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山河血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成)

 
Babcorn 2018-12-25 15:44:3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66 118990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 15:30
第1210章 倫敦的憤怒

     剛剛開始的1944年,是英國人的第五個緊縮年頭。在戰爭時期,幾乎所有消費品,諸如食品、燃料、酒類、電力、衣服,直至舉世聞名的黑啤酒和板球,均需實行嚴格的配給制度。某些報紙甚至刊載文章,建議採用幽默畫家提出的回收手紙的方法。

    “勒緊腰帶,戰勝德國”,這是為打敗希特勒而喊出的口號,而這一口號的背後卻是人民必須以頑強意志堅持著。在去年的聖誕節期間,每個五戶中僅一戶人家方可購買到一隻火雞。由於玩具的停產,不少孩子的鞋空空地擺放在壁爐前,至多他們只是得到一顆糖果。在商店的貨架上和櫥窗內,經常掛著“貨物售完”的佈告牌,人們買不到土豆、木材、煤炭、香菸和燻豬肉。

    戰爭帶來的物資匱乏影響著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但在另一方面,英國人是富有的。他們手持一張藍黃兩色相間的英國護照,即可自由往來,周遊列國,這是世界上任何其他國家的公民所不能享受的特權。由屬地、殖民地、保護國和共管地組成的大英帝國,仍然疆域遼闊,完整無損,五億六千三百萬膚色各異、語言不同的人——泰米爾人、布須曼人、西南非洲的霍屯督人、達羅毗荼土著人、美拉尼西亞人、澳大利亞人、英格蘭人、加拿大人等——的生死之權,至今依然取決於這些因無暖氣而在倫敦凍得發抖、在物資匱乏中迎來新年的英國人。

    這天清晨,一輛黑色奧斯汀公主牌轎車向市中心悄然駛去。汽車經過白金漢宮,然後駛入馬爾大街。車裡坐著一位乘客,神情沮喪地凝視著眼前一掠而過的帝國大道。此時此刻,他陷入對往事的遐想:曾幾何時,大不列顛在這裡慶祝其輝煌勝利。近半個世紀前,維多利亞女王處於鼎盛時期,乘坐金碧輝煌的四輪馬車,於一八九七年六月二十日穿過這條大道,前去參加慶祝其結婚五十週年舉行的盛大典禮。當時,來自尼泊爾的廓爾喀人、旁遮普的錫克人、阿富汗邊界的帕坦人、黃金海岸的豪薩人、肯尼亞的斯瓦希利人、以及蘇丹人、牙買加人、馬來西亞人、香港的中國人、婆羅洲人、澳大利亞人和加拿大人,相繼前來朝覲祝賀,受到大英帝國春風得意的統治者們的熱烈歡迎。他們為屬於帝國一成員感到無限驕傲。由於大英帝國的建立,英國人曾經度過一段天方夜譚般的生活,而現在,大英帝國卻在德國的挑戰中搖搖欲墜,在這場戰爭中,已經花掉了最後一個銅板的英國人,甚至不得不依靠美國人來保衛英國免遭德國的入侵。

    大英帝國時代即將結束,儘管不願意面對,但是作為大英帝國的外交大臣,艾登還是不得不承認這一明顯的歷史事實。

    這輛黑色奧斯汀公主脾轎車孤影悄然地出現在馬爾大街上。前不久,作為外交大臣的艾登還和丘吉爾首相一同在開普敦參加“巨頭會議”,幾天前剛剛飛回倫敦,而一回到倫敦之後,他又在第一時間飛往了華盛頓,。

    汽車在唐寧街十門前停下。不言而喻,這是世界上被記者拍照得最多的大門。五年來,世界各國新聞界往往將這所官邸與人們所熟悉的形象聯繫起來:他頭戴黑色禮帽,嘴上叼著一支粗大雪茄,一手拿著手杖,另一手高高舉起,作出表示勝利的“V”的字樣。

    現在,溫斯頓?丘吉爾這位英國的戰時首相,依然如過去一樣,仍然在這裡繼續進行著他的戰役,戰勝希特勒,保衛大英帝國。

    但是現在,前者卻已經化為了泡影,而對於丘吉爾以及倫敦政界而言,他們所思考的問題只剩下了一個問題——如何保衛大英帝國免遭德國的入侵。

    “美國人確定準備退出戰爭嗎?”

    丘吉爾有些不安地問道,儘管在開普敦,對羅斯福的建議,他既沒有拒絕,也沒有表示反對,但是在回到倫敦後,他仍然派艾登前往華盛頓,探詢華盛頓方面的態度。

    “在華盛頓,一些國會議員同樣擔心,中國是否會倒向德國,原子彈,不僅擊敗了日本,同樣也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艾登如實的回答道,在華盛頓,他聽到的最多的問題,就是與原子彈有關的問題,同樣的,那些國會議員們,所擔心的是原子彈會不會落在美國,畢竟,眾所周知,中國根本就未向德國宣戰,而在中國退出戰爭後,又不得不考慮,中國是否會同德國結盟。

    “也正因如此,在許多國會議員看來,現在,如果能夠通過談判,結束與德國之間的戰爭,是符合美國利益的,當然,絕大多數國會議員認為,如果中國人能夠用原子彈迫使德國人回到談判桌上,可以避免美國人流血,他們……”

    話聲稍頓,艾登有些無奈的聳了下肩膀。

    “在他們看來,如果希特勒願意談判,根本就沒有必要再流血,那怕是為了英國。”

    “這正是我擔心的。”

    丘吉爾有些無奈的回答說。

    “請您想想,如果德國人同意回到談判桌上,好吧,也許,英國的安全得到了保證,但是,我們需要面對的是什麼呢?”

    叼著雪茄煙,丘吉爾的神情中顯得有些痛苦,為了擊敗德國,英國已經耗盡了最後一點家當,可是他從未曾想到,戰爭會以這種狀態停戰。

    “我們所要面對的是一個控制著整個歐洲的德國,在未來,英國將不得不面對來自歐洲的挑戰,不僅僅只是德國的挑戰!”

    這正是丘吉爾憂慮的,他的內心深處恐懼那個佔領了整個歐洲的德國,那個德國,絕不是英國所能抗衡的,更不是英國所能挑戰的。

    “在這裡,有許多人讚同停戰,在他們看來,無論如何,英國的安全都有了保障,是的,至少暫時我們不需要考慮德國的入侵,而且,美國……”

    臉上露出些許嘲色,丘吉爾看著艾登說道。

    “羅斯福告訴我,美國將會對英國的安全負起責任,美國的軍隊不會因為停戰,而撤回本土,他們會繼續保衛英國,是的,美國在保衛英國,可是不列顛的驕傲呢?”

    面對首相的不滿,艾登大為驚愕,他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丘吉爾所考慮的是英國的驕傲,而不是現實的問題。

    “可是首相閣下,英國是不可能獨力擊敗德國的……”

    艾登的話讓丘吉爾的臉上再次流露出滿面的憂愁之色,是啊,英國無法獨自擊敗德國,在開普敦會議上,英國已經失去了許多東西,而又得到了什麼?得到的只是中國人用高高在上的姿態給予的,所謂的“和平”,這就是英國所得到的。

    “那麼,美國方面的條件的是什麼?發生變化了嗎?”

    “國會兩黨領袖均贊同羅斯福總統的建議,也就是德國必須從低地國家以及法國南部撤軍!”

    “艾登,你覺得德國人有可能接受嗎?”

    “我認為,如果條件恰當的話,希特勒也許會有條件的同意從法國南部以及低地國家撤出軍隊!”

    艾登的回答讓丘吉爾頓時怏怏不樂,他知道,艾登說的是實話,德國並不反對有條件的從西歐佔領區撤軍,如果中國出面的話,極有可能導致和談成功,而他將不得不在接下來的幾個月中,擔負起一件極為痛苦的差事時,正當丘吉爾滿面鬱鬱之色的思索著如何面對這一切時,辦公室的門卻突然被推開了,走進來的是他的機要秘書。

    “首相閣下,印度副王韋唯爾子爵發來緊急電報!”

    印度?那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在丘吉爾有些不解的時候,機要秘書卻已經開始匯報了。

    “本地時間六個小時前,孟買托爾瓦爾海軍通訊訓練基地發生了武裝起義,”

    什麼?

    原本正為對德和談而鬱鬱寡歡的丘吉爾,被這個消息驚呆了,什麼!印度發生了起義?這,這怎麼可能呢?他清楚的記得,無論是甘地還是真納,都曾向他保證——在戰爭結束前,絕不會謀求印度獨立,但現在,這是怎麼回事?

    “……在叛亂爆發時,僅侷限於印度皇家海軍內,孟買港內20艘軍艦和市內陸上部隊20000名士兵參加,後擴張到孟買全城,許多殖民地兵團士兵和警察亦捲入其中。起義水兵組織起義委員會……”

    怎麼會這樣呢?

    丘吉爾瞠目結舌的反問道,而他的問題並沒有得到回應,可接下來的匯報,卻讓處於驚訝中他的心中頓時湧起了一團火。

    “……叛亂士兵扯下英國國旗,走上街頭,高呼“打倒英帝國主義”、“革命萬歲”的口號。叛亂水兵組織所謂的起義委員會,統一指揮,並提出釋放全部俘虜、英國軍隊撤出印度以及印度立即獨立等要求。起義迅速擴展到馬德拉斯、卡拉奇等港口的水兵中。”

    “是俄國人!一定是斯大林策劃了這一切!”

    幾乎本能的丘吉爾喊出了一句話來,是俄國人!一定是經他的同意撤入印度的俄國人策動了這次叛亂!那些俄國人在失去了俄國之後,試圖在印度建立一個“新政府”。

    現在丘吉爾似乎看到了,他是如何為摧毀英國歷史上前所未有的光輝業績而作出的驚人貢獻。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9-1-2 16:1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 15:30
第1211章 加法

     發生在南亞次大陸的起義,對於被世界屋脊另一端的中國而言,似乎沒有太多的影響,此時的中國人已經慢慢的從日本投降的狂歡中恢復過來,狂熱正在漸漸消散,當民眾趨於冷靜之後,慢慢的在過去多年間,一個被人有意無意忽視的事實擺在了人們的面前。

    580+217!

    在報紙上,人們第一次看到了這個數字,雖說只是一個簡單的加法,而得出的結果不足800,但他的單位卻是以“萬”為單位,而所指的就是中國、軍隊的數量,為什麼要兩數相加?其實答案再簡單不過——這是中央部隊與北方邊防軍的相加之數。

    雖說前者近三倍於後者,但後者卻更為現代化,擁有更多的重炮、更多的戰車以及更多的飛機,甚至軍艦噸位亦遠多過後者,在戰爭時期,人們所看到的是一面軍旗下奮勇作戰的軍隊,他們的名稱都是“中國”,是中國武裝力量的一部分,而現在,當和平即將到來的時候,一個事實擺在了所有人的眼前,他們將何去何從。

    “他們將何去何從!”

    在北京大學的教室中,面對著教室裡的學生們,朱自清指著黑板上的兩個數字,一個星期前,當這兩個數量第一次出現在《大公報》的時候,關於未來的討論,便無法迴避這一個現實了。

    “南京與北平,表面上,北平服從南京,但是南京除去擁有中央之名,以及更多的人口、更多的軍隊之外,在經濟上、在軍事實力上,更是遠遜於北平,我們都知道,管長官的部隊擁有超過2。4萬架飛機,擁有超過一萬輛戰車,這一切都是不是南京所能相比的!”

    “教授,我認為還有繳獲自日本的海軍戰艦,前幾天,我在報紙上看到,第三艦隊早已抵達日本本土,開始接收日艦,如果北平拒絕將日艦交於中央,中央在海上完全不是第三艦隊的對手!”

    可不是嘛!

    過去,第三艦隊的實力就強於第一、第二艦隊,僅第一機動部隊的實力就遠超過後兩者,更何況他們還擁有一支軍艦更先進的第二機動部隊,過去,第三艦隊沒有主力艦,但現在,日本聯合艦隊的“大和”、“武藏”以及其它多艘戰艦皆為其所俘獲,得益於繳獲日艦,中國海軍一夜之間,一躍成為世界第三海軍強國。

    但問題在於,這些軍艦大都為北平所俘獲,對於中央而言,並沒有太多助力。

    “那麼,同學們,”

    環視著教室內的同學,朱自清的眉宇中閃動著一絲憂慮。

    “現在,我們需要面對的是什麼呢?是的,我們打敗了日本人,我們把國旗插到了富士山,佔領軍在日本耀武揚威,但是,殘酷的現實是,現在,我們的國家正在趨於分裂,一種軍事上的、政治上的分裂,正在影響到國家的未來!未來,國家的未來在什麼地方?”

    朱自清的反問,使得教室中的學生們,無不是陷入沉默之中,這些來自全國各地的學生,並不像邯彰地區的學生,同樣也不像華北三省的學生一樣,對公署持以百分百的信任,對管長官更是崇拜至極,相比於那些青年學生因崇拜而產生盲目的忠誠,他們更擅長於獨立思考問題。

    國家,國家的未來在什麼地方?

    置身於天安門前的長安街上,穿著呢絨大衣的聞一多,卻突然駐足了,他凝視著天安門上懸掛的巨幅孫中山像,在門樓兩側的旗杆上,一面面國旗迎風飄揚著,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相比於南方,在華北,人們更看重國旗,更重視國旗所象徵的意義。

    “這未嘗不是一種分裂啊!”

    聞一多輕喃一聲,他的腦海中浮現出朋友們充滿憂慮的言語。

    “自民27年起,華北已經開始形成了事實上的獨立,民27年,光復區實施稅務改革,民28年,實施縣鄉地方選舉,30年,實施市級選舉,民29年,進行司法改革,從而建立了區別於南方的獨立司法體系……”

    “幾年來,華北的1億國民,已經適應了華北的行政、華北的司法以及華北的選舉,在過去的幾年間,南京雖對華北有領導之名,卻已經不能向華北派出一名市縣長,即便是一名法官、檢察官,甚至警察,亦無法派出,行政、司法以及財政上的獨立,已經造成了事實上的分裂,現在,這裡和南京唯一相同的,恐怕就是那面國旗了……”

    國旗,凝視著那一面面迎風飄揚的國旗,聞一多突然感覺到一種前未有的驚愕,他似乎明白為什麼,有不少人認為看似憨忠至愚的管明棠才是中國第一“奸雄”,所謂的“忠”不過只是他手中的工具罷了,實際上,在過去的多年間,他一直以處心積慮的從事著一件事——為取代現政府而努力。

    但,與曾經的那些人選擇武力不同,他用一種更緩慢、更隱蔽的方式,去實現他的目標,現在,或許距離最終目標仍有一段距離,但無疑他已經達到了目標,僅只用了十年時間,就擁有了具備挑戰中央的實力了,即便是中央有心制衡其,其實力卻又令中央忌憚,因而不敢輕舉望動。

    “我們的權力來自於國民!服從國民的意志是我們的信仰!”

    在遠處的一面牆上,可以看到國運聯盟的宣傳口號,在過去的兩個月間,國家運動聯盟已經贏得六省三市的省市長以及省市國大競選,在東北光復區,雖說南京方面有張學良以及東北流亡派的傾力支持,但國運聯盟依然吸收了上百萬成員,只待3年恢復重建後,既可如內地一般實施選舉,如果國運聯盟控制東四省,不對,如果加上烏蘇里省、興安省以及庫頁省的話,應該是東北七省才對。

    而甘願在野的青年黨亦已經加入國運聯盟,而這一信奉“唯國主義”的政治聯盟不僅對華北地區實現了壟斷,作為中國第二大政群,對尚未召開的一次國大,亦呈現出躍躍欲試的態度,甚至在南方各省展開活動,以謀求在國大中同主掌中央的國民黨一決高下。

    對此,聞一多並不反對,甚至和許多人一樣樂見其成,而在胡適等人的眼中,更是將現在國運聯盟的政治活動視為“中國政治元年”的開始,可在另一方面,現在掌握了原子彈,擁有絕對軍事優勢的管哲勤是否甘於通過緩慢的政治攻勢,謀求和平入主中央的機會。

    “目前,於國內而言,南京、北平兩者,政群實力相差不大,前者成員500萬,後者448萬,以政區人口比例來看,前者比例為1比80,後者為1比25,即便是去除接近百萬南方各省成員,仍達到1比33上下……”

    南京中央大學的校長辦公室內,在文學院院長汪東說話時,羅家倫校長則站在窗邊,默默的注視著校園,看著遠處高大宏偉的大學主教學樓,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個青年的笑容,中央大學重建所需要的2750萬元資金之半,皆是源於其個人捐贈,當年,誰能想到那個年青人會在五年後,具備挑戰中央的實力。

    在這所擁有7836名學生的中國最高學府內,有多少師生是國運聯盟的成員或者支持者?現在,面對來自華北的挑戰,南京,又當如何?在一連串的問題從羅家倫的心底浮現時,一旁的教務長孫本文則接著汪東的話說道。

    “現在,隨著國家走出戰爭,各種各樣的過去被外敵入侵而暫時被置下的問題都浮出水面,從年前,華北地方政團與中央就稅收、教育以及海關等問題進行協商,再到現在,他們公開要求召開國大,可以說,現在華北方面已經不是躍躍欲試,而是……”

    “是迫不急待了!”

    作為大學總務長,張廣輿自然知道,現在,學校裡正在發生著變化。

    “那些學生已經開始用這個寒假,參加集會,呼籲結束憲政、召開國大,……”

    “問題不在他們,而在中央!”

    打斷張廣輿的話,汪東看著校長說道。

    “雖說去年蔣先生對結束訓政以及國大一事,做出承諾,但是,最根本的問題在於,中央的腳步是否能跟上華北的野心!”

    華北的野心!

    更準確的來說,是華北的政治野心,在報紙評論上看,華北的官員現在更渴望將他們的施政方式推廣至其它地區,這就像是一種價值觀的輸出,就像在東北,在東北尚未完全光復時,其便迫不急待的將華北式的政府結構於東北創建,他們之所以如此的急切,無非是想向國民證明,他們的政府和體制是更好的。

    而在另一方面所有人都知道,在政治野心的背後是耐心,早晚有一天,當他們的耐心被耗盡時,那麼,他們會選擇用什麼代替言語呢?

    “管長官在南京!”

    回過身來,羅家倫看著辦公室內的同僚們說道。

    “我想,在他離開南京之前,事情,應該能夠得到妥善解決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 15:30
第1212章 策略

     雪,在臘月28的深夜降了下來,一夜之間,南京便被一片銀裝所籠罩。清晨時分,鞭炮聲在城市的各個角落迴蕩著,今天是臘月29,因為沒有年三十的關係,這一天也就是年三十了,按照正常的公休假,今天已經開始放假了,在未來的七天之中,政府機關內除去正常執班者,幾乎不會有多少人上班的。

    冷清!

    相比於過去國民政府內的熱鬧,今天的國民政府無疑是冷靜的,政府內的數千名公務員已經放假回家,除去少數的值班人員以及衛兵外,若大的國民政府內,冷清清的,雪花於國民政府內一棟棟樓宇間飄落著,不過,值班人員卻不敢有一絲懈怠,不僅僅是因為這裡等同於中國的政治大腦,更重要的一點是——政府主席今天並沒有放假。

    在國民政府後花園間,穿著呢絨披風的蔣介石拄著枴杖,步履緩慢的在園間的小道間走著,管明棠則跟在他的身後,剛剛從東北返回南京,準備同家人一同過春節的蔣經國則在兩人身後兩三米處。

    雖說雪花落在三人的身上,但三人卻沒有一絲願意進屋的念頭,反倒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在園間直著,直到走到一棵梅花樹前,蔣介石才停下腳步,他盯著那株梅樹,在

    “哲勤!”

    滿是落雪的樹條點,點點紅梅點綴其間,只顯得分外嬌豔。

    “你知道這株梅花從何處移來嗎?”

    看著那枝條間點綴著的紅梅,蔣介石用那帶著奉化口音的官話問道,他的聲音不大,甚至語速也稍顯緩慢。

    “這,我確實不知道……”

    管明棠搖頭說道,南京老城幾乎完全毀於慘烈的保衛戰中,在日軍撤退時,南京城市內外除去少數建築以及城牆,全城幾乎完全成為廢墟,至於城中的樹木亦大都被守軍充當燃料,戰後南京重建時,街道、公園等綠地所需樹林皆是由各省捐贈。

    “是上海!”

    目不轉盯的看著雪間的梅花,蔣介石語氣稍變得有些低沉。

    “它原本是上海愛國女中校間的梅樹……”

    剩下的無需蔣介石再說了,管明棠自然知道,愛國女中是什麼,在淞滬會戰時,那裡曾爆發多次激戰,多名將校高級軍官陣亡於愛國女中,可以說,到後來整個愛國女中幾乎完全為將士的鮮血染紅。

    “……梅花、梅花滿天下,越冷它越開花,……”

    就在這時,管明棠聽到身邊的蔣介石竟然唱起了歌,雖說有些詫異,但知道這是他的愛好,蔣介石有一個鮮為人知的愛好,他喜歡唱歌,他不但每天必唱,而且有的時候能唱相當長的時間,頗為自我陶醉。他身邊的警衛人員都聽過他的歌。不過不唱京劇,不唱一般的歌曲,只唱三樣:軍歌、黨歌、國歌。老蔣的嗓音一般,但是就是這幾首歌,居然百唱不厭,或許也是一種休息吧。不過他在公開場合從來沒有唱過歌,今天這是怎麼了?

    “梅花堅忍象徵我們,巍巍的大中華,看哪遍地開了梅花,有土地就有它,冰雪風雨它都不怕,它是我的國花。”

    對於這首歌,管明棠並不陌生,這首《梅花》是“血戰紅石嵐”那部電影中的插曲,直到現在管明棠都清楚的記得電影中那株梅花樹下的片片血紅,那是戰士的血,而樹上的梅花映著那片血紅。

    “梅花、梅花滿天下,越冷它越開花,梅花堅忍象徵我們,巍巍的大中華。”

    雖說蔣介石的聲音一般,但在他唱著這首歌時,管明棠還是注意到他的似乎有些沉醉其間,甚至就連眼睛亦微微泛紅。在一曲唱完後,蔣介石沉默了片刻後,才對管明棠說道。

    “哲勤,這首歌是你作的吧!”

    我作的……點頭之餘,管明棠的內心苦笑下,那幾年,自己可沒有剽竊歌曲,這首歌也是其中之一。

    “越冷它越開花……”

    沉吟著,蔣介抿了抿嘴唇,

    “不經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從先總理十次革命,直至今年元旦,我國恰是如此,歷經寒徹骨,方得今日梅花撲鼻香,哲勤,”

    回過頭來,蔣介石看著面前的青年,他試圖在他的目中尋找十一年前於保定初見其時,在他的目中看到的那種崇拜與景仰,但他讓他失望的是,除去尊敬外,似乎沒有了過去的崇拜,同樣也沒有了景仰。

    人是會變的!

    十一年的時間,改變了許多事情,當年的那個因繳獲日軍聯隊而表現的有些“惶恐”的青年,早已經被時間改變了,現在的他不僅僅是一方諸侯,而是……

    想到這,蔣介石的內心不禁長嘆一聲,十一年,十一年前,見到他時,是否能想到有一天,他會成為中央最大的威脅,甚至讓中央投鼠忌器的只能一味懷柔。

    “以你看來,中國是否已歷盡寒徹骨?”

    蔣介石的問題讓管明棠沉默著,是否已經歷盡寒徹骨,這個問題,他回答不出來,在未來中國還需要面對一個又一個挑戰。

    面對管明棠的沉默,蔣介石心嘆一聲,看著雪中的寒梅,語氣沉重的說道。

    “自先總理革命,我國以三百萬將士血,方得已今天國勢,如今外敵已靖,我國又當如何?”

    依然的沉默,管明棠的沉默讓相隔數米的蔣經國看著他,看著置身於雪地間,穿著陸軍上將軍裝的管明棠,心裡顯得有些急切,他知道,今天的父親與往日不同,父親不是一個善談的人,今天說了這麼多話,甚至還當著人面唱歌,就是反常,而反常的背後又是什麼呢?

    “哲勤,你告訴我,這國家當又如何!”

    又是一聲追問,不過與先前背對管明棠不同,這一次他轉過了身來,雙眼盯視著管明棠,一副非要他給出答案的樣子。

    “首要裁軍,以削減軍費開支,最大限度的教育國民,最大限度的發展經濟。”

    心知已經無法迴避的管明棠道出了他的想法。

    “那麼,哲勤,中國800萬軍隊如何裁撤?”

    雙眼直視著管明棠,蔣介石繼續追問道。

    “和過去一樣,剔弱留強,裁軍至200萬,將撤退部隊編入為榮民,每人授田50畝,安置於中亞、西伯利亞以及新光復區榮民農場,”

    在回答這個問題時,管明棠沒有一絲隱瞞,實際上,裁軍早就在參謀部的計畫之中,不過一開始,安置地侷限於東北三省,而現在,他的眼光看更遠一些。

    “600萬軍人退役,授田50畝,即可令三地多出近兩千萬華人,從而改變當地人口結構,只有如此,方能在未來十至二十年內實現將中亞、西伯利亞併入中國的目標!”

    迎著蔣介石的目光,管明棠繼續說道。

    “對中亞、西伯利亞的長期目標,就是將其併入中國,而這就需要最大限度的移民,最大限度的改變當地人口結構,未來的中國會如何,我不知道,但以我看來,兩地能否併入中國,卻關係到中國未來百年國運!因此,移民需以裁軍為先!假以移民軍屯,穩定兩區,充實兩區!”

    管明棠的回答,讓蔣介石不時的點頭表示贊同。

    “哲勤,其它人所思所想僅只是眼前之事,你和他們不同,別人看的是眼前之利,而你看的卻是十年,甚至百年之後……”

    相比於其它人,這才是管明棠最大的不同,提及他的眼光,蔣介石不禁多看他兩眼,當年第一次見他時,今天的一切,是否早就在他意料之中?

    如果是這樣……眉間偶爾閃過一道憂色,但蔣介石隨即卻又反問道。

    “哲勤,中亞、西伯利亞面積達1600萬平方公里,以你之見,我國當如何有效管理這一地區?”

    “這……”

    在管明棠略作沉吟考慮著如何回答時,蔣介石卻主動開口說道。

    “兩地與內地不同,當地人口近五千萬,且又有俄國殘軍及游擊隊作亂,哲勤,現在中央對兩地,並沒有統一意見,不過考慮到當前現狀,軍委會根據現在的局勢……”

    觀察著管明棠的神情變化,蔣介石緩聲道出他的看法。

    “草擬了一個方案,成立三大軍事司令部!”

    三大軍事司令部?管明棠略有些詫異的看一眼蔣介石,似乎最近軍委會並沒有就這一問題進行過討論?什麼是軍委會的建議,分明是他蔣介石的想法,心裡這麼想著,管明棠倒是擺出一副聆聽狀,靜聽這三大軍事司令部到底是什麼內容。

    “今日不同往日,過去,咱們只需要考慮國內事物,但現在,無論是國際地位的上升,亦或是國際環境的變化,都對國防構成提出了新的要求,因此,軍委會經過討論認為,在裁軍後,為應對國際環境的變化,我國有必要成立統領地區三軍的軍事司令部,”

    盯著管明棠,蔣介石不露聲色的拋出他醞釀已久的“戰區制”,這是他在開普敦時從羅斯福那裡得到一個“靈感”,或許,這能夠解決現在他所面對的問題。

    “嗯,更準確的來說,是戰區司令部!”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 15:30
第1213章 未來的選擇

     臘月二十九,年三十,這天下午,全中國幾乎所有人都在為年夜準備著,窮人也好、富人也罷,總要過個新年,二十八的一場雪,將大江南北籠罩在一片雪白之中,瑞雪兆豐年,許就是這個景。

    在淮河上空,這會雪花依然紛飛著,在數千米高空,一架C100客機在雲層上飛行著,C100客機的前身就是運5,只不過在月前,北方航空工業適應戰後的民間航空市場,將軍事意味較濃的“運5”改為C100,而這100則是指其是座位在百座以上,它是目前世界上最大客機,不過全中國僅只有四架,除去兩架原型機用於各種試驗外,其中一架為中航所有,是國民政府的“空軍一號”,而另一架則為北方航空所有,實際上是管明棠的座機。

    此時,這架可以搭載63名乘客的大型客機,滿載著華北軍政屆要員,朝著北平駛去,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在南京的會談協商中,他們達成了最初的目標,甚至就在他們上機前,國民政府主席通過廣播發表了春節賀詞,在他們看來,這份賀詞或許是此次南京之行的最大收穫

    在賀詞中,除去對國民以及身在海外的官兵的慰問以及對未來的寄望外,更為重要的是首次向國民承諾在未來20個月內,召開國民大會為制憲做準備。對於國人而言,這無疑是最好的春節賀禮——戰爭的陰雲終於在這個國家的上空消息了。

    一切都還不錯!

    飛機上的這些政要與地面上關心時政的人們,無不是如此長鬆一口氣,既然政治上能夠解決問題,那就不需要訴之武力了。總之,一切都沒有像他們最初擔心的那樣,在外部威脅消失後,國家再次陷入新的紛爭之中。

    此時的機艙內,人們紛紛期待著兩個多小時後,飛機抵達北平後,與家人的團聚,至於其它的工作,可以留待明天,今天最要緊的是和家人團聚,畢竟,春節是中國人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

    不過相比於外間的輕鬆,在機艙內一間如客廳船的隔艙中,管明棠卻是時而把視線投向窗外,神情凝重非常。

    戰區司令部也好,軍事司令部也罷,都不過只是一個名詞,直到現在,管明棠仍然在消化蔣介石扔來的“糖衣炮彈”——軍委會將成立北方、中央以及南方三大軍事司令部,三大軍事司令部統管轄區內的三軍部隊。

    而其中當屬北方司令部的轄區包括東五省、外蒙、西伯利亞、中亞以及韓國、日本直至太平洋,可以說是三大司令部中轄區最大、責權最重的一個司令部。

    他既需要陸上警戒德國的威脅,又需要在海上保持對美均勢,至於駐日佔領事務,反倒是其諸多任務中的一項,甚至在戰後的分劃中,北方司令部還將直接管理中國近半數的軍隊,在另一方面,與其它地區的軍事不得插手地方政務不同,因為這些地區的特殊性,司令部將通過“間接管理”的方式,直接管理地方行政。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北方軍事總部司令幾乎等於北方地區的實際主管者,而最出乎管明棠意料的卻是,蔣介石希望由自己出任北方軍事總部司令。

    出任北方司令……

    凝視著窗外的天空,管明棠默默的在心底思索著,不可否認,這一職務對自己的誘惑,且不說位高權重,最重要的一點是,這一職務是自己實現夢想的機會,在這一職務上,自己能夠實現中國百年不敢想、不敢做的夢想,既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實施對日佔領,又能夠按計畫,逐步的將西伯利亞以及中亞併入中國。

    但世間諸事,有得必有失,自己需要付出的代價又是什麼呢?

    中央將裁撤各地綏靖公署、行政公署,華北公署自然也在其中,而這又意味著什麼呢?默默的思索著,一時間管明棠卻陷入了無法取捨的為難之中。

    華北三省三市,有自己多年來的心血,那裡是北方公司的根基,那裡的一切無不見證著自己在這個時空中取得的成就,而現在,卻需要將自己的根基拱手相讓,這如何能讓人接受呢?

    “先生,似乎一切都還不錯!”

    就在這時,李直民的話,卻打斷了管明棠的思緒,回頭看著面帶喜色的李直民,卻聽到他說。

    “14個月後,各省開始選舉國大代表,20個月內召開國大,制定國家憲法……”

    在李直民那充滿期待的講述之中,管明棠只是默默的點著頭,他突視了一點——在國大之後,國內所有的武力力量都將統一整編為“國家軍事力量”,此時之後,無論是國民革命軍也好,北方邊防軍也罷,都將成為歷史,在中國將只有一支“國家軍事力量”。

    “是啊!一切都還不錯!”

    在道出這句話時,楊傑朝著管明棠看了一眼,然後又明知故問似的說道。

    “即便是按照3比1的比例裁軍,屆時以北方的兵力,全不能維持北方防務需要,缺口將超過三十萬人,到時候……”

    楊傑看著管明棠,一些事情是無法避免的,更是無法迴避的,即便是他們想保持北方軍的獨立性,但隨著整編的開始,尤其是北方司令部的成立,為了維持艦隊的規模以及對德警戒兵力,屆時,都將有大批中央嫡系部隊調入中亞以及西伯利亞。

    到時候許多事情都是不可避免的,比如隨著軍政部統一徵兵,統一調配軍官,原本半獨立的北方軍將會成為歷史,而軍政令統一卻又是無法避免的。

    而那時,自己將不再是土皇帝,而只是一個普通的陸軍上將,默默的點起一根香菸,管明棠半閉著眼睛,吸起香菸來,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聲音,為什麼要這樣的呢?以現在自己掌握的部隊,完全能夠挑戰中央,並奪取中央之權,到那時……依靠軍隊和國運聯盟的政群力量,完全可以建立一個全新的政府,到那時,即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去改造這個國家。

    是的,完全有這個可能。

    相信許多人都願意看到這一幕,相比於分享,人人都更願意獨佔!即然南京是落後的腐朽的,那麼就去打倒他,推翻他,然後,按照自己的意志建立一個人間天堂……在心底浮現出這個念頭的時候,管明棠不禁想到已經成為歷史名詞,現在卻又在剛剛爆發的印度“民族獨立起義”中煽風點火的蘇維埃帝國,這個不過只不到三十年歷史的國家,迅速的成為歷史上的奇葩——當初那些號稱一心替百姓辦事的人,變成了他們自己過去消滅的對象。並且做得比那些已經被被消滅的人,有過之而無不及。為了鞏固統治他們在和平時期殺死的人遠多過任何一次戰爭、任何一次自然災害,整個國家,也因此陷入支離破碎之中……

    許多人將這一切歸疚於“崛起的代價”或者說“轉型的陣痛”,總之,他們的眼中,斯大林工廠裡的煙囪是成功的標誌,至於什麼人造的饑荒、什麼古拉格農場,什麼肅反,都是可以接受的,或許,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管明棠從不是一個合格的政客,同樣在大學時政治不過勉強達標。不懂,也無法理解那個所謂陣痛也好,代價也罷有沒有必要。但是他卻知道,每天高喊忍受陣痛的人,從來就沒痛過。個個都撈得盆滿缽溢,全世界都留下了他們揮舞著鈔票的身影。而與之相對照的,是一棟巨大的冷冰冰、毫無情感可言的“屋子”,還有屋子中那一雙雙絕望的眼睛……

    這種“迅速崛起”,管明棠沒勇氣嘗試。同樣在內心裡也不希望,在自己親手悍衛過的國家中上演。或許,現在自己擁有難以計數的財富,或許,自己現在貴為“北方土皇帝”,但本質上,管明棠知道自己的胸膛裡跳動著的是不過只是一顆草民的心。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太上而忘情。做不到滿嘴流油的自己,可以輕鬆的站在一地屍體上喊。

    “這都是為了將來而必須付出的代價..。”

    那都是自己所鄙夷的人,管明棠不能讓自己在半夜猛醒後自己鄙夷自己,同樣更不會容忍自己的手中沾滿自己人的血。

    “嗯……”

    夾在指間的香菸燃盡了,手指間的灼痛讓管明棠的眉頭微微皺,急忙將煙蒂按滅於菸灰缸中,他看著客廳的眾人,打破了沉默。

    “北方司令部,應該設於何處?我們應該考慮一下這個問題,畢竟,北方司令部的轄區太大,權責太重,所以,北方司令部的位置,一定要經心選擇!”

    在道出這句話的時候,管明棠像是長鬆了一口氣似的整個人輕鬆了許多,是的,既然無法作到冷酷,那所有的問題都簡單了,也許,在未來的一段時間中,國運聯盟不可能入主中央,但是,管明棠相信,一切並不會太久,至少應該給中國一個機會。

    在這個時候,他反倒解脫了,為什麼要在乎中央呢?在北方,自己可以做到更多的事情,在自己的手中,一千六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將併入中國!而這一切都是自己開創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 15:30
第1214章 清算

     民33年1月,對國人而言,不僅僅只是新年的到來,同樣也意味著一個全新的開始——半個世紀來,中國一直在日俄夾縫之間苦苦求生,而在這一年,俄國成為了歷史,而日本亦向中國投降了。在北方,曾屬於俄國的領土上,上百萬佔領著西伯利亞的日偽軍在短短的兩週內先後向中國投降,即便是日本本土,近三十萬中國、軍隊的進駐,使得日本再也無法對中國形成任何威脅。

    對於中國而言,這是一個春天!

    不過這個春天,對於日本人,尤其是那些在中國境內以及西伯利亞投降的日軍而言,無疑有些殘酷,儘管根據投降協議,他們會在解除武裝戰爭結束後回國,但當他們投降之後,曾經的諾言似乎變了味道。

    “在和平條約未達成前,所有戰俘不得遣返!”

    一份簡單的命令在日軍投降後,由北方邊防司令部簽署下發,同時嚴厲的追查制度,開始在日本本土以及戰俘營、敵僑集中營中推行,所有曾派往中國戰場日本官兵,即便是業已退伍亦被憲兵逮捕,大規模的逮捕在日本以及各地未遣返戰俘營中上演著,等待他們的將會是有史以來最嚴厲的制裁。

    而他們的罪責則是根據民眾的檢訴以及戰友的口供,總之,正像《國民日報》上的承諾一般——“我們絕不會放過任何對同胞負有血債的敵人”,而懲處的對象不僅包括他們,同樣也包括那些日僑。

    哈爾濱模範監獄,在過去的多年間,這裡曾關押著數以千計的被俘義勇軍官兵以及抗日誌士,而現在,關押在這裡的卻是數以千計的日僑,因遠東軍事法庭尚未完成組建,因此對日僑的審判將由特別軍事法庭審理,而這些日僑則是根據民眾檢訴的加以逮捕的。

    每天,在這座監獄多達30間審訓室內,審訓總是在不斷的上演著,為了獲得他們的口供,審訓人員審訊人員總是採用各種各樣的手段,而他們唯一的職責就是讓他們坦誠自己的罪惡,並供出其它人。

    恐懼!

    莫名的恐懼,幾乎是在被拖入這間審訊室的時候,山本的身體就變得癱軟起來,在過去的幾天中,他總是聽到監獄內迴響的慘叫著和那些血肉模糊的人,對於他們,中國人從不苛求什麼人道,即便是有人撐不過酷刑,死去了,對他們來說,就如同死去一條野狗一般。

    是的,就像是野狗一樣,在這裡生命根本就不值一提。

    就在山本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步履從容的人,出現在偵訊室裡,他的目光,沉毅地掃過全室。

    坐在椅上的山本抬頭朝來者看了一眼,這是一名軍官,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神情,在他進入偵訊室後,山本看到他脫掉了身上的軍裝,將軍裝掛在衣架上,在他將手上的袖子摟起時,這時擔任陪審和作口供記錄的上士,走到他的身邊,低聲介紹著。

    “這就是松本團山本分團團長山本隆一!”

    盯著那個面色蒼白的犯人,趙一鳴先觀察了一下他的神色,發他的神情中發現他似乎有些恐懼後,心底冷笑著,這是一個很容易對付的對手,實際上,這些僑民很容易對付,即便是意志最堅強的,只需要幾個小時,就足以讓他們坦白一切,至於這種人,也許只需要十幾分鐘。

    冷笑之後,趙一鳴立刻大聲問道:

    “山本,你知道為什麼被捕嗎?”

    趙一鳴的日語非常熟練,畢竟,他曾在日本留過學,在他喊出這句話時,他注意到對方的肩膀微顫。

    “我,我們戰敗了……”

    山本隆一有些緊張的回答道。

    “我們知道你的一切!”

    挺直身體,盯視著對方,趙一鳴翻看著手中的口供。

    “你是開拓團分團團長,根據我國國民的檢供和你方人員的口供,我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你應該對三十六名中國人的死去負有直接責任!”

    “我,我沒殺過人!”

    山本隆一狡辯道。

    “我,從來沒有殺過人……”

    “沒殺過人?是的,你是沒有直接殺死他們,可是,他們是否是被你們趕出了家?他們的田地是否是被你搶走?他們為什麼會餓死、凍死?你回答我!”

    連番的質問,使得山本隆一的額頭上冒著汗,他緊張的握了下拳,張張嘴似乎想要辯解什麼,但迎著對方的目光時,他的心裡卻又是一嘆,最後喃喃著說道。

    “當,當時都是這樣的,再說,這,這是軍隊干的事情……”

    是的,這是軍隊干的事情,是軍隊把他們趕走了,與自己有什麼關係呢?

    趙一鳴馬上從另一夾卷宗裡,抽出一張褪了色的相片,遞到山本面前。那是一張照得模糊不清的相片,照片上的人有點象山本,在照片上,他正在用棍棒毆打著一個中國人,看到照片,山本的肩膀再次輕顫。

    趙一鳴用平靜的問道。

    “那麼,你告訴我,他是怎麼死的?是不是因為傷重而死?”

    在哈爾濱模範監獄進行著審訊的同時,在哈爾濱的特別軍事法庭內,審判同樣進行著,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從不拿中國人當人的日僑、韓僑,在軍事法庭上接受了審判,他們在審判席上百般辯解,似乎是想為自己的行為辯解,想將自己的行為歸疚到“戰爭附加傷害”之中,但他們的的辯解卻沒有任何意義。

    “……現根據中國刑事法典,現在處以小松一郎死刑……”

    在特出這句話時,王國文的心裡不禁長嘆一聲,作為十三廳法官,在過去的一個月中,他所簽署的“死刑審判”已經多達3976例,看樣子,今天肯定是要突破4000了。

    對作為戰爭幫凶的敵僑懲處,要從嚴從重,這是委員會擬定的原則,特別軍事法庭不受國內案例的限制,即便是最普通的罪名,一但陪審團認為有罪,也將會被判處十年以上的監禁,對此,即便是曾對日本人滿懷仇恨的王國文,現在也有些難以接受。

    在過去的一個月間,有多少日僑被處於極刑?幾萬,也許更多,沒有特赦,沒有寬容,同樣也沒有原諒。

    “只有最嚴厲的制裁,才能讓他們明白,戰爭,不是沒有任何代價的!”

    月黑風高,夜色沉沉。

    民33年1月24日。按漢歷來說,是年二十九,也就是大年夜,雖一海相隔,但日本這個深受中國文化影響的國家,同樣也在這一天過春節,雖說戰爭結束了,然而面臨急景凋年、物資匱乏的現實,人們哪有那份心情歡唱,一到夜晚,一座座城市因為燃料不足,熄滅路燈後,便變得黑燈瞎火,一片沉寂。人們早早鑽入被窩,從睡夢中去求得片時的歡樂。

    但是這片時的歡樂,又被呼嘯刺耳的警車聲所打破……

    這些警車與普通的警車不同,一色的白色吉普車,防撞攔上懸掛著中國國旗,這是佔領軍憲兵兵車輛,在這一天,近三萬頭戴白盔的憲兵在日本上百座城市連夜出動,他們是奉佔領軍司令部的命令,執行一項緊急任務——搜捕有抵華經歷的前日軍。

    在東京,執行這一任務的憲兵部隊兵分數十路,每路都由日籍警察領路,帶著憲兵所組成的30餘人的特遣行動隊,行動從深夜零點開始。

    作為整個行動的指揮者,李玉春這位佔領軍憲兵司令則坐鎮司令部,親自用對講機指揮著全部特遣行動隊。行動隊全部出發後,他又特意打了個電話給佔領軍司令部,向司令作直接匯報。

    “高長官,行動隊已全部出動!”

    “行動前的機密工作做得怎樣?”

    在電話的另一頭,高勝侖,這位剛剛被委任的駐日佔領軍司令部,則顯得謹慎許多,這次大逮捕涉及到每一個曾到過中國的日軍官兵,無論是傷殘也好,退役也罷,他們必須要為曾入侵中國付出代價,而其中同樣涉及多名前日本政府的高級文官,他們同樣對入侵中國負有直接責任。

    “請放心,調遣人員、配備警車都是行動前一小時臨時進行的。人員報到後就不准外出。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李玉春頗為自信的說道,雖說佔領日本還不到二十天,但是他卻早已用早期俘虜的日本戰俘建立了一支“可靠的日本警察”,而這次任務,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對憲兵控制下佔領區“治安體制”的檢驗。

    “嗯,這是一件大事,北平都來了電話,要我們全部捕獲對入侵中國負有責任的日本人,不準有一個漏網。你要知道這責任重大啊!”

    “司令,請您放心!這責任重大,卑職是知道的。現在我就坐鎮在總部,親自指揮著。”

    “好!行動結束再給我匯報。”

    “是!卑職知道。”

    李玉春放下電話後,只是靜靜的點燃起一枝雪茄,然後便靠在沙發上,在他的耳邊是憲兵司令部的參謀人員,在用電台聯絡著各個縣的行動,這一個年三十,對於日本而言,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 15:31
第1215章 佔領區

     1943年12月31日,這一天,對於每一個日本人而言,都是刻骨銘心的一天,這一天,他們第一次聽到了“鶴音”,而天皇的講話卻讓日本上下都震驚了,每一個日本人都懂得,這意味著他們以前的生活方式結束了,恐懼和敬畏籠罩著這個國家,男人、女人和孩子們都失聲痛哭,然而,除去銘心刻骨的羞辱和悲傷之外,也有使得人感到寬慰的事情——這場戰爭終於結束了。

    在短暫的講話中,天皇並沒有提到投降的字眼,官方的聲明中也只使用了“戰爭終止”的說法,此後,那些令人恐懼和憎恨的敵人,將很快登上日本國土的消息也得到了證實,報紙上稱“入侵的軍團”為“先遣軍”,這個短語以前也被用來稱呼取得勝利的日軍,這種淡化屈辱的說法,不過是一種企圖控制恐慌情緒的文字遊戲,這時謠言四起,有人說中國人在大阪登陸,也有說空降的美國兵開始燒殺搶掠,人們開始將自家的女孩和家產撤往農村,報紙上也登了一些自救的方法,這更加劇了人們的恐懼。

    “當遇到被強、奸的危險時,要保持自己的尊嚴,絕不屈服,要大聲呼救。”在女性被如此告誡時,工廠將裝有毒藥的膠囊分發給女工,女孩子被告告穿上最寬大的和服,或者剪知頭髮,女扮男裝。

    日本人的行為方式和習慣在投降後被徹底的扭曲了,一些頭腦發錯的人搶奪汽車,瘋狂的逃往山裡,並從政府在山區的汽油庫中偷到了汽油,作為日本人生活的基礎,秩序已在大部分地區崩潰了,人們為了生存,發瘋的做出各種最為自私的事情。

    然而,在經歷了最初的恐慌之後,大部分國民又恢復了正常的秩序,從外表來看,日本的氣氛是平靜的,人們克制了自己的行為,毫無保留的接受了天皇的御旨,然後這是一種緊張中的平靜,就像暴風雨來臨那樣,先遣軍將會潮水般的湧入他們的國家,對於這些來自異國的主宰者和征服者們,人們只能逆來順受,聽憑他們為自己戰死在疆場上的兄弟們得分,他們是不會同情日本人所遭受的災難和面臨的飢餓的,像他們的軍隊在征服其它地區一樣,他們也會搶劫、搜查,將所有看中的女人帶走,相比那些可怕的轟炸機來說,這些軍隊的到來,將是更為可怕的事情。

    即便是在東京,電燈泡也是極為短缺的,街道上一片漆黑,無論何時新燈光安上去後,到了清晨,它都會不翼而飛,而日本每一座主要城市都被燃燒彈焚燬了,綠色的植被幾乎喪失殆盡,都市的景色已為單調的灰色、褐色或黑色所主宰,各種難聞的氣味應有盡有,尿臊味、糞便的臭氣和垃圾、陰溝的氣味混雜在一起,其中最為刺鼻的、最令人噁心的氣味來自那些被燒燬的建築氣,他們積聚在空氣中使人聯想到戰敗的恥辱,儘管大雪覆蓋了一切,但卻無力清除這些令人窒息的氣味,遭受毀滅的地區綿延千里,使整個日本變成一片骯髒不堪的地墳場。

    無軌電車仍然在首都的街道上行駛,但轎車和卡車則寥寥無幾,為了躲避轟炸而逃往農村的人們,大部分沒有返回城市,與那些往日十分繁榮的城市一樣,東京這時出奇的安靜,燈泡是否會發亮是一件值得懷疑的事情,斷電也司空見慣,即便是來電,燈泡也只會發出昏暗的光亮,由此幾乎不可能得到足夠的食物,對於許多人來說,要想苟延殘喘活下去,看來也是沒有指望的,飢餓在城市中蔓延,而先遣軍將拿走所有可用的東西,以供自己使用的說法,更使人們感到雪上加霜。

    現在,隨著徹底的戰敗,近400萬壯年男勞力在海外的戰俘營中關押著,使得這個國家缺少勞動力,同時人人都明白,滿洲和朝鮮已經不再是他們的殖民地了,也不會再有糧食從台灣和亞洲大陸上運來。

    無論是鄉村或是城市的居民對先遣軍的到來都感到了恐懼,以前,從未有外國、軍隊侵入他們的國土,現在他們將遭受恥辱,甚至死亡的打擊,在一些地方,當人們商量著如何活下去的時候,許多人都建議他們應該挑選一些最標緻的女人作為他們的第一道防線。

    “任何敵人都會變成朋友,只要你送給他們一個中意的姑娘!”

    面對先遣軍的到來,人們總有著這樣,那樣的想法,不過幾天後,全國各報紙上都刊登了高勝侖將軍走下飛機的照片,他身上穿著件大衣,除了領章上的三顆將星外,衣服上沒有任何飾品,人們以為他的到來會有一個壯觀的儀式和場面,他的臉前會掛滿勛章,臉上也流露出目空一切的神態,然而,他卻如同一個普通人一樣來到了日本。

    令人恐懼的先遣軍同樣踏上了日本的國土,這些經歷了多年浴血戰鬥的陸軍官兵和海軍陸戰隊員們,並沒有讓日本人感到威脅和或可怕,他們離開機場、港口後,乘著十輪卡車經過街道時,大部分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還會向那些向他們鞠躬的日本人揮手致意,甚至還將糖果、巧克力之類的零食扔給孩子們,當然和許多士兵一樣,他們見到年青的姑娘們會眼巴巴的看著她們,甚至會吹口哨挑逗她們。

    相比於後來到達的英美軍隊,和他們面貌相似的中國、軍人,無疑更讓日本人習慣一些,甚至更讓他們親近一些,無論是他們的相貌還是其它,總會讓日本人生出親近之感,而且無一例外的,中國人儘管作為佔領軍,卻總能表現出他們的友善。

    這些佔領軍漫步在街道和小路上,就像他們那位名聲顯赫的“享受第一位擊敗日本軍隊”司令官一樣,與這裡的國人並無不同之同,雖說他們總是神氣十足的走過街道,但他們的臉上總是帶著友善的笑容。雖說日本人依然對佔領軍敬畏而恐懼,但是一些內心恐懼的人們卻看到,他們在進入佛寺前,同樣也會虔誠的脫去腳上的戰靴,在橫濱,一位中學校長,在街上無意中撞上中國佔領軍時,他連忙遞上自己富貴的“萊卡”相機作為賠罪時,但對方卻用漢語說“謝謝,請不要為我拍照”。

    不久事情就變得越發清楚了,儘管在曾經的宣傳中,有關中國人的描述總是“低下、愚蠢、懶惰”等等不好的字眼,但先遣軍卻很快便向日本人展現了他們的工作效率,日本人驚奇的目睹到那些由吉普車和卡車組成的車隊,一列列的駛入日本的每一片土地,即便是許多低級別的士兵,似乎也能夠開動車輛,他們奉命做著各種各樣的事情,從修理髮動機到用瓦欏鐵搭建臨時窩棚,這些中國人不指往他們的慷慨得到什麼報答,因此諸如強姦和欺壓人們之類的事情並沒有出現,甚至還幫助他們維持治安——逮捕了大量以“戰勝國公民”自居,買東西不給錢、強、奸、搶劫的在日朝鮮人。

    不過只是短短的一個月,日本人也大都接受了並默認了這種佔領軍的統治,在一開始,佔領軍上下最擔心的事情就是日本人會抗拒佔領軍的統治,但是其對佔領軍的平靜接受恰好應驗了東方文化的格言“勝者王侯敗者寇”,在日本歷史上無數次權力轉移中,得勝的幕府將軍總是以天皇的名義發佈命令,現在太陽旗正在落下,天皇這種永恆的力量又維持了日本的平衡。

    在日本的每一個城鎮之中,都會有人勸導人們接受現實,告訴人們,來自中國的征服者不再是敵人了,而是他們的保護者,是保護日本免遭“西洋鬼畜奴役”的保護者,他們不計前嫌的保護是無私的,或許,他們進屋並不脫鞋,甚至許多士兵並不識字,但是,日本人應該感激他們,如果沒有他們的到來,現在日本也許已經被“西洋鬼畜佔領”,而日本人也將遭受“藍眼睛、黃頭髮的英美鬼畜的奴役”。

    現實的日本人,在投降後,迅速的選擇了順應!對於許多日本人來說,來自大陸的中國先遣軍現在已經不再是異邦的佔領軍了,甚至就連駐日佔領軍司令高勝侖,這位曾在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留學的中國將軍,現在也成為了日本新的幕府將軍了,甚至一些外國記者採訪鄉下的老農對中國將軍的看法時,他們的回答也是“天皇不可能現挑選出一個更好的人了”。

    只用了短短的一個月,日本便從最初對佔領軍的牴觸變成了對佔領軍的順從,這一過程快的甚至有些驚人,甚至在春節來臨時,信件猶如洪水般的向高勝侖湧來,感謝他拯救了這個國家,並表示支持他對在未來制定的政策,儘管現在,佔領軍當局還沒有制定對日本的佔領政策以及改造政策,但出人意料的是,人們相信,佔領軍當局和高勝侖將軍會給日本帶來新生。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 15:31
第1216章 日本問題

     日本民謠說:“若想生活似神仙,帝國飯店住幾天。”東京帝國飯店設備先進,環境幽靜,空氣新鮮,仕女如雲,酒巴、夜總會、有按摩女郎為之擦身的男女混浴澡堂於一體。

    如今,作為東京奢侈象徵的帝國飯店卻成了日本人望而生畏、高官富商和花花公子望之卻步的地方。原因則是因為駐日本佔領軍最高總司令部設在這裡。

    駐日佔領軍總司令的辦公室、會客室、臥室、書房、文娛室和衛生間設在第十樓。房間裡的陳設物件,是兩天前從澀谷、銀座、池袋三家飯店的貴賓室挑選出來的,顯得十分豪華。辦公室的牆壁上,除了一個巨大的書櫃外,只有一幅民國締造者的孫中山半身畫像,沒有別的懸掛物,這是典型的軍人辦公室。

    作為駐日佔領軍總司令,除了午餐和兩小時午睡,高勝侖就一直坐在辦公桌旁的轉輪皮墊圍椅上思考問題。一支小巧的仿自PPK的23式手槍,總是別在腰間,對於軍人而言,軍人總離不開武器,即便是作為高級將軍的他,雖說幾乎很難用到武器,不過,作為軍人,他還是喜歡隨身攜帶武器。

    在這個新年的清晨,即便是高勝侖並不願意客套,又一次,裕仁天皇在兩名衛士的護送下,乘車來到了佔領軍司令部,向佔領軍司令“請安”或者說拜年,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早在高勝侖來到東京的當天,就已經同幕僚們制定了一條條,如何破除日本人心目中“天皇神聖”的傳統概念,而天皇親自己求見佔領軍司令,則是把中國政府給予高勝侖的“天皇和日本政府的統治權從屬於你”的指令,以形象的方式傳達給每個日本人。

    如果說作為駐日佔領軍司令,高勝侖一直在做什麼,恐怕就是千方百計的利用一切方辦法去“破壞”著日本的“傳統”,從而實現對日本的佔領與統治,而現在,這一切正在初見成效。

    就像今天裕仁親自登門拜年一下,明天,照片就會刊載在日本的每一個張報紙上,每一個日本人都會知道,今天他們的天皇親自登門拜年,這對於打擊天皇神聖會有一定的推動作用,想到先前裕仁那謙卑的神態,高勝侖的唇角微揚,面上露出一副“太上皇式”的得意之色,不過這種得意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在他坐在椅上,再次拿起文件的時候,臉上的笑容便迅速消失了,眉頭再一次緊鎖,自從來到日本後,他還真沒有怎麼笑過。

    作為駐日佔領軍總司令,高勝侖不僅需要擔負起駐日由中、美、英三國組成的多達46萬軍隊領導之責,同樣還擔負著日本,這樣一個曾經敵國的治理,可以說他肩負的任務十分繁重。

    要在短時期內,用新的政治模式,把人們視天皇為神,視日本為神國,具有二千多年封建天皇制歷史的日本改造過來,談何容易!從一個月前裕仁天皇發佈投降詔書,當天晚上他在瀋陽接到管明棠的電話,從東北方面軍司令一職上卸任,兩天後奉命指揮四十六萬中、美、英聯軍著手進駐日本起,就沒有睡過一晚安穩覺。

    曾經留學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的關係,在日本的留學經歷使得他比其它人更瞭解日本,不過他還是花了十天時間閱讀日本歷史書籍,但是不讀還好,反倒是越讀越糊塗,最後索性就再也沒有讀了。

    作為一名軍人,高勝侖相信憑藉堅信自己的意志,憑藉日本人對權威的服從以及數百名“日本通”,他能夠把日本改造得使日本人能夠接受,使南京和北平都會感到滿意。至於裕仁接受不接受,則完全不在高勝侖的考慮之中,反正,對每一個日本軍屆政屆要員的生殺予奪之權,牢牢控制在自己手裡。

    每每想到這裡,他的腦海中總是會浮現出二十五年前離開大連時,乘船前往日本留學時的自己,那時自己至多也只是想到,有朝一日把關東州收復,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十三年前,當日軍一夜之間佔領東三省的時候,他們是否能想到,十三年後,日本會舉國而降?日本人沒想到,當年甚至有些心灰意冷的他,同樣也沒有想到。

    感嘆著世事的變化,高勝侖就感到這十幾年間所付出的種種艱辛,以及軍人以及國民作出的犧牲是值得的。而現在,三百萬軍民鮮血與犧牲鑄就的勝利,是否能夠演變成為果實,就要看他能否完成自己的任務,想到這裡,即便是再疲憊,高勝侖也會感覺精力頓時充沛起來。

    等到把日本改造過來,就在國內設立“高培侖紀念圖書館”。紀念館設在哪裡由你來定。想到離開北平前往日本時,哲勤的許諾,高勝侖的心底便是一陣激動,在中國,這是前所未有的榮譽,如果放之大洋彼岸的美國,這則是歷任總統才享有這分榮譽以外。

    在中國只有他能夠享受這一榮耀了,人生幾何?這可是光前裕後的大事!於是,高勝侖的又多了一分心思。想來想去,他的紀念館決定設在自己的家鄉,這也算是給家鄉的回報吧!

    現在,點燃一根香菸,高勝侖看著桌上的文件,那些“日本通”終於找到瞭解決問題的綱和目,決定先抓住修改日本憲法這根綱繩。由誰來修改?國內方面有的是人,招之則來,國內的那些法律專家早就躍躍欲試的試圖通過對日本憲法的制定,為將開制定中國憲法鋪平道路了,換句話來說,日本是一個試驗品,是中國共和憲法的試驗場。

    但在另一方面,必須有日本人參加。日本方面誰適合?他認為理想的人選,都可能是被逮捕的戰犯,諸如曾出任過日本首相的廣田弘毅、近衛文麿、平沼騏一郎,都是日本的文人政客,但無一例外的,這些政客又對侵華負有直接責任,甚至,他們中的許多人,現在都在憲兵的看管下,儘管沒遭到逮捕,但是自由已經受到限制。

    讓這些人參與制定日本戰後憲法,顯然是不合適的,更何況,這也與北平的態度相違,在北平,準確的來說,是在管長官的構想中,未來的日本必須在各個方面,都是中國的“僕從”,這意味對日本舊官僚體系的排斥,但在另一方在,想要治理這個國家,卻又不得不借用日本舊官僚的力量,甚至還有天皇的力量。

    想到天皇的力量,他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在來日本之前,在北平管長官曾經講過一個笑話:給日本士兵發幾片藥,告訴他們日服3次,他們一有機會就把藥扔掉。但如果在盒子上寫明“天皇要求他們每天服用3次”,那麼他們便會老老實實地按照指示服藥。

    這就是日本人,在日本人的諸多特性中,對天皇的極端崇拜以及軍國主義的影響,是對未來中國對日本“佔領”的最大阻力。就像現在日本人將他高勝侖視為新的“幕府將軍”一般,日本式的思維仍然在左右著日本人

    此時,在思考著關於日本的問題時,高勝侖的思想像一匹無韁的野馬,由日本的憲法制定,又到未來的政府結構,同樣也想到了即將設立的國際軍事法庭。哪些國家參加?多幾個國家參加好?還是少幾個國家參加好?

    進而又想到昨天晚上,實施的那場大規模逮捕,涉及人數多達十六萬餘人,在未來還有可能增加至少數十萬人,特別軍事法庭將會就他們在華期間的行為進行調查,一但發現其涉及到在華暴行,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一根絞繩,或者一發子彈!

    這場逮捕會不會在日本激起什麼強烈的反應?

    在心底尋思著諸多問題,高勝侖沉沉地吐出一口煙霧,伸手抓起擺在辦公桌上的電話機話筒,電話打給了他的參謀長范漢傑,范漢傑是黃埔一期,可以說是南京的嫡系,這恰恰也說明了現在駐日本佔領軍的一些問題,四十六萬佔領軍中,四十一萬為華軍,而北平與南京各佔一半,表面上范漢傑參謀長,實際上,他卻又是二十萬中央軍的指揮官。

    “是總參謀長嗎?我是高勝侖。有一件事情我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請你的秘書下個通知,因為我的兩個秘書都外出了。請馬上通知住在英國的潘西凡將軍和美國的巴克納將軍,於今晚七點三十分來最高總司令部開會。至於會議怎麼開,等會兒你來我這裡一下,我們好好研究研究。再見!”

    掛上了電話,高勝侖又拿起了另一份報告,報告是關於日本目前的饑荒問題,先前裕仁求見時,亦曾懇求過援助,以緩解目前的饑荒,但是……誰會給他們援助呢?

    美國人?美國人顯然無意維持中國在日本統治的穩定,至於國內,向日本提供幾億元的援助,顯然也不太現實,可如果日本人都在挨餓的話,那麼……現在的統治又能維持多長時間?心思沉著,突然,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另一股力量。

    “公司……”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 15:31
第1217章 公司的未來

     “……大公司在默默地接管戰後的世界,不用鐵和血,只用金錢和物資。一切都是那麼廉價,那麼肥厚,那麼有前途,凡是重要的礦產、工廠、金融集團,都像吸盤一樣被國內的大財團、大公司吸進去,無可奈何,毫無辦法。……別人流了血,大公司和大財團得了天下。作為戰爭的一個衍生物,上百萬個新富階層誕生了……”

    ——《進步報》民33年1月17日

    這場戰爭最大的勝者是誰?

    許多人都認為是國家,無疑是國家是勝者,通過這場戰爭中國的地位得到了提升,中國的尊嚴得到了悍衛,同時國家還成為一個真正的工業國。國家似乎在這場戰爭中受益無窮。

    在過去的三年間,總額超過一千億元的軍費撥款和打贏這場戰爭的旗號下,納稅人的稅金、養老金以及銀行存款都被迅速轉到各家軍火商的賬號戶頭上。他們自然不會把錢鎖在保險箱裡,金錢的生命就在於它的流動。商人們立刻用它們購置機器,試驗武器,更換陳舊的生產流水線,轉產有利可圖或利潤豐厚的武器系統。但對一些大企業和商人來說,無疑是一場財富盛宴,在中國南北,數以萬計的人成為百萬富翁,數以十萬計的人成為了富翁。

    而在參與這場盛宴的賓客中,最為突出的代表,自然是北方公司,相比於其它企業,這家戰前營業額既佔中國GDP30%的大財團,更是在這場戰爭中,實現了前所未有的突破——通過對東北敵產以及中亞、西伯利亞敵產的收購,公司的生產能力相當於全國工業生產力的65%,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不可逆轉的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在過去的十幾年間,公司的影響幾乎擴散到中國的方方面面,在戰爭時期,軍人們手持北方製造的武器,駕駛北方的汽車、飛機,搭乘北方的艦船,用北方的藥物治療,所有的一切都是帶著“北方的印跡”。

    在軍隊如此,在民間同樣也是如此,人們在北方置業建設的社區中醒來,坐上北方汽車製造的公交車或者北方重工製造的機車,而開動汽車和機車的燃料同樣是北方能源提供,前往北方企業中工作,在週末的時候,人們會在北方控股的“家樂福”購物,甚至在生病時,也會前往“北方醫療”接受治療,用的藥亦來自北方藥業,他們吃的麵粉、喝的牛奶、穿的衣服,其原料亦來自於“中國農合”。一個龐大的北方帝國影響著中國人的方方面面,以至於國人的生活根本離不開北方,以至於一些人甚至用中國人一生無法避免的三件事—死亡、稅收和北方—來形容這個商業帝國的龐大與影響。

    就帝國而言,北方帝國是成功的,而與國內許多大公司不同,北方更多的時候,是著眼於未來,就像在戰爭時期,北方帝國就制定一個不同於將軍們的作戰地圖一樣,隨著戰爭的結束,在東北、在東南亞、在中亞以及西伯利亞,甚至還有剛剛投降的日本,帝國的事業被迅速鋪開,一切都是那麼的廉價,回報是那麼的豐厚。而這一切,完全源自於公司的遠見,也許,是商人的貪婪。

    民33年2月1日,北婆羅洲首府山打根,在《上帝保佑吾王》的樂聲中,米字旗被降下了,同時伴隨著《國旗歌》的曲調,一面青天白日滿地紅旗被升起,記者們紛紛用相機、電影攝影機記錄下這一幕。

    這裡是中國的殖民地?

    當然不是,中國並沒有殖民地,過去沒有,現要同樣也沒有,但這裡為什麼會升起一面中國的國旗?

    “……公司將致力於本地經濟工業開發,促進本地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

    作為北方公司的總經理,孫郡在發表演講時,他的神情看似肅穆,可是他的內心卻在那裡激盪著,從今天開始,北方帝國將不再是一個簡單的商業經濟體,而是一個真正的“帝國”,而這個帝國甚至還有屬於自己的20萬平方公里“國土”。

    早在西曆1943年10月下旬,北方公司駐倫敦分公司,便在倫敦同一家英國的北婆羅洲特許公司進行談判,希望收購其對北婆羅洲的所有權以及管制權,儘管北婆羅洲是英國的保護國,其對外關係由英國控制,但其所有權與管制權卻屬公司,這是世界上最後一塊“公司領地”。

    初時,談判極為順利,特許公司的董事們根本無意出售公司,更無意將公司售於中國企業,而這一切,在開普敦會議召開後,發生了根本性的逆轉,在得知丘吉爾在東南亞殖民地問題上作出讓步後,公司董事會連夜召開了緊急會議,當夜即於北方公司簽訂合同,以113。萬英鎊的價格,將北婆羅洲的所有權轉讓於北方公司。

    而受其影響,沙撈越王國國王布魯克亦在兩天後宣佈放棄布魯克王朝的名號,並將主權以317萬英鎊的高價售予北方公司,北方公司由此擁有了屬於公司的“特許地”,在這塊特許地上,公司擁有絕對主權。

    而這恰恰正是作為北方公司總經理的孫郡,所夢寐以求的公司領地。

    “……我們將在這裡一同見證未來……”

    機艙內的廣播聲突然停了下來,李直民的雙眼盯視著面前的孫郡,在兩個小時前,他乘座的專機降落在山打根機場,他之所以來到這裡,只有一個原因——受先生的委託來到這裡,一些問題需要孫郡的回答。作為公司的創始人,同樣也是公司最大的股東,先生對於公司的這一決定,甚至一無所知,直到南京行政院討論“公司特許權”時,先生才知道,北方擁有了一塊“殖民地”,而那時,所有的事情已經無可逆轉了,也許是因為公關的原因,行政院很快就通過了“特許權的授予”。

    “未來?什麼樣的未來?”

    盯視著孫郡,李直民反問道,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公司竟然悄無聲息的獲得了這片超過20萬平方公司的“國土”。

    “屬於公司的未來!”

    迎著李直民的視線,孫郡的語氣顯得非常平靜。

    “公司的未來?”

    強自按下心頭的不滿,李直民看著孫郡的目光越發複雜起來,在過去的十年間,公司發生了太多的變化,以公司為核心的利益群體早已形成,以至於即便是作為公司的實際所有者的先生,都無法真正掌控公司的未來。

    現在這個龐大的群體,已經開始著手為他們的未來作進一步打算了,他們還希望得到什麼?

    “是的,”

    孫郡點點頭,他的視線朝著機窗外看去,從現在開始,這裡將會取代邯彰,成為公司新的中心。

    “仲民,你也是公司出身,你知道的經過十二年的發展,現在北方,已不是一家普通的公司,公司掌握著全國65%的工業產能,還有華北、東北的全部鐵路,還有國內75%的採礦業,公司的職員、僱員以及臨時僱員超過1600萬人,可以說,公司的未來,直接關係到國家的未來,如果公司不穩,國家亦會不穩!”

    這是危言聳聽嗎?

    李直民的內心當然知道答案,這絕不是危言聳聽,孫長安說的是事實,現在的公司,太過於龐大,早已成為一個尾大不掉的龐然大物。

    “因此,為了公司的未來,我們必須要擁有一塊屬於公司的領地,在這個領地上,公司的權益才能得到保障,公司才能穩定發展,繼續充當中國工商業領袖的地位,否則……”

    話聲稍頓,孫郡看著李直民,他同樣代表著先生,就像他自己代表著先生一樣,他們都是先生的代理人,只不他和先生一樣,現在甚至不知道,先生擁有多少財富,而這些財富又意味著什麼。

    “否則,公司的崩潰,將會導致國家的崩潰!”

    眉頭微微一皺,李直民並沒有說什麼,這並不是危言聳聽。

    “但,這和這片公司領地又有什麼關係呢?長安,你這麼做,先生以後會非常被動!”

    “現在被動,總好過將來被動!”

    孫郡從煙盒中取出一根香菸,深吸了一口,在吐出煙霧後,看著那淡青色的煙霧說道。

    “公司與普通的企業不同,我們最初的定位是國民企業,不僅承擔企業責任,同樣還承擔國民責任,就現在來看,在過去的十幾年間,公司做的非常不錯,公司的成功一點點的推動著國家的發展,但也造成了另一個結果——公司越來越龐大,如此龐大的公司會對國家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呢?”

    一聲反問之後,孫郡無奈的嘆了口氣。

    “未來先生是否能夠出任總統,其實並不重要,或者說,對公司根本就沒有多少影響,因為我們控制著這個國家真正的命脈,工商業、金融,這才是一個國家的命脈,而現在,通過多次重組,現在,公司已不再僅僅只是推動國家發展,而是掌握著國家的未來發展,甚至達到了“強可敵國”,影響力幾乎可以與政府匹敵,仲民,你告訴我,在這種情況下,政府會如何對待北方?”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 15:31
第1218章 “苦衷”

     按在菸灰缸內的煙蒂仍在不停散發出煙霧,忽而分散忽而又纏結成一團。而高腳玻璃酒杯裡的冰塊依然方方正正,沒有融化完。

    此時,只有兩個人的機艙內,卻是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息,直到孫郡再次點燃一根香菸後,艙內才再次響起他的聲音。

    “現在,已經開始有一些左翼學者自嘲有一天,中國會變成“北方民國”,因為北方是一個萬能的,誰也離不開的龐然大物,它既採油,又造車,既然壟斷原料供應,又生產消費品,既然建百貨公司,又開發商品住宅,經營酒店,造藥又辦醫院,還賣保險,還開銀行、同時還製造飛機大炮戰車軍艦,……”

    孫郡的語氣顯得有些無奈,因為這是一個無可奈何,甚至無法挽回的事實,

    “當年,中國的工業經濟太過落後,在先生的帶領下,我們幾乎是以一個公司的力量去推動國家的工業化,我們幹的不錯,北方之前,全中國沒有一座鋼鐵廠,沒有一座重型企業,可現在呢?一座座大型廠礦企業,是的,北方帝國是形成了,可這也沒有辦法,誰讓中國是一片空白呢?”

    很快地孫郡便吸完了一枝煙,煙蒂要燒著手指了,他才將其按滅於菸灰缸中。

    “吸菸罷。”

    孫郡伸手再次取了一枝煙時,忽然對李直民說道。李直民便也取了一枝,吸著,聽他繼續說著北方的“苦衷”。

    “為了推動國內工業發展,我們建了機床廠,以向企業提供廉價機床,但生產機床需要鋼鐵,所以就建了鋼廠,要把產品運出去,要把原料運進來,需要鐵路和機車,所以我們修鐵路、造機車,修鐵路辦工廠需要融資,我們又建了銀行,我們想向工人提供良好的生活環境,所以,我們開始投資房地產,他們需要消費,我們又建了百貨公司,百貨公司需要商品,所以,我們又生產消費品……”

    隨著孫郡的解釋,李直民想到當年一座座工廠的建立,實際上並不是經濟利益的驅使,而是基於一個個企業的“配套工程”,到後來,地方當局也樂意由北方主導地方的經濟,這樣打起交道來更簡單的,更重要的一點是,相比於許多企業,北方無疑更具備“社會責任”,公司並不僅僅只是一個超級康采恩企業,他同樣投資學校、醫院,捐贈圖書館,公司一直在盡自己所能的回報社會。

    “當年,在華北,沒有社會分工,所有的一切都要由我們去建立,去推動,公司越來越大,最後一步步發展成現在的這個龐然大物。可現在,又出現了一個情況,政府害怕了,南京害怕,即便是你們……”

    望著李直民,孫郡的臉上露出苦笑。

    “你們,你們雖說出身公司,可同樣害怕,因為你們比南京更瞭解,更瞭解公司的力量有多大,甚至可以說,今天,先生所有的一切,都是以公司作為後盾才擁有的,沒有公司提供的職員,華北不可能建立新的行政體系,沒有公司提供的資金,政府無法運行,沒有公司提供的武器,軍隊亦無法作戰,南京害怕,你們比南京還害怕,你們知道它的力量,同樣也知道,根本就無法制約它!”

    “仲民,在這種情況下,政府會如何對待北方呢?”

    政府會如何對待北方?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

    在過去的十二年間,通過一系列的企業投資,公司在迅速崛起成為中國最大的工商企業財團的同時,其還通過技術支持、貸款支持以及開發銀行投資等一系列的方式,促成了中國南北的工商企業發展,這些企業表面上與公司沒有任何關係,但通過“交叉持股”的方式,即便是南京的建設銀以及各省的“模範企業”亦大都公司的董事席位,公司在國內工業經濟上的影響力,是毋庸置疑的,甚至遠超過政府。

    面對這樣的一個“龐然大物”,政府會持以何種態度?

    這是再明白不過的事情,即便是在有著“影子”之稱的北平,許多官員,包括出身公司的官員,都對公司深感憂慮,主張應該對公司加以限制。

    可如何限制呢?

    限制是否會造成公司不穩?從而影響中國的經濟穩定?

    過去,這些話題只存在於官員們交流之中,現在由孫郡拋開這個話題後,反倒是讓機艙內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

    此時機艙內又一次陷入沉寂之中,兩人在那裡靜靜的坐著,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吸著煙。

    作為先生的軍政幕僚、作為一名政客,李直民自然會先從政治的角度去看待公司的問題,現在的公司已經到了尾大甩不掉的局面。

    在戰爭期間,公司直接或通過北方銀行、北方保險等機構購買了超過400億元的債券,以支持戰爭,在戰爭結束後,通過債轉股的方式,公司以極為低廉的價格獲得東北、中亞以及西伯利亞的廠礦企業。

    政府或主動或被動的合作,進一步促成的公司的發展,現在的公司已經發展到了誰也離不開他的地步,北平離不開,南京離不開,南北都需要公司的投資以及技術,同樣也需要公司去執行東南亞經濟政策,亦需要公司去穩定託管地區的經濟。

    即便是在處於佔領狀態的日本,亦需要公司的介入,現在,所有人都可以不喜歡公司,但卻都離不開他。

    在這種情況下,擺在每一個政治家面前的,都有一個問題——如何制約公司,如何制約公司的規模、公司的影響力,可偏偏公司的影響力太大。

    “這……”

    在李直民啞然不知如何回答時,孫郡卻繼續說道。

    “所以,你們會千方百計的制約公司,比如說,南京方面在拆解日本設備回國建廠時,在股權分配上,就進行詳細設計,避免出現除政府之外的大股東,即便是華北處置敵產時,公司也只獲得了25%的股權以及經營權,可,這還不是最致命的,我說句不應該說的話,其它,你們,還有南京現在最渴望的是什麼?”

    “是什麼?”

    這會反倒輪到李直民詫異了,他們渴望什麼?

    “你們更渴望先生就此死去!”

    什麼!

    “孫長安!”

    瞬間,李直民整個人便站起來了,他孫長安在說什麼!

    “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看著似要暴起的李直民,孫郡冷笑道。

    “因為這是解決問題的最簡單的辦法!”

    “你再說一遍!”

    李直民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冷意,雖說眼前的這位是中國最具權勢的商人,但歸根到底,他不過只是先生的“代言人”罷了。

    “遺產稅!”

    三個字傳入李直民的耳中,只讓原本面帶冷意的李直民臉色微變,以至於半晌都沒能說出話來,而孫郡卻冷笑著說道。

    “不要說,你沒有考慮過,其實,你們都考慮過,南京同樣也考慮過,這是解決公司問題唯一的辦法,商業競爭?沒人能能公司競爭!”

    孫郡道出了一個事實,事實上,但凡稍有遠見的政客,都會考慮尾大不掉的北方問題。

    “關於如何遏制北方的規模和影響力的爭論,現在已經成為國內許多政治人物無法迴避的問題,而對於他們來說,想在平和的解決問題,只有一個辦法,就是通過遺產稅加以解決,如果先生死了,到時候,政府自然可以借助遺產稅解決許多問題,而屆時需要交納的遺產稅,將遠超過繼承者所能負擔的能力,數百億元,甚至上千億元的稅金,足以讓公司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仲民,你告訴我,到時候會發生什麼情況?”

    端起桌上的酒杯,孫郡喝了一口杯中的紅酒,他沉默了下來,同時,他用一副頗有興趣的樣子看著李直民,似乎是在問他,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這,這是未來幾十年的事情……”

    李直民有些沒有底氣的說道,幾十年後的事情,誰也無法預料,但如果公司不提前準備,許多事情終歸還是要面對的,而公司之所以在擁有這片土地,實際上是為了合法的避稅,他們只需要將北方公司的註冊地遷往特許地,便無需支付巨額的遺產稅金,而受益者,不僅僅只有先生,同樣還有眼前的這位總經理以及數千個北方公司的股東。

    “長安,你真的是為了先生嗎?”

    “不!”

    搖搖頭,孫郡神情堅定的說道。

    “我是為了公司,當然,也許,還有一些私心,但是,這是最好的辦法,你可以告訴先生,公司會遷往這裡,但是分公司是不會遷移的,無論如何,公司的命脈都在國內,這裡……”

    朝機艙外看了一眼,望著遠處的雨林,孫郡用相對平靜的語氣說道。

    “這裡,對於公司而言,不過只是一片領地罷了,再說……”

    笑了笑,孫郡看著李直民說道。

    “把這裡交給南洋民國,未必對國家有利,在公司的手中,它能發揮更大的作用,就像……”

    手朝著北方指了指,孫郡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在北邊,當局不還是樂意依靠公司嗎?畢竟,公司有公司的方便之處!”
Babcorn 發表於 2019-1-2 15:31
第1219章 招賢

     長江,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相當於一條橫臥於中國大地的巨龍,而這條巨龍則分佈著三座大型城市,上海、南京以及武漢,而其中以上海為經濟金融中心,以武漢為工業中心,至少是南中國的,而南京作為行政中心,卻是全國性的,畢竟這裡是中國的首都。

    夜幕下的南京,燈火通明,街燈依如過去一樣點亮了這座城市,經過6年的重建,這座中國首都已經完成了一期建設,二期建設同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作為中國的行政中心,這座城市同時還是中國的文教中心,十六所大學,近十萬名大學生,即便是擁有北方高等專科、北方理工學院以及北方商學院的邯鄲市亦難與其比肩,而在這十六所大學中,又以“國字”頭最為知名,國立中央大學,更是中國系科設置最齊全、規模最大的大學。

    深夜時分,位於紫金山下的國立中央大學校園內靜悄悄的,只有十幾座圖書館還亮著燈,乘著濃濃的夜著,王芃生在校園中信步閒行,作為國際關係學系的教授,現在一洋之隔的日本,不時的攪動著他的心弦。

    或許,戰爭已經結束,但新的問題卻在日本蔓延著,數以千萬計的燃燒彈重創了日本,而代號“飢餓行動”的軍事打擊,更是使其一蹶不振,那次行動將超過三萬枚水雷投在日本的內河、港口中,使上千艘商船不能運行,使日本的工業生產完全癱瘓。

    作為中國最負盛名的“日本通”,他曾極力反對這一行動,因為該行動會令今年春天超過千萬日本人陷入飢餓之中,而此時,除非盟國——實際上是中國,著手運進大批食糧,否則,數以千百萬計的人們將面臨著餓死的厄運。

    這只是佔領軍當局面臨的問題之一,根據指令,作為佔領軍司令的高勝侖還要向日本人展示其過去社會的邪惡,並帶給他們中國式的共和模式來拯救自己,同時,還要向那些發動戰爭的將軍和政屆要人進行審訊,對那些親自犯下暴行的數以十萬計的軍官和士兵實施絞刑,還要改造日本的教育體系,清洗商屆巨頭和政府高層官員,亦要改造日本的法律,甚至還要解放那些倍受歧視的婦女,給予他們選舉權,在勞工中建立工會組織,等等佔領軍當局需要在日本完成太多的工作,但其中最為重要的卻是——確保日本人不會餓死。

    否則,一切都是空談,甚至飢餓還有可能導致革命。

    這無疑是不符合中國利益的。

    但是,現在政府內部卻對援助日本產生了諸多爭持——一千萬人一年的口糧僅大米就需要200萬噸,僅此一項包括運費在內就需要2億元,還有日本所需要的燃料,如果同意向日本提供援助,中國將不得不背負沉重的負擔。

    通過佔領軍司令部內曾經的學生、同事,王芃生知道現在佔領軍司令部發放的救濟,是通過兩個渠道獲得,一是紅十字會、紅萬字會的捐贈,二是為維持基本穩定,由軍方提供的。至於政府方面,無論是南京還是北平,都未對援助日本作出表態。

    “這樣下去,顯然是不行的!”

    一面唉聲嘆氣,王芃生一面皺著眉頭吸菸。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剛剛從亡國的境遇中走出的中國,現在面臨著的是比過去更為嚴峻的挑戰,儘管在亞洲戰場上取得了赫赫戰爭果,甚至還用原子彈向全世界展示了自己的肌肉,它似乎實力強勁,不可一世,即便是橫掃全世界的德國,也不得不屈從於中國的壓力,同意同英美舉行談判,從而實現歐洲的停戰,一夜之間,擁有原子彈的中國成為了世界強國,甚至是維持世界秩序最為重要的力量。

    在另一方面,作為亞洲的領袖國家,中國卻需要面對一個與任何時期都不同的亞洲,東南亞諸國在中國的支持下紛紛獨立,新獨立國家急需中國的援助,但那些獨立政府之中卻分佈著殖民地精英派、親華華僑以及民族獨立分子,紛紛雜亂的政局,使中國的外交面臨著諸多挑戰,亞洲現在就像是一座神奇的火山,隨時都會噴發出灼熱的火焰,另外,在印度,轟轟烈烈的反殖民大起義如火如荼的上演著,流亡印度的蘇俄政府極有可能涉及其中。

    在錯蹤複雜的形勢中,中國又當如何呢?

    中國如何在確保對東南亞的控制的同時,亦能穩定對日本的佔領,實施對日本的改造呢?儘管早在5年前,因為“達裡岡愛事件”導致“親蘇”的王芃生被迫離開國際問題研究所,但並不意味著他不關心政治,尤其是作為一個日本事務專家,他清楚的知道,在中國需在面對的亞洲問題中,真正的考驗來是日本。

    “老師,終於等於你了!”

    突然,一個聲音打斷王芃生的思緒,定睛一看,在家門外站著一個人,是他!

    “潘樹傑!”

    在道出這個名字時,王芃生的臉色隨之變得冷淡。

    畢於清華的潘樹傑曾是王芃生在國際關係研究所的同事,不過更準確的來說是他的學生,也是背叛他的人。不過有時候,他亦感激對方的“出賣”,在學校裡,工作無疑更輕鬆一些,而且能有更多的時間從事研究工作。

    但每每想到,最看重的學生對自己的“背叛”,王芃生的心裡依然很不舒服。

    “是的,老師!”

    潘樹傑的臉上帶著些笑容,並未因老師的冷淡而流露出尷尬之狀。

    “有什麼事嗎?潘科長,不對,現在應該叫潘處長了吧!”

    王芃生的語氣中帶著嘲諷,他是駐日佔領軍行政處處長。

    “老師,您知道的,當年,我之所以那麼做,是……為了國家!”

    潘玉傑明白老師至今仍然沒有原諒他的“背叛”,但當年,他確實有背叛的理由。

    “當年,我們和俄國是敵國,而老師您當年的出發點確實是為了維護中蘇抗日基礎上的戰略合作,總是在儘可能的情況下為俄國講話,而且講過頭了,甚至對國家的利益造成了影響,所以……希望您能理解!”

    理解?

    如何理解自己最看重的學生背叛自己呢?王芃生很難理解,儘管他明白,當時確實有些過頭了。

    在王芃生沉默不語時,潘玉傑繼續說道。

    “老師,這次我之所以來這,是希望您能夠再次出山!”

    什麼?

    望著潘玉傑,王芃生的目光中帶著一絲疑惑,難道他希望自己去日本?

    “為什麼?”

    王芃生並沒有拒絕,而是有些疑惑的問道。

    “因為,那裡需要真正的知日者,而且……”

    話聲稍沉,潘玉傑望著老師說道。

    “就全世界來說,戰前於日本高層建立情報網的,也只有老師您,而現在,老師,您知道,我們不可能永遠保持對日本的佔領狀態,而出於維持日本穩定的考慮,佔領軍司令部希望通過“間接統治”的方式,實施對日本的統治,所以,建立新的日本政府是不可避免的,所以……”

    “所以,你們需要我提供一份名單是嗎?”

    王芃生的眼神不禁一黯,不過他的態度卻不見先前的冷淡,既然是國家的需要,提供給他們又怎麼樣呢?更何況,那些人也需要他的保護,這或許是能夠給予他們的回報了。

    “不僅僅只是名單!”

    潘玉傑搖搖頭,如果僅只是名單的話,他根本就不需要從東京飛到南京。

    “高長官希望您直接參與到日本政府的組織中,”

    “什麼!”

    有些詫異的看著潘玉傑,王芃生顯得有些詫異,如果沒記錯的話,根據他掌握的信息來看,在日本問題上,即便是南京的發言權亦極為有限,佔領軍司令部完全是北平的“傳聲筒”,完全是按照“北平的意志”實施對日本的管理或者說改造。而現在,他們卻向他發出了邀請。

    “老師,您知道的,我們不僅僅要在日本建立一個新政權,同時還要在日本建立傾向於我們,或者說,受我們掌握的日本政權,同時,還要完成對日本的改造,完成這些工作,僅只是依靠那些戰俘,是完全做不到的!”

    戰俘!

    這是華北手中最大的籌碼,早在“夏季攻勢”時,邯彰軍就俘虜了數以萬計的日本俘虜,其中有超過萬名戰俘並未交換回日本,通過多年的“戰俘改造”,他們中的許多人已經背叛了日本,這一類人確實可以在未來的日本政府中發揮作用,但是,這作用僅限於一定的作用,畢竟,他們有著許多先天不足。

    “那是因為你們走了一個誤區!”

    什麼?詫異的看著老師,潘玉傑有些不明白老師的意思?誤區?什麼誤區?

    “在日本,或者任何地方,建立一個新政府之前,你們必須要弄明白一點,你們想要的是什麼?明白了這一點,才能開始著手工作,像你們現在……”

    長嘆口氣,王芃生抿了抿嘴唇,然後問道。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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