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奇俠】靈鷲飛龍 作者:劉建良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6 21:30:0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 11837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6 22:41


  古威騰地站起,手掌一劈,大聲道:“如此最好,老夫正要拿這些狗崽子來祭靈。少盟主,老夫這就下令,調集本堂人手,迎擊青龍會賊子。”

  一靈哪有什麼主意,綠竹卻道:“古堂主,請不要衝動。盟主遭害,四大護法三死一遭擒,本盟實力大衰,雖仍可一斗,勝算不多,然而最讓人擔心的,還是北面的群英會,得到這個大好機會,一定會傾巢出動,落井下石兼搶地盤。如此兩下夾攻,鐵血盟死無葬身之地。”

  古威是老江湖,先因悲憤,想不到這一點,給綠竹一言提醒,頓時冷汗汩汩而下,看著綠竹,道:“綠竹姑娘,你說怎麼辦,難道鐵血盟數十年的心血,就要教他們搶了去?還有盟主之仇,豈非報不了了?”

  綠竹道:“鐵血盟還有數萬弟子,三堂好手精銳也尚未受損,仍是一股不可輕侮的力量。此時切忌衝動,最好的,是先保少盟主回到總堂,俗話說蛇無頭不行,鐵血盟沒有盟主,不戰自敗。先得立了盟主,然後再議對敵。收縮精銳,隱伏實力,三堂凝成一個拳頭,在新盟主率領下,未始不可一戰,也未必會盟散人亡。”

  一番話,說得古威等十餘人個個熱血沸騰,古威猛地握住綠竹的手,道:“好姑娘,你真是女中諸葛。”看著一靈,道:“少盟主,便請下令。”

  一靈聽綠竹說得條條是道,可要他下令,他卻不知該如何說了。

  幸虧有綠竹解圍,否則這些人胸中剛燃起的烈火,就要叫一靈這什麼也不懂的少盟主一盆冷水給澆熄了。

  綠竹道:“公子自幼離家,盟中之事不甚清楚,便請古堂主代為傳令,命三堂抽調精銳弟子,赴援總堂,餘者隱伏待命,不可枉送性命。”

  一靈點頭:“是。”他也只有點頭的本事。

  古威躬身應命。鐵血盟以信鴿傳遞信息,眼見數隻白鴿飛入天際,古威道:“老夫開路,請少盟主先回總堂。”當先便行。

  嘉陵江兩岸該歸血魂堂魂飛壇管轄,得到消息最快,到晚間便有壇中好手來會,第二日第三日,魂散、魂滅兩壇人眾相繼到來,到第四日,除兩江分舵袁猛,血魂堂三壇會齊。三堂八壇的正副壇主,正副舵主,武功了得的好手少說也有幾十人。各壇調集的精銳弟子除魂飛壇去了兩江分舵只剩五百來人,魂散、魂滅兩壇各有六百來人。實力之強,令一靈咋舌不已。

  綠竹和古威商議,上千之眾一齊行動,目標也太大,青龍會追殺一靈的,不過少數精銳好手,自己這面也可相應的以少數高手護送一靈,其餘的弟子可由各壇副壇主率領,分路趕回總堂。

  本來按身份,綠竹只是個丫頭,沒有資格和古威商議什麼事情,但古威對綠竹的識見智謀十分欽佩,而且一靈一切都聽綠竹的,綠竹的話,也就等於一靈的話,古威不得不遵。

  一靈一行十餘人也是兼程趕路,途中得到消息,北面群英會果然趁火打劫,傾巢南下。青龍會更不用說。鐵血盟弟子遵照指示,收縮精銳,隱伏實力,傷亡不大,然人心浮動,惶惶不可終日。

  古威等人均是咬牙切齒,又急又怒。拚命往回趕,這日傍黑時分到一個山角,離忠義谷總堂已不過兩日路程,古威下令休息,吃過飯後繼續趕路,便在這時,四圍狂笑陡起,四條青色人影四面合圍。當面一人正是病龍肖沉。

  古威冷眼環視,心中暗驚,其餘三人他都認得,狂龍楚一狂,猛龍金猛,禿龍吳微,青龍會護法五龍這裡竟到了四個。

  肖沉陰笑著在一靈臉上一掃,看著古威道:“古堂主,不必再趕路了,鐵血盟總堂已被我青龍會夷為平地,你們沒地方可去了。”

  古威未及答話,綠竹卻是面色一變,厲喝:“放屁,忠義谷總堂有數千鐵血健兒嚴密把守,你青龍會的人除非生了翅膀,莫想越雷池一步。”

  肖沉其實不過是虛聲恫喝,不想給綠竹一語揭破,老臉一紅,心想:“這丫頭片子不知哪裡鑽出來的,又凶又野,偏生厲害得緊,比那傻小子扎手多了。”嘿嘿一笑,道:“小丫頭牙尖嘴利的,老夫懶得跟你鬥嘴,識相的乖乖束手就縛,否則落在老夫手裡,可有得苦頭吃了。”

  莫看肖沉平日一副病歪歪的樣子,青龍會護法五龍中,只他好色,這時瞄著綠竹,心想:“小丫頭身段一流,眼睛水靈靈,施起媚眼來一定迷得死人,就是臉蛋讓人大倒胃口。”沒了色心,因此言詞上倒還乾淨。

  古威仰天打個哈哈,大喝道:“姓肖的,小心風大,閃了舌頭,前日落江而逃,今日倒有臉來吹牛皮,嘖嘖嘖,世間皮厚之人,你姓肖的要算得第一個了。”

  肖沉惱羞成怒,腰間解下一條軟鞭,喝道:“古威,今日這山角,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古威略一回首,道:“小心保護少盟主。”九環刀一揚,大笑道:“且看是誰先死。”縱身撲上。

  他兩個猶未交鋒,另一面卻先動上了手。

  青龍會四龍中,有一龍一靈見過,即是那日傷袁猛的乾瘦老頭兒,也就是四龍中的禿龍吳微。袁猛例屬魂飛壇,魂飛壇壇主劉振靈惱恨吳微傷了自已屬下,他善放飛刀,暗地裡掣刀在手,古威一撲出,他飛刀同時出手,竟是後發先至,同時和身猛撲,與吳微鬥在一起。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6 22:42
十一

  古威對肖沉,半斤對八兩,劉振靈卻不是吳微的對手。魂散壇壇主李一飛精明陰沉,眼見情勢不對,悄聲對魂滅壇壇主陳康道:“我兩個假作向狂龍挑戰,同時回身,三打一,先助古堂主斬了那病龍,然後幫劉兄,穩操勝卷。”

  陳康一點頭,向狂龍楚一狂道:“狂龍,我和李兄兩個陪你玩玩。”邊說,兩個邊並步向前,這時肖沉恰好以背相向,李一飛喝一聲:“動手。”兩個一左一右,齊向肖沉攻擊,出手均是生平絕技。

  楚一狂大驚:“好卑鄙。”疾撲二人,卻終是慢了一步。肖沉激鬥中猛覺背後疾風撲來,大驚失色,軟鞭一蕩古威九環刀,驀地一個懶驢打滾,滾了開去,只覺屁股上火辣辣一陣痛,原來挨了陳康一刀,所幸躲過了李一飛攻向背心要害的長劍。狂怒交加,喝一聲:“無恥匹夫,拿命來。”軟鞭絕招迭出,猛攻李一飛、陳康兩個。古威卻截住了楚一狂狠鬥。

  劉振靈越打越落下風。古威所帶十來個帖身衛士,身手雖然不錯,不足與一流高手相鬥, 這時一擁齊上,勉力替劉振靈拉成一個平局。

  小小山角,三處廝殺,只一靈、綠竹、金猛三個閒著。金猛睜著一雙怪眼,瞪著一靈左瞧瞧右看看,嘿嘿笑道:“你就是仇天圖的狗崽子?”緩步走近。

  與吳微相鬥的兩個衛士見情勢不對,抽身齊向金猛撲去,金猛看也不看,雙掌齊出,竟然從丈許外以劈空掌力將兩名衛士活活震死,眼睛死盯著一靈,嘿嘿一陣怪笑:“小子,納命來吧。”伸手便抓。他手伸出時身子離著一靈還有一兩丈距離,手伸出,身子卻已到了一靈面前。

  可惜他忽略了一個綠竹,驀地裡綠影一閃,金猛眼睛咽喉前面,多了兩隻蘭花玉手,卻捏成兩個似爪非爪、似啄非啄的古怪姿勢,猛抓而下,爪未到,風已起,觸體生疼,竟如鋼鋤相似。

  金猛大吃一驚,爪變拳,奮力猛擊,同時縱身後退,綠竹纖腰一扭,以一個極怪異的姿勢避開了金猛雙拳,跟蹤撲擊,雙手招招不離金猛頭臉咽喉。

  金猛今日的情形與肖沉那日一模一樣,給綠竹鑽進懷裡,帖身而攻,抓了個手忙腳亂。重拳硬擊想逼綠竹退開,綠竹卻總以一種古怪的姿勢輕輕閃過。那種姿勢就像狐狸扭動腰身,妖裡妖氣,卻是十分管用。

  古威對楚一狂,半斤對八兩,肖沉對李一飛陳康,八兩對半斤。金猛狂吼如雷,雖未落敗,想脫身卻也是千難萬難,這時場中便只有吳微佔到上風,古威的幾個護衛漸漸給他打死,劉振靈汗濕浹背,已是強弩之末。

  吳微眼光一轉,一聲陰笑,陡然間猛擊三掌,擊得劉振靈遠遠退開,雙足一點,嗖的到了一靈面前,一掌劈下,叫道:“今日看你還往哪裡跑?”

  古威幾個盡皆失色。陳康李一飛猛地舍了肖沉,陳康一把將一靈撲倒,李一飛則閃身擋在一靈前面,單掌上架,他功力本就比吳微差上一截,雙掌齊出或者接得幾掌,單掌卻不行。

  吳微一掌劈下,雙掌相交,李一飛腳一軟,驀地跪倒,一口鮮血噴出,吳微嘴含獰笑,又是一掌劈下,而另一面,肖沉毒龍鞭也正如毒龍般猛抽陳康、一靈。

  眼見三人都將無幸,古威、綠竹相救不得,心中劇痛。

  驀地裡奇事發生,毒龍鞭方擊到一靈頭頂,驀地反彈,天色太暗,又是急斗之中,古威、綠竹都沒看清,似乎一靈手指彈了一下,然而這絕不可能,能以一指輕彈之力擊飛肖沉勢勁力疾的一鞭,那是何等武功。毒龍鞭蕩起,恰好捲著吳微的脖子,吳微立即雙眼鼓出,全身抽痙。

  李一飛正跪在他前面,寶劍上剌,從吳微小腹裡刺進去,直沒至柄。

  這變化古怪之至,鐵血盟反敗為勝,反而殺了吳微。無論古威、綠竹,還是楚一狂等三龍,幾乎沒一個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雙方罷了爭鬥,看著吳微、一靈幾個,一剎時都怔住了。

  陳康扶著一靈站起來,看看一靈,再看看李一飛,對自己未死,也似猶如夢中。

  一靈見雙方罷鬥,正是逃跑的大好機會,急忙輕聲叫道:“我們快跑。”

  一語驚醒夢中人,所有人頓時都動了起來,陳康李一飛扯了一靈就跑,古威、綠竹阻敵,劉振靈更是大放飛刀。

  天色已暗,優勢已失,暗器難防,尤其是那古怪變化讓人心有餘悸,楚一狂幾個搶了吳微屍體,並不追趕。

  跑了十餘里,李一飛內傷發作,漸漸撐持不住,這時古威剩下來的兩名護衛發現了一個山洞,古威下令進洞歇息。洞中不怕火光外洩。兩名護衛生起火來,一靈將李一飛扶到火邊,略一把脈,到洞外也不知如何扯了幾株草藥來,叫護衛拿碗熬了,一面給李一飛按摩胸間穴位,道:“你是心脈受了震傷,幸虧傷得不重,我給你推開淤血,再吃了藥,以你的體質,明日即可無礙。”

  古威幾個與他相處有日,眼見他隨便做什麼,不是唯唯諾諾,就是眼看綠竹,自己沒有半點主見。而此時卻一反常態,語氣之自信,動作之嫻熟,讓人不得不信,不得不從。古威幾個暗暗驚奇。

  古威將陳康叫到一邊,低聲道:“方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陳康一臉迷糊。

  “我好像看到少盟主手指在肖沉鞭上彈了一下……”古威瞟一眼一靈,看著陳康,眼中滿是疑問。

  陳康眼光一亮:“莫非……”

  古威隨即搖搖頭:“不過我也沒看清楚。”陳康眼光一黯,側頭看著一靈,道:“堂主,你發覺沒有,我們這位少盟主古怪得緊。大家都知道他是紅衣老祖徒孫,但雪山派的獨門輕功,他身上卻一點也看不出來。”雪山派輕功身法獨特,足尖著地,行進輕快無比,恍似乘風在冰上滑行一般。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6 22:42
十二

  古威搖頭:“我看他根本就不會武功。”

  其實這句話也正是陳康想說的,只是不敢說,這時道:“少盟主對江湖上的事好像一點都不懂。”

  古威又道:“根本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少年。”

  陳康看著古威,眼光既驚且憂:“堂主以為……”

  “我以為今天的事決不是空穴來風。”古威語氣十分肯定:“少盟主這個樣子,一定是盟主故意安排的。你看那綠竹丫頭,如此厲害,除了盟主,誰能找到這樣的女子給少盟主做丫頭。”

  陳康點點頭:“是。”隨即想到一事,道:“堂主注意沒有,少盟主晚上總是打坐代替睡覺,如果那是在練功……”

  “一定是在練功。而且這種功夫一定要保持白紙璞玉般的心境……”古威眼光漸亮,隨即轉為狂喜,低呼道:“是這樣的,絕對沒有錯。”

  陳康也是一臉驚喜,看著他的眼睛:“從今天的事看,少盟主神功即將告成。”

  古威重重的一點頭,兩個解開了心中的疑團,不再說話,而臉上的神色,就如同豬八戒吃了人參果,喜氣洋洋。

  他們又怎麼想得到,一靈這少盟主,根本就是假的。而那個厲害丫頭綠竹,假少盟主的假丫頭,更是假得不能再假了。

  眾人趕了一天路,又經一番劇鬥,個個精疲力竭,吃了飯,倒頭就睡。洞子不大,一靈、綠竹佔一面,古威幾個佔一面。

  一靈素以打坐代替睡覺,剛剛入靜,耳中忽然傳來綠竹細細的聲音:“小和尚,躺下來,我有話說。”

  綠竹就睡在一靈旁邊,一靈看一眼古威幾個,略一猶豫,躺下來,綠竹扳過他身子,兩個面對面,呼吸可聞。面對著綠竹亮晶晶的近在咫尺的雙眼,一靈直覺心慌意亂。

  倒不是因為綠竹是女人。一靈心純如紙,男女間的事,暫時還沒開竅,他是對綠竹有點怕。

  這個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丫頭,武功強,見識廣,計謀多,尤其她握著一靈的秘密,更叫一靈膽顫心顫。

  綠竹用的是傳音入密的心法傳聲,話聲只鑽進一靈一個人的耳朵裡,別說古威幾個還隔著一段距離,便是近在咫尺,一樣的聽不見。

  綠竹口唇微動,道:“我問,你答,不要出聲,只要口動就行了。你姓什麼?”

  “師父說我姓王,不過他從來都只叫我一靈。”一靈果然不出聲,只是嘴唇動,而綠竹果真就讀得懂。

  “你師父叫什麼?”綠竹又問。

  “大拙。”

  “有沒有俗家姓名?”

  “沒有。”一靈想了想,又道:“不過周圍也有人叫師父大拙菩薩。”

  綠竹點點頭,語氣突然轉為嚴厲:“你為什麼冒充少盟主?”

  一靈心中驚慌,不覺提高了聲音:“我不是。”綠竹飛快的伸手堵住了他的嘴,喝道:“我說過了,不要出聲。”

  一靈眼中露出歉意,隨即道:“不是我要冒充少盟,是少盟主請我冒充他,以吸引青龍會的追兵。”

  綠竹冷然一哼:“叫別人代他送死,無恥之徒。”看著一靈:“你就這麼傻?”

  一靈臉一紅,囁嚅道:“我……我先前也不知道,後來知道了,你又說……”

  綠竹點點頭,止住他,突然用一種極溫柔的眼光看著他,聲音也變得溫柔無比:“一靈,告訴我,你的功夫是跟誰學的?”

  她的眼光和聲音彷彿具有魔力,一靈只覺得全身暖洋洋、軟綿綿,說不出的舒服,道:“我沒學過功夫。”

  “你騙我。”她這三個字說得柔媚無比,一靈全身彷彿都起了一種奇異的變化,如果有什麼秘密,他一定守不住。只不過他是實話實說:“我沒騙你,我真的從來沒學過功夫。”

  “那今天你一指彈開肖沉的毒龍鞭是怎麼回事?”綠竹語氣微微有了怒意。

  “我不知道。”一靈道:“當時我嚇呆了,迷迷糊糊的,手指不自覺的一彈,就彈開了。”

  其實綠竹並沒有看清楚,只是唬人,一靈若是否認還好,即承認了,卻又說什麼迷迷糊糊的話。綠竹如何肯信。嬌聲道:“真的嗎?”突然雙手齊出,一手捏住了一靈喉管,一手制住了他軟麻穴。

  一靈氣為之窒,驚恐道:“怎麼了,我並沒說謊,都是真的。”他這時偏有了記性,驚慌中,仍不忘不出聲的戒條。

  綠竹微微冷笑,捏著一靈喉管的手慢慢收緊,一靈軟麻穴被制,掙扎不得,呼吸阻塞,頭腦漸漸發暈,迷迷糊糊之中,腦中突然電光一閃,一股神秘的力量自體內生出,手足齊動,隨即聞得綠竹一聲低呼。

  一靈搖搖頭,發覺自己不知如何壓在了綠竹身上,一手反扣著她的手,另一手則扣著她的脖子,綠竹已是花容失色,一臉驚恐。

  洞子太小,兩人的聲音動作雖然不大,古威幾個仍聽得清清楚楚,只以為兩人在親熱。劉振靈臉有怒色,當著下屬的面如此肆無忌憚,那也太不禮貌了,他當然惱怒。古威陳康兩個卻是相視一笑,心中另有想頭,卻是不以為仵,只想:“少盟主忍不住了,雖然太也猴急,不過也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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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古威幾個都成了精的老江湖,早覺得綠竹神色有點古怪,似乎是易了容,但又不敢肯定,因為弄不懂,丫頭在主人面前要易什麼容。等到猜測出一靈身上其實藏著個很大的秘密,立即就肯定,綠竹是易了容。

  婢子在主人面前易容,只有兩個原因,一是怕主人見色起意,婢子自己易的容;一是主人想獨藏春色,命婢子易容。古威兩個都猜是後者,因為一路上綠竹對一靈的親密情形,他們都是看見了的,這時均想:“少盟主幾夜也忍不得,這丫頭不知是怎麼一個千嬌百媚的小美人?”古威上了年紀還好,陳康卻是心裡癢癢的,微眯了眼睛,著神看著,不料一靈卻從綠竹的身上翻了下來。

  原來一靈糊裡糊塗中制住了綠竹,嚇著了綠竹,卻也嚇著了自己,趕忙鬆手,翻身下來,忙手忙腳間按錯了地方,正按在綠竹豐滿的胸乳上,那種綿軟溫膩,著實又叫他吃了一驚,只覺心臟嘭嘭直跳。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一靈一迭連聲的道歉,當然只是嘴巴動,古威等聽不到。

  綠竹一臉驚恐猶似見了鬼,以她的江湖經驗,怎麼肯相信一靈是在道歉,他假心假意,後面不知會有怎樣的毒辣手段,但眼看一靈誠至無比,聯想他平日為人,卻又半信半疑,怔了半天才道:“你真的……不生氣。”

  一靈連連點頭,道:“不生氣,我怎麼會生氣,只要你不生氣就好,我……”情急之態,溢於言表。

  綠竹又多信了三分,道:“你是用什麼法子反制我的?”軟麻穴被制,咽喉被扣,竟仍能脫身反制,綠竹實在是打破腦殼也想不清,一定要問清楚。

  “我……我說出來你又不相信。”一靈一臉為難:“我……我真的不知道。”

  他這副情急老實的樣子,天下再多疑的人,也無法懷疑他。綠竹只覺腦中一團渾沌,怎麼也理不出個頭緒來,於是試探著道:“如果你真的不生我的氣了,你就睡覺,我也想睡了。”

  一靈立即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睜眼看綠竹也閉上了眼睛,似乎睡著了,於是坐起身來,盤膝而坐,不一會即深入禪定。

  綠竹雖閉著眼睛,但腦中左思右想,又如何睡得著,直到天亮時才眯了一會兒。

  此後一路無事,第三日回到忠義谷總堂。

  忠義谷是一個方圓數里的山谷,三面群山壁立,東西是谷口,設有關卡,一道大青石磊的石牆,高十丈,任何輕功再高的好手也難以一躍而上,牆中開門,以鐵索控制兩道萬斤鐵閘,只要放下閘門,千軍難開,鐵血盟稱牆為忠義牆,這門自然就是忠義門了。

  忠義門進去,是一條長三里的青石板甬道,寬敞平坦,可以並行兩輛馬車。

  甬道盡頭,便是鐵血盟的總堂鐵血堂,鐵血堂裡外共有四道圍牆,同樣都是以大青石砌成,高三丈,寬一丈,開四門,最外圍石牆的正門稱鐵血門,與忠義門恰好遙遙相對,打開鐵血門,貴客可直達鐵血堂的中心,也是鐵血盟的心臟,鐵血忠義廳,關上四門,鐵血堂則是一座鋼鐵城池。四牆內如雲的房舍可以容納上萬鐵血健兒,完備的防禦措施足可與十萬官兵對抗個三年兩載。

  一靈一行到達是午後,方到谷口,血魂堂一名弟子來報,血影堂堂主辛無影屬下龍、虎、豹三壇先到了總堂。

  古威眉頭一皺:“怎麼他先到了?”手一揮:“放信號,大開忠義、鐵血兩門,叫辛無影迎接少盟主。”

  旗花起處,忠義門大開,一靈抬眼看去,只見一條平坦的青石板路直通到遠遠一處宏大的建築,氣勢雄偉已極。

  十餘條漢子奔出忠義門,為首一人年紀約與古威差不多,身材修偉,面色冷峻,正是血影堂堂主辛無影。

  辛無影兩道冷電般的目光在一靈臉上掃,躬身行禮:“血影堂堂堂辛無影率屬下三壇九舵參見少盟主。”

  古威勃然作色:“辛無影,見了少盟主為什麼不下拜?”

  辛無影冷眼斜視:“姓辛的除了父母,一生只拜盟主一人。”

  古威怒道:“盟主仙逝,少盟主即是盟主,快快下拜。”

  辛無影冷冷的盯著一靈,慢慢的道:“少盟主,你知不知道,青龍會傾巢北上,群英會蜂擁南下,鐵血盟三十年基業,轉眼即要化為烏有,近十萬弟子立馬就屍橫遍野。”

  一靈點點頭:“我知道。”

  “那你想不想隻手擎天,挽救鐵血盟?”

  一靈心中惶恐,想:“我哪有這個本事?”這時耳中傳來綠竹的聲音:“照我的意思說,拿出自信來,要記住,你是少盟主。”

  這兩天,綠竹教了一靈許多東西,而首先教他的,就是要自信,要把自己當成真的少盟主。

  一靈振作精神,大聲道:“我想。”

  辛無影點點頭:“聲音夠哄亮,好,你聽我說,當年你父親手創鐵血盟,以武功、膽識、智謀連贏我三場,使我辛無影甘願拜倒旗下,改無影門為血影堂。請問少盟主,今天你能拿出什麼本事,教我辛無影拜倒在你腳前?如果你不能讓我辛無影佩服,那你有什麼本事挽救鐵血盟?”

  古威大怒:“辛無影,你簡直豈有此理,你一把年紀,和小孩子較什麼勁?”

  辛無影始終冷冷的面皮陡然變色:“姓古的老混蛋,他既然是小孩子,你領他回來幹什麼?鐵血盟風雨飄搖,小個小兒哭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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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你……你……”古威面皮紫漲,九環刀一揚:“姓辛的,你要什麼本事,沖老夫來,定教你滿意。”

  辛無影頭一昂:“很好,你上來就是,姓辛的輸給了你,立即給這小子叩頭。”

  眼見兩人作勢欲斗,而身後各屬下壇主弟子也均怒目相視。一靈大急,猛地一步跨在兩人中間,張開手,叫道:“兩位請別動手,我可以不當盟主的,反正我……”方想說出自己反正是假冒的,突然想起綠竹的告戒,當即閉口。

  古威急道:“子承父業乃是天經地義的道理,少盟主不可太迂。”

  辛無影仰天長笑:“以鐵血盟七萬弟子的性命來和你講天經地義的道理,古威老匹夫,虧你說得出口。”

  綠竹突然跨上一步,道:“辛堂主,少盟主到底要什麼本事,你才肯服他?”

  辛無影冷眼斜視:“你是誰?”

  綠竹臉抬起:“我是少盟主身邊的小丫頭。”

  辛無影利劍般的眼光射在綠竹臉上:“小丫頭,嘿嘿,給老夫現出原形來。”手一伸,疾抓綠竹臉面。

  綠竹退一步,雙手上格。不知如何,辛無影的手爪似乎是虛的,綠竹雙手格了個空,頭臉大開,辛無影的手已到面門,虛幻不定,詭異絕倫。

  綠竹避無可避,頭儘量後仰,一聲驚叫,乞憐的眼光在一靈臉上一繞。

  驀地裡人影晃動,辛無影騰空飛起,一個觔斗,遠遠的落在了數丈之外。一靈站在綠竹邊上,綠竹臉蛋完好無損,臉上似笑非笑。

  綠竹武功極高,辛無影武功與古威不過在伯仲之間,要勝綠竹,至少在數百招之外,綠竹是故意的。

  那晚山洞經過那番怪事這後,綠竹始終驚疑不定,看一靈,誠摯無比,又不似作偽。綠竹試探著以江湖基本常識相教,一靈往往聽得興味昂然,完全一個沒開過眼的鄉下野孩子。綠竹百思不得其解之際,由一靈的和尚身份,突然想到了佛門傳說中的一門神秘大法:傳燈大法。

  綠竹興奮異常,她必須求證,如果一靈作假,那他實在是天地間最可怕的偽君子,如果確是身懷傳燈大法而不自知,則她此行的任務將完成得更輝煌。

  乘今日的機會,綠竹冒險相試,眼睛一眨不眨,始終盯著一靈身子,只見他晃身上前,伸手一抓,抓著了辛無影脈門,順手一揮,辛無影一個身子就騰空而起,遠遠的飛了出去。身法這快,擒拿之準,電光火石難以相喻。她雖是特意疑神看著,仍未完全看清楚。

  “是佛門傳燈大法。”綠竹心中狂叫:“否則一個十多歲的少年,絕不可能有如此功夫。”

  人是一種無可奈何的動物,每個人生下來,都得為學習各種東西竭盡全力,其實這些最基本知識和技能,歷代先祖早已無數次重複,但卻無法象手腳眼睛一樣,生在子孫的腦子裡。

  自有人始,千萬年過去,人類始終重複著自己,這實在不能說不是一種悲哀。

  佛祖體察到了這種悲哀,以大悲之心,絕大慧力,獨創一法,能使上輩積累的知慧技能,於無形中完整無缺的灌注於後輩體內,便如以燈傳火,名為傳燈。

  但人生了腦子,不能不用,人的本體元神的力量是十分強大的,傳燈大法並不能喧賓奪主,只能將所傳法力,儲存於受體內,必須要受者發覺了,主動去領悟,才能夠融為一體,沒發覺之先,寄存的法力自己沒有驅動力,不能為受者所用。

  這種情形猶好比一個大財主給子孫存了無數的寶藏,但子孫不知道,則依舊是個窮光蛋。

  不過也有例外,接受傳燈大法的人,在受到刺激,本體元神驚迷,控制力減弱的時候,儲存法力的相關部分就有可能自己冒出來。

  一靈便屢次有這種情況,清醒的時候,不知武功為可物,而驚慌失措,迷迷糊糊時,卻變得厲害無比,只是他自己還沒覺察出其中的古怪。

  綠竹看著一靈渾渾沌沌,辛無影古威迷迷糊糊,心中暗喜,這個秘密,除了她,沒人知道。

  一名弟子從總堂裡急急跑出來,老遠便叫道:“堂主,緊急求援信件,血煞堂白堂主被困雙峰谷,敵人是群英會。”

  辛無影方醒過神來,古威也剛剛樂過勁來,聞言,兩人臉色齊變。辛無影接過急信,瞟一眼一靈,皺眉道:“群英會來得好快。”

  古威叫道:“媽拉個巴子,群英會欺人太甚。”

  綠竹突然對一靈傳音道:“拿出自信,將自己當成真正的少盟主,懾服這一群草莽豪傑,一致對外,你若畏畏縮縮,謙虛客氣,鐵血盟七萬弟子將因你的迂腐而送命。”綠竹於這一瞬間已下定決心,竭盡一切力量助一靈成為盟主並渡過難關,於她日後行事將有莫大助益。

  一靈面對著綠竹,臉上空自焦急,眼中卻一片茫然,道:“怎麼辦,你教教我。”他是真的著急,他善良的心中想著七萬人流血送命,只巴不得跪下來念阿彌陀佛。

  “扳起臉,拿出少盟主的威嚴,下令血魂血影兩堂盡集人手,隨你去救人。”

  “是。”一靈點點頭。他與綠竹說話形成一種默契,他只動口不出聲,綠竹則用傳音術,所以兩人說話,辛無影等一無所聞。

  一靈轉過頭,定了神,突然一躬到地,道:“辛堂主,古堂主,不論誰當盟主,現在請兩位盡集人手,隨我去救人。”

  古威一躬身,大聲道:“尊盟主令。”

  辛無影面色一變,隨即道:“好,先救白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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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辛無影屬下龍、虎、豹三壇約有三千弟子,加上血魂堂二千之眾,共五千人,拉成一條長龍,浩浩蕩蕩,疾赴雙峰嶺。

  雙峰在忠義谷西四十里,因兩面山峰聳立,形如女人胸前雙峰而得名,中間是一條長長的山谷,血煞堂兩千弟子就給群英會圍在了谷中。

  綠竹問清了地勢,看著長長一條隊伍,眉頭微皺,對一靈道:“這樣不行,蛇進洞一般,群英會若撒開谷口,放咱們進去再合圍,鐵血盟非給一網打盡不可。

  一靈慌了:“姐姐,你說怎麼辦?”

  綠竹心中暗笑:“小和尚急起來,姐姐也叫上了。”道:“兵分三路,兩堂主各領一壇人馬,搶佔雙峰,要快而無聲,最好從山背後翻上去,不叫群英會發覺。扼住形勢,則不論群英會如何應付,放我們進去則會合一處,力量更大,在谷口堵住我們,則我們兩下夾擊,然後兩壇人馬借地勢一鼓而下,定可沖得群英會七零八落,不愁救不出人來。”

  一靈鼓掌:“好極了,姐姐快跟他們去說。”

  綠竹搖頭:“你又不記得我的話了,要做盟主,一定要拿出本事,拿出自信來,你去說,武功上剛才你已震了辛無影一傢伙,智謀上再震他一下,等救出人來,他非服你不可。”

  一靈道:“可是剛才我……”

  “不管剛才你怎麼樣。”綠竹知道他想說他不明白剛才是怎麼回事,打斷了他:“你先去和他們說。”

  一靈應了。先找著古威,說了計畫,古威大喜,再找著辛無影,辛無影冷眼看了他半天,也同意了。三人商議,遣龍字壇、豹字壇輕裝疾進,搶佔雙峰,得手後正面再開始攻擊。

  出雙峰嶺谷地裡餘,地勢隆起,有一片小丘陵。站上面,谷中形勢一覽無餘,一靈一行人趕到,天已漸黑,但谷中情形仍看得清清楚楚。

  山谷甚寬,兩峰山腳相隔約有裡餘,中間一群玄色勁裝漢子,約有兩千餘人,成圓形防禦陣列,正是鐵血盟血煞堂弟子。周圍,一色的黑衣漢子,烏鴉鴉的圍了個水洩不通,確是群英會人馬。

  鐵血、青龍、群英三派,著裝各不相同,因此只要一看服色,就可以識出是哪方人馬。

  群英會人馬多過血煞堂弟子數倍,四面圍困,卻並未進攻,雙方對峙,谷中靜悄悄地,只有晚風吹動秋草,起伏不定。

  辛無影一皺眉頭:“群英會搞什麼鬼,集英、招賢兩堂並至,人馬超過一萬,怎麼不進攻,安的什麼心?”

  古威道:“好像在等人,莫非在等陸九州那老白臉?”

  “他們在等我們,等救援的人進谷,好一網打盡。”一靈道。辛無影詫異的看著他,一靈與他對視,卻是不由自主的陪個笑臉。

  其實這番話是綠竹傳音教一靈說的,一靈說是說了,卻是心底發虛,拿不出少盟主的架子。生怕辛無影指責。不想辛無影點了點頭:“少盟主說得有理。”語氣甚是客氣。

  辛無影原本是無影門的門主,給仇天圖收服後,一力輔佐仇天圖,立功極大。功高藝絕,因而性子倨傲,除了仇天圖,生平從不服人,與火爆脾氣的古威是死冤家對頭。這次對古威以少盟主名義擅發的號令本已心懷不滿,再見一靈這少盟主木頭木腦的,毫無英銳之氣,更以為是古威在幕後操縱,因此對一靈毫不客氣,但一靈先前露那一手功夫已叫他吃驚,此後出謀劃策,無不正說在點子上,腦中的觀感頓時逐漸改變。心想:“少盟主看來有些本事,只是太老實了些。”

  古威看出了他的變化,一拍他肩膀,道:“老辛,危難之秋,是我們兩根老骨頭出死力的時候了。”

  辛無影哼了一聲,道:“放心,辛無影受盟主大恩,自當誓死相報。”

  一靈將兩個人的對話都聽在耳裡,眼看四周鐵血盟弟子箭上弦,刀出鞘,想著不一會就要進行一場血腥大拚殺,心中實在忐忑不安,不由自主在心中暗禱:“阿彌陀佛,師父,教教弟子,怎麼辦呢?”

  兩隻白鴿先後飛來,古威道:“兩壇已經佔領峰頂,可以沖了。”

  辛無影突然道:“少盟主不妨就留在這裡,不必親冒矢石。”

  古威一怔,喜道:“辛堂主說的是。”

  一靈搖頭:“不,我跟你們一起去。”轉頭看綠竹,這句話不是綠竹教他的,他不知道對不對。他出於一種純樸的少年的心理,認為別人浴血拚殺,他袖手旁觀,太也不好意思。至於那種血腥搏殺的場面自己是否承受得了,他卻沒想過。

  古威卻會錯了意思,以為一靈是耽心綠竹,心想:“這小丫頭在少盟主心裡重得很。”道:“綠竹姑娘就呆在這裡好了。”

  一靈做的決定其實綠竹反而難以決斷,不叫一靈去,未免寒了屬下的心,當此危急之際,人心可是最重要的,叫他去,誰知道後果會怎麼樣?正猶豫難決,聽一靈自己說了,噓了一口氣,沖一靈展顏一笑,搖頭道:“我跟著公子,便是千軍萬馬,也殺他個七進七出。”

  辛無影一揮手:“好,我們這就沖。”看著一靈:“便請少盟主下令。”

  綠竹眉頭微皺,心中冷哼一聲,想:“這老伙客氣多了,就是不肯改口稱盟主,哼,我再讓他佩服一下子。”略閃身,躲到一靈身後,不讓辛無影等人看到她嘴唇動,傳音數語。

  一靈點頭,一揚手:“等一等。”

  辛無影愕道:“怎麼了?”

  一靈道:‘生死搏殺,不應照敵人的意圖去做。群英會想等我們去,一網而殲,我們偏偏就不去,偏偏要等到他們不耐煩了,開始改變主意了,我們再攻擊,出人意料,便可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古威道:“若他們一直圍而不攻呢?”

  “不可能。”一靈非常自信:“天黑之前,群英會必定發動攻擊。”

  話聲剛落,驀是裡殺聲傳來,群英會果然發動了攻擊。

  辛無影一臉欽佩,突然拜倒在地:“辛無影先前言語無禮,盟主恕罪。”

  一靈慌忙扶起,道:“辛堂主快快請起。”耽心血煞堂受損傷,大聲道:“放煙花信號,給白堂主打氣,我們沖。”

  一聲令下,數千鐵血健兒齊聲吶喊,猶似山洪爆發,天崩地裂,聲勢之雄,叫一靈彷彿置身惡鬼灘激流之中,心中頓時一振。

  古威、辛無影並肩在前,一靈、綠竹緊跟其後,身後便是數千名鐵血弟子。

  正如一靈說的,群英會等了半天不見鐵血盟援兵到來,等調整部署發起攻擊,鐵血盟的援兵卻突然到了,頓時鬧了個手忙腳亂,再加上兩邊山峰上鐵血盟兩壇弟子狂風般卷下,更加心慌意亂,偏偏血煞堂又中心開花,拚死殺出。群英會腹背受敵,一敗塗地,留下兩千餘具屍體,逃出谷去了。

  鐵血盟大獲全勝,三堂會合,凱旋而歸,喜氣洋洋之際,卻突然發現一靈不見了。辛無影問綠竹,綠竹問古威,古威問白鶴年,白鶴年連一靈的面也還沒見過,又如何知道。幾千人馬重回雙峰嶺山谷,四處搜尋,幾乎將雙峰嶺四周的地皮都翻了轉來。古威、辛無影、綠竹幾個熟悉一靈的人,更是看遍了每一具死屍,卻哪裡也沒有一靈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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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第三章 美女雌英

  一靈到哪裡去了呢?

  一靈給逮住了。

  一靈跟在古威、辛無影后面沖,先也沒什麼,等衝入敵陣,眼見四面刀槍劍戟,亂砍亂殺,腦子裡頓時就迷糊了,一團渾沌,什麼也不能想,只有下意識裡一個念頭在支使著自己,趕快跑,逃離這個地方。

  古威、辛無影等提著刀劍殺人,他卻在敵人的刀劍下亂鑽,左一鑽,右一鑽,也不知如何,竟給他鑽過了這上萬人的大修羅場,從群英會的陣後鑽了出來。

  逃得遠遠的,驚魂甫定。看身上,衣服褲子到處都劃破了,卻沒傷著肌膚,方唸得一聲:“阿彌陀佛,菩薩保佑”。突然覺得頭上涼嗖嗖的,伸手一摸,不由叫苦不迭,頭上光溜溜地,膠水粘著的假髮,看是穿在了劍上,還是掛在了槍上,連根拔去,只剩一個光頭,幾個香疤。

  一靈叫了一聲糟糕,想:“這下露餡了,人人都看得出我是個和尚,而不是什麼少盟主。”想到不能再做少盟主了,心中不免悵惆,他倒也不是喜好名望權勢,只是對這個新身份突然失去,有點捨不得罷了。側耳聽著大鬥場中殺聲震天,害怕心起,脫了身上破爛不堪的少盟主衣褲,小包袱一直隨身帶著,翻出僧裝換上,又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小和尚。

  這時群英會的敗兵退了下來,一靈躲到一個小山包後,心想等群英會的人過去了,自己再走,問清了路,仍往少林寺去,不想卻有不少人往山包上跑來,一靈吃了一驚,跑已不及,慌忙躲到一株灌木叢後,偷眼看去。

  一群黑衣漢子擁著一個女子奔了上來,那女子約莫十八、九歲,梳一個三丫髻,瓜子臉,容貌極美,身後跟著個十四五歲的小丫頭。

  那女子就在一靈藏身的灌木前立定,黑衣漢子兩邊警戒。不一會,幾條漢子奔上山來,一靈偷眼看著,當先兩個,均有五、六十歲年紀,到那女子前面,躬身行禮,左首一個道:“稟小姐,集英堂人手已撤了下來,損折約一千人左右。”右首那個接道:“招賢堂也差不多。”

  那女子身子微顫,道:“是我害了眾兄弟。”

  左首那漢子道:“鐵血盟太陰毒,不干小姐的事。”

  右首那個接道:“辛無影那老小子出了名的陰狠難斗,便是會主平日也不敢小看他。”

  那女子搖搖頭:“集英堂派五百名弟子持弓殿後,大家撤回黑石鎮。”

  幾名漢子應命而去,那女子站了一會兒,又道:“你們先走,鈴兒陪我一會兒。”

  兩側站著的漢子奔了下去,便只那女子和那丫環鈴兒留了下來。那女子突然跪了下去長叫道:“各位兄弟,是我害了大家。”

  一靈耳中聽到一下一下清脆的打擊聲,看那女子,雙手互揮,竟是在打自己耳光。

  那丫環叫了起來:“小姐,不,你不能打自己。”撲了過去。

  那女子反手一揮,將她甩了出去,叫道:“是我該死,我如果耐心夠,再多等一會兒,鐵血盟的援兵就到了,恰中我計,眾兄弟如何會送命?”

  她側過臉來,雪白的臉頰上,印著一條條的紅指印,嘴角有血流了出來,她卻還在打自己。

  一靈不知如何,心裡一陣衝動,突然站了起來,叫道:“那不是你的錯,你不要打自己了。”

  那女子和丫環吃了一驚,那女子一躍而起,眼光如冷電般在一靈身上一掃,見是個小和尚,微微一怔,道:“你說什麼?”

  一靈給她看得手足無措,鼓起勇氣道:“我說那不是你的錯,是你的計策給……給人家看穿了,不論你耐心多好,再等多久,你不發起攻擊,鐵血盟的援兵也不會發起攻擊。”

  那女子抬頭向天:“是這樣,怪不得,等一天等不來鐵血盟的援兵,原來鐵血盟還有這樣的人才。”逼視著一靈,厲聲道:“你是誰?”

  一靈嚇了一跳,慌忙合十為禮,道:“阿彌陀佛,女施主,小僧是和尚。”

  那丫頭撲哧一笑:“誰不知道你是和尚,小姐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一靈。”一靈老老實實回答。

  那女子卻沒笑,喝道:“鐵血盟的奸計,你是怎麼知道的?”

  一靈心中一跳,想:“糟了。”靈機一動,道:“我猜的。”他不善撒謊,這三個字已是他的最高水平。若換作別人,這麼說那女子一定不信,但一靈的光頭幫了他的忙,那女子似信不信的看著他,隨即轉過身去,道:“跟我來。”舉步下山。

  那丫環叉著腰瞪著一靈,喝道:“小和尚最好乖乖的,若是不老實啊,哼哼。”她年紀比一靈小,個子更矮了一頭,但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卻叫一靈不得不怕,一靈愁眉苦臉,道:“阿彌陀佛,施主別這麼凶,小僧還要趕路呢。”但看鈴兒一臉沒商量的神情,只得跟在陸雌英身後下山。

  小山下兩名黑衣漢子守著那女子主僕的馬,那女子一指其中一個道:“你和那小和尚共一騎。”側頭看一眼一靈,又道:“小心他跑了,但也不要傷他。”

  一靈愁眉苦臉,心中七上八下,不知群英會上下有沒有人知道他曾假扮過鐵血盟的少盟主。

  他也不知道這女子是誰,不過猜出這女子是個很有權勢的人物,看她對自己,似乎也沒有很大的惡意,心中念叨:“阿彌陀佛,這女施主如此美麗,大概不會為難我,但願她到前頭放了我,早些到少林寺,當和尚安穩些。”

  一靈沒猜錯,這女子在群英會中確是極有權勢,她叫陸雌英,是群英會會首陸九州的獨生女兒,群英會的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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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陸九州一手創建群英會,與鐵血盟、青龍會鼎足而立,卻仍有不足之心,時思統一黑道,三派歸一。三派首腦若論野心之大,陸九州當推第一。這次聽得青龍會誅殺仇天圖,立即抓緊住機會,傾巢而出,而且是直搗總堂,所以青龍會動手在先,最先攻到鐵血盟忠義谷的,反而是群英會。

  陸九州近年來苦練一門邪派功夫,求成過切,出了毛病,每日為寒毒所困,卻仍親自出馬,只不過指揮前鋒精銳的是女兒陸雌英,他率大部於後押陣。

  陸雌英與父親的性子極為相似,雖是女兒之身,卻有雄霸天下之心。從小心懷大志,要使父親無子而有子,以女兒身一統黑道。這幾年陸九州寒毒纏身,她代掌幫務,智計之深,手腕之辣,連陸九州也自嘆弗如。此次天賜良機,陸雌暗下決心,要替父親實現一生的宿願,也教自己名揚天下。不想在雙峰嶺吃了這一個大敗仗,心中羞愧慘痛,難以言喻。她外表美豔如花,內裡卻是高傲冷酷至極,對人對己,都是毫不留情,方才若非一靈及時阻止,一頓耳光打下來,她不知會把自己打成什麼樣子。

  黑石鎮在雙峰嶺外十餘里,是離鐵血盟總堂最近的第一大鎮,本是鐵血盟的一個重要堂口,這時卻給群英會佔了。陸雌英趕回時,陸九州大隊已到了,聽了陸雌英的稟報,陸九州全身一陣顫抖,面色慘青,微張著嘴,瞪圓了眼,竟就僵在那裡了。

  這幾年陸九州寒毒纏身,面色一直青慘慘的,且新敗之後,眾下屬心中怵惕,也不敢盯著他看,因此沒人發覺他有何不對。倒是一靈看了出來,他精通醫理,又在惡鬼灘多次救治過冬天落水的行商,一眼就看出來,陸九州是寒毒侵入了心脈,若不及時救治,將僵凍而死,他有救人之心,只不過方才就是因多口而做了俘虜,這時可有點不敢開口了。

  陸雌英稟報完畢,伏在地下道:“陸雌英察敵不明,指揮失當,請會主嚴厲責罰。”陸九州寒毒痺體,全身僵硬,這時便要動一下小指頭也是不可能,又怎麼回答。

  陸雌英只以為是父親心軟,等了一會,又道:“會規如鐵,不論親疏,請會主嚴厲責罰。”

  一靈眼見陸九州的情形越來越不對,實在忍不住了,叫道:“他寒毒發作,全身發僵,已不會講話了。”

  他心存畏怯,話聲不大,但卻似一個焦雷炸在了群英會所有下屬心中。陸雌英一躍而起,眾人齊撲上去,叫的叫父親,叫的叫會主,推拿的推拿,灌氣的灌氣,陸九州卻就似一個僵凍的冰人一般,再也冒不也一絲生氣。

  陸雌英一口鮮血噴出,慘叫道:“爹爹,是女兒害了你。”拔出腰間長劍,便要往脖子上抹,幾大堂主都在給陸九州施救,沒人注意她。眼見便要香消玉殞,突然一個灰影一晃,夾手奪過寶劍,叫道:“小姐不要這樣,會主還有救。”正是一靈。

  陸雌英熱血上衝,死志即明,寶劍雖已割著肌膚,人卻已經迷糊了,身子軟軟的往下倒。一靈救慣了人,這時可不知道畏縮,一手摟著陸雌英,一手便掐她人中。

  陸雌英從迷糊中醒轉,眼睛一開,就哭道:“爹爹。”一靈只得再說一遍:“小姐不必著急,會主還有救。”知道延遲不得,將陸雌英推給丫環鈴兒,道:“扶著你家小姐。”同時叫道:“大家讓開,讓我來。”此時語氣之堅定決斷,較之先前可就大不相同。群英會三大堂主無不是久經風浪的人物,但給他一喝,竟不由自主的縮手退開。

  一靈自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子,取出一把銀針,他雖離了惡鬼灘,這救人之物卻並未丟棄。身子繞著陸九州飛速轉動,右手連揮,一根根銀針准而又准的插入陸九州的相關穴道。

  群英會集英、招賢、納才三堂三大堂主,各懷絕學,無不見多識廣,卻從未見過一靈如此醫技,眼見一靈不過是個陌生的小和尚,眼花繚亂之際,無不半信半疑,便在這時,陸九州身子突然一動,張開口來,大叫道:“凍殺我也。”

  群英會上下人等無不大喜,陸雌英撲上前去,叫道:“爹爹。”喜極而泣,眼淚便如決堤的洪水,滾滾而出。

  陸九州撫著她頭,溫言道:“爹爹沒事了,傻丫頭,不要哭。”看著一靈道:“這位小師父好醫術,真要多謝你的救命之恩了。”

  一靈臉上微微一紅,合十道:“不敢當。施主體內寒毒甚為厲害,小僧已用針灸逼穴之法將寒氣逼入施主雙腿,要全部逼出,還要三天時間。

  陸九州雙腿微動,果覺僵硬無比,關節處更隱隱作痛,知道一靈所言不虛,呵呵笑道:“小師父真是神醫。”看著陸雌英道:“英兒,你從哪裡找來的這個小神醫,恰好救了為父一命。”

  陸雌英臉上一紅,道:“他是女兒抓來的,不想誤打誤撞……”瞟一眼一靈,眼光中頗有歉意。

  她本是個極美麗的女孩子,只是平日太過冷傲,這時感激中微含歉意,女兒家柔美的一面,展露無疑。一靈與她眼光一對,心中咯的一跳,慌忙低頭,心兒卻如一隻小鹿般,嘣嘣的跳個不停。

  陸九州哈哈大笑:“我女兒隨手抓來的,竟是個神醫,看來老夫真是命不該絕了。”

  群英會上下,俱各笑容滿面,陸雌英微微羞笑,瞟一眼一靈,於自己無意中暗含天意,不自覺的得意。

  她得意,一靈卻慘了。一靈剛好抬起頭來,恰與她眼光一對,魂兒頓時就離體飛出。

  一個如陸雌英般美麗的女孩子,在她得意的時候展顏歡笑,那種嬌豔動人,實不是言語所能形容,多少絕世的英雄尚且過不了佳人回眸一笑,何況一靈這沒經過風情的小和尚。

  陸九州歡顏道:“小師父,法名如何稱呼?怎麼會碰巧撞到我女兒?”

  一靈卻是呆呆傻傻的,直愣愣的看著陸雌英,竟是充耳不聞。

  陸九州又問一遍。陸雌英轉過頭,看著一靈呆愣的眼光,一怔,頓時冷起了臉,嘴角浮起一縷輕蔑的冷笑,叱道:“我爹爹問你話呢,你發什麼神經?”

  一靈一驚而醒,漲紅了臉,看著陸九州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要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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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他尷尬的神情盡落在眾人眼裡,陸九州哈哈大笑道:“我問你小師父,法名如何稱呼,在何處參禪。”

  一靈合十道:“我叫一靈,我師父是大拙,住在嘉陵江惡鬼灘旁。”

  陸九州面容一肅:“哦,你師父就是人稱大拙菩薩的高僧大拙?”

  一靈合十道:“是,原來施主知道家師。”

  陸九州環視眾人,道:“四十年來,大拙菩薩在惡鬼灘救人無數,善心如海,醫術如神,天下誰不知名。”眾人盡皆點頭。

  陸九州又道:“一靈小師父,你不在惡鬼灘服侍尊師,怎麼跑到了這裡。”

  一靈眼含淚光,念了聲阿彌陀佛,道:“我師父已經坐化了,去時叫我到少林寺去,後來……後來……。”一時不知如何措辭。

  陸九州點點頭,面容沉痛,道:“難怪你到了這裡,原來大拙菩薩西登極樂了。可惜,可嘆。”

  “阿彌陀佛。”一靈唸一聲佛號,眼淚滾滾而下。

  即知一靈來歷,他又救了陸九州的命,況且陸九州還要求他治病,一靈的身價立時就不同,成了群英會的貴客。

  群英會連夜商議進攻鐵血盟的大計,一靈自有人服侍休息。

  一靈坐在床上,卻怎麼也無法深入禪定,只要一閉上眼睛,陸雌英勾魂奪魄的雙眼就會在眼前晃來晃去。睡不著,在房裡走來走去,樓外突然竄上個人來,叫道:“一靈小和尚,不要叫。我是綠竹。”跨上兩步,一靈看得仔細,果然是綠竹,大喜,抓著她手,叫道:“姐姐,怎麼是你。”心中激動,眼眶登時紅了。

  綠竹笑道:“別小孩子似的,哭哭啼啼,我問你,你怎麼到了這兒。且又做了和尚。” 原來綠竹找不到一靈屍體,便猜可能是給群英會抓了來,便摸來群英會總堂,竟給她找到了。

  “我給群英會的人抓來的。”一靈不好意思的摸摸光頭,便將怎麼衝出敵陣,怎麼發現沒了頭髮,索性重做和尚,又怎麼給陸雌英逮著,一一說了。

  “怪不得那陸雌英不疑心你,原來你預先換了和尚服。”綠竹笑道往房裡張了張,道:“蠻不錯嘛,莫非她看上了你這小和尚?”

  一靈臉一紅,忙搖手道:“不是。”便又將恰遇著陸九州寒毒發作,因而救了他的事說了。

  這下綠竹不笑了,鼓起眼睛看了他半天,道:“你可真是個福將哪,陰差陽錯的,什麼都叫你撞上了。”

  一靈摸摸光頭,道:“這些天遇著這麼多事,我可真有點怕了,但願過兩天治好了陸施主的寒毒,他能放我走,我還是上少林寺,做我的安穩和尚去。

  “那可不行。”綠竹搖頭:“你走了,鐵血盟沒了少盟主,非垮不可,鐵血盟七八萬人,可要給青龍會、群英會斬盡殺絕了。”

  一靈打一個冷顫:“阿彌陀佛。那可如何是好?”

  “什麼如何是好。想救人,照我說的,拿出信心做好你的少盟主,率領三堂和他們斗,出師第一仗,你不是贏了嗎?”

  一靈摸摸光頭:“可我沒了頭髮,他們知道我這個少盟主是假的。”

  綠竹大笑:“傻瓜,沒了頭髮就不是少盟主了?辛無影、古威認的是你的人,可不是你的頭髮。”

  “你說他們不會懷疑?”一靈不信。

  “他們不僅不會懷疑,反而會更敬佩你。”綠竹微微笑道:“呆會我回去和他們說,少盟主以情勢惡劣,寡不敵眾,因此干冒奇險,假扮和尚,潛入群英會內部,以求挽轉危局。辛無影那老小子本已對你讚不絕口,再聽說了這件事,非對你死心塌地不可,你還怕你的少盟主之位坐不安穩?”

  一靈想了一想,擔心道:“可我到底是假的,萬一真的少盟主回來……”

  綠竹一笑:“傻瓜,現在想這麼多干什麼,到時再說嘛。”眼珠一轉,笑道:“我再來個假上加假,回去後,假作奉你之命,女扮男裝,假扮少盟主,與陸九州鬥上一鬥。”

  “可我們不是對手啊。”一靈擔憂的道。

  綠竹搖頭:“不見得,三堂弟子加上總堂原有的人馬,鐵血盟仍有近八千人馬,還有辛無影、古威、白鶴年三大好手,群英會想一口把我們吞下去,不是那麼容易。但最主要的,我要逼得群英會不敢吞併我們,更要借群英會之勢,使青龍會也不敢動我們,最終保住鐵血盟。”

  一靈大喜,道:“好姐姐,若是這樣,你可真是功德無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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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綠竹哼了一聲:“我可不信佛。”眼光在一靈臉上一繞,道:“不過看你的面子,便信一回也無妨。”咯咯一笑,道:“你好生呆著,明天見。”嗖的一聲,竄下樓面,沿著街角,一溜煙去了。

  第二日清早,陸九州接到戰書:鐵血盟願與群英會在忠義谷外,決一死戰。

  陸九州方請一靈為他逼穴驅毒,急召陸雌英、三堂堂主一齊商議。

  群英會三堂,集英堂堂主凌英,招賢堂堂主周萬里,納才堂堂主譚奇,均是身懷絕技,智計深沉的人物。見了戰書,均自生疑。

  凌英道:“鐵血盟總堂人馬撐死不過八千,我們有近三萬之眾,尤其是武功了得的一流好手,他們只有古威等三人,我們三堂加四鷹加會首小姐,共有九大高手,實力相差如此懸殊,鐵血盟仍敢挑戰,他們莫非瘋了。”

  周萬里道:“也許他們昨天勝了一仗,以為我們好欺負了。要不就是又安排了什麼詭計。”

  譚奇大聲道:“不管怎麼樣,我們反正要滅了鐵血盟,他們自來挑戰,豈不更好。”

  陸九州看著陸雌英:“你以為怎麼樣?”

  “先去看看再說。”陸雌英慢慢的道:“集英、招賢兩堂應戰,納才堂戒備,不管有何陰謀詭計,我們全力以赴,定能收拾得了這批殘兵敗將。”

  凌英三人一齊道:“正是。”

  陸九州點點頭:“好,我們應戰,到忠義谷前吃午飯。”側頭看一靈:“你跟我去,到地頭,我們再治病。”一靈合十:“阿彌陀佛,好的。”心中不自禁的擔憂。

  忠義谷前,鐵血盟三堂人馬整整齊齊排列。鐵血健兒均著玄色勁裝,頭紮紅飄帶,天風吹拂,飄帶飛舞,氣勢悲壯沉鬱。

  陸九州等人見了鐵血盟如此氣勢,心中均是一凜。陸九州看陸雌英:“你以為如何?”

  陸雌英馬鞭一指:“爹爹,看他們三堂所豎大旗上寫的字。”

  陸九州幾個依言看去,一靈也瞪圓了眼睛看。

  鐵血盟三堂前面,各有一面大旗,上面龍飛鳳舞寫著一行大字,血魂堂前面旗上寫的是:殺一夠本;血影堂旗上寫的是:拼二賺一;血煞堂旗上寫的則是:魚死網破。

  陸雌英道:“鐵血盟的居心明顯得很,鐵血盟必敗,但臨死也要拖個墊背的,以它現有的實力,捨命一拼,至少要去掉我們三分之一的力量,則在將來與青龍會的拚鬥中,群英會同樣會敗亡。”

  凌英三個面面相噓,一齊點頭,道:“小姐所見極是。”

  陸九州憂心如焚:“我原以為,仇天圖一死,鐵血盟已是一盤散沙,將其三堂分而殲之,不費吹灰之力,想不到……想不到……”嘆了口氣,說不下去了。

  一靈一直在為鐵血盟擔心,對綠竹昨夜所說的話半信半疑,這時聽了陸雌英幾個的話,頓時放下心來。他明白綠竹的意思了,三大派互存顧忌,此時鐵血盟勢衰,固然不是兩會對手,但無論群英會還是青龍會,在吞併鐵血盟的同時,都要顧忌到在同鐵血盟殘餘力量對耗之後,實力削弱,而受到另一方的攻擊。

  一靈心想:“綠竹姐姐真聰明,利用青龍會來挾制群英會,則同樣也可用群英會來挾制青龍會,這樣一來,鐵血盟雖是實力最弱的一方,只要內部齊心,反不必擔心受到攻擊。”

  鐵血盟陣前,獨放著一把太師椅,一個年青人,懶懶散散坐著,仰首向天,一隻腳甚至還搭在了扶手上。一靈認得她是女扮男裝的綠竹,不覺臉含微笑。

  陸雌英道:“爹爹所料本來不錯,鐵血盟三堂,古威與辛無影素來不和,誰也不服誰,白鶴年是個好好先生,並無梟霸之才,也莫想叫古威、辛無影服他。鐵血盟必亂而未亂,關健應該是在這小子身上。”她指了指綠竹。

  陸九州道:“仇天圖有個兒子,自小拜在紅衣老祖門下學藝,叫仇自雄,莫非就是他?”

  凌英道:“據細作回報,鐵血盟的新首領是他們的什麼少盟主。”

  陸九州點頭道:“那就沒錯了,難怪古威幾個老不死服他,原來是仇天圖的兒子。”

  陸雌英凝目看著綠竹,道:“古威幾個服他,恐怕不僅僅為了他是仇天圖的兒子。今日鐵血盟擺出這個架勢,其實並不是真要拚個魚死網破,而是要以魚死網破之心,叫我們心存顧忌,設此計的人,審時度勢,高瞻遠矚,極其了得,還有昨日雙峰嶺一戰,算計之準,用兵之奇,絕非等閒江湖莽漢所能為。”

  陸九州驚道:“你說這一切都出自這小子的謀劃?”

  陸雌英肯定的點點頭:“沒有兩手真本事,辛無影幾個豈肯服他?”她頓了一頓,慢慢的道:“咱們這次,只怕真的遇上對手了。”

  周萬里拿過一張弓箭,叫道:“我就不信這乳臭未乾的小子,真能有什麼本事,看我一箭射死他。”

  “住手。”陸雌英急忙阻止,看著父親道:“這小子擺這架勢用意雖是唬人,但我們若不顧一切強攻,他騎在虎背上,卻也不得不拚死一戰,則真要叫青龍會坐收漁利了。此時表面上鐵血盟弱而群英會、青龍會兩強,其實互相制約之勢並未真正打破,其中千鈞一髮,無論群英會、青龍會,只要一步走錯,立即滿盤皆輸。”

  周萬里額頭冷汗涓涓而下,低頭道:“小姐所見極是,周萬里急燥盲撞,差點誤了會首大事。”

  陸九州看著陸雌英:“依你說怎麼辦?未必就這麼算了。”

  陸雌英搖頭:“不,群英會若想一統黑道,此乃天賜良機。此際鐵血盟是一條落進陷阱的狼,雖困而凶,雖凶而難有作為。這時最好的不是去打它,而是想法叫它為我所用。合兩派之力,先滅了青龍會,然後要殺要剮,那就全由得我們了。”說著,打馬而出。

  這時兩方人馬相距不過百餘步,陽光下雙方箭尖發出的寒光,刺目可見,陸雌英單人獨騎衝出。一靈不自覺的擔心,他在陸九州的背後,與古威、辛無影眼光已相對過數次,幾乎就恨不得下令,不許放箭。

  陸雌英直奔到綠竹座前十餘步處才勒馬停住,綠竹卻仍仰首向天,並不看她。陸雌英盯著她臉,僵持良久,喝道:“閣下好狂的性子,便是你老子仇天圖,也不曾如此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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