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奇俠】摩合羅傳 作者:飛花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6 21:44:4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1 9564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6 23:34
一二九

  顏清道:“不錯,那種毒是半神的香氣與大蟒的毒液混合製成,如果能夠吸出半神的香氣,你就等於好了一半,你自己的命,對於你來說,豈非是最重要的?”

  無雙微微一笑:“你說得不錯,我自己的命對於我來說真地很重要,似乎比那些素未謀面不相干的人們的命要重要得多了。”

  顏清道:“這就對了,那還等什麼?”

  無雙笑道:“我雖然不是一個好人,又經常做一些有損陰德的壞事,不過有一些事情我還是做不出來。用千千萬萬人的命來換我一個人的命,我的命雖然值錢,可也沒值錢到那個地步。”

  顏清皺眉:“你真地不怕死嗎?”

  無雙笑道:“我可也不一定就會死,說不定老天不願意收我這個壞人,讓我一直活著,活到一百歲毒也未發作呢!”

  顏清怔了怔,她倒真地拿無雙無法。她轉頭望向流火:“難道你也袖手旁觀嗎?你不是最在乎她的生死嗎?”

  流火微笑:“我雖然很想弄清這地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本來驍勇善戰的阿修羅族到底到哪裡去了。不過打開魔界之門實在不是一件小事,我還沒有膽量做這種事情。”

  顏清怒道:“好,你們不幫我,我便自己去。”

  她轉身向著紅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無雙嘆了口氣,喃喃道:“求別人幫助,至少要誠心誠意才是,這算是什麼態度。”

  她轉頭瞧著流火道:“人家自己跑去了,你幹嘛還不追過去?”

  流火道:“我幹嘛要追過去?”

  無雙道:“你不是那麼無情吧?你以前去找神器的時候,人家也很緊張你,還悄悄地跟著你,對你也算是有情有義了,你怎麼就一點也不關心人家?”

  流火笑道:“你怎麼好像在吃醋一樣?”

  無雙眨了眨眼睛:“我像是在吃醋嗎?”

  流火審視著無雙的臉,見她笑嘻嘻的,滿面俱是嘲弄之意。他心裡暗嘆,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呢?“難道就沒有兩全齊美之法嗎?”

  無雙道:“至少要先弄清紅衣人與持善的關係,持善應該是一個又自制又和善的人,這兩個人雖然很像他,卻偏偏又不像他。無論是一個忘記自己名字的瘋子,或者是一個嗜殺的魔頭,都無法與持善這樣一個完美的人聯繫在一起。”

  她忽然躍起,“走吧!”

  流火背起她,道:“去哪裡?”

  無雙用手指敲敲他的頭,“你還真忍心啊,當然是去找顏清,難道真讓她一個人在洞裡亂跑嘛!”

  流火皺眉道:“真是麻煩,一個女人已經很麻煩了,為什麼還要有兩個女人。”

  無雙啞然笑道:“男人不是都喜歡女人越多越好嗎?我父皇宮裡就有許多女人,雖然每天爭得天翻地覆,不過我父皇還樂在其中呢!”

  卻見顏清的身影遠遠地向著洞中奔去,流火道:“她要去哪裡?”

  無雙道:“我猜她一定是去找那個魔頭。”

  流火道:“為何要找那個魔頭?”

  無雙笑道:“你真地當她只顧自己嗎?我猜她一定是想殺死那個魔頭,然後再拿走火中紅蓮,這樣即救了她哥哥,又不會弄得人間浩劫。”

  流火道:“這倒也算是兩全齊美的辦法。”

  無雙道:“只是那個魔頭卻未必就殺得了。”

  流火道:“你想到什麼?”

  無雙道:“我只是覺得兩個紅衣人太相像了,就算是雙胞胎,也不能象成這樣。以前在北魏的皇宮中,皇后冒充太后,我也是覺得像得有些奇怪。

  她說到這裡便想到拓跋嗣,自言自語道:“也不曉得拓跋嗣如何了,像他這樣一個又克制又明理的人當了皇帝,實在是魏國百姓之福。”

  她此時居然還會想到這種事情,流火都忍不住佩服起她來,“你是不是想念拓跋嗣了?”

  無雙笑道:“還真有點想念呢!不如我們過些時去看望他吧!”

  流火道:“要去你自己去,我又不認識他。”

  無雙咬著嘴唇輕笑。

  流火道:“你不要笑得那麼詭異。”

  無雙道:“聽起來有人比我還會吃醋。”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遠遠地跟著顏清,不一刻便到了那魔頭所在的洞腹。

  卻見黑髮紅衣人站在洞腹之中,正在放聲大叫:“魔頭,你在哪裡,快出來見我。”

  他在洞腹之中迷茫地轉著***,四處尋找,倒像是一個丟了東西的小孩子一樣。

  顏清皺眉道:“就你一個人嗎?”

  紅衣人轉過頭,才發現三人也到了此處。他卻似又忘記了三人一般,大聲道:“你們是誰?你們可曾看見那個魔頭?”

  顏清苦笑,這人還真不是一般地瘋。她道:“火中紅蓮是否在你手中?”

  “火中紅蓮?”紅衣人臉色一沉:“原來你們是為了火中紅蓮而來?”

  顏清道:“原來火中紅蓮真在你的手中,把它交給我。”

  紅衣人微微一笑:“火中紅蓮是修羅族的聖物,我又怎麼會隨便交給旁人。”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神色凜然,帶著一股傲然不可侵犯之態。

  無雙心裡一動,這種神態,與夢中的持善如出一轍。

  顏清道:“你終於承認你是修羅族的人了?你到底是不是持善?”

  紅衣人臉上便又現出迷茫的神色,他似乎對於持善這個名字很是敏感,每當別人提起時,就會一下子變得迷迷糊糊。

  顏清道:“不管你是不是持善,我只要火中紅蓮。”

  她一掌向著紅衣人擊去,那紅衣人仍然如痴如醉,也不知在想什麼心思。顏清一掌擊到他的胸口他才總算反應過來。

  只見他不緊不慢,氣定神閒,伸出右手迎向顏清擊來的一掌,兩掌相交,顏清只覺得一股柔和的大力從對方的掌上襲來,她的掌力便如擊中棉絮一樣,一下子變得空空蕩蕩。

  她心裡大驚,對方的靈力如此雄厚,她豈非要受重傷?

  但對方卻顯然也發現她無法承受這一掌,掌力一發立刻便收了回來。

  顏清雖然沒有受傷,但卻站立不穩,連著退了好幾步,才總算站住身形。

  她又驚又怕,這人如此可怕,如果剛才他存心傷她,她只怕不能倖免。

  那紅衣人微微一笑,神色很是平和,“你不是我的對手,我不想傷你,你還是走吧!”

  他此時又分明神色清明,全不像是一個瘋子。

  顏清遲疑不定,這人到底是瘋子還是裝瘋?以他這樣高強的靈力,只怕流火也不是他的對手。但她脾氣倔強,雖然知道自己萬萬不是她的敵手,卻絕不退縮。

  她雙掌齊出,又向著紅衣人擊出一掌。

  紅衣人皺眉道:“你還不走嗎?”

  衣袖輕卷,顏清便被他捲得直飛出去,重重撞到山石之上。紅衣人這一次出手要重得多了,顏清落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來。

  紅衣人道:“你們快走吧!為什麼一定要留在這個是非之地?”

  他似又想起見過三人,一把抓住無雙,想依法炮製,帶三人離開此處。

  無雙被他拉著,甩也甩不掉,掙也掙不脫。她眼睛轉了轉,忽然指著他身後道:“那魔頭來了。”

  紅衣人大驚,一下子驚跳起來,轉過身,身後卻空無一人。“魔頭在哪裡?”

  無雙道:“就在你身後。”

  紅衣人又轉了個身,身後仍然空無一人。

  他又是驚又是怕,“魔頭在哪裡?為何我看不見他?”

  他頻頻轉身,但除了三人外,再無旁人,他當然誰也看不見。他的眼睛越來越紅,身上的魔氣也越來越重。忽地大喝一聲,本來漆黑的頭髮,一下子居然都變成了雪白的。

  他驀然轉過身,冷笑道:“誰也別想走,你們都要死。”

  紅衣人身上的魔氣驟增,排山倒海般向著三人撲來,三人的衣袂頭髮全因這魔氣,無風自動。

  忽見飛櫻不知從何處跑了出來,一把抱住紅衣人,“持善,不要再殺人了,求求你,不要再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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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他果然就是持善。

  持善雙眉微揚:“我不是持善,我是魔尊。”

  飛櫻哭道:“求求你,想起你自己是誰吧!你是持善,不是魔尊。”

  持善大怒:“你為什麼總是想起持善?我對你還不夠好嗎?為什麼你總忘不了他?”他忽然一掌擊在飛櫻的身上,飛櫻被他打得倒飛了出去,倒在地上,咳嗽不止。

  持善道:“不要再阻我,若是你再阻我,就算你是我的妻子,我也一樣不會放過你。”

  原來這個叫飛櫻的女子居然是持善的妻子。

  飛櫻勉強站起身,走到持善面前,“若是你要殺我,便動手吧!已經一百年了,這種痛苦折騰我已經受夠了,你殺了我吧!”

  持善抬起手,眼中殺氣大盛。流火心裡暗驚,蓄勢待發,若是持善真地殺飛櫻,他只得用自己所有的靈力與他一拼。

  但持善卻似乎自己也無法下此殺手,伸出的手一直顫抖不停,頭上雪白的長發也逐漸顯出一絲黑色。

  他忽然大叫一聲,轉身向著山外奔去。

  飛櫻看著他奔走,雙腿一軟,跪在地上,放聲痛哭。

  無雙嘆了口氣,又是一對不快活的夫妻。她走上前去,輕拍飛櫻的肩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持善為何會變成這樣?”

  飛櫻哭道,“這件事多少也和你們有點牽連,我現在只求你們一件事?”

  無雙道:“什麼事?”

  飛櫻道:“殺死持善,殺了他。”

  無雙皺眉道:“你要我們殺了你的丈夫?”

  飛櫻道:“他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持善,一百年來,他已經痛苦得夠了。我現在倒寧願他死去,也不忍看著他再受到這樣痛苦的折磨。”

  無雙道:“你何不說出來,也許我們可以想出辦法來幫你。”

  飛櫻道:“沒有人能夠幫我們,唯一幫我們的方法就是殺死持善,只有這樣,他才能真正的解脫。”

  她慢慢地解開臉上的黑布,顏清幾乎驚呼出聲,無雙連忙摀住她的嘴。

  只見她的臉上如同惡鬼一般,俱是被火焰燒過後的傷痕,紅色的血肉都已經翻了出來。這女子說話聲音如此嬌柔,讓人以為她必然是一個美麗的女子,想不到她居然如此醜陋。

  飛櫻微微一笑:“我是不是很可怕?”她不笑還好,這一笑,更是整個臉都扭曲了,醜得讓人不忍卒睹。

  無雙道:“不會啊。其實色相都只是虛枉的,再美的人,百年之後,也不過是一堆白骨。”這話連她自己都覺得沒有一點說服力,對於女子來說,容貌有時比生命還更加重要。

  飛櫻淡然道:“對於我來說,一切都已經如同惡夢一般,我現在活著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夠殺死持善,只要他死了,我也能夠得到解脫了。”

  第七卷 阿修羅往事紀 第七節

  一百年前,飛櫻還是一個美麗動人的小小女孩。她是生下來便是魔的,一切無從選擇,她的父親是魔,母親是魔,她便也無可避免成了魔。

  母親在她幼年時便死去了。魔的生命是沒有止境的,除非是不小心被八部眾的人殺死,或者是死於人類的陰陽師之手。

  雖然人類是如此脆弱的一群生物,但他們卻也發展出來古怪的能力,陰陽師便是魔所不能理解的一群人。他們總是能用一無是處的肉身凡骨發出強大的能力,使用寫有莫名其妙字樣的符咒,然後再用一些詭計,殺死偶然遊蕩在外落單的魔。

  魔與妖之間並沒有嚴格的區別,最顯著的差異便是妖不得不依靠自己所煉的內丹生存,而魔卻不一定如此。妖們喜歡與人類雜處於世間,更願意幻化成人形,樂此不疲地學習人類的一切習慣並且享受著人間的生活。而魔則更願意群居於魔界,他們最大的願望是將整個世界都變成魔界,肆意地奴役自以為是的人類。

  原則上講,魔是一些高貴的種族,鄙夷和厭惡著人類。而妖則是一些低賤的種族,豔羨和窺視著人類。當然此時的高貴與否是全由魔自己定義的。

  飛櫻不能離開魔界,不僅是她,連她的父親魔界的尊主亦如是。

  魔們世代居於此處,已經不知過了多少年月。他們並非不想離開,只是在他們的上方,有一個可怕的種族,一直居住在那裡。

  那個種族世代繁衍,居住在魔界的入口,為地就是看守著魔界,不讓他們進入人間。

  這個種族,只要是魔便會知道,只要是魔一想起,亦會心驚。他們便是八部眾的阿修羅。

  修羅火池便是魔界的入口所在,池中紅蓮發出的灼熱之力守護著火池的結界,將這群魔禁固於地下。

  地下的世界永遠是如此黑暗,不見天日。

  然而也並非是全不見天日,只要站在火池之下,便可以透過燃燒的池水看見天上飄著的雲,白天的太陽,夜晚的月亮和星辰。時而亦會有飛鳥經過,除此之外,人間便似再也沒有別的生靈。然而這一切都是火紅色的。

  飛櫻總是想,何時她才可以離開這個魔界,真地看一看那個傳說中有青的山綠的水和那花花世界的人間?

  但她知,只要有修羅族的一日,便不會有這一天。

  她總是坐在修羅火池下,痴痴地仰天張望,什麼時候,這火才會熄滅呢?

  直到有一日,她見到了那個少年。

  少年站在火池之上,低下頭便見到池下的她。

  那少年也是紅色的,可能是隔著火光的原因吧!她大睜著雙眼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少年,這是她見到的第一個人間界的人。

  那少年似也吃了一驚,但她臉上那種傻傻的神情讓少年覺得有些好笑。他便對她笑了笑,她也連忙笑了笑算是回答。

  少年俯下身道:“你是誰?”

  雖然隔著火池,她仍然清楚地聽到少年的聲音。

  她道:“我叫飛櫻,你是人類嗎?”

  少年搖了搖頭,“我是修羅族人。”

  她道:“原來你就是修羅族的人。”

  少年嗯了一聲,兩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她又重複了一句:“你是修羅族的人。”

  少年忍不住又笑:“對啊!我是修羅族的人。”

  她連忙站起身,向著魔界的深處奔去,一個修羅族的人,是魔的大敵。父親說要是見到修羅族的人一定要躲得遠遠的,可是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可怕,還很和善。

  她氣喘吁吁地跑回父親驚雷身旁,一見到父親就大驚小怪地說:“父親,我見到一個修羅族的人。”

  驚雷收起正在觀賞的一把寶刀:“你又到修羅火池去了?”

  飛櫻點了點頭,“是啊,還見到有一個人站在火池的上面。”

  驚雷沉吟道:“一個站在火池上面的人?”修羅火池雖然說是修羅族的聖地,但也並非所有的修羅族人都能夠呈受那種可怕的灼熱,能夠站在火池之上的人,一定在修羅族中地位非凡。“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飛櫻道:“是一個年輕人,長得斯斯文文的。”

  驚雷沉吟不語,他是魔界之尊,稟承了以往所有魔尊的願力,只要一有機會,就努力想要擺脫目前的困境,回到魔們與諸神爭戰的時代。

  他望向眼前的女孩,是自己親生的女兒,長得纖巧秀麗,更難得是,眼中帶著一抹毫不造作的純真。像這樣單純的一個女孩,全無妖魔之氣,誰又會想到她居然是魔尊之女。

  他道:“飛櫻,你也長大了,有一些事情也該讓你知道了。”

  飛櫻道:“父親又在為後續無人而煩惱嗎?我只是一個女孩子,一定是沒有辦法繼承父親的大業了。但那些堂兄堂弟表哥表弟,卻一個個在父親面前爭風吃醋,在我面前獻媚賣乖,恨不得馬上就做您的女婿,以繼承大統呢!”

  驚雷微笑道:“那你可有喜歡的?”

  飛櫻搖了搖頭,“誰也不喜歡。”

  驚雷道:“將來繼承魔尊之位的人必然是我的女婿,若是我看中那個人,你可願意嫁給他?”

  飛櫻道:“無所謂了,父親喜歡就好。”

  驚雷皺眉道:“你怎麼自己一點意見也沒有。”

  飛櫻笑道:“我也說不出來,那些親戚看起來都差不多,連長相也一樣的難看,你叫我選,我還真選不出來。”

  驚雷仰天長笑,“若是我要你選一個修羅族的人做夫婿可好?”

  飛櫻一怔:“修羅族的人又怎麼會娶我?”

  驚雷微微一笑,“為何不可?”

  飛櫻道:“他們是八部眾的半神,我們只不過是魔族,他們的使命就是看管我們,又怎麼會娶我為妻?”

  驚雷道:“其實阿修羅本來也是魔。”

  飛櫻奇道:“阿修羅本來也是魔?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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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驚雷道:“遠古的過去,梵天創造了天地,八部眾便因梵天而生成,有些是梵天的子女,有些是梵天的分身。阿修羅族與提婆族和那迦族全是梵天的分身種族。梵天是創世之神,也是滅世之神,身上有神性亦有魔性。阿修羅族更多地承繼了梵天的魔性,阿修羅王便成為天下眾魔之王。”

  飛櫻道:“真有這樣的事?那為何修羅族又會成為八部眾的半神?”

  驚雷道:“那個時候,以提婆族為首的半神與以阿修羅為首的魔眾展開了驚天動地之戰,整個天地都是他們的戰場。修羅眾在身為魔王時體現出無可匹敵的力量,連提婆族也無法戰勝這樣的修羅族。但雙方勢均力敵,誰都不能勝過對方。直到人類之中出現了無所不能的佛陀。佛陀將桀驁不馴的八部眾一一收服,使他們誠心販依佛門,連阿修羅族也對佛陀心悅誠服,壓制住自己的魔性,只以半神的面目存在。本來修羅惡鬼的壽命如同魔一樣,是無限的,但他們卻寧願放棄無限的壽命,接受半神脆弱的身體,說起來這都是因為佛陀的原因。”

  飛櫻道:“原來是這樣,佛陀還派修羅族人來看守魔界,不讓我們輕易外出?”

  驚雷道:“正是如此,但修羅族人的魔性卻仍然存在,他們只是受佛法感化,以佛法的力量壓制住自己的魔性而已。”

  飛櫻道:“可是就算是這樣,修羅族的人也不會娶我為妻啊!”

  驚雷微微一笑:“女兒,世上的事情變幻莫測,什麼事情都不可以一概而論。有許多事在未發生以前,誰也不會預料到結果如何。”

  飛櫻似懂非懂地道:“父親到底要女兒怎麼做呢?”

  驚雷道:“我只要你設法和那個修羅族的人交朋友,然後慢慢地接近他,引發他的魔性。讓修羅重新成為魔中之王,到時他必然會帶領我們離開這個不見天日的魔界,就算無法成為三界的主人,也一樣可以與提婆族等八部眾抗衡,不再仰人鼻息。”

  飛櫻恍然而悟:“父親是要我引誘他嗎?”

  他們身為魔,以色相來引誘一個男人,在他們看來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並不認為有什麼不妥之處。

  驚雷道:“你可辦得到嗎?”

  飛櫻苦著臉道:“那我就試試吧!可是只能遠遠地看著他,和他說幾句話而已,想要迷惑他,真地不太容易。”

  驚雷笑道:“你是我的女兒,我相信這難不倒你。而且你母親以前便專攻媚術,多少魔界眾生都傾倒在她的裙下。”

  這樣不三不四的話實在不像是父親對女兒說出來的,但既然是魔了,人類的倫常道德在他們看起來本來就是狗屁不通。

  飛櫻點了點頭:“我會努力的。”

  可是該怎麼誘惑一個男人呢?飛櫻苦苦地想,母親很早便死在修羅族人的手中,因為她妄想離開魔界,試圖勾引上一代的修羅王。連專攻媚術的母親都失敗了,她又有什麼本事勾引那個少年呢?

  忽見媚魔穿著一件幾乎透明的輕紗衣服走了過來,飛櫻一把拉住媚魔,“媚魔姐姐,該怎麼勾引男人呢?”

  媚魔掩著嘴咯咯地輕笑,當真是媚態十足,“這有何難,穿得越少越好。那些男人一看見你穿得如此之少,都恨不得撲到你身上來。”

  飛櫻疑惑地看著她身上如同沒穿一樣的衣服,“就穿成這樣嗎?”

  媚魔轉了個身:“是不是很美。”

  飛櫻點了點頭,“把你的衣服借給我穿吧!”

  媚魔笑道:“小丫頭想男人了?”

  飛櫻道:“我一點也不小了,想男人有什麼奇怪的。”

  換上輕紗的衣服,真地是四面透風,和赤裸著沒什麼兩樣。就算是魔,也生出了一絲害羞之意,不過沒關係了,反正是魔,女魔們一向是以誘惑男人為己任的嘛!

  在火池下痴痴地等了三天,才又見到那個少年。

  她連忙站起身來轉了個圈,如同媚魔那樣對著少年拋了個媚眼。少年大吃一驚,“你幹什麼?”

  她掩著嘴輕笑了一聲,做足媚態,“我美不美?”

  少年好笑地看著她:“還可以吧!”

  她忽然想起了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呢,“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道:“你終於想起問了,我叫持善。”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設法使自己的眼睛看起來水汪汪的,“你不喜歡我這樣嗎?你見過比我更美的女子嗎?”

  持善笑道:“很多,羅剎族的女子個個都很美。”

  她有些洩氣,不過沒關係,媚魔說過,女子就算不是頂尖的美,但足夠媚就行了。她又故意將衣服拉下來一點點,使自己酥胸半露,這樣夠媚了吧?她幽幽地看了持善一眼:“你喜不喜歡我?”

  持善饒有興味地看著她:“上一次你一見到我就嚇得落荒而逃,現在你不怕我是修羅族的人嗎?”

  飛櫻又拋了個媚眼:“我怎麼會怕你,我愛你還來不及呢!”

  持善道:“你好奇怪,怎麼前後判若兩人,你再這個樣子,我就不和你說話了。”

  飛櫻大驚,要是他連話都不和她說,那她怎麼勾引他?她忙道:“你別走,你要我怎麼樣?”她那笨笨的樣子又顯露無疑了。

  持善不由笑了,不是說魔女都是工於心計,以玩弄男人為樂的嗎?為何這個小魔女卻如此單純?他道:“你為什麼穿成這樣?”

  飛櫻的臉紅了,她垂下頭囁嚅著說:“因為媚魔說這樣子才能勾引男人。”

  持善好奇地道:“你想勾引我?”

  飛櫻點了點頭,才點完頭,她就一驚,怎麼把自己的意圖都告訴他了?她連忙又搖了搖頭,“不是的,其實我,其實我,”吱唔了半天,連一句謊話也想不出來。

  其實這個世界上最愛說謊話的是人類,魔心裡想什麼,通常就表現出來,反而不太會說謊。

  持善更覺得好笑,“其實你想勾引我又何必打扮成這個樣子,你本來的樣子就已經很可愛了。”

  飛櫻驚喜地抬起頭:“真地嗎?”

  持善道:“難道你從沒有勾引過男人嗎?”

  飛櫻汗顏地搖了搖頭,根本就沒有機會。那些表哥表弟堂哥堂弟,每個見了她都大獻慇勤,哪裡還需要她刻意地去勾引別人?

  她有些抱歉地說:“真對不起,我都不知道男人喜歡什麼。”

  持善更覺得好笑,魔女真是有趣,居然會為了這種事情覺得抱歉嗎?

  他柔聲道:“我很喜歡你,只要你恢復成原來的樣子就好了。”

  她喜道:“你喜歡我?那你原不願意娶我為妻?”

  持善一怔,這也太快了吧?“我雖然喜歡你,但可不是想娶你為妻那種喜歡。”

  飛櫻有些失望:“什麼樣的喜歡才能成親呢?”

  持善道:“要愛一個人才能與她成親,我只是喜歡你,並不是愛你啊。”

  飛櫻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要愛一個人才能與他成親嗎?她可不是這麼想,誰能夠成為下一代的魔尊,她便會與他成親。從她很小的時候,父親就是這樣對她說的。

  她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你不會和我成親的,而且我的媚術又那麼差,一定不能讓你愛我。”

  看出了她的失落,持善道:“媚術得到的愛情並非是真的愛情,那只是一時迷惑罷了。”

  飛櫻懊惱地說:“這麼說來你永遠都不會愛我了?也不會娶我為妻了?”

  持善又覺得好笑起來,這個小魔女真是單純地不像話,“我不知道,世事難測,未來的事情,誰又能知道呢?”

  他用手指了指天空,“你看這青的山,綠的水,世界如此廣闊,何必苦苦執著,不如放開懷抱。”

  飛櫻羨慕地看著頭上的他,他臉上的笑容如此溫柔明朗。她坐在地上,用兩隻手捧著臉,“可是我看到的一切都是紅色的。”

  持善心裡一動,垂下頭,她臉上一絲淡淡的落寞讓他有些不安,魔界大概是一個很寂寞的地方吧?

  他的心忽然一熱,“你想不想出來看一看?”

  飛櫻道:“當然想,只是魔是不可以離開魔界的。”

  持善微微一笑:“我可以讓你出來。”

  飛櫻愕然:“你不怕我逃跑嗎?”

  持善笑道:“你可以試一試,若是你能逃脫,那便是你的造化。”

  飛櫻喜悅地跳起來:“太好了,我一直都想看一看人間是什麼樣子的。”

  持善取出火中紅蓮,撤了火池的結界,本來是火池的地方就變成了一個空洞。飛櫻喜極,飛身躍上火池。原來天是藍的,雲是白的,樹是綠,並非一切都是火紅色的。

  而持善的頭髮是漆黑的,眼睛亦是黑的,黑得深幽幽地,看不見底。

  第一次見到外面的世界,飛櫻幾乎落下了眼淚,有陽光的日子真美好,和終日黑暗的魔境全不相同。

  她一把抱住持善道:“謝謝你,謝謝你,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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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看見外面的世界真地會這麼快樂嗎?飛櫻的身體軟軟的,風兒吹動她透明的衣袂,他的心便也不由地動了。他連忙後退了兩步,低聲道:“你別靠近我。”

  飛櫻怔了怔,因為她是魔女,所以不可以靠近他嗎?她的心便莫名地有些失落。但這並不足以影響她剛剛到達人間界的喜悅心情,她央求道:“可不可以到別的地方去看一看,這裡的山都是紅色的,山不是應該是綠色的嗎?”

  持善嘆了口氣:“你可真會得寸進尺。”

  飛櫻哀求道:“我發誓,天黑的時候我就會回來。而且絕不做壞事情。”

  持善笑道:“什麼是壞事情?”

  飛櫻道:“絕不殺人,絕不偷東西,絕不引誘男人。”她想了半晌,這些應該都是壞事情吧?

  持善笑道:“你不必擔心,有我在你身邊,你想做壞事情,也做不成。”

  飛櫻喜道:“你要陪著我嗎?”

  持善道:“若不陪著你,我又怎麼能放心?”

  飛櫻道:“那太好了,那我不引誘別人,就引誘你吧!”

  持善怔了怔,低聲道:“真是魔性難除。”

  第七卷 阿修羅往事紀 第八節

  自此後,日間的治游便成了兩人之間的秘密。持善總是靜靜地跟在飛櫻的身後,看著她纖細的身影蹦蹦跳跳地從人群中穿行。

  她只是一個胸無大志的女魔,雖然身負著引誘修羅少主的職責,但連她自己也很容易便忘記了。

  人們的生活真地很多姿多彩,看也看不完,學也學不會。人間的食物也很是古怪,吃來吃去,花樣翻新,好像永遠都不可能吃完一遍。

  她開始明白為什麼妖喜歡住在人間,有人的地方,才會多生事端,有事端的地方,才有生命的意義。

  她也開始明白為什麼魔們想再次掀起天地的大戰,因為魔的生命實在只能用空虛寂寞來形容,如此無聊的度日,沒有任何事情可以證明魔一生的意義何在。

  因為她嬌美的容貌,有時會遇到市井無賴的調戲。這使她很興奮,總算可以一展所長,發揮一下魔女的媚術。但持善卻必然會及時拉住她的手,將她靜靜地帶離。

  他從不與人爭執,就算遇到最不平的事情也袖手旁觀。對此她覺得很訝異,持善說,因為八部眾不能夠干涉人間界的事,人類的平衡不需半神來保持。半神存在的意義便是為了斬妖除魔。

  她卻有些不以為然,若是她為了懲治壞人而干涉了人間界的事,持善也要斬去她這個魔女嗎?

  不過這人間的事本就與她無關,她只是一個魔女,所謂的壞事,本應該是魔女的專例,她不去做已經是謝天謝地了,何必還要管人類的閒事呢?

  持善的手很溫暖,他很少拉她,除非是想將她帶離是非之地。她時而會想若是持善能夠一直握著她的手,無論走到哪裡都握著她的手,那該有多好。她想,這就是愛嗎?喜歡一個人到了極致的感覺?

  走累了,兩人會坐在溪邊看看溪水,垂釣的老翁,低垂的柳樹,還有樹下盛開的鮮花。如果可以,真不想再回到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

  但她卻謹守著自己的承諾,在天黑以前必然返回魔界。她不想讓他為難,若是他覺得為難,她一定也不會覺得愉快吧?

  便這樣過了很久,事情全無進展,父親時而會過問她的引誘大計進行得如何了?她總是苦著臉回答:“還是老樣子,不知道該怎麼讓他動心。”

  父親便也不催她,這種事情,欲速則不達。

  媚魔卻經常給她出主意,但說來說去,也不過就是用自己的身體去引誘他。她便問:“可是他都不讓我靠近,怎麼才能引誘?”

  媚魔翻了翻白眼,真是沒用的小丫頭,這麼簡單的事情都不會嗎?研究了許久,仍然是不得要領,最後只得道:“隨你去吧!若是你與他有緣,就算不用心計,他到底還會是你的男人。”

  有緣?我會和他有緣嗎?我只是一個魔女,他卻是修羅族的少主。

  她本以為這件事情便會這樣無休止地拖延下去,也許到了生命的盡頭,兩人之間的關係也永遠是這樣若即若離。但忽然之間,有一天,一切都改變了。

  一百年前的那一天,她見到了毗沙門天。她從不知道世上有這麼可怕的人,後來她才知道,他並非是人,而是天界尊貴的神。

  那一日,天空之中烏雲密佈,大雨傾盆而下。她聽見修羅族人的驚呼:“是毗沙門天,他為何來到這裡?”

  如此可怕的修羅族人居然也會害怕的人,他到底是什麼樣子。

  持善道:“你回魔界,如果我不叫你,千萬不要再出來。”

  她卻固執地搖頭:“不行,我要留下來。”

  持善皺眉:“你可知道毗沙門天是什麼樣的人?”

  她道:“我知道,他是天界的神,可是我不怕,我不想離開你。”

  持善一怔,“你不想離開我?”

  她道:“你很危險,是嗎?”

  持善淡然一笑:“也許是吧!神是不應該擅離天界的,瓔珞曾經告訴我要小心毗沙門天,想不到他真地找到這裡來了。”

  她道:“那我就更不能離開你。”

  他愕然:“為什麼?”

  她道:“因為你是我喜歡的人,有危險的時候,我怎麼可以離開你?”

  喜歡?持善莞爾一笑:“我們的身份相差如此懸殊,你怎麼可以喜歡我?”

  她道:“我知道。可是父親說如果你願意娶我為妻,你以後就是魔界之尊。你不想做魔界之尊嗎?”她說得理所當然,本來就是這樣,所有的堂兄堂弟表兄表弟都一心想成為魔界之尊,雖然她不知道成了魔界之尊以後到底會有什麼不同。

  他啞然失笑:“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接近我?”

  她點頭,有些期盼地問,“你會娶我嗎?”

  持善默然,單純的小魔女,怎麼可以把自己的意圖那麼直接地告訴他?他笑了笑:“我不會娶你,我是守護魔界之門的修羅族少主,怎麼可以娶一個魔女為妻?”

  她有些失落,他到底還是不願娶她的。看來她真是一個失敗的魔女,平時沒有好好修煉媚人之術,到了要用的時候,真地一點都不濟事。

  雨點更密,天空之中忽然現出一個手持破傘的人影。

  持善將她推離身畔,低聲道:“快走,不要讓毗沙門天看見你。”她被他推得跌入山石之中,她有些委屈,他可從未如此粗魯地對待過她。

  她俯身在山石後面,呆呆地看著風雨之中那個紅色的身影。心裡卻還是想著,他到底還是不願意娶她,忽然便有些灰心,父親根本就是騙人的,說什麼阿修羅族深具魔性,只要引誘他,便可以重新喚醒他的魔性。

  可是他根本就對自己一點都不動心,難道真地因為長得不夠美嗎?

  持善和那個神一樣的人在雨中打了起來,她悶悶的,連看的心情都失去了。象持善這樣高的靈力,應該不會輸與那人吧?

  然而事情卻出乎預料,持善居然要敗給他了。

  她這才動容,連持善都無法戰勝的人。

  她見持善放出火中紅蓮,結界逐漸在他的身邊形成,將整個修羅火山籠罩於其中。持念氣急敗壞地跑過來,問道:“哥,到底怎麼樣?”

  持善盤膝坐於地上,“命人到無慾城求援,我們不是他的對手,不過他也無法進入結界。希望瓔珞來了以後,以水火合壁的力量,可以擊敗他。”

  持善苦苦地支持著結界,抵抗著靈力逼人的風雨。

  她躲在亂石之後,看著他被雨水淋濕的頭髮,他從未如此狼狽,他永遠都是從容不迫,溫柔和善。她的心也不由地亂了,該死的毗沙門天,既然你是天神,為何不留在天界,無端地跑到人間來生事。

  有人發現了她,“少主,石頭後面有個魔女。”

  他轉頭望向她,“你為何還沒走?”

  她噘著嘴巴,為什麼總是要我走?她勇敢地站起身:“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她看見周圍修羅族人們震驚的神情,她只是一個單純的魔女,從不曾想過她的身份會帶給他怎麼樣的困擾。她只知道她要和他在一起,絕不會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離他而去。

  第七卷 阿修羅往事紀 第九節

  瓔珞終於來了。與她一起來的還有破邪、流火與紫羽。

  四人運用了風與水的結界,總算瞞過毗沙門天的眼睛,進入修羅火山。

  瓔珞一眼便見到持善身後的飛櫻,也見到飛櫻望著持善的眼神。她忽然有些明白,為何那一日持善會說那樣的話。

  人們的快樂都是一樣的,但每人卻有不同的悲傷。

  苦苦地支持使持善幾乎精疲力盡,八部眾的宗主已經有四位在此。除了提婆族的凌日之外,緊那羅族失蹤已久,而乾闥婆族則身染奇疾,摩乎羅迦族早已經覆滅。如果集合四人之力還不能戰勝毗沙門天,只怕八部眾真地便要不復存在於這個世間。尚還有一個不明深淺的流火。

  持善卻先問的並非此事:“瓔珞,你要和破邪成親嗎?”他一直很介懷,瓔珞,你便這樣屈服了嗎?

  瓔珞神色如常,雲淡風清,不見一絲波動,“身為八部眾的宗主,就沒有任性的餘地。我與破邪的親事,早就該定下了。”

  持善淡然一笑,“不錯,身為八部眾的宗主,真地沒有任性的餘地。但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如你的心意行事,不要因為宗主的身份,而連最重要的東西也放棄。”

  瓔珞淡然道:“對於我來說,那迦族便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足一提。”

  她是這樣說,不經意地又一次刺痛流火的心。什麼都不能與那迦族相比嗎?總有一天,我要你為了這句話而後悔。他只是一個妖,依自己的喜惡行事,哪裡會有善惡是非之分。何況這世間的善惡是非根本便是無從判斷的。

  紫羽連忙打圓場,“不要再說這些事了,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對付毗沙門天?他實在太可怕了,我只怕合我們幾人之力,還是一樣無法戰勝他。”

  持善黯然,“不錯,他果然不愧是四天王天之首,靈力之強,真地無法匹敵。不過八部眾可從來沒有怕過誰,當初被佛陀收服,是心悅誠服於佛陀的法力與德行,雖然四天王天亦是佛陀座下弟子,還是天界之神,但現在是他自己找上門來,我們又豈可退縮。”

  瓔珞道:“他的靈力無懈可擊,若只是正面攻擊,只怕完全沒有機會。”

  持善道:“正是如此,除非能夠找到他靈力的缺口,一下子擊破。”

  瓔珞道:“找到缺口,只怕是不可能的,除非是故意製造。”

  紫羽忙道:“你莫非已經有了妙策?”

  瓔珞道:“如果有人能夠自我犧牲,正面引誘毗沙門天進攻。而其他的人則伺機而動,迅速地找到他進攻時的破綻,一擊而中。但那個引誘毗沙門天的人,只怕是無法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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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她才說完,紫羽立刻叫道:“我來引誘毗沙門天。”

  瓔珞微微一笑:“你先聽我說。這個方法雖然有可能成功,但成功的機率很少。他進攻之時會有破綻,這只是根據常理來推斷。任何人在進攻之時,都會有破綻出現,但很可能以我們的能力根本就看不到破綻。就算看到了,也未必就能抓住機會,一擊得中。所以很可能這個方法不僅不奏效,反而會引來殺身之禍。而且在這樣大雨的天氣裡,只有我的靈力可以完全發揮,所以引誘他的人必須是我。”

  破邪立刻道:“不行,太危險了。由我來引誘毗沙門天。”

  瓔珞道:“並非我不相信你,可是夜叉與迦樓羅都是風之種族,你們的靈力在水中無法發揮到極致,只有水之種族的那迦可以在大雨中發揮出最高的靈力。就算你關心我,此時也不能與我相爭。毗沙門天不是普通人,稍有閃失,我們可能就會全軍覆沒,所以引誘他的事情無論如何由我來承擔。你們三人,分別守在他的後方和左方右方,希望可以找到他的破綻所在。”

  破邪皺眉道:“但是,”

  持善截口道:“就如瓔珞所言吧!在大雨之中,也確實只有那迦族最可以一展所長。”

  破邪默然,他雖然不放心瓔珞,卻知道這件事情關乎八部眾的存亡,兒戲不得。

  紫羽看了流火一眼,囁嚅道:“那流火做什麼?”

  流火微微一笑:“我負責保護你便是了。”

  紫羽臉上一紅,不敢再去看他。

  四人關係如此微妙,持善不由輕輕嘆了口氣,回過頭便見到飛櫻一雙痴痴的眼睛,他不由又嘆了口氣,這世間上,情之為物,真是能叫人生死相許啊。

  計畫已定,便撤了結界,向著毗沙門天迎去。卻見他站在風雨之中,撐著一把破傘。那傘已是破得遮不住風雨,但雨水卻又退避三舍,似乎不敢落在他身上。這樣的靈力。

  他冷笑:“八部眾的宗主居然有四人在此,這也好,免得我麻煩。”

  瓔珞使了個眼色,餘下三人便向著三個方向悄悄退去,只剩下流火遠遠地站在她身後。她卻斂衽為禮,道:“尊神為何還不回返天界?”

  毗沙門天道:“我早已經說得清楚,如果不殺死八部眾的小鬼,是不會回到天界。”

  瓔珞道:“就算要人死,總要有個理由,尊神為何就是不願告訴我們這個理由?”

  毗沙門天冷笑:“不要再藉故推托,你們是否想找到我出手的破綻?我可以告訴你們,我的破綻你們是無法看到的。”

  瓔珞心便一沉,他們的心思,他居然已經猜到。

  她微微一笑:“雖然與尊神相抗,頗有自不量力之嫌。但八部眾就算是戰死,也不敢臨陣退縮,更不會任由人宰割。”

  她以手結出施無畏手印,輕聲唸誦六字真言。雨水便如有靈一般,逐漸向著她的掌中集結。水龍忽然形成,張牙舞爪,似要向著毗沙門天撲去。

  毗沙門天笑道:“又是水龍嗎?你不怕水龍反噬?”

  瓔珞淡然道:“再試試吧!”

  那龍騰空而起,身子一抖,身上的萬點鱗片如同利箭般向著毗沙門天疾射。

  毗沙門天笑道:“這樣是傷不了我的。”

  他將傘一轉,鱗片便射在傘上,紛紛落下,不過是雨滴罷了。

  水龍忽然縮小身形,雜夾於萬點鱗片之間,快愈閃電,似想穿過傘上破洞,擊中毗沙門天。

  毗沙門天道:“果然比上一次聰明多了。”他驀地收起傘,用力將水龍撥回,他仍想像上次一樣,以水龍來擊敗瓔珞。

  瓔珞雙手食指拇指相接,做出圓鏡之狀,輕叱道:“鏡花水月之法。”

  在她手中的雨水形成了一面水鏡。那水龍被水鏡一彈,又向著毗沙門天飛去。

  毗沙門天皺起眉頭:“真是不死心的八部眾小鬼。好吧!讓你們見識一下天神的真正力量。”

  他怒吼一聲,只見他身上靈光乍現,他將手中收攏的破傘用力向著瓔珞擲了出去。這一擲,他似真地用了無上的神通,那傘雖然還未到瓔珞身前,靈力卻已經直逼了過來。

  瓔珞連忙在身前做了三重結界,然而傘卻直入無礙,結界紛紛被擊破。瓔珞疾退,一邊退一邊不停地在身前做出結界,希望能夠將傘的攻勢擋住。但傘的攻勢卻一點也沒有減慢,越來越是逼近瓔珞。

  瓔珞輕嘆,難道毗沙門天真是不可戰勝的嗎?

  忽見黑光一閃,一道黑色的劍光從身側飛了過來。那劍光一下子擊在毗沙門天的傘上,傘被這劍一擊之下,居然滯了一滯。

  碎風劍?!是流火使出了碎風劍嗎?

  此時三人也一起奔回瓔珞身邊,持善手持火中紅蓮,輕叱道:“結界!”

  紅色的結界迅速形成,將眾人包裹於其中。

  瓔珞嘆了口氣:“你們可看到破綻?”

  三人一起搖了搖頭。

  瓔珞道:“難道真地全無破綻?”

  流火淡然道:“也並非沒有,雖然沒有看見,但我猜測他的破綻在頭頂。”

  破邪道:“沒有看見,只是猜測,你不覺得過於兒戲嗎?”

  流火冷冷一笑:“信不信隨你們,他要殺的人又不是我。”

  持善道:“我也這樣猜測,他的靈力似乎是頭頂為中心發出來的,在身體的周圍形成一個圓圈。如果能夠攻破他的頭頂,想必就可以擊破他。”

  紫羽道:“可是剛才你們也看到了,我們可能連接近他的機會都沒有。”

  四人黯然不語。

  破邪忽然道:“流火,你為何會用碎風劍?”

  流火漠不經心地道:“什麼碎風劍?”

  破邪道:“就是你剛才使出的劍氣,你怎麼會用?”

  流火道:“我可不知道什麼碎風劍,我剛才一伸手,那道劍氣自己就出來了,我可沒想用。”

  破邪冷哼了一聲:“你不過是個妖怪,想必也無法使用碎風劍。”

  流火反唇相譏:“是啊,那麼高貴的劍法,除了你們夜叉族的人誰還敢用?你以為我很想用嗎?在我眼裡,那種劍法根本就是垃圾。”

  破邪怒道:“你說什麼?你居然說碎風劍是垃圾?”

  流火道:“不錯,我剛才就是說碎風劍是垃圾,怎麼樣?”

  破邪道:“好,那我就讓你嘗嘗夜叉碎風劍的滋味。”

  兩人一言不合,居然便要大打出手。

  紫羽連忙道:“你們不要吵了,大敵當前,先研究一下怎麼擊敗毗沙門天吧!”

  瓔珞冷冷看了兩人一眼,一言不發,轉身走開。

  紫羽嘆道:“你看你們,瓔珞都生氣了。”

  破邪怒道:“都是因為你。這件事和你有什麼相關?你跟過來幹什麼?”

  流火道:“我喜歡去哪裡就去哪裡,又關你什麼事?”

  持善嘆道:“你們不要再吵了,現在同舟共濟,有什麼事情,等擊退毗沙門天后再解決吧!”

  他心裡憂愁,要怎麼樣才能擊敗毗沙門天呢?那麼可怕的力量,就算集合八部眾中四個宗主的靈力也無法抗衡。

  忽見飛櫻對著他招手,他走過去道:“你還是回魔界吧!這裡太危險了。”

  飛櫻卻搖了搖頭,她遲疑著說:“也許我有辦法幫你。”

  持善道:“你又有什麼辦法?”

  飛櫻道:“我父親說,阿修羅族本來是魔王。”

  持善微笑道:“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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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飛櫻道:“他說如果阿修羅王能夠恢復魔性就可以產生巨大的力量,也許這樣你就可以與毗沙門天相抗。”

  持善一怔,恢復魔性?他疑惑地望向飛櫻,“如何才能恢復魔性?”

  飛櫻道:“父親叫我引誘你,便是為了使你恢復魔性,其實我也不是很明白該如何使你恢復魔性。”

  持善啞然失笑,不由輕撫她的長發。他道:“你知不知道你是一個很失敗的魔女?”

  飛櫻垂下頭,咬著嘴唇道:“我知道。”

  持善微微一笑:“不過我很喜歡你,也許我會考慮娶你為妻。”

  飛櫻抬起頭,疑惑地看著持善:“可是你剛剛才說不會娶我。”

  持善半開玩笑地道:“怕什麼?頂多阿修羅王不做了,改做魔王好了。”

  飛櫻眨著眼睛,“你真地這麼想嗎?”

  持善笑道:“你猜猜是不是真的。”

  飛櫻噘起嘴:“一定是騙人的。”

  持善笑道:“若是這一次我能夠不死,我就娶你。”

  飛櫻大喜,撲到持善的懷中,重重地在他的唇上親了一口。她是魔女,只覺得即是喜歡他,親他自然是理所當然。持善的臉微微一紅,輕輕推開她,道:“這種事情在別人面前不可以做,以後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才可以如此。”

  飛櫻奇道:“為什麼?”

  持善道:“我知道你不明白,但人間的規矩就是這樣的。”

  飛櫻疑惑地點了點頭,人間的規矩就是隱藏起自己的心事,努力不讓別人知道嗎?

  第七卷 阿修羅往事紀 第十節

  是夜晚了,雨仍然在下。

  紅蓮仍然發散著灼熱的火光,可是持善卻知道他已經不能夠再維持住這個結界。雨水正在悄悄滲入,靈力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結界,結界一破就不得不面對毗沙門天,那個可怕的人。

  瓔珞道:“我們不能再拖了。”

  持善點了點頭,“目前的辦法,只有合力一擊,攻擊他的頭頂,希望能夠奏效。”

  紫羽笑道:“就算不行,也不過是一死,其實既然來了這裡,就已經懷著必死的信念。”

  瓔珞望向破邪,破邪道:“無論如何,我都會陪著你。”

  她心裡遲疑,目光卻不敢望向流火,但終於,她還是開口道:“這件事情與你無關,你還是走吧!”

  她雖然沒有說誰,但大家都知道她是在和流火說話。

  流火沉默不語,卻率先向著結界外行去。

  瓔珞不由抬頭望向他的背影,紫羽道:“他又怎麼會走?就算是要死,也一起死吧!”

  瓔珞心裡一熱,好吧!一起死吧!就算死,也一起死吧!

  毗沙門天仍然持傘而立,他一點也不急,因為他確信以他的靈力,足以勝過一群八部眾的小鬼。

  他是不老不死的神,因為擁有無限的壽命,而可以無限地修持,靈力遠勝過只有百年壽命的半神。雖然離開天界,已經使他的靈力越來越弱,但他仍然有足夠地自信戰勝這些八部眾的小鬼。

  但必須得速戰速決,拖的時日已經太長了,這件事情,總歸會驚動天界。不過他不在乎,當他決定做這件事的時候,就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了。

  他微笑著說:“你們又想到什麼詭計?”

  持善搖頭:“我們只想最後和你決一死戰。你贏了,便可殺死八部眾的一半,你輸了,就請你回到天界,不要再來人間生事。”

  毗沙門天仰天長笑,“不要再痴人說夢,你們又如何能夠戰勝神?”

  真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八部眾也越來越是墮落了,不僅那個名叫流火的小子身上帶著妖氣,遠遠地跟在他們身後的一個女孩,根本就是個魔女。八部眾已經和妖魔混在一起了嗎?他益發覺得自己的作法是對的,不能再讓八部眾留在人間,他們到底是心腹大患。

  一念至此,他便不再遲疑,沒有持傘的手握攏成拳,一拳向著那一群他眼中的小鬼擊去。快點死吧!你們早就該死了,容你們活到現在已經是無上的慈悲了。

  拳風擊得幾人衣發飛揚,他們不敢硬接這一拳,向著四面散開,卻又一起飛起,各顯神通,擊向毗沙門天的頭頂。

  毗沙門天笑道:“雖然被你們猜到這裡是我的破綻所在,但你們卻根本無法靠近我。”

  他持傘的手開始旋轉,傘上濺起的雨珠如同利箭向著五人疾射。

  瓔珞立刻雙手張開,喝道:“收水。”那雨珠便都向著瓔珞的方向飛去,在瓔珞的身前結成一汪水的圓球。圓球越來越大,瓔珞用力將水球向著毗沙門天拋去。

  毗沙門天將傘橫在身前,想要將水球擋開。忽然一陣狂風吹了過來,他不由轉頭,見紫羽已經現出身上的羽翼,雙羽扇出巨風向著他的傘上捲來。手中的傘被狂風所捲,傘面因為無法承受狂風之力,向著外面翻轉過去。

  紫羽笑道:“你的傘破了,我看你還是換一把新傘吧!”

  毗沙門天眼中閃過一絲怒火,“小丫頭,就算是破傘也一樣可以殺了你。”他手中的傘脫手飛出,向著紫羽擊去。

  兩把黑色的劍及時出現,一起砍向那傘。兩把劍幾乎是同時砍到傘上,傘立刻從中間分成兩半,前面一半仍然向前疾飛,撞在紫羽胸口。紫羽驚呼一聲,從空中落下,倒在地上不動,也不知傷得如何了。

  毗沙門天只顧對付四人,不防持善悄悄地跳到他的上方,雙手合什,一個火球從他的掌中發出,向著毗沙門天的頭頂擊去。

  毗沙門天雖然厲害,被五人纏住,卻也左支右絀。他這下動了真怒,大喝一聲,一拳擊向頭上的火球。火球被他一擊,不僅不散,反而更加凌厲,倒飛向持善。

  持善想要退時,卻已經不及。

  忽見飛櫻飛撲過來,擋在他面前。那火球便不偏不倚地落在飛櫻的面上。飛櫻驚呼一聲,以雙手掩面,亦落在地上不動。

  持善大驚,連忙跟著落下,抱起飛櫻,見飛櫻緊緊地捂著臉,鮮血慢慢地從手指縫中溢了出來。持善道:“你怎麼樣?”

  飛櫻卻不敢放下手,哽咽道:“我的臉好疼。”

  持善用力拉下她的手,見她的臉被修羅之火一燒已經面目全非,本來白晰嬌嫩的皮膚變得鮮血淋淋,連裡面紅色的血肉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心裡大痛,飛櫻卻不甘心地拉著他的衣袖道:“我的臉怎麼樣了?”

  他柔聲道:“你的臉很好,還和以前一樣。”

  飛櫻狐疑地看著他,低聲道:“你不要騙我,我的臉好疼,是不是變得很可怕?”

  他輕輕放下飛櫻,“別怕,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一樣喜歡你。”

  他慢慢站起身,只覺得胸中的怒火正在澎湃燃燒,似乎就要從胸口衝出來一樣。他握緊雙拳,怒火在身體裡遊走,連雙眼也開始變成血紅色。

  他大喝一聲:“毗沙門天,我要殺了你!”

  魔性無可抑制地在他的身體裡滋長,他第一次感覺到有一種殺人的衝動。當這種衝動一產生,便一發不可收拾,蓋過了一切其他的信念。

  “殺!”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6 23:35
一三五

  他伸出手,從他的手心逐漸長出一把紅色的刀。

  他雙手緊握著這把刀,大喝一聲,躍起到半空,向著毗沙門天的頭頂砍去。

  血紅的刀所經之處,雨水紛紛變成一縷輕煙。刀鋒經過的地方,留下一道紅色的痕跡,經久不衰。

  毗沙門天抬起頭,阿修羅血魔刀?是魔王阿修羅!阿修羅以魔的形式覺醒了?連神都會覺得恐怖的魔王,在遠古的時代,與半神之首提婆族征戰不休的阿修羅魔王,自從皈依佛陀後,便不曾再出現過。

  毗沙門天雙拳齊出,向著紅色的刀擊去。

  然而奇蹟發生了,那刀居然劈開毗沙門天的拳風,擊中了毗沙門天的頭頂。

  毗沙門天大喝一聲,被這一刀擊得倒在地上。

  然而他的靈力立刻又源源而生,這一刀雖然將他擊倒,卻並沒有真正傷到他。如果他再站起來,就再也沒有人能夠傷他了。

  流火心念一動,忽然想到了啖鬼。

  想到啖鬼的時候,他便一劍刺向旁邊的修羅火山。

  山石紛紛滾落,壓向倒在地上的毗沙門天,轉眼之間,在毗沙門天的身上形成一座新的山。然而被山壓住的毗沙門天卻仍然不甘心,那山隆隆而動,似乎毗沙門天正在山下掙扎。

  流火喝道:“用符咒壓住他。”

  瓔珞、破邪、持善不敢怠慢,用鮮血畫符,水界咒,風界咒與火界咒形成一個三角形,壓在山上。山又不甘心地掙扎半晌,才總算安靜了下來。

  瓔珞輕嘆:“可惜凌日不在,否則以地水火風四界咒一起來鎮制他,就更穩妥了。”

  持善道:“無論如何,總算把他打倒了。”他手中的刀已經消失不見,眼睛也恢復正常。他卻不知道,魔性已經在他的體內生成,他正在悄然變成魔王,但這個過程卻是在靈魂之內的,連他自己都是一無所覺。

  他抱起地上的飛櫻,輕聲道:“我還活著,我很快就會兌現我說過的話,我會娶你做我的新娘。”

  第七卷 阿修羅往事紀 第十一節

  流火手中黑色的劍也消失不見了。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這劍是從哪裡來的,也許是因為對手過於強大,激發了他夜叉的本能。

  破邪的手中同樣持著一把黑色的劍,毗沙門天已經被封印,但破邪手中的劍卻仍然沒有消失。他持著碎風劍,冷冷地注視著流火。

  流火卻不願意看他,在兩個人的鬥爭中,破邪注定是贏家。他是公認的夜叉族少主,母親是啖鬼名媒正娶的神妃,他也是就要與瓔珞成親的人。

  流火長長地吁了口氣,不過我不在乎,我從來沒有承認過啖鬼是我的父親,人不是馬,人的一切並非是由品種決定的。

  破邪卻不願意輕易放過他,“你別走!”

  流火道:“你想怎麼樣?”

  破邪冷笑:“我要和你比試一下。”

  流火哂笑:“比試?你不是我的對手。”

  破邪怒道:“還不曾比試,你又如何知道?”

  流火淡然不語。

  破邪便愈怒,“既然你也能使用碎風劍,我就要和你比一下到底誰的碎風劍更快。”到底誰才是他想要的兒子。

  流火轉身欲去,“我根本就不懂什麼碎風劍,怎麼和你比?若是你想贏,便算你贏好了。”

  破邪怒道:“看劍!”

  一劍向著流火背心刺去。流火轉過身,伸出一隻手,這隻手甚是白晰,如同婦人般的溫柔。那手向著破邪的劍上輕輕一揮,“嗖”地一聲輕響,他居然輕易便劈開了劍光。

  無形的碎風劍從中折斷,化成一縷清風消失不見。

  破邪不敢置信地望著自己的雙手,不可能,他只是這樣漫不經心地一劈就折斷了他的劍,這不可能!為什麼會這樣?難道在啖鬼的心裡,流火才是他一心想要的兒子嗎?

  傷心失望第一次如此強烈地湧上破邪的心頭,他一直拒絕承認,啖鬼喜歡的人是那個女妖。他一直認為只有他才是夜叉族名正言順的少主,然而他卻發現,原來流火比他更能瞭解風的力量。

  為什麼會這樣?啖鬼,你有兩個兒子,為什麼你愛的人卻不是我。

  他怒極,氣極,亦是傷心已極。他大喝一聲,向著流火擊出一拳,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

  拳到了流火面前,流火的衣袖輕輕一卷,便將他卷倒。他爬起來,又是一拳向著流火擊去。我寧可死去,也不能甘心受到一個妖怪之子的污辱。

  流火又是衣袖一捲,他便又摔倒在地。

  於是他再爬起來,一拳向著流火擊去。

  流火皺起眉頭,破邪的眼神茫然若失,難道對於他來說敗給他會是如此可怕的一件事嗎?他的心裡不由升起了一絲殘忍的快意,不錯你得天獨厚,我沒有的一切你都有。可是你卻不得不敗在一個妖怪之子的手中,就算你再不甘心,也一樣要敗給我。

  他伸出手捏住破邪的脖子:“你想死嗎?其實死很容易,活著才是艱難的。”

  破邪慘笑:“你殺了我吧!若是你不殺我,我以後一定會殺死你。”

  流火皺起眉頭,他畢竟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他的手微微收緊,“你真地想死?啖鬼居然生出你這樣一個沒用的兒子,那麼沒有志氣,打不過就想死,那你就去死吧!”

  忽見一道白光輕閃,他捏著破邪的手腕一麻,他不由地鬆開手。抬起頭,便見到瓔珞冷若冰霜的面頰,“有我在這裡,你別想傷害他。”

  流火心裡一陣劇痛,你便那麼在乎他嗎?

  他卻只是哈哈一笑:“我知道他是你的如意郎君,我又怎麼會傷害他?”他望向面色慘白的破邪,“還好你從不承認是我弟弟,要不然我可真沒臉見人。一個男人居然要女人保護,若是啖鬼看見了,也一定會以你為豪吧!”

  他冷冷地看了瓔珞一眼:“這個女人我早就沒興趣了,你想要就送給你吧!說到底我們還是兄弟,哥哥不要的東西留給弟弟是多麼天經地義啊!”

  他看見瓔珞的臉色一下子慘白如死,他的心裡不由地有些快意,但也同時有些酸楚。你要我怎樣面對你們?你要我如何面對這樣的人生?

  他轉身離去,只覺得瓔珞望著他的雙眼如芒在背。天空已經放晴,月亮邊現出淡淡的光暈,鼻子有些酸酸的,用力吸吸也就沒什麼了。

  就算是沒有你,我也一樣會生存下去,還會生存得更好。總有一天,我會重新回到你的面前,把你曾經給我的悲傷,十倍奉還給你。

  死亡並不可怕,在絕望的悲傷之中掙扎求生才是難上加難。不過我會活下去,直到我再見到你的那一天。

  瓔珞看著流火的背影慢慢地消失不見,你恨我嗎?其實我也一樣恨我自己。傷心的又豈止是你一個人?

  她扶起破邪,破邪卻輕輕推開她的手。

  她疑惑地望向他:“你?”

  破邪慘然一笑:“我還是不能與你成親。”

  她道:“為什麼?你介意流火的話嗎?”

  破邪道:“是,也不是。”

  她道:“你難道懷疑我?”

  他道:“不是懷疑你,而是因為我現在的本領還不足以娶你。”

  瓔珞皺眉道:“我們成親並非是為了這個。”

  破邪道:“不錯,你喜歡的人是流火對不對?”

  瓔珞一怔,垂下頭,勉強道:“你不要相信他說的話。”

  破邪微微一笑:“我與你一樣,自幼年時就為了一個使命而活著,有許多事情是身不由己。但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明白。”

  瓔珞道:“什麼事情?”

  破邪道:“我是真地喜歡你,就算沒有那個原因,我也一樣想娶你為妻。”

  瓔珞道:“既然是這樣,你又何必在乎流火?”

  破邪道:“可是我又不能不在乎,如果我不能擊敗流火,就算我與你成親,我仍然無法面對你。”

  瓔珞低聲道:“何必去爭這種無謂的閒氣呢?”

  破邪搖了搖頭:“你可能不能明白,這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較量,若是我不能贏他,在面對你的時候,我就會想起他。除非有一天,我可以斬斷他的劍。”

  他勉強一笑:“我知道有一些責任是你我都無法逃避的,但我也一樣希望有一天,你會因為愛我的原因而接受我。如果真有這樣一天,我會再舉行一次盛大的婚禮,請求你做我的新娘。”

  他轉身離去,瓔珞望著他的背影,真會有這樣一天嗎?我也希望我能愛你,那麼一切就不會如此艱難。

  第七卷 阿修羅往事紀 第十二節

  紫羽覺得胸口痛得如同就要裂開一樣。她被毗沙門天擊中後,從天上落了下來,落在亂石之中,再也爬不起來。

  她掙紮著想要站起來,但才一動,胸口立刻又傳來劇痛。

  她覺得自己痛得暈過去了一下,再醒來時,便見到瓔珞擔心的雙眸。

  她勉強笑了笑,“毗沙門天呢?”

  “你不用擔心,我們已經把他封印了。”

  她的心便鬆了下來,又不醒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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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瓔珞仔細地檢查紫羽傷勢,心脈完全被震斷了,已經是必死之人。她怔怔地坐在紫羽身邊,太陽正從東方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人們說,新的一天,就會有新的希望。但為何自己的生命中,渺少的希望卻如同肥皂泡一般消逝在風中?

  持善走到她的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盡力而為吧!”

  她仰起頭,用力眨掉眼中的淚水,“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你要和那個魔女成親?”

  持善點了點頭,“持善從不說謊,說過的話,一定會辦到。”

  她由衷地微笑:“其實你才是最勇敢的一個人,為了自己所愛的人,一切都可以放棄。”

  持善淡然一笑:“我卻認為你比我勇敢,因為你為了自己的責任連所愛的人也可以放棄。”

  瓔珞苦澀地笑了笑:“這難道不是身為八部眾宗主的宿命嗎?”

  持善喟然長嘆,“若是我可以代替你,我真地不希望你要承受這樣悲傷的命運。”

  瓔珞微笑:“沒有人能代替我,自己的事情,總是要自己來解決。”

  持善仔細審視了一下紫羽的臉色,“其實也未必就不能救。”

  瓔珞一喜:“有什麼辦法?”

  持善嘆道:“這辦法卻有些不妥。”

  瓔珞道:“快說出來。”

  持善道:“你也聽說過阿修羅族本是魔族的傳說吧?”

  瓔珞點了點頭。

  持善道:“若是有一天,我的魔性真地被喚醒,我可能會成為新的魔王,到時你還會否願意當我是你的哥哥嗎?”

  瓔珞一愣,若是持善成了魔王,那就變成了八部眾的公敵。她疑惑地看著持善,仍然是如此溫柔的眼神,他無論何時都和善的就像是一個只會照顧人的大哥哥。她道:“不管你是阿修羅王還是魔王,你永遠都是我的持善哥哥。”

  持善道:“好,我答應你,就算我真地入了魔道,就算我忘記了一切,我也會記住你。我永不會傷害你,因為你是我最親愛的妹妹。”

  瓔珞啞然失笑,為何說得這麼嚴重?她全不相信堅強如同持善也會有入魔的一天。

  持善道:“魔的身體強過八部眾,如果你真地想救紫羽,只有一個辦法。”

  瓔珞道:“難道讓紫羽入魔道?”

  持善點了點頭:“只看你是否願意這樣做。”

  瓔珞垂下頭,紫羽雙目緊閉,臉色益發蒼白,若是她自己有知,會否願意這樣做呢?她忽然想到持善問她的問題,若是他入了魔道,她是否還當他是哥哥。

  她的心中霍然開悟,是神是魔又有什麼關係?就算是紫羽入了魔道,也依然還是紫羽,根本就不會有所改變。

  她用力點了點頭,“好,只要能夠救活紫羽,我寧願讓她入魔道。”

  持善微微一笑:“你又做了一個違背八部眾宗旨的決定,不過我喜歡這個決定。”

  瓔珞笑了,“可是該如何讓紫羽入魔道呢?”

  持善道:“那就得求我那個未來的岳父大人了,他一定會有辦法救紫羽。”

  瓔珞遲疑道:“我還是不適宜見魔道中人,紫羽就拜託你了。”

  持善點了點頭,“你以後要去哪裡?”

  瓔珞道:“回無慾城,用我的靈力來淨化摩合羅。”

  “那麼流火呢?你真地不再見他?”

  瓔珞微微一笑:“見與不見,又有什麼區別?”

  咫尺天涯,本就是一線之隔,若是兩心相知,就算遠隔天涯,也能夠感覺到對方。若是兩人全無情義,就算勉強在一起,亦是如同天涯般遙遠。

  瓔珞向持善告別離去,她卻不知,這居然是她見持善的最後一面,從此後,她便再也不曾見過持善。

  第七卷 阿修羅往事紀 第十三節

  紫羽是在持善婚禮的前夕離開魔界的。

  她似也感覺到自己身體的不同了,不過她卻什麼也沒有問。

  所有的人都離開了她,最後陪在她身邊的居然是容顏全毀的飛櫻。

  她與飛櫻素不相識,只覺得她是一個單純得讓人驚訝的小魔女。

  雖然容顏盡毀,卻看不出飛櫻有什麼傷心之意。她每天用黑布蒙著臉,小心地照顧著紫羽的飲食起居。因為她是持善的朋友,也便成了飛櫻最重要的客人。

  魔界與人間界之間修羅火池仍然如常存在,她看到魔們歡悅鼓舞,似乎反攻三界的日子,便近在眼前。她也看到修羅族人無法壓抑的憂愁與恐懼,似乎天地大戰一觸即發。

  她便也迷糊了。

  曾幾何時,她以為八部眾存在的意義便是維護人間正道,消滅邪魔,保護人類。但這人間的正道,又該如何定義?要保護的人,有好有壞,但依八部眾的嚴令,卻不得干涉人間任何事情。

  而後她遇到了瓔珞與流火,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奇異地產生了。有一種感情,當它出現時,其它的一切便不再重要。為了它可以放棄八部眾的職責,放棄自己的生命,甚至可以放棄人間正道。

  她曾以為,在這世上,這種感情才是最重要的。

  因而她不由豔羨持善的勇氣,他已經決定將修羅族宗主的位子傳給持念,而自己將會長伴飛櫻,居於魔界。

  但,為了愛情,便這樣放棄一切,到底是不是值得的?

  若是因此而再次引起神魔大戰,荼毒生靈,就算能夠與相愛的人長相廝守,也不會心安吧?

  她感覺到持善正在慢慢地改變,她看到他的眼睛中時而閃現的紅光,她知道魔性一生,便再也無法除去。

  離開魔界之時,她遇到神色憔悴的持念,他身上的紅衣已經不再幹淨,上面沾滿了灰塵與雜草。

  她見到他時,他盤膝坐在修羅火池之旁,雙眼怔怔地看著燃燒的池水。

  乍一見池中有人出來,他先是一喜,待看清是紫羽後,便又露出失望之色。

  紫羽知道他必然是在等待持善。

  她向他揮了揮手。

  持念卻神色冷漠,淡然道:“連你也入了魔道嗎?”

  紫羽想了想,身體雖然是成了魔,可是她卻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改變。“雖然我也入了魔道,可是我還是和以前一樣。”

  持念冷笑:“一樣?魔性總有一天會侵噬你的靈魂,把你完全變成一個魔。”

  紫羽看著他深惡痛疾的臉,他心裡想說的人是持善吧!她輕聲問:“你還是希望你哥哥回來嗎?”

  持念仰起頭,有一忽紫羽覺得他似乎就要落淚了,但最終,他還是沒有。“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哥哥就是我心裡的英雄。他靈力高強,七歲那一年,就打敗了族中所有的長老。族裡的人都說哥哥是毗樓遮那轉世,將來一定可以光大修羅一族。但他卻為了一個魔女就要放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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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紫羽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低聲道:“就算他娶了飛櫻,他還是你哥哥,什麼都沒有改變。”

  持念怒喝道:“你懂什麼?阿修羅族與別的種族不同,魔性深種於我們的血液之中。你可以身體成魔,但仍然保持著八部眾的靈魂,可是阿修羅族的人卻不同。當修羅王變成魔王的時刻,他會忘記原來的一切,只知道殺戮與毀滅。世間因為他的來臨而重新展開神魔之戰,他的眼中只會有鮮血,再也無人能夠喚醒他原來的記憶。”

  紫羽囁嚅著道:“真地那麼恐怖嗎?”

  持念道:“也許更加恐怖。”

  他盯著火池,“這麼多天來,我從未離開過火池,就是希望他能夠回心轉意,重新回到阿修羅族。若是他願意重做阿修羅王,就算是讓我死,我也願意。”

  紫羽垂下頭,“我能幫你什麼嗎?”

  持念搖了搖頭:“沒有人能夠幫我,也沒有人能夠幫助哥哥,只有他一個人能夠幫助自己。”

  紫羽道:“若是有一天,他真地變成魔王,你會怎麼辦?”

  持念仰起頭,“若是真地有這樣一天,我就會親手殺死他。”

  紫羽也不由地茫然起來,真地會這樣嗎?那個和善的持善,你真地會變成魔王嗎?

  第七卷 阿修羅往事紀 第十四節

  飛櫻與持善完婚了。

  她每天都蒙著黑巾,不願以毀壞的面頰見人。然而當她洗臉的時候,仍然可以見到水中自己可怕的倒影。為何持善會與她成親?是因為他覺得抱歉嗎?

  她時而會產生這種想法。但當想法一產生時,她便會安慰自己,並非是這樣的。持善在那一戰以前,已經答應過她,只要他不死,便會與她成親。

  她努力地使別人相信也使自己相信,她並不介意容貌的毀壞,既然是魔,長得可怕一點,本也應該是理所當然吧!

  但她卻仍然沒有勇氣以這樣的面容面對持善,人類不是說過女為悅己者容嗎?其實魔亦是如此。

  魔界大大小小的魔們都參加了這次婚禮,按照規矩,在婚禮之上會有地位低下的小妖魔戰鬥廝殺作為餘興節目。

  所謂的廝殺,便是真地要將對方殺死,否則決不可停手。被選中的小妖全不覺得懼怕,生命對於魔來說,只是無休止的延續,他們不似人類那般在乎自己的生死,生命的漫長使他們對於死亡的來臨都多少懷有一些期盼的情緒。

  兩個小魔勢均力敵,打了半晌也沒有分出勝負。

  眾魔們在旁邊大聲吶喊助陣,看得心旌搖蕩,似乎自己才是場上正在比拚的人。

  一個小魔佔了上風,一爪將另一個小魔的一隻長耳朵撕了下來,放入口中大口咀嚼。血腥氣更引得眾魔魔性大發,紛紛大叫:“撕碎他,撕碎他。”

  另一個小魔耳朵被撕,又痛又急,飛身撲到前一個小魔身上,張口向著他的手臂咬去。

  前一個小魔連忙用力甩手,將那小魔甩開,但手臂上的肉也被咬掉一塊。

  兩人均已殺紅了眼睛,身上有傷也全不知疼痛,仍然全力撕殺,弄得身上血淋淋的全是傷口。

  這樣的場景飛櫻本是見慣的,以前看的時候,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但現在她卻忍不住偷眼看持善的臉色。見持善神色如常,面容平和,也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她有些心虛,持善會不會覺得這樣太殘忍了?

  她便拉起持善的手道:“我們出去走走吧!”

  持善微微一笑:“你不想讓我看見他們自相殘殺?”

  飛櫻垂下頭:“這樣血腥的場面,你一定不喜歡吧?”

  持善輕撫著她的長發:“既然娶了你,我當然要學著習慣你的一切。”

  飛櫻脫口道:“難道你真地想入魔道嗎?”

  持善微笑:“相信我,我不會那麼輕易就入魔的。”

  飛櫻卻有些茫然若失起來,若是持善不入魔道,他們兩人豈非永遠都有所隔閡。雖然她的臉用布遮著,但持善仍然感覺到了她的失落,“你希望我入魔嗎?”

  飛櫻輕聲道:“若是你也成了魔,我就會放心一些。”

  “你在擔心什麼?”

  飛櫻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總覺得有一天你會離開我。”

  持善攬她入懷:“我不會離開你,我已經是你的丈夫了,以後都不會離開你。”

  可是到底為什麼要娶我呢?你真地喜歡我嗎?你曾經說過你對我的喜歡並沒有到達想要娶我的地步,現在卻又為什麼願意娶我呢?為什麼我總是不能明白你的心在想些什麼?你總是如此高深莫測,讓我在你面前幼稚地如同一個孩童。

  場中的兩個小魔也終於決出勝負,一個終於體力不支倒地,另一個也好不到哪裡去,身上的血肉一條條地掛著,且少了一隻手臂。

  他撲向倒地的小魔,伸出僅剩的一隻手,挖出魔的心,塞入口中。

  旁觀的眾魔一起大聲喝彩,嘖嘖之聲不絕於耳,似乎自己亦在品嚐那顆美味的心臟。

  忽見劍魔一下躍了出來,伸手指向持善道:“阿修羅王,我劍魔一向對表妹很是傾慕,卻一直得不到她的芳心,你到底有什麼本事,可以讓我表妹對你青眼有加?”

  他這樣跳出來叫陣,眾魔一起起鬨,有人喝道:“看看你長的那個醜樣子,公主又怎麼會喜歡你?”

  劍魔不服道:“我長得醜又怎麼樣?難道你們就漂亮嗎?而且男人要長得那麼漂亮幹什麼?男人最重要的是要能打。”

  又有人笑道:“你很能打嗎?我賭你絕不是阿修羅王的對手。”

  劍魔道:“我正是不服,要與阿修羅王比一比高下。”

  眾魔便又一起起鬨,有人道:“正是應該讓劍魔見識一下阿修羅王的厲害。”

  也有人道:“我看阿修羅王長得白白淨淨,只怕未必有什麼本事。”

  飛櫻看了一眼驚雷,見他微笑不語,她心裡疑惑,在自己大喜的日子,表哥居然公開叫持善難堪,莫非是父親的授意?

  持善微微一笑,“比試一下可以,不過我希望點到為止,不要傷及對方。”

  劍魔冷笑道:“比試武藝當然要以死相博,我們又不是娘們,難道還怕受傷流血不成?”

  眾魔一起大笑。

  持善淡然一笑,起身走到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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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飛櫻自然不擔心持善,但心裡卻疑惑不安,為何父親要安排表哥挑戰他,難道父親並不相信持善?

  劍魔持劍在手,問道:“你用什麼兵器?”

  持善微笑道:“我不慣用兵器,就空手吧!”

  劍魔冷笑道:“是你自己要空手的,若是死在我的手中,可不要怪我無情,到時候表妹就是我的了。”

  持善不以為忤,笑道:“請出招吧!”

  劍魔冷笑,一劍刺出。他既然稱為劍魔,在劍上的造詣果然不凡。一時之間,只見劍光撲面,劍影森然,他雖然只刺出一劍,卻到處都是他森冷的劍氣。

  持善讚道:“好!”

  後退了一步,避過這一劍。

  劍魔不等劍招用老,反轉劍身,向著持善腰間斜刺。

  持善仍然只守不攻,伸出手指在劍身上輕輕一彈,將劍彈開。

  劍魔心裡一凜,知道自己與持善相差太遠,但他也看出持善不會殺他,索性只攻不守,一味搶攻,使的都是一些兩敗俱傷的劍招。

  只見劍光四溢,如同大海驚濤,而持善的身影,則如一葉小舟在海中飄蕩。但無論劍魔如何搶攻,就是無法刺中持善。

  他心裡大急,忽然咬破舌尖噴出一口鮮血。這血正噴在他的劍上,劍光一下子變成了血紅色。

  飛櫻失聲道:“小心!”

  這是劍魔的絕招,以鮮血噴在劍上,發出必殺的一劍,若是不能殺敵,自己也會受傷非淺。

  一時之間血光劍影重疊在一起,排山倒海般向著持善壓來。

  持善仍然好整為暇,不慌不忙,伸出手輕輕一抓,居然便透過重重劍影一下子抓住了劍魔的手腕。

  他手微微用力,劍魔便拿捏不住,手中的劍失手落下。

  持善另一隻手接住劍,微微一笑道:“承認。”

  雙手捧劍,送到劍魔面前。

  劍魔臉色慘變,他與持善之間的差別實在只能用天淵之別來形容。

  眾魔一起鬨笑,有人道:“劍魔我看你以後改個名,不要叫劍魔了。”

  另一人便道:“那應該叫什麼?”

  前面一人道:“不如叫拿不住劍魔算了。”

  劍魔接過劍,持善仍然面色平和,轉身向飛櫻行去。劍魔看著持善的背影,咬了咬牙,一劍向著持善後心刺去。

  劍堪堪刺到持善的背心,持善便已知覺,他連頭也不需回,只反手向著劍脊輕輕一彈,劍魔的劍立刻脫手飛出,“叮”地一聲釘入山石之中,整個劍身都沒了進去,只剩下劍柄還留在外面。

  劍魔長長嘆了口氣,在持善面前,他居然如同一個手持利劍的孩童面對一個成年人一般,無論如何使用詭計,都是無濟於事。

  驚雷一直微笑旁觀,持善果然夠厲害,但是他太仁慈了。一個如此仁慈的人,如何能夠入魔道呢?

  第七卷 阿修羅往事紀 第十五節

  魔界之中,並無花草樹木。因為沒有日月星辰,便也不分晝夜。

  持善幾乎是足不出戶,他每日只是與飛櫻默然相對而已,對於週遭的一切都漫不經心。

  飛櫻想,這樣枯燥的日子,他很快就會厭倦吧?當他厭倦的時候,他便會離開自己,重新回到人間去吧?

  她每每這樣想,就會不寒而慄。

  不知從何時起,持善在她的心中居然已經重要到這種地步,只要一想到他的離開,她便會覺得生命索然無味。

  其實魔的生命本來就是索然無味的。

  持善偶然也會站在修羅火池下仰頭張望,飛櫻不知他在看些什麼。每當這種時候,她便不敢靠近。遠遠地看著持善的背影,便如同看著當年的她一樣。

  她能夠感覺到那種孤寂的心情,又有誰願意永遠留在這個暗無天日的魔界?

  她會躲得遠遠地,悄悄地想,他到底要何時才會離開她呢?

  從修羅火池望上去,一切果然如同飛櫻所說的,除了火紅色外,便再也見不到其它的顏色。魔的生命果然如此寂寞,飛櫻也一直是這樣寂寞著吧?

  持善不由地想到持念,他是不是還是固執地在外面等待著他地歸來?只是他卻不能離開飛櫻,那個可憐而單純的小魔女。她渺小的願意無非是他能夠永遠留在的身邊而已。

  持善如同歷代阿修羅王一樣內斂而沉默,許多事情深藏於心底。在他看來,有一些話並不一定要說出口,只要自己確實去做了,就算不說,也無關緊要。

  無論多麼寂寞的日子,他都會陪伴飛櫻度過。

  其實他亦如同其他八部眾少主一樣,不知生命的意義到底何在。只有在飛櫻期盼的眼神中,他才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對於別人,居然會如此重要。

  便是為了那個單純而眷戀的眼神,他終於決定放棄血統強加給他的責任,因為一個女人期盼而度完自己以後的生命。

  一隻手輕輕地搭上他的肩頭,轉過頭,他看見一臉媚笑的媚魔。

  他便也微微一笑:“你幹什麼?”

  媚魔伸手撫摸著他的面頰:“你可真俊,魔界雖然也有長得俊俏的男人,可是那些人大多邪裡邪氣,一味只知道采陰補陽,像你這樣又俊又和善又正氣的男人,我可從來也沒有見過。”

  持善輕輕推開她撫摸他面頰的手:“我要回去了,請你讓一讓。”

  媚魔格格地笑,反而把身體更緊地貼上他:“驚雷說,以後你就要是我們的魔王,所有的魔都會是你的下屬,無論男魔還是女魔。”

  她不停地扭動著身體:“我們是魔,可不是那些只會說禮教道德的人類,許多事情在魔看來都是天經地義。比如說,”她頓了一下。

  持善淡然道:“比如說什麼?”

  媚魔道:“比如說男魔與女魔在一起,就不必那麼規矩。就算飛櫻看見了,她也不會生氣。因為她也不需要那麼規矩。魔們無需倫常道德的束縛,只要自己覺得高興,什麼事情都可以做。”

  持善微微一笑:“你是在誘惑我嗎?”

  媚魔笑得更加嫵媚,她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我不美嗎?”

  持善笑道:“美,可是我沒有興趣。”

  他閃身離去,媚魔一下子失去了依靠,幾乎跌倒。她怔了怔,看著持善紅衣的背影,這個男人完全不被她所誘惑,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

  目光一轉,忽然見到站在不遠處的飛櫻。

  她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這種事情本也無需尷尬,但不知為何,因為持善地不受誘惑,反而使她有一絲尷尬的感覺。

  飛櫻輕聲道:“你說他幾時會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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