者一言一語,當真能定自己的生死!
 
     「標下遵命!」
 
     恭敬行禮,退了出去。
 
     他一走後,一個參將立即走了出來:「都督,此人在縣中飛揚跋扈,竟然滅了一世家,真是給我們招災啊……」
 
     「周家之事,我已看過,不是證據確鑿麼?」陳策眯著眼睛:「更何況,這秦飛魚的確並無什麼大的過錯,也立下不少汗馬功勞,你讓人敲打一下便是,不必寒其心。」
 
     這還是保下的意思,參將聽了,眼中不由浮現出一絲陰霾,也不知道是嫉妒,還是其它什麼。
 
     ……
 
     「來,高大哥,我敬你一杯!」
 
     「此次平定牛頭山匪徒,議功高大哥你是第一,肯定能升上一級,可不要忘了提攜小弟啊!」
 
     篝火升騰,因為大勝歸來,正在休整,因此還可以喝酒。
 
     高岡面帶笑意,來者不拒,又大口咬著豬肉,好不痛快。
 
     實際上,心中卻有些陰霾。
 
     他雖然聰慧,但人生波折頗多,除了武功之外,到了中年竟然一事無成,多有落魄。
 
     而別人往往付出的努力只有他的一成不到,卻能功成名就,風光無限,當真是又嫉又恨!
 
     縱然投了軍中,也是被上司壓著,錯過許多機會,好不容易調出,才在此營混了個隊正,真是想想都要流淚!
 
     好在這次立了些功勞,終於可以爬上一級了。
 
     只可惜,距離以武入道的要求,還是差上不少。
 
     他江湖出身,酒量甚為豪壯,但此時心有愁意,酒到杯幹,有意灌醉自己,又是不同。
 
     到了深夜,營地中七倒八歪地睡了一地,高岡也是大醉,搖搖擺擺地出了營門:「我高岡……總得混出個樣子來!」
 
     他醉醺醺地前行,想要找地小解,忽然間撞到什麼,倒在地上,眼冒金星:「你誰?敢擋你高爺爺的路?」
 
     「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敢衝撞參將大人!」
 
     厲喝傳來,高岡一個激靈,醉眼朦朧的狀態有所醒轉,頓時暗暗叫苦。
 
     在他對面,赫然站著一個參將,身後跟著數個親兵,都是臉色鐵青。
 
     「將軍恕罪,標下一時醉酒……」見到這一幕,再怎麼樣,也得跪了。
 
     「你是秦飛魚麾下的……叫什麼名字?」參將摸了摸鬍鬚,眼中寒光一閃。
 
     「高岡!」
 
     「今日功勳簿上,你是第一啊,必很得校尉歡心吧?」參將冷冷一笑:「軍營之中,不得飲酒,你是要犯軍規麼?」
 
     「將軍大人,今日大勝,這是……」高岡額頭冷汗淋漓,軍中的確有著禁酒條例,但平時就寬鬆了下來,對方如果真的死抓這個,也是麻煩。
 
     「呵呵……縱然不說你軍中飲酒之罪,這衝撞上司,又該怎麼懲罰?」參將每個字都宛若刀子,插進高岡內心。
 
     『他竟然動了殺心?』
 
     作為江湖高手,高岡這點感應還是有著。但此時人為刀俎,只能連連叩首求饒。
 
     「哼!左右給我扒了他的衣裳,重打四十軍棍!另外……你還是個隊正?馬上革了,貶入罪營!」
 
     參將冷哼著說出處置。
 
     四十軍棍,平時就可以打死人,縱然高岡練武之身,也是血肉模糊。
 
     而革了職務,貶入罪營,就更是打入地獄一般。
 
     這罪營,乃是軍中犯了大罪、或者死囚待的地方,戰時沖在第一線,還要承擔繁重的勞役,基本去了就是死路一條!
 
     參將如此做,自然是要將秦飛魚看重的羽翼先剪除一支,順帶落了對方的面子,這也符合都督說的敲打之意。
 
     為此,犧牲一個區區隊正,自算不得什麼。
 
     「怎麼,你不服?」看著若爛泥一般的高岡,參將冷笑問著。
 
     「不……標下心服口服!」
 
     高岡咬著牙行禮,周圍聞訊而來的士卒圍觀,那目光仿佛火燒的刀子一樣,一把把刺在他的心頭。
 
     對此,他反而麻木習慣了。
 
     『記不清多少次了……似乎每次我快要成功之際,都是這樣……』
 
     高岡自嘲一笑,慢騰騰地爬起,面無表情,手中卻是攥緊了泥土。
 
     即使不知道這仇從哪裡來,但被一個參將記恨,這軍營立即就成了龍潭虎穴!
 
     當務之急,必須先隱忍爪牙,再伺機逃離!
 
     至於那個參將?
 
     身為武林高手,戰陣上或許略遜,但論潛行刺殺,難道還會不如麼?
 
     ……
 
     慶國國都,王府之內。
 
     八賢王崔山坐立不安,看著手上的線報。
 
     當日接得消息,國君突發心疾,當場昏厥,雖然事後封鎖消息,但真正的重臣,又有哪個能瞞過?
 
     而此時,太醫的診斷,更是擺到了面前,這是絕密的情報。
 
     「其壽不長?甚至不利子嗣?」
 
     崔山喃喃說著,心裡也不知道是啥滋味。
 
     平心而論,他這二哥做得的確不錯,登基之後靜坐養望,這次處理葉州變故也是圓熟老練,漸漸獲得文武歸心。
 
     此乃大勢所趨,若這麼繼續下去,他絕對沒有一絲機會,甚至只能乖乖引頸就戮!
 
     但忽然間就傳出這個,豈不是喜從天降?
 
     只是,心裡依舊有著猶疑:「二哥的身體一向康健,難道之前也是隱瞞著父王?不像啊……莫非是,引蛇出洞?」
 
     一念至此,額頭就不由浮現出冷汗。
 
     又思索片刻,終是不得要領,忽然間,一個心腹通秉進來,遞上一張帖子。
 
     「正陽道……他們為何要見我?」
 
     崔山踱了幾步,揉了揉眉心,剛想拒絕,但看到桌上的情報,還是說著:「請!」
 
     當下肅容整理衣冠,又將一切嫌疑之物都收了,這才接見正陽道使者。
 
     這使者乃是一個老道,仙風道骨,鶴髮童顏,賣相將尋雲老道甩出八條街。
 
     崔山心生幾分好感,但還是警惕問著:「你就是明性道人?為何要秘密見孤?」
 
     明性道人卻是一振衣袖跪下:「王爺貴氣隱隱,大運勃發,不敢不來!」
 
     「你在胡說什麼?信不信我立即讓人殺了你!」被說中隱秘,崔山幾乎跳起,讓埋伏的高手將此道人亂刀分屍。
 
     「請王爺放心,貧道此來,絕非試探,並且已經讓御醫送了一份大禮!」
 
     明性道人笑了笑。
 
     「大禮?那診斷?」崔山瞳孔一縮,旋即笑了:「我慶國一向敬奉白毫山,你正陽道莫非也要來分一杯羹?」
 
     「天下香火,一國供奉,我正陽道僻居大陸東北,自然是想要的……」明性道人頜首,語氣更是變得蠱惑起來:「更何況……八賢王若不爭,便真的無事麼?難道忘了清河、武侯之鑒?」
 
     崔山身體一顫,清河郡王,還有武侯,是歷史上與自己處境一般的王子,最後下場都是慘不忍睹。
 
     「你給孤王滾!孤王忠於朝廷,肝腦塗地!」
 
     最後,崔山還是厲聲喝道。
 
     「貧道遵命!」
 
     明性見此,卻是心中有數,暗暗欣喜,行大禮退下。
 
     要是沒有這番做作,他還不怎麼看好對方,但這番姿態做出來了,便還真有幾分為君之相!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9:54
第四十五章 藏器
 
     四月,天氣漸熱。
 
     葉州,州城。
 
     一處小院落內,段玉與葉知魚、郭百忍再度聚首。
 
     「大哥……你總算回來了!」
 
     此處宅院也是段玉之前秘密準備的落腳點之一,院子不大,卻很是清靜,一株松樹鬱鬱蔥蔥,已有百年樹齡。
 
     葉知魚原本正在盤膝打坐,見到段玉到來,欣喜無比地上前迎接。
 
     「嗯,回來了!」
 
     見到兩人無恙,段玉也松了口氣。
 
     「公子!」
 
     郭百忍此時從另外一間廂房出來,見得段玉錦衣木冠,大袖飄飄,腰懸一黑色刀鞘,雄姿英發的打扮,不由也是眼前一亮:「好一個武秀才!」
 
     此世重武輕文,武功名考到秀才,便可賜田三畝,刀一把,還有見縣官免跪等特權。
 
     實際上,就是比照文秀才待遇而來,並且更加重視。
 
     到了這一步,便可堂而皇之地佩刀上街,一般捕快衙役不敢招惹。
 
     「雖一路有著波折,好在沒有意外……另外,我只是個假秀才,一查就要露陷,不過正有意讓知魚你去給我捐一個武監生出來……」
 
     段玉一笑道。
 
     這武監生,就類似異世的國子監學生。
 
     明清兩代有規定,未入府、州、縣學而欲應鄉試,或未得科名而欲入仕者,都須先捐監生,作為出身,往往並不就監讀書。
 
     《明史.選舉志一》有雲:「入國學者,通謂之監生。舉人曰舉監,生員曰貢監,品官子弟曰蔭監,捐貲曰例監。」
 
     這武監生,實際上就是個虛名,但在此時卻也有些特權,比如佩刀上街等等。
 
     最關鍵的是,可以考武舉人!
 
     在這方面,弄虛作假並無絲毫意義,因為武舉人或者武進士出路大多在軍隊中,若是個草包遲早死在戰場上。
 
     所以弄個武監生的功名很簡單,有錢便可以。
 
     類似一些地主老財,花錢買個捐生,只是面子光鮮,好聽罷了。
 
     葉知魚一怔,旋即遲疑道:「捐武監生自然沒有絲毫問題,但大哥你要考武舉?」
 
     她雖然沒有築基入道,但修煉了道法,也漸漸知曉,官氣對煉氣士修為有多不利,簡直是如鯁在喉。
 
     段玉讓兩人坐了,才幽幽一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雖然在他印象中,八賢王註定是一艘會翻的船,但畢竟還有數年可以蹦躂,影響力也不是一時可以削弱的。
 
     這次反擊,殺了尋雲道人,肯定有些麻煩。
 
     原本還打算在慶都中做些投資,此時便盡數放棄,不能自投羅網。
 
     『好在我用的是假名假地,直接追索我的尋雲等人也是死得一個不剩,連那神明都是如此……我就不信還能找到我頭上來!』
 
     這個自然不能說,段玉只是道:「幫中的情報,你已經看了吧?行人司有意招募我……這就是一樁難事。」
 
     之前滅了周家,引得行人司重視,派人到幫派的事情,已經通過隱秘管道送到段玉手上,令他冷笑不已。
 
     只是縱然如此,回去之後,總不能翻臉將那百戶殺了。
 
     而堅決推辭,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後續行人司便可無底線地攻擊。
 
     但接受了也是萬萬不可,否則定了君臣名分,上面要你多執行幾次危險任務,去是不去?
 
     是以必須婉拒,這委婉的方法,就著落在武功名之上了。
 
     如果在行人司招攬之前,投了其他衙門,領了職位,行人司當然就不好伸手。
 
     「公子是想受一些散職,投在其他人門下?」倒是郭百忍,眼睛一亮:「若只是低階散官,倒也沒有什麼,道基雄渾者,不至於被蓋過……」
 
     「嗯,所以我想試試……」
 
     關於道印吸納氣運之事,只是段玉自己的猜測,不可能跟任何一個手下說。
 
     更何況,他此時有著感覺,一轉木印晉升二轉石印之後,本身道基更加堅固,連那種凶戾之氣都能吞噬,一些低品階的官氣應當更加如是。
 
     「既是如此,便應該開始經營了……」郭百忍道:「公子想走哪條路?」
 
     「我與丁讓有舊,自然還是他了!」段玉微微一笑,這丁讓有著十年大運,日後能做到一州州牧,非同小可。
 
     雖然之前情分已經消耗乾淨,但總算是打開了路子,接下來不過給錢辦事而已。
 
     有時候故意讓自己欠著別人,反而更加能拉近關係。
 
     「巡查禦史丁讓?此人不錯!」郭百忍一怔,旋即反應過來,不由大贊:「葉州州牧已經被治罪,都督新換,反而是這位大人步步高升,顯是簡在君心的人物。」
 
     葉州三權分立,都督主管軍事,州牧理政,而巡查禦史則是監察,此時前兩個勢力衰退,丁讓的話語權便更加重要。
 
     「嗯,便如此決定吧!先去捐個武監生,再考武舉,這方面不要吝嗇銀錢……將上次周家所得盡數花出去都可!」
 
     鄉試一般是在各州州府內進行,文試在秋季,一般為八月。
 
     而武試則在春末夏初,正當其時也。
 
     「大哥長途跋涉,一路辛苦……」正事說完,葉知魚開始絮絮叨叨地準備洗漱與晚宴。
 
     段玉見了,卻是道:「怎麼能事事都勞煩你?日後買幾個丫鬟僕役聽用便是……」
 
     當下進了房間,盤膝而坐,將鬼切平舉,抽刀出鞘,神情肅然,小心地以錦緞擦拭。
 
     咻咻!
 
     刀氣森寒,令郭百忍不由打了個寒顫:「此刀……有些不同尋常,形制不似慶國之物。」
 
     「此乃海外之物,還算鋒利!」
 
     段玉見此,眼眸中反而閃過一絲笑意。
 
     要是鬼切剛剛拔出來那會,郭百忍肯定不會是這個反應。
 
     但如此是個人都看得出來的大凶之物,帶在身上也容易惹來麻煩,因此自己就先做了些處理。
 
     具體而言,就是每日平心靜氣,盤膝而坐,擦拭刀刃,配合以儒家秘法養護。
 
     久而久之,鬼切凶煞之氣內斂,只有斬殺之際方才外泄,配上刀鞘之後,大概就只是一柄利器的範圍了。
 
     此項法門,名為『藏刀術』!
 
     儒家有雲『君子藏器于身,待時而動』,原意是君子應當謹守自身才器,等待合適的時機施展。後來在書院中就演變為『君子藏器術』,乃是一門修煉內斂的法門,練成的儒生外露氣質宛若頑石,唯有主動顯露,才會現出美玉之質,在段玉看來,就是習慣性扮豬吃虎。
 
     而道門拿來就用,演變為『藏刀術』、『藏劍術』、『藏器術』等等,都是主動令珍寶蒙塵的小竅門。
 
     一者掩人,一者掩物,本質卻是相通。
 
     段玉前世也學得這個竅門,此時老實不客氣,就用在妖刀鬼切之上。
 
     此時,伴隨著他凝神專心,以錦緞擦拭鬼切,鬼切刀身便不斷內斂,顯得質樸無華起來。
 
     「這……」
 
     郭百忍與葉知魚都有些震撼,靜靜望著段玉做著這些事情,一舉一動都是渾然天成,帶著道韻。
 
     「好了……還不快開宴?」
 
     段玉收刀入鞘,微微一笑。
 
     到了此凝五氣之時,便需要攝入諸多精華,養護五臟,增益五行之氣。
 
     五行之氣若圓滿,方可進行下一步——朝元神!
 
     元神此物,看似玄秘莫測,實際上每個人都有,只是普通人元神不顯,難以展示靈異。
 
     而修道之人,卻能通過一個個步驟,不斷呼喚本性,覺醒元神。
 
     所謂的朝元神,便是要在體內將本來就有的元神喚醒,當然,也僅僅如此而已。
 
     要做到元神出竅,是下一個大境界的事。
 
     「哦哦,好的!」
 
     葉知魚如夢初醒地出去,叫來了宴席。
 
     菜肴是州城中有名的武元樓大廚所作,讓小二提著送來,要多收五錢銀子,相當於外賣。
 
     當然,此時要點外賣,就必須點上一桌宴席,等閒人家支撐不起。
 
     段玉卻是吃得很是喜歡,當下讚不絕口,風捲殘雲一般,將一道燒雞吃下肚,連骨頭都沒有放過,旋即又對付著烤乳豬。
 
     「大哥……」
 
     見到這幕,連葉知魚都被嚇到了。
 
     也幸好早早將小二打發走,否則肯定要目瞪口呆。
 
     「無妨……這是修行的一個階段而已,胃氣增強,自然就能消化更多……」
 
     能供應十人的宴席,段玉才堪堪吃飽,感受著胃部的蠕動,又有些皺眉:「凡俗食物雜質太多,還要消耗臟腑之力消化排出,這一進一出,就是一重消耗,不利內煉!」
 
     要想真正靠凡俗食物內煉大成,那恐怕要數年。而段玉顯然沒有這個時間。
 
     『雖然有著道印威能,或可勇猛精進,但我自己也得努力……增補五行之氣,或許應該開爐煉丹了?畢竟葉知魚與郭百忍日後也能用得到!』
 
     望著張大嘴巴的兩人,段玉頓時起了些心思。
 
     若是能煉出一些丹藥,當然能大補五氣。
 
     甚至,就連築基的葉知魚與三花聚頂境界的郭百忍,都能用到。
 
     只是此法性價比實在不高,自己之前不提,是修為不足,並且勢力也難以達到要求,搜羅來諸多珍惜靈藥。
 
     但此時,或許可以一試?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9:59
第四十六章 武舉
 
     丁讓乃是出了名的清廉之官,住宅十分清貧。
 
     段玉不以為意,望著面前略顯破舊的宅子,上前叫門。
 
     片刻,一個門子出來,臉上帶著詫異:「閣下是?」
 
     「曆元縣段玉,求見丁公!」
 
     段玉提著個禮盒,又塞了一塊銀子過去。
 
     那門子收了,掂量一下,覺得足有二三兩,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我只能為你通稟一聲,至於見不見,那就是老爺的事情了。」
 
     「這個自然!」段玉頜首,看著門子進去,片刻後,大門打開:「老爺有命,在書房見客!」
 
     「有勞了!」
 
     段玉跟著進去,過了一個小花園,饒過大廳,便到了書房。
 
     丁讓一身常服,正在看書,見到他手上的禮盒,頓時不悅道:「到我這來,何必還拿這些!」
 
     「只是一些普通的筆墨紙硯而已……」段玉一笑:「來見大人,不敢失禮!」
 
     「既是如此,這次便算……」
 
     丁讓肅穆的臉上多出一絲笑意,讓旁邊的管家接了禮物,又命令婢女上茶。
 
     那管家婢女看向段玉的眼神頓時多出一絲不同,他們知道自家老爺的難纏,能讓他收下薄禮,可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事。
 
     段玉輕輕呷著茶水,心裡卻是笑而不語。
 
     丁讓雖然清廉,但自己可是知道,對方十分欣賞前朝書法大家王煦真的字帖,因此昨夜已經偷偷送了一幅去他的外宅處。
 
     今日態度如此,便也可以理解。
 
     丁讓望著段玉,就見一翩翩少年,十六七歲,氣度瀟灑,眼中不由就多了一絲異色,問道:「段公子所來何事?」
 
     「為謀個出身……」段玉現出苦笑,將行人司之事說了。
 
     「原來如此,你們兄弟報效朝廷的心思,老夫是知道的,當初秦飛魚還是老夫保舉的呢,如今履立功勳,老夫也與有榮焉……你大好人才,去做那些陰私之事,的確是委屈你了。」丁讓捋捋鬍鬚,心裡有些思量。
 
     雖然上次周家之事,令他略微有些不喜,但這兩兄弟看起來都是可造就之才,特別是早早有了關係,或許可以培養一下。
 
     此外,不論文武官僚,對於行人司這種特務機關都有一種天生的敵意,對他而言,對方分薄了他的監察之權柄,更是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因此,當真是一拍即合。
 
     丁讓當即允諾會為段玉武舉之事出力,聊了片刻,忽然又是面色奇異:「說到秦飛魚,你可知最近州軍之中,出了一件大事!」
 
     「哦?出了何事?」段玉一驚,丁讓特意提及這事,顯然與他也有些關係。
 
     「一罪營中的刑徒,竟然殺了一個參將,逃亡了……」丁讓不甚唏噓地說著。
 
     「什麼?他竟然能殺了參將,不僅如此,還能跑的掉?」
 
     段玉張了張嘴,有些吃驚。
 
     軍營守衛森嚴,與龍潭虎穴也差不多,殺人逃亡,這簡直跟笑話一樣。
 
     特別是殺了人還能逃走,真是天方夜譚,不由起了些好奇心:「不知是何人?」
 
     「刑徒高岡……聽聞原本是個隊正,後來因為喝酒誤事,頂撞上級,被罰入罪營……」丁讓眯著眼睛,似乎在看段玉的反應:「出了這事……連秦飛魚都要落些干係,好在高岡只是剛剛調入他那營……此人你認識?」
 
     「有過一面之緣,聽聞他是武道宗師,難怪……」段玉表現得十分平靜。
 
     而實際上,縱然武道宗師,要在州軍大營中殺掉一個參將,並且順利逃亡,這難度也簡直駭人聽聞。
 
     「哼……我已經查過了,此人喪心病狂,膽大包天……」對於殺官者,丁讓自然沒有什麼好感。
 
     而段玉卻是在暗暗詫異。
 
     那個高岡倒還真是面相坎坷,縱然投了軍也沒得轉運,只是在此絕境之中,竟然還能掙得一線生機,倒是讓他刮目相看了。
 
     『此人命格奇異,或許還能有相見之日?』
 
     沒來由的,一種預感便浮現在段玉心底。
 
     ……
 
     慶國武鄉試,分為外場與內場。
 
     外場先考騎射、刀法、氣力。這其中,騎射要求考生策馬疾馳過靶場,來回期間射出九支箭矢,五支中靶方算合格;刀有三十、四十、五十斤三種,要求至少舞動其中一柄,水潑不露;最後的氣力則是舉重,分為三石、四石、五石三類,起碼得舉起三石過肩,也就是三百斤才算合格。
 
     內場乃是文試,考帖經與策論。帖經是默寫,從武經中挑選出幾段,掐頭去尾,要求考生默寫出全文;策論則是圍繞某個議題,論述自己的觀點。
 
     若外場被黜落,便沒有資格考內場。
 
     如此嚴苛而困難的武舉,能殺出重圍的,自然都是文武雙全之輩,若從政,可直接授予官身,提拔也很快。
 
     而更高一級的武進士乃至武狀元,便是整個慶國真正的精華武者,大將之才。
 
     如今的葉州都督陳策,就是武進士出身。
 
     陽光明媚,校場上煙塵滾滾。
 
     「全州武秀才、武監生等有資格考武舉的,來了一千九百餘,而錄取名額只有三十個……」
 
     見著如此多武者濟濟一堂,段玉不由在心裡暗歎。
 
     這還是遭了兵亂,否則的話,錄取比例可能會飆升到一百取一的地步,當真是千軍萬馬擠著獨木橋了。
 
     反倒是文試,舉人功名一直不溫不火地保持在三四十取一的比例上,比武舉好考多了,縱然如此,文狀元也是文章能驚動文曲的一時俊彥。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這個世界個體有著力量啊……而有力量者,必掌握權力!若統治集團不吸納,便只有腐朽……』
 
     此世界重武輕文,也是沒有辦法,甚至慶國還算好的。
 
     這是因為有著書院儒生,同樣可以掌握一些力量的原因,否則的話,讀書人的地位便當真要如元朝時候一般,被打入泥地裡。
 
     「慶曆十七年,葉州武鄉試,開始!」
 
     轟隆隆三聲禮炮過後,校場中的氣氛驟然濃烈。諸多考生被分到不同的區域,開始外場考試。
 
     「第一場,騎射!石磊上場、馬訓準備!」
 
     一名憨厚少年立即上馬,雙腿一夾,駿馬化為一道黑風,疾馳過靶場。
 
     他彎弓搭箭,矢落如雨,在線香燃燒殆盡之前回到位置,略微喘著粗氣。
 
     在對面的靶場,則是有專人觀看,打著旗號。
 
     「九矢中五,中平!」
 
     考官點頭:「馬訓上場,王善忠準備!」
 
     ……
 
     『這來的考生,大多都算武林好手,能以一敵十啊……當然,大部分考武舉人還是不足……』
 
     段玉冷眼旁觀,見著一個個考生上場,合格者不過半數。
 
     這已經很了不得了,在草原上,能騎射者,都是一等一的勇士。
 
     「下一個,曆元縣段玉!」
 
     忽然間,考官的聲音響起,段玉上前,望著自己的馬,眉頭略微一皺。
 
     這馬雖然是上等戰匹,但之前被操勞過度,有些氣喘吁吁,但又沒有到不能下場的地步。
 
     可以說,是在允許範圍內的刁難。
 
     心裡,不由就浮現出一絲冷笑:『行人司?』
 
     當下更加仔細地檢查弓箭,這時檢查出器械問題還可要求更換,上了場可就沒這個待遇了。
 
     檢查無誤之後,他輕撫著戰馬的鬃毛,翻身而上。
 
     駿馬嘶吼一聲,如箭矢般沖出。
 
     一個來回之後,對面傳來旗語:「九箭命中紅心,上上!」
 
     『不過是普通靶而已,要是換成考武進士的移動靶,或許還有幾分難度……』
 
     望著周圍敬畏的目光,段玉卻是沒有多少感覺。
 
     『說起來,慶國的武進士,大部分應當都有宗師實力,這還是最基礎的武考,其它文學素養與軍事水準更是頂尖,因此才是一個個大將之才!』
 
     不由想到薛真、秦飛魚、甚至高岡,都是嚴重的偏科生,縱然武藝達標,但其它失分太嚴重,也是無可奈何。
 
     『只是……總覺得武生的待遇,還是太低了!』
 
     慶國武狀元,授正七品武職,直接入軍帶兵,文狀元最多才從七品,但跟印象中的清朝一比,又是不如。
 
     清朝武狀元授正三品武職,武榜眼授從三品遊擊,武探花授正四品都司。縱然武進士也有五品到從五品的待遇。
 
     雖然那時候貴文賤武,但這品級待遇差距還是十分明顯。
 
     『可以說……朝廷雖然重視超凡的力量,但還存著某些剝削壓迫的心思,這也十分正常,不如此怎麼建立統一集權的王國乃至帝國?』
 
     『龍氣的本質,便是威服與殺戮!』
 
     『但……若是縮小數百倍呢?區區一個縣,甚至一鄉一村法度所生出的神道與氣運,還能否壓制煉氣士?』
 
     一個念頭,開始不可扼制地浮現,卻又被段玉理智地鎮壓了下去。
 
     這不是他應該考慮的範疇,至少,此時不應該這麼想。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20:04
第四十七章 談判
 
     或許在沒有超凡力量的世界,普通人能獲得一個舉人的功名與諸多特權,從此成為一個小地主,已經非常滿足。
 
     但在這個世界,卻不一樣!
 
     偉力歸於個體,帶來的是更多的權力訴求!
 
     『真正論起來,在雲瀾大陸,天下亂戰才是正常,之前大夏幾乎一統,反而是最不正常的事……縱然是現在,慶國與東陳也有些太大了,西戎諸國林立反而更加適合非凡者生存……南方的楚國,制度便與慶國這等中央集權不同,算是半分封半封建,有著大量封君存在,因為縱然之前的大夏,也未能真正征服南方,諸多密林之中,聽聞還有野人出沒……』
 
     這個世界非常大,縱然之前大夏一統之時,也只是全據中原核心之地,對北方草原,西戎諸國,乃至南方蠻越,還有東海諸島也是無能為力。
 
     心裡在想著事情,段玉上場的時候,便有些心不在焉。
 
     饒是如此,也將一柄五十斤重的厚背環首刀揮舞得滴水不漏。
 
     至於最後的舉重,更是輕而易舉,雖然對於地球人而言,五百斤已經是世界級的水準了,縱然在這個非凡世界,武秀才也不是個個都能如此。
 
     因為三項全是『上上』評價,外場考核理所當然地通過,獲得了證明與腰牌,可以參加之後的內場文試。
 
     走出校場,外面早已圍了一圈精明的生意人,有挑著小擔叫賣的挑夫,也有支起帳篷做生意的食鋪,更有幾十輛可雇傭的馬車,車夫翹首以待。
 
     不少武秀才考了一天,出來後的確饑腸轆轆,當下三五成群地叫了些吃食,有的落榜者更是無所顧忌,連連豪飲,或慷慨陳詞,或指天罵地。
 
     這方面,因為武藝體能是硬性標準,倒是沒有太多徇私舞弊的餘地,所以也沒有幾個喧囂著將怨恨寄託在官府上。
 
     當然,硬是要徇私枉法,也是可以,但代價就太大了,與收入不成正比。
 
     就如自己今天所遇到的那樣!
 
     段玉冷笑一聲,上了馬車:「去城西,冒家巷!」
 
     「得嘞,您坐穩了!」
 
     馬夫打了個響亮的鞭花,馬車便滾滾而動。
 
     段玉閉著眼睛,感受著周圍從喧囂轉化至萬籟俱寂,不由歎了口氣,掀開車簾。
 
     這時馬車已經駛入一條小巷,兩邊空曠無比,緩緩在一間大宅前停了下來。
 
     「我家大人有請!」
 
     一名番子上前,面無表情地道,身上有股陰冷之氣。
 
     「前面帶路!」
 
     段玉彈了彈衣裳,甩出一個銀角給車夫,對於出現這個毫不驚奇。
 
     他坦然以段玉身份參加武舉,要是行人司沒有反應,那除非都變成了瞎子。
 
     但此時,卻是已經跟丁讓做好溝通,心裡有底。
 
     這宅院很大,庭園深深,轉了幾圈之後,就來到一個小廳中。
 
     一名留著三縷長須的中年文士,目光如鷹隼一般望了過來:「你便是段玉?」
 
     他當然不是鎮撫使胡德。以段玉如今的級別,也根本夠不到讓此一方大員出面的地步。
 
     當然,如果他們知道段玉之前彪悍的戰績,還有在慶都中的舉動,那又兩說了。
 
     「見過大人!不知召我前來,所為何事?」
 
     「嘿嘿……你可真是好膽!敢抗我行人司的差使?」中年文士本在慢慢品茶,忽然將茶杯一放,聲色俱厲地呵斥。
 
     「這個……我實在不知,也未曾見到來使,只是已經答應丁讓丁大人征辟出仕,只能有負厚愛了!」段玉遺憾道。
 
     中年文士聽到這裡,不由神色陰沉,一州行人司真要動手,丁讓當然攔不住,但事後必然上奏君前。
 
     更何況,這個段玉只是一個小小煉氣士,並且也主動考武舉,加入朝廷體制,算是低了一半頭。
 
     但不知為何,心裡總是有著一股火焰,冷笑道:「看來……你很有信心考上武舉人?」
 
     「大人謬贊,只是在下外場三項都是上上,武經倒背如流,內場怎麼也能得個中平……中舉的把握還是有的。」
 
     段玉坦然回答。
 
     中年人動作不由一滯。
 
     他當然有把握壞了段玉的功名,但事後丁讓肯定捅出去,那就是鄉試舞弊的大案!
 
     特別是行人司作為特務機構,插手進這種事情中,實在大遭君王之忌。
 
     他們這種人,生死存亡、福禍榮辱,都與君王信任息息相關,一旦失去了這個……中年文士立即打了個冷顫,沉默良久,才冷笑道:「好……你很好,下去吧!」
 
     「告辭了!」
 
     段玉一拱手,坦然出門。
 
     到了外面,見得居然還是剛才那個車夫,見到他完好無損地出來,簡直目瞪口呆,仿佛光天化日之下見到了一頭怪獸,不由笑了笑,坐上馬車:「這次可不要走錯路了!」
 
     ……
 
     中年文士思索片刻,從正門出去,來到行人司衙門中,求見胡德。
 
     「鎮撫使大人,此子簡直喪心病狂……」
 
     在上司面前,他當然義憤填膺,將段玉的跋扈說了,雖然沒有添油加醋,但個人的主觀意志,還是令他不由略略改了些語句排序,令此人更加惹人生厭。
 
     「呵呵……」胡德聽了,卻是發笑:「倒是個聰明人,只是別聰明反被聰明誤才好……」
 
     行人司當然可以拿捏段玉,但這利益與收穫不成正比,縱然胡德也不想冒然動手:「他知道,若入了行人司,日後恐怕沒有好下場……但我們一開始,不過只是想壓一壓他,這結果也不錯,哪怕再不願,最終還不是要加入體制中來,哪怕不是我們這一系……」
 
     想到這裡,胡德負手起身,自有一股氣魄:「我們就是大勢,大勢壓下,他只能乖乖就範……這官氣職位,就是一重枷鎖,等到日後,自有的是機會拿捏他!」
 
     再天才的煉氣士,身上有了官氣拖累,也會舉步維艱,這是多少年驗證過的真理,縱然胡德也是深信不疑。
 
     而只要忍耐過一段時間,或者與丁讓利益交換,或者從公門中刁難對方,都是簡單。
 
     胡德來到鳥籠前,逗弄著其中的小鳥,繼續道:「至於在鄉試中做文章,這事的確不能做!一旦做下,就是惹禍在身,日後死無葬身之地!」
 
     一個如此優秀的武監生,竟然還考不上鄉試,絕對是能捅破天的事情,作為行人司鎮撫使,胡德比其它屬下更知道自己的生命線所在。
 
     只是一個無名小卒,居然還是從自己手上跳出半步,不由令他有些暗怒。
 
     ……
 
     馬車上,段玉的神色驀然陰沉下來。
 
     再怎麼令對方顧忌,也無法改變自己讓了半步的事實!
 
     『落後就要挨打……不過這次,似乎正是因為看不起我,才投鼠忌器呢……』
 
     段玉默默思索著,也不知道心中具體什麼滋味。
 
     「雖然我走出這步,最大的原因是想嘗試一下官氣對道印的助益,但還有一點,便是我不想離開慶國……」
 
     畢竟按照前世記憶,此地還有數十年太平。
 
     更何況,還有白毫山的恩怨需要解決!
 
     那些背叛者們,等到他有了力量之後,肯定要發動一場大清洗。
 
     這毫無疑問,需要很多力量的支援,特別是慶國國君。
 
     並且,最好還要讓慶國提早注意到北方,進行準備,將此處變成一個血肉磨坊,消耗胡人的實力。
 
     這些便是他接下來的目標!
 
     「目前看來,雖然出了些波折,但一切還是有條不紊……羽翼漸豐,慢慢掌握實力,或許再等幾年,我的潛在勢力就可以比擬郡中望族,數十年一過,胡人……嘿嘿!」
 
     這次馬車沒有找錯地方,在冒家街前停下。
 
     段玉下了馬車,又打賞了幾兩銀子,來到宅院之中。
 
     「大哥……」葉知魚顯然已經等急了,立即上來:「今日外場考得如何?」
 
     「有我出馬,你擔心什麼呢?自然三樣都是上上!」
 
     段玉一笑,讓幾個僕役下去準備熱水,回到自己房間之後,卻是掀開床榻上的席子,見得床板上一個小小的木刻痕跡。
 
     手指按上去之後,花紋頓時發出光芒,一塊木板掀開,現出鬼切黝黑的刀鞘。
 
     此時輕撫著刀身,便油然而生出一種安全感。
 
     「我還是太弱了啊……」
 
     段玉閉上眼睛:「今日若談判失敗,對方當場發難,我能順利反殺並逃走麼?」
 
     憑藉著自己篆刻師的神通,與法印的神奇,或許有著可能。
 
     但捫心自問,自己絕對逃脫不了接下來的滿城搜捕,除非出動妖刀鬼切,方可殺出城去,海闊天空。
 
     饒是如此,也必須立即出國,否則接下來全國通緝。越是反抗,鎮壓力度越大,陳策、書院、乃至白毫山的高手都會接連出現。縱然此時的自己要硬抗也是死無葬身之地。
 
     妖刀雖好,卻並非自己真正的實力啊!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20:24
第四十八章 瞞天過海
 
     武鄉試內場,只考兩題,上午帖經,下午策論。
 
     總體而言,難度並非很大,對文墨的要求,大概是文秀才的水準,還混雜了一些軍事水準的考察。
 
     不過,對於很多純粹的武夫而言,要他們提著百八十斤的大刀砍人容易,提起一支小小的毛筆寫字卻是跟要了他們的命一樣。
 
     奈何國法如此,若是內場交了白卷,武藝再好也得黜落。
 
     也只有那些真正吃了大虧的武者,才會靜下心來好好讀書,只是往往蹉跎,過了四十歲,基本便很難中舉。
 
     國家取材是要用的,普通外功硬功一過中年便會威力徒降,更何況四十歲再從軍打仗,又還能有幾年?是以不論文舉武舉,考官都喜歡年輕的考生,這十分現實,也很殘酷。
 
     武經乃是一部兵家經典,融匯諸多行軍打仗、紮營練兵的基礎訣竅,還有一些粗淺但正宗的武功在上面,往往被高門大戶收藏,很少流落在外。
 
     基本上,要到郡一級的世家,才能收藏全本,縣內的豪強,至多獲得些殘篇。
 
     要是普通人,連武經全本都接觸不到,談何背誦默寫?
 
     世界便是如此殘酷,從一開始便拉開距離。
 
     考場之內。
 
     段玉打開試卷,卻是一笑,不暇思索地提筆便寫。
 
     他身為篆刻師,本身便是書法大家,一手行文寫得顏筋柳骨,橫平豎直,字字通透,宛若印刷出來的一般。
 
     這卷面,看著就十分舒服,無形中加分不少。
 
     至於策論,往往問的是行軍打仗中的情況,這方面段玉沒有什麼實際經驗,但也看過無數專家點評、雜誌分析、甚至小說家言,再加上前世磨練,也是自成一家,更何況,要論嘴炮功夫,紙上談兵,穿越者無懼任何人。
 
     只是故意收斂了些,顯得有些想當然耳,算是略微藏拙。
 
     原本一天的考試,到了中午,便已經全部完成。
 
     此時最後檢查一遍,見格式、避諱等等都沒有錯誤,便叫來巡考,直接交了卷出去。
 
     這一路都是平平安安,顯然行人司也放棄了某些打算,不由心中一笑。
 
     ……
 
     七日之後,鄉試放榜。
 
     暖風和煦,春色宜人,段玉選了個酒樓,叫上幾碟小菜,慢慢品著一壺清酒。
 
     他原本不怎麼好酒,但重生之後,卻漸漸喜歡上了這杯中物,每次喝得也不多,不會大醉,就喜歡那種醺醺然的感覺。
 
     此時半靠欄杆,就在默默思索:
 
     「葉州,乃至慶國內的機緣,能取的,已經差不多被我取光,剩下的不是干係太大,就是未到開啟之時……」
 
     「若論羽翼,散修中很少有什麼人才,縱然有也被行人司打壓了……我唯一能有點把握的,還是那個前世繼承九天仙女宗的女修,只是此時的她,不知道是個嬰兒還是未出生呢……」
 
     不得不承認,論對人才的培養,還是大型組織才能做好。
 
     其它的野生人才,要麼被吸納,要麼被打壓,很少有著能順利成長起來的。
 
     段玉勉強搜索枯腸,才從記憶中又尋到兩個名字,一文一武:「倒是還有兩個人,文是俞得儒,後來曾經考到榜眼,修儒家應當不錯,還有一個,名為李日良,有武進士之才,關鍵還有個好兒子李文定,在後來抗胡中大放異彩!只是此時我若插手,恐怕就生不出來了……」
 
     「仔細想想,適合此時招攬的,也只有這兩個了,等到武舉人下來之後,大可發文邀請,他們還未發跡,或許會來!」
 
     實際上,要說真正人才,這一千多武秀才中,自然有的是。特別是幾個武舉人,其中不乏進士之才,武藝打磨純化數年,絕對可入宗師!
 
     但人家有家有業,前途一片光明,為啥要投靠一個同階的武舉人,哪怕是縣中豪強?
 
     段玉想到的兩個,是記憶中沒有根基,後來發跡,此時卻還十分貧寒的,饒是如此,也只有五六成把握。
 
     正思索中,只聽三聲禮炮轟鳴,赫然是校場開始放榜。
 
     兩排兵丁湧出,護送著幾個吏員,將巨大的榜文懸掛,這榜文紅底黑字,第一行便是段玉的名字。
 
     這時候,報喜的公差也到了,被郭百忍引著上樓:「恭喜段老爺諱玉高中葉州武鄉試第一名解元。京報連登黃甲。」
 
     連連賀喜當中,又送上幾個託盤。
 
     上面是一張牛角弓,有著一石,需耗費三年製作,算是良弓,除此之外,還有一張官府文書,憑此就可以去曆元縣換得十畝良田的地契。
 
     最後,則是一個新的身份文書,以及腰牌,證明著武舉人的身份。
 
     現在諸國亂戰,各國求賢若渴,特別是慶國這等大國,功名被其它小國承認,縱然去了東陳也能受到禮遇。
 
     「賞!」
 
     段玉卻是無所謂,直接令道。
 
     早有葉知魚換了碎銀子,出來一一打賞。
 
     『弓刀都是小事,甚至十畝田也沒有什麼,關鍵是舉人有著百畝的免稅額度,還能庇護佃戶免去徭役,這就能吸引很多人投獻……實際上,我之前在曆元縣中,也隱約有著這個待遇,不過那是一刀一槍拼出來的,現在就是正式承認了。』
 
     實際上,到了王朝中後期,這種豁免往往被濫用,舉人名下數百上千畝、進士成千上萬畝,都是免稅免徭役,連田兼併,使著國家暗弱。
 
     此時段玉最注意的,還是身份文書與腰牌。
 
     拿了這兩樣東西之後,就是真正的武舉人了,若是從軍,立即就可授從九品官身,要是有著靠山,稍微運作一下,正九品也不是沒有可能。
 
     『一個舉人半個官,我也算半融入體制了吧?』
 
     想到這裡,段玉不由凝神內視。
 
     識海之內,已經臻至二轉的石印厚重樸實,隱約帶著點圓潤之意。
 
     此時,不知道何方來了一股氣運,與靈氣不同,一入體內便有些法力滯澀之感,但螭吻一動,立即吞了,令石印底部略略一亮。
 
     『就這樣?官氣就被壓制了?』
 
     段玉沉默望著這一幕,已經可以肯定,舉人所帶來的官氣,已經徹底被自己鎮壓,甚至還略略助益了下修為,頓時心裡大凜。
 
     『原來道印真的能消化氣運……並且我感覺到了,所謂的官氣龍氣,實質上只要煉氣士根基雄渾,還是能承受與消化的,或許普通的道種不行,但修為提升之後,也可以!』
 
     『甚至……所謂的龍氣法度,必須得建立國體,以一國之力,下賜文武百官,才能有著凜冽的威嚴,若是小國寡民,甚至如同西方分封一般的男爵子爵領,所產生的神道龍氣壓制,對煉氣士而言就根本不算什麼,甚至有可能被道種消化……』
 
     此世沒有天庭,卻有陰陽神道。
 
     陰面神道,便是山神水神、河伯土地、以及歷代有著諡號或者君王封賜的神祗,其最高便是龍庭!
 
     陽面神道,卻是天子與文武百官,內在表現便是龍氣,雖然無法憑此修煉,也無法肉身超凡,卻可以在死後獲得好處。
 
     『龍氣是神道氣運的最高表現形式,能鎮壓五行,禁絕萬法……但若只有一村一鄉乃至一縣之地,就絕對凝聚不起什麼龍氣來……』
 
     『綜合來說,這朝廷氣運,必須建立在整個中央集權國家的體制上,一旦失去龍氣統禦,所謂的神道氣運,對煉氣士而言便失去威懾,能夠被消化吸收……』
 
     一念至此,就是大悟:「難怪西戎諸國、還有南方中,道脈興盛,卻是這個道理!」
 
     有的諸侯國,國土只有一州半州之地,法統不足形成至高龍氣,所賜予諸侯與官員的氣運威壓便有限。
 
     『當然,再怎麼有限,以一縣百姓氣運壓制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煉氣士,還是足夠……但若是……』
 
     段玉目中似乎燃燒起兩點幽火,識海內的二轉石印都轟然震動起來。
 
     『原來……篆刻師的來歷,竟然是這樣,難怪幾乎滅絕了呢……』
 
     片刻後,得到一些資訊的他,不由在心底苦笑。
 
     「大哥……」
 
     葉知魚打發走賀喜之人後,坐在段玉對面,眼睛卻是有些發紅:「都是我與飛魚拖累你了,否則以你的能力,大可以逍遙天下!」
 
     這說得,就是官氣入身,壓制道行之事。
 
     「若我不願,無人可以勉強我……」
 
     段玉幽幽回答了一句:「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明天就去拜會丁讓,請授實職!」
 
     舉人便可以直接做官,當然,如此一來,就不能繼續再考進士了。
 
     但對段玉而言,他考武舉人都是半玩票的性質,自然無所謂。
 
     並且,對於即將得到的官氣,也很是期待。
 
     畢竟,這也是一種修行資源!
 
     『或許……我可以假裝實在天才,低品官位都有些壓制不住,逼得上面給我連連升官?』
 
     甚至,一個異想天開的念頭,都浮現出來,旋即又是啞然失笑:「那我成什麼了?瞞天過海的氣運大盜?」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20:30
第四十九章 神捕
 
     真正凝聚道印的篆刻師,在段玉看來,都是氣運大盜,為世俗所不容。
 
     或許篆刻師還零星存在著,但八成都是如同他前世一般,成為了高級匠師一類存在。正如他從丁讓那裡打聽到的寒山子一樣。
 
     否則的話,肯定要天下大亂。
 
     不真正凝聚道印,就不知道這個職業的恐怖!
 
     『總不可能只有我一個是不同的吧?』
 
     一絲自嘲的想法,浮現在心底,旋即又飛快散去。
 
     此時的段玉,白衣大袖,配著黑色刀鞘,當真是英姿勃發,將雜念壓下,步入丁讓的府邸。
 
     「見過大人!」
 
     入了體制,便要有著姿態,段玉向丁讓行禮,態度更加恭敬。
 
     修為到了他這個地步,已經能感受到丁讓身上傳來的凜冽威壓,雖然這人手無縛雞之力,可能被兩三個潑皮無賴拿刀子捅死,但卻有著官氣護佑,抵抗著一切的非凡傷害。
 
     龍氣排外,可見一斑!
 
     『所謂刑不上大夫,法不上貴人,便是如此吧?只是我若要殺他,有得是迂回的手段……』
 
     對面的丁讓可不知道段玉的想法,看到此人恭敬守禮,還是很滿意:「你能得武舉解元,當真不錯……為何不繼續考武進士?現在授官,太可惜了……」
 
     「我不想任職慶都,還是在州裡做些事吧!」
 
     一般的武進士,有一半都會被留在慶國國都,段玉才有此一說。
 
     「哦?」丁讓聽了,卻是有些驚奇:「你年紀輕輕,能按捺功名之心,還能知曉如今都城的形式,當真了得……」
 
     「慶都之中,出了何事?」段玉卻是有些驚訝了,他只是不想在得罪八賢王后跑到他眼皮底下去而已。怎麼在丁讓看來,似乎還是別有隱情的樣子?
 
     「咳咳……不該你問的,不必多問!」
 
     丁讓卻是反應過來,咳嗽一聲,知道自己說多了,不由神色轉厲地呵斥了一句。
 
     同時,又有些詫異,在不知情的前提下,還能堅持不去慶都,卻也算是有著氣數在身了吧?
 
     縱然是他,也不想此時被捲入那個漩渦當中。
 
     「那麼,若要入仕,武舉人從軍是最正統的道路,老夫可以保舉你為正九品!」
 
     沉默片刻之後,丁讓便緩緩說著。
 
     「請大人恕罪,卑職不想從軍!」段玉笑著搖了搖頭。
 
     不說軍中軍紀嚴苛殺人,此時葉州大亂方歇,難道去熬資歷麼?
 
     「那就是從政?下放的話,縣尉不可能,便只有一縣巡檢了。」
 
     縣尉統領縣兵,巡檢則是掌握縣內巡防力量,類似地方軍隊長官與警察局長的區別。
 
     「巡檢也非我所願……」段玉行禮道:「只是聽聞州中有神捕司,願為之。」
 
     這是慶國相當於六扇門的機構,畢竟此世個體擁有力量,對付真正的武林高手、游方術士,普通縣衙捕快有些相形見絀,便相應而生出這個公門機構。
 
     最關鍵的是,將原本只是吏員的巡捕與捕快階級,提升到了官身的地步。
 
     段玉要求這個,自然有著自己的思量。
 
     因為從理論上而言,這種巡捕,糾察的就是非凡者的不法行徑。
 
     不論是正陽道、還是白毫山中的某些叛徒,若露出把柄,都可以公器殺之!
 
     『而我手上,掌握的白毫山高層隱秘罪證,以及正陽道的據點,還是有著幾個的……若是能逼得白毫山叛徒狗急跳牆,更是大善。』
 
     「你想入神捕司?」丁讓略有些驚訝:「以武舉人之身進去,最多做一個銅章捕頭,距離七品銀章、五品金章還有一大段距離,並且到了五品,便升無可升!」
 
     古代技術型的官僚,就是這麼淒慘。
 
     而段玉聽了,更是暗自冷笑,能成五品金章者,顯然都是十分強大並掌握專業技術的人才,卻依舊遇到天花板。
 
     當然,這比那些捕快捕頭到死都是吏員,還是要好上不少。
 
     這時沒有流露絲毫不滿,只是堅定地一揖,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既然如此,老夫便為你運作一二……」
 
     對於丁讓來說,這卻不是什麼問題,輕鬆答應下來。
 
     只是等到段玉離開之後,望著這個年青人的背影,眉頭不由蹙起:「考武舉人、擔任銅章捕頭,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
 
     丁讓辦事速度還是很快,三日之後,便有公文下來。
 
     接到任命之後,段玉便來到州城內的神捕司所在。
 
     此處衙門位於府衙之側,占地不小,門口矗立著兩頭獬豸。
 
     獬豸,其形如麒麟,黑毛獨角,性別曲直,見人鬥,觸不直者。乃是傳說中執法公正的象徵。
 
     是以慶國神捕司之官員,皆戴獬豸冠,著獬豸服。
 
     段玉上前,讓人引進,又驗證了公文與舉人身份,頓時被引到一間正房之內。
 
     「段玉,解元公?曆元縣錦鯉幫的幫主?曾經一掌打死甯守玄?」
 
     堂上正坐一人,身穿五品武服,高大威猛,國字臉,有著一股律法威嚴之氣在身,雙目如電,注視而下之時,竟然令段玉都感到有幾分不自在。
 
     「正是下官!」
 
     段玉行禮,明白這就是葉州神捕房統領,五品金章捕頭——聶敏了。
 
     此人乃是名聞天下的神捕,屢破大案要案,並且剛正不阿,執法如山,緝捕歸案的神通術士、武林高手不計其數。
 
     可以說,在葉州武林之中,他的名聲簡直如雷貫耳,可止小兒夜啼。
 
     「既為神捕司之官,之前的綠林習氣,便得好好改改,另外……你錦鯉幫若有橫行不法之事,你應該明白如何做!」
 
     聶敏毫不客氣地一通訓斥,顯然極不待見這種黑道頭目,末了,才神色略微轉和:「好在你尚知道報效朝廷,有著改過自新之意,董薛!賜他銅章印信,捕頭服飾,以後他便歸屬你麾下,好好教導!」
 
     「卑職遵命!」
 
     旁邊,一名銀章捕頭出列,轟然應是,帶著段玉出去。
 
     「呵呵……你莫要驚顫,咱們總捕大人便是這麼個脾氣……」董薛笑意吟吟,眼神真誠,令人一見便不由生出幾分好感,熱情至極地帶著段玉熟悉巡捕司,又帶他領了印信與公服。
 
     武舉人從官,一般為從九品,不過有著丁讓出力,最終卻是正九品的銅章捕頭。
 
     這印信嬰兒拳頭大小,印紐便是一頭獬豸,有著黑色的綬帶穿過,可以方便地懸掛在腰間,形制也十分正式,比舉人的腰牌更進一步,顯然是真正的官了。
 
     而銅章捕頭的公服也是十分華麗,胸口繡著一頭獬豸,令段玉不由聯想到了明代錦衣衛的『飛魚服』。
 
     除此之外,還有一柄百煉鋼材的雁翎刀,這與公服都是一年一換,但段玉棄之不用,還是將自己的鬼切配在腰間。
 
     此時換裝出來,身穿獬豸武服,腰懸銅印、黑刀,便有一股凜冽威嚴而出,讓董薛大贊:「好一個少年神捕!」
 
     「多謝大人誇獎!」
 
     段玉微笑拱手,似是真誠致謝。
 
     暗地裡卻有一部分精神沉入識海,果然見得又有一股氣運飄來,被螭吻吞噬,石印略略一亮。
 
     『這是正九品武職的氣數,雖然不多,但勝在細水長流,每天都有,也相當於每天都吞一份補品了……有此之助,我凝練五氣的過程,應當能縮減一半時間……』
 
     『此外,聶敏也就罷了,董薛這個頂頭上司,竟然這麼和善?呵呵……頗有幾分笑面虎的味道啊。』
 
     縱然如此腹誹,但段玉表面上還是滴水不漏,與董薛虛與委蛇。
 
     「哈哈……既然你做了我老董的屬下,便是緣分,今晚在怡紅樓,我為你擺酒,好好慶賀一番,也是見見你的日後同僚……」
 
     「多謝大人!」
 
     ……
 
     兩人如此其樂融融的狀態,直到段玉告辭離開,才驀然一變。
 
     董薛回到公房之內,關上門戶,不由摸了摸兩撇鼠須:「唉……大好人才,若要埋沒,未免可惜……」
 
     「再好的人才,有了桀驁之心,便是不臣!」房內還有另外一人,若是段玉在此,必然會認出,正是他見過的行人司中年文士。
 
     此時他輕搖摺扇,冷笑不已:「以為不入我行人司,便奈何不了麼?殊不知只要進了這體制,自然有的是辦法拿捏,董大人,交給你了!」
 
     董薛卻是面無表情:「我既然答應了你,自然會將事情辦得妥當,只是最近不行,否則太惹人注目了……還是等到六月之後吧。」
 
     「縱然如此,也不能讓他好過……必得多磨一磨他的性子!」中年文士一合摺扇,斬釘截鐵地道。
 
     「這還不容易?葉州戰亂,趁此機會出來打家劫舍的綠林高手、或者裝神弄鬼的江湖術士層出不窮,其中有幾個我都頗覺得棘手的,大可以扔給他,這叫人盡其用!」
 
     此實際上,還是跟行人司的手段一樣,不停地給艱難任務,再天才也得給消磨乾淨了。
 
     到最後,自然生殺予奪,皆在人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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