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問道章 作者:文抄公 (已完結)

 
danchou888 2018-12-18 10:02:08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3 373202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7:55
第三十章 一掌打死
 
     「修道啊……」
 
     段玉有些歎息。
 
     葉知魚既然不喜讀書,又武功難成,便只能修道了。
 
     自己雖然會篆刻師與白毫山道法,卻是不能傳。
 
     白毫山道法先不說,這篆刻師之道,現在自己從頭修煉,登時感覺隱秘重重,日後不是大成就是大敗,說不定還有龐大的因果牽扯,禍福難測!怎麼能讓葉知魚繼續趟渾水?最多以別法築基,學自己前世一樣略微沾邊,當個高級篆刻匠工罷了。
 
     「白毫山道法萬不能傳,其它道脈我也不想有著牽扯……那便只能讓知魚去繼承一些道藏了?」
 
     段玉沉吟著:「一些道藏內有完整法門,並且師門早已斷絕,修煉後接下的因果不過是傳承與重振道統而已……只是適宜女子的道藏,讓我想想……」
 
     「幫主可有疑難?」見到段玉神色幾變,葉知魚不由說著:「若是為難,我便不學了……」
 
     「不,你修道也可以……只是或許得跟我出去,撞一撞仙緣!」
 
     段玉微笑說道。
 
     就在這時,外面一陣喧嘩。
 
     「出了何事?」
 
     葉知魚出去喝問,沒有多久,一名幫眾便舉著一支長箭進來,箭身上還綁著一書:「幫主!這是剛剛射進院中的!」
 
     「好賊子,這是盯著此處良久了……」
 
     段玉冷笑,拆開箭書,就見是一戰帖:「……久聞錦鯉幫段幫主武功高強,寧某請問道于升龍亭,二月初二,生死由命……甯守玄!」
 
     「是他!」葉知魚驚歎一聲:「亢龍手甯守玄,慶國武林成名已久的大宗師,曾經擊敗四位宗師聯手,也曾遊歷北燕,被官府通緝,單槍匹馬,且戰且走,一路殺傷過百官兵,名震天下……這人不是早就歸隱,苦思天人之道去了麼?」
 
     「也難為血仇盟了,竟然能請出這人!」段玉將戰帖一丟,歎息一聲。
 
     「幫主為何而歎?」葉知魚有些擔心。
 
     「我在歎息,這慶國大宗師,站在凡俗巔峰的人物,又要少上一人了……」
 
     既已入道,何懼凡俗?或許以甯守玄的武功才情,普通的三花聚頂煉氣士都可抗衡,但自己卻與他們不同!
 
     此卻是真正為大才隕落而歎!
 
     ……
 
     二月二,龍抬頭。
 
     細雨迷蒙,俗語雲春雨貴如油,見到這雨,老農都是欣喜。
 
     升龍亭外。
 
     不知何時,已經聚了不少江湖客,一種凜冽的殺氣,令路過行人都是避讓,心中惴惴。
 
     官道之上,卻停了幾輛馬車,偶爾掀起一角,靜靜注視著。
 
     亭內早已有著一人,是亢龍手甯守玄。
 
     雖是武林成名已久的前輩,但保養有道,鶴髮童顏,豐神如玉,瀟灑從容,令人一見便心生仰慕之情。
 
     此時負手而立,遙望雨幕,身形便似與這亭子、這雨絲、這自然融為一體,見者無不駭然,明白是武道中十分難得的『天人合一』之境。
 
     一些江湖老人便趁機教導弟子:「這天人合一,佔據地利,縱然同等大宗師敵對也要落入下風,那錦鯉幫段玉一開始便吃了個悶虧啊!」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忽聽吟詩聲傳來,眾人掉頭,便見得十餘錦鯉幫幫眾,身穿黑色棉襖,胸前繡著錦鯉,簇擁一人而來。
 
     這人少年模樣,十七歲左右,目似點漆,頂戴竹冠,月白長衫,大袖飄飄,腳踏登雲靴,身後有一少女紅袖撐傘,一股氣度便油然而出。
 
     「好一個翩翩少年郎,好一首詠春雨……」
 
     甯守玄注視著走進亭子的段玉,目中似有異色一閃,良久後才喟然一歎:「足下大有出塵之氣,何苦在江湖淤泥中打滾?」
 
     「人生在世,豈能割捨凡俗,太上忘情?」段玉臉上卻是露出一絲嘲諷之色:「好比你甯守玄,不去山中清修天人合一之道,卻來這裡與我為難!」
 
     「此言倒也有理……」甯守玄道:「我還要問最後一句,可是你殺了泰准?」
 
     「縱然我說不是,你們信麼?」段玉嗤笑一聲,眉宇忽然一冷:「那便算在我的頭上好了,反正只要殺了你,再滅得血仇盟,整個慶國武林,還有誰敢來與我為難!」
 
     這倒是真的,如果能做到這點,必是慶國武林中『大魔王』一級的人物,敢來報復的江湖人反而要銳減,就連那些『名門大派』都不敢招惹。
 
     『此子……已經入魔!』甯守玄被段玉注視,心裡不由一寒:『若給成長起來,必是武林中一大劫!』
 
     頓時下了某種決心,一抬手:「請出招!」
 
     段玉不言不語,眸子注視而下。
 
     霎時間,甯守玄只感覺一種大恐怖襲來。
 
     這山這水、還有這亭子,都似乎與自己割裂。
 
     『武道氣血濃烈至頂點,化為三尺赤光,當日牛吉那種小術,連沾都沾不到他身上……如此根基,卻依舊不得入門……』
 
     段玉對此很理解,畢竟這甯守玄年紀都這麼大了,道門誰願意領其入門?更何況,身為武林大豪,半黑不白,是官府重點關注打擊對象,也不可能領兵入得兵家。
 
     至於儒家?呵呵……
 
     一念至此,不由道:「你可知為何無人渡你?一半是你不堪造就,還有一半,便是你這身桀驁之氣了!」
 
     江湖中做慣大佬的人,怎麼甘願去伏低做小?
 
     甯守玄一震,眼前似浮現出個畫面,那是一個老道搖首而去的背影,或許是自己距離道脈最近的一次。
 
     旋即,少年桀驁,中年意氣風發,年老蹉跎的一幕幕,又似乎盡在眼前。
 
     「啊……亢龍手!」
 
     他一咬舌尖,知道絕不能如此繼續下去,否則未戰先敗!
 
     此時借著疼痛,終於擺脫了之前的束縛,雙掌交替而出,一陰一陽,抱殘守缺。
 
     吼!
 
     虛空中似響起龍吟,亭外的雨絲一動,赫然被勁風挾裹,向著段玉而去。
 
     這一手擊出,簡直渾然天成,妙到巔毫。
 
     縱然讓甯守玄自己再打一百次,也未必能重現這麼驚豔的一招!
 
     「天人合一!真正的天人合一!」
 
     亭外,諸多武林高手驚呼。
 
     而甯守玄卻是追尋著自己的感覺,身形如同小鳥,清躍靈動,一種大歡喜凝聚胸中,仿佛已經看到了那扇門,那是凡俗與仙道的分界。
 
     啪!
 
     下一刻,一隻白玉般的手掌,就按在了他的胸膛。
 
     甯守玄如遭重錘,胸口肋骨碎裂,飛退出升龍亭,倒在泥濘中。
 
     「道……道……」
 
     他抬起右手,眼眸中有著強烈的不甘,虛虛抓了幾次,終於還是無奈落下。
 
     一代宗師,登時斃命!
 
     ……
 
     場面一片死寂,唯有雨水砸落聲音。
 
     「甯守玄……敗了?」
 
     「不……這不是真的……」
 
     「一起上,砍死他為甯老爺子報仇!」
 
     ……
 
     雜亂聲乍起,又被一重鐵蹄壓下。
 
     踏踏!
 
     不知何時,周圍已經被大片騎兵包圍:「聚眾鬥毆,目無王法,給我殺!」
 
     咻咻!
 
     箭如雨下,在軍中精銳的圍攻中,再是武林高手,也只能飲恨身死,或者如喪家之犬般落荒而逃。
 
     為首的騎將下馬,摘去頭盔,進了亭子:「幫主!小妹!我回來了!」
 
     他面容冷峻,身形挺拔,臉上帶著英氣,赫然是秦飛魚!
 
     「二哥!」
 
     葉知魚大喜上前,拉著秦飛魚的胳膊:「你回來了?」
 
     「嗯,承蒙大將軍厚愛,給假三日,時期一到,必須立即回歸軍營!」秦飛魚微笑道。
 
     「來,喝茶!」
 
     段玉自顧自坐了,在亭子內煮茶品茗:「看來,你不打算回來當縣尉了?」
 
     秦飛魚一歎:「此時方才明白大哥送我去軍中的用意,見識過那般廣闊的大海,我怎麼願意回到小水溝中呢?」
 
     「很好,既然你選了這條路,便要堅定地走下去!我已經查出血仇盟老巢所在,交給你了!」段玉笑了笑。
 
     「這個自然,亂世用重典!此時葉州大亂方歇,正是要平定的時候,那些武林中人,人數超過五十,又個個攜帶兵刃,縱然當成亂兵剿了,也不算冤枉!」
 
     秦飛魚獰笑,身上便帶出一絲殺氣。
 
     段玉見了,不由暗自點頭,這果然是歷練出來了。
 
     外面殺聲隱隱,卻不妨礙兄妹三人敘舊。
 
     「大哥,你不知道……我們將軍那身饕餮神甲,還有饕餮精兵,簡直天下無敵……當時一百沖兩萬大營,我都看呆了……」
 
     「擊殺賀宗之後,平定其它各郡易如反掌,最主要還是防備東陳……關鍵昌州來了個宇文商,讓將軍氣得直罵,說是來搶功的!」
 
     ……
 
     秦飛魚興致勃勃地說著,段玉聽了,若有所思。
 
     前世迷惑,大半便解開了。
 
     東陳前期錯失良機,賀宗又死得太快,等到再要進兵之時,就遇上了陳策與宇文商的聯合抵抗。
 
     此兩人都是兵家大將,不是賀宗夏無鳩之流可比,又見到只有葉州大傷元氣,慶國實力尚存,便不敢繼續挑起戰火。
 
     是以這場大戰,總算沒有打起來。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8:07
第三十一章 破宅
 
 
     縱然春日,也有倒春寒。
 
     周子玉回到宅院,不由打了個冷顫。
 
     自從上次謀劃失敗之後,他就被家主周彥打回讀書,漸漸遠離權力中心。
 
     「二公子!」
 
     這時,李虎大步走進,身後跟著兩個家丁:「家主有請!」
 
     其語氣冷冽,更是令周子玉心中一沉。
 
     「原來是父親大人,我這就去!」
 
     他勉強笑了笑,跟著李虎來到書房。
 
     書房內燭火通明,又燒著獸炭,溫暖宜人,周子玉進來後,卻是冷顫不止:「父親大人安好?」
 
     此時一瞥,旁邊還站著大哥,望向自己的目光卻充滿惋惜,不由更是心寒。
 
     「好!我好懸沒給你氣死!」
 
     周彥怒髮衝冠:「我讓你讀書養氣,你卻不知自愛,看你辦的好事!」
 
     「父親!」周子玉跪下磕頭,砰砰有聲:「兒子惶恐,但實在不知何事啊……」
 
     「泰准……是你讓人弄死的吧?既已平歇,何必再起波瀾?」周彥看著這個兒子,原本以為聰慧過人,此時卻恨不得一劍斬了:「我素知你心胸狹窄,不想卻至於此,給我家惹禍!你自己看!」
 
     說著,就扔下一張摺子。
 
     周子玉連忙拿起,細細看了,都是錦鯉幫與血仇盟之事,特別是後面段玉一掌打死甯守玄、秦飛魚已是正八品校尉之事,更是細細注明,墨蹟未乾。
 
     『段玉竟能如此?』
 
     周子玉心裡一涼,知道這一掌打死甯守玄的份量,還有秦飛魚為羽翼,這就是個人實力與官面力量都齊備了,一旦報復起來,非同小可。
 
     「父親大人明鑒……」他聲如泣血,流下淚來:「但真不是我幹的啊!」
 
     「不是你?」周彥冷笑:「那周霜是你的書童吧?為何會去了丘路府上?呵呵……他倒是比你聰明,知道先跑路了……你養僕都能如此,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兒子!」
 
     周子玉一下懵了,呆呆怔怔。
 
     忽然間,就望向旁邊一向沒什麼存在感的大哥,充滿難以置信之情。
 
     「父親……」
 
     此時,他大哥周子通卻是猛地跪下:「二弟再有錯,也是您的兒子!萬不可因為外人而失了親情啊,更何況……縱然那錦鯉幫勢大,我們也有叔叔在朝中為官……」
 
     「你知道什麼?若是平時,我周家還頂得住,但此時正是戰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啊……」
 
     周彥長長歎息:「一旦出什麼事,你們叔叔也是鞭長莫及!」
 
     說著,又望向周子玉,聲音轉柔:「子玉……你且放心去吧,你的妻子孩子,我都會照顧!」
 
     「什……什麼?」
 
     周子玉如遭雷殛,冷汗涔涔而下,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父親……你……你要殺我?」
 
     「非我殺你,是你自取死路,如之奈何!」
 
     周彥聲音拔高:「來人!」
 
     「老爺!」李虎帶人進來,啪得跪下。
 
     「送這逆子去祠堂!毒酒白綾長劍,讓他自選!」
 
     周彥背轉過身:「只是要快,也不能讓他跑了!」
 
     「是!」
 
     李虎帶人上前,架著周子玉便走。
 
     「父親!父親!是有人害我!大哥害我啊!」周子玉連連掙扎,但周彥只是不聽,揮揮手。
 
     這時禮法殺人,周彥一旦下定決心要殺子,幾乎無人可以阻止。
 
     周子通卻是猛地磕頭:「父親大人開恩,饒了二弟吧!父親大人開恩……」
 
     「我們饒了他,誰來饒我們呢……」周彥兩行清淚緩緩而下,語氣卻是變得森然:「一個兒子……也總抵得過去了,有著這個,縣裡都會站在我們這邊,但也要防著錦鯉幫喪心病狂,你下去速速收拾,先去郡裡避禍!」
 
     「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周子通痛哭失聲:「父親,我不走,要走也是你走!」
 
     「我得在此看著家業,更何況……若那段玉發瘋,為父倒要看看,填了一個兒子不夠,他是不是要將我也填進去?如此大的胃口,看他怎麼撐死!」周彥冷笑,此時方顯露真顏色。
 
     還是那句,若是和平年代,泰准的事縱然做下,也沒有什麼。
 
     但此時葉州戰亂,兵權最重,若別人真的以莫須有的理由將自己滿門殺絕,縱然事後能平反昭雪,對死人又有什麼用呢?
 
     「我周家如此表態,縣令也無話可說……但為了以防萬一,你還是要走……畢竟你是我家麒麟兒,若我有不測,日後周家復興,便要靠你了!不要讓我跟你弟弟在地下沒了供奉!」
 
     此世鬼神顯世,活人對於死後的祭祀,便更加看重。
 
     『麒麟兒?』
 
     這稱讚實在有著可怖可畏之處,周子通身子一縮,這才應著:「是!」
 
     突然間,外面傳來一陣喧嘩,管家屁滾尿流地跑進來:「老爺,大事不好,有兵圍府!」
 
     「什麼?」最壞情況發生,周彥與周子通對視一眼,都有大禍臨頭之感。
 
     ……
 
     周府之外。
 
     秦飛魚帶了十個親兵,周圍則是縣裡的縣兵,有兩百人,將周府團團包圍。
 
     「飛魚,你也懂事了!」
 
     段玉很是欣慰:「之前就懂得借力,用縣裡的兵做事,省了一重麻煩!」
 
     此時戰亂,葉州近乎軍管,陳策有著便宜行事之權,秦飛魚又是正八品校尉,縣尉雖然平級,但懾於軍令,還是勉強聽命,之前便策動縣兵圍剿了血仇盟。
 
     現在更是公然公報私仇,圍了周府。
 
     「秦校尉、段幫主……我領縣令之命而來,你們究竟要做什麼?」
 
     這時,曾唯珍身邊打過多次交道的李師爺匆忙趕來,見到這一幕,腿肚子都有些打顫。
 
     「做什麼?」
 
     秦飛魚冷笑一聲,身上血跡未去:「我奉將軍命,有圍剿亂兵之責,剛剛就剿了一夥裝作武林人士的亂匪,喚作血仇盟的,又搜出大量信箋,指證幕後主使是這周家,我懷疑他勾連叛軍!」
 
     「若還要證據,等到平了這宅,仔細搜搜,總會有的嘛!」段玉在一邊笑眯眯地補充。
 
     話說鎮東軍曾經是葉州強藩,這些士紳若有往來,也是正常,但此時就是鐵證如山!
 
     更何況,就算真沒證據,殺都殺了,還能如何?
 
     秦檜都能以莫須有的罪名殺了岳飛,這周家何德何能,能與之比擬呢?
 
     『這是要把周家往死裡整啊!』
 
     李師爺聽了,冷汗直流:「這個……這個……縱然有罪,也是要交給縣裡審訊才是……」
 
     「來不及了,這周家私藏甲兵,就要造反,軍情緊急,只能從權了!」
 
     聽到這個,李師爺登時說不出話來。
 
     要說周家沒暗藏甲兵,這根本不可能,亂世之中,哪個大家族敢將安危託付在官府上?總得有些準備,但此時又是一條罪證了。
 
     「慢著!」
 
     此時從周宅牆上縋下一人,管家模樣,捧著個木盒,來到秦飛魚面前跪了:「家主已懲治逆子,還請將軍高抬貴手!」
 
     不開正門,是怕官兵趁機沖進,而家主與長子都不出來,也是害怕段玉暴起殺人。
 
     畢竟大宗師都一掌打死了,實在驚懼深深。
 
     木盒打開,血氣隱隱,裡面赫然是個首級,睜著眼睛,很是不甘,正是周子玉。
 
     望著這個前世血仇,現在變成了這樣,段玉眼神恍惚,心中滋味複雜。
 
     「咳咳……」
 
     見到這個首級,李師爺頓覺有了底氣,就要繼續勸說。
 
     畢竟之前是周家不對,但現在這個態度都做出來,段玉若要繼續糾纏不休,就太過咄咄逼人了。
 
     「這是做賊心虛,攻!」
 
     一個恍惚之後,段玉卻沒給機會,一揮手。
 
     秦飛魚拔刀,刀光一閃,那個管家的頭顱就高高飛起。
 
     「殺!」
 
     親兵與錦鯉幫幫眾率先應命,殺向周宅。
 
     見到這一幕,兩百縣兵之前圍剿血仇盟中得了好處,此時再被上官以軍令驅使,只能沖向周家。
 
     砰砰!
 
     這周府占地極廣,容納整個宗族在內,又門牆高深,但段玉早有準備,命人用大木將門撞開。
 
     裡面就見得李虎等護院帶著家丁抵抗,大聲咆哮:「拼了!」
 
     「敢抗官軍,罪加一等!」
 
     段玉見此,只是冷笑,就是要讓周家殺得縣兵,徹底無法轉圜。
 
     『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此時萬萬不能退,否則日後扯皮,以周家的百年積累,根系蔓延,打官司輸的肯定是我,不如殺盡!打成鐵案!』
 
     自己這次是借公器行事,凜然不懼。
 
     「唉……唉……你們!」李師爺連連歎息,對此很不適應,更暗生怨恨。這是官場生物對不講規矩、暴力掀桌者的天然憎惡。
 
     但段玉神色淡淡,望著不斷被攻陷的周府,前世一幕幕閃爍而過,又化為一片飛灰,只覺得胸中大快,真性歡呼雀躍,就連識海木印都更清晰了幾分。
 
     「此次雖然借得軍管公器殺得周家,卻仍舊有餘禍,少不得要受點反噬,但此時的巡查禦史還是丁讓,呵呵……有權不用,過期作廢!情分亦如是!」
 
     上位者的人情,是最捉摸不定的東西,若能盡數用在這上面,倒是物有所值。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8:15
第三十二章 無語
 
     周府之內,喊殺一片。
 
     「你們敢抗拒官兵,想造反不成?」
 
     作為官兵,自有著這股底氣,一喝之下,哪怕再勇猛的丁壯護院,也是面色發白,手腳發顫。
 
     膽敢真正對抗官府的亡命徒,畢竟還是少數。
 
     李虎見到這幕,心裡一沉,大聲呼喊著:「周府養我們數十年,盡忠就在此時,殺!」
 
     當先湧入的,是秦飛魚的親兵,個個著甲,此時面色沉靜,組成軍陣殺進,如群狼入羊群,大砍大殺,對上李虎。
 
     這李虎施展開五虎斷門刀,神勇非凡,架住了一柄橫劈來的鬼頭刀,腹部卻是一痛。
 
     軍中對敵,可不講究什麼單打獨鬥,就在他跟前面一人對刀之時,旁邊一個親兵卻是趁機長槍突出,毒龍一般,鑽進他的小腹。
 
     「家主……李虎盡忠矣!」
 
     李虎嘶吼一聲,倒地氣絕。
 
     「你們殺進去!」
 
     殺退這些,就到了內宅,這周家積蓄頗為豐厚,令那些縣兵眼珠發紅,主動性大起,沖進一間間屋子搜刮金玉首飾,又不時傳出女子尖叫。
 
     「放肆!」
 
     官兵殺至周宅核心,就聽一聲冷喝:「殺!」
 
     屋簷之上,一隻金雞法器浮現,高聲長鳴。
 
     雖然受到軍氣衝擊,下一刹那就傷痕遍佈,但還是讓沖進的士卒停了一瞬。
 
     就在這一瞬間,幾支弩箭飛射,取走不少縣兵的性命,又有十幾個披甲壯士衝殺出來:「護著家主、公子沖出去!」
 
     「呵呵……鐵甲、弩箭……還不是反賊?」
 
     段玉見此,只是冷笑,又五指併攏握拳,一拳擊出。
 
     砰!
 
     那屋簷上的法器原本就是強弩之末,此時轟然炸裂,化為點點金光消失不見。
 
     「殺!」
 
     秦飛魚見此,頓時發起最後一波衝鋒。
 
     他牢牢記著段玉的叮囑,要死人不要活人,因為死人不會申辯,而活人還會開口喊冤!
 
     秦飛魚武藝精強,此時若按照段玉來看,赫然已經到了築基功法第二層的巔峰!放在江湖上,也是僅次於宗師的一方高手,更擅長軍陣,若單打獨鬥,或許不如宗師,但如果各帶五十上百人,就可反殺之,這才是兵家正道!
 
     「弓箭手!」
 
     此時居中主持,發號施令,先是弓箭手連發,壓制弩手,旋即便悍然沖上,刀出無回,連殺兩個披甲士。
 
     這些只是護院武師,沒有經過戰爭磨練,平時配合無間,一來到這真刀真槍的戰場,頓時心神為之奪。
 
     秦飛魚看准機會,親衛護身,又殺了兩個甲士,來到周彥父子面前。
 
     他當然不知道前世自己死在周子玉算計之下,但看著這兩人,也是面無表情,持刀沖上。
 
     「拼了!」
 
     周彥抽出長劍。他也曾學得武藝,一劍刺出,暗暗點燃一符。
 
     「道術?呵呵……給我破!」
 
     江湖術士的普通紙符,在秦飛魚這個正八品校尉面前,當真是蜘蛛絲一般,輕輕一掙便破了。
 
     趁著這個機會,他跨步上前,長刀一揮。
 
     噗!
 
     周彥的頭顱便高高飛起,濺射一蓬血雨。
 
     「不……不要殺我,都是父親與弟弟的錯,我願降!願降啊!」
 
     濺了一臉血的周子通一個激靈,手上長刀落地,跪地求饒。
 
     「大哥說了,別人都可饒,你們父子必死!」
 
     秦飛魚面無表情,長刀一捅。
 
     周子通面色一怔,看著長刀從胸前貫入,口中溢出血來,倒地氣絕。
 
     「周彥父子已死,你們還不投降?」
 
     殺了這兩人,秦飛魚不知道為何,也是心中大快,仰天長嘯。
 
     「我們降了!」
 
     見到家主都死,縱然還有一兩個鐵杆拼命,其它莊丁護院卻是再無鬥志,紛紛跪地。
 
     周宅之內,血流滿地,喊殺聲也漸漸平息,只是不少女子見大事不妙,直接上吊免得受辱。
 
     「唉……」
 
     段玉長出口氣:「首惡既除,吩咐下去,可以封刀了,除了反抗者之外,其餘可以不殺!」
 
     戰時是另一回事,這時要屠殺婦孺,還真做不出來。
 
     至於孩童成長起來之後的復仇?呵呵,若十幾年後自己還要為這種事操心,那真是白白重活一世了。
 
     「飛魚,這次戰死者,都要撫恤一百兩銀子、參戰與斬首另算……」
 
     看到已經在清點庫房,將俘虜用繩串了,編成一排,段玉立即吩咐地說著:「就從周家的銀子中發!當場發下去。」
 
     「我明白!」
 
     秦飛魚當然知道官府的德性,點點頭。
 
     「大人,找到通敵書信!」
 
     過了片刻,薛真過來,單膝跪下:「啟稟大人,在書房中發現通敵文書!」
 
     雖然有著一面之緣,但此時地位有若雲泥,還是必須行禮。
 
     「嗯?這麼快就做好了?」段玉一驚。
 
     「不是假的,是從書房密室中查抄到的真貨!」薛真有些赧然,但還是壓低聲音解釋。
 
     「哦?」
 
     段玉接過書信看了看,只見是寫給賀宗的私信,上面有著一些人情往來,而細細體會,總能看出些別的味道,不由搖頭,將它又交給李師爺:「有著這信,便是鐵證如山,通敵謀反,能殺他九族!」
 
     「果真……」李師爺接過一看,他是文人,也能琢磨出其中的一些意思,不由大怒:「果然狼子野心!」
 
     實際上,世家都是牆頭草,看到賀宗叛亂,即將席捲葉州,預先做些準備,也是在所難免,甚至信中都沒有明說,只是暗示。
 
     但這潛規則,卻萬萬不能公開。
 
     一旦公開,再配合這鐵甲、這弓弩、這死士,就解釋不清楚了。
 
     「我們該做的已經做了,剩下的事,便交給縣令吧!」
 
     段玉擺擺手,命令人打掃戰場,帶著人馬離開。
 
     李師爺見著這一幕,不由神色複雜。
 
     ……
 
     深夜,縣衙內燈火通明。
 
     「……查抄周家,周彥、周子通、周子玉皆是身死,得鐵甲十具、弓弩五架、刀劍七十六柄,這是書信,屬下檢查過,並非偽造,而是真的……」
 
     曾唯珍喝著參茶,細細聽著李師爺稟告,又看了書信,就是沉默。
 
     「縣尊大人,我們該怎麼辦?」李師爺不由問著。
 
     「人都殺了,又查找出這些證據,還能如何?這周家,註定要破落了……」曾唯珍一歎,念及之前的掣肘,又有些暗暗的欣喜。
 
     這做成鐵案,牽連旁支,就連他們那個官員親族都有麻煩。
 
     「派出人手,細細清點其它財貨……」
 
     「大人,這其中,段玉秦飛魚二人雖然未動軍械,但金銀卻運走了一半……倒是田宅等物俱在!」
 
     歷來抄家貪墨都不可避免,對方又是主力,拿一些無可厚非,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但曾唯珍還是覺得心裡有些發堵。
 
     縱然滅了周家,但就有著前門拒狼,後面進虎的不妙預感。
 
     「罷了罷了……最多縣裡再多一豪強!更何況,此事還是有些過界,或許還有些反噬也未可知?」
 
     曾唯珍捋捋鬍鬚:「還有麼?」
 
     「還有一事……」
 
     李師爺說到這裡,神色就有些奇異:「大人可還記得泰准之死?」
 
     「不是周家周子玉做的,嫁禍錦鯉幫,才有今日之禍麼?」曾唯珍神色詫異。
 
     「是周家做的,但並非二公子,而是大公子,據說原意也只是為了打壓二弟,這事各家都常有,但想不到竟然會演變成此滔天大禍……」
 
     李師爺款款道:「那周子通先是買通了周子玉的書童,再聯繫丘路……趁機落盡下石……誰料最後竟然捋了虎須……原本這是隱秘,但周家父子俱死,我們又抓了周子通的貼身長隨,也就一股腦地都招了!」
 
     「這真是……讓人如何說起呢?」曾唯珍久久沉默。
 
     這家族中大兒子與二兒子爭寵,原本只是常事,周子通手段心機都是有著,此一石二鳥之計,若是平時,自己還會為之叫好。
 
     可惜,不明天時!不辨其人!
 
     和平年代此法自然不錯,縱然對手看破了也無可奈何。
 
     但現在戰時,給對方抓到了把柄,悍然禍及家門,卻是咎由自取了。
 
     ……
 
     大林鄉。
 
     葉知魚捧著帳簿,臉上滿是興奮的酡紅:「大哥,二哥,我們發了!」
 
     她清清嗓子,朗聲讀著:「……清點下來,共得金三千兩,銀兩萬兩,其它金銀首飾、古玩字畫,也可折價白銀一萬兩,這就是六萬兩白銀啊……已經盡數登記造冊,押運至庫房!」
 
     說著,又有些可惜:「這還只是現錢的一半,最值錢的還是那田宅!」
 
     「此乃周家十幾代人的積累……」
 
     段玉笑了笑:「更何況,若你想要,等到縣衙發賣的時候,去買來就是……周家有萬畝良田,我們可以吃下幾千畝……這就立下根基了。而此時葉州半州殘破,有的甚至遭到屠城,土地必甚是便宜,這幾萬兩銀子好好運作,可有平時翻倍的效果!」
 
     又看向秦飛魚:「二弟,發啥呆呢?」
 
     「大哥……我好像……突破了!」
 
     秦飛魚轉過頭,臉上有些懵:「或許再過一段時間,就可嘗試以兵氣築基,由武入道!」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8:24
第三十三章 反噬
 
     州城,行人司衙門。
 
     這行人司是慶國國君設立,各級官府不得過問,有偵查直奏之權,諸多奇人異士充斥其中,說白了,就是慶國的特務機關。
 
     雖然黑暗,但有利君權,是以國君都設,漢朝有繡衣直指、唐朝有內衛、宋朝有皇城司、明朝有東西廠與錦衣衛、清朝粘杆處,都是此類。
 
     行人司設一司正,常伴君前,有著從三品。
 
     除此之外,各州州城設衙門,主管為鎮撫使,正五品,郡中設千戶,正七品,縣中設百戶,正九品。
 
     其網路遍佈州郡縣,各級主官之下,又有副手與輔職,都是國君耳目。
 
     葉州行人司鎮撫使名為胡德,國字臉,神色陰騭,身材消瘦,帶著股陰冷之氣。這不是天然形成,而是後天浸染。
 
     比如官員,養移體、居移氣,自然而然便有著一股氣度。而做特務頭子的,陰沉難測也是基本素質。
 
     此時翻閱著公文,一篇奏報便印入眼簾:「有一縣級世家被滅門?曆元縣,周家?」
 
     當下一個激靈,細細看了,又叫副手前來。
 
     「見過大人!」
 
     副手也有著六品,相差不大,不必下跪,只是長揖:「召屬下前來,不知有何吩咐?」
 
     「你先看看……」
 
     胡德不言,遞過情報。
 
     「曆元縣……周家……錦鯉幫……正八品校尉……段玉……」
 
     雖然時間有限,但上面資料還是很詳細,這副手看了,略微想了想,慢慢道:「周家勾結叛軍,又藏有甲胄弩箭,縣令也有呈文,已經成了鐵案,抄家滅門不算冤枉,連帶著那位朝中周大人也有責任……」
 
     「嗯,還有呢……」胡德閉目養神,看不出喜怒。
 
     「但這事來龍去脈,總逃不脫私仇的影子……特別是這秦飛魚,雖然有著軍令在身,但也免不了一個跋扈的評價!」
 
     這副手可是知道,那些武林人士被當成亂兵,剿殺得極慘是一方面,說不得還要禍連親族。
 
     不過此種所謂江湖武林,在官府眼中都是打擊對象,還要誇一聲殺得好。
 
     但後面脅令縣尉,圍殺一縣鄉紳,特別是一開始證據不足,殺了之後才找到證據,就有些跋扈了。
 
     「雖然略微過界,但並未調動大軍圍殺,只是親兵出場,加上縣兵輔助,這就得了縣尉背書……只是略微過界,再說他屬都督陳策管轄,要治罪也不是我們……」胡德擺擺手。
 
     殺了賀宗之後,陳策立下大功,日前朝廷已經有了旨意,提拔為葉州都督,總理軍事。
 
     「接下來,便是這錦鯉幫幫主段玉了……一掌打死甯守玄,疑似煉氣神通士,最關鍵的是才十七歲!不可小覷啊!」副手有點明白上司的心意了:「此人工於心計,這一樁樁、一件件看似沒有什麼,但合在一起,便有幾分大逆不道的味道!關鍵是還給他做成了,從此以後,曆元縣又多一豪強矣……」
 
     「不錯,就是這個!此人謀定後動,雖殺了一大戶,但縣中得了好處,巡查禦史那裡也有遮掩,竟然沒什麼反噬……這便是國之大賊!」
 
     胡德睜開眼睛:「我等身為國君耳目,豈能坐視不理?」
 
     頓了頓,又道:「再說……此人竟然已經修得神通,也不知哪裡得來的傳承!」
 
     打擊豪強、監視神通之士,也是行人司的任務之一。
 
     哪怕強如甯守玄,在官方力量打擊之下,後半生依舊蹉跎,不得不入山林苦修,這便是一國之力的恐怖!
 
     副手深深明白,有著那種武力不可怕,修成一些法術也沒有什麼,但兩者合一,便有些麻煩,特別是當那人才十七的時候,就簡直可怖!
 
     當下再次行禮:「請大人示下!」
 
     「先派人去,招攬一次吧!畢竟也是我慶國子民,自當為國君效力!」胡德沉吟了下,做出決定。
 
     既然此世有著種種力量,作為世俗體制的朝廷,又怎麼可能不收為己用?
 
     下面縣中或許還沒有什麼,但在州郡一級,哪家沒有暗暗養著幾個散修之流?
 
     特別是行人司,總攬全國情報,暗中收納的武林敗類、江湖術士、甚至入道的儒生、煉氣士之流,都不在少數。
 
     「遵命!」
 
     副手聽了,心中一凜,告辭下去,知道那個段玉既然入了自家大人的眼,將來路途肯定堪憂了。
 
     若不入這個體制,立即就要雷霆打壓之。
 
     若入了,那更是生死不由自己,畢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以年青人需要多多磨礪為名,多派危險任務,數次下來,便是不死也殘!
 
     除非能狠下心,拋棄所有基業,遠逃他國,否則總有辦法拿捏!
 
     ……
 
     大林鄉。
 
     段玉與葉知魚行走在田壟上,望著農夫耕作,細細規劃著。
 
     「此地可建個磨坊,不僅方便我們自己,日後還可給其它農人碾磨,收個一斗兩斗的麥穀便可……」
 
     「是!」葉知魚凜然聽著,又道:「縣裡我已經去看過,周家的田很不錯,我選了三千畝,可惜不能連在一起!」
 
     聽到這話,段玉就噗哧一聲笑了:「你這是貪心不足,連田的好處,哪個地主不知道?但又有幾個願意平價換的?」
 
     「別的不說,若給連田萬畝,那按十畝一戶來,可招流民千戶,五戶出一丁常備,這就是二百軍壯,一旦有事,連縣城都說不定能打下!」
 
     「這曆元縣是沒機會了,但可去賀宗肆虐過,特別是屠了城的那幾縣……說不定還真能給連田萬畝!那就是真正的豪強基業!」
 
     ……
 
     曆元縣還沒有真正受過兵災,但那些被賀宗屠殺過的郡縣,真正十室九空,許多田畝就成了官田,十分便宜,乃是豪門鄉紳的盛宴。
 
     段玉就計畫著,想去分一杯羹。
 
     「其實賀宗也是個可憐人……」不由得,心裡就有一念。
 
     此人善於用兵,也練得精兵,大破原本的都督夏無鳩,可謂意氣風發。
 
     但仔細研究他這次反叛的軌跡,就會發現前期還好,或心存希望,雖有搶掠等事,待民卻不算苛刻,但到了後期,知道東陳放棄了他,不由縱容手下大掠大殺,顯是已經絕望。
 
     在兩國之力面前,縱然一大藩鎮節度使也要絕望,更何況他人?
 
     「一縣豪強啊?」
 
     葉知魚神色怔怔。
 
     想想十幾年孤兒掙扎,能拼搏到這步,簡直有若夢中。
 
     「等到跨縣田畝落實,我們實力或許便不遜色郡內望族,但也沒有什麼……」
 
     段玉搖搖頭:「你準備一下,我們差不多應該出發了,去撞一撞仙緣!」
 
     這不僅是為了葉知魚,同時也是為了他自己,之前記憶中雖然有著諸多道藏機緣,但未曾入道,便連准入門檻都過不去。
 
     「要想改革白毫山,我現在的實力簡直微不足道……」
 
     十大道脈,明面上都有元神真人坐鎮,而暗藏實力更是不可小覷。
 
     段玉前世在白毫山內待久了,也知曉門中有著幾個遊神禦氣的長老,甚至還有一位能呼風喚雨的老祖宗一直閉著死關。
 
     不僅如此,白毫山受慶國冊封,有田二十萬畝,各地道觀香火無數,以此為根基,又暗暗訓練了一支道兵!
 
     這道兵雖然不如兵家精兵,但對上普通軍隊也是無往不利,可怕非常。
 
     特別是其中道將,主征戰殺伐,鬥法起來以最大限度殺傷敵人為上,乃是道脈手中最鋒利的一柄刀。
 
     「當然……精兵消耗資源甚多,陳策的饕餮營,所耗能另養五千軍,道兵也是類似……」
 
     如此實力,以自己一個區區三花聚頂的煉氣士,想要改變什麼簡直是囈語。
 
     「此世偉力在於自身,因此個人實力與羽翼勢力都不可忽視……」
 
     段玉仰天,望著白雲蒼狗,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我才三花聚頂,元神之前,需要殺伐之術護道!遠端我有符箭,此次就應該去尋一個有著近戰殺伐神通的道藏,或者適合我此時的法器?」
 
     「葉知魚要修道,還要為她尋找一個合適的道脈傳承……記得有一個九天玄女宗的遺留,就很不錯……」
 
     「除此之外,便是個人羽翼方面,雖然前世人才眾多,但沒有根基、就在附近、又適合招攬的也就那幾個……郭百忍!嗯,便是他了!」
 
     這個郭百忍可是散修中的天才人物,名氣甚大,九年築基、十年元神!
 
     要知段玉上一世在白毫山中,也是花了數十年,方才元神成就呢。
 
     「此人應該還在築基階段,招攬甚是容易,並且回報很大,值得一去!只是他後來下場似乎不是太妙,畢竟是散修……呵,我如今也是散修了!」
 
     段玉一笑,眸子幽深。
 
     道脈強勢,也有不得已的緣故在內,畢竟散修沒有靠山,就容易受到各方打壓。
 
     自己此時,或許也快輪到了吧?
 
     「不過我先跳出去看看,又是海闊天空……至於基業?飛魚、知魚都不在此,隨便別人動,動過之後,我再十倍回報過去便是了!」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8:33
第三十四章 錯失
 
     北國有山,名為長白。
 
     某處山頂,白氣連綿,浩然十數裡,中間隱有亭臺樓閣、瓊樓玉宇,宛若仙境。
 
     正中大殿內,兩名道人正在下棋。
 
     執黑者面容清臒,腦後隱約放出一圈赤光,中有金色氤氳之氣而生,氣度自凝,此時又下了一子,不由就笑:「又吃了一子!」
 
     「天機渾變,如之奈何!」對面的道人羽衣星冠,雍容華貴,身上清氣昭昭,將一粒白子拾起,隨手一丟:「鑒直道人大有根基,福壽綿長,將來至少可證真人位,此時隕落,我道失一根基……」
 
     正陽道按『心朗照幽深,性明鑒崇祚』排輩,王鑒之道號『鑒直』,乃是二代弟子,這兩人的師侄輩。
 
     據說原本應該排進崇字輩,因其天資過人,引得一位明字輩的道人動心,破格收為衣缽。
 
     「一枚棋子,原不算如何,但由此展露的天機變化,卻令人震怖……」
 
     眾生畏果,菩薩畏因,這兩人都修行到極高境界,有著幾分秋風未動而蟬先知的味道。
 
     羽衣星冠的道人一怔:「天機變數,從何而來?可能推算?」
 
     「難!難!難!」赤光道人苦笑:「世人皆以為我等掐指一算,無所不知,實是大謬!或許純陽不朽有著此等神通,但於我等而言,牽涉越大,卜卦越難,甚至可得天譴!」
 
     說到這裡,不由全身一震,繼續道:「唯有上敬天意,下洞察幽冥,中間再加以幾分人事,或可尋得幾分線索……世俗追查,道門索魂,盡皆試過,只知鑒直道人死于慶國昌州、又被一凶煞將星混淆遮掩!」
 
     羽衣道人介面:「將星是宇文商,此人乃兵家大師,已經修行到草木皆兵的神通之境……而另有一說,此人不過恰逢其會,真正動手者別有他人,似是道門道將!」
 
     「繼續追查……倒是此棋子折損,對我等而言也是警示……原本想等著數十年,才將棋子一一啟動,從容而定,此時卻是不得不速發了……」
 
     既然已經出現變數,拖延越久,無疑變數越大。
 
     除非立即找出滅殺,但從目前情況來看,簡直一片迷霧。
 
     「速發?」羽衣星冠的道人一個激靈:「如此一來,根基不穩,若能扶龍庭成功,還可慢慢彌補,但若大事不成,其敗更速啊!」
 
     「話雖如此,我等可有退路?」赤光道人苦笑反問。
 
     「那具體該如何?」
 
     「雖黑龍未成,但加快凝聚,數年之後,黑蛟也勉強可用……除此之外,雙管齊下才是王道,那天機變數必加緊追查!上窮碧落下黃泉,都得查個水落石出!」
 
     ……
 
     曆元縣。
 
     行人司百戶蘇文宏坐在馬車上,緩緩駛進大林鄉,身邊還跟著一個道人。
 
     眼見周圍農田阡陌縱橫,屋舍林立,不由一笑:「賀宗既平,戰火也未燒至,雖有小亂,民心卻思定,這是大好事啊!」
 
     「正是如此,但經此一役,我葉州縱然有著陳都督,十年之內,也無東進之力了……」道人面容清臒,摸著山羊胡一歎。
 
     慶國位於四戰之地,原本是大大的不利,但幾代國君銳意進取,此時也是天下有數的強國。
 
     「等會還要麻煩青羊道長……」蘇文宏摸了摸手上的權杖、告身等物,眸中光芒一閃:「好好看看那位段玉的面相氣數……」
 
     這位青羊老道,乃是自郡中而來的行人司供奉,有著異術在身,擅長靈目!
 
     「面相望氣之術,不過小道爾……」青羊道人對此卻很謙虛:「歷來氣運深藏,縱真人也不過看得皮相,而真正勃發之時,便是大勢所趨,誰能阻止?」
 
     這話意思就是說,氣運、命格之流,大體便等同於實力,而潛勢之時,外人很難看出,等到真正發跡,就是飛龍在天,也無法阻止。
 
     當然,有的特例,機緣巧合之下,還是能看出幾分根基,這便是望氣士的立身之本、不傳之秘了。
 
     蘇文宏聽了,卻是不由歎息:「縱然表面皮相,看看也是好的……這次州裡也算下了本錢,直接招為官身呢!」
 
     行人司內也有體制,普通人進去,先是週邊,隨後是番子、檔頭、大檔頭……這些都是白身與吏員,甚至能蹉跎一輩子。
 
     唯有立下大功,又或者上面青眼有加,才能提拔為從九品官身,這一步出去,宛若鯉魚躍龍門,便是海闊天空,可惜,能者寥寥無幾。
 
     蘇文宏三代為行人司做事,祖父、父親都是因公殉職,自己本身也頗有才幹,屢立功勳,又搭上不少關係人情,才好不容易爬到這個位置上。
 
     此時,見到一個白身就要一步登天,不由本能地厭惡。
 
     『呵呵……你要招募,人家還不一定願意呢!』
 
     青羊老道見著這一幕,卻是心裡暗笑:「所謂官職、氣運,不過是一國百姓願力變異而來,與神道之力類似,修道士不是不可以擔任官職,但就跟那些凡人官員一樣,絲毫都取用不得,甚至對修行還甚有不利之處,低品之時還好,一旦到了五品之上,這衝突就激烈了,若不是真人,則必廢一門才可……要想龍氣與神通並行,那除非國師!」
 
     如果一個普通的三花聚頂煉氣士接了九品官職,那修煉還是可以修煉,只是體內就多了一團神力,無法驅使,也無法利用,甚至還會混淆自身法力,導致修煉變慢,也更加難以突破。
 
     此情況會愈演愈烈,特別是那種主政一地的主官,直接面對數萬數十萬軍民百姓,受到的『污染』更加嚴重。
 
     因此,道人很少領著這種職位,特別是正五品之上,哪怕元神都會運轉滯澀,未達元神更是被嚴重干擾,幾乎廢了道基,只有一個例外,那便是國師!
 
     當然,對整個道脈的冊封,卻是以道脈之公器承納,就並非個人之事了。
 
     此時行人司要給段玉官身,就有著要敲打磨練的意思在內,至少也是大大壓制其修煉速度,連青羊老道都有些憐憫。
 
     但這就是制度,如之奈何?
 
     正如段玉之前帶縣兵滅周家一樣,反抗是死,不反抗也沒有活路。
 
     「大人,到了!」
 
     不多時,馬車一停,外面的一個護衛就說道。
 
     「嗯,你去叫門!」
 
     蘇文宏摸了摸告身,臉色恢復平靜。
 
     護衛應聲去了,但沒有多久就回來稟告:「大人……那段玉與葉知魚,卻是不在,說是要去外地!」
 
     「什麼?」蘇文宏一驚,幾乎要跳起來:「去哪裡了?」
 
     「呃……不知!」
 
     「廢物!」蘇文宏恨恨罵道,卻無法可想:「聽聞剛剛才購田數千畝……怎麼就走了?這下失之交臂,上峰之命可怎麼辦?」
 
     心裡卻是更加怨恨了。
 
     反倒是青羊老道,目中精光一閃,暗暗思量:『這裡面大有可怖可畏之處,若是明悟,跳出棋局,那便是大魄力,捨棄這千畝基業如浮雲!而若機緣巧合,就必是身負大氣數,才有此趨吉避凶的靈應……』
 
     「既然人不在,我們便只能先回去了!」想明白之後,青羊老道打了個稽首。
 
     「居然連葉知魚也不在……」
 
     蘇文宏恨恨道,原本若這女子在,便不怕段玉跑了去,要脅家人雖然有些下作,但哪國不用?更何況他們是行人司,又不是正經官府,表面上還要講究些證據與公理,真正是可以不顧臉皮。
 
     「葉知魚不在,秦飛魚又回了軍中,聽說此人屢立功勳,頗得陳策賞識,也是動不了……難道這是畏罪潛逃?不……真要潛逃,為何還買這麼多田地?」
 
     蘇文宏大惑不解。
 
     至於其它的錦鯉幫幫眾,在情報中都是下屬,沒有情分,根本沒有份量。
 
     真正上位者,又怎麼可能在乎屬下犧牲?
 
     那段玉也是一幫之主,梟雄人物,肯定明白這個道理。
 
     「應當不是潛逃……」青羊老道笑道:「只是事有湊巧……為今之計,還有兩條路,第一條便是上書承情,請鎮撫使發動全州暗探尋找……」
 
     「這不現實,剛剛兵亂,半州殘破,我行人司也遭遇重創,有很多空白之處啊……」蘇文宏立即反對。
 
     實際上,這並非主要原因,真正原因,還是害怕受到斥責。
 
     畢竟事情沒有辦好,還要勞累上司動手,甚至驚動到州裡,一個無能的評價怎麼也免不掉。
 
     「那第二條路呢?」
 
     「第二條路,便是等!派人監視著……幸好上峰給的限期還算寬裕,再說其購買了如此多田土,總不可能是扔著玩吧?總會回來的!」青羊老道捋捋鬍鬚。
 
     「正是這個道理!」
 
     蘇文宏聽了,無奈道:「只是要勞累你我了……到時候必不能讓此子再溜走!」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8:38
第三十五章 辨析
 
     葉州、陽武郡。
 
     此郡武風頗盛,當初賀宗入侵之時曾激烈抵抗,被屠殺得極慘。
 
     這時雖然已經收復,但路上少有人煙,草叢偶見白骨,令人不寒而慄。
 
     馬車之上,葉知魚披著雪白大氅,小臉紅撲撲,有些興奮:「大哥,我問過了,這郡的田果然便宜,並且多有連田,說不定真能買到上萬畝呢……可惜錢不夠了,之前不該在曆元縣那麼大手大腳的。」
 
     言語之中,頗為惋惜自責。
 
     盤膝而坐的段玉聽到這話,卻是『噗哧』一聲笑了:「真要跟官府買田?送財童子也不是這樣……我們現在也算一縣豪強,你這麼軟弱可欺,要被人笑話的。」
 
     「那該怎麼做?」葉知魚眨著大眼睛,有些不解。
 
     「當然是跟當地官府勾結……你看那些縣裡,有的縣令與其它官員都被殺了,朝廷一時來不及增補,你先去圈了地,招募流民種著,再買通幾個吏員,便可將地契改了,萬畝只是小意思……」
 
     「還能這麼做?」葉知魚倒吸一口涼氣。
 
     「郡縣世家,就是要臉黑心狠……」段玉笑了笑:「眼明手快,造成既定事實,不說那些原地主或早就死了,哪怕沒死,回來打官司也不怕……」
 
     葉知魚沉默,卻是知道其中意思,遇到那種勢單力孤的,甚至可以直接扮作盜匪殺了。
 
     這雖然是挖慶國的牆角,但也是一州倖存豪強的盛宴,法不責眾啊!縱然後來州牧再怎樣,也只能認定既成事實。
 
     段玉又補充了句:「當然……我們還是尋那種真正被殺絕戶了的,少沾惹罪孽!但實際上,這些都沒有用!」
 
     「為什麼沒用?」葉知魚對這個很敏銳。
 
     段玉一怔,旋即苦笑不語。
 
     難道他能說數十年後,胡人南下,及至自己隕落之時,慶國也是領土失陷大半,有若風中殘燭麼?
 
     縱然連田數萬十數萬,在鐵蹄之下,也不過是待宰的肥豬而已,更是惹禍之源!
 
     他此時還收些地來,只不過是為了秦飛魚打算的而已。
 
     畢竟數十年時間,也夠飛魚在軍中打下根基了,而這些,都需要外界財力物力支援!
 
     不是沒想過苦心經營數十年,積蓄實力與胡人血戰到底,但前世隕落,還未看清天下大勢,只覺其中內幕深深。
 
     此世重生,只想著快意恩仇,將前世仇敵斬盡。
 
     『至於天下大勢,胡人南下?或許可以做些準備,到時候,事情可為,便為之,不可為,南下避禍便是……縱然要立根基,也不是在這裡!』
 
     慶國乃四戰之地,位置實在不是很好。
 
     而作為穿越者,只是跟幾人有著交情,可沒有為這慶國或者哪家天下捐軀的覺悟。
 
     「反正數十年經營,必要狡兔三窟,哪裡都有基業……縱然到時候秦飛魚與所練的精兵親衛,與白毫山關係好的眾人都去,也能容得下……」
 
     這是最壞打算,段玉覺得自己重生數十年,應當不至於落到如此境地。
 
     「當務之急,還是本身修為!」
 
     跟葉知魚又說了幾句,段玉旋即開始修煉。
 
     識海之內,一轉木印略微發亮,作為印紐的螭吻沉穩大氣,下方的印身之中,木紋氤氳,已經填滿了五成。
 
     「三花聚頂是一個大境界,我上次僥倖,殺了王鑒之,才有一半的積累……接下來光靠呼吸吐納,想將這一半填滿,起碼需要一年!」
 
     至於所謂的殺人奪氣什麼的,實際上他已經試過了。
 
     但不論那些雜牌小兵,甚至上次的亢龍手甯守玄,木印都是毫無反應,或許是等級不夠?
 
     「只是甯守玄身為武道大宗師,半步入道門的人物,論實力只比王鑒之差一階,無論如何也不該沒有反應,那就不是修為的問題,而是氣運命數了?」
 
     王鑒之可是正陽道應運而生的人物,修煉到遊神禦氣的修為,甚至自己隕落之時,他依舊風光無限,日後說不定還有進益,這就非常恐怖了!
 
     段玉有些疑惑:「這木印,能汲取氣運與命數修煉?那龍氣呢?」
 
     所謂的龍氣,便是人間神道天庭體系,只能用於庇護活人,但高官死了之後賜予諡號,也可造就封神般的效果。
 
     「論氣運之隆厚,無過於龍氣,而利用龍氣者,只有寥寥幾種……」
 
     段玉揉揉眉心,前世的記憶便浮現而出:「第一種是國師!此冊封非同小可,非天師根基不可承受,甚至還要消耗國主的命數與氣運,但冊封之後,國師便可同時施展神通與龍氣,卻又不受龍氣所制,神妙非常!」
 
     「第二種,便是儒生了……書院修行,養浩然之氣,明心見性,卻依舊是凡人之身,無法增長壽元,百年一死,即入神道,與朝廷體制最是相配!真正修煉有成的大儒,便可令妖邪退避,若是再配合龍氣,一喝之下,當真妖邪盡去,滌清寰宇!」
 
     「至於兵家?專修肉身,最多擁有一兩樣神通,受龍氣克制也是極小……」
 
     「如此看來……所謂的神道與煉氣士不能相容,只是低層次時的差異,宛若燒汽油還是燒柴油的區別……但本質上,都是燃料的一種!修煉到了高層境界之後,便可信手拈來麼?」
 
     有著這點,便頓時大悟:「至少……呼風喚雨的天師便不懼龍氣加身,反而大有裨益。而兵家與儒家從低層次時便不懼,是因為不涉及根基……」
 
     「而我的木印不懼,是因為它比道種高了一級,能消化低階道人消化不了的氣運?」
 
     上一世段玉走的是道種之路,並未凝聚本命道印,因此直到這時,才發現道印的不凡。
 
     「這簡直是……若傳出去,道門震動,我八成會死無葬身之地啊……」
 
     毫無疑問,自己這種便是道門異端了,有時候比異教徒還要可恨。
 
     「光是妒忌便可殺人……至少在呼風喚雨的境界之前,這點絲毫不能透露,否則立即便有大禍!」
 
     段玉細細一想,又覺得煉氣士能以氣運修煉,才應是常理。
 
     畢竟穿越之前,歷朝歷代,都有著道人求著朝廷冊封,甚至每逢國之將亡,必有妖孽混跡朝堂,篡取氣數,難道都是虛假?
 
     「或許是世界規則的細微不同,又或者是之前曾經出現過變故?但我能利用此點,便足夠了……」
 
     段玉有些遺憾:「原本這次外出,就有著避禍的心思,免得受到朝廷打壓……但現在看來,或許一些低品級的官職,大可以接了試試,看它是妨礙我,還是助益我的道業!若發現實在消化不良,頂多掛印逃亡,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去?」
 
     前世元神,還沒有觸及這個世界的根本。此世重來,必要站在更高的巔峰,看得更多的景色!
 
     當下平心靜氣,呼吸吐納,體內木印清光流轉,氤氳之氣自生。
 
     「三花聚頂境界只是基礎,在於靈氣的積累,到了五氣朝元的大境界,便有著區別,五氣朝元之境,可分為凝五氣、朝元神、無漏道體三個階段……只有成就無漏道體,方能嘗試突破下一大境界,元神出竅!」
 
     只要邁入元神出竅境界,便可稱真人,這也是段玉前世的極限!
 
     當然,真正論起來,不論三花聚頂,還是五氣朝元,為的便是積蓄靈氣,打磨肉竅,成就無漏道體。
 
     這些基礎,都是為了最後的元神出竅做準備。
 
     「我的篆刻師之功法,這兩個大境界便是木印與石印,與篆刻材質類似……在篆刻師手下,一開始便是攻木石,而攻金便是一個巨大的提升。」
 
     銅乃五金之一,是以銅印也算金印,這便是一個本質的區別。
 
     在道門中,石印升為銅印,便是元神出竅的突破!
 
     「若真能消化氣運,我突破到三轉銅印的時間,當可大大縮短……如此一來,給我三十年,或許我真的能夠抗擊胡人!」
 
     段玉眼睛一亮,突然間,卻是又有些心悸:「兵凶戰危啊……」
 
     自己活過一世,可是清楚日後戰事不斷升級的可怖。
 
     天下大亂,多出兵家猛人。
 
     那時候的大軍,當真是連元神都可圍殺,甚至破滅一大道脈,都不是問題。
 
     「想這些做什麼?我現在最要緊的,還是自身實力……」
 
     段玉自修煉中醒來,望著外界天色,已經是近於黃昏。
 
     葉知魚看到段玉醒了,頓時問著:「今晚我們只有在野外過了,倒是大哥,你的目的地究竟在哪裡?」
 
     雖然說要出來撞仙緣,但葉知魚自己都還迷糊著。
 
     「先去東陽鄉,將一個人才收了,再去為你取得一處道藏……得了那裡,你便可以修煉了!」
 
     段玉哈哈一笑,望著葉知魚的小臉,神色便不由溫柔。
 
     無論如何,自己這一世,總得掌握足以庇護親近之人的力量才是。
 
     縱然外界風雨飄搖,自己也得為他們撐起一片天!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8:43
第三十六章 百忍
 
     東陽鄉。
 
     俗語有雲,小亂避城,大亂避鄉,雖然郡內被賀宗屠了一次,郡城縣城幾乎為之一空,但因為地處偏僻,東陽鄉情況還算不錯,除了被路過的亂兵小隊勒索過幾次軍糧之外,其它都是尚可。
 
     最近更隱約傳來消息,朝廷已經平了賀宗,家家都展露歡顏。
 
     實際上,縱然大亂未平,日子也得過下去。
 
     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除了實在過不下去的之外,很少有著膽氣魄力能拋下自己的土地轉移的。
 
     畢竟,一畝三分地雖小,卻往往是幾代人拼搏才攢下的家業啊。
 
     日頭過午,一輛牛車緩緩駛入東陽鄉。
 
     牛車在一宅前停住,下來一人,雙目狹長,面容堅毅,又帶著一點陰鬱:「郭百忍可在?」
 
     上前敲了敲門,沒有人回應,又問著旁邊的頑童,都是不知。
 
     「郭百忍?你是說郭憨子啊?在東頭大樹下看螞蟻呢……」
 
     一名打柴路過了樵夫聽了,不由多嘴插了句:「現在也沒幾個記得他本名了……」
 
     「原來如此,多謝!」
 
     這人肅穆一禮,來到鄉東頭,果然遠遠就見得一棵大樹。
 
     此樹需兩人才能合抱,古枝若蒼龍,看似一個巨大的華蓋,此時又抽出一個個春芽,有些生機勃發的味道。
 
     而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漢子,穿著粗麻布衣,也不覺寒冷與骯髒,就這麼蹲在地上……數螞蟻?
 
     來人上前肅穆一禮:「百忍兄!?」
 
     那漢子似乎太過專心致志,直到叫了兩三遍,才抬起頭,露出茫然的眼神:「是你啊……縣裡行人司的李子夷!」
 
     「是啊,故人相見,你就不請我吃個便飯?」李子夷道:「畢竟能從亂世中存活下來,都是福分啊……」
 
     郭百忍站起身,他身材高大魁梧,甚至還要超過李子夷一個頭,但濃眉大眼,嘴唇很厚,面相十分平善,或者說……憨傻!此時撓了撓頭道:「若是平時,自然沒有問題……但亂兵幾次前來,將鄉里存糧幾乎搶光,還因此死了好幾個人……實是無法啊……」
 
     「我就知道……走,我請你喝酒!」李子夷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拉著郭百忍回到家宅。
 
     此乃郭百忍的祖宅,雖然外表看上去不錯,但開門進去之後,就見得一地荒蕪,雜草叢生,也沒有什麼桌椅擺設,完全就是個空架子。
 
     李子夷回到牛車上,取了蠶豆與一塊牛肉下來,還有一壺老酒。
 
     兩人就找了塊青石,席地而坐,開始吃喝起來。
 
     酒過三巡之後,李子夷才道:「百忍兄……你還未放棄麼?」
 
     郭百忍喝了酒,臉色依舊沒有什麼變化,憨厚地笑了笑:「我從小駑鈍,只是喜歡讀書,後來又得了一卷道書,只覺是天地至理,總想修出些什麼來……雖然修了九年,還是一事無成……」
 
     李子夷眉頭一皺,他也清楚這郭百忍的底細。
 
     此人家中原本十分殷實,乃是這東陽鄉首屈一指的地主,但自從修法之後,就漸漸敗落下來,連田畝都差不多賣了個乾淨!
 
     窮文富武,修法破家,可不是說笑!
 
     而郭百忍本人也成為十裡八鄉最大的笑話與敗家子,都以『郭憨子』稱之。
 
     「你那道書,九真一假,最後的突破法門肯定有問題!」李子夷斬釘截鐵地道:「否則百日築基,怎麼可能九年不成?不過散修傳承,也就是這樣了,好在你底子尚有,只要及時轉換門庭,卻是無礙!」
 
     說完,語氣變得更加誠懇:「我行人司之內,普通的道卷也搜羅了些,若郭兄願為檔頭,大可擇精華而修之,必能突破瓶頸……」
 
     行人司規矩森嚴,白身進去,必從最低級的小番開始,檔頭卻是普通吏員了。
 
     這條件不錯,自是看在郭百忍已經奠基三層的份上。
 
     不得不說,此時郭百忍的狀態,只差臨門一腳,便可突破,築基入道。
 
     當然,道門的百日築基,與武道終究不同。
 
     縱然精氣神一樣強大,但沒有學過殺人之技,沒有親歷戰陣,戰力自然天差地遠。
 
     換句話而言,縱然有著不差甯守玄的體質真氣,但若只是普通人的意識操縱,那隨便來一個武林好手,也可以將之打倒羞辱。
 
     郭百忍此時,也是這種情況。
 
     道門的築基之法最多令他強身健體、耳聰目明,至於說武功如何,根本就是個笑話,不突破入道,更無法施展法術!
 
     但就是這個奠基三層,便有著價值。
 
     「我也知道郭兄大才,或不願擔任檔頭,但我只是大檔頭……不過這次縣中正九品百戶被亂兵所殺,只要你我同心協力,或都能升上一升,日後前途無量!」李子夷還在不斷勸說。
 
     郭百忍卻還是一副呆若木雞的模樣,良久之後,才端起酒碗,一口氣喝完,說著:「我天生就喜歡讀書,非是其它,僅僅只是喜歡,後來看到那本道法,也是這樣……子夷你若是我知己,便應該知曉,我只是喜歡為山九仞訣而已!」
 
     「為山九仞,功虧一簣,嘿……你被騙了!」李子夷面色漲紅,聲音慢慢變大:「什麼功法需要九年奠基?人生又有多少個九年?」
 
     「或許吧……」郭百忍『憨厚』一笑:「但九年修持,它已經成為我生命一部分,實在捨不得了……更何況,縱然投身朝廷,能獲得別家道法突破入道,但受了職位,便有官氣之阻礙,或許此生都無望突破元神,無法超脫,僅僅只是道官一流,對各方都有好處……但是,我不甘心啊……」
 
     李子夷住口不言。
 
     這郭百忍的確有著內慧,幾已看穿一切,還有自己心中那點小小的算計。
 
     此時放下酒碗,神色忽然變得冷冽:「郭兄真的還要執迷不悟?」
 
     「我一個九年無法築基突破的大傻瓜,朝廷難道都會注意?」郭百忍笑了笑:「更何況,我孑然一身,父母早去,族人厭棄,家產敗光,鄉人以為白癡,連未婚妻都跟別人跑了……」
 
     這話實際上是說,他根本無所顧忌。
 
     聽到這裡,李子夷的瞳孔不由縮成了個針眼。
 
     的確,有著宗師的身體,只要郭百忍下決心,哪怕只是找本三流的武功秘笈苦練,也能變成一個武林好手,無它,根基深厚爾!
 
     而只要他下決心反噬,又無所顧忌,自己都很難拿下,還十分危險,誰知道他是不是偷偷練了武功?
 
     而正如郭百忍說得那樣,除了隱約看出些什麼的自己外,若是給上頭打報告說要鎮壓一個奠基九年都未曾入門的修道白癡?
 
     恐怕上司第一個會對付的就是李子夷自己!
 
     「唉……百忍兄你這又是何必?」李子夷站起身,彈了彈灰塵:「我先去了,改日再來拜訪,祝願你早日功成吧!」
 
     這隱含威脅的話語說完,又行了一禮,出門自去了。
 
     ……
 
     「大哥……這就是你要招攬的人?」
 
     牆外,透過一面玄光鏡,看到這些的葉知魚不由疑惑問著。
 
     「正是!」段玉讚歎道:「這是一個真正的良才美質,假以時日,必能一飛沖天!」
 
     為山九仞道訣,前世也是伴隨著郭百忍而出名的道法。
 
     此法門最重根基,厚積薄發,宛若大壩蓄水,等到一朝開閘洩洪,便是勢不可擋!
 
     郭百忍奠基九年,十年卻修成元神,不輸王鑒之等天才,便是明證。
 
     「知魚,我問你,你能朝著一個目標努力,哪怕一絲回饋都沒有地持續九年麼?」段玉反問,頓時令葉知魚怔住。
 
     段玉見此,不由面露微笑。
 
     正是因為困難,才顯得這份恒心的可貴。
 
     這道法的奠基之關,任憑如何修持,都是宛若五嶽大山,難以突破。
 
     但實質上,卻是將日復一日的努力,化為一絲絲元氣積蓄,等待著一朝爆發,是以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沒有幾分愚公的精神,根本無法將此道法修煉至大成。
 
     甚至,等到郭百忍出名之後,都沒有幾個道人敢選這功法,都是被內心的心魔嚇倒了。實際上,被嚇住的道人,縱然能修到無漏道體,也肯定渡不過心魔,結成元神!
 
     但郭百忍無疑可以!
 
     因為在奠基的過程之中,他已經先鑄就了一顆無瑕道心!這對日後修煉的助益,自然不必多說。
 
     「唉……」
 
     郭百忍在李子夷離開之後,卻是望著石頭上的酒菜慢慢發怔。
 
     「郭兄可介意再多一來客?」
 
     片刻後,他愕然抬頭,就見得一少年,穿著月白大袍,頭頂竹冠,氣度儼然,來到面前。
 
     「自是介意,我正要準備搬家呢!」郭百忍平靜地回答。
 
     「惡了縣裡行人司,的確麻煩……特別是這人很有可能接任百戶,到時候隨便施展手段,郭兄便生死兩難……」
 
     段玉臉皮極厚,自顧自地坐了:「都是要遠走高飛,不如投靠我如何?」
 
     在他背後,葉知魚瞪大眼睛,旋即又有些想捂臉的衝動。
 
     大哥的招攬手段,可真是直來直去啊。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8:49
第三十七章 招攬
 
     「這麼直接?」連郭百忍都怔住,神色詫異,旋即才問著:「你代表何勢力?」
 
     「確切地來說,我就代表自己……手段雖然直接,但就是這樣,任憑說得天花亂墜,如何擔保許諾,實際上還是要建立主次,確定名分,所以……我就是來招攬你的!」段玉大笑。
 
     這實際上也是知道這郭百忍內慧於心,其它的說了也是白說,甚至還有反效果,不如單刀直入。
 
     郭百忍低頭,似是很認真地思考了下,才發問:「投靠你,我有什麼好處?」
 
     「沒有好處就要招攬屬下,那是耍流氓……」段玉點點頭:「第一,我可以先給你白銀一千兩,良田五百畝,這是安家費,日後每年都有年俸,總價不低於白銀五百兩!」
 
     「嘶……大哥!」葉知魚不顧形象,拉了拉段玉的袖子。
 
     這條件,實在太過厚重了。
 
     要知道之前鄉中多有械鬥之事,有時候鬧大了,官府追查,需要人去『抵命』,出價也往往不過數十兩,這就是一條人命的價格!
 
     而郭百忍雖然祖上闊過,是鄉中地主,田畝也不超過千畝。
 
     「第二,我不會要求你改易道法,還是繼續修煉為山九仞訣!」段玉恍若未覺,豎起第二根手指。
 
     「第三,等到你奠基入道之後,我會一直指點你,而為山九仞訣的後續與傳承,我知道在哪裡!」
 
     這一點卻是保證他自己修為能始終壓過郭百忍一頭,作為重生者的段玉,有著這個自信。
 
     而為山九仞訣的後續……呵呵,這是前世郭百忍自己發掘的線索,最後找到一處道藏。
 
     奈何最終還是洩漏,引來不少豺狼禿鷲,段玉便有所耳聞。
 
     「如此條件,縱然招攬五氣朝元的煉氣士,都差不多了吧?」郭百忍苦笑:「我何德何能?」
 
     段玉搖搖頭:「我既然定下這種待遇,就認定你有著此價值,只說可與不可,其它一切休提!」
 
     此種待遇,縱然拉攏低階煉氣士都是足夠,但如果對方是元神真人的話,卻是大賺了。
 
     「還是那句,我都不知道你是誰呢?」郭百忍幾乎要翻白眼。
 
     「嗯,我名段玉,也是一個散修,剛剛奠基入道,在曆元縣當土豪,身為錦鯉幫幫主,有三四千畝地,還有一個二弟在軍中為校尉……就這些了吧……」段玉摸摸下巴。
 
     「散修麼……」
 
     郭百忍若有所思,旋即拜下,行大禮:「見過公子!願為公子驅使。」
 
     這一拜,就是定了君臣主次,受了招攬,日後若是反叛,整個天下都要不齒。
 
     「哈哈……先生不必多禮,快快請起!」雖然之前隨意,此時卻要做出姿態,段玉立即上前摻扶,心裡大喜。
 
     在他身後,葉知魚卻是翻著白眼;『此人家徒四壁,聽大哥說雖然奠基三層極是圓滿,但絲毫武藝都沒有,論武力還不如二哥手下的薛真,聽到這樣的條件,不死死靠上來才是怪事呢!』
 
     不得不說,段玉此時也算一縣豪強,招攬這樣一個傢伙,肯定是十拿九穩,沒有絲毫困難。
 
     「嗯,就委屈先生,先當錦鯉幫的總管,管著一應事務了!」
 
     將前世一個高手收為屬下,段玉還是很興奮,關鍵這郭百忍不僅是修行天才,更是幕僚謀主型的人物,以後自己就可以當甩手掌櫃了。
 
     至於忠誠問題?只要自己修為始終壓過他,再加上葉知魚與秦飛魚偶爾看著,也不怕翻了天去。
 
     「總管?」
 
     葉知魚有些皺眉,不過錦鯉幫是段玉的一言堂,加個職位就是一句話的事。
 
     段玉頓了頓,又說道:「正好先生準備搬家,那就與我們一起吧!」
 
     「唉……」郭百忍苦笑一聲:「李子夷與我少年便認識了,只是後來他功名之心日重,投了行人司,這行人司有監察之責,但凡練武修道的,都會被注意!也不知怎麼的,就對我鍥而不捨……」
 
     「歷來朝廷坐擁天下,要將一切盡在掌握,也是情理之中……」段玉歎息道:「特別是此種官府特務,最是麻煩,手段無所不用,卻殺也不是,不殺也不是……」
 
     這種人,縱然殺了,也只會引起行人司的大規模反撲,而不殺,手段必越加激烈。
 
     「公子說的是,我看你是散修,又為縣中豪強,恐怕也已經到了行人司的紅線……」郭百忍眼中精光一閃。
 
     「正是如此……我這次出來遊學,也有避禍的心思在內,但只是暫緩之計,你覺得該如何應對呢?」段玉饒有興致地問著,帶著考核之意。
 
     郭百忍也懂這個意思,頓時變得肅穆起來:「對抗官府,殊為不智,倒是還有上中下三策可行。」
 
     「下策如何?」
 
     「下策虛與委蛇,賄賂上司,不斷周旋……」
 
     「中策又如何?」
 
     「中策者,可借力而行,行人司畢竟只是一方特權,州中鎮撫使也只有五品,若能從州牧、都督、或者巡查禦史那裡借來勢力,便可逍遙一時。」
 
     段玉聽了,卻是大笑:「這都或許不夠,要找大樹,恐怕還是得去國都,至於上策,必是跳出棋盤,海闊天空吧?」
 
     郭百忍聽了,頓時心中詫異,又有些欣然:「正是……天下強國相爭,小國無數,哪裡不可去得?只是要捨棄基業,非大魄力不可為!」
 
     「想不到郭先生對天下大勢都有研究,日後倒是要多多請教……」
 
     段玉欣喜無比,又聊了幾句,見天色已晚,就在郭家先住下。
 
     入夜,天空中明月懸掛,旁邊點點繁星。
 
     段玉盤膝而坐,內視自身:「嗯,木印沒有多少變化,難道收服人才不能得氣運?必須殺而奪之?咦?」
 
     此時細細觀察,卻有了點發現。
 
     之前木印印身上的木紋只佔據五成二分左右,此時卻大致漲到了五成七分。
 
     「這五分,不是修煉而得,那便是郭百忍的貢獻?也是……他畢竟還未成元神,哪有收了就立即大得氣運的事,總得慢慢培養出來……但有著這個,似乎下屬的忠誠便也清晰可見了。」
 
     只要真心效忠,自己肯定能獲得對方的氣數支持,這在修煉中都能反應出來,簡直好比網遊搞出了個忠誠度一樣。
 
     當然,這種特例,只能如郭百忍這種,未來潛力很大的才有著,但也是一重保險了。
 
     「這麼算起來,這次秦飛魚回來,我傳了他龍蛇陰符經,或許下次見面,便可完成以武入道,除此之外,九天玄女宗的傳承也很不錯,葉知魚雖然資質一般,但我加大資源培養,總能入道,不知不覺,也可形成一個散修小團體了,這就是宗門道脈的雛形?」
 
     段玉啞然失笑,忽然間,又有些凜然。
 
     如此搜羅羽翼,擴建勢力,擊殺強敵,都能促進木印修煉,那意味著什麼?
 
     「印璽,本來就是權柄之意,難道我的道路,就是不斷擴張道之權柄?」
 
     段玉一個激靈,張角、白蓮教等造反集團的事蹟就浮現出來,不由滴落些冷汗。
 
     ……
 
     另外一間臥室之內,郭百忍也在修煉。
 
     「為山九仞,功虧一簣,日復一日,不可懈怠……」
 
     每日積蓄元氣,衝擊入道的關卡,幾乎已經成為習慣。
 
     行功過後,還是一無所得,郭百忍站起身,又有些疑惑。
 
     自己修道不成,為何得公子如此看重,難道真的只是因為才能?
 
     但無論如何,已經拜了主公,定下主臣名分,日後便只能生死相隨了。
 
     而這個祖業,終究是要捨棄。
 
     畢竟得罪了縣中行人司,怎麼看都沒有好事。
 
     「祖宅啊……」
 
     收功之後,郭百忍起身,在庭院內行走著,再是聰慧,此時也不由有些黯然。
 
     雖然那些傢俱與古玩字畫早已變賣,但門庭依舊,往昔的一幕幕便似近在眼前。
 
     自己幼年、少年之事,一幕幕浮現出來。
 
     真是捨不得啊……這宅子,還有這裡的一切。
 
     郭百忍感受著這股眷念,卻沒有斬斷,修道若容不下本心,那便是磚石樹木,不復歸人了。
 
     但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沉浸在這種狀態之中後,一層又一層土黃色的光芒,就慢慢蔓延全身。
 
     段玉最先發覺異象,來到庭園週邊,葉知魚隨後而來,被他阻住:「好好看……九年奠基,一朝入道,若能有所領悟,對你修煉也是大有好處!」
 
     「大哥你是說……他入道了?」葉知魚望著一絲絲漣漪,不由呆滯。
 
     『這聲勢……真是浩大,也難怪,畢竟積蓄了九年麼……』
 
     段玉睜開靈眼,依稀可見郭百忍身上,浮現出一座土黃色巨山的虛影。
 
     旋即,靈氣灌溉,宛若春雨。
 
     哢嚓!
 
     巨山縮小千萬倍,沒入郭百忍識海。
 
     一聲清嘯傳出,震動數裡,破空穿雲,宛若大鵬展翅,直沖雲天!
 
     「哈哈……恭喜郭先生了!」段玉見此,不由大笑,知道郭百忍已經切實踏過了入道的瓶頸,從此一馬平川,海闊天空。
 
     「九年積蓄,一朝入道……」
 
     郭百忍回過神來,望著自己粗糙的雙手,不由淚水飛濺。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8:56
第三十八章 大局
 
     「公子請!」
 
     清晨,段玉出門,就見得郭百忍正在套馬,動作熟練,宛若一個老馬夫。
 
     「郭先生從此也是神通中人,何必如此?」葉知魚見到,連忙上前搭手。
 
     「我受公子之祿,自當盡所能及之事!」郭百忍卻是肅容一禮。
 
     見此,段玉不由暗中點頭。
 
     寵辱不驚,本心通達,這也是自己選擇郭百忍的原因之一。
 
     否則,遇到那種稍有成就便得意忘形的,還真懶得要。
 
     等到段玉與葉知魚進了車廂,郭百忍自覺地拿起馬鞭:「公子想去哪裡?」
 
     「繞路昌州,再去慶都旁邊的玄雲山!」
 
     玄雲山上玄女峰,就藏有一處九天玄女宗的道藏,這處是專門給葉知魚準備的。
 
     「葉州內的機緣,已經基本耗盡了,縱然慶國之中,記憶的道藏也沒有幾處……幸好,還能合我用!」
 
     段玉靜靜望著郭百忍一揮馬鞭,馬車緩緩駛離出鄉。
 
     突然間,神色又有些變化:「郭先生……似乎有人陰魂不散,該如何呢?」
 
     「應當是李子夷,或是昨夜動靜太大?」郭百忍頭也不回:「歷來一旦入道,或者武道宗師,就進了行人司的視線……」
 
     對於這點,段玉也十分贊同。
 
     甚至他還知道,朝廷與道脈對散修多有打壓,擁有一種微妙的默契,令散修中極少出現元神真人,一旦出現,也是曇花一現。
 
     「那此時,你準備如何做呢?」雖然只是輕笑問著,但那種凜冽的殺氣,還是令郭百忍不由打了個激靈。
 
     「只是小事,讓我施法阻一阻便可!公子稍等!」
 
     郭百忍左手握著韁繩,另外一隻手卻是暗自掐訣,一道土黃色的光芒沒入地下。
 
     不久之後,一騎追來,胯下駿馬疾馳如風,但就在來到此處之時,異變突生!
 
     砰!
 
     一塊不起眼的土石凹陷,驟然形成一個小小的陷阱。
 
     「律律!」
 
     馬失前蹄,發出驚恐的尖叫,摔倒在地,將上面的騎士也甩了下來。
 
     「真是不中用的廢物!」李子夷狼狽地爬起身,檢查駿馬,發現馬腿斷折,顯然是沒辦法繼續追趕的了。
 
     頓了頓,望著小坑,更是心中大凜:「果然是術法……這個郭百忍,真的給他入道了?」
 
     一旦入道,便可施展法術,有了力量,便是破格。
 
     遇到這種事情,縱然不能馬上吸收或者鎮壓,也必須回去記錄存檔。
 
     最關鍵的是,所轄範圍出了這種事,考評肯定要降上半級,平時還沒什麼,可現在正是謀求縣內百戶之職的關鍵時候!
 
     一念至此,李子夷不由面沉如水。
 
     ……
 
     慶國有六州之地,國都位於靖州腹心,依山而建,氣象宏偉,更有三千里烏良江橫貫東西,乃是國內水運大動脈,支流無數。
 
     渭朝河,便是其中之一。
 
     此時,河面之上,一艘商船慢慢順著水流而下,行進速度很快。
 
     「後天便可到達慶都了吧?」
 
     上等船艙中,段玉與郭百忍相對而坐,面前擺著一尾燒魚、一疊豆干、還有一盆湯。
 
     除此之外,桌角一壇老酒已經拍開泥封,散發出濃烈的酒香。
 
     「不知百忍你對如今慶國局勢如何看?」
 
     段玉拿著酒盞,很是隨意地問著。
 
     這些時日,他一邊趕路,一邊籠絡這個下屬,隱約提得自己的一些短期目標,讓對方幫忙參詳。
 
     而考察出來,大體還算滿意,只是一些細節未曾純熟,不過這也正常,對方縱然再怎麼智慧通達,也未曾經歷過實踐,需要磨練。
 
     「慶國麼?雖處四戰之地,但開國先君百戰而得大位,民風尚武,南征北討,實是異數……今上乃是先君的第二子,文韜武略也有著,這次葉州事變,非戰之罪,光看後續處理,也算圓熟老辣……」郭百忍想了想,緩緩說著:「只是光有此資質還不足,大爭之世,還需看周圍勢力演化!」
 
     「這句話說得好啊,大爭之世,一家一國,縱然治理得再好,不得天時,也是無可奈何。」段玉連連點頭。
 
     前世,此位慶國國君也算賢明,禦宇三十年,慶國雖然未曾開疆擴土,但也是謹守不失,當得上守成之名。
 
     奈何大限一至,下面就有諸子爭位,偏偏未曾來得及立下遺詔,令慶國大亂,北方胡人趁機進逼,慶國節節敗退。
 
     而慶國作為白毫山所屬勢力範圍,道門也有抵抗,損失慘重。
 
     等到掌教真人戰死之後,新任掌教頓時毫不猶豫地開始清洗,更不幸的是段玉榜上有名。
 
     是以縱然元神,也被派到危險之地,遭到圍攻戰死。
 
     「到了後期,呵呵……師門大義壓下,不去就是叛道!當場就可誅殺……而更是毫無顧忌地與正陽道勾結,要滅了我們這些反對派……看來傳聞八成是真,那前任掌教是被暗算而死!並且還是新任掌教那一系故意洩漏的消息……」
 
     想到這裡,段玉心裡就不由苦笑。
 
     曾經的自己,實在是……天真!竟然事到臨頭,還保留著最後一線希望,以為宗門不會放棄一位元神戰力。
 
     「不得不說,數十年師門生涯,已經氣運相連,令我失去了警惕之心……當然,也不排除有人作法迷惑……」
 
     回憶起這些,一個個冷冽的名字便閃過。
 
     段玉不由舔舔嘴唇:「可惜……還不是時候!」
 
     自己此時殺上門去,簡直是以疏間親,肯定被白毫山一脈當成瘋子,直接打殺了。
 
     甚至,暗中襲殺都不行。
 
     上次之事可一不可二,做多了必然留下破綻,也是沒有容身之地。
 
     「是以這次去慶都,只是為了取得遺藏,最多為將來打些鋪墊,不能直接暴露自己……」
 
     段玉思索完畢,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
 
     「公子……」對面,郭百忍笑著飲盡:「可是想起什麼為難之事?」
 
     「沒什麼,只是有些遺憾……慶國四戰之地,取得天下的可能太小了……非真英雄用武之地!」段玉搖搖頭。
 
     「正是此理,慶國北有草原與北燕,東有東陳,西有西戎諸國,南有南楚,都是有數的強國,想要崛起,何等艱難?原本東陳最有可能獲得突破,但葉州一亂,便難以打開局面……」郭百忍不由歎息。
 
     雲瀾大陸諸國並立,強國之間,又往往有著數個小國作為緩衝,可謂夾縫中求生存,此時統統都被郭百忍忽略不計。
 
     除此之外,南方除了南楚,還有幾個強大的諸侯國,只是與慶國不接壤,也被忽略不算。
 
     「北燕?草原?不過一丘之貉!」段玉說到這裡,眸子不由一冷:「草原胡人,逐水草而居,雖有大部,號稱控弦之士數萬十數萬,但資源緊缺,難以南下牧馬,北燕卻不同,此乃胡人黑爾部所建,半耕半牧,才是我中原大敵!」
 
     「北燕?」郭百忍一怔,旋即搖搖頭:「北燕辟處一隅,自保有餘,若要擴張,難!」
 
     「若是征服草原,集合草原騎兵呢?北燕多礦,胡人勇猛,並且這兩者同源,完全可以合流!」段玉幽幽道。
 
     「胡燕合流?不可能……草原之大,部落不下千餘,互相攻伐,血仇傳世,如何能一一合併?」郭百忍一聽,頓時搖頭。
 
     見到這一幕,段玉也只有苦笑。
 
     這郭百忍已經算是少有的俊才,都看不透這點,也難怪前世胡人出其不意,震驚天下了。
 
     「罷了,不說這些……喝酒!」
 
     段玉連連痛飲,不由有些醺醺然的意思。
 
     倒是郭百忍,對此就上了心,暗暗記著,準備有機會便打探些草原的消息。
 
     兩日過後,商船在港口停下。
 
     段玉三人下船,雇了輛馬車,行不多時,一座龐大的城池便映入眼簾。
 
     「好大……」
 
     葉知魚見到第一眼,便發出驚歎。
 
     在朝陽之下,十丈高的城牆燦爛生輝,宛若黃金鑄就,數個城門大開,車水馬龍,彙聚成一條長蛇,來自三山四水、四海五嶽之人流貨物,便不斷在此處彙聚,造就繁華盛景。
 
     「此慶都,有十五萬戶,五十萬人,實在是天下有數的雄城!」郭百忍見了,也不由讚歎。
 
     「我們先入都,找個住處!」
 
     段玉笑了笑,望著能讓十餘輛馬車並排行駛的主幹道。
 
     這個地方,他卻是久違了。
 
     記憶中,九天玄女宗的道藏雖然在玄雲山脈之中,但關鍵的鑰匙卻還在慶都之內。
 
     『若是記憶不錯,得在十八年後,這個秘密才被一女修發現,憑此開啟寶藏傳承,在散修中也是赫赫有名,後來似還有意開宗立派……當是為了還道藏因果……』
 
     想到這個,段玉便不由歎息。
 
     這種因果,卻已經算最簡單的了。
 
     好比自己,雖然篆刻師功法之強橫,絕對超出他的預料,更給了他強大的復仇之力。
 
     但隨之而來的負擔,也必然更重,可謂一得一失了。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8-12-18 19:06
第三十九章 慶都
 
     慶都,城南,渭君祠。
 
     此祠祭祀的乃是渭君夫人,占地不大,只有三畝,分為正堂與廂房,道路兩邊栽滿梅花,形成一片小小的梅林,倒也別有一番情趣。
 
     「這渭君祭祀自古有之,是為渭水娘娘,後來大夏皇帝給予賜封,算是修成正果……」
 
     段玉瞥了眼祠堂,沒有走進。
 
     「公子……我感覺,此祠似乎有靈!」郭百忍細細感知了下,神色也有些變化。
 
     「放心,自古陰陽兩隔,陰司神道對陽世的影響遠遠遜色於道、儒、兵、妖……」段玉擺擺手,目光越過大門,望著神像。
 
     此神像木雕金漆,穿著綺羅宮裙,眉目如畫,很是美麗,戴著一支金步搖。
 
     段玉見了,對葉知魚道:「看到沒有,就是那支金步搖了,晚上我們再來借走它……這件事要你親自動手!」
 
     這裡面又有個關竅,他與郭百忍都已經入道,算是修士,半隻腳邁出大門,便不算凡人,若是如此冒犯神祗,對方說不定可以直接動手。
 
     雖然不是不懼,但麻煩能免則免。
 
     葉知魚卻只是靈竅未開的凡人,卻反而免了這種禍患。
 
     「金步搖……我記住了!」葉知魚肅穆點頭,而郭百忍則是好奇地望著段玉,不知道這位公子從哪裡得來的消息。
 
     見此,段玉得意一笑。
 
     重生歸來,便是有著這點好處。
 
     別人需要抽絲剝繭,耗費大量人力物力才能得到線索,找到金步搖這步,自己卻是一開始就知道關鍵鑰匙,釜底抽薪。
 
     當下走出祠堂,找了家酒樓。
 
     雖然不是最大最奢華的,但能在一國之都打下門面,自然也有幾分本事,一道招牌驢肉令葉知魚與郭百忍吃得讚不絕口。
 
     段玉卻端著一杯竹葉青細細品味,功聚雙耳,一些細細的聲音被不斷放大,進入耳內。
 
     三教九流彙聚之處,往往也是探聽情報的最好場所,特別是烈酒下肚,醺醺然之際,一些平時不怎麼吐露的話語,也盡皆宣洩而出。
 
     最令段玉注意的,還是一個消息:
 
     「八賢王最近要辦詩會,天下才子彙聚啊……」
 
     「八賢王?」葉知魚茫然地抬起頭,嘴角還有一絲醬汁。
 
     「此乃先君第八子,國君上位之後,封為王爺,據說其人廣顙豐頤,嚴毅不可犯,名聞天下,民間多稱八賢王!」郭百忍解釋道,又有些搖頭:「今上繼位之後,八賢王僻居王府,不問政事,只與詩人墨客交往,當是避嫌之意!」
 
     「避嫌……呵呵……」段玉聽了,卻是笑而不語。
 
     能稱賢王的,怎麼看都是國君的眼中釘肉中刺,這位八賢王后來下場也不怎麼樣,數年之後便以謀逆大罪被剝奪王爵,幽居監禁,再過幾年更是一杯毒酒賜死了。
 
     至於此人到底有沒有反心,或者怎麼露了痕跡,當時苦修的自己也沒怎麼注意。
 
     「國君已立,八賢王再怎麼避嫌也是無用,傳聞之前還爭過大位……」郭百忍歎息:「特別是這名聲,就是取禍之源!」
 
     「此言在理!」段玉敬了杯酒,有些歎息。
 
     有著這名聲,新國君便萬萬容不得,接下來削其黨羽,毀其羽翼,更是必須。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到了最後黨羽削盡,名聲盡毀,就真是生死在人一念,很少有人能如此坦然接受。
 
     而稍微反抗,便是有著怨望,更該殺!
 
     這完全就是個死結!
 
     反正看明白這是一個大大的坑,段玉下定決心要遠遠避開。
 
     『要說起重生,寶藏隨手可拾啊……光是記得慶國日後誰能發家,誰還在低谷,完全可以上去投資,未來必然十倍百倍地獲得回報。可惜……我就記得這幾年,隨後就入山修道了……』
 
     一入道門苦修,自然對世間之事淡漠,除了一些關鍵大事與大國變化之外,其它便很少關注。
 
     倒是道藏之類的消息關係自身,記了不少,再有就是幾次下山遊歷見聞。
 
     好在曾成就元神,過往記憶事無巨細,歷歷在目,往往一個名字便能引申出許多。
 
     『此次來慶都,那些政壇大佬未必看得上我,但還有一些身處微末之中的,倒是可以好好攀一攀交情,日後肯定能用上!』
 
     ……
 
     時間入夜,渭君祠外。
 
     國都之中,肯定有著宵禁,不准行人深夜上街,是以段玉三人都換了夜行衣,遮掩住面容。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中,在外面接應的段玉精神一振,看著葉知魚從內牆中翻了出來,不由問著:「怎麼樣?」
 
     「到手了,就是廟祝似有些發覺,我特意吹了些迷煙進去!」葉知魚笑得仿佛只小狐狸。
 
     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本來就是他們所擅長的。
 
     「沒有傷人就好,更何況……我們還是用一支純金的金步搖去換呢!」段玉見到葉知魚的收穫,頓時點頭,又想哈哈大笑。
 
     要想獲知這個線索,換成其他人來,不知要經歷多少艱難險阻,但對自己來說,就是這麼簡單。
 
     此時也不說話,示意撤退。
 
     三人慢慢轉過一條小巷,冷不防對面也冒出幾個人影來,彼此都是一驚。
 
     段玉細細一看,只見對方身穿夜行衣,居然跟自己一樣,都是出來晚上幹活的傢伙,不由有些想笑。
 
     能這麼巧合,也實在少見。
 
     兩撥人忌憚地對峙片刻,對面一個領頭者就沙啞地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如此甚好!」
 
     段玉自己也是夜行不軌之人,可沒有當良好公民,將巡捕司招來的打算,立即點頭,兩撥人警惕地交錯而過。
 
     「呼……」
 
     就在葉知魚長出口氣之時,她手中的金步搖卻是忽然金光一閃。
 
     「那是什麼?你們給我站住!」
 
     對面的黑衣人眼睛眯起,這似乎是……
 
     「唉!」
 
     段玉歎息一聲,毫不猶豫地動手!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此時大家都夜行蒙臉,各懷鬼胎,還指望談判退讓就是白癡,狹路相逢勇者勝!
 
     咻咻!
 
     他率先發難,右手一揚,數道白光飛出。
 
     那是一柄柄鋒利的小刀,近距離以他的力道扔出,宛若箭矢!
 
     飛刀刺入要害,鮮血飛濺,對面幾個黑衣人一聲不吭就倒了下來。
 
     「你……」
 
     領頭者大駭,他根本想不到,對方竟然動手得如此果決,又如此狠辣!完全不是普通的小蟊賊,不由心裡大悔。
 
     但此時已經來不及,看到段玉動手,葉知魚也毫不客氣地抽出腰刀,往最近的一個黑衣人身上一捅。
 
     「好膽!」
 
     領頭者目眥欲裂,手一掐訣:「五方真鬼,給吾鎮壓了!」
 
     揮手之中,幾道黑色的鬼影便撲來,發出桀桀怪笑,想要壓在段玉等人的身上。
 
     「又是魘鎮之術?」
 
     段玉見此,頓時冷笑,右手浮現印刀,整個人不退反進。
 
     吼吼!
 
     在他體內,一轉木印轟鳴,作為印紐的螭吻更是仿佛活了過來一般,龍睛注視而上。
 
     那鬼影驀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整個虛影一下炸開。
 
     《洞玄經》有雲:「法印照處,魅邪滅亡。」
 
     段玉此時都不需凝聚精神氣血,只是本命道印一動,便震碎妖邪,令那個領頭者遭到反噬。
 
     「你也是煉氣士?」
 
     對面的黑衣人驚呼一聲,旋即脖子就被抹過,鮮血飛濺。
 
     刹那間,對面一行便被當場殺盡。
 
     「公子……抱歉……」
 
     郭百忍怔怔望著這幕,有些苦笑:「我一時無法反應……」
 
     「這很正常,你去補刀!」
 
     這便是投名狀,郭百忍心知肚明,摸出匕首來,眼中就帶著狠色,一一補刀過去。
 
     「成了!」
 
     段玉打開靈眼,又默默持咒,消抹去從神通方面追查的線索。
 
     只是這時,但聽一聲龍吟,不由抬頭,見得一幕奇景。
 
     紅光沖天,蔓延數十裡,其中又似有著一條蛟龍,隱現一鱗半爪,怒吼而下。
 
     不遠處,腳步聲與火光接連閃現,顯是巡禁的士兵到了。
 
     『那個用五鬼鎮我的人,魘勝之術的道行是牛吉道人的十倍……但在慶國國都之中,受到龍氣壓制,才只有那點修為?郭百忍也是受到了震懾?』
 
     段玉心中若有所思,帶著三人,飛快回到下榻的旅店。
 
     「這件事……你們怎麼看?」
 
     當下點燃蠟燭,換了衣裳,這才慢悠悠地問著。
 
     「公子實在決斷至極,否則略微拖延,被巡查士兵尋來,我們便一個都逃不了了!」郭百忍此時,才發覺冷汗已經浸濕後衫,不由拱手說著。
 
     「大哥……」葉知魚望著手裡的金步搖:「我怕……」
 
     「不必怕,取寶之中,有些艱難險阻,卻是正常,過了便好了……」段玉安慰著,心裡卻是忽然明瞭,這並非葉知魚的機緣,所以取寶之時,便橫生波瀾:「那些人的身份也不必問,我們就當不知情!明天一早便出城!」
 
     郭百忍聽了,立即在心裡暗贊。
 
     無因之案最難破,自己一行與那幫黑衣人無冤無仇,殺完人就跑,想必那幕後主家,也必一頭霧水,兼鬱悶非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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