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山河血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成)

 
Babcorn 2018-12-25 15:44: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66 118985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 15:08
第1190章 東條的決斷

     在長桌頂端,擺著一張小桌,上鋪鑲金邊織錦緞,小桌後面是一把椅子和一個六扇的金邊屏風。這便是宮內的會議室,在過去的幾年間,中國事變、中國撤軍、出兵西伯利亞、太平洋戰爭,一次又一次決定帝國命運的會議,都是由這樣的御前會議所決定的。

    午夜前十分鐘,裕仁天皇進入會議室。他顯得疲勞和不安。他吃力地在御座上坐下。與會者起身鞠躬行禮,然後坐下,不敢直視天皇。幾個比較年老的人開始咳嗽,增添了不安的感覺。應東條的請求,星野書記官把北平宣言以及開普敦念了一遍,宣言中令人不安的措詞使他的喉嚨哽噎。

    而東條簡短地回顧了“五巨頭”會議和內閣會議的辯論情況,然後請“五巨頭”一一發言。雖然室內酷熱難忍,重光外相卻泰然自若。他冷靜地說道/

    “只要能保持國體,就應該立刻接受開普敦宣言。”

    而海相野村的神情顯得有些壓抑,他垂著眼簾,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我同意重光外相的意見,”

    野村毫不含糊地同意東鄉的意見使下一個發言的杉山元大怒道。

    “我反對外相的意見。”

    他大聲喊道。

    “除非盟國允許日本自己解散軍隊,自己審判戰犯和限制佔領軍數量,否則陸軍不同意投降,不然,我們就拿出勇氣繼續打下去,死中求生。”

    此時的杉山元臉頰閃耀著眼淚,聲嘶力竭的請求在本土最後決戰。

    “陛下,諸位,請相信,我們一定能給敵人造成重大傷亡,即使我們戰敗,我一億國民也準備為名譽而死,使日本民族的事業名垂青史。”

    而陸軍省次相則又嚴肅宣佈道。

    “在那麼多的英勇將士為天皇盡忠後,無條件投降是不能想像的。“

    下一個發言的是平沼男爵發表意見,在發言時平沼提出了一系列尖銳問題,最末一個問題要求軍方直接答覆:他們有沒有能力打下去。

    杉山元立即向他保證。

    “完全沒有問題,可以用防空措施阻止原子彈轟炸。我們一直在為未來作戰保持實力,”

    接著杉山元又強調道。

    “我們預期總有一天要反攻。“

    但是平沼似乎沒有被打動。他或多或少同意重光外相的意見,但又說應按陸軍的要求與盟國談判。這樣搖擺之後,他又轉向天皇說。

    “按皇祖皇宗遺訓,陛下也有責任防止國內不安。請陛下作出聖斷時考慮到這點。”

    這位貴族院的老人講完後便坐下。

    次相豐田最後發言,因為東條沒有發言的關係,他試圖再次強調軍部的立場,但結論卻是模棱兩可的。

    “我們不能說一定能取得最後勝利,同時,我們也不相信會完全失敗。”

    他講了將近兩小時,幾乎逐字逐句重複了一遍過去的論點。

    在次相講完後,東條再次緩慢而慎重地站起來。星野書記官覺得,他終於要透露他壓抑已久的信念了。然而,他的話卻使聽的人更加吃驚。

    “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討論了許多個鐘頭,依然沒有結論。時局確實嚴重,但時間也沒有白浪費。我們沒有這個先例,我也覺得難以啟口,不過,我現在必須仰請天皇陛下聖斷。”

    他轉身面向天皇,他請天皇決定日本是立即接受開普敦宣言呢,還是要求取得陸軍所提出的條件。然後離開自己的座位,向天皇走去,他的舉動讓所有人都屏住氣息。

    “首相!”

    有人喊了聲,但東條似乎沒有聽見,來到天皇小小的御座下面,他停住腳步,深深鞠了一躬。天皇會意地點了點頭,讓東條坐下,示意讓他回桌旁就坐。

    東條一坐好,天皇自己便站起來。通常,天皇的語調是沒有什麼表情的,這次卻很有感情。

    “朕已認真考慮了國內外局勢,並得出結論認為,繼續戰爭意味著民族的毀滅,延長世界上人類的流血和殘酷行為。”

    天皇的話讓與會者都垂頭聆聽,神情越發的凝重。

    “我不忍目睹無辜國民再受苦受難。恢復世界和平,解除國家之可怕苦難的唯一辦法就是結束戰爭。”

    講到這裡,裕仁停住了,凝視著天花板。

    天皇的話語讓星野的內心一陣酸楚,他用拇指擦了擦眼鏡,看了一下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天花板的天皇。這位內閣書記官長覺得自己的眼淚已奪眶而出。與會者已不像先前那樣僵直地坐著,而是欠身向前——有些人居然伸開雙臂,然後趴在桌上,放聲哭泣起來,似乎是在為大日本帝國的戰敗,又像是在為天皇所遭受的屈辱。

    而裕仁則重新鎮靜下來,繼續以充滿感情的聲調講下去,但又一次不得不停下來。星野幾乎想大聲喊出來。

    “陛下聖意我們現在都領會了。請勿屈尊再講了。”

    但是他沒有能說出來,而裕仁則在大臣們的屈辱的抽泣聲中說道。

    “每每想到那些忠心恥耿為我效勞的人,想到在遙遠的戰場上犧牲或負傷的陸海軍將士,想到那些在國內因空襲而失掉家業,往往還喪失自己的性命、家庭,朕就不勝痛心。不言而喻,我不忍看到忠勇將士被解除武裝。我同樣不忍看到曾獻身於我的人反被作為戰爭煽動者受到懲罰。然而,現在是我們忍不住也得忍的時候了。當我回憶起先帝明治天皇在三國干涉時的感情,我只能嚥下眼淚按外相所概述的批准接受開普敦宣言。”

    現在的裕仁比什麼時候都更加清楚,他知道在投降時不管內閣討論多少次,都沒有希望取得一致意見,而與此同時,日本除了不斷遭受轟炸外,還挨了兩顆原子彈,戰爭的蹂躪突然加速。現在,當東條在御前會議上問他兩種觀點中應接受哪一種時,裕仁才第一次有機會自由地表達自己的意思,而不侵犯任何人的權威或責任……

    對於裕仁來說,他知道,如果再不由他來做出決定的話,那麼等待日本的無疑將會是毀滅,日本會毀於中國人的原子彈下,中國人既然能投下兩顆原子彈,他們就一定能投下更多的原子彈,也許,到那時,日本將失去最後一絲本錢。

    而他之所以能夠做出這一決定,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就是包括東條在內的所有人,都會為保全皇室而努力,甚至這有可能是日本投降的唯一的條件,他相信這些忠心耿耿的大臣們。

    在天皇說完後,東條和其他人都站起來。

    “我等已聆聽陛下聖言,”

    東條神情木然的說道。

    天皇好像要說什麼,但最後只是點了點頭。他似乎身負千斤重擔,慢步離開了會議室。

    “現在,”

    神情木然的東條說道,

    “應該把天皇陛下聖斷變成本次會議的一致決議。”

    當然,所謂決議並不是西方意義上的決定,只不過是天皇表達自己的願望而已。但是。對室內的十一人來說,天皇的願望就等於命令。會議的情況作了記錄。由於天皇的痛苦而仍然心神不定的與會者開始依次簽字,從而批准在盟國承認天皇合法地位的前提下接受開普敦宣言。

    而除了平沼男爵外,其餘人都簽了字。跟通常一樣,好像有什麼事打擾著他,作為一名法務專家,他反對“天皇地位系神授”這樣的措詞。他堅決要求改用憲法的確切措詞——“天皇至高無上的權力”。

    平沼於凌晨兩時三十分簽字。這次重要會議開完了,軍方也批准等於是無條件投降的文件。但是,在天皇離開後,他們又能一把受挫折和被出賣的一肚子怨氣發洩在重光的身上。

    “是你們出賣了日本!”

    在杉山元等人這般斥吼著重光時,在會議上的一直沒有發言的東條試圖勸說他們,但是他的勸說卻使得眾人把矛頭指向了他。

    “你違背了諾言,首相閣下!”

    以幹事身份出席的吉積正雄中將大聲說。

    “你現在高興了吧?如您所願,我們就要投降了!”

    最終人們還是把他們兩人勸開。

    現在只剩下一個手續了,投降的決定由全體內閣批准。內閣會議立即在首相官邸召開。閣僚們也起草了致各盟國的內容一致的照會,宣佈在“瞭解到上述宣言並不包含任何損害天皇陛下作為最高統治者的君權的要求的情況下接受開普敦宣言。”

    對於日本而言這一夜顯得很漫長。終於在做出最後的決定後,東條上樓休息了。而星野並沒有走,他倒在扶手椅裡,很快就進入夢鄉。其他人則精疲力竭地穿過東京黑暗安靜的街道回家。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後,在樓的東條卻站窗邊,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幾乎在所有人的面前,他從未流露過多少感情,但是現在,當他默默的背誦天皇陛下的話時,眼裡卻出人意料的流出了眼淚。

    這淚水,不知是為了日本,還是為了天皇,或者是為了自己。

    “我會承擔一切的……”

    想到宣言中的對戰犯的懲處,東條英機的神情變得堅毅而決然,或許,這將是他最後一次為天皇盡忠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 15:09
第1191章 接觸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日本駐華使領館正見證了中日兩國戰爭的詭異之處——兩國處於實際戰爭中,但兩國卻從未宣戰,甚至在前線戰事正酣之際,兩國外交人員依然保持著正常往來,甚至,每月皆有一架“外交飛機”往返於上海與日本之間。

    位於東交民巷的日本駐平領事館,自中日爆發衝突以來,使館外的中國警衛增加至數十人,雖說領事館的活動受到某種程度上的限制,但駐平領事以及領事館人員仍基本保持著人身自由。

    12月27日清晨,正當領事館門外的中國衛兵在神情得意的談論著扔在長崎的原子彈時,一輛懸掛著外交牌照的黑色25款金鹿轎車駛出了領事館,幾乎是在這兩輛轎車剛一駛出領事館,街邊停車位上的一輛金鹿便跟上了去,顯然那是保安局的車輛。

    “一定要盡快同見面!”

    坐在汽車上,冢本毅的心底自語著,他的眉頭緊鎖著,甚至在等待紅燈時,他甚至顯得有些急切。

    “還要多長時間?”

    又一次,冢本毅詢問道司機,在得到還要十分鐘時,他特意叮囑司機開快一點。

    拖延那怕一分鐘,都有可能造成不知多少日本人死去,也許,如果晚了一分鐘,中國很有可能會做出對日本再投下一顆原子彈的決定。

    帝國決定向中國投降!

    如果是在幾天前,即便是作為一名外交人員,冢本毅也不會接受這一命令,但是現在,兩顆原子彈的現實,卻使得他明白,除去投降之外,日本已經沒有了其它的選擇。

    十分鐘後,冢本毅這位駐平總領事來到了華北行政公署外事委員會,這一委員會多年來一直負責著華北的外交事物,雖說在外交事務上華北遵從南京的決定,但實際上卻又保持著一定的獨立,而根據外相的直接指示,冢本毅必須要同管明棠直接見面,從而得到其“保存天皇”的承諾。

    東京之所以做出這一決定的原因非常簡單,現在蔣介石在開普敦,或許南京還有一個汪精衛,但真正能夠主宰日本命運的卻是掌握著原子彈的北平,如果北平同意了保留天皇制,那麼就沒有任何人能夠強迫日本廢除天皇制。

    “閣下,為東亞之和平!東亞人民之福祉!”

    站在這位外交委員的面前,冢本毅深鞠躬說道。

    “日本帝國已經決定接受開普敦宣言!停止這場戰爭!”

    依然是日本式的面子!

    儘管冢本毅的話讓感覺有些驚訝,但他的心底卻忍不住冷笑一聲,在這個時候,日本人說話依然還是考慮著他們的面子,什麼和平、什麼福祉,早幾年這些字眼都到那裡去了?

    雖說心裡瞧不起日本人死要“面子”的行為,但作為一名外交官,仍然禮節性的說道。

    “冢本毅總領,接受開普敦宣言,對於日本而言無疑是唯一的選擇,如果你們早一點面對現實的話,也許,廣島以及長崎的民眾就不會遭受原子彈襲擊!”

    作為外交官,在過去的幾天之中,他一直回應著各國有關“原子彈”的問題,甚至還有民間團體的詢問,當然,毫不例外的在他的回應中,中國使用原子彈是被迫的。

    “但是,我們認為,如貴國無條件投降的話,應該以貴國天皇發表講話的形式,宣佈接受北平以及開普敦宣言,而不應該由總領先生告知我方!”

    “這……”

    儘管明知道對方說的事實,但冢本毅還是再次深鞠躬道。

    “閣下,根據東京的指示,本人希望能夠同管長官直接會面!”

    “直接見面!”

    盯著冢本毅,沉吟片刻,然後用冷淡的語氣說道。

    “總領先生,你應該明白,無論是北平宣言亦或是開普敦宣言,我們確定的原則是貴國必須無條件投降!”

    無條件投降!

    這不僅僅是中國的要求,同樣也是盟國的要求,而現在冢本毅的請求,顯然是希望能夠與先生見面,然後從他那裡獲得一些保證。

    “閣下,這是東京的直接指示,請您務必幫忙!”

    再次鞠躬,冢本毅強調道。

    “為盡快結束這場戰爭,恢復東亞之和平,請閣下務必幫忙!”

    一個半小時後,在鐵獅子胡同的公署會客室內,面對冢本毅管明棠只是默默的吸著煙,他的眉頭緊鎖著,神情冷淡,似乎對冢本毅的話根本就不在意。

    “……在日本,天皇是“神”,受萬眾敬仰,沒有天皇的生活是不可想像的,這種觀念統治日本長達十幾個世紀,並早已經成為人們的一種心理定勢。閣下,如果廢除天皇制,那麼,日本的整個社會結構就會坍塌……”

    我所希望的就是日本的徹底崩潰,當然管明棠並沒有說出自己的想法,他只是默默的吸著煙,同時在心裡盤算著,盤算著是不是應該再向日本丟一顆原子彈,儘管現在在邊防軍的武器庫中只剩下一枚原子彈,但管明棠並不介意把第三顆原子彈丟在日本。

    甚至他自己都選擇了一個目標——京都,有比將日本的故都夷為平地更讓人解氣的嗎?

    “日本如果沒有天皇,就不是日本!縱使是日本戰敗了,所有的日本仍然會繼續尊崇天皇,現在,除去天皇之外,在日本沒有任何人能夠結束這場戰爭,閣下!”

    話聲稍稍一頓,冢本毅甚至特意強調道。

    “保留天皇,更有利於貴國未來對日本的軍事佔領!天皇是唯一能使日本穩定的力量!”

    好了,沒有比這更直白的話語了!

    儘管樂意看到日本的全面崩潰,但是管明棠卻不得不承認,冢本毅說的是事實,同樣也深知,對日本人來說,無條件投降最大的障礙就是天皇制的存廢問題。

    “今天……”

    將煙蒂按滅於菸灰缸中,管明棠盯著冢本毅,用極為冷酷的語氣說道。

    “我們準備在日本再次實施核打擊!也就是再次投下原子彈!”

    什麼!

    冢本毅睜大眼睛,迎著管明棠的視線,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中國人準備再丟下一顆原子彈!

    “閣下……”

    聲音顫抖著,在這一瞬間,冢本毅甚至有一種想要下跪祈求的衝動。

    “我們已經準備投降了!請您……”

    “準確投降,不等於投降!”

    搖搖頭,管明棠平靜的說道。

    “現在,就在你在這裡講述著天皇於日本的重要性時,在前線,我們的戰士,依然在戰鬥,我們的軍人依然在流血!”

    盯視著冢本毅,管明棠冷笑道。

    “如果貴國準備停戰的話,那麼,你們是否向前線部隊下達停火令?”

    這是強詞奪理!

    冢本毅的心底怒吼道,但他卻不敢說出來,眼前的這個中國人,有強詞奪理的本錢,而日本呢?已經輸掉了一切。

    “閣下,請您理解,日本國民對天皇制有著一種宗教式的崇拜,如果您決定採取嚴厲態度,主張廢除天皇制,那麼日本人就會為天皇而誓死戰鬥到底,這將會在戰場上給中國帶來巨大損失,我相信……這並不是閣下願意看到的!”

    儘管內心悲憤非常,但冢本毅還是繼續強調著保存天皇制的必要,在他的話聲落下時,管明棠只是隨意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後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那就再扔一顆原子彈!”

    什麼!

    管明棠的回答只讓冢本毅感覺到陣暈眩,他說什麼,這,這就是他的回答嗎?正當冢本毅試圖用日本的勇氣爭辯時,一個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日本人有勇氣戰鬥到最後一人,我相信!但是我同樣相信,中國的原子彈,足夠將日本列島夷為平地!如果日本拒絕投降,日本的每一座城市都將遭到核打擊,日本將會成為全世界,第一個被原子武器徹底毀滅的國家,在戰爭結束之後,我相信……日本民族會成為歷史名詞!”

    此時,無論是冢本毅還是亦或是其它與會人員都被管明棠的冷酷至極的話語驚呆了,那不帶有一絲情感的話語,甚至是使得室溫下降數度,而臉色煞白的冢本毅更是嘴唇輕顫著,在這一瞬間,他整個人的意志完全被摧垮了。

    每一座城市都將被原子彈摧毀、日本民族也將會成為歷史名詞,正如冢本毅相信日本人會為了天皇而戰鬥到最後一人一般,他同樣不懷疑中國人能夠做到這一點,熟知中國歷史的他自然清楚的知道,中國每一次改朝換代,都是以數千萬、上億人的死亡為代價,至於日本人……他會在乎嗎?

    他只需要用原子彈,就可以徹底摧毀日本成規模的抵抗,然後,當中國軍隊登陸日本後,或許日本民眾能夠給予中國軍隊大量殺傷,但同樣也給了他們實施大規模屠殺的理由,到那時……不僅天皇制將會成為歷史,甚至就連日本人,恐怕也像他說的那樣,徹底的在世界民族中消失了。

    “但是……”

    正當冢本毅的內心為日本的毀滅而絕望,整個人的內心充滿了絕望的情緒時,他的耳邊卻突然響起一個如同上帝般的聲音。

    “我們無意徹底毀滅日本,四天!四天內,日本必須投降!”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 15:09
第1192章 北國

     等待死亡,1943年的聖誕節,對於日本西伯利亞軍團而言,或許沒有比這更為貼切的言語了,儘管在夏秋時,中國人的北方方面軍群沒有繼續北方,而是把戰線止步於對其相對有利的位置,即停止進攻,似乎他們並不願意這支精銳部隊直接作戰。在這一情況下,為了盡快與德軍會師,西伯利亞軍團司令部甚至在西線向俄軍發起了進攻,在冬天到來之前,推進了近200公里。

    似乎,作為日軍精銳的西伯利亞軍團仍然具備進攻能力,但是在西伯利亞的寒冬到來之後,他們卻發現自己陷入了進退不得的境地——沉寂了整個夏天的北方軍在聖誕節時,發起了進攻。

    “平安夜……聖誕節……”

    對於信奉天主教的日本兵來說,1943年的聖誕節,絕不是什麼好日子。

    8天前,廣島遭到了原子彈襲擊,儘管對於西伯利亞軍團的士兵來說,他們的消息來源相對匱乏,但是他們還是從各個方面獲得了有關廣島的小道消息,而更為致命的是邊防軍參謀部軍事情報局空投的數以百萬計的傳單,那些傳單的清楚的告訴了他們,廣島遭遇了什麼。

    刺骨的北風依舊在赤塔南面的錯綜複雜的戰壕間呼嘯著,兩個大隊的士兵正在這些被厚厚的積雪覆蓋的戰壕裡守衛著。這支部隊是兩天前被佈置到了這裡。前線再一次停在了這裡,在戰壕裡的日本兵,確信戰鬥馬上就要打響了。昨天,華軍重裝甲集群的迂迴進攻,使得赤塔南部的防線的崩潰,從而導致了整個日軍前線的後撤,在這裡,他們現在再一次修築了自己的防線。

    但是在重炮、飛機以及重型戰車武裝下的華軍部隊像一台壓路機一樣慢慢向他們逼近了。戰壕裡蒼井和他的戰友們一樣,都已經感受到了這一點,陣地上不斷增加的部隊讓他們意識到這一次的戰鬥又將會是十分的慘烈。

    在陣地的周圍現在到處都是山地和茂密的林木,98式戰車和1式突擊炮在雪林裡等待著敵人的到來。樹林裡的許多樹的樹皮已經被酷寒的天氣凍掉了。鎮上的食品倉庫已經被士兵們哄搶了好幾次了,搶劫、強/奸、屠殺像是士兵們狂歡式一般,在鎮子上演著,對於這些行為,軍官們是默許的,他們也知道這場即將來臨的戰鬥將會是異常艱巨的。

    聖誕節剛過,一個個壞消息不斷傳來了——鐵路遭到中國突擊隊的襲擊、火車站、軍需倉庫不斷遭到遠程轟炸機轟炸,而長崎遭到原子彈轟炸的消息,更是讓士兵們的情緒降到最底。

    在冰冷的戰壕中每個人心裡都充滿了複雜的心情與回憶,有些人在談論著和平的可能,有些人在談論著自己如何強姦那些俄國女人,士兵們都大聲地談論著,試圖掩飾他們內心的感受和沮喪的情緒。

    在戰壕中巡視的高島少佐不時的會停下來,同士兵們談了一會兒,雖然他告訴大家不要太去想家,但是他不久後也陷入了一種思鄉的情緒中,和其它人一樣,他毫無疑問擔心自己的家人,擔心他的家鄉,中國人會不會把原子彈扔到函館?

    想著這個問題,他不時抬頭望著剛剛放晴的夜空。他的長外衣上結滿了冰霜,放晴的天空絕不是什麼好現象,這意味著,天亮之中,中國人的天襲者、火龍會再次把成噸的炸彈扔在他們的頭上。

    他們在天寒地凍的戰壕裡已經連續待了4天了,士兵們輪流在戰壕裡守衛著。晚上的站崗也被分作了兩批,每一天都有士兵因為肺炎倒下,凍瘡已經成為了一個普遍的現象。看著那些穿著破舊的大衣,臉上滿是凍瘡的士兵,高島少佐甚至忍不住想到——戰爭真的還有必要打下去嗎?

    就在這時,他聽到一陣喊聲。

    “快,宮藤倒下了……”

    又一個士兵被凍倒了,聽著士兵們的喊聲,感覺著刺骨的寒意高島把大衣領堅起,默默的朝著他的指揮掩體走去,那裡要暖和許多。

    “惠子現在怎麼樣了?”

    極度的寒冷讓宮藤在站崗的時候幾乎被凍死,他已經兩次人事不省地被抬到了木屋裡,隨後被放在火爐邊慢慢從死亡線邊緣爬了回來。掩體內的所有人的臉上都被凍裂了,尤其是在嘴角。

    因為搶走了鎮子裡的那些俄國人的食物,使得他們充足的食物,實際上,相比於任何一支部隊,西伯利亞軍團是一支從未受到食物供給的影響——西伯利亞出產的糧食、肉類足以滿足他們的需要。炊事兵們得到命令要給大家做富含脂肪的食物,這使得司務長甚至能夠為大家準備飄著一層油的肉湯。

    這樣的濃湯雖然吃起來有些倒胃口,但是對於在寒風裡的士兵們非常有效。過去的兩年,炊事兵們已經從俄國人的濃湯裡學到了如何烹製冬季食譜的方法。他們甚至也用蒸桑拿的辦法來提高自己的禦寒能力,從熱騰騰的蒸汽裡跑到了冰冷的淋浴下面,這個巨大轉變讓他們的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但是卻非常奏效。

    隨著高熱量的濃湯喝入胃中,宮藤總算是重新找回了一些知覺,感受到室內的溫暖,他的心裡忍不住有些好奇。

    “真不知道,那些華軍是怎麼在冬天作戰的!”

    別說是宮藤,恐怕就是西伯利亞軍團高層,也會覺得有些好奇,因為西伯利亞的冬天並不適合作戰,零下30-50度的低溫,足以摧毀一切,同樣可以摧毀那些冰天雪地中行軍作戰的軍人。

    正因如此,每到冬天,西伯利亞就會恢復和平。但是,現在華軍的進攻,卻改變了這一切。冬季的西伯利亞不再是戰爭的禁區。

    “嘟……”

    清晨時分,曹長的哨音將宮藤和戰友們從暖呼呼的掩體裡趕了出來,刺骨的寒風像刀子一般打在他們的臉上和身上,雖說寒風刺骨,但是他們仍然都飛奔到了自己的戰壕裡。

    在營騰和戰友們還沒有到達戰壕的時候,便聽見了從南邊傳來的巨大爆炸聲,在爆炸聲中,還能夠聽到引擎的轟鳴聲。軍官們從戰壕觀察鏡裡觀察著戰場時,他們的臉色無不是變得鐵青。

    在雷區,車首前多出一條滾輪的中國戰車,像是壓路機一樣的在雷區上駛過,在戰車軋上地雷之前,車前的滾輪便引爆他們精心埋下的地雷。伴著爆炸,一團團煙霧和雪花在中國戰車周圍瀰漫著,似乎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中國人的進攻。

    “八嘎!我們根本就不應該埋地雷!”

    確實不應該埋地雷,聽著小隊長的抱怨,宮藤頗是贊同的點了點頭,為了埋設那些地雷,他們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十幾名英勇的戰士凍傷的手指,甚至不得不截肢,失去了手指的戰士,還是戰士嗎?

    戰壕中的日軍幾乎是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二六式戰車”用掃雷輪碾壓著他們以血的代價鋪設的雷場,眼巴巴的看著他們穿越了雷區向他們陣地駛來了。

    “加藤,等到他們接近500米後開炮!”

    從望遠鏡中觀察著領頭的那幾輛二六式重型坦克,在這個距離上,即便是繳獲自俄國的85高射炮也很難擊毀他,普通的火力只是浪費炮彈罷了,隨著領頭的重型坦克的接近,接戰壕後方幾乎與雪融為一體的85毫米大炮開火了,領頭的戰車幾乎同時中彈,一輛戰車的車首處立即發生爆炸了,隨後它開始原地打轉,它的履帶好像被打斷了。

    而另外一輛戰車雖然被擊中,但是並沒有戛然的停在了地上,而是繼續向前行駛著,二六式重型戰車厚達200毫米的裝甲,絕不是85炮能夠撕裂的,只有一輛30式中戰車被擊中後發生了爆炸,十幾輛戰車在步兵的掩護下繼續隆隆地向日軍陣地衝過來,而這時戰車的側面暴露在了日軍的反坦克槍的火力面前,戰車外部的機槍和炮管不斷遭到反坦克槍的攻擊,不過他們的攻擊更多的是集中在戰車履帶上,儘管二六式戰車裝甲極厚,但是他的履帶並不比其它坦克更為堅固。

    在一連串的攻擊中,日軍的戰防槍手終於將戰車的履帶打斷,幾輛坦克終於像一隻鬥敗的野獸一樣一動也不動了,就在這時,十幾名穿著雪地偽裝服的步兵背著戰防手榴彈離開了戰壕,他們在雪地中,在機槍和迫擊炮的掩護下朝著中國戰車逼近,在大多數時候,只有戰防手榴彈能夠摧毀中國人的重戰車。

    實際上,西伯利亞軍團應該說是全世界最具步兵反戰車經驗的部隊,儘管他們擁有近三千輛戰車,但是在戰場上,面對蘇聯人先進的T34,他們不得不採用肉彈攻擊,以摧毀他們的戰車,從而積累了豐富的以戰車經驗。

    幾分鐘後,隨著一陣劇烈的爆炸,黑煙從戰車裡面冒了出來,接著兩個黑影從戰車炮塔裡面爬了出來,依託著被炸燬的戰車,同步兵一起戰鬥。

    清晨時分的戰鬥,與其說是戰鬥,倒不如說是一次試探,在丟下四輛戰車後,中國人卻突然撤了回去。

    難道是要炮擊了?

    躲在戰壕中的宮藤的心頭一緊,中國人的炮擊是毀滅性的,足以毀滅一切。半個小時、一個小時,出人意料的是,中國人並沒有實施炮擊,他們似乎停止了進攻!

    感受著空氣中的寒意,宮藤的心底忍不住一陣好奇。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9-1-2 16:07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 15:09
第1193章 北國(下)

     “停止進攻!”

    在滿是冰雪的戰壕間,突然,一道命令通過無線電台傳至每一個班組,在每一個四人小組所身處的散兵坑中,原本正準備再次實施進攻的戰士們,無不是被這一道命令驚呆了。

    “怎麼回事?”

    “應該是轟炸吧!”

    “那可得躲深點,這天氣,航空隊的那群傢伙可投不準!”

    在冰天雪地間,戰士們互相打趣著,不過更多的人卻凝視著遠處的城市,在進攻冬天之後,通過逐步滲透他們已經突破了日軍的在環城高速一帶的防線,現在的長春就是一個熟透的桃子,只等著他們去摘取。

    “這仗打的……”

    在一棟被炮火摧毀的房間裡,王滿意提著半自動槍,雙眼盯著遠處的日本軍防炮,用力的砸了下牆面。

    “太不過癮了!”

    “可不,特麼的,別說不過癮,都特麼有點兒憋曲的慌!”

    正拆著24式輕機槍以保養機槍的李大個子在那兒大聲抱怨著。

    “打了幾個月,才推進幾百米,我算了下,我這挺機槍,一共才打了不到1000發子彈,擱著過去,都不夠一個星期打的!”

    一邊擦拭著機槍,李大個子的臉上全是不滿之色。

    “照我說,咱們就得直接突進,然後用噴火器燒死那幫小鬼子!”

    仗打的壓抑,甚至有些憋曲,幾個月的圍城戰,正在一點點的耗盡了戰士們的耐性。

    “特麼,那公子哥腦子裡想的啥,該不是都到這份上,又讓小鬼……”

    不待一旁的王濟民說完,卻聽著旁邊傳來戰友的喊聲。

    “排長,有小鬼子想出城!”

    一聽到有鬼子想出城,原本擠在房子裡的戰士們立即操槍瞄準前方,只見在公路上有上百個日本人,都是難民,他們高舉著雙手,打著白旗,一張張瘦削的臉上滿是絕望,其中還有不少兒童。

    “王排,咋辦?”

    下屬的問題讓王滿意的眼睛眯成了縫,他死死的盯著那些日本難民,吞了口唾沫說道。

    “咋辦?老規矩!”

    排長的命令一下達,戰士們立即端著槍,用冷漠而又那肅然的神情盯視著那一步步逼近的日本難民,根據圍城指揮部的命令“不能放一人出城!”,而更為準確的命令是“一隻耗子也不能跑出長春”,耗子都不能出城,更何況是這些日本難民。

    “多一張吃糧的嘴,總能讓日本兵少吃一口……”

    唇邊喃喃著,王滿意站在那裡大聲喊著。

    “前面的人聽著,立即停止前線,這裡是戰區……”

    不待他說完,卻看到那些日本難民成群結隊地跪在了戰線前,用生硬的漢語苦苦哀求放生,哭喊著救命。

    瞧著眼前的那一幕,雖說心裡頭恨那些日本人,可許多戰士還是忍不住別開臉去,隨著城內糧食斷絕,許多戰士只覺得心裡一陣犯酸,尤其是瞧著那些難民中的婦孺,槍口忍不住上抬。

    “……救球我們……”

    淒慘的哀求聲不斷的傳到戰士們的耳中,瞧著那些在戰線中跪成排的日本難民,李大個子別過臉去,想不去看那些人,可眼能閉上、頭能扭開,但人們淒慘的哀求聲卻能傳到戰士們的耳間。

    “他娘的,這小鬼子咋就不開槍了!”

    王滿意這會反倒埋怨起日本兵了,他們為什麼不開槍呢?上個月,他們不還開槍阻止這些日本難民外逃嗎?怎麼這會他們反倒不開槍了。

    “這不是逼老子們開槍嗎?”

    嘴裡抱怨著,可王滿意卻怎麼也下不下那個狠心開槍,以前阻止這些難民開槍的時候,他們會朝著天空打上一梭子彈,可現在,沒人能下得了這個狠心。

    “排長,你看……”

    突然,戰士們看到另一幕,那些難民將一堆年歲不等的孩子扔在了那裡,然後步履蹣跚的退了回去,七八歲的孩子無助的站在雪地中哭泣著,一兩歲的孩子無知的躺在雪地間,此時,戰場上一片寂靜,只能聽到孩子們的哭泣聲。

    “特麼的,老子……”

    就在李大個子狠狠的丟下機槍的時候,突然,一個戰士跳出了廢墟,他的手中沒有拿槍,而是徑直朝著那些孩子衝了過去。

    “是小廣東……”

    “回……”

    不待王滿意喊出聲,便看到小廣東衝到那群孩子面前,從地上抱起一個孩子,然後他用生硬的國語對那些孩子說道。

    “走,跟我走……”

    在兩軍戰線間被拋棄的孩子們連忙跟上這個中國、軍人,或許他是敵人,但對於這些孩子來說,他卻能給他們帶來生的希望——離城,離開這裡,就不會餓死,當小廣東領著三十幾個孩子朝著已方戰線走來的時候,那些剛剛離去的日本難民,紛紛回頭看著,許多婦人捂著嘴,哭喊著,但是誰也沒有動。

    拉著一個八九歲小孩的手,懷中抱著一個嬰兒,朝著已方陣地走去時小廣東的臉上帶著笑容,此時,他完全忘記了自己身處於戰線。

    “排長,咱們和日本人不一樣,咱們是人,不能……”

    槍聲!

    一聲清脆的槍聲突然在戰場上響起了,小廣東的話嘎然而止,血從他的身前湧了出來,下一瞬間,他便跌倒下去,在跌倒的瞬間,他還是緊緊的抱著懷中的嬰兒,用身體保護這個嬰兒。

    那群孩子也被突然響起的槍聲驚呆了,他們驚駭的站在那裡,似乎被這槍聲嚇壞了。

    而倒在地上的小廣東嘴裡吐著血沫,不時的喊著。

    “快、快走……”

    “狗、日、的,小鬼子……”

    幾乎是在槍聲響起的瞬間,李大個子就連忙操起機槍朝著日軍陣地掃射著,槍聲打破了戰場的沉寂,幾乎是在槍聲響起的瞬間,又有兩個戰士跳了出去,更多的戰士卻衝著那些孩子喊道。

    “快,快跑過來……”

    衝過去的戰士從兒童的手中抱過孩子,拉著孩子手,在戰友的掩護下,朝著已方陣地跑去,當王濟民提著槍衝到小廣東身邊時,卻發現他已經沒有呼吸了,而他懷中的嬰兒正睜大著眼睛,看著天空。

    值得嗎?

    喃喃的念叼著這句話,王滿意在心裡不斷的問著自己,在一旁的廢墟邊,小廣東的屍體躺在那裡,十幾個年歲稍大的被他救下的孩子,正跪在他的屍體邊,值得嗎?

    咱們和日本人不一樣,咱們是人,不能……小廣東的話,再一次在王滿意的心中響起,我們不能和畜生一樣……

    想到這裡,他茫然的抬頭看著夜空,殘月懸於夜空。淚水從他的臉上滑落了下來,

    一輪殘月,照著一座孤城。

    月光把層層疊疊、高高低低的建築刷得慘白。刺骨的寒風在街道間侵著,而在街道兩邊沒一點兒光亮,沒一聲響動,一切生命好像合不存在了。拆去門窗、房架的各種建築,有的坍塌成一堆瓦礫,有的朝天張著大口,猙獰可怖。

    空空蕩蕩的街道,柏油路面彼掘挖得坑坑窪窪——在燃料耗盡之後,柏油路也成了燃料,用於取暖或者做飯。哨兵伴著一具具餓死在街邊的屍體,在路邊徘徊,鋼盔在月光下一問一閃,像遊蕩的幽靈。

    而在街道上,偶爾的可以看到一些人影,他們趴在路邊似乎正做著什麼,很快,當他們離開之後,路邊的屍體便化為了骨架,屍體成為了人們的口糧。

    自從進入冬天之後,隨著糧食的耗盡,死神便在“新京”,這座曾經優美的城市上空遊走著,路邊倒葬的屍體便成為了最後的口糧,在軍隊的伙房中、在居民的廚房裡,瀰漫著的肉香,總會讓這些飢腸轆轆的人們流出口水,沒有人會去追問肉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實際上,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人肉!

    一聲炸耳的槍響,空氣顫慄了一下,更平添了幾分死寂,惠子屋子裡踱著步,一雙沒有神采的眼睛,透過窗口望著天空的月亮。

    現在,在這間屋子裡,再也聽不到弟弟的歡笑聲,從一個月前,軍隊就不再配發糧食了,軍人們甚至希望平民們用自殺的方式效忠天皇,許多人自殺了,但更多的人卻想活下去,和許多人一樣,惠子不想死,她想活著回到日本。

    “姐姐,我好餓……”

    抱在懷中的弟弟聲音顯得極為虛弱。

    “太郎,你堅持住,我們明天就出城……”

    撫摸著弟弟那因為飢餓而浮腫的臉蛋,惠子輕聲安慰道。

    “聽說很多人都逃出城了,軍隊很少開槍阻止他們……”

    一邊安慰著弟弟,惠子一邊說道。

    “也許,我們會在前線碰到爸爸,到時候,也許……到那時候,我們就能吃飽飯了,到時候,姐姐給太郎做您最愛吃的壽司……”

    惠子一邊說,一邊抱著弟弟,試圖用自己並不溫暖的身體給弟弟一些溫暖,她不知道戰爭還要繼續多長時間,但她知道,明天,明天她一定要帶著弟弟逃出這裡,為了活下去,為了活著回到日本。

    “太郎,很快,姐姐就能帶你回到日本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 15:09
第1194章 這一天(上)

     在東京,已成廢墟的城市上空,飄下了傳單,警告勸說市民向城外疏散——轟炸仍將繼續。

    對於這一切,東京人甚至都有些麻木了,在過去的幾天中,東京的街頭響起一陣手榴彈爆炸聲。沒有人知道為什麼軍人會在街上投手榴彈,然而,已經習慣於轟炸的東京,把這種一陣子的爆炸不當回事。

    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這是不願投降的陸軍在製造混亂,正值元旦前的東京,此時卻見不到一絲歡喜,燃燒彈的攻擊使得東京完全變成了一座廢墟,上百萬東京市民生活在破木板與紙片構成的簡陋的窩棚中,忍受著飢餓以及寒冷的折磨。

    寒風透過窩棚的縫隙,將人們身上的最後一絲溫暖奪去,夜晚刺骨的寒風總是會奪去許多人因飢餓而虛弱不堪的生命,數以千百萬計的日本人在這個冬天,即沒有食物、也沒有取暖的燃料,只能在這個冬天苦苦煎熬著。

    “都是因為中國人,他們用炸彈摧毀了煤礦!”

    陷入飢餓與寒冷中的人們,不停的抱怨著。確實,在過去的兩個月間,中國的轟炸機針對煤礦實施了轟炸,從而使得日本的煤炭減產近70%,現在他們之所以沒有燃料,除去勞動力匱乏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煤礦大都被摧毀了。

    不過,對於戰爭帶來的苦痛,日本人更習慣于歸罪於敵人,而從未考慮過是他們自己挑動的戰爭,但無論歸罪於何人,都無法改變一點——日本正在崩潰之中,就像在過去的幾天間,幾乎所有人都在談論著原子彈。

    “也許,應該回鄉下!”

    美奈子從走廊的玻璃窗上眺望遠方的大地和天空。天空憂鬱陰沉,彤雲低壓,抖落著茫茫的雪塵,地面上的木屋、高樓、寺塔、廟宇都蒙著雪被,樹木和電線杆在寒風中瑟縮。寒風吹得單薄的木屋嘩嘩響,使她的心情更加壓抑和淒冷。

    她的丈夫,兩年前戰死在南方,為了養育兒子,她不得不成為一個妓女,可是,在東京大轟炸中,她失去了兒子,現在了無牽掛的她,想著,也許,應該回到鄉下。

    至少中國人不會用原子彈轟炸農村!

    在農村,也許能吃飽一點,想到鄉下的父母,美奈子的臉上露出些笑容,他們應該不會趕走自己吧!

    因為知道旅途上一定很艱辛,所以美奈子就換了一身藏青底碎白花的窄袖和服,腰繫圍裙,下身穿裙褲,雙肩上斜繫著攬袖帶,一副下層婦女在勞動時的打扮。只有一條漂亮的紅綠花腰帶和她的頭飾,才隱隱露出她的身份。‘

    大約是早上八點鐘的樣子,美奈子推開紙拉門,走到院子思。樹坑和屋角還積著骯髒的舊雪。天空中,象用舊了的破棉絮似的,積雲中又抖下新雪來。她走上街道,行人寥寥,曾經的大都市現在完全變成了廢墟,對東京的多次轟炸,已經將東京的大多數地區夷為平地,在這裡,除了一點兒,甚至不夠裹腹的發黴的碎米外,什麼都消失了。沒有脂粉,沒有手紙,沒有火柴,沒有煤油和煤,也沒有其他日用品和副食品。

    一切東西都拿去打仗,連人也走得冷冷清清了:年輕的送到西伯利亞和南洋戰場,上了歲數的拿著竹槍在夜間巡邏。大街上隨處可以看到荷槍實彈的軍人,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各種謠言都在傳播著,什麼政客準備投降啦,什麼軍隊叛變啦,諸如此類的消息,在東京的市民口中傳播著。

    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對於此時的東京民眾來說,他們甚至根本就不關心這些,投降,也許吧,誰知道呢?儘管在心裡牴觸投降,但是想到投降後戰爭就會結束,在人們麻木的臉上,卻又顯出一種解脫,然後是聽天由命。

    就這樣吧……

    絕望的人們在心裡想到,許多無法忍受飢餓與寒冷的人,想到原子彈會隨時落在頭上,自殺了,就在昨天,春子帶著孩子們一同自殺了,她的丈夫在半年前,死在了滿洲,現在,再也無法忍受一個女人帶著孩子生活下去的她選擇了死亡。

    不過,對於美奈子來說,她並不需要這麼做,至少,她不需要再去考慮其它人了。

    就在美奈子沿著街道向前走著的時候,一輛燒木炭瓦斯的汽車從街頭馳過,車上坐著年輕的新兵,很多人還是孩子。他們的軍裝很單薄,臉凍得通紅,聲音嘶啞地唱著軍歌。就在昨天,報紙上還喊著“一億總玉碎!”,所有人都應該為保衛大日本帝國、保衛天皇而死,甚至就連許多女人,都加入了挺身隊,

    但是對於這一切,美奈子並沒有興趣,不是說,她不愛國,而是因為她覺得,這場戰爭根本就沒辦法再打下去了,即便是所有人都死了,又能怎麼樣呢?

    美奈子在寒風中走過一片在轟炸中未被破壞的街區,大部分店舖關了門,即便是開門的貨架上也是空空如也,現在市場上什麼都買不到。只剩當鋪還有生意,許多人為了生活下去,不得不把最後一點家噹噹出,當鋪可以用最廉價的價格收購各種各樣的傳家寶。這一群寒鴉從林梢驚起,向海洋方向飛去,不久又旋回來,聒噪聲令人心煩。

    她時而焦急,時而懶散地走著,在雪地散亂的腳印中留下了她的木屐印。突然,一輛軍車在她身邊嘎然停下,一個熟人從車中探出頭,是她曾經的客人,一個兵曹。

    “美奈子小姐,您這是去哪兒?”

    “我要去火車站。”

    美奈子的家鄉在四國島的山區,多年來她離開那裡,來到東京的工廠裡做工,後來嫁給了死在南方的丈夫,這些他,她從來沒有回過家鄉,不過在戰時,東京已經沒有直達四國的輪船了,唯一能選擇的方式,就是從火車站去兵庫縣,然後從那裡看看能不能找到漁船,這是她幾經詢問後,才知道的方式。

    “正好順路,上來吧!瞧,把您凍壞了。”

    相比於室外,駕駛室裡倒是是暖融融的。卡車開得飛快,倒不妨礙那個兵曹在她大腿上一通亂摸,而美奈子只是微笑著任由對方佔著她的便宜,或許,這就是車票吧!

    破舊的車廂裡,擠滿了試圖逃離東京的人們,或許,表面上人們喊著“一億玉碎”,喊著“為天皇盡忠”,但是美奈子卻知道,即便是那些幾個粗壯而野性十足的軍官,在她的面前,也會展露出怯懦的一面,他們中的一些在離開東京前往前線的前線,會哭喊著不想去死,軍官尚是如此,更何況是平民呢?

    擁擠的車廂中,還有一些軍人,那些軍人的神情肅然,像是木偶似的,就這樣,觀察著車廂裡各種各樣的乘客,列車搖搖晃晃地駛出了火車站。因為燃料短缺的原因,所以,列車的速度並不快,透過車廂的玻璃窗,美奈子看到鐵路兩側的許多工廠都在轟炸中被摧毀了,在廢墟間,許多工人與士兵,正在試圖重建立工廠。

    “哎,有什麼用呢?”

    美奈子身邊的一個五十幾歲戴著眼鏡的長者說道。

    “即便是工廠修好了,中國人丟一個原子彈,所有的一切都會消失的!”

    學者模樣的老者在說完這句話後,就再也沒有說話,而是選擇了閉上眼睛,可他的話,卻讓原本有些熱鬧的車廂,陷入一片沉默之中,儘管他們並沒有經歷過原子彈轟炸,但是小道消息的流傳,使得他們相信,原子彈可以摧毀一切。

    是啊!

    即便是修好的工廠又有什麼意義呢?

    就在這時,幾個小時後,列車駛進了一座小站,便停了下來,列車員擠進車廂通知。

    “所有人都下車,恭聽天皇的玉音!”

    這時,美奈子才知道,原來日本廣播協會在早上發出了一條緊急重要通知:天皇陛下發表了一份詔書,將於今天中午廣播,讓所人人恭聽天皇的玉音。廣播將在今天中午12點開始。

    天皇的玉音!

    擠在站台上的人們的神情顯得肅然,是天皇要發表講話嗎?原本看似神情麻木的人們,紛紛開始收整自己的衣服,似乎想讓自己更體面的恭聽天皇的講話。

    “喲西,這可是天皇的聲音第一次來到人間啊!”

    聽著身邊人們的談論聲,美奈子忍不住抬頭朝著電線杆上的喇叭看去,她的心裡甚至有些不敬的冒出一個念頭,若是在天皇講話時,喇叭突然不響了,這些人會怎麼樣呢?當然,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然後她便和其它人一樣,將衣服的皺紋撫平,甚至還拿起小鏡子,照了一下臉,用手帕擦去臉上的一點煤灰。

    整個日本國,國民和軍隊都已停止了一切活動,守候在收音機邊或擴音器下。

    “馬上要播送重要廣播了,請全體起立。”播音員的聲音有些發抖。日本國內,除天皇一人全都站了起來。

    這時廣播中傳出的播音員的聲音。

    “天皇陛下將向全國頒布詔書,我們受命轉播御音,現在即將開始。”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 15:09
第1195章 這一天(中)

     民32年,西元1943年12月31日,清晨。又是極為寒冷的一天。

    “一切都完了……”

    隨著一名少佐垂頭喪氣的像是垮掉了似的道出這句話之後,控制著日本廣播協會大廈的的軍隊在憲兵到達後,大樓內的叛軍便全都無聲無息地撤走了。

    七時二十一分,負責清晨新聞的主播館野守男向全國播送了一個特別通知:“今天中午,天皇廣播詔書。全體國民要尊敬地聆聽天皇玉音。將給白晝沒有電的地區送電。各工廠、火車站和政府部門,公眾均可聽收音機。今天中午十二時可以聽到廣播。”

    在播放這個新聞之後館野的心裡冒出了一個念頭,剛好是繞了一個圓圈,兩年前的十二月八日,他就是在這個麥克風上第一個發表開戰消息的。

    而現了,終於停戰了……

    儘管天皇陛下沒有親臨,玉音廣播還是很隆重的。第八播音室裡擠滿日本廣播協會的工作人員和來自內閣、情報局,宮內省和陸軍的證人。臨近播放時,廣播協會會長把標有“正本”字樣的錄音唱片從保險箱裡取出來。有人建議先試播一下,但這樣做會不會是對天皇不敬呢?最終,所有人都達了一致的意見——先試一下是明智的,以免發生差錯。

    但是試播卻引來了麻煩,天皇的聲音驚動了站在第八播音室外的一個憲兵中尉。他抽出軍刀喊道:

    “要是廣播投降的話,我就把你們全砍了!”

    這時一個陸軍尉官忙把他抓住,叫衛兵把他帶出去。

    在播音室內,日本最有名的廣播員和田信賢臉色蒼白,緊張地坐在麥克風前,兩眼盯著時鐘的分針與時針在十二點時重疊。十二時正,他對著麥克風說道。

    “這次廣播極其重要。請所有聽眾起立。天皇陛下現在向日本人民宣讀詔書。我們以尊敬的心情播送玉音。”

    在奏過國歌《君之代》後,廣播稍停了一下,接著便是很少人聽見過的聲音。

    “朕深鑑於世界大勢及帝國之現狀,欲採取非常之措施,收拾時局,茲告爾等臣民,朕已飭令帝國政府通告中、美、英三國,願接受其聯合公告……”

    隨著天皇玉音的播出,日本舉國上下數千萬民眾、軍人以及政府公務人員,無不是全神聆聽,幾乎失真的聲音使得每個人的神情都顯得敬畏至極。陌生的皇室語言,加上收音機接收不好,天皇陛下的臣民只有少數人能聽懂他究竟在說些什麼。

    明顯的是,只有投降或發生了同樣災難性的事情。

    “舉國一致,子孫相傳,確信神州之不滅。念任重而道遠,傾全力於將來之建設,篤守道義,堅定志操,誓必發揚國體之精華,不致落後於世界之進化,望爾等臣民善體朕意。”

    此時的日本上下,一片寂靜。站著或安靜地跪著的聽眾,無不是抽搐著臉,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千百萬人悲哭,其人數也許超過世界歷史上其它任何一次在同一時刻哭泣的人數。然而,在羞辱與悲痛之餘,卻也無可否認有某種得救之感。連年戰爭、死亡和破壞所造成的傷害終於結束了。

    在御文庫內,通過戰前的美國無線電公司出產的收音機,天皇也在聚精匯神地傾聽自己的聲音。在宮內省,重光外相的反應是卻是百感交集,一方面即為日本的失敗而悲傷,而在另一方面卻又為自己所致力的事業得以實現而暗中洋洋自得。

    在大本營的一個昏暗禮堂裡,數百名軍官,包括首相東條英機在內,全都穿上整潔華麗的軍服,戴了白手套,佩帶勛章軍刀,肅立恭聽著天皇的昭書,每一個人都是淚流滿面,似乎對於他們來說,讓天皇發佈戰敗昭書,是他們莫大的恥辱一般。

    當日本列島在所謂的“鶴聲”中顫抖著的時候,當所謂的“天皇鶴聲”第一次降臨凡間,日本民眾為第一次聆聽“鶴聲”而激動而又悲傷之時,“鶴聲”同樣傳到了本土數千公里外遠至滿洲新西伯利亞的部隊那裡。

    在西伯利亞的第五師團司令部內,山本友已參謀在聆聽“鶴聲”時,心裡卻浮現出一種異樣的想法,他因為發現那個高於凡人的聲音躊躇地顫抖而感到懊喪。自己過去怎麼會朝皇宮方向鞠躬那麼多次呢?

    似乎在這一瞬間,神聖的、不屬凡間的天皇,在他的心中便“轟然倒塌了”,所有的神話在這一瞬間都崩潰了。

    但是,儘管如此由於受周圍的同僚們的哭泣聲的感染,山本友已自己也抑制不住的哭起來,甚至的他還是出於習慣轉身面朝司令部大樓大門上方懸掛著的天皇紋章,對它行了作為日本軍人應該行的最後一次禮。

    然後他和所有人一樣,等待著向盟軍的投降,至於他是會成為蘇聯人的俘虜,還是會成為中國人的俘虜,恐怕只有聽天由命了。

    在泰南,曾經頑強地在泰南山區堅持著戰鬥的志村大尉仍然在同緬甸國民軍打著游擊戰。為了突圍到南方去,他正在試圖偷一輛華軍的軍車。猛然間,曳光彈在空中飛舞,儘管是白天,但曳光彈依然是五顏六色的,有如美不勝收的煙花一般的燦爛。他忍不住想到,這大概是他夢寐以求的日軍的反攻吧。但是,就在這時偵察兵報告說,那是中國人在慶祝勝利。

    他們在飲酒作樂!還朝天空放槍!

    這是什麼災難又降臨在日本身上了呢?志村忍不住想到了謠言中,那降臨在日本的原子彈,儘管身處雨林之中,從抓獲的緬甸或者泰國俘虜的口中,他依然知道了有關原子彈的新聞,難道,中國人又一次把原子彈投在了日本?

    這一次會是那一座城市呢?

    但是光憑語言,即使是天皇的語言,也不能立刻結束兩年多的戰爭所培植的感情。在九州的福岡,約十六名被俘的B-17/24中美機組人員被裝上卡車,運至火葬場附近的一個小山旁。四天前,他們的八名戰友就在這裡被砍了頭。中美兩國的飛行員被迫脫光衣服,一個接一個被帶入樹林,然後被日軍用武士刀斬首。

    儘管中國對日本投降一事所作的答覆尚未收到,但海軍部隊已接到命令在午夜前停火,而根據同北平方面達成的協議——東南亞所有日軍,只得向中國軍隊投降,但不得向盟軍開火。

    在新加坡,這座生活著近百萬華僑的城市,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一直處於高度緊張之中——準確死守新加坡的日軍將華僑視為潛在敵人,他們甚至計畫屠殺華僑,若不是害怕因此倒置滿洲軍嘩變的話,在這一天的中午,突然之間,他們驚訝的看到,街道上的日軍不見了,而消息靈通的準確的來說,是家裡有收音機的人們,突然喊了出來。

    “日本投降了!”

    在滿洲軍的軍營之中,那些正在為大起義作著準備的軍官們,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打蒙了!

    什麼!

    日本人投降嗎?日本天皇宣佈投降了?

    與外間的那些歡呼的民眾不同,對於許多偽滿軍官來說,聽到這個消息,卻如同末日到來一般,甚至即便是那些正計畫著與這兩天發動大起義的軍官來說,同樣也是如喪考妣一般,他們明白,他們失去了最後一次“漂白”的機會。

    在昭南飯店的房間裡,那些曾監督著飯店內滿洲軍官的日本憲兵,這會都已經消失了,他們在聆聽“鶴音”後,便同飯店內的“滿洲同僚”告辭了,然後離開飯店前往軍營,以等待進一步命令,現在,這些滿洲同僚被“拋棄”了。

    在日本憲兵撤出後,一時間,整個飯店內到處是一片混亂,那些軍官們紛紛返回自己的房間內,匆忙的脫掉身上的軍裝,換上一身便裝,以避免為遠征軍所俘虜。

    “師長,現在走還來得急!”

    在其中的一個房間中,邵德明一頭是汗的勸說著師長,雖說他知道師長一直在實施著起義計畫,但是現在還未起義,日本就投降了,國內自然會拋棄這個“寸攻未立之輩”。

    “師長,再不走說來不急了,您,您可沒立功啊!”

    下屬的勸說換來的卻是的苦笑,他看著在過去一段時日,一直忙活著為自己聯絡部隊,以發動起義的親信,只是搖了搖頭說道。

    “逃?還能逃到那?”

    還能逃到那呢?逃到馬來亞?自己說著一口東北話,那些華僑不是傻子,他們會把自己扭送到遠征軍憲兵隊中,還有必要逃嗎?

    “明新,你跟我這麼多年……”

    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轉身從保險櫃中取出了厚厚的一疊紙幣,那並不是不值錢的軍票,而是英鎊,足足了三四萬英鎊。

    “走吧,沒人會在乎你這個少校的!”

    “師長……”

    不待邵德明說話,擺擺手說。

    “什麼都別說了,走吧……”

    “走?去那?”

    突然,就在這時,門邊傳來一個聲音,順著聲音看去,趙的臉上先是一喜,隨後又是一黯。

    “張站長,我……哎,我知道,我是罪有應得,可,邵……”

    “得了,別說這個了!現在沒那個時間!”

    走進的房間,盯著說道。

    “現在,根據家裡的命令,你們要立即起義!”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 15:09
第1196章 這一天(下)

     雪,在民32年的最後一天,又一次降下了,在長春,這座滿是餓殍城市邊緣處處皆是廢墟,儘管城市中心地區基本上未受戰爭的破壞,但實際上,這座城市已經成為一座死城,此時,圍城戰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近百萬關東軍和日本僑民,正在飢餓與寒冷中倍受煎熬,這座擁有大量綠化的城市,公園內以及街道兩側的樹木早已被砍掉以充當燃料,甚至就連平整柏油路亦變得坑坑窪窪的。

    在寒風刺骨的街道上,總有一些步履蹣跚的人在那裡艱難的走動著,可走著走著就會跌倒在地,然後再也無法站起來,恰如同每時每刻在一個個房間中死去的人們一般。飢餓、寒冷折磨著這裡的每一個人,在這座城市,此時充分展現出了人類最醜惡的一面,當一個人死去的時候,總會有人衝過去,用刀肢解著屍體。

    人吃人,已經成為這座城市中最為普遍的現象,對於許多士兵、平民來說,他們最害怕的並不是死亡,而是死亡後淪為鍋中的肉湯,但沒有人能夠阻止飢餓的人們絕望之舉,甚至一些人會主動的殺死那些體弱之人。

    在風雪中,一隊數百人的婦孺朝著城外的方面走著,幾乎每天,在通往城外的道路上,總有這樣的隊伍試圖通過中日兩軍的戰線,逃到城外去,對於城內的人來說,城外意味著生存,同樣也意味著恥辱,至少在許多日本軍官的眼中,這是恥辱!

    一開始的時候,軍人們會用槍彈與刺刀阻擋人們外逃,試圖讓城中的日僑與他們共存亡,以為天皇盡忠,而現在儘管沒有鼓勵,可卻沒有人再用槍口去阻擋他們,也許是殘酷的現實使然。

    安全的通過一片陣地後,惠子拉著太郎的手,在難民中間,漂亮的惠子那蒼白而沒有一絲血色的臉蛋依然顯得很是俏美,她那雙大大的眼睛中所流露出的卻不是少女應有的神采,而是絕望的神采,在她的身邊難民們的那菜色的臉上此時所流露的儘是恐懼。

    一具又一具屍體!

    在兩軍的交戰區,在滿是廢墟的街道上,到處都是屍體,屍體像小山似的堆在路邊,那些屍體上佈滿了雪花,透過雪花可以清楚的看到,其中既有軍人,也有平民,甚至還有婦女和兒童,成千具屍體就那樣散落在街道上,任由風雪吹襲著。

    這是怎麼回事?

    沒有人去追究,也不會有人去過問。

    歸根結底,圍城戰是以糧為武器,以飢餓為武器,這或許是人類史上最殘酷的圍城戰了,兩國的軍人都吝於同情,對於中國、軍人而言,無論是日軍亦或是日僑都是他們的敵人,更何況日僑亦非普通僑民,他們大都在中國犯下罪惡,自然談不上同情,而對日軍而言,他們同樣將那些試圖出城投降的僑民,視為“叛徒”,自然也就無所謂同情了,於是乎,在這片大多數時候都處於休戰中的戰場上,兩軍的槍口實際上對準的並不是兩國、軍人,而是這些僑民,數以萬計的僑民,實際上並不是死於飢餓或者寒冷中,而是死在雙方的槍口下。

    是走,還是停!

    這是擺在每一個人面前的問題,他們知道,現在,對於那些軍人來說,他們是叛徒,是否開槍完全取決於軍人的心情,這意味著,就在此時,也許,黑洞洞的槍口已經瞄準了他們。

    可是如果不走,他們就會餓死或者凍死,甚至,他們已經無法再回城了,因為在通過哨卡的時候,軍人們曾告訴過他們——不要再回來了。

    雖是正午,可是太陽卻被遮擋於雲層之後,鉛灰色的天空中雪花紛飛著,刺骨的寒風讓這些裹著破布片的人們無不是在寒風中顫抖著身體,他們絕望的看著前方,是走?還是停?

    就在眾人猶豫間,在人群中的惠子拉著弟弟的走,朝著前方走去。

    “喀吱……”

    腳踩在雪上傳出些許輕微的聲音,兩姐弟向前走著的時候,人們看到姐弟兩踩過的腳印,並不是黑色的,而是隱隱的泛著紅,那是被血染紅的積雪,這會,又被一層白雪所覆蓋。

    在風雪中,穿著破舊的冬季校服,拉著弟弟的惠子,就這樣一步步的走著,此時,她並不知道,在不遠處的廢墟中,一個狙擊手正用步槍瞄準著他,懷抱著97式狙擊步槍的狙擊手,只是瞄準著那姐弟兩,用輕蔑而又帶著厭惡的語氣自語一聲。

    “叛徒!”

    正當他拉動槍栓,打開保險的時候,突然,中國人的喇叭再一次響起了。依如過去一樣,喇叭中傳出的是日語,只不過這一次與過去卻有所不同,似乎是東京的新聞主播。

    “這次廣播極其重要。請所有聽眾起立。天皇陛下現在向日本人民宣讀詔書。我們以尊敬的心情播送玉音。”

    接著,狙擊手聽到喇叭中傳來了日本國歌《君之代》,實際上,在長春戰線上的每一個人都聽到了,上百輛宣傳車的高音喇叭在對著戰線進行廣播,就像是他們知道廣播的內容是什麼似的。

    這是怎麼回事?

    在日本的國歌聲中,每一個軍人、每一個平民,都帶著同樣的疑惑,只不過與日本人神情肅穆的站起身恭聽不同,中國、軍人的臉上大都帶弟疑惑,他們只知道軍事情報部門在播放著日本的廣播。

    在日本國歌後,廣播稍停了一下,接著便是絕大多數人從未聽見過的聲音。

    “朕深鑑於世界大勢及帝國之現狀,欲採取非常之措施,收拾時局,茲告爾等臣民,朕已飭令帝國政府通告美.英.中.蘇四國,願接受其聯合公告……”

    這就是天皇的玉音嗎?

    恭立在雪地中的惠子的心裡暗自想到,陌生的皇室語言,讓這些骨子中敬畏天皇的日本人都敬畏不已,而廣播中傳來的是天皇陛下十分清楚的語言——終戰!

    “……敵方最近使用殘酷之炸彈,頻殺無辜,慘害所及,實難逆料;如仍繼續作戰,則不僅導致我民族之滅亡;並將破壞人類之文明。如此,則朕將何以保全億兆赤子,陳謝於皇祖皇宗之神靈乎!此朕所以飭帝國政府接受聯合公告者也……”

    終於“玉音放送”結束了,在戰場上出現了一片可怕的沉寂,這是謊言!

    許多日本兵的心中如此說道著,可是先前那東京主播熟悉的聲音,卻又是真實的,而且,似乎先前上級亦有命令——中午十二點,有重要新聞播報,許多軍人都在後方用無線電收聽。

    “天皇陛下……”

    突然,在沉寂的戰場上響起了一聲泣喊,然後個軍人從三樓的樓頂跳了下來,有了一個作為榜樣,更多的人哭喊著,錘擊著自己的胸口,似乎是為自己不能夠阻擋敵人,從而讓天皇蒙受這種“恥辱”而悲憤。

    在泣喊聲中,槍聲響了起來,許多軍人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甚至就連同先前想在逃離這座城市,以活下去的僑民,亦放聲痛哭起來,更有幾個僑民朝著已方的陣地走過去,然後跪在軍人的面前。

    “拜託了!”

    槍聲、爆炸聲,在日軍的陣地上迴蕩著,而眼前的這一幕,卻看得圍城的中國官兵無不是瞠目結舌,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見識到了一場自殺盛典。

    跳樓的、剖腹的、用槍的、撞牆的、上吊的、手榴彈自爆的,在短短的十幾分鐘間,於他們的面前上演著。

    “這群狗……”

    原本想罵一句的王滿意,最終還是沒罵下去,而眼前的這一幕卻讓人頭皮發麻。

    “這,這小鬼子,咋的了……”

    李大個子有些不解的問道。投降,就投降唄,反正也打不贏,可為啥這會卻像是瘋了似的。

    “丟他……”

    也許是為了制止日軍最後的瘋狂,也許是出於同情,王滿意端著槍跳出了掩體,然後徑直朝著日軍陣地走去,在經過那個漂亮的少女和她弟弟身邊時,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王滿意從衣袋裡拿出一塊巧克力,還有一塊壓縮乾糧。

    “好了,都結束了,吃慢點!”

    雖說那不過十歲的少年投來的眼神中帶著敵意,但王滿意還是親切的摸了下他的腦袋,然後看著那個女孩說道。

    “過去吧,估計,再過幾個月,你們就能回日本了!”

    回日本!

    中國、軍官的話讓惠子的眼中充滿了期待,戰爭結束了,她可以回日本了!這時僑民們臉上的悲涼之色已經變成了笑容,曾經絕望的臉上流露出了希望,是啊!戰爭結束了,他們可以回家了。

    “好了,你們都給我聽好了!”

    走到距離日軍防線只有十幾米的地方,王滿意大聲吼喊道,在他喊話時,還有人不時的跳下樓自殺。

    “老子圍了你們幾個月,別特麼這時候,在這要死要活的,你們的天皇都投降了,你們……”

    就在這時,突然,一聲槍響打斷了王滿意的話,他只感覺到胸前似乎有什麼鑽了進去,然後整個人便軟軟的倒了下去,倒在雪地中的他,那黑色的瞳仁裡映著天空紛飛的雪花……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 15:15
第1197章 皇上的末日

     是誰開的槍!

    隨著槍聲的停止,槍管發燙的戰士們互相看著彼此,沒有人說話,戰士們只是靜靜的倒在面前的數百具屍體,腥紅的血從屍體上流出,在白雪中滲出片片殷紅。

    在看到血泊中還有幾名日軍在掙紮著,提著步槍的戰士走向前去,用刺刀結束了那幾個日本兵的生命。

    此時,戰場上是寂靜的,沒有一絲聲息。而那些僑民則驚駭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看著那些開槍的華軍,渾身不時的顫抖著,似乎是在恐懼同樣的命運會降臨在他們的身上。

    而惠子則緊緊的擁著弟弟,看著眼前的那一幕,同時還會不時的把視線投向雪地中的躺著的那個中國、軍官,他死了,在天皇宣佈投降後,被日本軍殺死了,而作為報復,中國人選擇了用最直截了當的方式為他們的長官報了仇——殺死了戰線上所有的日本兵,雖然他們已經投降了。

    “是誰開的槍?”

    一名肩掛少校軍銜的軍官盯著面前的幾十名戰士,但是他的質問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少校的眼光不時的掠過面前的戰士,同時又投向那些屍體,那些屍體無一例外的沒有武器,甚至就連腰帶亦被抽去,許多人在臨死去鬆開了手,導致褲子脫落下來。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屠殺!

    可是,少校又看著被抬在擔架上已經死去的准尉,他是在勸降時被日本兵殺死的。

    “長官,”

    “真是一群……”

    少校嘟嚷一聲,然後又抱怨道。

    “就不知道找個背人的地下手嗎?”

    然後又抱怨著,

    “真是的,這下可好,給老子找那麼多麻煩……”

    少校的嘟嚷聲讓李大個子、王濟民他們原本肅然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殺死六百餘名投降的戰俘,原本會把他們送上軍事法庭,但少校這會的話,卻讓他們明白了這件事的結果。

    “好了,還傻站著幹啥?特麼,城裡頭還有幾十萬人等著投降那!”

    臨了,少校又特意強調道。

    “特麼,別給老子找麻煩了,就是要干……”

    少校朝著周圍看一眼,聲音稍放低一些。

    “也得找個背人的地不是!”

    赤塔,在刺骨的寒風中,在兩軍交戰的戰場上,一隊隊日本兵都用右手把槍舉過頭頂,他們的軍帽朝後戴著,褲子扣子解開,皮帶也抽出來,左手提著褲子,聚成一堆兒,領頭的打著不知是什麼做成的白旗,就這樣,算是投降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簡單,在幾十分鐘前,他們還在戰場上誓死要殺死對方,而現在,卻麻利的投降了,在投降時,他們甚至主動採用最沒有抵抗能力的方式——抽掉疲帶、解開褲扣,然後提著褲子投降。

    這種投降看起來似乎有些屈辱,同樣有些滑稽,以至於隨軍的記者用相機拍下這一幕時,都忍不住笑出聲來,這或許是世界上最另類的投降了。

    在戰場上,敵人彷彿死光了似的,一點聲息沒有,除去天空飛機的哀鳴和不時地扔下一兩顆慘白的照明彈以外。在日軍陣地的前方,楊子悠發現敵人的一具屍體,屍體旁邊橫著一支帶著刺刀的日本造“九九”式步槍,他撿起了它,從屍體上跨越過去。

    接著,他又隱隱地看到三個日本兵從一棵大樹後面慌張地伸出頭來。他拍拍王富,用手指把他的眼光引向那三個敵人。王富瞟見了敵人,便端著槍,瞄準著敵人準備射擊,他的手指扣著扳機,如果敵軍有所異動的話,他就會開槍。

    這會敵人越走越近,像是發現了他們兩個似的,直向他們兩個面前連滾帶爬地摸索過來。王富忍耐不住,正想扣動槍機,楊子悠卻制止了他。這時他才注意到看到三個敵人的手裡都沒有槍,其中一個人的手裡好像提著一柄軍刀。

    待敵人接近到面前只有十來步的時候,楊子悠挺起身來,低聲吆喝起來:

    “站住!”

    三個日本兵連忙站住,然後向面前的軍人深鞠躬,位於三人中間的軍曹,連忙平端著手中的指揮刀,然後用生硬的中文說道:

    “現在,根據天皇陛下的命令,我們向貴軍前來投降!”

    這是三名在日軍的戰線崩潰後,逃跑的日本兵,在他們接到傳單後,商量了一下,便拿著武器——一柄軍刀,走了出來,向中國人投降。

    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在這一天,在東北、在遠東,投降與受降,在雙方的戰線上上演著,而在中國軍隊尚未抵達的地區,等待投降的日軍將根據命令將部隊撤入軍營,除去少數用於警戒的武器外,大多數武器都被封存於倉庫之中,而對於那些普通的日本士兵來說,除了少數被上司勒令或裹脅自盡的外,大多數在得知投降消息後很快從震驚、失落、迷惘中清醒過來,慶幸自己能夠從戰場上活下來。他們沒有採取極端措施,而是遵照上級命令等待向華軍投降。

    在哈爾濱,這座“滿洲國”的陪都,在夜幕降臨時,卻陷入一片慌亂之中,儘管在之前的幾個月中,許多“滿洲國”要員和他們的家人都逃往了海參崴,經由那裡逃去了日本,但更多的人卻留於哈爾濱,幾乎是在日本宣佈投降的第一時間,這些要員們便意識到,自己的末日到來了。

    在臨時行宮內,那位康德皇帝只是站在樓梯的拐角處,眼睜睜的看著最後的混亂——許多宮侍正在搬運著行宮內值錢的家什,而那些宮廷侍衛則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他們的神情中同樣帶著憂慮,現在,等待他們的又將是什麼呢?

    許多人脫掉了軍裝,選擇了逃走,只有少數的幾個人留了下來,而日本人,在這個時候並沒有忘記這位康德皇帝,在傍晚時,派來了一小隊沒有武器的日本兵,美其名曰保護,但實際上,誰都知道,他們的保護實際上害怕這位康德皇帝逃跑了,這位康德皇帝是中國指名要抓的人之一。

    “皇上,現在還有機會!”

    站在溥儀的身後,苦苦哀求道。

    “現在要逃的話,還有機會逃!那些日本兵也就是徒於應付!”

    作為皇上的親信,自然不希望留在這裡等死。

    “如果皇上不走的話,等到中國人來了,到時候,他們一定會把皇上送上法庭,然後槍斃皇上!”

    槍斃!

    雖說這個詞讓溥儀的渾身一顫,內心恐懼死亡的他當然會害怕,可是卻不知從那來的勇氣說道。

    “槍斃朕,他們憑什麼呢?”

    目睹著宮中的混亂,紋絲不動的溥儀不說道。

    “叛國罪?”

    似是嘲諷的一笑,接著說道。

    “叛國?叛的是那個國?朕從來都不是中國人,何來叛國之說?朕是大清國的皇上,是滿洲國的皇上,至於中國……那從來說不是朕的國,何來叛國之說!”

    “可,可、可陛下,大清國也是中國啊……”

    貼身宮侍的結巴,讓溥儀笑了笑。

    “那不過就是些奴才的自作多情罷了,就連康熙爺都說“朕非中國之君”,這大清國那裡是中國了?”

    似不知從何處來的勇氣,扶著樓梯扶手說道。

    “他們想要審判朕,朕倒希望到法庭上去揭穿中國人的假仁假義,揭穿他們的不守信義……”

    在說出這句話時,的那些沒有多少血色的臉上所流露出的全是一面惱怒之色,似乎大清國的滅亡,都是這些中國人的不仁不義造成的,似乎,叛國的是中國人,而不是他這個“皇上”。

    就在他聲音落下的時候,車燈的燈光透過了玻璃窗,刺目的燈光徑直照入房間內,即便是過去橫行霸道的日本人,也沒有這麼無禮,顯然——中國人來了。

    十幾輛汽車直接駛到這棟曾屬於白毛將軍的官邸門前,一隊隊荷槍實彈的官兵跳下了汽車,而那些奉命“保護皇上”的日本兵,連忙在軍官的帶領下列隊、敬禮、鞠躬。

    “少校閣下,根據關東軍司令部的命令,現在我向您投降!”

    對於日本兵的投降,接收的中國軍官顯然並不在意,他只是朝著房內那些驚恐的宮侍看去,然後大聲問道。

    “在那?”

    聽到那沉穩的問聲,溥儀只感覺到渾身一顫,先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在這時似乎又消息了,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雙腿在顫抖著,隨著那慢慢走進大廳的身影而顫抖著,以至於他甚至需要抓住攔桿的扶手才能站穩,才不至於癱倒下去。

    “長、長官,他,他就是皇,不對,是、是”

    在軍官走進房間後,一個宮侍連忙走向前去,用卑微而又充滿奴意的口吻,指著二樓樓梯平台欄杆邊站著的溥儀說道。

    “他就是……”

    抬起頭,瞧著那站在欄杆邊,雖說看似擺出了一副臨危不懼的樣子,但蒼白的臉色和微動的大衣,卻出賣了他內心真實情感的,軍官的唇角一揚,徑直走了二樓,然後站在的面前,死死的盯視著對方,直到對方的目中流露出恐懼的時候,他才開口說道。

    “愛新覺羅?溥儀,根據特別軍事法庭的命令,現在您被逮捕了!”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9-1-2 16:08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 15:15
第1198章 去過中國嗎?

     位於伊希姆平原上的鄂木斯克,並不是一座大城市,但在某種程度上,這裡卻是一個分界線,1943年10月17日,日本西伯利亞軍團佔領了這座城市,並向西推進了數百公里,抵達托博爾河畔,從此之後,日軍再也未能向西推進一步——他們耗盡了最後一滴油料,也未能達到發動“1號作戰”的目標——與德軍會師。

    1943年的最後一天,對於駐於伊希姆平原的日軍第8軍的十餘萬官兵來說,無疑是災難性的一天,在中午午餐前,他們在戰壕中、在據點內、在軍營裡聽到了日本正式宣佈投降的廣播,隨後所有的人都面向北方默默地鞠躬。

    面對國家無條件投降的現實,那些在冰天雪地中抱著“為國玉碎”念頭的日本官兵不由得雙淚長流,但很快當他們從最初的情緒中恢復過來的時候,在幾乎每一個地方,都開始有人高興地議論說,既然是整個國家投降,他們應當高興,因為他們可以不必羞愧、大搖大擺地回家了。

    原本無人觸碰的午餐,終於被他們吃進了肚子裡,甚至在午餐後,除去戰鬥執勤的官兵之外,絕大多數官兵都沒有進行正常的訓練,即然國家已經投降了,那為什麼還在訓練呢?反倒是在軍營或者帳蓬中一個勁談論自己的家鄉,談論著自己的親人。

    只有極少數的一些軍官或者士兵,覺得自己還是不能從心裡高興。他們在慶幸著戰爭結束時,同樣也擔心日本投降後會有什麼事情發生。政府的政策會變成什麼樣呢?人們的日子會變成什麼樣呢?國家會被分而治之麼?

    整整一個下午,許多人都深陷在這思索裡,深陷於對國家未來的擔心之中。

    鄂木斯克醫院,曾是一座普通的市民的醫院,不過在日軍佔領後,作為城內少有的幾座完好的建築,而成為了日軍的軍事醫院,在這座醫院裡,幾乎每一個角落之中都擠滿了受傷的日軍官兵,其中不乏在極度的嚴寒中嚴重凍傷截肢的官兵。

    在中午的“玉音放送”後,儘管因為距離的關係,使得聲音有些失真,甚至聽不太清楚,但這些傷員依然都還是明白了天皇在說什麼——日本投降了!

    從中午開始,整個病房裡的氣氛就顯得極為壓抑,甚至不時的會到有人自殺,一些重傷員選擇了用自殺的方式結束這一切,或許,在他們看來,正是因為他們沒能奮勇作戰,才導致了國家的戰敗。但絕大多數人,卻慶幸戰爭的結束,慶幸自己在殘酷的戰爭中活了下來,往往這些傷員對殘酷的戰爭有著更為深刻的體會。

    “可以回家了!”

    躺在病床上,儘管感覺自己的雙腿還存在,但小泉卻知道,自己的小腿早就不存在了,他甚至有些懊惱,如果沒有執行那個任務,自己雙腿就不會凍傷,那樣的話,再等四天,戰爭不就結束了嗎?

    在小泉的內心暗自懊惱時,卻聽到鄰床的山縣曹長氣呼呼地望著他說道:

    “小泉,真羨慕你呀。你這種受了高等教育的人,回到家,怎麼著都能找著事做。我只有軍中服役的經歷,在和平時期,這點本事用不上。我可怎麼辦哪?”

    山縣是一個農民的第三個兒子,因此沒有資格分地,所以志願當了下士官,盼望以後能被特准晉陞為軍官。熬了十幾年,現在是一名准尉,如果日本沒有投降,如果戰爭繼續下去,了也許,他會成為一個軍官,再過幾年以軍官的身份退役,進入某所學校成為軍訓官,可是現在呢?國家投降了,等待他的又會是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

    作為一名文科大專生,小泉對於未來有著他自己的思索,於是便對山縣說到。

    “現在我們國家投降了,可實際上,因為這麼長時間的轟炸,還有原子彈的轟炸,其實早已經崩潰了,各個方面都崩潰了,很難說將來會有和以前一樣的工作機會。生產軍需品的會社不會再有了,可能一些輕工業行業會留下來。”

    其實有一些話,小泉並沒有和山縣說,比如,作為歷史系的大專生,他知道歐戰德國投降後,德國民眾的遭遇,同樣也知道,日本可能將背負遠超過德國的巨額戰爭賠款,中國、美國、英國以及其它國家,無不是在虎視眈眈的等待著日本支付巨額的戰爭賠款,到那時,民眾同樣將會遭受苦難。

    “那就是說,以後全靠專業知識了。我們這些人在軍隊裡可能算個人物,今後可是猴子從樹上掉下來了。”

    對未來的擔心,讓山縣曹長神色黯然,聲音低沉地說道。

    “我真的害怕日本被中國人佔領……”

    床位在小泉的對面伍田軍曹在那裡神情惶然的說道。

    “我害怕中國人佔領了日本,會像過去……”

    伍田這個混蛋是個老兵,在“日支事變”時曾出兵中國,再次徵召後,他總是會吹噓當年他怎麼在中國前線強J婦女、放火搶劫。照他的想法,在華軍佔領下,華軍一定會對他們展開瘋狂的報復,日本男人一準得都給閹了當苦工,而女人就會獻上去供中國人取樂。

    “我家裡還有老婆和女兒,我害怕中國人會強J她們……”

    對於伍田的擔心,小泉只是冷眼看著對方,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如果中國人要追究他們的罪責的話,像伍田這樣的傢伙,自然無法逃脫,不過伍田的話,卻讓小泉整個人都沉寂下來。

    是啊!日本投降了,從今以後就要任人魚肉了,中國人會佔領日本,他們會在日本幹什麼呢?會不會像伍田說的那樣,他們在日本橫行霸道,任意的搶劫、強J呢?

    當然這一切都是無法預料的,至少軍隊是不會鼓勵的,就像在他們的部隊中,儘管諸如搶劫、強J之類的事件時有發生,但只有一些人這麼幹,中國人應該……也不會差吧!

    晚飯之後,實在無心安睡的小泉走到外面,凝望滿天星斗,不禁開始想起家,很快就可以回家了,等到中國人來到之後,他們就會解除武裝,到時候,就能夠回家了。

    這時山本醫生走了過來。叼著煙的他看到小泉,用極為歡快的聲調說道。

    “好了,小泉,這下好了,就要和軍隊永別了。我自由了,能回去專心的研究工作了。”

    是啊!

    自由了,可以回家了!

    就在小泉點頭贊同時,透過醫院的柵欄,他們看到遠處駛來一支車隊,車隊的燈光映亮了整個街道,雖是黑夜,根本就看不清車隊上的旗幟或者標誌,但聽著聲音,他們還是能聽出來,汽車的聲音與日本或者俄國汽車不同,聲音更像是美國汽車。

    “中國人來了?”

    在疑惑中,小泉和山本醫生互相看了一眼——就在一個護士道出這句話的時候,便看到兩輛車開進了醫院,通亮的車燈將醫院的院子照的通亮,在通亮的燈光中,院子裡站著的傷兵、醫生以及護士,無不是用緊張的眼神看著剛剛停下來的汽車,打頭的是一輛帆布蓬的吉普車,而後面的則是一輛裝著帆布蓬的十輪卡車,這是典型的中國式軍車。

    幾乎是在兩輛汽車剛剛停穩,卡車後面便傳來了一陣靴響,是中國人在跳下卡車,然後小泉第一次看到了中國、軍人,他們的身上穿著碣花迷彩作戰服,唯一的例外是他們頭戴蒙布的中式鋼盔,鋼盔下戴著線絨帽,身著的裝滿彈匣包的馬夾是綠色的,他們手中或是拿著半自動槍或是拿著自動槍,一個個神采奕奕、得間洋洋的樣子。

    在人們的注視中,醫院的高島大佐走向前去,對著那名中國、軍官先行了個軍禮,用生硬的中國話道。

    “軍官先生,我是日本帝國陸軍第6方面軍醫院院長高島贊,根據命令,現在醫院所屬275名醫護人員以及1763名傷員向閣下投降!”

    話說完,高島又深鞠躬,雙手奉上他的指揮刀,而在一旁的雪地上,還堆放著幾十支步槍,以及彈藥,在他的身後是醫院裡的醫護人員。

    “我是中國北方邊防軍中尉於子沫,現在接受你的投降!”

    在接受受降時,於子沫只是輕輕的伸出手,高島連忙又向前一步,雙手將指揮刀奉出,一個簡單的受降儀式,便如此完成了,

    而在這個受降儀式完成後,那些中國士兵並沒有急於接管一切,而是在那名軍官的指揮下,升起了國旗,看著那些神情肅然,目中儘是得意之色的中國人,小泉不禁有些心灰意冷的想到,他們贏了,贏得了這場戰爭。

    而日本呢?敗了!

    敗的很慘!在這種感嘆中,小泉第一次認真的打量這些中國人,雖說他們是勝利者,但是卻沒有勝利者的趾高氣揚,他們的神情中帶著得意,臉上帶著笑容,但是他們卻沒有因為勝利,而給予他們這些失敗者以羞辱,整個過程似乎很平和,但在進行戰俘登記時,小泉卻聽到了一個他並不願意聽到的問題。

    “你在軍中服役時去過中國嗎?”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9-1-2 16:09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 15:15
第1199章 兆銘之惶

     民32年,12月31日,晚六時許,日本無條件投降的消息,經中央廣播台播報後,南京市民大放爆竹,欠欣之狀空前高漲,在南京中央社內的牆上,貼出了“日本投降了”的巨幅號外,幾名記者更是開著汽車,在城市中狂敲響鑼,向市民門報告日本投降的消息,其實這會電線杆上的喇叭早就向民眾廣播了這一消息。

    南京中山路上擠滿了的歡呼雀躍的市民們,滿面笑容他們不斷的鼓著掌,每當人群中偶爾有軍人出現時,總會被熱情的市民攔住,不管他們有沒有去過前線,反正就是一個勁的衝著軍人伸著大姆指,然後誇著“你們好樣子,終於打敗小鬼子了”,更有甚者,熱情的市民甚至將軍人不停的抬拋至空中,一邊拋著,一邊喊著“萬歲”。

    同時,《中央日報》、《國民時報》、《大公報》以及其它數十家報社印刷的號外在街頭上散發著,而幾乎每一家報社都在出售《捷報號外》的汽車上寫出了同樣的一句話“今明售報所得皆用於慰問前線官兵”,熱情的市民們爭相購買那5分錢一張的號外,甚至一人買十數張,數十張,只為了將喜報與他人分享,更多的人款卻是為了收藏以作為紀念。

    那些鞭炮店的生意更是火爆起來,原本鞭炮店的爆竹、煙花是為春節準備的,但這會卻在瞬間售空了,南京的上空到處都是不斷炸響的禮花,鞭炮聲更是連綿不斷的在城市的上空迴響著,紫金山以及幕府山等地的防空部隊的數百具防空探照燈,更是直指天空,照的整個市區如同白晝一般。

    與此同時,在城內正在放映的電影院內,正在播放的電影中斷了,正當人們欲抱怨時,銀幕上卻映出了“日本無條件投降”的字幕,觀眾們頓時一片歡呼,他們拿出帽子、手帕在空中亂舞著,正在演戲的劇院,有人聽到勝利的消息後,更是跳上舞台,抱著正在甩腔的大花臉狂呼著“日本投降了!”,台下的觀眾更是狂喜的紛紛跑上街頭歡呼勝利。

    而此時,南京市的180萬市民幾乎全湧到了街上,寬達百米的中山路變得擁堵起來,滿街的人群像洪水般激流洶湧著,許多人拿著長串的鞭炮滿街飛跑,敲鑼打鼓的,更多的人則是把洗臉盆拿出,當成鑼在亂拍、亂錘。

    這一夜,南京的茶館免費供茶,酒館免費供酒,甚至就連同一些大飯店,亦抬出酒水,擺在路邊,免費招待路人,而許多雜貨鋪的小老闆們,同樣亦取出香菸派發,來一杯勝利茶、喝一口勝利酒、吸一口勝利煙,歡呼著勝利。

    這勝利不同於五年前的停戰,五年前的停戰是羞辱的、是令人悲憤的,而現在,這卻是一場全面的勝利——日本無條件投降了,在中國那充滿屈辱與淚水的近代史上,這是第一次,中國第一次在對外戰爭中,贏得了徹底的勝利。

    在南京市中心的中央飯店,這座南京第一高樓的樓頂上,不僅升起了一面國旗,甚至在樓的四周還垂下四面巨幅的國旗,在探照燈的照耀下,那巨幅的國旗成為全市的焦點,首都內外數公里內皆能看到國旗。

    在街道上歡呼著的人們不時的高唱著國歌以及國旗歌,在這一天,南京,與中國的任何一座城市一樣,陷入了狂歡之中,人們盡情的吼啊、唱啊、跳啊,盡情的宣洩著內心的興奮,甚至還有許多市民朝著中山陵步行,以向國父報告這一勝利。

    一百年了,這個消息,人們等待了整整一百年,從鴉片戰爭國門被洞開,從《南京條約》簽訂,至今已經超過一百年了,一次次不平等條約、一次次的恥辱,終於,在這一刻被終結了,是真正意義上的終結。

    在這一天,正義終於戰勝了邪惡,中國人終於能夠真正挺胸抬頭的迎接屬於中國的未來的,勝利的消息不僅讓市民們興奮、狂熱起來,同樣的情緒甚至影響到了軍警,甚至在國民政府外執勤的憲兵,亦難自控的扳著衝鋒槍朝天鳴槍以示慶賀。

    雖說外間鞭炮連連,但是衝鋒槍的脆響,著實讓國民政府內特工以及衛兵猛然一緊,甚至讓那些依然在辦公室中的要員們精神緊張起來。

    “是士兵在鳴槍慶祝?”

    先是疑惑,而後汪精衛像是鬆口氣似的說道。

    “告訴丁團長,千萬不要懲處鳴槍的士兵,別說是他們,就是我,這會都想買串鞭炮慶祝勝利,如果我有衝鋒槍在手的話,沒準也會鳴槍的!”

    雖說對侍衛長說話時,臉上帶著笑,可汪精衛的心裡卻是百般滋味,他沒想到,日本人投降的會這麼利索、這麼的乾脆。

    丟在日本的兩枚原子彈,徹底的打垮了日本人。

    想到在管明棠丟原子彈之前,自己謀劃的“和談”,汪精衛只感覺臉上發燙,他甚至能夠想像得出,當報界獲得這一消息後,會如何嘲諷他,

    失策啊!

    想到日本投降後,日本外務省的文件勢必將不再保密,汪精衛忍不住在心裡一嘆,那些與中日和談有關的文件一但刊登於報界,即便不讓他汪精衛的身敗名裂,也會讓他背負一個“出賣勝利果實”的罪名。

    “難怪他管哲勤能沉得住氣啊!”

    周佛海的一句話傳入汪精衛的耳中,卻讓他的眉頭猛然一鎖。

    “可不是,難怪他拒絕去參加開普敦會議,弄了半天,他手裡頭握著原子彈,有了那玩意,去不去開普敦,管他羅斯福也好、丘吉爾也罷,即便是蔣先生,也得顧著他的面子!”

    旁人的抱怨讓汪精衛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他甚至想到當初就和談徵求他的意見時,管明棠的回應,準確的來說,他沒有回應,緊接著原子彈就扔在了廣島,那會他總算明白了管明棠的想法,可那時已經晚了,他給重光葵外相的信,已經到了日本,到了重光葵的手中。

    “估計,這會,咱們的蔣先生正接受羅斯福和丘吉爾的祝賀那……”

    話未說完,陳公博便接連苦笑著,蔣先生,蔣先生又能如何呢?管明棠的手裡有原子彈!現在沒準,羅斯福、丘吉爾都等著派出特使,希望管明棠把原子彈扔到德國去,或者從中國買原子彈。

    “好了,”

    汪精衛隨意的擺了下手,打斷了幕僚們的話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日本投降了,這是一件好事!大好事!”

    接著他又特意強調道。

    “這畢竟是自鴉片戰爭以來,我國第一場大勝利!明天,行政院要發表一份公告!”

    可,這勝利,與他汪兆銘又有什麼關係呢?

    沒有任何關係,人們記住的了蔣介石領導國家贏得了戰爭勝利,記住了管明棠的原子彈,記住了軍隊的浴血奮戰,記住了……可,他們不會記住他汪精衛。

    不僅不會記住他汪精衛,甚至還會因為那封信,把他汪精衛擺一個極為尷尬的位置上,甚至可能會導致他身敗名裂。

    注意到汪先生在提及公告時,眉宇中一顯而過的憂色,梅思平敏銳的意識到汪先生的或許是在擔憂什麼,他在擔心什麼?

    難道是……

    突然,梅思平像是想通什麼似的,看著汪精衛說道。

    “汪先生,我以為,行政院方面不僅要考慮勝利公告一次,還應考慮另一個問題!”

    另一個問題?

    疑惑的看著梅思平,雖未說話,但汪精衛卻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就是對日佔領的問題!”

    見眾人把視線投在自己身上,梅思平藉著喝茶的空兒整理了一下思路。

    “日本無條件投降後,我國勢必將派出佔領軍,不僅將派出佔領軍,同時亦將派出其它佔領機構,畢竟佔領軍是總監日本一切事物,這就要求,我國需要派出除軍隊之外的其它機構,”

    梅思平一邊說,一邊看著汪精衛,現在他提出這一切,實際上就是希望自己能夠在未來的佔領日本當局中獲得一席之地,這是他從幕僚邁向行政官員的一個機會,功成名就莫過於此了。

    “因此,行政院絕不能落他人之後,應主動派出行政官員,協助佔領軍司令部處置行政事物,且相比於軍人,行政官員與日本本地官員打交道,反倒更為恰當!”

    在提及“本地官員”時,梅思平特意加重了語氣,而他的話讓汪精衛立即明白了過來,是的,應該派自己的親信去日本,提前同重光葵外相接觸,然後把那封信要回來。

    “確實如此,汪先生,畢竟軍人和官員不同,再則,軍人太過於強硬了,官員嘛,總比軍人更委婉一些!”

    陳公博連忙贊同道,梅思平的提醒讓他意識到,現在汪先生還有“把柄”握在日本人之手,如果這個問題不解決,將來行憲之後,勢必會有競爭者以此為器,污衊汪先生之名。

    “嗯……”

    點點頭,汪精衛稍作思索後,先看了一眼陳公博,又看了眼周佛海,最後,他才看著梅思平說道。

    “這件事,我會親自同管明棠聯繫一下!到時,可就要辛苦思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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